第22章 失忆的第二十二天 重病?(小修)……

    等等……他好像忘记给兰堂礼物了, 难怪兰堂会跟着他来到厨房。

    魏尔伦恍然大悟,从口袋掏出静音手枪,抛给兰堂, 道:

    “专门给你买的礼物, 虽然是静音手枪,但开枪的时候, 还是或多或少有点声音。”

    兰堂下意识接住手枪, 表情有些愣怔, 手枪在指尖转了几个来回,反应过来后, 对前方开了一枪。

    枪声不大不小, 在闹市中才能做到不被人发现,

    冲出枪口的子弹被突然冒出的亚空间挡了去路,却没有击破看似脆弱无比的亚空间,弹向其他地方。

    兰堂微皱的眉松开了, 不知道在评价什么:

    “比我想象中的有用。”

    魏尔伦将牛排上的水渍擦干净, 闻言, 看了兰堂一眼,不知道要说什么,干脆没有说话。

    兰堂把枪装进口袋,掏出两把钥匙,分出一个交给魏尔伦。

    虽然他已经看到魏尔伦的开门手法, 明白魏尔伦不需要钥匙, 但他还是想把钥匙交给魏尔伦。

    魏尔伦擦干净手,接过钥匙,有些惊讶:

    “你出门了?”

    “没错,”

    兰堂心情平复了些许, 将自己对魏尔伦的询问暂时咽下,回报般主动告知自己的收获:

    “在你离开后不久,我去了一趟爆炸源附近,在附近徘徊的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些线索,”

    兰堂将荒土上原本的建筑告诉了魏尔伦,又道:

    “但是,爆炸源在租界附近,炸成荒土的地方只是直径就有两千米,附近被气浪吹飞的建筑更是不计其数,所以……”

    他们可能是军方设施的敌人,也可能是无意卷入爆炸的倒霉蛋。

    魏尔伦明白兰堂的未尽之言,却对自己的过去并不怎么在意,但看着兰堂略有些低落的神色,顺着兰堂的话,问道:

    “他们有没有说那片地方为什么会发生爆炸?”

    “我听到了几种说法,”

    兰堂将垂在眼前的发丝拨到耳后,道:

    “有的人说是因为军方设施研究的东西导致了爆炸,有的人说是因为敌国的自杀式袭击,还有的人说,是因为荒霸吐。”

    “你是说……”

    魏尔伦的语气古怪了一瞬:

    “荒霸吐?”

    在听到“荒霸吐”这个名字时,魏尔伦一时竟感到了说不出的熟悉,伴随着熟悉感出现的,是仿佛面对某种决定而日思夜想的苦涩与不甘,

    最终,做出选择的悲痛。

    过去的他知道荒霸吐,甚至,与荒霸吐关系匪浅。

    魏尔伦意识到这个事实,但一片空白的大脑没能给他答案,只向他传递某种绵长而苦涩的悲哀。

    “你也听说了吗?”

    兰堂注意到了魏尔伦的异样,但没有在意,语气随意道:

    “传说,荒霸吐是比日本神话还要古老的上古之神,但是,不过是想象造就的产物。”

    所以,这种可能怎么看都不可能与正确答案有关,反而像错误传出的错误干扰项。

    那倒未必,以他的反应来看,荒霸吐很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魏尔伦微动了一下唇瓣,心中突然产生的抗拒让他没有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诉兰堂,

    转身,低头看着案板上的牛排,躲避兰堂的视线:

    “看来我们身世的线索断得很干净。”

    若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只是,他需要偷偷查找荒霸吐的消息了。

    直觉告诉魏尔伦,荒霸吐对他来说很重要,和他的弟弟一样重要。

    “没关系,等我们恢复了记忆,自然而然就能知道我们的身世了。”

    兰堂压下自己对寻找身世的急切,安慰起了魏尔伦,停顿了一瞬,问道:

    “那你呢?有没有想要告诉我的事情?”

    魏尔伦刚想背着兰堂做事,转头就得到了兰堂的质问,心中一凛:

    “什么事?”

    “中也在场不方便说的事情。”

    兰堂注视着魏尔伦,目光阴郁,声音依旧平静,却含着说不出来的意味:

    “保罗,你不想告诉我吗?我们是同伴,做事瞒着对方,很容易给对方带来隐患。”

    “我只是在想我到底瞒了你什么东西。”

    魏尔伦垂下睫毛,想了片刻,道:

    “我的确得到了一些消息,但只是普通人能看到的表面消息。”

    兰堂没有说话,魏尔伦停顿了一下,只能继续说:

    “他们给出的通告说是为了追捕偷国家机密文件的小偷,搜查了三天,终于找到了小偷并当场击毙,城市现在很和平,前线也很稳定,让居民不要造谣散播恐慌。”

    魏尔伦对这一看就是假话的东西嗤之以鼻,并觉得没有告诉兰堂的必要,到了现在,却成为他敷衍兰堂的假话。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骗过兰堂?

    兰堂:“你应该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无用的废话。”

    “那你究竟想听什么?”

    魏尔伦皱紧了眉,声音也有了因为心虚而故意外露的不舒服:

    “我总不能把我在外面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在你面前重复一遍。”

    “我想知道,你手中的一百万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兰堂沉默一瞬,再次开口,就带上了无形的压力:

    “是去见义勇为反杀了小混混,打劫了黑手党,还是说,你对普通人下了手?”

    不是因为荒霸吐!

    魏尔伦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不被信任的错愕与愤怒浮现在心口,转身看向兰堂: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卖了我的袖扣,兰堂,你不相信我?”

    “不,我是太信任你了,保罗。”

    兰堂表情依旧平静,轻轻道:

    “我相信在你眼里,夺走一条人命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和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平常,所以,用一条人命摆脱目前的困境,对你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了。”

    “如果我杀了人,我没有必要向你撒谎。”

    魏尔伦眼底浮现了怒意,如燃着内焰的冰块,冷漠道:

    “不过是一个人类罢了。”

    “你说得没错,不过是一个与我们无关的人类罢了,所以,我不会因为你杀人而生气,”

    兰堂走近一步,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柔和了声音,正要解释,

    魏尔伦却猛地后退了一步,露出了怒容:

    “我真的没有杀人!兰堂,你究竟想让我说多少遍,才会相信我的话。”

    “没有杀人,也没有打劫,只是卖了袖扣?”

    兰堂重复一遍,从魏尔伦脸上得到答案后,愣了一瞬,脸色大变:

    “保罗,袖扣上有没有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如果袖扣可以证明魏尔伦的身份,魏尔伦随意卖掉的行为简直是在自投罗网,

    而以魏尔伦失去记忆,一无所知的状态,一旦被敌人发现,很难安全地逃离追捕!

    想到这一点,兰堂竟然比自己陷入危险还要紧张。

    “没有!”

    魏尔伦看向其他地方,声音带着怒气:

    “我改变了宝石的模样,又抹去了金属上的花纹,之后,整体检查了一遍,不会追查到我身上。”

    魏尔伦做这些,不是因为担忧自己被过去的敌人找到,而是为了防止过去的同伴找过来,以及,不想被兰堂唠叨。

    但没想到,兰堂竟然以为自己在欺骗他,还假装自己没有生气地对他发脾气!

    魏尔伦想到这里,更怄气了。

    “那就好,”

    兰堂松了一口气,紧张感消失后,看到还在生气的魏尔伦,才反应过来自己造成的烂摊子。

    兰堂沉默了:

    “对不起。”

    得到道歉,魏尔伦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生气了:

    兰堂道歉得这么快,可见兰堂根本没有道歉的诚意,只是在敷衍他!

    当然,如果兰堂沉默一会儿再向他道歉,

    那就证明兰堂根本不想向他道歉,只是想敷衍他!

    愤怒中的人往往不讲道理,魏尔伦越想越气,只想现在就出去杀个人,让兰堂的误解成真!

    眼看自己道歉后,魏尔伦的脸越来越黑,兰堂又解释道:

    “保罗,我不是故意误会你的。”

    魏尔伦冷漠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是故意冤枉我的。”

    一定是因为兰堂心情不好,所以才会故意挑他的小毛病,冤枉他,

    他的心情不好了,兰堂的心情就会因为幸灾乐祸变好,就和兰堂发现异能那晚的情景一样!

    魏尔伦只是随口反怼,脱口而出后,却越想越是这样,更生气了:

    太可恶了!兰堂。

    不仅吝啬至极,对他斤斤计较,还睚眦必报,一点都不让他好过!

    “我没有,”

    兰堂被魏尔伦发脾气的幼稚话逗笑了,声音温和了些许:

    “我只是看出了你对我的隐瞒,在卖袖扣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魏尔伦扭头:“是又如何?”

    反正兰堂已经对他发完脾气了,即使知道了他和别人起冲突,还能对他再发一遍脾气?

    “没有如何,”

    兰堂面露无奈,如同遇到了闹脾气的小孩子:

    “我只是担忧你会做出冲动的事情,惹上你无法应对的敌人,陷入危险受伤,甚至、死亡。”

    魏尔伦瞥了兰堂一眼,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我的异能很弱,”

    说到这里,兰堂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甘,语气略带失落:

    “对这座城市也近乎一无所知,到时候,我都无法帮助你。”

    魏尔伦终于开口,露出了松动的意味:

    “我的异能很强。”

    “但我们无法保证这座城市的强者只有你一个人。”

    兰堂缓步接近魏尔伦,替魏尔伦顺了顺头发,浅金色的发丝如流动的黄金,从指间落下:

    “更何况,蚁多也能咬死象。所以,低调一点吧,保罗。”

    魏尔伦微皱着眉,有些不高兴,但回想一遍,兰堂又没有说错什么,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兰堂的目光柔和下来,本想继续询问宝石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魏尔伦才有所好转的脸色,只能放下疑惑,转而道:

    “我和你一起做午餐吧,中也一定已经饿了。”

    “那我们快一点,”

    提到中也,魏尔伦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叮嘱道:

    “你把蔬菜洗干净,我先做意面的肉酱。”

    “好。”

    兰堂顺从地脱下手套,拿起蔬菜放在水龙下清洗,眨眼间,掩下眼底的一丝思绪:

    既然魏尔伦承诺自己没有打劫,也没有杀人,那应该是因为某种原因和宝石店的老板发生了冲突。

    而以魏尔伦的性格,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通常懒得搭理对方,也不会无理取闹,极大可能是宝石店老板欺人太甚,给出的价格不合理,

    若是如此,魏尔伦给那个老板一点教训也没什么,只要发生冲突的时候没有吃亏就好。

    至于宝石店背后可能会有的势力?

    兰堂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人没死,冲突就有缓和的余地,

    更何况,军警才刚搜查过横滨,他们应该不会冒着被军警清查的风险,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若是对方不顾风险,调查到他们身上……

    兰堂的动作微缓,平静又漠然地想:

    那就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悄无声息地将知情人全部灭口,结束这件事,不过是过程有点麻烦,

    本可以避免的麻烦。

    “午饭做好了,”

    魏尔伦打开卧室门,看到中也趴在柜子里,无忧无虑地翻看童话书的模样,心情随之轻快起来:

    “快来吧,中也,我给你盛好了牛排和意面,吃完再看书。”

    “我来啦!”

    中也欢快地回应了一声,合上童话书,原地滚了一圈,从柜子里滚出来,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跑向魏尔伦。

    魏尔伦蹲下身体,将中也抱了一个满怀,脸上也有了笑容:

    “童话书好看吗?”

    “好看!”

    中也兴奋地用手比画:

    “里面有小熊、小兔子、小狗、会飞的小人,还有很多很多漂亮的图案!”

    “难怪中也会这么开心,”

    魏尔伦的目光越发柔和,捏了捏中也的脸蛋:

    “等到吃完饭,我教你认完了字,中也就能读懂故事的内容了。”

    “好耶!我们快点去吃饭吧!”

    中也欢呼,迫不及待地向餐桌的方向探头,探到一半,被魏尔伦弹了一下额头:

    “吃饭前要先洗手,不要着急,中也。”

    “!”

    中也睁大了眼睛,错愕地看着魏尔伦,

    中也的肤色太白,皮肤又仿佛被人精细养着,没有接触外界,也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般细嫩,

    此时被人弹了一下,额头立刻出现了一道红痕。

    魏尔伦同样面露错愕,慌乱又心疼地帮中也揉额头:

    “不痛、不痛,很快就没事了。”

    中也瘪起了嘴,高兴的情绪消退,成为委屈又不解的低落,将脑袋埋在魏尔伦的肩膀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中也,别生气,哥哥不是故意的。”

    魏尔伦更慌了,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手,

    他也没有用多少力气,不过是提醒般碰了一下弟弟,怎么就能伤到弟弟的脑袋?

    魏尔伦百思不得其解,手下的动作下意识放得更轻了一些,好不容易将中也哄得开心了一点后,

    魏尔伦带着中也洗手,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来到餐桌旁坐下。

    “中也怎么了?”

    兰堂的目光扫向中也,停顿了一瞬,就看出了中也身上的不同,略有些不解:

    “脑袋碰到柜门了吗?”

    但房子的空间太小,房间内的动静只要不特意遮掩,整个屋子都能听得见,

    兰堂只听到魏尔伦哄中也的声音,没有听到中也脑袋碰到柜门与哭泣的声音。

    “我打的。”

    魏尔伦脸上常见的笑容都不见了,唇角向下抿了抿,准备好了面对兰堂的质问,

    但兰堂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询问,仿佛刚才的问题只是日常的好奇,得到结果,就不在意过程了。

    魏尔伦没有得到质问,心情却更不舒服了,拿起叉子,叉起一块已经切好的牛排,递到中也嘴边。

    “哥哥,”

    中也茫然地一口咬下,一边咀嚼,一边夺过叉子,含糊不清道:

    “我的手没有受伤,能够自己吃饭。”

    “我知道,”

    魏尔伦这才反应过来,将叉子还给中也,又把中也略长的头发拨到耳后:

    “多吃一点,中也。”

    “好!”

    中也对魏尔伦亲近地笑了笑,低头吃饭。

    魏尔伦开始解决自己的午餐,视线的余光关注着中也,在心底数着中也究竟吃了多少食物,

    两个小番茄,一颗西兰花,五根意面,三块牛排,给午饭造成了一点皮外伤后,

    “我吃饱了!”

    中也放下了叉子,正式宣布。

    在即将跳下椅子的前一秒,魏尔伦眼疾手快地把中也按回了椅子上:

    “吃得太少了,再多吃一点意面,中也。”

    魏尔伦刚才左思右想,终于找到了中也受伤的“真凶”:

    一定是中也吃饭吃得太少了,身体都变得脆了,所以才会一碰就受伤!

    从今天开始,他不能再纵容中也挑食,而是要成为一个理智的兄长,让中也把每一餐都吃完,且营养均衡。

    “我真的吃饱了,哥哥。”

    中也揉了揉肚子,看向魏尔伦,认真道:

    “我的肚子都变得圆滚滚了,要不然,你摸摸?”

    魏尔伦揉了揉中也的肚子,还没有心软,就感觉中也肚子上的肉依旧少得吓人,冷漠无情道:

    “没有,中也的肚子依旧是扁扁的,还能再吃一点。”

    中也迟疑了,抬眼看向魏尔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再摸摸,还没有再次开口证明自己,就被魏尔伦用一块牛排抵住了唇:

    “来,张嘴,再吃一口,如果中也一直吃得这么少,长大后会长不高的。”

    中也被吓了一跳,立刻张开嘴,嚼嚼嚼,将食物咽下去,但刚咽下去,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凑上来了一块西兰花:

    “再吃一口。”

    ……

    中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再吃一口”,眉毛皱成一团,肚子越来越不舒服,口中咀嚼的动作变得缓慢,原本鲜嫩多汁的牛排也开始发腻,

    魏尔伦原本还有些担忧,但看着盘子上被吃了小半份的饭菜,逐渐自信起来:

    中也过去果然吃得太少了,现在看来,他的弟弟的饭量是一整盘的饭菜。

    魏尔伦叉了一个小番茄,递到中也嘴边:

    “再吃一口。”

    中也闭上嘴,摇了摇头,死活不吃了。

    “再吃一口,中也,吃完就不吃了。”

    魏尔伦半哄半强硬地把小番茄塞进中也嘴里,让中也咽下。

    中也艰难地咀嚼几下,脸色突然一变,推开盘子,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垃圾桶旁。

    “中也?”

    魏尔伦站起身,正准备劝中也回到餐桌,再吃一口,却见中也扶着墙壁,弯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中也?!”

    魏尔伦惊呆了,三步并两步来到中也身边,给中也拍后背:

    “你怎么了?不喜欢吃小番茄?吃得太饱了?还是肚子不舒服?”

    说到这里,魏尔伦的声音骤然轻了起来,

    魏尔伦的记忆里没有中也会呕吐的原因,

    但是,一个瘦骨嶙峋,每顿饭吃不了多少,吃多了还会吐的孩子,除了……还会有什么可能?

    想到这里,魏尔伦的脸“唰”得一下白了,大脑空白,从心底深处爬上的寒意,蔓延到了全身。

    “咳咳……哕……咳咳咳!”

    中也没空回答魏尔伦的问题,

    由于液体倒流进了气管,中也又咳又吐,整张脸被呛得通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好不容易结束了呕吐,中也被兰堂塞了一杯温水漱口。

    “哥哥,”

    中也漱完口后,抹掉眼角的生理性泪水,缓了一下嗓子火辣辣的疼痛,看向心疼地给他擦嘴的魏尔伦,语气自然地说:

    “我还能再吃一口。”

    中也把中午吃的食物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垃圾桶,肚子不再圆滚滚,也没有不舒服了,反而感到了饿。

    魏尔伦怔住了,紧接着,几乎呼吸不上来的酸涩直冲大脑:

    “不吃了,中也,以后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魏尔伦已经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

    他提醒地碰一下弟弟,弟弟的脑袋就会受伤,

    他让弟弟多吃一点,弟弟就会吐得稀里哗啦,

    魏尔伦都害怕他在其他地方再管一下弟弟,弟弟就会因为其他原因死给他看,和一碰就会因为蝴蝶效应破碎的玻璃娃娃一样。

    兰堂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观察中也的脸色没异样后,摸了摸中也的额头,

    但兰堂的体温太凉,无法判断中也是否处于正常温度,只能看向脸色惨白,手足无措的魏尔伦:

    “保罗,碰一下中也的额头,看看中也有没有发热?上午给中也吃了什么东西?中也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魏尔伦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用额头碰了碰中也的额头,大脑恢复正常转动,低声道:

    “没有发热,上午的时候只给中也吃了一个棉花糖,我亲眼看他们做出来的,只是一些糖粒,不会吃坏肚子。”

    “不是发热,也不是吃坏肚子,那就可能是胃病了。”

    兰堂看着中也瘦巴巴的小脸,已经有了猜测,

    难怪中也看上去被养得很好,性格也很讨喜,却会被家人遗弃,原来是患上了重病。

    兰堂想着,心中浮现一丝惋惜:

    “带着中也去医院看病吧,说不定还能有救。”

    魏尔伦手指微颤,虚虚抱着中也,

    即使他已经猜到是这个原因,但被兰堂直白地点出来,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语无伦次地反驳道:

    “不会的,中也他很健康,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没错,只是今天中午吃得太多了。”

    中也一脸茫然,看了看魏尔伦,又看了看兰堂,迟疑道:

    “哥哥?兰堂先生?我没事啊。”

    “乖孩子。”

    兰堂叹了一口气,轻轻抚了抚中也的头发,眼中满是可惜,对魏尔伦道:

    “走吧,保罗,看看医生怎么说。”

    “我明白。”

    他在这里想得再多,也想不出办法拯救他的弟弟,现在只有去找医生,才能找到弟弟的一线生机。

    魏尔伦眼中流露出悲伤之色,抱着中也站起身,戴了几次,才戴好了帽子,离开家,去寻找医生。

    兰堂沉默地陪着魏尔伦,两人之间自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只有中也,还处于状况之外,一脸的摸不着头脑。

    魏尔伦脚步匆匆,抱着中也寻找可以治疗弟弟的大型医院,

    但他们刚到正规的国立医院,就被身份登记与内部的监控拦住了脚步,无法往前挪动一步。

    医院近在眼前,却无法治疗他的弟弟。

    魏尔伦低头一看,就是中也可怜巴巴,懵懂无知的小脸:

    “哥哥,这里就是医院,我们为什么不进去呀?”

    “因为我们没有身份,所以,无法进去。”

    魏尔伦艰涩地开口,摸了摸中也的头发,转身,步履沉重地带着中也离开:

    “没关系,中也,我会找到医生治好你的。”

    魏尔伦不是没有想过强硬地闯进去威胁医生,或者,干脆绑架一位医生为弟弟治疗,

    但是,

    不说那些被胁迫的医生会不会竭尽全力地救治他的弟弟,开出正确的药方,

    而且,他们的身份本就不明,事情闹大后,一旦被军方通缉、追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生了重病的弟弟。

    但以弟弟脆弱的身体,可能熬不过他们躲躲藏藏、偷渡他国的艰难生活。

    魏尔伦越想,心中越苦涩,见中也只是点了点头,乖巧地没有再多问一句,更是心如刀割,第一次怀疑自己舍弃过去身份的行为是否正确。

    如果现在的他没有失忆,是不是就能通过以往的经验,得到救助弟弟的方法?

    但此时纠结过去的记忆没有意义,魏尔伦只能在附近找到一个从外面看还算正规的私人诊所,走了进去。

    进去第一眼,魏尔伦发现医生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看上去二三十岁,一头微卷的褐色短发,眼下的黑眼圈浓重,被他们的动静吵醒后,第一反应竟然是看墙壁上的钟表,口中嘟囔着:

    “不应该啊,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

    第二反应才是揉着眼睛面向他们,将办公桌上写着“白川伸弥”的立牌摆正,懒洋洋地问:

    “谁是病人?”

    看上去一副很不专业的样子!

    魏尔伦只想掉头离开,但被兰堂拍了拍肩膀,想到他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去处,不得不将中也放下来:

    “是这个孩子,医生,他需要治疗。”

    白川伸弥揉完眼睛,抬起头,这才看清了来治病的三个人——

    两个欧洲人和一个亚洲人。

    是的,两个健康无比的欧洲人,带着一个瘦得吓人的亚洲小孩。

    白川伸弥错愕地睁大眼睛,反复看了两遍面前奇怪的组合,在发现中也脖子处露出的绷带时,才多了几分原来如此的恍然:

    现在的特殊时候,被从外面来的外国人带在身边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瞧瞧这个孩子,皮肤苍白,和没照过太阳一样,脸上也没有肉,瘦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饿死,身上的伤更是多得都要缠绷带,

    衣服也不合身,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吓人,身上的布料也不是多好的材质,和魏尔伦身上的一比,只是勉强能看。

    白川伸弥左看右看,都只能得到这个孩子不受重视,疑似被虐待的结果,有些纳闷这两个外国人带着这个孩子来医院干什么:

    为了做一个表面功夫?证明自己已经尽力了?

    但现在的横滨,谁会管一个小孩的死活?

    白川伸弥拿起听诊器,习惯性地听了听孩子的心音,做一下检查的流程,

    嗯,心音没毛病。

    肺音也很正常,

    初步判断,这个孩子的内脏没有太大的毛病。

    白川伸弥瞧不出毛病,只能出声询问:

    “这个孩子身上有什么毛病?”

    魏尔伦见面前的医生忙活一通,却连中也的胃病都瞧不出来,不由得有些失望,强行打起精神,将中也的病症详细地说一遍,又压低声音,郑重道:

    “中也的胃病很严重,连饭都吃不下,医生,治好他,价钱好商量。”

    如果面前的医生治不好中也,魏尔伦无法确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白川伸弥听到魏尔伦仿佛含有深意的话,身体微微后仰,再次观察了一遍魏尔伦,又看了一眼情绪毫无波澜,只是在观察环境的兰堂,

    做他们这一行的,能在横滨混下去,总要有点察言观色的本事,比如:

    有的时候,顾客更想让患者死掉,只是来诊所做点表面功夫,你却把人救活了,

    这个时候,别想着诊金不诊金了* ,后续没有被找麻烦,在这一行混不下去都是幸运到极点了。

    所以,治病时,白川伸弥通常不太关注患者的病情,而是尽量明白顾客话语中的暗示,

    什么时候需要用尽全力救治,什么时候可以敷衍一下,什么时候要把患者救活了却要废了患者。

    现在,白川伸弥就认为魏尔伦在暗示他:

    这个孩子不能活下去了。

    可怜啊可怜,不幸的孩子,愿天堂没有欧洲……哦,不对,天堂就是那群外国人的大本营,

    他们的话,应该是,愿三途川没有欧洲人。

    白川伸弥在心底做了一次祷告,有点怜悯,但也没有想尽办法拯救中也的冲动,

    由于国家正在混战,横滨沦为租界,可怜的孩子在横滨还有无数个,

    要是他看到一个孩子就想救助,他会在一天内被拖下水,掏空家产,流落街头,成为人见人厌的穷光蛋。

    白川伸弥想了很多,现实却只过一瞬,

    为了防止自己判断错误,白川伸弥又装模作样地诊断了片刻,在纸张上写点鬼画符,对魏尔伦比画了一个“四”,道:

    “多亏你们来得及时,这个孩子的病情还算稳定,不过,如果想让我治疗这个孩子,至少要这个数。”

    一个小孩子吃多了,肚子不舒服而已,连药都不用吃,只用回家仔细养着就行,

    但如果对方心里有鬼,为了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就会给他一笔不菲的报酬,让他拿药。

    四?

    四千?

    四万?

    还是……

    “四十万?”

    魏尔伦想到中也严重的病情,有些紧张地说出了他目前能拿出来的最大数字:

    若是四百万,他就无法立刻拿出这么多的治疗费治疗弟弟了。

    白川伸弥的手颤了颤,脸上的营业式表情勉强不变,微笑点头:

    确定了,这个金发的欧洲人的确很想弄死这个亚洲孩子。

    兰堂被这个数字吸引了注意力,皱了皱眉,怀疑地看向白川伸弥。

    魏尔伦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可以,给我们拿药吧。”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弟弟,无论花多少钱他都能接受!

    白川伸弥收回手,看了看中也的眼睛颜色,忍不住问道:

    “冒昧问一句,这个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宁愿花这么多的钱,也要让这个孩子在外人眼中理所当然地死亡,简直很不正常。

    “中也是我的弟弟,”

    看到了治愈的希望,魏尔伦的心情放松了下来,脸上浮现了浅笑,随口回答了一句,随后,看向中也,温柔道:

    “别担心,中也,已经没事了。”

    白川伸弥看着魏尔伦身上的定制西装,懂了:

    欧洲贵族的少爷和他的私生子弟弟。

    难怪魏尔伦会出手这么大方,在千方百计地搞死这个孩子时,还演得和完美好哥哥一样,毫无破绽,

    欧洲贵族的手段,真是脏啊。

    至于另一个连演都不演的欧洲人……

    白川伸弥瞟了一眼一看就不简单的兰堂,在心底嘀咕道:

    是狼狈为奸的竹马竹马,还是少爷的贴身保镖?

    听说那些贵族们在养贴身保镖的时候,会从小选出一个孩子跟在少爷身边,刻意养出和少爷差不多的气质,

    危急时刻,还能和杀手玩一把“猜猜我是谁”的替身小游戏。

    白川伸弥自觉明白了一切,不再探究,老老实实地开始翻他的存货,给魏尔伦提供让中也合理病逝的证据:

    别看他现在混得只能开私人小诊所,和黑手党同流合污,但过去的他可是国立医院的优秀医生,

    只是看不惯前辈们用钱吊着命,让重度患者半死不活的治法,想要加猛药量,让病人要么活要么凉,他也不会被医院开除。

    中也仰着小脑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茫然道:

    “哥哥,我生病了?”

    “是的,还好我们发现及时,”

    魏尔伦心中生出一丝庆幸,将失而复得的弟弟抱在怀里,安慰道:

    “没事的,中也,只要你好好吃药,病情就能痊愈了。”

    “可是,哥哥,”

    中也更茫然了,揉了揉肚子,小声道:

    “我只是有点饿。”

    他在刚吐完时,喉咙还有点痛,但现在的他连喉咙都不痛了。

    魏尔伦心中一凛,焦急起来:

    “医生,你快来看看,中也的肚子开始疼了!”

    他从弟弟苏醒后,就一直在弟弟身边,自然知道弟弟连肚子疼和肚子饿都分不清,而且,弟弟不久前才吐过一次,

    所以,弟弟现在的感受当然不是饿,而是疼!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强啊!

    白川伸弥叹为观止,但遇到爱演的顾客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配合顾客演啊,否则,顾客不满意了不给钱怎么办?

    “让我看看。”

    白川伸弥不用听诊器听诊,都能听到中也肚子发出的咕咕声,

    很明显,这个名为中也的孩子和他所说的一样,是真的饿了。

    但这个孩子的兄长要活活饿死这个孩子,为此还给他一大笔封口费,他连真话都无法说出口,又能有什么办法阻止?

    白川伸弥转身,从医药柜里翻出被他嫌弃无用塞进角落的山楂丸,拆开包装的油纸,将足有指腹大小的黑色药丸塞到中也唇边,面不改色道:

    “特效药。”

    虽然在正常情况下,山楂丸的确是用于治消化不良的特效药,

    但在不能吃饭的情况下,只会越吃越饿,不过,他的诊所没有其他食物,只有这些与药有关的东西。

    而且,尽早解脱对这个孩子也有好处,早一秒解脱,就能少受一秒的罪。

    中也疑惑地看向白川伸弥,没有感到恶意后,才张开嘴,吃下山楂丸,尝试着咀嚼。

    在尝到山楂独有的酸甜味后,中也高兴地弯起眼睛,对白川伸弥露出一个笑,含糊不清道:

    “谢谢!”

    “不用谢。”

    白川伸弥转身整理资料,整理好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拿出以前用光的空药瓶,开始往瓶瓶罐罐里分别填入钙片和大小不同的维生素片。

    是药三分毒,反正都是要死的人,吃点钙片和维生素片就算了,就不要浪费珍贵的药品了。

    魏尔伦碰了一下中也的脸颊,观察到中也在吃下黑色药丸后,就不再喊痛,反而看起来很高兴,心中终于有了几分满意:

    看来这个医生的医术很好,对弟弟的治疗这么快就见效了。

    兰堂拿起白川伸弥放在办公桌上的资料,翻看起来,越看,眉毛皱得更紧:

    “中也没有做过血液检查。”

    白川伸弥心不在焉道:

    “啊,不必在意,那是医院的常规检查,只是用来检查患者有没有传染病的。”

    “即使是医院的常规检查,”

    兰堂又翻了一页,看到了下一张的胃镜诊断单,冷下了声音:

    “这份检查也不是中也的。”

    中也从离开家后,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他们身边,不可能突然跑出去被抽了血液,又做了胃镜检查。

    这份资料除了名字,没有一处是真实的。

    “你们可以把它们当成是这个孩子的。”

    白川伸弥回神,看了一眼突然开始挑毛病的兰堂,有些怀疑兰堂是不想给钱了,顿时打起精神:

    “放心,外人绝对发现不了破绽。”

    魏尔伦皱了皱眉,也发现了不对:

    他在给弟弟治病,这个医生拿着其他人的资料冒充弟弟的资料干什么?

    还有那些药,医生究竟是在资料中的人开药,还是在给弟弟开药?

    “本就是没有意义的虚假东西,何必在意外人的看法。”

    兰堂放下资料,盯上了另一处破绽,问道:

    “你拿出来的药片究竟是什么?同一种类的药为什么要分到不同的瓶子里?”

    “只是一些钙片与维生素,”

    白川伸弥不知道兰堂是真傻,还是装傻,不得不点明:

    “如果你们担心露馅,等这个孩子没了后,药片全都倒掉就行了。”

    “你说什么?”

    魏尔伦不在乎其他的东西,但一听到这个医生诅咒弟弟会死,顿时无法忍耐了,蓝瞳浮现出纯粹的杀意:

    “我让你给我弟弟开药治病,你究竟在做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动作?”

    “这不是你们的要求吗?”

    白川伸弥摸不着头脑,干脆挑明:

    “你想让这个孩子活活饿死,有了我给你的东西,就不用担心别人认为你是故意把这个孩子虐待致死了。”

    “胡说八道!”

    魏尔伦发现自己身上凭空多出一口要饿死弟弟的黑锅,气得够呛,刚想出手杀了白川伸弥,

    却突然想到白川伸弥刚才让弟弟吃的药,魏尔伦脸色顿时一变,恐怖得可怕,抱着弟弟站起身:

    “你刚才给我弟弟吃的是什么?毒药?!”

    他没有在白川伸弥身上发现恶意与异常,才放心地让弟弟吃下“特效药”,没想到这个医生竟然从刚开始就不怀好意!

    “等等,你们是不是在故意找茬?”

    白川伸弥都快做完“证据”了,却发现顾客翻脸不认人了,顿时也生气了,拍着办公桌站起身,怒道:

    “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他在横滨混了多年都能安然无恙,背后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势力?

    魏尔伦抬手,下一秒,实木的办公桌凭空滚成了无数碎块。

    诊所内部一时静得可怕,

    白川伸弥“扑通”一声跪下,土下座道:

    “四密马赛!”

    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承认,他刚才说话的声音的确有点大。

    第23章 失忆的第二十三天 看病

    “你道歉有什么用?”

    魏尔伦暴怒, 在他看来,白川伸弥的道歉就是在转移话题:

    这个该死的医生真的给他弟弟下毒了!

    如果不是这个恐怖的事实紧拉着魏尔伦的最后一丝理智,他都想把眼前胆大包天的医生切成和桌子一样的碎块……

    不, 直接切成碎块太便宜这个医生了!

    “把解药交出来!”

    中也懵了, 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嚼下去:

    “哥哥?”

    什么毒?什么解药?

    兰堂的表情难看,提醒道:

    “保罗, 冷静一点。”

    “十分抱歉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对此我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在这里,我要郑重地对你们说一声, 对不起。”

    白川伸弥在国立医院工作过一段时间, 低着头,嘴一张,就是官方冠冕堂皇的废话:

    “但这件事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误,你们也占据一部分的因素, 当然, 最大的原因还是我的错, 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冷静下来,共同接受这场误会。”

    “我还不够冷静吗?兰堂,瞧瞧这个人做的好事,我刚才就应该把他的手脚砍断, ”

    魏尔伦听着弟弟可怜巴巴的委屈声音, 又听到白川伸弥竟然还敢厚颜无耻地推卸责任,心中的怒火不断上涨,就要向前一步,给白川伸弥一点教训:

    “不过, 现在也不迟!”

    “不要在外面随便动用你的异能!”

    兰堂压着魏尔伦的肩膀,让魏尔伦停留在原地,顾不得在场还有其他人,紧急呵斥道:

    “保罗,不要忘记我们在横滨!”

    他们对横滨近乎一无所知,为了一时之快四处树敌,对他们来说,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我没有忘记,”

    魏尔伦明白兰堂的谨慎,但不屑一顾,嗤笑道:

    “只要杀了这个医生,我的异能就不会泄露出去。”

    “我爸和横滨的大半个势力都有交道,杀了我的人会被面对黑白两道的通缉!”

    白川伸弥额头冒出冷汗,不敢再说废话,语速飞快的拿出自己地护身符:

    “我是我爸的独生子,只要你们还停留在横滨,就一定会被掘地三尺地找出来,面临追杀。”

    魏尔伦的表情沉下,目光危险地打量着面前的医生,身上的杀意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发浓厚。

    兰堂的表情也变了,手下放轻力道,在心底思索着,

    如果事情无法挽回,他们应该如何将面前的人毁尸灭迹,让其他人调查不出来,或者,干脆伪装成意外去世?

    “如果我安然无恙,我会对今天的事情守口如瓶。”

    白川伸弥抬起头,飞快地瞄了一眼两个人的神色,又垂下,额头贴着地面,狼狈又谨慎,道:

    “我在横滨待了多年,又是经常和黑手党打交道的医生,自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爸也不会为了给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出口恶气,浪费人情,与强大的异能者为敌。”

    “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太过担忧年幼的弟弟,所以,情绪有些不受控制。”

    兰堂想了想,向前一步,语气缓和了一分:

    “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刚才只是一场误会,我们也愿意赔偿你的损失。”

    “自然,这只是一场误会,”

    白川伸弥放松了一点,但没有全部放心,

    毕竟,他的经历告诉他,口头上的承诺谁信谁白痴,还没一颗消炎药有用。

    白川伸弥抬起头,缓慢地站起身,详细地解释道:

    “我没有下毒,只是给这个孩子喂了一颗消食用的山楂丸,钙片和维生素片的作用你们也都知道,即使带回了家,这个孩子吃了也不会有事,反而可以补充体内缺乏的微量元素。”

    “最好是这样,”

    魏尔伦心中紧绷的弦松开了,冷冷道:

    “不过,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想让中也活活饿死了?”

    “是我误解了,”

    白川伸弥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才有了一丝安全感,道:

    “但你刚才的举动也在给我错误的暗示,我们双方都有责任。”

    魏尔伦反复回想,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什么暗示,反而被恶心到了:

    这个医生自己心里有鬼,肆意揣测,还仗着自己的身世倒打一耙,真是该死!

    兰堂将魏尔伦刚才的举动细想一遍,明白了,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自然,我们只是来看病的,医生,把中也的病情全部告诉我们吧。”

    “病情简单来说,就是吃饱了撑的,”

    白川伸弥再次后退几步,几乎退到了房间的对角位置:

    “你们看看这个孩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瘦成这样,但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长时间没有正常用餐,胃部的消化能力就会逐渐退化。”

    见魏尔伦和兰堂没有反应,白川伸弥只能直接说出结果:

    “所以,这个孩子在恢复正常饮食后,只能吃容易消化的东西,让脆弱的肠胃逐步适应,反之,则会消化不良、胃痛呕吐,

    这个孩子今天被油腻的肉食刺激了肠胃,才会呕吐,吐完肠胃只要不痛,其实就没有什么大碍,回去用些容易消化的食物,仔细养着就可以了。”

    兰堂面露思索,半信半疑,魏尔伦则是完全不信:

    这个医生说得再有道理,都只是没有实证的推测,说不定是因为他贪生怕死,才会故意说他的弟弟没事,想要把他们忽悠回去后,自己逃之夭夭。

    地下的资料散落一地,魏尔伦的视线掠过其中的一张,又缓缓回移,凝固在上面,

    房间似乎刮起了人们感受不到的风,纸张的一角微微卷起,过了一瞬,仿佛因为某种顾虑,落下不动。

    魏尔伦弯腰,捡起地上的检查单,看了片刻,冷声道:

    “给中也做一个胃镜检查,只有亲眼看到,我才能放心。”

    “我这里只是私人诊所,没有这种动辄百万的昂贵仪器。”

    白川伸弥想继续后退,但他的后面是墙,他再怎么后退也钻不进墙里:

    “而且,即使我这里有仪器,胃镜也需要第二天空腹来做,无法现在给这个孩子做胃镜。”

    被魏尔伦冰冷的目光注视,白川伸弥咬了咬牙,说出最有可能的后果:

    “除非你想让这个孩子再吐一次,全麻状态下,若是这个孩子吐了,可没有求生本能,会被呕吐物直接呛死。”

    魏尔伦沉默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这句话明显涉及中也的安危,只能仔细问道:

    “全麻状态和空腹是什么?”

    “全麻状态就是全身麻醉的状态,如果不打麻醉药,这个孩子可能做不了胃镜,即使强行做了,抗拒的时候也会受伤,

    而空腹,就是从晚上八点开始,不能给这个孩子吃一点东西,第二天也不吃早餐,饿着肚子,直接去检查。”

    “一点东西都不能吃?”

    魏尔伦皱了皱眉,有点担心他的弟弟被饿坏了,问道:

    “那能不能喝牛奶?”

    “不能,连水都不能喝!”

    即使在危急时候,白川伸弥心底也忍不住冒出了几句吐槽:

    连全麻和怎么空腹都不知道,这两个人长这么大是没有去过医院吗?

    怎么问的问题和那些快入土的老古董一样?

    但现在,他的小命就在这两个“老古董”的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白川伸弥吐槽不出来了,拿出一张纸,“唰唰唰”地写出了一个地址,远远递给了还算好说话的兰堂:

    “以你们的身份,可以去这家私人医院,不过,检查费会比普通医院贵一点。

    若是你们不放心,还能花三百万给这个孩子做一个最高级别的全身检查,检查过程可以全程监督,信息一出,除了给你们的纸质文件,其他信息会当场销毁,绝对隐秘。”

    魏尔伦从兰堂手中拿过纸张,看了片刻,杀意消散了,出于谨慎,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因为……”

    白川伸弥愣了一下,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这家医院是我爸开的。”

    他子承父业才学了医,好不容易进了国立医院,被赶出来后还不服气地要自立门户,结果不仅混得饥一顿饱一顿,还差点被这两个脑回路不正常的人杀死。

    经此一劫,他发现外面的世界真是越来越危险了,他还是别跟他爸倔了,可别一不小心倔死在了外面,

    等魏尔伦一走,他就立刻卷铺盖回家继承家业!

    魏尔伦赔了赔偿金与精神损失费,带着中也,和兰堂一起离开诊所,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魏尔伦让中也去卧室看童话书,自己则马不停蹄地收拾留在家里的残局。

    现在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需要快速把饭菜做出来,并在晚上八点之前,及时让中也吃下去。

    魏尔伦忙忙碌碌,兰堂在一旁默默帮忙,减轻魏尔伦的工作量。

    直到魏尔伦煮上粥,兰堂才终于找到合适机会与魏尔伦搭话:

    “保罗,你一直沉默,是在生气吗?”

    “什么?”

    魏尔伦一愣,目光离开锅面,看向兰堂,困惑了一瞬,恍然大悟:

    “的确挺生气的,那个医生故意暗害中也,被你戳破后,竟然还在倒打一耙,若不是他有一个好身世,他早就下地狱了。”

    若不是第二天他还要带着中也去医院做检查,离开的时候,他给的就不是赔偿金,而是死亡通知函了。

    “我指的不是你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医生,”

    兰堂抬起目光,落在魏尔伦脸上,盯紧魏尔伦的细微表情,语气平静道:

    “而是,你在对我生气吗?因为我在外人面前训斥了你。”

    第24章 失忆的第二十四天 医院

    “没有, ”

    魏尔伦这一次的回答速度倒是很快,也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兰堂。”

    如果是其他人对他的所作所为指指点点, 尝试干预, 即使是善意,魏尔伦有会感到被冒犯的嫌恶与杀意, 最好的情绪就是平静与无视,

    但是, 兰堂强硬打断他的行动,呵斥他的所作所为, 魏尔伦却觉得很正常, 正常到,

    这才是兰波。

    不过,魏尔伦能理解,也没有生气, 却会不高兴, 也只是不高兴。

    魏尔伦张了张唇, 没有将这份不高兴说出来,而是道:

    “我只是在想,中也检查的费用。”

    魏尔伦想给中也做一次最好的全身检查,但三百万的费用,他身上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或许, 他应该寻找一份来钱快的工作。

    兰堂点了点头,

    在有了藏身之处与食物之后,他对魏尔伦的钱没有之前的占有欲,不过,

    “很好, 你没有生气,但是,我生气了。”

    兰堂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景色,

    即使今天是难得万里无云的晴天,外面的景色依旧是灰扑扑的,透着一股腐朽的死气。

    “你比我预料中的更莽撞,只是刚才的事件,我就能看出你的忧虑、愤怒、迁怒、傲慢……仿佛情绪掌管了你的行为,连自己所在的处境与任务目标都能置之脑后。”

    魏尔伦听着兰堂的责问,似乎过去听得太多而已经脱敏,情绪平静地“嗯”了一声:

    “然后呢?”

    “然后,你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在横滨保持冷静、低调,而不是因为一些小事随心所欲地发脾气,没头没脑地向前冲,导致自己陷入危险。”

    兰堂回头,眉间紧锁,沉声道:

    “这不像你了,保罗。”

    莫名的熟悉感传来,魏尔伦有些走神,回神后,突然问道:

    “你恢复记忆了吗?兰堂。”

    兰堂一怔:“没有。”

    如果恢复了记忆,他早就想办法联系过去的同伴与组织了。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像我了?”

    魏尔伦无事可做,索性掀起锅盖,用勺子将沉底的米粒掀起,半浮半沉地与水流一起旋转:

    “从你睁开眼睛到现在,我不都是这样的表现吗?”

    忧虑弟弟的安危,愤怒弟弟受到的不公,迁怒其他人类,傲慢自己的实力……

    每一条指控他都没有反驳的余地,也没有反驳的必要。

    “是直觉,”

    兰堂一步一步走近,道:

    “直觉告诉我,我们在失忆之前相处了很长时间,是最了解彼此,最重要的同伴,如果你在过去的表现是如此,我不应该会感到惊诧。”

    “工作时间和现在自然是不一样的,”

    魏尔伦侧头,对兰堂露出了一个轻飘飘的微笑:

    “兰堂,你真的觉得过去的你了解我吗?”

    话刚出口,魏尔伦却感到了一股熟悉感,似乎在过去,他也曾无数次询问兰堂:

    你真的了解我吗?

    你真的认为我是……

    “是的,”

    兰堂打断了魏尔伦的思绪,斩钉截铁道:

    “至少你现在询问我的模样,会让我感到熟悉。”

    “哦,是吗?”

    魏尔伦突然没了谈下去的兴致,回头,看着锅中翻滚的米粒,低声道:

    “你说得没错,我也觉得我和过去不一样了。”

    直觉和卖出去的袖扣告诉魏尔伦,过去的他绝对不差钱,不会为了仅仅三百万日元在此烦心。

    但过去的记忆全部清零,财富也一同清零,只能重新打拼。

    “除非恢复记忆,才能改变现在的困境。”

    除非他恢复记忆,才能重新取回过去的财富,或者,知道得到财富的捷径。

    兰堂在魏尔伦身边站定,听到魏尔伦苦恼的低喃,心软了,刚准备出口的询问,在心底转了一圈,成为安慰:

    “至少,即使失忆,我们也没有错过彼此。”

    “没错。”

    至少,即使失忆,他也没有错过弟弟,还能将弟弟养在身边。

    貌似心照不宣的对话结束了这段小插曲,两人之间重归平静。

    第二天,天还没亮,魏尔伦就带着昏昏欲睡的中也去做检查,看到医院的时候,突然有些紧张:

    昨天私人诊所的医生一直对中也有恶意,被他们揭穿后还倒打一耙,现在他们又来到了医生的大本营,

    万一医生趁机暗害了中也怎么办?

    魏尔伦有些不安,但他目前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医院,只能警惕地踏入医院。

    在进入医院后,魏尔伦发现,

    医院门口没有介绍医院的护士,只有满墙的说明指示,值班的工作人员沉默不语,藏在防弹玻璃后。

    这个时间段,来到医院的病人也看上去都不怎么正常,一个两个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四处观察,手一直放在腰上,似乎时时刻刻准备面对敌人。

    魏尔伦走入其中,竟然正常到近乎不正常,得到了好几眼的观察。

    魏尔伦压低帽檐,看着墙壁上的说明,顺利地找到肠胃科医生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除了戴着眼镜,身体孱弱的医生,还有一个全副武装的保镖,一直在盯着他,看上去比他还谨慎。

    “来了就先填一个表格吧。”

    医生推了推眼镜,推过来一张写满字的纸与表格,安静地等着魏尔伦填写。

    魏尔伦坐在位置上,仔细看着表格,发现上面不需要和国立医院一样填写自己的身份信息,而是直接以患者045代替,

    其他的则是为这场治疗选择的服务:

    是否需要医生讲解?

    是否向医生诉说病情经历?

    若是身体检查,请跳转到第十道题,

    是否选择验血?

    ……

    一整个流程走下来,魏尔伦发现上面还有自己没有考虑到的东西,

    医生拿回表格,看完后,在电脑上敲敲打打,说出了价格:

    “八万日元,银行卡还是现金?”

    “现金。”

    等到魏尔伦付完账后,医生不再多说,带着他们来到了同楼的另一个房间。

    检查用的房间放着大型机器,随着医生的启动,屏幕才亮起,

    医生让魏尔伦自己去挑输液管、生理盐水与胃镜管,又将需要用到的麻醉药拿出来,让魏尔伦检查。

    魏尔伦将检查过的药递回去,看着医生戴上手套,拆开药品,心中突然升起了强烈的厌恶与不适感,

    这种感觉不是因为从这里察觉到了异样,而是来自已经失去的记忆,仿佛因为某种原因,他本能地讨厌穿着白大褂的人与即将输入体内的药品。

    在医生的指示下,魏尔伦将一直乖巧地窝在他肩头打哈欠的中也放在床上,让中也喝下局部麻醉药。

    待在陌生的地方,中也显得有些慌张,不断地看魏尔伦和房门:

    “哥哥,我真的没有生病。”

    “别担心,中也,只是一次常规检查,”

    魏尔伦心疼坏了,握着中也的手,不断安慰中也,道:

    “我会一直在旁边陪着你的。”

    过了十分钟,医生将生理盐水与输液管挂好,调整了流速后,就开始给中也扎针、输液,推入麻药。

    麻药推入不过三秒钟,中也就闭上眼睛,陷入了深度昏睡。

    魏尔伦精神紧绷起来,站在病床一旁,紧盯着医生的操作流程,确保自己能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但直到医生即将做完检查,魏尔伦也没有发现医生动的手脚,反而被医生问道:

    “你看清这个孩子的胃部了吗?”

    魏尔伦:“……”

    魏尔伦飞速地瞥一眼屏幕:“看清了。”

    “那我就要结束检查了。”

    医生确定了一次,见魏尔伦没有提出异议,抽出胃镜管,将所有仪器归位,取下输液针,做最后的结尾。

    医生回到屏幕旁,点击电脑,输入指令后,一旁的打印器“咔咔”作响,一顿一顿地打印出检测单,这次检查就算是结束了。

    魏尔伦小心地将中也抱在怀中,整理了一下衣服。

    医生拿着检测单,示意魏尔伦和他一起回到办公室。

    一路上,医生一直盯着上面的图片沉思,连路都不看,全靠身边的保镖在他即将撞墙时,将他拉回正常方向。

    回到办公室,医生已经恢复了正常,看向魏尔伦,问道:

    “这个孩子具体年龄是几岁?”

    魏尔伦心中一紧,看了看中也熟睡的小脸,反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

    “是有点,”

    魏尔伦不说,医生也没有刨根问底,有些不解地回答:

    “从外表来看,这个孩子应该在七岁左右,胃酸分泌量却比五岁小孩还少,但表面又很健康,没有萎缩,也看不出暴饮暴食或过度饥饿造成的损伤。”

    这种异常现象,医生还是第一次看到,就和这个孩子很长一段时间不需要用肠胃消化食物,胃部功能因此停止了发育一样。

    魏尔伦沉默了片刻,发现自己只能判断出这不是一件好事,直接问道:

    “这会导致什么后果?”

    “胃液分泌量过少,这个孩子的消化速度缓慢,身体所需要的营养容易不足,”

    医生慢吞吞地推一下眼镜:

    “所以,这个孩子生长发育的速度会比其他孩子慢。”

    魏尔伦松了一口气:

    只是生长速度缓慢了一些,还好不是太大的后遗症。

    只是,若是弟弟无法长大,一辈子都是七岁小孩的模样,

    魏尔伦低头,看着小小的中也,下意识想:

    那弟弟就无法独立生存,只能一辈子待在他的庇护下了。

    想到这里,魏尔伦心底所有的情绪乱糟糟地缠成一团,复杂到无法分清,最终,融成怜爱:

    不过,没关系,他不会嫌弃他的弟弟,会保护弟弟一辈子的。

    第25章 失忆的第二十五天 同伴

    “像这种情况, 药物会给肠胃带来负担,而营养液,输液一次至少要四个小时, 还会让这个孩子的胃部情况无法进一步恶化。”

    医生把检查单交给魏* 尔伦, 道:

    “所以,只能给这个孩子准备清淡容易消化的食物, 等到肠胃适应食物, 恢复到七岁孩子的正常饭量, 再逐步添加其他食物。”

    魏尔伦轻轻地碰了一下中也的脸颊,抬起目光, 满是担忧:

    “那他能吃零食吗?”

    “零食的话, 糖果、饼干……”

    可都是战争期间难得得到的高热量食物,吃多了说不定还会营养过剩。

    医生卡壳了,脸上闪过一瞬迷茫:

    “应该都可以,你们可以看看配料表, 如果成分干净, 容易消化就可以吃, 只是不建议吃太坚硬或太油腻的东西。”

    魏尔伦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医生,最容易消化的食物是什么?”

    医生:“白粥,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感谢你的告知, 医生。”

    魏尔伦站起身, 微微点头,带着中也离开医院。

    由于中也还在昏睡,魏尔伦直接带着中也回家,打开门, 进入卧室,发现房间里好像少了什么。

    魏尔伦将中也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在房子转了一圈后,这才确定,

    兰堂不在家,没有给他留下信息,也没有联系方式。

    房间内,除了昏睡的中也,就只剩下他了。

    魏尔伦有些不适应,想了想,又觉得这种感觉可能是对计划被打乱的不适:

    他原本是想等到回家后,向兰堂告知照顾中也的注意事项,以及,让兰堂注意不要给中也买油腻的食物。

    但兰堂不在……那也没什么,等兰堂回来之后也可以说。

    魏尔伦做下决定,坐在中也床边,盯着中也的睡脸,守着中也,直到中也醒来,才彻底放下心,带着中也去做午饭。

    “……吃下勤劳吐司后,汤姆不再懒惰,每天都将卧室打扫得干干净净,也会积极帮助父母做家务,父母与邻居都夸奖……”

    魏尔伦坐在厨房,拧着眉毛将童话故事读完。

    中也“哇”了一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童话书上的图片,面露期待:

    “好神奇!我也想去神奇快餐店,买勤劳吐司、好记忆三明治和绅士热可可。”

    “不行!”

    魏尔伦的眉毛拧得更紧了,再次读了一遍故事,感觉心底都在发毛:

    “中也,你难道不觉得这很可怕吗?一个人多年养成的习惯和情绪,竟然能轻易被一块食物改变思维,扭曲行动。”

    中也愣了一下:

    “哥哥,他们吃的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神奇的食物。”

    “即使是神奇的食物,能不知不觉改变他人思维的后果也很可怕,”

    魏尔伦的表情严肃,认真道:

    “中也,你想一想,若是兰堂喝了一杯热可可,就变得不会生气,整天笑眯眯,我们要做什么他都会同意,对我们态度温柔,你难道不会觉得可怕吗?”

    中也面露困惑,思考了一会儿,迟疑道:

    “可是,这样的兰堂先生也很好呀。”

    “不好,这简直和被他人取代了一样。”

    魏尔伦只是设想一下,就忍不住浑身冒鸡皮疙瘩:

    这样的兰堂简直不正常到近乎诡异!

    但看着弟弟依旧没有反应过来,魏尔伦只能继续举例子,道:

    “那你想一想,若是我吃了一块节俭蛋挞,我就不会给中也买衣服,也不会买零食,更不会买小夜灯,中也觉得会不会很可怕?”

    “只要哥哥依然是哥哥,就算不给我买东西,我也不会觉得可怕。”

    中也更困惑了,在魏尔伦的脸颊上贴了贴,认真道:

    “不过,我还是喜欢哥哥现在的模样,不希望哥哥改变。”

    “我也一样,但我们再想象一下,”

    魏尔伦的心情稳定了一些,眼中也有了笑意,但不知道为何,他在这个问题上很执着:

    “若是它不是让我们变得节俭,而是控制了我们的躯体呢?意识在躯体之中,却不能操控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躯体不受控制地行动。”

    魏尔伦的声音越来越轻,从心底冒出、令他熟悉到心惊的寒意与恐慌蔓延躯体,让他打了一个冷战。

    “这也太可恶了!”

    中也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反感,握紧拳头,大声道:

    “不过,不要害怕,哥哥,我会想办法找解药,让哥哥恢复正常的。”

    魏尔伦从寒意中惊醒,轻轻点了一下中也的脑袋,温柔道:

    “可是,中也现在太小了,去找解药的话,会同样被坏人抓走,控制你的躯体。”

    “那……”

    中也看了看自己的小手,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的确没有长大,绞尽脑汁,灵光一现:

    “我就告诉兰堂先生,兰堂先生很厉害,一定能一下子把坏人打倒,把哥哥救出来的!”

    魏尔伦笑了:

    “兰堂?”

    “嗯!”

    中也点了点头,抬头看向魏尔伦,认真道:

    “兰堂先生一定会救哥哥的,因为他很在意哥哥,和哥哥在意我一样!”

    “你说得没错,兰堂很在意我,认为我是最重要的同伴,只是……”

    只是什么,魏尔伦没有继续诉说,因为他发现,

    在他和中也聊天时,米粥煮沸的泡沫冲出了锅盖的牢笼,肆无忌惮地流到了桌面上。

    魏尔伦猛地站起身,用重力将煮锅移到水池上,掀开锅盖,又用重力波引来抹布,将桌面擦干净。

    沸腾的泡沫遇到冷空气,瞬间破碎,回到锅内,锅面重新恢复平静。

    中也扒着桌沿,踮起脚看重新放在桌面的煮锅,松了一口气:

    “还好哥哥把逃跑的白粥抓了回来,否则,我们就要没东西吃了。”

    魏尔伦忍俊不禁,轻咳一声,心情轻松了下来:

    “是啊,还好我把它抓回来了。”

    兄弟二人的温馨时间没有持续多久,魏尔伦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兰堂回来的时间比他想象中的要早。

    魏尔伦看了看还没熬好的白粥,将童话书交给中也,道:

    “中也,去外面找兰堂,让兰堂陪着你玩一会儿。”

    “好,我现在去找兰堂先生。”

    兰堂回到家,目光移到动静最大的厨房,还没有走近和魏尔伦分享他的收获,就发现自己被拦住了。

    中也“噔噔噔”地从厨房跑出来,一头撞到他身上,晕乎乎地抬起头,看到他时,瞬间又露出灿烂笑脸,一手抱着他的腿,一手举着童话书,高兴道:

    “兰堂先生,讲故事!”

    “可以。”

    兰堂看了看几乎挂在他腿上的中也,只能接过书籍,牵着中也的手,带着他来到榻榻米上,翻开童话书,

    但刚念了第一段,中也就开始摇头:

    “兰堂先生,哥哥给我讲过这个故事了。”

    兰堂连续翻了几个童话故事,才终于得到了不一样的回答:

    “这个故事也听过了,哥哥不喜欢。”

    听到这句话,兰堂下意识问了一句:

    “保罗为什么不喜欢?”

    中也:“因为哥哥觉得这些食物很可怕。”

    兰堂顿时起了兴趣,但快速看了一遍,只能看出这是一个异想天开、不劳而获的故事——

    有了不好的习惯,自己不想办法努力改正,而是寄希望于便利店里的“神奇食物”,吃完就能无痛拥有好习惯,得到大家的欢迎与好成绩,真是相当可笑。

    兰堂重复看了一遍,依旧没有看到这些食物的可怕之处,问道:

    “中也,你是怎么知道保罗会认为这些食物可怕的?”

    “哥哥告诉我的!”

    中也歪头,将魏尔伦告诉他的话语和兰堂重复了一遍:

    “这些食物真的好可怕啊,如果哥哥不小心吃了这些食物,兰堂先生会去救哥哥吗?”

    “……”

    兰堂沉默一瞬,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

    “中也,这只是一个童话故事,不会出现在现实中,所以,不会发生这种可能。”

    中也:“万一呢?兰堂先生。”

    “没有万一,”

    兰堂无情戳破了中也的假设,道:

    “这个故事不过是天上掉馅饼的妄想罢了,也没有语句暗示里面会存在保罗想象中的恐怖可能,为莫须有的事情苦恼,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可是,我觉得有意义。”

    中也坚持不懈:

    “告诉我吧,兰堂先生,假如的话,你会去救哥哥吗?”

    “……会的。”

    被第三次询问,兰堂不得不做出回答,无奈道:

    “若是保罗不希望自己的性格有所改变,我自然会帮助他。”

    虽然兰堂希望魏尔伦能稳重一点,不要过多看重感情,

    但他只是想让魏尔伦因为经历的一切产生需要改变的想法,遵循自己的心,用自己的意志改变性格,而不是被人暗害得强行改变。

    “我就知道兰堂先生会去救哥哥,”

    中也笑逐颜开,骄傲道:

    “我告诉哥哥的时候,哥哥还很开心呢!”

    兰堂困惑道:“保罗很开心?”

    在魏尔伦听到这种只存在于虚假世界,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的选择时?

    “没错,”

    中也点头,兴高采烈道:

    “哥哥不仅笑了,还说他知道你很重视他,把他当成最重要的同伴。”

    中也不仅看到了,还能听出魏尔伦说这些话时,是发自内心的认可,至于后面的“只是”——

    魏尔伦没说出来,中也在转述时,自然而然地省略了这句转折。

    原来魏尔伦是因为他会无条件选择魏尔伦而高兴。

    兰堂明白了,冷峻的眉眼软化,唇角微扬:

    “保罗同样把我当成了最重要的同伴。”

    这句话自然而然地被兰堂说出,没有一丝犹豫与怀疑,仿佛是他一直认定的某种真理。

    第26章 失忆的第二十六天 情报

    “我也这么觉得, ”

    中也眨了一下满是天真的蓝眸,高兴道:

    “哥哥会给你买礼物,听你的话, 听到我提起你会开心, 可能这就是兰堂先生对哥哥很重要的表现吧。”

    兰堂心情更好了,外出一上午的疲倦一扫而空, 看着中也只觉得更顺眼了:

    这个孩子的性格的确很讨喜, 也非常会说话, 难怪保罗会沉迷于扮演兄弟游戏。

    兰堂露出微笑,心情难得轻松下来, 也有了应付小孩子的耐心, 模仿着魏尔伦的行为,揉了揉中也的头发,发现触感的确很好。

    “今天上午去医院的时候,中也有没有听保罗的话?”

    “药很难喝, 但我全部都喝下去了。”

    中也用力地点头, 皱了皱鼻子, 抬起手,半是撒娇半是委屈地比画:

    “医生用这么长,还很锋利的针扎我的手,我也没有躲开。”

    兰堂微微低头,看到了中也手背上的输液贴, 问道:

    “很痛吗?”

    中也迟疑一瞬, 露出了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表情,犹豫道:

    “有点痛,但也不是很痛。不过,医生扎的不是哥哥的手, 哥哥却看起来比我痛多了。”

    特别是在输液管出现他的血的时候,魏尔伦心疼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站出来替他输液。

    尽管中也的描述十分简略,但兰堂只是看魏尔伦的日常表现,就能联想到这个画面,有些头疼魏尔伦太泛滥的情感。

    视线的余光注意到中也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兰堂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准备提前打预防针:

    “中也很喜欢保罗吗?”

    中也:“喜欢!”

    兰堂轻声道:“如果保罗有一天离开了中也,中也会哭吗?”

    “哭?”

    中也一脸困惑:

    “哭是什么?”

    “就是这里会掉眼泪。”

    兰堂轻轻拂过中也的眼睛,道:

    “一种为了宣泄情绪,无用且浪费精力的行为。”

    “哥哥为什么会离开我?”

    中也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好奇地不断问道:

    “是要去远方吗?不能带着我一起去吗?”

    兰堂垂下睫毛,只是表面的笑意消失了:

    “因为保罗有不得不去做的机密任务,过程中会有危险,所以,不能带着你。”

    “原来是这样,”

    中也思考了片刻,看向询问他的兰堂,认真道:

    “那我不会哭的。”

    如果是这样,他会一直在家等着哥哥做完任务回家的。

    “那就好,中也真是一个坚强的孩子。”

    兰堂重新露出微笑,拿起童话书,翻了一页,指着新的故事,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

    “中也,保罗给你读过这个故事吗?”

    魏尔伦端着两碗白粥离开厨房,惊喜地发现客厅两人的氛围很好,

    兰堂耐心地给中也讲童话故事,而中也认真地听着,时不时会给出回应,活泼又可爱。

    魏尔伦不忍心打破这幅画面,轻手轻脚地来到餐桌旁,放下白粥,侧头,目光与兰堂投过来的视线对上了。

    兰堂的目光软化下来,融为浅浅惊喜的,温柔的,含着笑意的柔和。

    魏尔伦怔了一下,心中残留的,昨天下午被“质问”的芥蒂快速软化,消失不见,微微对兰堂点了点头。

    魏尔伦又看向依旧没有意识到异常的中也,故意干咳一声,得到中也快速回头与变得惊喜的表情后,唇角也浮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中也,可以吃饭了。”

    “我来了!”

    中也跑到一半,才想到了要去洗手,紧急停住脚步,洗完手之后,才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我准备好了,哥哥。”

    “粥有点烫,喝的时候小心一点。”

    魏尔伦将白粥移到中也面前,仔细叮嘱。

    “好!”

    中也拿起勺子,盛出一勺粥,鼓起腮帮子,认真地吹凉。

    兰堂去厨房转了一圈儿,将自己的午饭端出来后,表情带了些不解:

    “保罗,今天中午不做配菜吗?”

    “中也只能吃清淡容易消化的食物,不能吃配菜。”

    魏尔伦这才想起来要告诉兰堂的事情:

    “否则,中也的生长发育速度会十分缓慢,一辈子都只会这么大。”

    “什么?”

    兰堂想到了中也只到他们大腿的身高,奇怪地看向中也,无法理解地问道:

    “中也一辈子只能这么高了吗?到底得了什么病?”

    中也听懂了两人话语中的意思,错愕地睁大眼睛,勺子“扑通”一下掉进了碗里,惊恐道:

    “哥哥?!”

    他才不要一辈子只能这么高!

    “胃酸分泌量过少。”

    魏尔伦回答病因,又安慰起了中也:

    “别害怕,中也,医生给了我们治疗方案,只要肠胃功能恢复正常,中也就能和正常人一样健康长大。”

    就算无法恢复正常,他也能养他的弟弟一辈子。

    中也焦急道:“我要长得和哥哥一样高!”

    “应该……会的,”

    魏尔伦推测弟弟和他一样高的可能性,沉默了一秒,只能往好处想:

    “只要中也每天都能吃饱,未来就能长得和我一样高。”

    中也看向自己的午饭,目光坚定,大声道:

    “我一定能每天都吃得很饱!”

    魏尔伦微笑,宠溺道:“嗯,加油。”

    兰堂目前的记忆都对“胃酸分泌量过少”的疾病毫无印象,直觉也一片陌生,沉默的同时,却敏锐捕捉到魏尔伦话语中的不以为然与对中也的敷衍:

    中也得了如此古怪陌生的重病,魏尔伦却并不担忧中也,也不在意中也生长发育的未来情况。

    兰堂奇怪了一瞬,很快就理解了,也放下了心:

    他原本还在担忧魏尔伦太过在意中也,会在中也送走时,会十分伤心,

    现在看来,魏尔伦不愧是他的同伴,对中也的在意与情感投入始终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没有越过理智。

    等到午餐时间结束,兰堂洗干净碗勺,回到了卧室。

    卧室里,魏尔伦正在雷打不动地陪着中也睡觉,与往常相比,只多了一本童话书。

    中也乖乖盖着被子,睁着眼睛,听魏尔伦讲的故事,脸上没有一丝睡意。

    兰堂走近,拿起已经划去五日的日历,坐在一旁,静静听了片刻,发出声音:

    “保罗,你要听听我今天外出的经历吗?”

    魏尔伦读故事的话语一顿,放下童话书,回头,意外地看向兰堂,试探问道:

    “你去做什么了?”

    中也同样好奇地半抬起头,维持了两秒,翻了一个身,直接坐起来,抱着被角看向兰堂。

    “我打听了工作上的事情。”

    兰堂假装自己没有看到中也的小动作,继续道:

    “我们失去了记忆,没有养活自己的特殊手段,也没有工作经验,适合我们的工作很少,

    尽管我们可以找人做两个可以出现在明面上的身份证件,但是,横滨的本地人为了避免麻烦,很少会招揽外国人成为员工。”

    即使魏尔伦通过卖袖扣得到了一笔资金,推迟了流落街头的时间,但若是他们依旧没有收入,过不了多久,就会坐吃山空。

    魏尔伦闻言,皱了皱眉。

    他能听懂兰堂话语中的真正意思,更何况,若是找不到工作,他怎么给他的弟弟安排一次最安全的全身检查?

    “而这里的外国人势力不在少数,其中,较为显眼的是‘GSS’组织,被北美援助的一个正经私营安保公司,

    还有‘CABG组织’,是从欧洲逃过来的罪犯聚集在一起成立的黑手党组织,行事风格更加嚣张,但因为日本的黑手党合法,所以,与前者没有太大的区别。”

    兰堂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了魏尔伦:

    “保罗,你觉得哪个组织更好?”

    魏尔伦的眉毛皱得更紧,同样想到了兰堂曾经想到的忧虑,不过,他担忧的是:

    若是这两个组织里有认识他们的人,被他们过去的组织知道后,组织派人把他们绑回去了怎么办?

    “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租界那边还有欧洲人建立的小型公司,但比起欧洲人,他们更青睐价格廉价,经验丰富的本地人。”

    见魏尔伦没有踩入简单的言语陷阱,兰堂心中多了几分满意:

    “外面的国家还在混战,日本在其中算不上稳定,也称不上繁华,所以,真正有能力的势力不会来这座海边城市淘金。”

    魏尔伦点了点头,眉毛依旧没有舒展:

    兰堂举出的例子中,没有一个让他愿意去做的工作。

    既然他们对横滨一无所知,那也不会有归属感,所以,他们为什么不搬到一个机会更多的城市?

    这样想着,魏尔伦也问出了口。

    “我得到消息,在爆炸之后,军方拒绝了外界的一切援助,还把控了横滨向外的偷渡通道,我们暂时无法离开横滨。”

    兰堂在搜寻情报时,将自己伪装为头脑发热来闯横滨,却连受打击,不得不向母国势力寻求庇护的无知青年,

    这才打消情报贩子的疑虑,得到了外国势力清晰的分布情况。

    这条消息也是兰堂假意向情报贩子抱怨“要不然还是回国”时,无意间得到的情报。

    见魏尔伦愁眉不展,兰堂没有继续吊胃口,直接道:

    “除了外国势力,横滨本地的黑手党势力也能够吸纳包括外国人的灰色人群,其中,港口黑手党是横滨势力最大的黑手党组织,没有国外势力干扰,军警都要避其锋芒。”

    加入港口黑手党后,他们就会处于港口黑手党的庇护之下,

    不仅可以躲避外国势力的窥探,还能避免被军方进一步的追查,日常生活中,也能有一个让他们对外人光明正大隐藏信息的表面身份,

    至于可能会有的势力绑定关系,只要他们恢复记忆,联络到过去的组织,自然不值得一提。

    第27章 失忆的第二十七天 工作

    魏尔伦直直地看着兰堂, 停顿了两秒,肯定道:

    “你已经有了选择。”

    兰堂告诉他上午的收获,告诉的也只是收获, 没有让他选择的意思。

    “没错。”

    兰堂弯起唇角, 因为魏尔伦能轻易明白他的想法而感到喜悦:

    “我知道这个工作不怎么样,但这是我们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

    兰堂初步了解过黑手党的工作, 不需要工作经验, 只是成为组织的盾牌或利刃, 在战场上比拼运气与实力,

    但他的异能还算有用, 只要他小心一点, 不与他人为敌,就能够安然无恙。

    衡量利弊之下,港口黑手党将会成为他们最好的庇护所与踏板。

    魏尔伦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对这份工作兴致缺缺:

    “若是你想好了, 那就去行动吧, 反正我不会去。”

    魏尔伦只是一听需要加入其他组织,需要听从他人命令,做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心中就会升起无法抑制的烦躁,

    他只是想和弟弟过平静的生活, 随心所欲,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是被一个组织禁锢。

    “可以,这样的话, 我们也能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底牌,方便应对意料之外的事情。”

    兰堂看出了魏尔伦对此的厌烦,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指,轻轻抚了抚魏尔伦的头发,再次开口,就带上了温柔的意味:

    “保罗,暂时忍耐一段时间吧,只要我们恢复记忆,困境就会不攻自破。”

    魏尔伦用余光轻轻瞥了兰堂一眼,没有回答,是无声的反对,也是兰堂眼中的默认。

    中也用纯粹剔透如蓝宝石的眼睛,看了看两人,最终,用手碰了碰魏尔伦,露出笑脸:

    “哥哥,我还想听故事。”

    港口黑手党是横滨本地的势力,有一位不算年轻,但头脑还算清醒的首领,在其他势力的对比下,行事风格不算太张扬,但也称不上低调,

    在与其他势力接连不断的碰撞与撕扯中,需要大量走投无路的普通人与有一些手段的灰色人群填充战场,

    因此,它的加入方式虽然没有广而告之,但也不是多么隐蔽。

    兰堂一旦下定了决心,行动就会很迅速,当天晚上,就通过普通人都能接触到的表面信息找上了招聘地址。

    招聘地址不在总部,但离总局不远。

    兰堂看向总部的五栋大楼,

    抬头看不到楼顶的高度,窗口的灯光无法驱散血腥拧成的黑暗,如刺入地面的五柄长剑,嚣张又刺目彰显着港口黑手党的存在。

    大楼门口站着守卫的人,有不断进出的黑手党队伍,人多,却不显散乱,看起来遵守着某种秩序,

    离开的队伍沉默无声地跟随着领队出发,从兰堂不远处离开,充斥某种血腥冷厉的氛围。

    兰堂收回视线,余光扫了一眼同样来投奔港口黑手党,未来可能会成为同事的人。

    对方浑身狼狈,似乎刚从某个战场活下来,身体哆嗦不止,死死地盯着招聘地址的大门,悔意与崩溃之色不断在脸上浮现,标准的,走到绝路的普通人。

    兰堂尝试了一下,却怎么都无法将自己伪装成这副表情,只能垂下睫毛,将脸上的倦怠迷茫之色浮现得更明显一些。

    身为一个外国人,他要怎么加入本地组织,却不会惹人怀疑呢?

    兰堂放慢了脚步,和当时寻找魏尔伦一样,慢吞吞,迷茫观察着,踏入了房间。

    里面的人只有三个,穿着黑西装,抽着烟,放松地坐在一起聊天,手枪放在手的不远处,看上去对自己所在的地方十分自信,缺乏警惕。

    等到兰堂进入了房间,三个人才互换完目光,肌肉最夸张,脖子处有纹身的男人站了起来,在办公桌后坐下。

    兰堂的目光掠过对方手中的枪支,却仿佛没有感受到危险般,漫无目的地四处观看,直到被人打断。

    “喂!你,别看了,坐在那里。”

    与夸张的肌肉相反,男人有一个相当秀气的名字,井上英二,但在此时,他并不想向一个莫名其妙的外国人介绍自己的名字——

    但凡他不是在这里看到的人,他少说也要骂一句才能解恨:

    这群孤儿一样的外国人在外面杀他们的士兵,在内部欺负他们的同胞,还跑到他们这个小得可怜的城市抢他们的生路,

    偏偏他们的政府也不争气,和祖宗复活了一样,跪在地上舔这群外国人,生怕自己没有把这群外国人伺候高兴,把他们的脸都丢光了!

    井下英二越想越气,也没有了递烟听对方哭诉悲惨经历的想法,直接指着门口附近的椅子,让兰堂坐在那里。

    兰堂能够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敌意,眸光微动,扫过三个黑西装,一边在心底盘算最糟糕情况下毫发无损离开的概率,一边慢吞吞地来到椅子处坐下,接受他人居高临下的审视与观察。

    兰堂微微错开对方的目光,将自己的表情保持在迷茫与迟钝之间:

    看来即使是危险系数颇高的黑手党,本地人也不乐意让一个外国人加入组织。

    井上英二观察了一段时间,直到怒火消散,都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挠了挠脖子上的刺青:

    这个外国人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看起来一副快睡着的模样,到底来这里干什么呢?

    难道就是为了恶心他们一把?

    井上英二想了半天,想得头疼都想不通对方的目标,干脆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干什么?”

    “兰堂……应该是这个名字。”

    兰堂的目光停留在虚空的一点,神色疲倦,游魂般开口:

    “我来,自然是想找个工作,养活自己。”

    “你这是什么态度?”

    井下英二一下子恼了,拍着桌子道:

    “还应该是这个名字?说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你的名字!我告诉你,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来的!”

    招聘这个职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不仅需要镇得住新来的小子,还要有最基本的观察能力,

    他可是知道,现在的外国人已经嚣张到组成黑手党给本地人打擂台,试图在他们的地盘当家做主,往他们这里送间谍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是放进来一个间谍,上面可没他的好果子吃!

    兰堂做不出下意识瑟缩的动作,只能微微低头,回想刚醒来时的寒冷,拢紧衣服:

    “应该是的,这是我刚醒来,他们给我取的名字。”

    井下英二下意识道:

    “你没有自己的名字吗?还要让其他人给你取名字?”

    “因为我在不久前受伤,什么都不记得了,所幸得到你们的救助,才活了下来。”

    兰堂低着头,慢吞吞地说着半真半假的剧本:

    “但身上的钱花光了,外面也没有其他地方收留我,所以,只能来这里找工作。”

    想攀关系想疯了?

    他们可是黑手党,救救本地人就算了,什么时候善心大发到会去救一个外国人了?

    遇到受伤的外国人,他们不吐两口口水都是因为心情好!

    井下英二瞪圆眼睛,下意识想骂两句,却突然想到,

    前段时间,他们的政府的确抽风去救了一群因为大爆炸受伤的外国人,还傻了吧唧地给那群外国人发钱,和对方养的狗一样,

    听说在欧洲人眼中,亚洲人都是共用一张脸,就和他们眼中的欧洲人一样,

    所以,这个脑子出了毛病的外国人才会自以为是地跑到这里,想要一份工作。

    井下英二自认为想明白了一切,却更加不耐烦了起来:

    一个外国人来这里找工作,不就是仗着自己是欧洲人,想白嫖一份钱多事少没有危险的工作吗?

    他们可不是官方那群软脚虾,不会眼巴巴地捧着外国人,他们就算有这种工作,扔地上再踩两脚,都不会给兰堂!

    井下英二:“回去找你的同胞吧,我们这里没……”

    被拒绝了。

    兰堂抬起目光,正要思考对策,却看到井下英二突然被他的同事拍了一下后背,打断了声音:

    “诶?诶!等等,英二,谁让这么和我们高高在上的先生说话的?”

    身材较为瘦小,名为德地公一的黑西装看向兰堂,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恶意,笑嘻嘻道:

    “今晚的前线不是还有一个空缺吗?既然这位先生缺工作,那就让他去呗。”

    今天晚上的前线?

    井下英二下意识皱眉,看向德地公一:

    他们的新人不是从清扫战后场地,适应战场开始做的吗?

    而且,在进前线之前,他们还要简单地培训新人如何开枪,

    尽管如此,培训过的新人去一次前线都有五成的折损率,更不要说这个没有记忆,也来不及培训的外国人了。

    难道德地忘记这条规矩了?

    井下英二刚想开口询问,却被德地公一拍着肩膀,大声笑道:

    “怎么了?英二,你是想阻断这位先生的发财路吗?谁不知道,我们的前线可是最轻松,也是最挣钱的,一个月只用上十次战场,薪水可是有十万!”

    只要这个失忆的外国人有命从战场上活下来,他们这里自然不缺一个人的卖命钱。

    德地公一笑着,又冲兰堂道:

    “喂,兰堂是吧?刚才的话听明白了吗?愿意的话,就点点头,今天就可以工作了。”

    兰堂的目光在德地公* 一写满内心话的脸上停顿一瞬,沉默地点了点头。

    虽然对方在不怀好意,但让他直接加入港口黑手党,获取一份听上去风险与收入达成正比,待遇还算不错的工作,也算是阴差阳错做了一件好事。

    第28章 失忆的第二十八天 教训

    “看到没有, 英二,这位先生可是自愿去的,”

    德地公一的笑容更大了, 多了几分对待死人的轻蔑与得意:

    “带着这位先生去找元司先生, 说不定还能赶得上队伍。”

    井下英二就算再傻,也能从德地公一的一系列行为中, 看出德地公一的目的, 本性让他看不惯这种卑劣的行为, 但是,

    一个早该死光的外国人而已, 又不是他的同胞, 不值得他得罪他的同事。

    井下英二心情不好,填好其他东西后,胡乱把合同上引荐人的名字写成德地公一,又把手中的纸和笔一起卷成一团, 扔向兰堂, 恶声恶气道: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如果等签完了再后悔,就是背叛,会被我们踢碎下巴,再对着胸口开枪的!”

    “我知道了。”

    兰堂接过合同,尽管知道这不被法律保护, 却依然仔细地看过一遍, 再在下面认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兰堂。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了。

    无论未来即将面对什么,只要有魏尔伦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魏尔伦躺在床上, 闭着眼睛,没有翻来覆去,却始终没有睡着:

    兰堂一个人去了港口黑手党,说是去打探打探情况,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兰堂一向谨慎,不会冲动地和其他人为敌,应当不会有麻烦,

    不过,万一是其他人对兰堂有敌意,一定要找兰堂的麻烦呢?

    魏尔伦可是知道,横滨本地人对欧洲面孔的人充满了敌意,他只是去书店想买一本书,都差点被人用枪指着,

    如果不是对方把他认成了混血儿,说不定还会有多少麻烦!

    所以,兰堂这么久都没回来,万一是因为有人看不顺眼兰堂,想要兰堂的命呢?

    兰堂的异能不强,保命手段也只有一支枪,虽然身手不弱,但被多人围攻,难免会自顾不暇。

    魏尔伦睁开眼睛,彻底睡不着了,坐起身,看了看熟睡的中也,依旧没有减轻萦绕在心口的烦躁:

    他手中又没有兰堂的联系方式,不能通过联系知道兰堂是活了还是受伤了,

    若是他想要得知兰堂的状态,只能出门找兰堂。

    但横滨这么大,他怎么才能快速找到兰堂?

    而且,弟弟还在睡觉,把弟弟一个人留在家里,万一弟弟半夜醒了找不到人会害怕,或者,房子里进了小偷,伤害到弟弟怎么办?

    魏尔伦脑中闪过各种想法,站起身,一件件穿上衣服,收拾整齐,又轻轻地抱起中也,用被子裹紧,脚步轻点,离开了家。

    中也是被猎猎作响的风声吵醒的,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哥哥,风跑步的声音好大,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魏尔伦停止了赶路,将被子裹得更严实了一些,目光升起一丝歉意,轻声道:

    “没事的,你继续睡吧,有我保护你。”

    魏尔伦左思右想,都认为弟弟跟在自己身边更安全,索性直接带上了中也。

    “嗯。”

    中也用脑袋蹭了蹭被子,准备继续睡,翻身翻到一半,才发现“床铺”的不对劲,懵逼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头顶的星星:

    等等,他的房顶呢?

    中也震惊了,扭头看向另一侧,茫然地与虚空对视,往下看,下面也有“星星”——

    由零星灯光与炸弹组成的星光。

    中也的脑袋转来转去,逐渐睁大了眼睛:

    “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他怎么会从卧室跑到了半空?

    而且,他和哥哥,在飞!

    “你没有做梦,中也。”

    见中也彻底没了睡意,魏尔伦继续赶路,前往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在横滨的任何地点都能够看得到的巨大建筑,港口黑手党的总部。

    兰堂在临走前,给他说了要去的地址与作为后手的叮嘱,

    “我在带着你寻找兰堂。”

    不过,兰堂说的是,如果兰堂在第二天还没有回家,再让他去港口黑手党找兰堂。

    魏尔伦看向远方,抿紧唇角,脸色算不上好看,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十分莽撞,找到兰堂后,说不定会被兰堂训斥一顿,但是,

    不去寻找兰堂,在家里煎熬等待不是他的作风。

    “兰堂先生被坏人抓走了吗?”

    中也醒后,不再老老实实地躺在魏尔伦的臂弯里,撑着魏尔伦的小臂坐起,看向魏尔伦所看的方向,眼睛发亮,跃跃欲试道: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救兰堂先生?”

    和童话故事里写的一样,这也太酷了吧!

    “是也不是,”

    声音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中也竖起耳朵,仔细地听,才能听到魏尔伦完整的一句话:

    “兰堂去工作了,我们只是去看看兰堂有没有危险。”

    魏尔伦再次用被子将中也裹得严严实实,

    他的弟弟只穿了一件睡衣,如果吹到了冷风,说不定第二天就会生病。

    魏尔伦想了想,下定决心道:

    “中也,到时候你不要说话,别让兰堂发现我们了。”

    “我会的!”

    中也答应,激情却以肉眼可见地降了下去,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不过,哥哥,我们为什么不能让兰堂先生发现我们?”

    “因为,只要兰堂没有发现我去找他,兰堂就不会生气了。”

    魏尔伦用脸颊蹭了蹭中也的头发,心情稳定下来,轻声问道:

    “中也会帮助哥哥瞒着兰堂吗?”

    “会的!”

    中也毫不犹豫地点头,顿了一下,才奇怪道:

    “我们去找兰堂先生,兰堂先生为什么会生气?不应该是开心吗?”

    “因为外面很危险,”

    魏尔伦迟疑了一瞬,肯定道:

    “兰堂不希望我们惹上麻烦。”

    “原来是因为兰堂先生在关心我们呀!”

    中也恍然大悟,雀跃道:

    “我们现在去找兰堂先生,也是在关心兰堂先生呢!”

    这就和故事中写的一样,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总是会互相关心的,

    他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关心?……应该是吧。”

    魏尔伦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快接近兰堂告诉他的地址,才再次开口,声音轻到连中也都没有听到:

    “我不喜欢这种‘关心’。”

    一心一意为他们着想,满含关心与爱护的关心,却如锁链般将他束缚在原地,只能顺着兰堂的话语活动,一旦违反,得到的就是被斥责、被教导的后果,

    他不喜欢,却舍不得离开。

    魏尔伦在隐蔽处落地,遥遥地观察了一圈,没有找到兰堂,

    各种角度去看,只能在房间内看到三个黑西装与一个痛哭流涕的狼狈男人,不是兰堂。

    难道兰堂在总部?

    魏尔伦看向五栋大厦,走近两步,却很快退回原处,

    五栋大厦附近装有闪着红光的监控,窗户紧闭,门口也有看岗的保安,

    在带着中也,也不知道内部环境的情况下,他无法悄无声息地潜入,不惊动任何人地找到兰堂。

    魏尔伦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想无功而返,对着中也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脚尖点地,不过一秒,就避开监控,轻飘飘地落在了招聘房间的死角位置:

    即将兰堂说了会来这里,那么,里面的人一定见过兰堂,说不定会提供一些线索。

    中也捂紧嘴巴,眼睛满是崇拜与向往:

    哥哥好酷啊!

    等到长大后,他也一定要这么酷!

    魏尔伦侧耳偷听内部的动静,

    除了带着崩溃的不断倾诉声,与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安慰,还有两个人被掩盖的,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不过,谈话只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内容,一会儿在说组织里有哪个新人冒出了头,究竟是实力强,还是运气好,一会儿又骂敌对组织。

    魏尔伦再次找了一个能听得清的位置,耐心听了一会儿,听到他们又说到了政府的白痴行为,同仇敌忾地骂了一会儿,又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德地,你说刚才的那个欧洲人能从战场里活下来吗?”

    话虽如此,语气里的嘲笑怎么遮都遮不住:

    “要是死了,都没有亲近的人收尸,只能暴尸荒野了吧,还是一个失忆的人,连大展身手的机会都没有,真是可怜呐。”

    魏尔伦神色一紧,瞬间明白他们说的就是兰堂。

    兰堂向来低调,怎么会突然去了战场?

    魏尔伦按下躁动的情绪,继续听下去。

    “我怎么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的命了,我只负责送他上去。”

    德地公一撇了撇嘴,幸灾乐祸地笑:

    “我倒是不希望他死得太快,在战场上受点重伤,挣扎着死了最好。听说今天要去打的人也是外国人,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啧啧,真狠啊,不过那也活该,现在来横滨的外国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

    魏尔伦听了片刻,怒极反笑,只想进去宰了那两个家伙:

    不过是两个只会聊闲话的垃圾,有什么资格评价兰堂?又有什么底气对兰堂的未来指指点点?

    魏尔伦抬起手指,正要使用重力碾碎他们,脑中却想到了兰堂的叮嘱,沉默了一秒,无声地嗤笑一声,只弹了弹手指:

    尽管兰堂想要低调,但欧洲人的面孔在亚洲人群中,到底是人群中的异类,难怪会被莫名其妙的恶意黏上。

    德地公一跷着腿,晃着椅子,随着诉说,神色越发得意,

    屁股下的椅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突然,“咔嚓”一声,不堪重负般折断了一条腿,

    德地公一猝不及防,来不及调换姿势,毫无防备地摔向椅子倾斜的方向。

    碎裂的木头劈成尖锐的木刺,因为被椅子的残骸卡住,直挺挺地刺入了德地公一慌乱遮挡的手背,从手心冒出。

    “啊!”

    德地公一抓着手腕,发出凄惨的哀嚎,翻滚间,将桌子的东西一脚踹翻,东西顿时落了一地,

    其中,落下的手枪误打误撞被杂物硌到了扳机。

    第29章 失忆的第二十九天 恶意

    下一秒, 房间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骂声,团结的假面被撕破:

    “我的胳膊!好痛!”

    “想死吗?白痴!你在这里开什么枪?”

    “啊啊啊啊啊!救命!”

    “不关我的事!我胳膊断了,是哪个杂种的枪开了保险?”

    “该死!你还有脸问?杂种!我告诉你, 如果我的耳朵缝不上去, 我杀你全家!”

    魏尔伦嘲讽地弯起唇角,捂着中也的耳朵, 免得可爱的弟弟被污言秽语荼毒, 脚下轻点,

    在巡逻队被枪声吸引来之前,魏尔伦悄无声息地带着弟弟离开了港口黑手党的区域:

    既然已经知道了兰堂不在总部, 他就不需要留在这里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 从横滨找到兰堂所在的战场。

    见环境变化,魏尔伦不再捂着他的耳朵,中也才放下了小手,小声问道:

    “哥哥, 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们诅咒了兰堂, 所以, 我给了他们一点教训。”

    魏尔伦怜爱地摸了摸中也的脸颊,随口道:

    “中也,你记住,以后如果也遇到类似这样的事情,不需要和他们争辩, 直接给他们一点教训就可以了。”

    中也若有所思:“哥哥, 一点教训是多少?”

    魏尔伦毫不犹豫道:

    “打折腿,折断胳膊,用东西穿过身体钉在地上,直到他们不敢再在你面前说出诅咒, 这就是合适的一点教训。”

    中也眨了一下眼睛,认真地思考片刻,点头,高兴道:

    “我记住了,哥哥。”

    这和童话书里惩罚坏人的方法好像!

    中也不仅理解了,还能举一反三:

    “死亡也能让他们不敢在我面前说坏话,也就是说,死亡也只是一点教训,对不对?哥哥。”

    就和他们在第二天遇到的那群小混混一样,哥哥和兰堂先生一下子就把他们杀掉了!

    魏尔伦微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没错,就是这样。”

    管不住自己嘴的人,活着世上也是浪费空气。

    魏尔伦来到半空,通过地面的枪声与爆炸声寻找战场。

    中也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四处观察,提出几个问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困意打败,趴在魏尔伦的肩膀上打瞌睡。

    直到中也闭上眼睛睡着,彻底熟睡之后,魏尔伦才在枪声密布的战场中看到了兰堂。

    爆炸的火焰燃烧,浓烟滚滚的同时,微弱的光亮也照亮了这片区域,不至于漆黑一片。

    魏尔伦寻找的目光停住了,用手捂着中也的耳朵,缓缓落在能看到战场的角落,仔细观察兰堂的情况:

    兰堂似乎是困了,藏在墙角,脑袋抵着墙壁,低着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表情与肩膀,只能看到手中拿着疑似是步枪的轮廓,

    而在兰堂的脚边,是一具被爆了头,又被流弹打成筛子,血肉模糊的尸体。

    魏尔伦心中的大石落了地,紧接着,涌出了不舒服的情绪:

    他从未见过兰堂现在的模样,

    虽然他们刚醒来时有些狼狈,但在基地也算安全,一路走来也没遇到危及性命的危险,

    不像现在的情况,兰堂的藏身之处只有一个小小的墙角,就在他落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已经看到两枚流弹以分毫之差的距离错开兰堂,撞向墙壁,

    兰堂一旦中弹,失了分寸,以兰堂无法护住全身的异能,脚边的尸体就是兰堂的下场,

    简直是太危险了!

    魏尔伦的食指颤了一下,握紧手指,突然开始后悔他只是给那两个人一些教训,而不是直接杀了他们……

    不,在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一定也看到了他们算计兰堂,算不得无辜,也应该去死!

    魏尔伦心中杀意沸腾,表面却没有露出分毫,连呼吸都变得轻微,眼睛一眨不眨,密切关注着兰堂周围的情况,

    兰堂站了多久,魏尔伦就看了多久,

    直到战场分出胜负,兰堂慢吞吞地离开了战场。

    兰堂跟着人群来到总部里的一间房间,将手中的枪上交,站在原地,听着上级,名为小田元司,仅是这支小队的小队长的点名:

    “川添、七沢、净见、水民……还有,兰堂?谁是兰堂?”

    这场战争是他们胜利,因此,小田元司心情不错,看到走出一步的兰堂,只是瞄了一眼,记住容貌后,不再多看,继续点下一个人。

    但兰堂的行动却惊醒了身边刚下战场的人群,鲶鱼效应般,使他们恢复了一部分活力,躁动起来。

    兰堂身边出现了分割线般,人群默契又自然地挪动出空间,远远避开兰堂,熟悉人之间的窃窃私语也随之出现:

    “搞什么啊?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欧洲人?”

    “喂喂,让这个欧洲人来到我们队伍,是在瞧不起我们吧,能不能把他弄出去?”

    “真恶心啊,死的人为什么会是春藤,怎么不是这个欧洲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他拉春藤挡墙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我就知道外国人都是肆无忌惮的混蛋!”

    “我只是猜测,没有真正看到,但你们也知道,在外国人眼中,我们可称不上是人呢。”

    “安静!安静!”

    小田元司呵斥了几句,有些不耐烦,但这份不耐烦与兰堂被针对无关,只是对噪音的烦躁:

    “天亮的时候还有一次前线任务,谁再说话谁去!”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但他们不能说话,眼睛却依旧能看人,嫌恶、畏惧、痛恨、冷漠、幸灾乐祸……

    各种视线的中心,兰堂垂下睫毛,挡住眼底的神色,沉默地站立在原地,作为人群中被排斥的异类。

    “……名字已经念完了,有遗漏的人向前走一步,让我看看是谁。”

    小田元司看着名单,停顿了两秒,见没有人移动,将大片的名字全部划掉,轻飘飘、却又代表与名字相符的人命就此逝去:

    “好了,大家这次的表现还不错,未来继续保持,接下来就散了吧,早点回去休息,兰堂等等,过来,我有事找你。”

    人群顿时放松下来,轰然散开,有人迫不及待地往外走,有人看上去似是和小田元司关系熟悉,嬉皮笑脸地指着兰堂,问道:

    “小田队长,这个人就要留在我们队伍了吗?”

    小田元司:“没错,除非死了,才能除名,以后也是你们的队友。”

    人群顿时嘘声一片:

    “怎么可能把一个外国人当队友啊?”

    “谁会把后背交给他?你会吗?反正我不会!”

    “信了他,还不知道会在战场上怎么死的呢?”

    “对对,他又不是和我们一样……”

    兰堂与闲言碎语擦肩而过,眉眼似是笼罩上了一层阴霾,道:

    “队长。”

    “把你的手机号说一下,”

    小田元司敲了敲纸张,头也不抬地道:

    “下次任务的时间会通知你。”

    兰堂沉默了片刻:

    “我没有手机。”

    “那就回去买一个,明天去这层楼尽头的房间登记。”

    “我没有钱。”

    兰堂说的是实话,为了买情报,已经把手中的钱花光了,而且,他目前的人设也不允许他有钱。

    “一分都没有?”

    小田元司终于抬起了头,扫了兰堂两眼,确定没有油水可拿后,轻蔑地挥了挥手,赶人道:

    “去刚才我说的房间,再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兰堂面无表情地点头,转身,找到房间,重复一遍后,得到两个白眼,外加一个破旧的手机——

    来自死人物品的废物利用。

    兰堂按着按键,查看了手机的功能之后,放进口袋,带着唯一的收获品走了很久,在天空亮起时抵达了家。

    直到踏进房子,关上房门,兰堂才真正放松了下来,坐在榻榻米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尽管在抵达港口黑手党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直面他人的恶意与排斥,还是令他感到了冒犯与不适。

    对此,兰堂没有后悔的想法,

    以战后,那些老成员抱怨的话来看,他刚经历过的大概四个小时的前线任务属于时间较长,很少遇到的任务,

    也就是说,常规的前线任务会比四个小时更短,

    而这份薪水不菲的工作,一个月只用他上十次战场。

    兰堂按亮手机,看到了时间:

    早上四点二十三分,六月七日,

    他的生活勉强踏入了正轨,

    兰堂看向卧室,想到了里面的魏尔伦,眉眼柔和了一些,难得感到了喜悦:

    这份不菲的工资能支撑他们的花销,不用担心随时流落街头,

    魏尔伦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他们也不会再因为一些零食起争执。

    魏尔伦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心知肚明是兰堂回来了。

    为了防止兰堂发现不对,魏尔伦闭上了眼睛,勉强维持了表情的平静,准备在兰堂推门而入时,自然地“惊醒”,询问兰堂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但魏尔伦没有想到,兰堂连第一步都不配合:

    兰堂的脚步声在客厅不动了,完全没有进卧室的想法!

    魏尔伦心中憋着一口气,闭着眼睛不动,准备看兰堂究竟能等到什么时候回卧室补觉,

    但直到到了平时的起床时间,客厅都没有动静!

    魏尔伦更气了,黑着脸穿衣起床,打开卧室门,来到客厅,找到了兰堂:

    兰堂正在榻榻米上补觉,还是用手臂撑着脑袋,十分不舒服的睡姿,

    此时,被他的动静惊醒,看向他的目光自然流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魏尔伦心口一滞,涌出千言万语,最终,张了张口,只吐出了一句话:

    “兰堂,辞职吧!”

    第30章 失忆的第三十天 白粥

    吐出这一句话之后, 魏尔伦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因为看到兰堂的工作环境感到不舒服:

    兰堂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为了寻找一个好一点的工作费尽心思,

    不应该轻易被两个垃圾坑害,

    不应该被人在背后侮辱诅咒,

    也不应该在战场上躲躲藏藏, 仿佛随时就会死亡!

    这一系列的“不应该”让魏尔伦心底不舒服的情绪越演越烈,但在追寻兰堂会沦落如此的缘由时, 又化为了举步维艰的苦涩与自责。

    魏尔伦不明白自责为什么会铺天盖地出现, 浓烈到几乎压垮自己的理智,

    回想他的经历,魏尔伦只能认定他会自责是因为他没有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

    若不是他态度鲜明地表明不愿和兰堂一起去港口黑手党, 兰堂也不会遭遇这一切!

    要是让他现在就加入港口黑手党,

    魏尔伦感受心中下意识浮现的情绪:

    他还是不愿的,所以,只能——

    “不要再为港口黑手党工作了,”

    魏尔伦在兰堂错愕的目光下, 走近, 认真道:

    “兰堂, 我们还没有走到绝路,说不定其他地方会有更适合我们的工作。”

    “等等,保罗,”

    兰堂揉了揉补了一个多小时觉,反而开始刺痛的太阳穴, 驱散脑中的迷雾:

    “昨天晚上你去了港口黑手党?”

    魏尔伦的动作一顿, 生硬地道:

    “没有。”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已经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魏尔伦:“我猜的,我认为你十分优秀,他们不会拒绝你。”

    “你猜错了,他们差点拒绝了我, 所幸有人因为某种原因一口答应了下来。”

    兰堂放下手,目光恢复了清醒,沉声道:

    “保罗,你还知道我已经开始了工作,这是你一直在家不可能知道的事情。其他的破绽我已经不想一一点明……你还要继续否认我的猜测吗?”

    “已经没有必要了,不过,即使我去了港口黑手党又如何?”

    魏尔伦如同被泼了一身冰水,整个人的情绪瞬间炸了起来,立起了防御,下意识想说些叛逆的话,却突然想到了中也昨天晚上的话:

    “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难道在你眼中,我就能放心地待在这里,一点都不关心你的安危吗?”

    兰堂一怔,他不是认知异常,只是身处危险之中,下意识保持的理智让他抛弃了大部分感情,

    事实上,魏尔伦会关心他,担忧到忍不住跑到港口黑手党寻找他,他很高兴。

    兰堂的语气变得柔和:

    “并不是这样,保罗,我只是担心你会陷入危险。”

    “真正陷入危险的人是你。”

    魏尔伦看向兰堂,想到不久前看到的画面,刚才动摇的想法重新坚定起来:

    “我看到了你在战场的模样,那太危险了,稍不注意,你就会因为流弹而死。”

    “等等,你找到了战场上的我?”

    兰堂表情变得严肃:

    “你去见了房间里的人,还问了我的去向?”

    若是这样,港口黑手党会明白他告诉他们的经历是谎言,会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也就无法达到不引人注目的目的了。

    “我没有让他们发现我,只是听到他们聊到把你坑进了战场。”

    魏尔伦摇了摇头,即使再不高兴,也没有让兰堂误解自己的想法,清晰解释道:

    “所以,我离开港口黑手党,去横滨的战场找你,稍微费了一点功夫,就找到你了。”

    即使魏尔伦说得轻描淡写,但兰堂只是想想,就能明白寻找过程的不易。

    兰堂的目光彻底软化,恢复为刚开始的温和:

    “别担心,我有分寸。”

    兰堂在战场中,能够看到和他一样同样是新人的成员,但不同于他们连枪都拿不稳的方寸大乱,

    兰堂仿佛是为了战场而生,飞速适应了枪林弹雨,无师自通地发现了开枪时减轻枪支后坐力的方法,找到了战场里子弹打不到的安全角落,

    即使身边的同事被敌人打成了马蜂窝,兰堂的情绪依然没有波动,平静到近乎漠然。

    他们会因为他是欧洲人而排斥他,他又何尝没有因为他们是亚洲人而心怀警惕,瞧不上他们?

    他的锚点只有魏尔伦一个人,也只会是魏尔伦一个人。

    魏尔伦压低声音,里面的讽刺若有若无:

    “你的分寸就是被那些垃圾坑到战场?”

    兰堂平静地“嗯”了一声:

    “如果不去战场,我无法立刻加入港口黑手党。”

    魏尔伦不可思议道:“不过是一个本地的黑手党,里面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自愿前往战场?”

    兰堂:“一个月十次任务,十万日元。”

    即便每次工作时间都是四个小时,也能达到时薪两千五,这是他目前找到最有性价比的工作了。

    “只是十万?”

    魏尔伦几乎要被兰堂的回答气笑了:

    “这有什么用?我卖一对袖扣就能让你不吃不喝工作十个月。”

    “但我们没有第二对袖扣,”

    说到这里,兰堂有些遗憾自己在失忆前只穿了层层叠叠的布料,没有戴值钱的装饰品。

    明明他的直觉告诉他,在失忆前,他也不会因为金钱烦恼。

    兰堂微微一笑,道:

    “别生气了,保罗,这只是一份过渡的工作,等到我恢复记忆,就不会继续做了。”

    等到他们恢复记忆,就能找到方法重回组织,恢复以前平静的生活了。

    魏尔伦露出烦闷的表情,他自然希望兰堂能快点摆脱这份烦人的工作,但他不希望兰堂恢复记忆,打乱他们现在的平静生活。

    最终,魏尔伦熄灭了继续劝下去的冲动:

    “希望如此。”

    兰堂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是铁了心要留在港口黑手党工作。

    他无法改变兰堂的想法,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由于熬夜,中也一口气睡到了九点才醒,醒来后,揉揉眼睛,又扒拉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拉开柜门。

    中也看向卧室,正要喊“哥哥”,却发现魏尔伦和兰堂都在补觉。

    魏尔伦侧身躺在外侧,闭着眼睛,唇角下抿,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兰堂睡在里侧,畏冷般将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依偎着魏尔伦取暖,

    金发与黑发交缠在一起,颜色分明却又密不可分。

    中也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不想吵醒他们,拿着拖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静悄悄地向外走,

    中也刚走了三步,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说:

    “中也,穿上鞋子,地上凉。”

    “!”

    中也吓了一跳,回头,看到魏尔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在看着他。

    中也拍了拍受到惊吓的心口,小声喊道:

    “哥哥。”

    “嗯。”

    魏尔伦的目光无奈地柔和下来,道:

    “中也,厨房有做好的白粥,你看看有没有凉,如果凉了,就再热一次,我和兰堂要再休息一会儿。”

    中也点头:“我知道了。”

    等到中也离开卧室,魏尔伦毫不客气地对兰堂道:

    “兰堂,往里面睡一点。”

    魏尔伦知道兰堂已经醒了,

    在中也拉开柜门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兰堂的呼吸频率改变了,只是依旧闭着眼睛,装成熟睡的模样,应该是还想再睡一觉。

    但是,在睡觉之前,他和兰堂明明一人一半床,但睡着睡着,兰堂就开始往他这一半的床上挤,把他挤得差点睡在地板上。

    魏尔伦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就在休息时间睡不好,兰堂一折腾,他更是不得安宁,只能半醒半睡,休息得和没休息一样,

    要不是弟弟的床只是一个柜子,成年人钻不进去,他都想抛弃兰堂,和弟弟睡在一起。

    等到这个小房子的租期到期了,他一定要换一个有两间卧室的大房子住。

    兰堂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挪,安心地继续补觉,不知道魏尔伦已经开始琢磨下一个房子的款式。

    魏尔伦琢磨好了房子的款式,却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没有钱。

    当然,他的口袋里还是有卖袖扣剩下的六十多万,但这些钱和三百万一比,瞬间成为不值得一提的小钱。

    他连给弟弟检查身体的钱都拿不出来,怎么可以浪费钱去租一个更好的房子?

    不过是晚上休息的问题,忍一忍就可以了。

    魏尔伦努力说服自己,重新闭上眼睛,继续休息,大脑放空了两秒,恐怖的猜想在脑中浮现:

    弟弟离开卧室后,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弟弟知道怎么用电热锅吗?万一加热的时候,烫到自己了怎么办?

    万一弟弟拿碗时一不小心打碎了碗,自己把自己割伤了怎么办?

    魏尔伦越想,心底冒的凉气越多,更加睡不着了,猛地坐起,掀起被子站起身,就要去拯救他陷入“危险”的弟弟。

    兰堂睁开眼睛,被这一连串动静折腾得同样睡不着了,无奈地只能同样选择起床。

    所幸他们还年轻,即使熬了一晚上,也没有精神不济,

    只是和往常的日常活动相比,除了中也,都有些沉默,

    这样的情况,在第二天起床时得到缓解,重归平静。

    兰堂开始了半认真,* 半摆烂的工作之旅,

    有工作时,按时前往港口黑手党,领一把步枪,平平无奇地在战场上度过危险又百无聊赖的几个小时;

    没有工作时,则去外面打探爆炸的情报,寻找恢复记忆的办法,偶尔,也去了解一下横滨的势力分布。

    魏尔伦则一如既往地养弟弟,每日三餐都认真地熬出白粥,督促中也准时吃饭,希望可以早日养好肠胃,

    如此过了半个月,兰堂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