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 61 章
眼看着虞棠视线凝住,纪长烽涨红了脸赶紧将自己蹲下埋进水里。
他确信自己刚才起身的时候被虞棠看到了,此刻那身蜜色的皮肤随着他的脸部皮肤一点点泛红,感觉有点丢人。
……怎么就被虞棠看到了。
他咬着牙,不知道应该怎么从水里出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虞棠搭话。
现在的气氛感觉怪怪的。
而此刻虞棠,整个人脑子是懵的,几乎是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多看了纪长烽几眼,像是想要透过那层波光粼粼的水面探究到纪长烽之前暴露出来的身体一样。
放到虞棠碗里的那夹子菜,其中的蘑菇比虞棠自己夹的还要大,那伞状的蘑菇头横着搭在她的碗边,嚣张地直对着虞棠。
虞棠:“……”
而这次……
虞棠瞪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看他,伸手阻止:“你……先离我三米远,别靠过来。”
裴青寂低头看着虞棠,又看了眼纪长烽,眨巴了下眼睛,露出点无辜的表情。
温热的触感仿佛现如今还能感受到,包括那纤细的腰肢和擦过他脸颊的红唇触感。
纪长烽“啪”地一声将锤头停下,撑着锤头的杆,用那双黑沉的瞳孔直直地看了回去。
虞棠就坐在炉灶间那个大圆桌前,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嫉妒使他疯狂,纪长烽气得一下下去看那小白脸,之前还觉得他带点温润气质的模样,现如今也变成了搔首弄姿的刻意。
“哈。”
水面原本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有一层层涟漪荡起,可……
她夹在筷子上半天都没能吃下去,反倒是放在白米饭上纠结了半天。
纪长烽虽然是被虞棠打着,可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却让他身体紧绷,有些微妙的反应无法控制的自己产生了。
虞棠却好像根本就没发现他的口不对心,甚至还问他:“你吃饭了吗?要进来一起吃点吗?”
不过想到虞棠并不喜欢太多肌肉的男人,脸色又松缓了些。
她紧闭眼躺在床上,想着赶紧睡觉睡觉,睡醒一觉就好了,不要胡思乱想。
啊……
虞棠的眼轻飘飘地扫了眼纪长烽,回裴青寂:“你先进来吧。”
啊,好像还不够,纪长烽真的是正常人吗?
虞棠觉得自己今天确实是不在状态,也没阻拦他,说下次好好招待他,就看着裴青寂离开了。
虞棠居然嫌弃他了,不愿意靠近他了,就连这种按摩的事情都不让他经手了,就连关心她她也一脸防备了。
虞棠思考了一下,觉得也不算吵架,只不过确实是相处有点尴尬,可能过两天就会好一点。
她果然是疯了。
脑子里有关那天的情景一点点浮现,撑着伞的寂静空间下,被雨水打湿的脖颈和头发,白皙的锁骨沾着湿漉漉的水痕,还有那带着馨香的吐息,和透着肉色的衣服……
他失落地耷拉着头。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虞棠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把自己摇醒。
他说完看虞棠没什么反应,只是自顾自的低头看着碗里的蘑菇,以为虞棠没吃够这菌菇,伸手又帮她夹了一筷子。
闻着喷香喷香的,可虞棠愣是不看他一眼,也没像之前那样凑过来闻味道和他说话了。
纪长烽中午回来的时候,难得有点局促,杵在院门口半天没敢进,好半晌才咬咬牙进来。
但她当初没联想到这一点也是因为觉得纪长烽不喜欢她,喜欢的人是李春芳,现如今却觉得有点奇怪,难道说男人的丑东西都是不需要情感就可以起立的吗?
说着出门,去提前准备第二天镇子上摆摊需要用到的东西。
可解释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她夹了一筷子菌子塞进嘴里,旁边裴青寂立马变脸,捧着脸露出笑脸:“确实,不愧是特产,我之前也听说这里的菌子味道很不错呢,姐姐你还是那么喜欢吃菇类的菜,多吃点,不够的话我让保镖他们多挖点多买点回来给你。”
毕竟确实是当初他冒犯了虞棠。
纪长烽反倒忘记了尴尬,急着上前问:“虞棠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我帮你按按?”
大小姐狠狠地一顿捶,落在纪长烽的后背,肩膀和胸肌上,把纪长烽打懵了。
纪长烽看一眼虞棠,又看一眼虞棠,可虞棠偏头看着后窗的风景,一点都没有想要回头看他的想法。
果然昨天晚上就不应该去水库洗澡的!如果不去洗澡就不会发生这么多后面的事情,也不会让虞棠露出这种态度!
旁边的纪长烽实在是受不了裴青寂的模样,再加上现如今虞棠对他态度冷淡,他更受不了这气氛,直接绷着脸开口:“你们先吃,我晚点再吃。”
旁边的纪长烽看着很气,越看越觉得裴青寂这幅模样像蛊惑人的妖妃,说话的内容也奇奇怪怪的。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保镖,这种架势让纪长烽下意识的想到了当初刚来柳叶村的虞棠。
似乎还真挺奇怪的。
起床气再加上昨天的事情,导致她表情都很烦躁,小脸皱皱巴巴挤在一起。
“是我姐姐。”
虞棠……姐姐?
为首的是个小年轻,穿着打扮明显都和村子里格格不入,那是一件看起来很洋气的小衬衫,甚至还打着领结,一双浅褐色的瞳孔带着点温柔的感觉,皮肤很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有钱人家孩子。
虞棠“嗯”了一声,态度不冷不热。
可越是这么说,脑子里越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不该想的画面。
虞棠扯了扯嘴角。
纪长烽:“……”
他抬头去看虞棠。
虞棠才穿越过来几个月而已,原本应该和他们都不太熟,可裴青寂不一样,他似乎看不过眼原主的性格,老是主动地各种给她挖坑折腾她,被她实在看不过眼狠狠收拾了几顿。
前世的时候可没人敢像纪长烽这么大胆,竟然敢用那种东西……还不止一次!
可恶!
纪长烽:“!”
虞棠问他怎么了,裴青寂小声啜泣:“姐姐,如果是我娶了你的话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委屈你的,你那么挑食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吃这种东西呀,就这么两道菜,这么简陋,我真感觉难受。”
果不其然,小年轻露出微笑对着他打招呼:“你好,我来找虞棠姐姐。”
看到虞棠时,他身体下意识缩了下,尴尬到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虞棠打招呼。
她随意敷衍:“还行,你要是不喜欢吃也可以等着回镇子上吃,但菌子味道还是不错的。”
她咬牙,出声喊纪长烽:“纪长烽你给我过来!”
这种事情被戳穿还真的是挺丢脸,纪长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被虞棠这么捶打也生不起任何反抗的意思。
没想到从那以后他开始一直缠着自己,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除了老喜欢在她面前说江停的坏话,没什么别的毛病,甚至因为心细又体贴,让虞棠很满意。
裴青寂真的就乖乖的低头让她摸头,笑眯眯的模样像极了大型犬,要不是纪长烽还在这里,怕是要马上蹲在地上摇尾巴了。
虞棠捂着额头有点头疼。
虞棠狠狠闭眼,安慰自己今天一切都是意外,今天看到的东西也没什么的,又不好看,丑丑的还吓人。
轻柔地放到虞棠的碗里,裴青寂弯起眼,笑眯眯地开口:“姐姐你吃吧,要是喜欢我今天不吃这个菜,明天也给你抗一袋子过来,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完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有我在呢。”
晚上回去,虞棠草草洗了个澡躺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纪长烽终于才回来。
她伸出手,让裴青寂低头,作势要去摸他的头发。
这么晚回来,也不知道在水库究竟干了什么。
他也不喊姐夫了,直接眯着眼开口:“纪长烽?”
虞棠:“……”
她转身,哼了一声,想想还有些恼羞。
纪长烽现在是光着身子的情况,自然不想靠近虞棠,他脸上热度还没消散,此刻还处于尴尬的情况中,但听虞棠这么喊他,他犹豫着还是慢慢游了过去。
可是……
他去匆匆抱着柴火回来,专门想着做点虞棠爱吃的好吃的来赎罪,去炒了点土豆和菌子,又炖了一条小鱼。
若是以前,虞棠肯定会询问纪长烽一些话,或者和纪长烽介绍一下裴青寂,可现如今他们昨天刚经历了那样尴尬的情况,早晨也并没有缓和。
“姐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呀,不好意思姐姐,我今天确实是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可这个村子太偏僻,我找了半天才找到。”
纪长烽的视线一下下巡视在他们亲昵的举动中,呼吸急促,掌心攥紧,眼睛嫉妒的都快红了,完全没想到刚才连他靠近都要让他退后三米远的虞棠,此刻会和他所不认识的男人这样近距离的亲密接触,还搂搂抱抱,这是谁啊!
他根本就不想走!
她下意识用一只手掌丈量了一下,比了一个圆,缓了缓之后又换成了两只手……
裴青寂眼睛一亮,察觉到什么似的凑上去,小心翼翼询问:“姐姐,你和姐夫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呀?”
纪长烽暗恨一声低头,恨自己昨天晚上不争气的东西,干什么非要让虞棠惊吓,又恨昨天晚上虞棠打自己就打自己,脑子又干嘛胡思乱想。
旁边的裴青寂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那双浅褐色的瞳孔无辜地看着虞棠,声音轻柔:“姐姐你的性格我是知道的,要是吵架肯定是姐夫的问题。他也真是的,这么不懂得珍惜,要是我娶了姐姐,我才不舍得和姐姐吵架呢。况且怎么和姐姐你这样温柔性格的人在一起也能吵架啊,我真的是完全想不通哎。”
虞棠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刚才看到的情况,纪长烽身材确实是很不错,肩宽腰窄八块腹肌,人鱼线蔓延而下,和她生理构造完全不同的东西半个被水面遮盖,看不太清楚,但是那不管是颜色还是形状都……
虞棠抬起胳膊对比了一下,觉得很离谱。她上过生理课,也知道这些知识,但一直只存在于理论上,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些,所以当初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虞棠神色古怪地看着纪长烽炒的这盘土豆和菌菇,筷子夹起一块菌菇。蘑菇通体呈浅褐色,前面伞状的头很大一块,根茎也很长。
外面是一个很阳光明媚的天气,虞棠怕晒,用手挡在眼前遮阴。看到眼前的年轻人明显也有点惊讶,她挑了挑眉:“裴青寂?”
现如今也是。虞棠觉得好像超出自己的正常认知了,这东西……确定不是生病了吗?也太奇怪了。
纪长烽原以为虞棠会生气,但没有。虞棠只是稍微拧了拧眉把他推开,说话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带着点熟稔:“你怎么来了,来玩的?”
本以为她现如今来到了柳叶村,应该和以前的这些人没什么牵扯了,没想到裴青寂会跑来柳叶村,这真是个让她意外的事情。
纪长烽莫名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怪,想回头去喊虞棠,但是记起来他们现如今的关系有点尴尬。正在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出声喊她的时候,虞棠从屋里出来了。
虞棠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
而看着虞棠和这小白脸亲密的样子,也觉得像极了在看君王和妖妃的相处。
他比虞棠要高,虞棠1米7的个子只能到他的胸口。这种亲密的姿态把虞棠搂在怀里,就算是纪长烽也无法明目张胆的做到,而面前的年轻人居然敢这样做。
说起来裴青寂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和原主也算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关系似乎不是很好。
“流氓!流氓!怪不得那天你一句话不敢说,原来下暴雨那天你就是用这种丑东西戳我,可恶!”
怪不得纪长烽当时的反应那么的奇奇怪怪,含含糊糊,怪不得!
更何况纪长烽现如今厨艺一点点也训练出来了,加上这菌子本身是她喜欢的东西,这桌菜虞棠觉得还行,没裴青寂说的那么破烂。
裴青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她揉眉心以为是太累了,没睡好或者之类的,想到以前虞棠似乎就很喜欢睡觉,瞬间以为自己打扰到虞棠的睡眠,连忙起身。
“别过来。”
纪长烽别过脸去,脸颊泛红,想解释:“不是我没有,这个是……”
……
可这分明就没人扔石子进去。
纪长烽微顿,扫了一眼虞棠,起身去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几个他没见过的人。
——纪长烽是个男人啊。
流氓?
裴青寂眯着眼笑起来,跟着虞棠进了屋子。
没想到的是,刚刚游过去还没到岸边,就被虞棠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地一顿锤。
但她偏偏死活就是睡不着,手掌下意识攥紧,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明明说着姐夫,但眼神却满是挑衅。
以前丝毫没有这种认知,倒是昨天亲眼见证了一切她才恍惚,想起了一直被她忽略的事实。
当着纪长烽的面,他倒是没了在虞棠面前的乖巧,几乎是昂着下巴,明晃晃地露出那份敌视和不屑。
忽地前院响起声响,有人敲响他们家大门,询问他们:“有人在吗?”
真要是觉得不合适,就该直截了当拔腿就走,可他嘴上说着要走,腿却没有丝毫动弹,甚至一下下的用眼睛去扫虞棠,似乎在观察虞棠的表情,虚伪到了极点。
以前虞棠从未在意过纪长烽穿什么衣服,现如今看他穿一身白色工字背心,配一身七分短裤,夏天布料轻薄,腰间腹肌形状清晰可见,小腹以下的位置即使收拢轮.廓也很显,瞬间能让虞棠想象出来昨天水下的模样。
纪长烽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主要是她现在完全没办法忘记之前看到的在水里的那情况。
纪长烽:“!”
裴青寂笑了笑,摇了摇头,低头露出那种很温和的灿烂笑容:“不是来玩的姐姐,我是专门来看你的,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你,我好想你啊。”
当初暴雨时那股硌人的触感,逐渐和纪长烽站起身时露出来的模样联系上,还有他后来莫名其妙荡起波澜的情况……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裴青寂眨巴着那双浅褐色的眼,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在纪长烽睁大的视线中一把上前抱住了虞棠。
他攥紧了拳头,总觉得拳头有点痒痒的。
半晌她缓缓开口:“……好丑。”
纪长烽听到虞棠说的“暴雨”、“戳我”,瞬间浑身一个机灵,想起了那天不堪回首的事情,他的脸瞬间红的要命,烫得惊人。
他抽泣一下补充:“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姐夫在村里这个水平已经做的很不错了,但就是和姐姐你以前的生活有很大的差距,我感觉有点难受而已,没有说姐夫不好的意思,姐夫不要错怪了。”
相比纪长烽的气恼,虞棠则根本没想到裴青寂会过来。
啊!好烦!
这应该是一句正常的寒暄,可裴青寂顺杆就爬,似乎根本就没想过别的可能,第一时间点头:“好的呀姐姐。”
一想到当初的触感,虞棠就觉得浑身都难受。
她放下筷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自己简直是疯魔了,好好吃个饭也能这么多胡思乱想。
虞棠冷笑了一声,重重锤了他肩膀一下:“流氓!”
“这个就是姐夫了吧,姐姐,你们是不是正准备要吃饭呀,我现在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呀?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第一时间看到你而已,如果不合适的话我现在就离开。”
……
好丑。
“好呀。”
虞棠下意识低头和自己的拳头胳膊对比了一下,表情很奇怪。
他顿了顿,视线又瞟了眼纪长烽,眼睛眯了起来,声音压低:“要是姐夫不介意的话。”
可裴青寂还是捏了鼻子皱着脸,等到了桌子前,看着纪长烽做好的土豆菌菇和鱼,更是泪眼汪汪。
虞棠当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兜里揣了什么摆摊用的工具,现在想想,那分明就是纪长烽身上的丑东西!
虞棠忽地顿住捶打他肩膀的手,盯着纪长烽身.下的水面,那里忽地扬起点比之前更明显的水花,荡起一层层涟漪,像是石子砸进水面。
虞棠上次这么说还是在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因为水桶洒了他们两个人贴在一起,当时他差点贴在虞棠的胸口。
走出门口的裴青寂,扫了眼赤着胳膊锤砸鱼肉的纪长烽,看着他那身被汗打湿以后更显精壮结实的小麦色皮肤,再扫一眼自己单薄的身体,脸色难看一瞬。
难以想象人的身体居然会多出那么个丑陋的物件。
纪长烽声音低落下来:“我先做饭吧,你刚醒肯定饿了。”
他的眼里不由自主地露出点委屈。
她原本一直只把纪长烽当作自己的工具人使用,平时不管纪长烽背着她走,还是给自己当人肉垫子等,她都下意识觉得纪长烽是没有性别的。
裴青寂委屈:“姐姐你要是困的话就先睡会儿吧,我下次再来找姐姐。”
一样和村子里格格不入的穿搭和气质,还有跟在他们身后的保镖。
其实纪长烽这间屋子经过了几次修葺以后已经比村子里别的人家屋子要好多了,甚至还因为虞棠的挑剔摘去了那些糊着的报纸,变成了刷好的干净大白墙。
其实虞棠觉得还好,主要之前她在城里身份是虞家千金自然生活的不错,可都成为假千金来到柳叶村了,也不可能还在村里强制性地要求和之前一样的生活,那不是为难人吗。
正常村子里熟悉的人根本就不会这样敲大门,也不会这样进行询问,而是会直接喊他们的名字。
她的眉头紧紧皱着,忽地反应过来,猛地抬头去看那躲在水里的纪长烽。
虞棠扫他一眼。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很难控制自己,眼神不自觉地开始往纪长烽腰腹以下瞟。
虞棠想起了前段时间下暴雨的时候,她坐在纪长烽身上帮他撑伞往家赶的时候,感知到的那硌人的感觉。
第 62 章 第 62 章
裴青寂扫视几眼纪长烽,再看他砸鱼泥时一副粗鄙模样,忍不住遮掩口鼻:“和江停说的一样,果然是和流浪狗一样。”
纪长烽的脸冷了下去:“你说什么?”
纪长烽之前讨厌江停,现在看来这个同样从城里来的裴青寂也是一样的讨厌。
“我说……”
裴青寂扬着下巴,那张温润的脸因为敌视而满是恶意,眉头紧皱着。
他一贯是出了名的嘴毒,尤其纪长烽还占据了虞棠“对象”的身份,导致他格外讨厌纪长烽,此刻张嘴刚要吐出一些难听的话,没料到虞棠忽地从屋内出来了。
虞棠出来:“对了我忘记说了,之前你说的什么要带很多菌菇过来的事情,不用带,带多了也吃不了反而浪费,而且这东西还是自己去挖比较有趣。”
以前虞棠不是这样的!
他嫉妒。
虞棠的眼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纪长烽的胸口上。她枕过纪长烽的胸,知道那是怎样货真价实的结实胸肌,小麦色的胸口因为呼吸而一下下微颤那身肌肉也跟着晃动。
“不会是娶的城里媳妇帮忙出的主意吧?那些个新奇的吃的,咱们哪会啊,长烽应该也没那些个想法吧。”
所以他现如今完全是按照虞棠的喜好来的,身量高挑,体格纤细,骨肉匀称,只有一层轻薄的肌肉,又天天洗澡,肯定比纪长烽这么个糙汉子要更符合虞棠的胃口。
不行,他不能让裴青寂发现他和虞棠是假结婚的事情!
之前徐强投毒的事情也加重了对于纪长烽赚钱的猜测,毕竟投毒就是因为眼红纪长烽最近赚钱速度太快。
这东西这么香?
这宣誓主权的一句话说出来,裴青寂表情沉了下来。
土豆粉,这东西叫土豆粉?
李春芳和裴青寂也吃到了镇子上最近很出名的鱼丸和土豆粉。
“好吃。”
以他买的这个房子的视角,从后窗看过去,刚好能够看到纪长烽家院子和窗户。
他视线朝纪长烽看了眼,在虞棠看不到的地方眼带挑衅:“姐夫不会介意吧?”
纪长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皮笑肉不笑:“怎么会呢……”
凭什么纪长烽这样的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这种话,凭什么就可以用“媳妇”来称呼虞棠?一切都只是因为那该死的换亲!
他不太能吃辣,平时家里吃的东西也大多都是一些养生的食物,口味偏清淡一些。
裴青寂并不知道,他和虞棠的婚姻是假结婚。只不过现如今他不知道是假婚姻都已经这样态度对待虞棠了,如果裴青寂知道他们是假结婚,恐怕还会更加放肆了。
以前纪长烽都得过一段时间才进去,等屋里那股喷香的味道散了再说,可此刻他一股脑先把那桶里的水收拾了抬了出去,又拖了地。
纪长烽却瞬间脸黑,侧身挡在虞棠面前,凑近裴青寂,黑沉瞳孔冷冽道:“虞棠是我媳妇,这种事情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虞棠一手捏着下巴仔细端详,半天也没回裴青寂的话,裴青寂的脸一寸寸绿了下去,甚至有点委屈。
村口那颗大柳树下坐着不少唠嗑的姨姨婶婶,手里抓着一把毛嗑,就能聊得口干舌燥。
她抬眼一看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的模样,歪了歪头:“你们在说什么呢?”
只要锄头挥得好,不怕墙角挖不倒!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压低声音的,心虚似的怕虞棠听到,可此刻嫉妒发慌的裴青寂并未发觉。
村口的赌盘热烈的开始了。
“真的假的?!哇,这长烽媳妇这么多人找她?还都是城里的?那这肯定心定不下来啊,怎么可能长远嘛,怪不得一直都不生孩子,说不准都想着什么时候和长烽离婚呢。”
裴青寂是个生意人,他非常看好这两个小吃的潜力,连他都觉得好吃的东西想必大众的接受能力应该会更高,卖的应该会相当不错。
———烫金的名片上面有一个很标准的人像,下面一行小字写着他的职务和名字:裴青寂。
纪长烽锤好了鱼泥进屋,擦了把汗,看到桌子上没吃多点的菌菇,拧了拧眉:“做咸了吗?应该没有吧,出锅前我尝了味道了啊。”
所以他刚才说的这段话也确实存了对比和不屑。
啊……
白天刚刚一口一个“媳妇”的称呼虞棠,又有裴青寂这么个情敌虎视眈眈,纪长烽危机感来了。
他之前吃东西可是很挑剔的,很多东西吃一口就直接推到一边了。可现如今这晚看着平平无奇的土豆粉,他却忍不住吃了大半碗还是想继续吃,直到最后一整碗都吃光了,连带汤都吃得干干净净。
他最后也是黑着脸离开的。
裴青寂和当初的江停一样,是开了车来的,从村口进入柳叶村,到离开,都极其惹眼。
纪长烽不知道什么叫做“茶”,但他确实牙痒痒,觉得这小子还真会语言的艺术,把难听的话包裹进这些看似温柔的话里,听着一打眼好像没什么问题似的,但越琢磨越不对劲,尤其他是作为被对比的一方,格外听着来气。
顿了顿:“算了,不能顾客歧视。”
纪长烽纳闷,夹起一筷子认真尝了尝,拧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裴青寂这时候眼神闪烁,想到虞棠就在这种简陋的屋子里洗澡,主动上前开口:“姐姐,我那个屋子更大一点,而且我专门从镇子上买了浴缸搬过来,要不你去我屋子里洗澡?”
他们也忍不住纳闷,纪长烽之前不声不响只知道去镇子上卖鱼,觉得他怎么冷不丁开始搞这么多吃的了。
说着作势就要把那名片推回去,裴青寂伸出两只手指重新抵了回去,微笑着开口:“没关系,老板不在这里也没事,这个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如果他方便的话,随时可以和我电话联系。”
瞬间,那股浓烈的香气席卷了整个屋子,裴青寂看着面前这份白花花的面条状食物,看着上面摆放着的配菜和滴溜溜的圆丸子,看着那一层红汤,也有些愣。
他确实,和纪长烽相比之下缺少了那一层合法的关系,而他一直所渴望的也就是和虞棠拥有这样合法的关系。
有的人觉得一个月的期限都有些多了,人要是看不上一个人,相处起来嫌弃,度日如年,说不准再过一两个星期就坚持不下去主动和纪长烽提离婚了。
他又很小气地补充了一句:“下次他来不卖他,鱼丸和土豆粉都不卖!”
裴青寂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吃食,也不知道是这阵子上的人自创的,还是以前就有的,但不得不说的是确实很符合他的口味,就算他不太能吃辣,吃着也很过瘾,几乎完全放不下筷子。
虞棠感知到纪长烽的视线,猫一样的眼下意识挪向了旁边。
“……”
保镖一边说着,一边咽着口水小心翼翼把这份土豆粉打开,放进裴青寂到镇子上以后新买的碗里。
“这么一想也确实哈。”
裴青寂开始其实并没太看得起这街边的小吃,让保镖去买一份,结果没料到半天也没回来,等过了好半天保镖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直言:“那个摊子的人太多了,买这东西都要排队,我也是等了半天才轮到我。”
……确实是没什么问题啊,这不是很好吃吗?虞棠怎么不怎么动了,她之前不是最喜欢吃菌菇了吗?
“好。”纪长烽应了,带着点胜利者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裴青寂。
“哼。”
打电话得来镇子上花钱才能打,长烽哥肯定不会主动花钱打电话的,所以这个名片还是没啥意义,只能等他俩有机会能凑到一起才能聊生意了。
裴青寂开的房间就住在李春芳旁边,每天都能闻到这股喷香的味道,被熏的实在是受不了了,猜到她这食物应该是在镇子上买的,于是想着自己也去买一份尝尝,如果好吃的话也给他的姐姐买一份送去,这下就又能找到可以见面的理由了。
她可能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想吃菌菇了。
怎么说呢,好像肌肉男也不是很难看。
但合适的店面确实不是容易找的,更何况纪长烽资金有限,所以就在一直很认真地思考合计中,想着回头带虞棠来镇子上看看,帮忙筛选一下。
虽然这么说着,但纪长烽脸上嫌弃的表情怎么都止不住,让赵玉红和栓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一向好脾气的纪长烽怎么会露出这样明晃晃地讨厌表情。
以裴青寂的小心眼,说不准他此刻就趴在窗口看他们。
纪长烽瞬间把那张名片揉成了一团,塞进了煮鱼丸的锅底,面无表情:“不聊,没兴趣。”
本身他们之前就在聊纪长烽的生意,听说最近纪长烽又是搞什么鱼丸又是搞什么土豆粉的,极其热闹。
“……”
几个婶婶姨姨们表情凝重,凑在一起叽里呱啦说了半天,开了个赌局,押虞棠和纪长烽什么时候离婚。
纪长烽拿起那张名片一看,脸瞬间黑了下去。
虞棠看他一眼,控制着自己视线不要乱飘,矜持地回了一句:“还行。”
保镖带着他来到了那个摊位面前,只不过此刻在这里摆摊的营业的人并不是纪长烽,而是赵玉红和栓子。
冷不丁吃到这种麻辣口的东西,口腔瞬间被那股浓郁的味道铺满,虽然辣,但也很有刺激性,让人忍不住的食欲大增,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
找他能做什么生意。
“我刚才看见啥了,这咋又是去长烽家的小轿车呀,好像还是去找长烽媳妇的。”
裴青寂被气得够呛,哼哼两声回去了。
裴青寂把手里的那盆水果给纪长烽,皮笑肉不笑:“姐夫,我看姐姐最近瘦了不少,你虽然可能没什么钱,但也得照顾到位呀,这些是姐姐最喜欢吃的水果,我都洗好了,你直接拿给姐姐吃吧,不然饿瘦了就不好了,你说是吧姐夫?”
还没等虞棠喊他出去,他就一本正经地先把自己的被褥抱了过去。
“好的好的少爷。”
这实在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纪长烽在思考要不要找一个店面直接开始进店售卖土豆粉,这样屋内的空间还可以留着让顾客进行堂食,也不必在桌椅有限的情况下提供鱼丸和土豆粉两样吃食,这样反而导致大部分的人都没地方坐,只能捧着碗很累人。
他一副大房的从容,实则一想到虞棠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真正媳妇,心里呕死了。
有人从路口匆匆忙忙带着点吃瓜的兴奋钻了出来,跑到大树根底下聊八卦。
以前那屋住着的是年迈的老太太,也不知道裴青寂用了多少钱,居然让老人都愿意让出房子卖了。
“嫌弃长烽?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上次那春芳对象对长烽媳妇那叫一个紧张,冲进黑烟里头那劲儿,听说他俩之前还定过亲呢,不会还心里有点心思吧?这可说不准啊。”
对于纪长烽来说,这简直不能算是普通的过节了,让他气得恨得简直牙根痒痒。
他试探性的拿起筷子,夹了碗里的一根粉放入口中。土豆粉煮熟以后呈半透明颜色,刚拿回来以后热气腾腾的,放入口中第一感觉是烫,第二感觉就是香,口感很q弹,咀嚼起来很有嚼劲,且很入味。
还有人觉得纪长烽可能也早就受不了虞棠城里大小姐的娇作脾气了,说不准互看生厌,早就想着离婚了,也许连一个星期都坚持不下去。
栓子和赵玉红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村根本就没人安电话的事情。
“之前没觉着,上次回门的时候春芳不是带着对象回来了吗,见识到那城里小少爷的样子,才觉得咱们长烽确实是和人家城里人有差距,这媳妇会不会不乐意给长烽生孩子呀?”
这下脸色黑沉的人换成了裴青寂。
里面的那三颗丸子吃着也很好吃,嚼起来非常的有嚼劲,一层层的纤维组织一点点咬断,口感非常的q弹,尤其里面的汁水,一口咬下去汁水被咬爆烫破了舌尖,但那种鲜美的滋味却在口腔里蔓延,实在让人着迷。
裴青寂声音温柔:“姐姐我是觉得偶尔来一趟村子里,感觉空气都很新鲜,很适合在这边散心,之前在镇子上就很吵闹,反正我最近没有什么事情,在这里稍微住一段时间,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准备彻夜不休,看看纪长烽那个粗人晚上敢不敢和她的姐姐一屋睡,他们到底是真的夫妻还是硬凑的。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之前还很厌恶肌肉男的虞棠,此刻听他这么说,反倒是若有所思地把视线落到了纪长烽身上。
裴青寂不知道,以为他俩是一对夫妻,合伙开的土豆粉和丸子摊。他主动微笑着上前和他们打招呼,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烫金的名片递了过去:“老板你们好,我是裴青寂,我想和你们做笔生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
裴青寂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红彤彤的汤,骨汤浓郁,刺激他的味蕾,后劲的辣度让他面颊泛红,“嘶”了一声。
每说一句“媳妇”,他就要想起来自己和虞棠是假婚姻的事实,还有他现如今和虞棠处于冷淡尴尬状态下岌岌可危的婚姻状况。
而这一切虞棠和纪长烽都不知道。
裴青寂是知道虞棠的喜好的,她一向不喜欢那些个肌肉男,觉得肌肉紧绷像是有浑身汗臭似的,通常都离得大老远。
此刻屋里虞棠洗完澡的声音传出,喊他进屋收拾。
殊不知裴青寂心情不好,纪长烽心情也并不好。
想起虞棠之前似乎是和纪长烽吵架了的样子,裴青寂挑了挑唇角,有种找到缝隙的愉悦。
纪长烽听他一口一个姐姐姐夫的,听得难受,板着脸接了过来,表情一脸淡定:“原来我媳妇喜欢吃这个啊,那我知道了。”
有的说按城里人找虞棠的频率,应该最多不过一个月就能离。
“哎确实……长烽和人家城里人比起来确实是没啥钱,现在虽然赚钱但还是在初期嘛,哪能比得过人家几代人的财富累计,而且跟着城里人不用吃苦,还能回到以前的富贵人家。”
裴青寂直接把他家前面的那户人家房子买下来了,当天傍晚就抱着一堆水果过来当做邻居的见面礼,主要是和虞棠打招呼。
那辆小轿车之前停在纪长烽家门口,就已经让不少人张望,等离开的时候,刚好赶上不少人睡醒觉出来唠嗑闲聊,更是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纪长烽肩宽腰窄,又是一米九的个子,野性的瞳孔看起来很有压迫感,再加上浑身小麦色的结实肌肉,配上捶打鱼泥以后身体带着的轻薄汗珠,看着就有点意外的色气。
……这,闻着比之前隔着几道门闻李春芳的食物要浓烈多了,香多了。
裴青寂瞬间变脸,打了个哈哈:“没有呢姐姐,我就是看姐夫这身肌肉可真健壮,一看平时就没少做体力活,不像我,忙着在家看书学习乐器,根本没时间做这些锻炼呢,真是遗憾。”
结果没想到等他回去,赵玉红递给他一张纸:“小纪,这个是有人来给你的,说是想找你做生意。”
纪长烽嘴里说着“媳妇”二字,表情看似镇定自若,实则是在刺自己。
最近土豆粉的生意很不错,短短的一段时间营业额甚至要赶超之前鱼丸的销量。
说来说去,竟然连一个觉得纪长烽和虞棠的婚姻能够坚持下去的人都没有。
难不成这人和长烽哥/小纪有什么过节?!
“我也觉得是他家的虞棠出的主意,说起来长烽和媳妇是不是结婚也有段时间了,咋不看肚子有动静呢?”
保镖忙着做饭照顾他,裴青寂回到自己买的院子就赶紧趴在后窗。
倒是纪长烽,因为虞棠的视线而下意识的挺了挺胸口,反投给裴青寂一个挑衅的眼神。
什么时候能把脑子里的记忆消除掉,什么时候再说吧。
纪长烽其实看好了一个店面,就在他们摆摊的地方不远,只不过价格略高,正在思考着,想着等哪天带虞棠来看看。
几个人本来就在唠嗑聊纪长烽和虞棠,这下亲眼看着一辆小轿车从他们身旁驶过,车窗摇下来,露出裴青寂穿戴精致的模样,以及司机保镖模样的打扮,村口的人几乎看呆了。
他嘴里说着遗憾,可话里话外用“体力活”贬低纪长烽不过是个出力气赚钱的农民,又抬高自己的雅致。
裴青寂难受地要命,虞棠却站在门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困了,天冷洗完澡来回跑容易着凉,我还是在这里洗澡算了,纪长烽你烧水吧,我回去躺一会儿。”
而收拾好了一切的纪长烽,此刻站在炉灶间也下意识瞥了眼前面的屋子。
但很快让他更加牙根痒痒的事情又发生了。裴青寂并不知道土豆粉摊的老板是他,但他做了一个非常离谱的事情。
裴青寂那双浅褐色的瞳孔亮亮的,伸出一只手比划着空碗:“这里面的这个粉还有那个丸子都很好吃,你带我去见见这个摊位的老板,我想和他做笔生意,如果这个小吃能到咱们那里卖开个店,应该也能不少赚。”
“那就好。”
虞棠没看出来这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她催促纪长烽烧火,她要准备等下洗澡了。
只不过此刻这种宣誓主权的话被纪长烽这样一个他看不起的糙汉子说出来,裴青寂心里那股不满和难受格外浓烈。
……
李春芳是知道这是纪长烽摊子的,一边感慨纳闷不知道纪长烽怎么脑子这么活络,能想出这么好吃的食物,一边每天都要去纪长烽摊位去买一份土豆粉配搭三颗鱼丸,每次都吃得很满足。
栓子和赵玉红面面相觑,摇了摇头:“我俩也不是老板,只是帮忙打工的,老板现在不在这里,您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下次再来。”
以前虞棠最讨厌这些流着汗臭味的肌肉糙汉子了,以前他说什么话虞棠也不会这样发呆,注意力移到别人身上不理他的,都是因为来到柳叶村以后,虞棠才变的!
面对虞棠诧异的眼神,纪长烽强忍着耳根的滚烫,保持着平静的态度:“隔壁那屋……有老鼠,我晚上听到啃东西的声音,睡不着,所以……我过来睡几晚,等老鼠被抓了我再回去。”
虞棠一惊,猫儿似的眼也一颤:“老,老鼠?!”
第 63 章 第 63 章
有老鼠的事情自然不是真的。
纪长烽把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屋子里也整理的没有食物残渣遗留,平时又定期放老鼠药驱赶老鼠,所以老鼠是不可能存在的。
他最近这几天晚上确实睡得不踏实,但并不是因为老鼠……
纪长烽看一眼虞棠,眼神飘忽:“嗯对老鼠,咬东西的声音太吵了,所以我在那屋睡不下去,想着来你这屋睡一下。”
但他没料到虞棠的反应居然这么大,坐在炕沿皱紧眉头对着柜子底下和炕底下到处看:“你那屋有,我这屋不会也有吧?你可别把老鼠带过来了。”
“怎么会。”
纪长烽安慰她:“老鼠洞都是固定地方的,况且隔着好几道门呢,老鼠不会过来的。”
虞棠勉强让他上炕,在空出来的炕梢位置铺好被褥躺下,小脸还是皱皱巴巴的,时不时猛地抬头去看看炕洞底下,生怕那里会出现一两只老鼠。
怕他着凉,纪长烽把自己的被子给虞棠搭了一角,没想到虞棠磨蹭着逐渐整个人都窜到了他身边,手紧紧的揽着他的腰。
虞棠实在是睡不着,重新翻了个身。脑袋枕在枕头上,仰面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心里很泄气。
她把手伸出被子,下意识的往旁边去摸,想要叫醒纪长烽:“纪长烽,你醒醒,这个屋子里是不是也有老鼠,我怎么听到了老鼠咬东西的声音,你有没有听到?”
他们的被褥本来就是并排放着的,此刻纪长烽这样动作,虞棠仿佛感受到了那股灼热的吐息声。
屋内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照进来,倒是很适合睡眠,怪不得虞棠能够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也没有被阳光刺醒、晒醒。
她被身后的异样戳醒。
而殊不知此刻虞棠屋子里,虞棠和纪长烽都没睡着。
这个大概就是女生房间和男生房间的区别了。
洗完澡以后能干什么?裴青寂根本就不敢想。
纪长烽所说的摇篮曲是他小的时候妈妈给他唱过的,距离现在已经有很多年了,但他还一直记着的,只不过还真从来没唱给别人听过。
可是……
因为如果虞棠拒绝,恐怕他和虞棠连现如今这种契约婚约的关系都没办法维持。
以前没觉得,现在怎么觉得……
虞棠紧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像是要睡着了。
其实之前裴青寂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幻想,他觉得虞棠来到柳叶村是因为真假千金的事情换亲来的,和纪长烽也没什么感情。
还有空气中这股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的馨香香味,是虞棠之前洗澡过后弥漫在这屋里的。但就算她今天晚上没有洗澡,这间屋子也是香喷喷的。
话虽这么说……
那个农村的小子何德何能,凭什么!凭什么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虞棠睁开了眼,又转了个身,面朝纪长烽,抬起了眼:“你要唱歌给我听?真的假的?”
虞棠直睡着了,可现如今身边的人换成他了!
虞棠害怕老鼠。
现如今的虞棠可不像之前那样懵懂了,她已经知道一直抵在他身后的东西是什么了。
这又不是他可以自由控制的东西,怎么能说回去就收回去……
黑漆漆的情况下催生了心里的恐惧,总觉得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抬起头会看到妈妈低头看着她的温柔笑脸,她可以这样和妈妈练一整天的琴,感觉空气都是快乐的。
虞棠就枕在他的胳膊上,像之前房子还踏着时一样,白皙细腻的脸蛋贴在他的胸口,他强忍着压抑着才没让虞棠感受到那剧烈跳动着一声接一声如雷如鼓一样的心跳声。
水光粼粼的水面处映照出来的模样,半截在水面上,半截在水面下。
她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生怕露出一点缝隙,老鼠都会顺着缝隙钻进她的被窝。
这个问题反而有些难到纪长烽了,实话说他会的歌并不多。他上学也只上到初中而已,学过的歌要么就是小孩子时期学的童歌,要么就是一些红歌。
她的睫毛湿润,脸颊也湿润着,像是有一行泪水淌了下去。
不管是大老鼠小老鼠都害怕,它们那长长的尾巴看了都让虞棠浑身胆战心惊,因为过于相似的外表,她连仓鼠都有点惧怕,从来没养过。
但纪长烽没睡,只是单纯闭着眼睛而已,虞棠的手触摸过来的一瞬间他就瞬间睁开眼。
不过还好,那屋子里似乎没有很明显的折腾声响传出来,要么就是纪长烽那个小子是个银枪蜡烛头,要么就是可能根本就没发生什么,还好还好……
……他分明就是个男人,怎么虞棠一次两次都喊他妈妈。
他悠悠转醒,还没反应过来现如今是什么情况,冷不丁的刚睡醒看到虞棠在他身边,纪长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过腰间被拧疼的触感让他意识到现如今并不是在做梦。
声音压低,熟悉的声音让虞棠心里的那股恐惧消退了一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纪长烽就在她旁边,这道声音也离她很近。
可是自从妈妈去世以后,她就再也没听过别人这样温柔地唱摇篮曲哄她入睡过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只大掌将她的手攥紧,粗糙的老茧磨着她的细腻皮肤,发出一点痒意。
她又是一顿,下意识地重新拽了一下,这下把手拽出来了。
虞棠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手掌,感觉被纪长烽带着老茧的手蹭的有些发痒难受。
纪长烽没想做什么,他只是凑上去亲吻虞棠的头发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重新睡在一起的第一回。
所以他才有信心在纪长烽家前面买了一间农村的屋子住了下来。
“我在。”纪长烽应声。
虞棠刚刚洗完头发洗完澡,头发都是香喷喷的,带着和她一样的馨香味道。
纪长烽思考了一下,开口:“虞棠,你记不记得之前你洗衣服的时候,咱们打赌的内容,不是说只要你愿意洗衣服,就晚上唱歌给你听吗,可惜当时没能兑现这个赌约,现在我唱歌给你听吧。”
虞棠下意识拽了拽,没拽动。
昨天裴青寂给她夹菜,那一只嚣张地正对着她的蘑菇……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像一个变态似的,紧盯着人家夫妻两口子的事情,裴青寂心虚地移开了眼。
虞棠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她曾经也是这样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晃着她的床,唱着这种歌哄她入睡。
她觉得她可能需要一个眼罩才行。但其实屋子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明明是和以前一样很适合睡觉的空间,只不过因为纪长烽之前说的老鼠,导致她一直很在意,没办法忽视。
此刻怀里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空落落的,虞棠躺在他的怀里,就好像缺失的那一点被弥补上了一样。
一直觉得像纪长烽这样的糙汉子唱歌会感觉很奇怪,但其实他唱歌并不难听,甚至很在调上唱的很好听。
纪长烽很纠结的思考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要不我给你唱个摇篮曲吧?”
“真的。”
他珍而重之地凑上去,在虞棠的头发上轻轻地贴了上去,薄唇吻了一下。
可就算当着裴青寂的面再怎么伪装自然,用“媳妇”称呼虞棠,裴青寂表情再难看,纪长烽的心里也难以高兴的起来。
纪长烽心跳如鼓,不自然的晃了晃脖子,又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周围,低头仔细辨认了一下虞棠此刻的表情,再三确认她是真的熟睡了,这才缓慢的一点点的挪动自己的脑袋,慢慢凑了上去。
虞棠犹豫着关了灯,躺下来的那一瞬,因为周围瞬间暗下来,而导致她神经开始紧绷。
他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映在窗口玻璃上,然后一同躺下,灯熄灭了。
纪长烽则是因为冷不丁换了一间屋子睡,有点没太习惯。虽说之前这间屋子是他一直住着的,但自从和虞棠结婚以后,这间屋子一直是虞棠在住的,此刻也和他当初住着的时候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虞棠很轻,可她在他的心里却很重。
她主动问:“你会唱什么?”
听到纪长烽的话,虞棠不仅没有打消自己的想法,反而越发怀疑。
满脑子都是蘑菇蘑菇的虞棠恼羞地拧了把纪长烽:“纪长烽!你……你收敛点!收回去!”
纪长烽之前还担心老鼠的问题让虞棠害怕,导致她睡不着,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睡了,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他的手一下下拍打着虞棠的后背,唱着摇篮曲,哄着她入睡,等到最后感觉虞棠呼吸均匀,闭着双眼一副入睡的模样,终于松了口气。
纪长烽有时候会自己哼哼歌,但是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唱过,尤其现如今还是当着虞棠的面,唱摇篮曲这种歌曲,让他莫名的有些紧张。
脑子里突然砰砰砰变出来一个大蘑菇,又一个大蘑菇,又一个大蘑菇……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他刚拍了拍虞棠的后背没几下,虞棠整个人彻底钻进了他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就像之前那样趴在他的胸口,揽着他的腰。
他咳嗽了两声,沉了沉嗓子,这才用低沉的嗓子缓缓开口唱着。
毕竟是老房子了,又是农村的只有一层的屋子,这种墙壁地面最容易让老鼠钻进钻出打洞筑窝了。
这是现实。他昨天好像是以另一屋有老鼠为借口,住进了虞棠的房间。
屋里并没有老鼠,也没有老鼠啃咬的窸窸窣窣声音,他帮虞棠掖了掖被子,轻轻的一下下拍打着。
江停、裴青寂,一个个城里来的有钱家的少爷,和虞棠的态度那么亲昵,说没有危机感是假的。
他们居然,居然真的睡在一起,没有分开睡……
裴青寂眼睛都红了。
他低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蜷缩成一团凑到他身边,攥紧他衣襟,滚在他怀里的虞棠。
因为怕吵醒周围的邻居,纪长烽的声音压低再压低,缓缓的开口,唱着曾经自己妈妈唱给他听过的歌。
“我在。”
纪长烽都说明天要在这屋也撒一些老鼠药了,所以会不会刚才他确实也听到了老鼠啃咬东西的声音,只是因为怕她害怕,所以没有说出来?
裴青寂手都在发抖,纯粹是气得。
纪长烽几乎是完全不敢动弹,连唱歌的声音都顿了一下。
但,不管怎么说,他是觉得自己有机会的,毕竟他不相信虞棠会真的在柳叶村和纪长烽这样的农村糙汉子过一辈子。
纪长烽叹了口气,他听出来虞棠声音的略微颤抖,没想到虞棠居然这么害怕老鼠,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之前就不用屋子里有老鼠这个拙劣的借口了。
心脏怦怦跳,因为纪长烽的话导致她一直疑神疑鬼,担心这间屋子真的会出现老鼠。
纪长烽仿佛刚醒似的,声音略带沙哑,但即使在黑暗一片的空间内,虞棠也隐约能够感受到,纪长烽在偏头看她。
娇俏的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习惯性命令别人,声音低低的,像是在撒娇一样。
但是没想到……
他刚停下来,哪料到虞棠瞬间睁开了眼。
可很快发现……
只是因为他的胜负欲,居然让虞棠这么害怕。
风会卷起妈妈漂亮的长发,那种香香的味道很浓郁,白色的窗帘和妈妈漂亮的小裙子一起被窗口的风吹得飘向一旁,她仰起头,故意向后倒,也只会倒进妈妈的怀里。
虞棠紧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像之前一样单纯只是在听歌。
忽地虞棠耳朵一动。
纪长烽的声音很磁性,低沉的声音自带一种催眠的感觉。
夜深了,虞棠和纪长烽同时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虞棠睁眼的很早。
虞棠是因为担心屋子里面有老鼠,所以虽然闭着眼睛强制性要让自己陷入睡眠。但是越是这样脑子里反而越清楚,甚至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回想起自己以前的人生片段,导致根本没有睡意。
虞棠的被子是纪长烽之前专门在镇子上买的蚕丝被,可现如今她半个身子还盖着蚕丝被,上半身却直接钻到了纪长烽的怀里。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一想到那拖着长长尾巴的老鼠,虞棠的声音就略微颤抖,像是要下意识的证明旁边确实有个人,来帮自己打消心里的害怕,她喊着纪长烽的名字。
没想到片刻之后,虞棠又再次开口:“纪长烽?”
“快收回去!”虞棠又嗔怒地瞪他。
木着脸回头,惊诧的发现,纪长烽竟然在她身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腰也被纪长烽紧紧的搂在怀里,那只粗壮的小麦色胳膊和她紧窄的腰形成强烈的反差。
……
以虞棠的脾气,很大可能和纪长烽关系并不好,甚至也不会亲近他,可能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纪长烽:“……?”
可是现如今,就算他再怎么的安慰虞棠这个屋子没有老鼠,恐怕虞棠也还是会一直惦念不忘,倒不如找点什么东西,让虞棠转移一下注意力。
就比如窗口的窗帘。
虞棠看他:“纪长烽,你别停,我还没听够呢。”
窗外的月光被阻拦在那层厚厚的窗帘之外,狭小的空间内此刻是漆黑一片的。炕上并不算长的距离,铺着两个床并排放着的被褥。
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么复杂难受。
纪长烽屋子的窗帘只是一件非常单薄的布料,而虞棠这间屋子的窗帘,不知道是虞棠什么时候去镇子上买的,换上了很漂亮的花纹,很厚实的布料,遮盖住了外面的月光。
五百块定下的婚约合同,束缚了他可以自由抒发情感的自由,也让他对于前路感到迷茫,不知道他和虞棠的结果究竟是怎样的。
可他不敢。
纪长烽尴尬的发现……
童歌显得太为稚嫩,也有点奇怪。红歌好像在大晚上唱也有点奇怪,主要是红歌一般都是需要嗓音洪亮有气势才能唱的好听的,可现在是大晚上的,真要大声唱歌的话,这纯粹算是扰民了,容易把周围的邻居都惊扰起来。
只要一想到虞棠躺在纪长烽怀里的样子,裴青寂就又气又嫉妒,委屈难受的要命。
起长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颊一点点的开始泛红,他赶紧起身,慌忙解释:“不是,我没有……这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我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神经过于紧绷了,虞棠觉得自己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老鼠啃咬东西的声音,就像纪长烽之前说的那样,窸窸窣窣的。
睡觉,睡着了就好了。
他怕虞棠嫌弃他的品味,补充了一句:“反正都是睡不着,听摇篮曲是不是能够多一点睡意,说不准我唱着唱着你就睡着了。”
所以他只能在日复一日担忧一年期限什么时候会到的恐慌中,看着虞棠被众多人追求,心急如焚却又无法表达。
他闭上了眼,感觉有点疼。
“没事。”
最起码现如今虞棠是他可以看得到摸得着的,是可以短暂的停留在他身边的。
“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永远保护你……”
虞棠确实如纪长烽期待的那样被转移了注意力,对纪长烽主动开口唱歌这一事投入了很强烈的兴趣。
城里待了那么久,经历过那么富贵的生活,遇到的都是那么有涵养有文学的人,有过这样见识的虞棠,又怎么会看得上纪长烽这样的粗人。
这次和之前一样,也只是单纯的喊了他的名字,没有后续的内容。
虞棠差点去拍醒纪长烽,不过好在昨天晚上的记忆逐渐回到了脑海中,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纪长烽搂着她唱摇篮曲的样子,又想起了一下下拍在她后背上的手。
纪长烽上一次和虞棠一起睡还是在姥爷陈永安的家里,在那个狭小的空间内,他们挤着睡了一觉。而从那以后房子也修好了,他们一直处于分屋睡的状态。
旁边的纪长烽应声:“我在,怎么了?”
纪长烽一怔,接着苦笑一声只能接着唱了起来。
纪长烽隐约听到虞棠呢喃什么妈妈,他有些郁闷。
纪长烽微怔,点了点头,意识到现在是黑夜虞棠看不清他的动作,又开口:“好,睡觉吧,明天我去撒把老鼠药可能就好了。”
虞棠身子一僵,脑子里又被老鼠这个词充斥,想到了那条长长的尾巴,浑身都难受了。
直到第三次,纪长烽只是刚刚闭上眼睛,耳边又传来了虞棠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他没想到居然隔着院子真的看到那屋亮着灯,照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纪长烽收拢胳膊,小心翼翼地把虞棠护在自己的怀里。
感受着怀里属于虞棠的温热气息和柔软的身体,纪长烽略微低了低头,仔细辨认虞棠此刻的模样,确认她是真的趴在他的胸口熟睡了,这才犹豫着攥紧掌心。
虞棠一顿,缓缓应声点头:“好。”
虞棠恍惚一下,继而咬牙。
可在他们屋子前面的裴青寂却盯到眼睛都酸了,满脸不可置信。
可纪长烽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没听到有什么声音,是不是你听错了?不要胡思乱想,睡一觉就好了,明天我撒两把老鼠药,在这屋也撒一些。”
“纪长烽?”
“纪长烽?”
就算昨天纪长烽确实是唱歌哄她入睡了,确实是拍着她哄着她了,但是这也不代表他可以……
而且……
纪长烽唱摇篮曲的声音一顿。
之前一直没有睡意的虞棠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缓。
夜色里,只有他低沉的声音一阵阵响起,像低沉的大提琴,让虞棠想起了曾经妈妈按着她的手在窗边一起拉琴的样子。
他也想有一天能够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地对着虞棠喊出媳妇这个称呼。
她出声喊。
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裴青寂坚信!
虞棠摸到了粗糙的、带着老茧的温热掌心。
不知道是不是此刻被虞棠发现了异样,并且当着他的面要他收回去,这种情况实在是特殊。
纪长烽视线在她脸颊上停顿片刻,仰起头,犹豫着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落在虞棠的后背处,跟随着他唱歌的音律,一下下拍打在虞棠的后背。
不仅收不回去了,而且还……
虞棠之前洗澡的水被一点点搬弄出去,纪长烽收拾着之后直接呆在虞棠洗澡的屋子里不走了。
虞棠偏头,把身子也转到墙壁那一面去,闭紧了眼睛。
因为害怕把虞棠弄醒,所以纪长烽的动作很轻柔。
第 64 章 第 64 章
纪长烽尴尬地被虞棠赶去了外面,狼狈地静候了好半天,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本身这种身体的自然反应,就是不用管慢慢就会消退的,但可能是因为一大早就看到虞棠的缘故,又被虞棠一直紧盯导致尴尬,所以闹了好半天才消退。
他蹲在花坛边上郁闷地低头刷牙,殊不知对面的裴青寂几乎一宿没睡,一大清早就趴在窗口死死盯着从虞棠屋子里出来的纪长烽。
看到纪长烽满身狼狈满面潮红的模样,他根本都不敢想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可恶!
裴青寂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转,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和温柔模样。
只不过脸上青筋暴起,一副强压下的模样。
裴青寂居然在虞棠面前是这样的?!
裴青寂几乎是在全村人眼皮子底下撬墙角。
他也就是傲慢,不然稍微往纪长烽每日捶打的东西看一眼,都能立马发现,摊位老板就是纪长烽本人啊!
每到夏天的时候,人晚上忙完了农活都喜欢凑在一起唠唠嗑,热闹热闹,毕竟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手机,也没有什么娱乐消遣,茶余饭后的闲聊就是最大的快乐。
裴青寂思索一下,眼睛一亮,觉察出来这或许是个自己和虞棠相处的绝佳时机。
就像虞棠之前猜测的那样,村口此刻特别的热闹,不只有村子里的人,还有邻村的。因为现如今有自行车的人家比较少,不少人都是早早的就开始步行往这边赶。
“走吧姐姐。”
裴青寂打定主意,但心里是觉得纪长烽有可能会去的,毕竟是个汉子,都不可能接受自己媳妇和别的男人一起出门参加这种活动。
他本来就壮实,肩膀肌肉发达,猿背蜂腰,此刻那身围裙几乎紧撑着他的胸口,壮硕的胸肌绷紧,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撑破了一样。
李春梅问李春芳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久了,李春芳脸色一僵,不好说自己回来好多天了一直没回去看他们,又不想暴露自己回来的原因,所以含含糊糊没怎么回答,反而把视线飘忽地在周围乱瞅。
而且又是暖呼呼的,不像是冰棍还有人担心凉肚子,老人小孩都能吃。
那一张张五毛一块的像是不要钱似的,纪长烽那个装钱的小筐不一会儿就满当当的。
旁边裴青寂忽地抬手凑近她:“姐姐我才发现,你之前是吃什么东西了吗?嘴巴,这里有脏东西。”
“这长烽咋没跟着来啊,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李春芳愣了愣。
可今天因为举办了秧歌队活动,每隔几米就绑了一个电灯泡,加上路边的小卖部灯亮着,那颗大树下还真挺亮堂,往后的一段路也亮着。
李春芳:“……”
其实只是因为人太多了,有点挤所以胳膊碰上了而已,但纪长烽脸一沉就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
裴青寂不清楚晚上纪长烽会不会跟着一起去,如果不去的话最好,这样他就可以和虞棠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再往另一边看看,之前和她闹得很不愉快的陈永安一家人都在那里,纪长烽的几个姨姨不知道是不是也看到了她,脸色不是很好看,和舅舅、陈永安等人站在一起再也没往她这边瞟过。
裴青寂嫌弃地捂着鼻子,觉得果然是粗人,这种淌一身汗的样子确实是不堪入目。
正在犹豫的时候,纪长烽的几个姑姑笑眯眯走了过去,帮忙纪长烽应付周围的村民们,还有帮忙纪长烽收钱,帮忙打下手,神态自若亲和力十足。
“怎么感觉秧歌队活动结束了,明天他们两个就能去办理离婚啊。”
不去更好,那这样他就可以和虞棠单独相处了!
果不其然。
之前村子里开的赌盘,已经有不少人参与了,他们都赌虞棠和纪长烽很快就会离婚。
裴青寂笑眯眯地凑过来,明明举办秧歌的活动就在村口的大柳树下,可他还带了个小包,明显里面备了不少东西。
离得近了点似乎还能听到他用特别甜腻的声音喊虞棠,姐姐姐姐的。
裴青寂在他们家前面住着,这几天已经摸清了规律,纪长烽每天下午的时候都要在院子里锤锤打打,有时候是他一个人,有时候是其他几个村子里的人一起帮忙,虽然裴青寂不清楚他们凑在一起做什么,但感觉还挺忙的。
白皙的面容和通身的气质明显和柳叶村格格不入。
裴青寂愣了一下。
纪长烽的摊位接连有不少人来买东西,尤其是鱼丸,卖的特别快,几乎是供不应求。
没料到纪长烽摇头,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沉声:“我今天晚上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们两个要去的话也可以早点去看看热闹。”
干站着也无聊,有人去小卖部买冰棍吃,但也有人不舍得花这个钱,觉得就在家门口渴了吃什么冰棍,还不如回家喝口水。
她亲眼看着裴青寂像个小跟班一样,不时地从包里掏出东西递给虞棠,跟在她身边笑眯眯地绕来绕去,一会儿喷点什么东西,一会儿似乎嘘寒问暖。
纪长烽姥爷陈永安一家子看得眼热。
红红的绿绿的,垂下来一大截,扇子一打开,往那一扭,周围不少起哄的声音,鼓掌的声音,吆喝的声音,瞬间就带动了人的情绪。
裴青寂脸上的笑脸瞬时变得更深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纪长烽,试探性的又询问:“姐夫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虞棠就在他们不远处,看着陈永安跳脚,忍不住轻笑出声。
村子里的人有专门学喇叭、打鼓的人员,家里家伙事儿也很齐全,而除去这些人以外,其余村子里人家里不少都备着扇子、高跷,似乎是每年一度的全村喜乐的盛事。
陈永安义正词严催促她:“英子你快点动弹动弹,说不准咱们还能跟着学点这个技术,这样以后咱们也能赚钱了,这多好啊,咱们毕竟是长烽的长辈,血浓于水啊!”
“……”
姥爷陈永安在一旁远远看着,气得不得了,忍不住又开始数落姨姨舅舅他们:“又晚了一步是吧,一直都晚一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这下好了,和长烽道歉缓和关系的台阶也没了,你们真的是要把我气死啊!”
李春芳咬了咬牙,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裴青寂之前大手笔买下纪长烽家前面屋子的事情早就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
今天秧歌队活动,虞棠没和纪长烽一起来,反而和这城里来的小少爷一起来的,小少爷围着虞棠嘘寒问暖,一会儿给她喷什么东西,一会儿递纸又递别的的,简直比对象还上心。
几个姨姨和舅舅被骂了一顿,耷拉着脑袋,脸色难看。
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又有点不敢置信。
白天他还要去镇子上那个鱼丸摊和土豆粉摊找老板商量生意,所以遗憾的没办法去找虞棠了,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又撞了个闭门羹,摊位老板还没在,听说忙着去选店铺地址了。
他一边走一边给虞棠看自己包里的东西,像献宝一样:“姐姐,我知道你怕痒,怕蚊子,我带了花露水来,还有扇子、纸巾、手电筒……”
虞棠倒是神色平静,她猜到纪长烽晚上要做什么。
可纪长烽的摊位和这些个冰棍啥的不一样,这种小吃的味道极其有传染力,一个两个吃,其余人馋了也跟着想买。
要说晚上举办秧歌会,他只能想到吵吵闹闹乱乱糟糟的情况,说不准一堆和纪长烽差不多的农村糙汉子人挤人,男男女女闹腾。
意识到这一点,裴青寂的心情简直是极其复杂,甚至觉得自己之前一次次去镇子上找摊位老板的行为举止简直像个小丑。
虞棠没想到他们这个秧歌队看起来还挺正规的,不少人身上都已经换上了统一的服饰,就连手里的那两把大扇子,颜色也格外的一致。
……纪长烽,难不成就是那个土豆粉和鱼丸摊位的老板?!
不少人议论纷纷,就在此时“滋啦”一声,响起了浓烈的香味。
陈永安狠狠瞪了他们几眼:“血浓于水你们不懂吗,长烽年纪小你们也年纪小?那点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上去道个歉不就完事了,上次和长烽媳妇他们打架的是谁家的来着,带他们上去一起道个歉,长烽这赚钱能力你们不眼红吗,你们能就这么和长烽真的割席吗?亏你们还是长辈的呢,糊涂!分不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等下午回来柳叶村的时候,发现村子里不少人都聚集在村口那棵大柳树下,热热闹闹,人人脸上都带着兴奋。
结果这么一看就看到了虞棠,还有跟着虞棠身旁的……裴青寂?
遇到这种秧歌队的盛事,说不准周围村子的人也都会过来,纪长烽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事情,这完全就是他摆摊卖吃的的最佳时机。
他今天穿得也很骚包,大晚上的其实看不太清楚身上的穿戴,但他还是穿了一套白衬衫小马甲,发型也明显打理过,一双褐色的瞳孔温柔好看。
裴青寂稍稍郁闷,觉得这老板怎么这么忙,一直没看到他人影。
再定睛一看,穿着围裙的纪长烽站在摊位里面,有条不紊地煮鱼丸,煮粉。
这不,没料到的是赌局还没结束,证明虞棠和纪长烽的婚姻濒临崩溃的证据就又多了好几个。
天色已经黑了下去,平时村子里是没有路灯的,晚上的时候只有天上的月亮能够撒下一点光亮。
裴青寂嫌弃地看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对这种村民聚会的活动没什么兴趣。
裴青寂心里嗤笑,觉得纪长烽在故弄玄虚,难不成他晚上要去参加秧歌队?给他和虞棠表演节目?
“我的天,这城里来的小少爷穿得衣服料子可真好看,我还觉得今天特意收拾一件没补丁的出来已经很不错了呢,人家那衣服,哎,比不得比不得啊。”
纪长烽眉眼锐利,黑瞳深邃,一打眼好看到了人群中的虞棠和裴青寂,他神色未变,手里动作着,不着痕迹地落在虞棠和裴青寂肢体接触的那一侧,面色一沉。
虞棠敷衍地点头:“嗯,挺好的,有心了。”
吹喇叭的,打鼓的,敲锣的,走起几位欢快的大秧歌的曲子,极其喜庆又热闹,震耳欲聋的声音伴随着土路中间一队队已经开始扭秧歌的村子里人的队伍,显得极其欢快。
“真羡慕啊,不过赌盘是不是还可以继续压啊,我觉得他俩明天就能离。”
陈永安赶紧推了推纪长烽的大姨,示意她:“长烽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这人这么多,不得有个人帮忙看着帮忙收钱吗,要是有人没给钱跑单了怎么办,这不就亏了吗?长烽媳妇不懂事,只顾着和别人一起玩乐,这不就是咱们当长辈的应该站出来的时候吗?!”
在外面一副矜贵倨傲的江停,在虞棠面前似乎也温顺的像小猫。
虞棠和裴青寂没等走进都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鼓声,在家的时候就已经能听到了,越走近越响。
原本纪长烽和虞棠是两口子,但裴青寂这么一说,反倒显得纪长烽是排斥在他们之外的人似的。
尤其她们本身就和周围村子里的人交好,所以格外能处理稳妥,谈笑间生意更火爆了,也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忙活的应付不过来的样子了。
虞棠眼睛再往旁边一看,吹锣打鼓的那些人竟然里面有栓子宝贵他们,原来栓子他们还挺多才多艺,不仅会砌墙装修,还会这个。
“那小少爷不是喊虞棠姐姐吗,你们可别瞎说了。”
纪长烽怎么也在这里?他……也是员工?
离得不远的甚至还有当初在陈永安家被她和纪长烽两人狠狠虐了一把的媳妇和他那个满嘴脏话的男人。
“哦好的好的姐姐。”裴青寂连忙跟上。
虞棠倒是挺会调教的,每个男人在她面前似乎都有第二幅面孔。
她还从来没见过裴青寂这幅模样,之前她和江停结婚的时候,裴青寂在婚宴上笑而不语,看起来温文尔雅气质很好,又是那群发小的中心人物,她还觉得裴青寂这个人挺难接近的,有点像笑面虎。
而跳秧歌则又是村民们的一大爱好了,甚至连小孩子都会被家里的大人带着跳几下秧歌步。
以他的视角看过去,虞棠和裴青寂两个人的姿态……像是在接吻一样。
“爸……”
虞棠下午就听说了这个事情,村口那棵大柳树下隐约还有打鼓的声音传过来,还没到晚上,就已经有人开始提前练习热身了。
“走吧。”虞棠瞥他一眼出声。
虞棠挑眉:“也不是这个意思……”
虞棠闲得无聊,听裴青寂邀请,也就顺口答应了:“好啊,一起去玩看看,挺新奇的。”
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虽然没涂抹任何的化妆工具,但依旧面色白皙,唇瓣嫣红,纯粹的浓颜带给人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们早就听说了纪长烽鱼丸生意火爆的事情,原本以为是谣传,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而且还有什么土豆粉的。
他智商并不低,所以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但就是因为这个结果太让他惊讶,所以裴青寂一直不敢相信。
————那分明就是他找了好几天想试图谈生意扩分店的摊位!!
“虞棠可真离婚啊,能让这城里的小少爷专门千里迢迢的过来,还对她这么嘘寒问暖。”
虞棠今天没怎么收拾,随便穿了一套长裙就出了门,头发变成侧的一个麻花辫,用发带扎了起来,柔顺地搭在胸口。
平时那么在意赚钱,一边白天卖鱼种地,抽空还能上山捡菌子挖草药赚钱的汉子,忙的就差长三头六臂了,满头精神全想着怎么赚钱。
保镖过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村子里今天晚上要组织一场秧歌队,作为这段时间农忙结束的消遣娱乐。
但要他们上前去和虞棠纪长烽道歉,他们是真的做不到,他们毕竟是长辈,而且纪长烽上次说的话那么难听,要当做没听到也有点难。
裴青寂真的像是百宝箱一样。
这场秧歌队真的聚集了不少的人。虞棠打眼一瞅就已经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包括但不限于李家的一大家子人,李春梅,李鸿等、赵玉红赵兴平姐弟俩、纪长烽的三个姑姑和小侄女们、杨桂华、李家三婶一家、甚至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春芳。
在不远处忙活着的纪长烽瞬间顿住,捏紧拳头,脸沉了下来。
嚯,这是全英雄阵容啊,有点意思。
保镖问他:“您晚上要参加吗?”
他看了眼纪长烽那满身肌肉,嘲弄地想确实蛮适合的,适合去敲锣打鼓。
秧歌队举办以后,头顶照明设备很亮,周围照得清清楚楚,虞棠和裴青寂穿戴气质明显和村子里的人不太一样,所以也格外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
大姨:“……”
傍晚她刚吃完饭,前院的裴青寂就急着喊她去看热闹,纪长烽已经没影了,应该提前去找合适的地方摆摊了。
大姨迟疑:“你是不是忘记了,上次你生日的时候,长烽和长烽媳妇他们两个跟咱们闹腾的有多么严重了,长烽当时放的狠话……这还怎么往前凑啊,我看长烽也不需要我们啊。”
裴青寂眼里带了点惊艳,他其实也没想到,虞棠来到这柳叶村不仅没经受到折磨而变得憔悴,反而看起来比当初在城里的时候,还要美上几分。
李春梅和李鸿很快发现了人群中的李春芳,因为敲锣打鼓的声音太响亮了,他们不得不喊着才能让对方听清楚。
裴青寂不假思索拒绝:“我才不去呢,贫民聚会,有什么意思?”
她没说完,裴青寂就窜到窗口,露出笑吟吟的脸:“姐姐,我听说今天晚上会有秧歌队表演,村子里的人都参与,热热闹闹的好像挺有意思,我之前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热闹,想去看看,姐姐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他的头靠了过来。
这么快就赚了这么多,这生意这么赚钱呢。
纪长烽怎么没跟在虞棠身边?难不成……墙角还真的被裴青寂撬动了?还是纪长烽和虞棠真的要离婚了?
他倒不是因为纪长烽此刻冷脸看他的表情,只是因为纪长烽所在的那个摊位。
没想到就是这样的裴青寂,居然在虞棠的面前像一个小跟班一样,那种低姿态让她看了都觉得很错愕,搓了搓眼睛,仔细看了半天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不知为何李春芳莫名又想起来了在虞棠面前的江停。
她很心烦,瞅了眼旁边的二姨和舅舅们,他们也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赶紧移开视线了。
不少人都兴奋地想看热闹,没想到看热闹看得这么快。
如果纪长烽也去的话也好,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纪长烽好好的吃吃瘪。
秧歌队前头扭,后面就有人跟着乱跳,玩闹累了就和周围的村民们一起纯看看热闹。
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等等。”
虞棠刚吃了饭,闲得无聊在看书,听到裴青寂的声音从窗口探出个脑袋,懒洋洋问他:“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城里来的有钱人家少爷,偏偏要在柳叶村赖着不走,还在纪长烽家前面买了个破旧的农村房子,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因为秧歌队比较热闹,所有人都想参与玩乐一下,栓子他们是吹喇叭敲锣的好手,自然不能耽误他们的事情,赵玉红遇到这种事情应该也想带着徐娇娇一起来玩玩,看看热闹,更何况这又属于加班,所以纪长烽只是思考了一下就决定自己来。
被虞棠这么简单的夸一句,裴青寂的脸色瞬间喜滋滋的,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等到下午他去到纪长烽院子里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纪长烽在那忙活着干活锤鱼泥。
裴青寂委屈:“没事就不能来了吗姐姐。”
秧歌队?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分明就是冲着虞棠来的!
他也没仔细看纪长烽在做些什么,只是刚一进门就躲开了,冲着屋里喊虞棠的名字:“姐姐你在家吗?”
今天下午纪长烽早早就开始忙活了,准备的东西分量都很足,明显是有多备的。除去明天白天要卖的分量,其余的虞棠猜测应该都是留着今天晚上摆摊用的。
不少人闻着味儿望过去,发现在路口的位置不知道谁摆了个摊,上面有很清晰的大字:鱼丸/土豆粉。
那个大柳树下再也不像之前一样,只有村子里的姨姨婶婶们在那里坐着聊天谈八卦了,乌泱泱的人几乎从村头的那颗树开始,一直堆积到了分叉的路口处。
裴青寂一瞬间就想到了纪长烽每天下午开始忙碌的捶打东西的样子,脸色略微有点难看。
第 65 章 第 65 章
一年一度的扭秧歌大会,村民们都扭的很热烈,气氛非常的热闹。
农村的那条土路中间是穿着整齐划一服饰的秧歌队,他们手里拿着扇子,走着十字的秧歌步,脸上的表情都是带着兴奋和喜悦的。
而在那条大柳树下,则是专门敲锣打鼓的队伍,三三两两吹喇叭打鼓的声音震耳欲聋。
道路的两旁则是一大堆看热闹的村民们,一起起哄,乐呵着鼓掌,甚至还有一些小孩子跟在秧歌队的后面,乱七八糟的一顿蹦的扭着,憨态可掬可爱极了,让不少大人们哄堂大笑。
栓子是专门打鼓的,打的鼓是很大的一个立在地上的鼓,表面是用猪皮做的,需要点力气才能敲响。
他子承父业,从小的时候就跟着爸爸一起耳濡目染学着打鼓,现如今也是村子里的一把好手,谁家有什么喜庆事儿都会来找他,也算是额外的一笔收入。
打鼓需要费点力气,两个捶打鼓的锤子棍子很长,尤其是秧歌队的歌得有点气势才行,所以需要额外用力。
门口的地方没有灯,照明度不够好,但是虞棠也懒得带手电,毕竟只是在自己的家门口而已。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误会了,凑近了也没什么的,对吧,也许只是误会呢。
纪长烽上次已经给她买回来了。
虞棠倚着大门打了个哈欠,屋里的灯光拉长,隐约照亮了大门口的一点点光亮,她无聊地抬眼去看,耳边终于听到了轱辘的声音。
“也没有。”
他攥紧掌心。
虞棠看着李春梅一副急着解释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澄清的狼狈模样,轻笑一声,对着裴青寂抚掌。
纪长烽的心瞬间凉了,与此同时眼也红了,嫉妒让他攥紧拳,呼吸一瞬间粗重不已,浑身都疼得要命。
他不知道自己现如今的状态是什么情况,他只是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着虞棠和裴青寂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的画面。
他低头看栓子脸色泛红,又闻到栓子身上的那股挥之不去的酒味,忽的开口:“还有酒吗?给我来点。”
纪长烽之前喝的那瓶烈酒,灼热的温度烫着他的心窝,让他整个人的眼几乎都要烧红了。
纪长烽的视线下意识落在虞棠嫣红的唇上。
秧歌队舞了一阵子,栓子喝了好几口,本身他酒量就不太行,此刻脸都有点红了。
跟着觉得嘴唇也痒痒的,怪难受的。
自己姐夫没有人给做饭,怎么轮也轮不到李春梅这个小姨子吧,毕竟纪长烽可还有三个极其护犊子的姑姑呢。
毕竟真假千金、换亲,这两个标签本身就让村子里那些爱吃瓜的人吃的很满足了,虞棠和纪长烽的婚姻又受到全村人的关注。
一整瓶酒刚开封的,栓子喝了几口,纪长烽心里憋着火气,仰着脖子咕嘟咕嘟一起饮了下去,把栓子都看呆了。
娇气的大小姐一如既往的嫌弃他。
栓子笑开了,把自己身上带着的那瓶酒递给纪长烽:“长烽哥咋没有,我带着呢,我这酒可烈,我都没敢喝太多,少喝点能让我敲鼓更有劲儿,你要喝就来点。”
“……”
他的眼暗了下来。
是纪长烽!
虞棠一如既往拉长声音,娇声喊他的名字:“我累了想要洗澡,你帮我把木桶搬出来吧,多打点水,我要泡一泡。”
虞棠没管那么多,她打着哈欠进屋想睡觉,可想起来自己因为要参加这个秧歌会,到现在都还没洗澡。
纪长烽的脸沉了下去,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不远处和裴青寂呆在一起的虞棠,抿了抿唇。
也对,秧歌队来回走忙忙碌碌的,裴青寂这么个公子哥可能累坏了。
确实啊,自己家对象的生意不去帮忙,反而带着这城里来的小少爷到处闲逛,看起来关系还很不错,这……该不会是真的和城里的少爷有什么吧?
想着果然还是得洗澡,但又觉得洗澡用的大木桶实在是太沉了,她一个人拿不动拖不动的,之前都是纪长烽帮她收拾的。
周围敲锣打鼓的声音很响亮,似乎并不是适合寒暄的地点,但李春梅当着裴青寂的面偏偏笑着开口:“二姐,刚才我在那边看到长烽哥了,你们怎么是分开走的呀,我还以为你们感情那么好,你会去帮长烽哥的忙呢,毕竟他最近感觉好像很辛苦。”
帮她倒好了水以后,她直接负责洗澡就行了,可现如今纪长烽还在秧歌队那里摆摊卖鱼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二姐?”
纪长烽喝酒了?
他的脑子里却闪过刚才虞棠和裴青寂亲密接触的模样,还有……他们两个脸对着脸,一副像是在接吻的情景。
纪长烽吻得很急促,唇舌滚烫,动作急切,明明是在亲吻,眼眶却红着。
可月光撒下来,落在虞棠脸上。
栓子:“长烽哥你这……你这是把酒当水喝了啊,这咋能行,难受死了吧,你,你快吃点什么压一下,不然今天晚上睡不着觉了。”
虞棠一愣。
再说了,裴青寂说的话好像挺对的,李春梅确实是三句话不离纪长烽,以前只是觉得她单纯善良,现在觉得好像怪怪的。
裴青寂踩一捧一的技术已经极其高超了,他不经意的用纪长烽衬托了自己,脸上带着那游刃有余的笑容,带给人很强烈的安全感。
曾经的那个夜晚,是困住他让他完全无法忘记的深刻记忆,可是现如今。
她皱皱巴巴着小脸,这下连继续看秧歌的心情都没有了,本身她就对这些活动不感兴趣,这下还把自己嘴唇弄肿了,好烦!
也许不应该用这种方式的,装弟弟次数多了,虞棠还真不把他当男人看待了。
她抿了抿唇笑了笑,浅浅打了个招呼。
栓子有点醉酒了,所以难得没保持以前的严谨,几乎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也不知道裴青寂是不是睡下了,她在大门口站着,顺着她的角度去望裴青寂的后窗,发现那处没什么人影,而且连光亮都没有,可能是回去以后洗洗就睡了。
困倦和洁癖在打架,虞棠掀开锅底,看到锅里是热腾腾的热水,似乎是纪长烽走之前热好的。
纪长烽今天喝了酒,他本身酒量是很好的,几乎是千杯不醉,可今天他莫名的浑身都像是醉了一样,脑子是乱的,心也是乱的,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没有实感的。
可是。
虞棠似笑非笑的眼落在李春梅身上,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让李春梅有些不自在,但她强撑着挺起了胸口。
李春梅的脸绿了起来。
现在虞棠反倒是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裴青寂,想着自己难得表现的很明显吗?
虞棠在屋里躺着等了一会儿,越躺越犯困,想着还不如去外面走一走,于是又站在院门口等了一会儿。
是李春梅的声音。
虞棠烦闷地抬眼,看到李春梅和李鸿二人正在往这边挤,身后还跟着神色并不算好的李春芳。
可是……
好像更怪了。
说实话,虞棠和纪长烽虽然之前因为蘑菇的事情导致关系比较尴,但倒也没有彻底冷战,之前纪长烽又给她唱了摇篮曲,他们共同睡在一起,在虞棠的视角来看,他们的关系是有所缓和的。
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关她什么事情啊?!
现如今这样……
外面的天气不错,并不热,晚上的风还挺凉爽,有蚊虫叮咬的声音窸窸窣窣。
这可真是魔法打败魔法,双门对狙,两个绿茶争锋相对,真有趣。
天气转暖,蚊虫也多了起来,虞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甜,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现在,都是极其容易招惹蚊虫叮咬的那一个。
秧歌队活动本身就很多人,人挤人的状态下在他们周围有不少人,李春芳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眼神怪异地落在虞棠和裴青寂身上。
以前每次出门她都要喷很多的花露水,带各种防蚊的东西,可几乎都不怎么管用。
虞棠最在意自己的脸了,此刻嘴唇肿起来一块,她的心情都不好了,一瞬间反射性地从兜里掏出小镜子想要看看自己嘴唇的情况,可外面光线较暗,不像是在自己家里,看不太清楚,隐约看似乎确实是肿起来一块。
她没想到当初献殷勤给纪长烽送盒饭的事情居然被裴青寂知道了,这城里来的小少爷知道的这么多吗?信息这么全吗?!
虞棠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穿着那身漂亮的小长裙,包裹着白皙的长腿,娇俏艳丽的脸蛋即使是在昏暗的夜色里也格外夺人眼球。
“纪长烽你愣着干什么呢,回家啊,我都累了,洗完澡以后我要赶紧睡一觉。”
裴青寂凑上来,近距离的贴近她:“姐姐,我才发现你之前是吃什么东西了吗?嘴巴,这里有脏东西。”
“唔。”
……可能是之前注意力被别的吸引去了,所以真没注意到自己唇上的蚊子。
虞棠打了个哈欠,毫无防备地往院子里走。
虞棠看他一眼,懒洋洋地收回视线:“不用了,现在我这里已经有了。”
“纪长烽。”
“妹妹果然是很善良啊,这么关心姐夫,我听说之前姐夫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妹妹您还经常没和虞棠姐姐说就去给姐夫送盒饭呢,好像雷打不动送了快半个月呢,哎真好啊,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不像我,我就不敢做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情,只能当个小跟班给姐姐递水擦汗喷药了,哎。”
猝不及防的,纪长烽从身后揽住她的腰,月色朦胧中,虞棠急促叫了一声:“纪长烽!你要做什么。”
那张精致的脸上,嫣红的唇瓣分明高高肿起来一块。
虞棠抬眼看了眼还在摆摊的纪长烽,看他的摊位似乎还很火热,不少人过去买东西,于是收回视线,挑眉:“行,那就一起回去吧。”
或许虞棠现如今真的喜好的就是纪长烽那一款?
李春梅扫了眼虞棠身后的裴青寂,被他的模样惊艳到,看他的穿着,猜测到这应该就是前段时间村子里沸沸扬扬的那位从城里来的小少爷 。
可是……
虞棠果然是和裴青寂接吻了是吗?当初被他亲吻过的地方,今天晚上裴青寂也亲吻过是吗?
脑子里窜出裴青寂和虞棠亲密凑在一起的貌似接吻模样的画面,让本就忐忑不安内心惶恐的纪长烽更加难受。
……给自己的姐夫送了快半个月的盒饭?这是什么操作?!正常人不都应该知道避嫌吗?毕竟虞棠和纪长烽都已经结婚了,这种事情也太暧昧了吧。
今天晚点他的生意很好,但是纪长烽的心情却很烦闷。
他眨着眼睛,上前打开手电筒给虞棠照明,露出笑脸:“走吧姐姐。”
虞棠把他靠过来的头推开,把他的手打掉,自己伸手抚摸自己的唇,发现下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蚊子叮了一下,那里略微肿起来一块,摸着感觉怪怪的。
虞棠打了个哈欠,瞥了眼裴青寂:“困了,没意思,我要回去了,你要是没玩够的话就自己在这再玩一会儿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虞棠打了个哈欠:“我到家了,先回去睡觉了,你也别在柳叶村呆太久了,等抽空赶紧回去吧,不然你们家里人找你要找疯了。”
旁边纪长烽三个姑姑表情也讶然,抬头去看他:“长烽你没事吧?哪有那么喝酒的,你这样肠胃能受得了吗?”
清朗的男声笑起来,是裴青寂。
虞棠哀怨地摸着自己的手腕,感觉那里痒痒的,像是被蚊子咬过一样,她觉得痒又不敢挠,生怕会留下疤。
虞棠有些累了,也懒得再听李春梅在那里辩解了,本身她嘴唇就被蚊子叮咬了一下,手腕也发痒,想着直接回去算了,这秧歌她也不会跳,在这里干站着也没太能融入到这些村子里人的热闹氛围中,感觉挺无聊的。
有些人地头离纪长烽近的确实是想起来有这么个事情,不过当时他们没联想到别的,以为是虞棠让李春梅帮忙送饭的。
她顿了顿,迟疑:“咦,二姐,这就是城里来的那位小少爷吗?你们的关系果然很好啊,刚才我就在那边看到你们有说有笑的,真羡慕你能有这样的蓝颜知己,真好啊,不像我,我就没有,哎。”
裴青寂满脸的遗憾,只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让能听到的所有人表情一僵,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之前在他摆摊的时候,他分明看到裴青寂凑在虞棠面前,两颗头凑得很近,那种姿态……
纪长烽的心钻心的疼,他本身就很介意住在他院子前面的裴青寂,介意虞棠和裴青寂的亲近。
灼热的呼吸带着酒气,重重地朝虞棠吻了上来。
栓子随身带了点酒,累了就喝上一小口,旁边的人接替他,等自己缓了缓胳膊不累了再继续上。
他眨眨眼,故意对着李春梅露出好奇又差异的表情:“哎?二姐?该不会这就是虞棠姐姐的亲妹妹吧,真好,我也算是见到真人了,来之前我一直期待姐姐的妹妹是个怎样的人呢,觉得怎么也应该和虞棠姐姐一样好看,一样优秀,一样善良,这样一看果然如此呢。”
啊?
但……
裴青寂一滞。
他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急躁难受。
“你这小子,怎么突然这样了,刚才还好好的,真要是渴了这不是还有鱼丸汤吗,咋一口气喝这么多酒。”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李春梅的爆炸性行为给弄懵了,完全忘记了之前虞棠的事情,导致李春梅不得不狼狈地开始解释:“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我姐夫那段时间确实是没有人给他做饭,我只是好心去送饭而已,没什么的……”
以往这个时候,每一次纪长烽都应该很好脾气的应声,然后顺从虞棠的话,听从她的吩咐去好好的把自己清洗干净,保证自己身上没有一丝酒气才敢上炕。
裴青寂专门在纪长烽家前面买了一个房子的事情几乎全村的人都听说了,虞棠和纪长烽的离婚赌约也成了全村人讨论的事情。
刚才还在虞棠面前提起纪长烽,话里话外是虞棠做的不够好,不够关心纪长烽。
无数道诧异的眼神投向了李春梅,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好臭啊纪长烽。”她捂着鼻子,皱着小脸:“我最讨厌这种酒气味儿了,你等下赶紧去洗个澡,把身上这股酒气都给洗干净,不然今天晚上别想睡我那屋!”
“棠棠,棠棠……”
虞棠正感觉奇怪,那摆摊的鱼丸摊子被纪长烽拖着拉到了门口,距离虞棠近了些,她能够闻到那股很明显的酒味。
虞棠郁闷了。
“这么烈的酒胃肯定难受,你快吃两个鱼丸压一压,下次不许这么喝酒了。”
裴青寂惊讶,犹豫着开口:“姐夫怎么这样啊,怎么连这个都不给你买,又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这样姐姐,你等我明天去让他们从国外多给你捎一些护肤品回来,我给你买。”
真的就挺暧昧的。
结果她为了出气去偷了纪长烽的衣服,导致纪长烽在水库里突然站起来要追她……某些地方看得一清二楚,让她又气又恼,导致他们关系也比较尴尬。
他已经被虞棠调教惯了,会下意识按照虞棠的要求来做,也不想要看到虞棠这样嫌弃的模样。
裴青寂从虞棠的表情和动作上看不出半点动心的模样,甚至虞棠还要催促他走,她似乎是真的把他当弟弟看待似的。
分明就是在接吻。
他承认,他嫉妒,他难受,他痛苦。
纪长烽的三个姑姑在那帮忙,栓子就站在纪长烽摊位旁边,脸色微红露出点笑,和纪长烽打招呼:“长烽哥,嫂子咋没来呀,我一直没看到她,她不喜欢这种热闹吗?”
不难看,但是很显眼。
但听裴青寂这个话里的意思,怎么感觉好像……有点暧昧啊,还是没经过虞棠的。
他和虞棠接吻过,所以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虞棠的唇很柔软,像裹了一层蜜一样,每次只要他轻轻地吮吸一下,她的瞳孔就会发颤,猫儿一样的眼淌着水色的痕迹,让他痴迷到流连忘返,根本不舍得挪开。
栓子知道纪长烽能喝酒,本身他俩就是哥们儿,自然没在意什么别的,直接就把那瓶酒递给了纪长烽。
他一抬头看到在不远处摆摊卖鱼丸土豆粉的纪长烽,一边感慨不愧是长烽哥,这种欢乐的村子里举办的大型活动也不忘记赚钱,一边正好也累了,让旁边人接替他,他凑上去想歇会儿,顺便帮纪长烽的忙。
裴青寂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只不过虞棠避而不答。
她被按在院墙上,后脑勺被纪长烽带着老茧的手掌护着,下巴被纪长烽抬起来。
他伸出手试探性的想要抚摸虞棠的嘴唇,但是被虞棠制止了。
裴青寂还没看够李春梅的好戏,原本还想着和李春梅再玩玩的,看虞棠这样连忙跟上,附和着:“确实姐姐,这确实是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你要回去的话我跟你一起回去,正好我带了手电筒,往后面的一段路没有照明,路上坑坑洼洼有小石子,你一个人回去我放心不下。”
但裴青寂却打着手电筒带着她往回走,状似不经意地问她:“姐姐,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呀?我感觉你的情绪好像和我刚见到你的时候有点不太一样,是发生了什么吗?咱们两个是发小,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和我说的,姐姐,你是和姐夫吵架了吗?”
火,灼热的火焰包裹着他,浓郁的火气让他眼泛红,唇紧抿。
他会胡思乱想,没有安全感,觉得是不是因为虞棠想要和他离婚,和裴青寂在一起,所以才会提前铺垫,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不远处那些即使在家门口也依旧能够听得很清楚的敲锣打鼓的声音也都逐渐消失了,那些秧歌队的人似乎也真的已经散场了。
纪长烽擦了擦嘴角,表情平淡:“我没事。”
他终于结束了摆摊回来了。
“呵。”
就像是现在。
攥着自己摊位把手的手此刻青筋绷紧,呼吸粗重。
这可真是一个奇特的组合。
说起她和纪长烽吵架的原因,虞棠托腮想了想:“是因为那个化妆品吧,纪长烽之前房子塌了把我的化妆品弄坏了,让他去镇子上给我买新的,结果一直也没给我买回来。”
纪长烽没应声。
他喊着。
第 66 章 第 66 章
棠棠?
这还是纪长烽第一次这样喊虞棠。
她稍稍有些愣神,这个称呼只有她家里人这么喊过,至于旁人是很少有过的。
纪长烽以前天天喊她虞棠,她已经听习惯了,冷不丁这样称呼她,虞棠反倒觉得没太适应。
纪长烽声音低沉,眼眶泛红,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磁性。
只不过虞棠没能思考多久,也没能愣神几瞬,就被红着眼的纪长烽叼着唇俯身狠狠地亲吻她的唇。
“唔……”
力度好重,她完全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几乎是下意识被纪长烽推到墙边,后腰紧贴着斑驳粗糙的墙面,后脑勺在撞上墙的前一刻被纪长烽用粗糙地手掌护住。
纪长烽的眼落在虞棠的唇角。
真的能有以后吗?
纪长烽的眼漆黑一片,宽大的手掌越收越紧。
纪长烽和虞棠有猜测来人是谁过,甚至有想过会不会是裴青寂,但等来人忐忑不安走近的时候,露出那张脸时,纪长烽瞳孔微缩,脸彻底冷了下来。
剧烈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泛着酸的心难受地揪起在一起,纪长烽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要怎么抒发自己的心情,那些个契约,一年的期限,他的合同,他和虞棠……
攥着虞棠腰的手掌蓦地收紧,他的眼内泛红。
虞棠把上次自己被亲吻时的记忆重新找回来了。
她“嘶”了一声,下意识躲了一下:“疼,纪长烽你轻点!”
他的呼吸略微急促。
虞棠颇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有些不敢置信。
这也像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对着虞棠袒露心声的机会。
是这样的没错。
“上一次,对不起。”纪长烽开口。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纸契约,导致他和虞棠之间的关系一直困在合同中。他不敢深入,也不敢抽离,痛苦又纠结。
虞棠的话瞬间将纪长烽刺痛,对于纪长烽来说,身份这个词一直都是他最在意的。
“我……长烽哥,我只是过来看一下,想和你说一点事情的,不是想故意打扰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
他醉了,他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去想虞棠和他的合同,不想去想他做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
但无论如何撒酒疯也不能撒到她的身上,还是以这种方式,实在是有些冒犯。
应该是天黑了,看不太清楚,月光照耀下容易让周围的物体产生类似的形状,导致欺骗了自己的大脑。
纪长烽看她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嫉妒,眼红得要命。
这下她的唇没被堵住,她能开口说话,虞棠努力平复呼吸,强忍着问他:“够了,纪长烽,你是不是疯了?”
而纪长烽的眼,锐利凶猛,瞳孔黑沉一片,浓烈的像是墨汁浸染。
“唔……”
纪长烽深吸一口气,低头去看虞棠,掌心出了汗,他开口:“这一次不是,这一次是因为……”
如果今天什么都不说,最起码虞棠还能在他身边多呆一段时间,能够维持到一年合同结束,他们还有好几个月的相处时间。
不只是纪长烽,还有他怀里的人影,那气喘吁吁满面晕红的模样,是虞棠!
虞棠的唇很疼,舌头也发麻,被压在这墙边,后背蹭着凹凸不平的墙壁,磨得她后背都难受。
他的心更难受。
她抬眼去看纪长烽,问了几个问题:“告诉我,你现在是出于完全意识失控的程度吗?”
在虞棠面前,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能够对虞棠的事情进行指责,本身他们只是合同双方的契约关系而已,虞棠并不是他真正的老婆,本身一年期限之后,他们就约定了婚丧嫁娶各不相干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纪长烽在哪里学的接吻技.术,这么娴熟,该不会以前和李春芳偷尝过吧?
纪长烽攥紧拳头,眼落在虞棠发.肿带着点血痕的唇上。
酒气导致他更加疯狂,滚烫的舌一下下亲着吻着虞棠,把她的脸捧起来,深深地猛.烈地进行攻.势,而后逐渐往下,红着眼,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虞棠的脖颈、锁骨,所到之处湿漉漉的水光一片。
现如今如果他继续装傻傻傻乎乎继续道歉,这件事情也许还会正常的翻篇,但假如他真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和虞棠说明情况以后,很大的可能会产生让他意料不到的事情,比如……连现在的关系都无法维持。
虞棠想起了她上一次醉酒以后被纪长烽亲吻的记忆,加上这次,第二次了。
“啪!”
他伸手抚摸上去。
虞棠不会憋气,她感觉有点难受。
“咔嚓──”
她更来气了。
这点血腥味儿不知为何反倒是让虞棠感觉有点熟悉。
纪长烽也知道,村子里现如今他和虞棠离婚的赌注,表面上最近他若无其事,淡定自如,实际上心慌意乱,烦躁不安。
可是……
纪长烽低头,漆黑的眼盯着虞棠。
提到裴青寂的名字,纪长烽几乎是磨着牙,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可以当着裴青寂的面,说虞棠是他的媳妇,但他却连高声都不敢,生怕被虞棠听到。
结果没想到的是,她远远的跟在纪长烽的身后,只是稍微的一愣神,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两个人叠在一起亲密的接吻,看模样好像是纪长烽和虞棠。
真是可笑。
就今天晚上。
浓烈的醋味几乎是不用品都能闻到。
只不过因为刚才的激.烈行动,导致她的嘴唇上有一些啃咬过的牙印,还有被吮吸后发肿的痕迹,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亲吻过的痕迹。
这是他的幸运,但同时也是他的不幸。
他能够感受到虞棠挣扎的力度变轻,好像在出神。
掉进水里以后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肉色的皮肤,还有绷紧的结实粗壮的肌肉,小麦色的胳膊搂着她的腰,如现在一样滚烫的唇舌,把她压在草地上亲。
“这一次……”
虞棠很气,她瞪着那双明亮的狐狸眼看向纪长烽,抬脚想要去踹纪长烽,可下一瞬,纪长烽上前一步,将她的双腿牢牢地钳制住。
压得她喘不过来气了。
虞棠的问题,一句比一句犀利,纪长烽的脸色也一寸一寸开始泛白,逐渐失去所有的血色。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唇舌纠缠之时,纪长烽那点酒气也渡了过来。
难不成纪长烽现如今的模样,可能是和裴青寂有关?
滚烫的唇舌重重地、极尽凶.猛地压着她的唇,虞棠试图抵抗,舌尖推他出去,却被纪长烽猛.烈地攻势撬开她的牙齿,硬是闯了进去。
虞棠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但眼看着李春梅走掉,虞棠原本以为纪长烽能够因为这次打断而恢复理智,没想到的是纪长烽沉着眼低下头,搂在她腰间的手逐渐的攥紧,眼眶内眼瞳漆黑如墨。
砰砰砰……
居然是李春梅。
他嫉妒。
因为这一纸合同,所以他这个柳叶村的糙汉子才有了能和虞棠在一起结婚的机会,能够和虞棠在同一屋檐下生活。
明明在和他接吻,却这样出神发愣,是还在想着谁吗?是裴青寂吗?亦或者江停?还是赵兴平?
而纪长烽冷冽的眼投向了声响传出来的地方。
那是虞棠今天晚上在秧歌队的时候,不轻易被蚊子叮咬过的痕迹,本身就肿着,又被纪长烽吮吸过,此刻被他一摸,虞棠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纪长烽一只手掐着她的两条纤细手腕压在墙上,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深.入吮.吸与她接吻,亲了好半天不见攻势渐缓,反而愈演愈烈。
虞棠被气得没力气,整个人几乎要往下倒,被纪长烽揽着她的腰搂在怀里。
抱着这样的心态,李春梅才一步步的走近,只是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觉得好像是真的。
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一想到这里,虞棠觉得口腔里肆.虐的那条滚烫的舌格外让她觉得难以接受。她一下下推着,抵抗着,但终究抵不过纪长烽的力度。
“上一次……对不起。”
她退无可退。
虞棠的桃花实在是太多了,他醋都醋不过来。
就算是明面上他是虞棠的结婚对象,但实际上他和虞棠互相都清楚,他只是虞棠的一个小跟班,只是合同中契约的一方而已,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身份,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分开睡。
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纪长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她那刚才被他吮吸到有些肿的嘴唇。
纪长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回答倒很简单,但回答以后的结果他是不敢承担的,他很怕。
纪长烽的呼吸是滚烫的,身上是带着酒气的,眼眶是泛红的,力度是凶.猛的。
她恍惚。
虞棠忽地出声,冷淡开口:“你要疯到什么时候,纪长烽?”
而且她哪里又比不上虞棠了?为什么,纪长烽能够这样亲吻虞棠,对着她反倒是一直冷着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他再次低头,似乎又要重新朝她的唇上凑过来,虞棠偏头躲了一下,有些恼羞。
他的唇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甚至禁锢住她的行动以后,反而更加凶.猛了。虞棠的唇很麻,舌尖也疼,她觉得纪长烽就像是一匹饿了很多天的野狼一样。
又如何。
她皱着眉头抽回被纪长烽攥着的手,活动了几下,抬头看了眼纪长烽,忽地抬手,扇了纪长烽一巴掌。
他喝的那些酒此刻让他整个人都开始晕头转向,就像是在踩着云朵飘一样。
不是纪长烽又是谁?!
忽地耳边传来有人踩断树枝发出的咔嚓声响,纪长烽和虞棠瞬间停住动作。
只不过他玩的更大一点,堵的几乎是他的全部。
李春梅胸口怦怦跳,她扫一眼气喘吁吁趴在纪长烽胸口,满面晕红的虞棠,心情极其复杂。
她原本是怕流言蜚语,想着趁着人都走了,跟在纪长烽身后和他说明一下情况想解释一下的,怕纪长烽觉得她是个不好的人,又怕他被村子里的留言影响到对她有误解。
今天的事情他已经有所冒犯了。
他今天确实是失控了。
她伸出手要锤纪长烽,另一只手要推开他,可这两只手迅速地被纪长烽抓住,叠放在一起,用那只粗糙的宛如铁钳一样的手掌压在她的脑袋上方,贴在墙上,强势地将她束缚住行动。
再加上虞棠因为之前的事情导致和他陷入冷战,又因为裴青寂的出现,一次次当着虞棠的面挑衅给他使绊子,又和虞棠呈现出很亲密的关系。
一旦……一旦虞棠对他也有好感呢?
虞棠从来没有和别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过,这是她有印象以来的第一回,没想到的是以这种方式,而且还是和纪长烽。
原来是喝醉了跑她这里来撒酒疯了是吗?!
他心虚。
虞棠的嘴唇长得很好看,饱满嫣红,像破了皮的樱桃一样,看起来就鲜美多汁。
纪长烽以前最看不起徐强这样好赌的人,可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一个赌徒。
李春梅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怎么可能呢。
她眉头紧皱,不住地想要后退,想要躲开纪长烽的攻势,可身后就是墙,往后靠就是纪长烽的手掌。
一个粗一个细,肤色又极其相反,虞棠皮肤白的几乎要发光,纪长烽小麦色皮肤被衬托的格外明显,月色下反差强烈。
激烈挣扎间纪长烽和她的唇都被咬破,纪长烽的眼通红,混杂着血腥味的吻在他们的唇舌间互渡,越来越深。
她的膝盖胡乱挣扎顶着,可不仅没能挣扎出来,反倒是能够感受到纪长烽吻她的动作越来越急.切,呼吸越来越粗重,连那双眼都格外的泛红。
而面对她的话,纪长烽浑身滚烫,呼吸粗重,眼眶泛红,一身酒气,满脑子都是被打断的烦躁。
他紧紧抿着唇,粗重喘了一声才咬着牙道:“和我接吻就这么受不了吗?那为什么……为什么裴青寂就可以,他的亲吻你就不抗拒。”
但是这一次。
可如果他说出来他的心意,虞棠一旦和裴青寂离开,他将再也没有机会和虞棠接触,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日夜都能碰面。
虞棠已经给他过一次警告了,纪长烽还这样对她,虞棠恼羞之下直接咬住了他的唇。
她往后踏了一步,看了一眼被他护在怀里的虞棠,又看了一眼满脸冷淡的纪长烽,眼眶泛红含着泪,迅速转身匆匆的跑掉了。
他不断地思考,虞棠难道真的连这一年都等不了吗?真的有可能过两天就跟着城里的小少爷回到城里去吗?会……离开他吗?
李春梅不敢置信,他还是头一回见到纪长烽这么不客气,态度这么的绝情。
虞棠问他为什么两次和她接吻。
虞棠不能喝酒,几乎算是一杯倒,闻到这股味道也紧闭眼。
虞棠腰细,纪长烽胳膊格外粗壮,青筋绷紧,结实有力。
正是因为他现如今和虞棠的关系,只是因为那一纸合同,只是因为是为期一年的约定而已,所以他根本就没有一个正当的身份。
看着纪长烽咬牙红眼的模样,想起他刚才压着她凶.猛亲吻的样子,虞棠忽地冷了脸。
虞棠一瞬间僵硬住,她又气又恼,偏偏挣扎不出来,唇舌撵磨重重的力度让她说不出话,纠缠之间被纪长烽攻城陷阵,自己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李春梅咬住牙。
因为他误会了裴青寂和她亲吻过,误把被蚊子叮咬的痕迹当做裴青寂亲吻她以后的痕迹了?
纪长烽难受的要命,所以才会出现今天晚上的事情。
当他压着她抵在墙边的时候,宽阔的肩膀肌肉紧绷,壮硕的古铜色块状肌肉鼓起来,满是力量感。
他的嘴唇淌着血,是刚才被虞棠啃咬出来的痕迹。
……怎么会是虞棠?纪长烽怎么会这样亲吻她?他不是应该最讨厌虞棠这样的娇小姐性格吗?
因为之前在秧歌队的时候她和纪长烽产生了点绯闻,被裴青寂那么一番话搞得拼命解释,反而越抹越黑。
他不像是城里来的小少爷,和虞棠有所接触,只是因为那一张因为500块钱而产生的契约而已。
纪长烽终于舍得把滚烫的舌从虞棠唇上抽离,她呼吸不顺,大口大口地喘息,憋得面色泛红。
她被纪长烽按在墙上,贴着墙壁仰起了头,看到了天空悬挂着的冷色月亮,感受着自己唇瓣上被吮.吸舔.咬的触感。
李春梅紧紧的咬住牙,她的眼睛几乎不知道往哪里放,大脑一片空白。木愣愣的看着趴在纪长烽怀里的虞棠,看着她被亲的红肿的嘴唇,心里涌生出浓烈的嫉妒。
他艰难的张开嘴,脑子乱糟糟的,心也跟着乱。
她问:“那你告诉我,今天为什么突然亲我。”
他开口:“不是这样的。”
“放开……唔……”
他像是叼着肉死也不放的野狗似的,咬着她的唇不放,一下下勾着她的唇,把她的唇瓣吮.吸啃.咬。
虞棠感受到自己的舌尖被人吮.吸地发胀发疼,她皱紧眉头,不满地“嗯”了声,挑起双眼对着冒犯她的纪长烽狠狠瞪了眼。
他不敢踏进那一步,他知道虞棠的性格,她对什么事情都很冷淡,就算是对裴青寂态度也一直不冷不热的,更何况是他这样只和她生活了不长时间的人。
直到她嘎吱一声,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的树枝,惊扰到了前方的人影,那浑身结实肌肉的汉子抬起了头,冷着眼朝她看了过来。
怪不得,怪不得……
虞棠比他下手重,啃咬破皮的地方淌了不少血,唇角薄唇染湿了一片,血腥味裹着点疼痛,但他却好似浑然没有察觉似的。
她之前还感慨,觉得纪长烽的接吻技术这么娴熟,原来……全是在她身上练的。
纪长烽不是喜欢李春芳吗?他,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虞棠呢?!
纪长烽攥紧了拳,眼眶泛红。一瞬间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的虞棠和别人亲密的贴在一起的模样,浑身都被虞棠的话刺痛。
纪长烽忽地浑身一滞。
他真的像是野狗一样,叼着她的唇完全不管不顾。
脑子里那些已经被她遗忘的记忆瞬间,像是被打破的镜子,汹涌地朝她的脑海里涌过来,醉酒以后断了片的记忆,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回荡,虞棠瞬间回想起了自己被压在草地上亲吻的那种触感,还有纪长烽……
就算虞棠和裴青寂接吻了又如何……
虞棠扇过去的力度并不算重,但纪长烽保持着那个偏头的动作半晌才转回来,面颊上因为肤色较暗,所以那点被打出来的痕迹也不显,看不出来。
不知道他究竟是犯了什么病了,之前在秧歌队的时候还好好的,但等他回来一趟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还一身的酒气,也不知道是谁惹他了,还是怎样了。
大蘑菇大蘑菇大蘑菇……
“还有上次,两次和我接吻的原因,你好好的和我说一下。”
虞棠并没在意别的,她只是定定看他,再一次对他进行询问。
“你是完全失去理智了吗?醉的很彻底吗?还是假借醉酒的名义来实施自己心里的欲念?”
况且虞棠和李春芳的性格差的那么远,当初能够喜欢上李春芳的纪长烽,又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虞棠?
秧歌队的活动已经结束了,因为闹到了很晚,大家基本上回去都赶紧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像纪长烽因为要摆摊收拾,所以回来的格外晚,这算是特例了。
虞棠是天上的月亮,是娇贵的贵族猫,怎么可能会和他这样的田间泥土,狼狈的野狗呆在一起。
喝了酒的大脑一瞬间钝疼不已。
只要勇敢的踏出这一步。他们之间有很多回忆,经历过很多事情,他是她的跟班,但又不全是。
她只是短暂的在他身边停留了一下而已,是他自己没能守住自己开始的想法,没能维持一年以后就婚丧嫁娶各不相干的约定,深深扎了进去。
今天晚上这竟然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她问纪长烽:“你是以什么身份这么质问我的,纪长烽?”
最重要的是,晚上的时候,他看到裴青寂和虞棠贴在一起,甚至……头对着头,一副接吻的样子,虞棠的嘴唇甚至都泛红发肿。
无法吞咽下去的口水顺着她的下巴缓缓往下淌,虞棠唇瓣麻酥酥一片,觉得仿佛被纪长烽的牙齿啃.咬破.皮了似的。
他低头,闭着眼,对着虞棠的唇再一次吻了下去。
第 67 章 第 67 章
“这一次是因为……”
纪长烽的手略微出汗,薄唇紧紧抿着。
他低头看向虞棠,脑子里的打架的两个纠结的想法被他全部挥散,他满眼认真,漆黑的瞳孔盯着虞棠,终于沉下心,满脑子都只想把自己的心情说出来。
虞棠能够感受到攥在自己腰间的手一点点收紧。
一抬头对上的就是纪长烽漆黑的认真瞳孔,还有那过于忐忑紧张而抿起的唇,他连上面结痂的伤口重新破开都没有察觉。
她隐约预料到了什么:“等等,纪长烽……”
虞棠试图打断,可漆黑夜色里,在寂静的院门口,纪长烽低沉沙哑的声音宛如钟鸣,重重响彻在她耳边。
“因为我……我嫉妒,嫉妒裴青寂嫉妒得要发狂,只要一想到你们亲密的贴在一起,我就难受的要命,我知道我今天冲动了,但我觉得还是应该把我的心情对你说出来。”
而此刻的他,也不是当初新婚夜那个生龙活虎的他了。
他对虞棠的告白失败,又冒犯了虞棠,合约说不准会直接撕毁,虞棠也会和裴青寂一起回到城里,再也不回来。
明明是清凉的夏季,晚上又有凉爽的风阵阵吹过,可纪长烽却好像很热一样,额头和鼻尖冒了汗,就连攥着虞棠手的手掌也温热带着湿湿的触感。
“我知道我没有裴青寂能说会道,没有他能哄你开心,没有江停有钱,可我,可我迟早也可以做到他们那样,你要不开心我哄你开心,你喜欢舒适的生活,我就努力赚钱提高生活水平,我都可以做到的,虞棠。”
纪长烽反倒是一愣,继而呼吸急促起来。
是个很糟糕的开局,一点也不浪漫。
可是,真的就没有一点可能吗?虞棠和他真的就……完全没有在一起的希望吗?
“纪长烽。”
纪长烽攥紧拳翻了个身,明明脑袋疼得要命,可却毫无睡意。
纪长烽说话很清晰,声音阵阵响彻在虞棠耳边,让她想当做没听到亦或者听错了都不行。
包括裴青寂说的涂药,嘴唇……
他没忘记昨天虞棠出去参加秧歌会的时候嘴唇被蚊子咬了一下,当时还肿着。也不知道虞棠回去以后有没有涂什么药膏,他昨天晚上和虞棠分开的时候忘记提醒虞棠了。
虞棠很讨厌这种情况,不管是怎样的关系,只要一经历告白就会变味。就比如明明是很好的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可告白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尴尬到双方见面都有了一层隔阂。
纪长烽出去了一趟,明知道以虞棠的性格不可能那么早的起来,但他还是心里忐忑,步伐匆匆的往家赶,生怕回去的时候发现虞棠那屋少了个人,虞棠和裴青寂回城里了。
她不明白纪长烽喜欢她哪一点,难不成是和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吗,只是单纯喜欢她这幅皮囊?
她一抬头,纪长烽正在看她。
掌心指甲几乎要刺入肉里,心脏疼得要命,针扎一般。
他起身,眼睛又亮了起来:“姑姑,我打包点回去给虞棠,这粥好鲜!”
只不过是被蚊子叮咬了一下而已,裴青寂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像是虞棠受了多严重的伤似的。
裴青寂眨了眨眼,察觉到虞棠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劲,和当初他刚来的时候感觉差不多,隐约猜到虞棠似乎和纪长烽又吵了架。
他一边走,脑子一边思考着,满脑子心事,不知道他和虞棠现如今的情况要怎么解决,还能不能挽回。
可虞棠的表现还是让他骤然失落,满脸仓惶。
……这和天气热不热有什么关系?
纪长烽的一颗心彻底重重跌了下去,虽然早就有预料,也想过有极大的可能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但真的看到虞棠冷漠的眼神,他还是感觉心脏钝痛,浑身都难受。
还有虞棠拒绝他的话,那冷漠的表情和态度。
虞棠表情不耐烦,没工夫搭理裴青寂。
江停的倨傲声音和虞棠冷淡的声音在纪长烽的脑子里不停的穿插播放。
纪婉华看出了点端倪,也没多说,等拉着纪长烽进屋,看他坐下端起饭碗在那满腹心思的搅来搅去,这才开口询问:“我听村子里人说你和虞棠似乎是要离婚了,都在村子里开赌局了?什么情况啊长烽,真的假的?你俩不是挺好的吗?”
“姑姑……”
虞棠看了眼裴青寂,没什么情绪地推开他伸过来的手,敷衍地应了声:“昨天忘记涂了,等下吃完饭涂药。”
从她那双眼里看不出半点温度,明明还是那张精致的,纪长烽看了很长时间已经很熟悉的脸,此刻却做出了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表情。
虞棠依旧是那个虞棠,可她再也不会趴在窗口喊他的名字,也不会正眼看他。
这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适合告白的场所,尤其是他们两个之前还闹得不愉快,还经历过强吻事件。
裴青寂一脸担忧:“姐姐你不能不上心啊,我那里有药膏,很管用的,昨天晚上忘记给你了,现在天气热了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的。”
他现在的心情难受的要命,浑身都不舒服,心脏钝疼,针扎一般,大脑也胀痛,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纪长烽在外面站了很久,站到周围黑漆漆一片,周围所有人家的灯都已经熄灭了,野猫踩着砖瓦发出声响,他这才如梦初醒。
他紧闭双眼,脑子里几乎要炸了一般。
忽地想起了当初他们结婚当晚的时候,那时好像和现在差不多,但又截然相反。
他认真看着虞棠,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我喜欢你,虞棠。”
虞棠坐在炕上收拾东西,把他的那些被褥一起拖到炕头,甩到他面前,声音冷淡:“你的东西。”
他脸上的表情纪婉华不忍看,别过脸却闷闷出声:“是,你放心吧,虞棠会回心转意的。”
裴青寂昨天晚上确实是睡的很沉,隐约听到了点什么动静,但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是啊,他和虞棠怎么可能呢,虞棠怎么会看上他这种穷小子呢,她有那么多人追求,自身能力又那么优秀,连他现如今赚钱的两个生意都是虞棠想的主意,他有什么资格又怎么敢想和虞棠在一起呢。
纪长烽明知道这只是敷衍他的一句话而已,却还是扯开了唇角,低头捧着碗,仰头咕咚咕咚把粥喝了下去。
“我,我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穷小子配不上你,但是我真的会努力的,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像以前在城里的生活一样,而且我的钱虞棠我都给你,你要什么我都努力去做,你不要离开好不好……你,能不能看看我。”
身为纪长烽最亲的姑姑,纪婉华一眼就发现了纪长烽此刻的异样。
江停都没有裴青寂这么让他厌烦,一看到裴青寂,他就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画面,此刻看到裴青寂也觉得格外碍眼。
虞棠之前一直觉得纪长烽喜欢的人是李春芳,从来没往纪长烽会喜欢她这方面想过。
之前每一个像虞棠告白的人都穿得衣冠楚楚,准备妥当的仪式,在各种奢华的地点被一众人簇拥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告白。
甚至有极大的可能,连这道在窗口能够看到的身影,过段时间也会消失不见。
提到虞棠,纪长烽浑身一震。
而现如今……
他竭力表现出温柔的一面,想要在虞棠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只不过说出来的话,让纪长烽眉头皱了起来,思索了半天。
老旧的屋子并不隔音,虽然虞棠和裴青寂他们两个是在院子里说话,但纪长烽坐在自己的屋子里,能够把外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
等到接近晌午的时候,昨天晚上没睡好的虞棠这才清醒,睡好了觉。
早知道栓子的那瓶酒就不喝那么多了。
生活了短短一段时间就可以说喜欢,说爱,这东西是这么廉价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虞棠的错觉,纪长烽此刻的那种紧张和忐忑十分明显,他一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虞棠看的模样。
纪长烽在他那屋坐着,没去干活,听到了声音,抬眼顺着窗户看到裴青寂那张脸,脸冷了下去。
刚才还满面愁容的纪长烽,仿佛从她的话里得到了点希望。
他心跳如鼓,比去赌博还要紧张。
他顿时兴奋,一边觉得纪长烽不懂事,怎么老和虞棠吵架,一边觉得自己撬墙角的机会来了。
虞棠又翻了个身,眉头一直紧紧皱着,当晚几乎要到凌晨才睡着。
抱着被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看着毫无人气的冷冰冰的炕,纪长烽把被子甩到炕上,自己倚着门框旁的墙,缓缓的蹲下,抱住了头。
她没有说什么好听的话来给纪长烽希望,安抚他的情绪,而是直截了当的拒绝,拒绝的没有一丝犹豫。
从小到大对虞棠告白的人很多,但是像纪长烽这样狼狈的很少,他是独一份。
“好好好。”
是让纪长烽感到陌生的表情。
他早就料到,发生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他们肯定不可能还像之前一样在同一张炕上睡觉。
就像他之前亲吻她的唇一样,滚烫炙热。
纪长烽的胸口剧烈喘着,眼眶泛红,被撕扯导致重新裂开的唇角带着点血丝,他却仿若未闻,急切地想要对着虞棠表露真心。
虞棠抬眼,她稍一动作,纪长烽的视线就紧跟着活动,紧张关注她的每一个面部活动。
一抬头,虞棠的屋子亮着灯,暖暖的色调,虞棠的身影映在那里,是周围所有漆黑一片的空间内唯一一道光亮。
她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似乎还没开窍,也不懂纪长烽说的喜欢或者爱。
一大早起来来找虞棠,想着关心一下虞棠。
她一直以为纪长烽应该不会喜欢虞棠那种性格的姑娘。虽说之前纪婉华预料过虞棠和纪长烽他们两个可能会分开会离婚,过不到一起去,却没有想他们快要离婚时会是这样的情况。
没料到的是,裴青寂紧跟着用担忧的声音缓缓开口:“夏天的蚊子很毒的,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说不准还会严重的,而且会很疼的,姐姐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要早点说哦,我带你去镇子上好好的看一下。”
而不是像纪长烽这样。
他怔怔地站在墙边,明明身材健硕,肩宽腰窄,浑身肌肉,可此刻却像是没了一点力气,连魂都飞了似的,心沉重的要命。
当时新婚燕尔,周围都是宴请宾客后留下来的桌椅,墙上贴着红色的喜字,大红灯笼高高挂着。
纪长烽睁着眼几乎是一直到天亮。
沉重地拖着步子,一步步往屋子里走。
那个时候也是如现在一样,虞棠在窗口,暖色的灯照着她,她会忽地趴在窗口喊他的名字,喊他进屋。
他们这种情况比之前的任何一个对象都要尴尬,毕竟现如今她和纪长烽朝夕相处,处于同一屋檐下。
之前这间屋子里,纪长烽搂着她,拍打着她的后背给她唱摇篮曲,再之前他跑遍全山给她找花,更之前他在陈永安家护着她又背了她一路……
空落落的,好疼。
她看了眼对面的纪长烽,见纪长烽眼眶泛红,面容憔悴,一副失恋了的痛苦表情,忍不住咋舌。
脑子里蓦地又浮现出江停当初说的话。
“会吗?”
虞棠很抗拒现在这种情况。
他真的不该痴心妄想。
留些现在喝就好了。
她的大侄子以前走路虎虎生威,精神烁烁,满头精神,孔武有力。
……
结果走了半天,胸口更加郁闷,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来气。
宛如生了一场大病,浑身力气都提不起来,满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一脚踩在地上都仿佛踩在了云朵里。
虞棠试图伸手去捂纪长烽的唇,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被纪长烽紧紧攥住,粗糙的带着老茧的掌心磨蹭着虞棠的手背。
他恍惚一阵。
纪婉华诧异:“起这么早不去干活,瞎溜达什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虞棠打开他的手,直接从门口进了院子,连抬头看他一眼都没,冷着脸直接进了屋。
明天……不能去镇子上摆摊了,让他们别人去吧,他没那个心思了。
裴青寂说的话实在是暧昧不清,甚至纪长烽都能够脑补出他此刻的说话语气。
纪长烽闻言露出苦笑。
以前的虞棠很爱笑,不管是笑眯眯的撑着下巴看他,还是撒娇一样瞪着那双狐狸眼,给人的感觉都是生动的,柔软的。
经历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起床以后并没有让昨天的尴尬消失,纪长烽起床以后看着隔壁紧闭的房门,没敢吵醒,又不想出去干活,索性按照自己正常的生物钟起床,到院子和村子里到处闲逛了一会儿。
纪婉华去找了个碗装好,纪长烽怕凉掉,捂着那大碗粥小心翼翼地护了一路。
于是裴青寂走近了几步,温柔地问虞棠:“姐姐,你的嘴还好吧,还疼吗?要不要涂抹一些药膏?”
虽然她和纪长烽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脑子里仔细想想,不管是大事小事,竟然也一同经历了这么多。
他攥紧掌心,从炉灶间路过走到虞棠门口的时候,斜对面那块早晨梳洗用的镜子明晃晃照出了他此刻的模样。
纪长烽攥紧掌心,虽然明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但还是醋的要命。
纪婉华一惊。
她对纪长烽没有那种感情。
果然,果然裴青寂昨天是和虞棠接吻了。
“长烽?”
以前她用这种冷漠的态度击退过很多告白的人,可没想到她这次应对的对象居然是纪长烽。
赌博输的只是钱,而他如果输了,失去的是虞棠。
裴青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门口敲门,来找虞棠。
可此刻的虞棠昂着下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瞥他一眼,嫣红的唇紧抿,连下巴都绷紧,俏脸冷淡至极。
纪婉华瞥他一眼,知道纪长烽是不想让她担忧,所以没说实话,于是扯着纪长烽的袖子拉他进屋:“走,进屋说,我刚做了早饭,你在这儿吃完了,回去再给虞棠带一点。”
开门的那一瞬间,吱呀一声门响,他抬头对上了虞棠的视线。
攥紧拳头,纪长烽呼吸粗重,浑身都在疼,止不住的悔意让他恨不得重回到今天晚上,也许他今天不应该出摊,也许他当初就不应该对虞棠告白。
他为什么偏偏要对她告白呢?
纪长烽一只胳膊遮住双眼,躺在炕上,忽地苦笑出声。
他放心下来,至少上午虞棠没走,于是那碗粥被纪长烽放在了锅里热着。
她记得还没结婚的时候,那时候纪长烽表现出来的神色是极其不情愿和虞棠这门婚事的,她说能帮忙纪长烽退婚,他思考了好半晌才勉强拒绝,说是不用。
她经历过很多次被告白过的经验,虞棠总结出来的对策就是快刀斩乱麻,用冷漠的态度打消他们心里的想法,彻底让他们死心,省得一次次反复拒绝,对双方都是折磨。
“你醉了,回去洗洗好好睡一觉吧,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纪长烽张了张嘴,勉强露出点笑容:“我没事。”
虞棠的眼很冷。
可现如今,不仅面色憔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就连走路都看着像是没力气似的,晃晃悠悠,一步一挪,像是满腹心事的样子。
[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就他现在这幅模样,虞棠能答应才怪。
纪长烽今天的告白给虞棠的感觉,不亚于交通工具或者枕头突然长出了男人的东西,还对着她告白。
之前还不确定,但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以后……
平心而论,她对纪长烽并没有什么爱恋的感情,之前一直只是把纪长烽当做自己的工具人而已,后来觉察出他的反应也只当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她心烦意乱,翻身又翻身。
虞棠当晚也并没有睡好。
她只能更加坚决的冷漠才行。
“好。”他哑声回应。
不过还好。
[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他搅了搅碗里的粥,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可能真的要离婚了。”
纪长烽现如今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可铺好被褥躺上去,脑子里却清晰地回放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
纪长烽几乎是一步步挪着走进屋里,他的被子还在虞棠那屋,可他不敢进屋开门,不敢去看虞棠,生怕虞棠会对着他说出[明天我就跟裴青寂回去]的话。
不是因为互看生厌而分开,而是自家侄子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反而虞棠一直处于家庭中拿捏的地位。
可是……
嘴唇破皮,满头大汗,满脸紧张,身上还有刚才摆摊以后的鱼丸味道和酒气,穿着普通的工字背心。
纪婉华看到了纪长烽此刻的痛苦,可她又能怎么办呢,不能上去对着虞棠求情,也不能劝纪长烽下一个会更好,她只能叹了口气,安抚纪长烽:“暂时的不愉快而已,你们两个会解开矛盾的,不要难受,好好打起精神来。”
就像他曾经反复在心里考虑过的、担忧过的、恐慌过的那样。
眼眶泛红、嘴唇破皮淌血丝、额前刘海湿漉漉的,脸色泛白,模样憔悴。
纪长烽并不想打开那扇门,可天色已经黑了,他已经在外面待了很久了,再不开门也不行了,他总不能睡在外面,总归是要面对的,想逃避也是没有办法逃避一辈子的。
好难受。
旁边忽地有人喊纪长烽的名字,纪长烽抬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大姑纪婉华。
刚好虞棠起来以后去洗脸,抬头看到裴青寂,她心情不算好,烦躁地问他:“你怎么又来了。”
也许……
可现如今,这也没多久,纪长烽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似乎再也没提过李春芳不说,还对着虞棠嘘寒问暖,这次据说是要离婚了,表现出来的痛苦和难受让她都感到震惊。
纪长烽强撑着维持面上的平静,上前接了过来。
纪长烽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他平时话也少,不会什么花言巧语和甜言蜜语,所以在这种告白的情况下显得有些狼狈,急得满头是汗。
纪长烽忽地扯开嘴角,自嘲地笑笑,继而眼眶又红了,心脏疼得要命。
进院子的时候能够看到虞棠那屋的窗帘还拉着,进屋以后顺着门缝还能够看到虞棠在里面正在熟睡,纪长烽松了口气。
……裴青寂刚才说的什么?夏天蚊子很毒?
蚊子?!
难不成……
第 68 章 第 68 章
……裴青寂刚才说的什么?夏天蚊子很毒?
难不成虞棠嘴唇上肿起来的痕迹,根本就和裴青寂无关,而是被蚊子叮咬的?!
那他昨天岂不是……
白白吃醋一大堆,又闹了那么严重的事情,还误会了虞棠?
纪长烽胸口闷闷的,忍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又一眼,心里极其后悔。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那么冲动了,也对,虞棠她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裴青寂呢,是他昨天晚上太在意所以想岔了。
只不过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他的心情极其复杂,一边后悔昨天晚上的冲动,担忧虞棠会和裴青寂一起离开柳叶村,一方面不知道为什么,又并不后悔对虞棠进行告白。
周围的空气清新,蓝天白云配上这澄清的河水,以及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风景真的很好,一瞬间让虞棠的心头都透亮,舒缓了很多。
他们闹腾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原本只想静下心来假寐一会儿的虞棠也睁开了眼睛。
虽说虞棠没跟着裴青寂去镇子上,他应该放心下来,毕竟虞棠现如今没走。可是早晨虞棠就没有吃饭,中午又不打算吃饭,纪长烽怕虞棠肠胃不好。
“这条河是我们男生来的地方,谁让你们两个女生过来的,河都要被你们弄脏了。”
何岁岁和许苗苗眨巴着眼睛,脸蛋红扑扑的,一看就是跑着过来的。
但纪长烽心里总觉得,一直憋着压抑着也不是一件好事,虽说虞棠昨天拒绝了他,但至少也给了他一个态度,不会让他像之前一样心存希望而幻想。
裴青寂反倒眯起了眼,笑吟吟开口:“姐夫你可真会说笑,开饭店的厨师难道还比不过你的厨艺吗?况且卫生……”
身体最弱的男生被吓到,慌慌张张往后退,结果一不小心踩到了岸边的石头,摔了一跤后跌入水里。
何岁岁气得要命,许苗苗也很气:“你们干什么啊!怎么有你们这么坏的人,太小心眼了吧,还故意使坏,就你们还看不起女生,一口一个女人小肚鸡肠呢,我看你们更是小肚鸡肠!”
许苗苗和何岁岁她们两个带着虞棠来到的那条小河,就位于村子里的那座山下,水流湍湍,周围不少树木,风景还挺不错的。
“不愧是赔钱货,就连叉鱼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你们女的就是不行啊。”
“……”
只不过没料到的是,村子里的几个男生结着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来这条河这边了。
“没事。”
“婶婶婶婶,你不知道现在这个季节,下河可有意思了,水凉凉的,泡脚或者是洗澡都好舒服。”
纪长烽笑得有点勉强,心里很着急。
这种命令般的口吻其实男生原本是不会搭理的,但抬头看到虞棠在水色粼粼的河面上精致冷艳的脸,不知道为何憋屈了一瞬,还是乖乖的游过去,把鱼叉拿了过来。
虞棠对他来说就像是掬起来的一捧水,无形无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他手里淌走,他抓不住也挽不回。
何岁岁在她身后对着纪长烽举着小胳膊,露出用力的姿态:“加油呀叔叔,婶婶这么好看这么优秀,不能真的分开呀!”
何岁岁冷笑:“这用不着你们操心,你们力气小,以后有的是男人要。”
何岁岁羡慕的看了一眼:“婶婶你可真白。”
“我也是,长烽小叔,自从上次挖了山参以后,我都好久没见到婶婶了,我可想她了,想找她一起出来玩。”
说着直接进了她的屋子,一把关上了门。
虞棠正在看书,可因为心里烦,所以书也怎么都看不进去,翻盖的那一页停了很久,还依旧是那一页。眼神盯着眼前的书,但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因为乐忠于顶着大太阳到处跑疯玩,上山下河的,所以何岁岁的皮肤一到夏天就会变黑不少,不像虞棠,全身上下都那么嫩那么白。
虞棠眯着眼睛,许苗苗和何岁岁说得口干舌燥,看虞棠态度敷衍,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再说话了,毕竟说的再多一点就太明显了。
“我们惊扰什么了啊,是你们自己水平不够好不好,要是真有本事,我们再怎么折腾也能插中鱼。”
按正常情况下,何岁岁的鱼叉插下去必定会叉中这条鱼,可偏偏刚才何岁岁牙尖嘴利讽刺了一顿那群男生,导致他们报复心理,在何岁岁叉鱼的前一刻,他们中的人伸出手脚去扑腾惊扰鱼,导致鱼飞快地游跑了,何岁岁的这一叉也彻底落空。
“就是就是,桶子都是空的,我们在旁边看了半天了,这手法和技术都不行啊,根本都没握稳。”
许苗苗低头试图想要抓住水里的小鱼,可惜鱼游的太快了,她没抓住,稍稍地有些泄气:“我太慢了,要是长烽小叔在这里就好了,他游泳可厉害了,而且捉鱼也是一把好手,以前长烽小叔给我抓过一小瓶的小鱼,回去养着可好看了。”
这里水没有到腰,只大概到小腿左右,低头往下看,还能看到水里活泼游着的小虾小鱼。
她们两个来的时候是带了工具的,怕虞棠感觉无聊,所以带了两个小鱼叉,想着带虞棠一起来叉鱼。
男生们气得脸涨红:“真不知道羞耻,那没有我们男生也生不出小娃娃你怎么不说呢。”
但何岁岁看都没看他们,认真盯着河面,举起了手里的鱼叉。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叽喳喳像小麻雀一样。
“唰!”
所以这么一推,直接把那几个孩子推得往后一个踉跄,体弱的差点摔倒在地,把这几个男生气得够呛。
虞棠其实不太想往里走的,他们为了叉鱼所以所在的地方水有点深,能够到人的腰,虞棠怕把自己的裙子弄湿了。
“你!”那个被何岁岁推到的男生脸色青青紫紫,憋屈得要命。
他思索着还是和面忙碌着做饭,想着做好了多少让虞棠吃点。
虞棠本身正在和纪长烽冷战,她也并不想吃纪长烽做的东西,想着要冷淡到底,此刻听裴青寂的话,憋着气想答应。
虞棠心情不算好,也并不太想在屋子里闷着,想出去透透气,何岁岁和许苗苗来的时机刚刚好。
虞棠昂起下巴去看男生堆里说得最欢实的人,偏头示意他:“你去把鱼叉拿回来,看看上面有没有鱼。”
“长烽叔叔,我们来找婶婶出去玩。”
男生们当然说不出话来,但又拉不下面子,张嘴还想说出更难听的话,虞棠开口了。
许苗苗和何岁岁挽起裤脚,虞棠没穿裤子,于是把自己的裙子提了起来抱在怀里,露出两条纤长白皙的腿。
他很恐慌,心里很不安。
自相矛盾。
“对呀对呀。”许苗苗跟着举起小拳头,表情严肃:“长烽小叔加油,我们会帮忙的!”
何岁岁也没在意。她会叉鱼,但也没插手,就笑嘻嘻地让许苗苗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玩。
哪料到饭菜刚做好,他还没端进虞棠的屋子,许苗苗和何岁岁两个小侄女蹦跶着跑进了屋子。
何岁岁哼了一声,一把推开了那群男生:“躲开!你们这群赔钱货,叉鱼谁还不会了,要你们教?”
“你们会不会叉鱼啊,不行我教你们好了,这鱼都被你们惊扰到了,我们等下怎么叉鱼啊,都怪你们。”
裴青寂要带着虞棠去镇子上吃饭,但,一旦虞棠去了镇子上就再也不回来呢。
“就是啊,刚才我还以为她举起鱼叉能插到多少条鱼呢,结果不也和之前一样吗,一条都没有啊哈哈哈哈。”
“……”
看到许苗苗叉了半天桶子里还是空的,于是非常鄙夷的开始嘲讽。
因为小鱼太小了,再加上是新手,所以许苗苗鱼叉插了半天也没插到鱼,但毕竟只是娱乐的游戏而已,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她就没在意。
许苗苗平时很少和人争执,这下都气得忍不住了,更别提何岁岁。
“行。”
她经验丰富,又是叉鱼的老手了,所以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在她身前游着的一条小黑鱼。
“嗯,真的很好玩,而且今天天气也很好,婶婶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呀,水可清可清了,里面还有鱼虾和小螃蟹,特别可爱,捉了回来放水里养,能养好久呢。”
他看向虞棠,露出委屈的表情:“姐姐你看姐夫,我也没说什么呀。”
纪长烽知道虞棠现在不想看他,索性就偷偷跟在她们后面,怕她们溺水出事。
以前这个时间她一般都在家里吃饭,吃完饭之后就是她的午睡时间。此刻生物钟让虞棠昏昏欲睡,尤其泡在水里又很舒服,冰冰凉凉的。
“……”
一切态度都放到了明面上,虞棠并没有戏耍他或者玩弄他。
她答应了一声,穿鞋出去,眼角余光扫到纪长烽,她当做没看到,直接出了门。
纪长烽进了屋,他眉头紧锁着没松开。
本身昨天晚上就闹得他到现在都心烦意乱,纪长烽沉沉目光看着裴青寂,黑瞳冷冽,那股厌烦敌视的情绪几乎不加以掩饰:“我尊重虞棠的选择,但我和虞棠的对话还轮不到别人插嘴。”
何岁岁一个劲儿地哄虞棠,劝她:“婶婶婶婶,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下水去玩呀,可好玩了!”
许苗苗和何岁岁两个其实是纪长烽的两个姑姑喊过来的,她们知道虞棠和纪长烽现如今吵了架,关系不算太好,又面临着要离婚的危险,所以想着派两个小孩过来探一下虞棠的态度,看看能不能从中缓和一下。
“婶婶婶婶,你会不会游泳呀?如果不会的话,岁岁可以教你哦。”
她没那个耐心去哄裴青寂,心烦意乱地甩开裴青寂试图搭在她胳膊上的手:“算了,我都不吃了。”
许苗苗没叉过鱼,平时她也不像是何岁岁那样喜欢上山下河的,手握着鱼叉还有点紧张。
这声音让几个孩子都吓了一跳,何岁岁和许苗苗回头看到虞棠,又惊又喜,许苗苗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腼腆低头:“婶婶,我们是不是说话声太大了把你吵醒了?”
他不想要合同撕毁。
她力气大,不管是采蘑菇还是挖山参都是一把好手,平时为了贴补家用,还跟着周围的大孩子一起去采草药。
“就是就是,这个事情我也知道,而且他们小孩的家里人要感谢小叔,小叔还说都是一个村子的,不用感谢……”
男生们被她的这一手惊吓到。
谁料纪长烽从屋子里钻了出来,他有些着急,强忍着露出笑脸,忐忑地看着虞棠:“别了吧虞棠……我今天,做你喜欢吃的手擀面,还有河虾和菌子,你爱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别去饭店了,外面卖的东西不一定合你口味,可能还不卫生,还是吃我做的吧。”
裴青寂比江停还惹人厌烦。
这能力,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很多大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80年代,不仅空气比前世要好,就连这河水也格外的清澈干净。
“何岁岁你是个女生吗,力气这么大,以后没人要!”
他轻蔑地扫一眼纪长烽的屋子,笑了笑,意义很明显:“姐夫你这里的卫生也不一定有饭店后厨的卫生好呀。”
何岁岁拧着眉头,认出来这是平时和她就不对付的村子里的男生,有点不满他们话里的贬低,冷着脸叉腰:“你们说谁不行呢,还有,这条河是村子的河,写你们名字了还是只往你们家流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女生来玩?没有我们女生你们还生不出来呢!”
何岁岁更机灵话也更多一些,上次她和虞棠见过面也认识过,所以格外熟悉一些,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纪长烽轻笑出声,心里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两个小侄女的头,哑声开口:“好,叔叔加油。”
虞棠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想到他居然上午没去干活,反而留在了家里。
因为害怕吵到虞棠,所以她们两个说话都尽量压低了声音。
她手里的钢叉上还叉着那三条小鱼,顺着叉子淌下来一条血痕,配搭上虞棠这句话,还真有点吓唬人的感觉。
旁边的男生们反而开心地捂着肚子,一副得意的模样,对她们两个进行奚落。
“小瑞!”
就是有点水流湍急,她只想泡会儿怕往里走深了出事,于是就在边缘处下水泡了泡。
主要是听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很脏的话。
纪长烽顿了下,觉得虞棠现如今出去散散心也是不错的,于是偏头示意,轻声道:“婶婶心情不好,不要太闹她,你们进去问问婶婶想不想出去玩,愿不愿意动弹。”
话虽如此,但纪长烽不可能让两个小侄女带着虞棠独自去,毕竟下水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他们村子里头的那条小河,水深几乎要没过腰。
虞棠看了眼何岁岁明显比上次黑了不少的皮肤,扯了扯唇角安慰她:“我天天在外晒太阳也会黑的,不过没关系,养养还能回来,别担心。”
她本身心情就不好,更是懒得和这些个小孩子说太多,直接冷着脸瞥他们:“别在这里呆着,看你们烦,再不走叉得就是你们了。”
因为头顶有树木遮阴,所以这条河也并不晒,水温冰冰凉凉的很解暑。
可裴青寂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察觉出来虞棠的不顺心,猜到虞棠和纪长烽这次吵架的程度比上次还要严重,于是眼珠子转了一转,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笑眯眯的开口:“也快到中午了,姐姐你是不是饿了,早晨也还没吃饭吧?来到柳叶村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请姐姐你吃点好吃的,今天中午和我一起到镇子上去吧,找个酒店或者饭店,咱们好好的吃点东西聊一聊。”
刚好是晌午时分,太阳高照,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撒下来斑驳的痕迹。水色粼粼,折射出彩色的光影。
没有明明看不上他却又拖着他看他笑话。
“就是啊兄弟们,别和她们女生聊了,这是咱们的地盘,别打扰咱们叉鱼,女的都离远点。”
裴青寂看纪长烽一眼,哼了一声,自认两个人都没讨到好,于是转身跟着离开。
“好!”
只不过现如今虞棠腿泡在水里,闭着眼睛一副只想睡觉的模样,许苗苗和何岁岁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不要打扰虞棠,她们两个自己跑到旁边叉鱼去了。
她听到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何岁岁和许苗苗露出头打了招呼后,趴在炕头,她们两个小脸挂着笑容兴奋地和虞棠说着话。
几个孩子慌了神,像是下饺子一样,慌忙的往下跳,试图去救被卷进河里冲走的男生。
何岁岁和许苗苗一直在讲纪长烽救人或者抓鱼的事情,在虞棠面前拐着弯儿的夸纪长烽,虞棠都敷衍的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柳叶村的这条河里是真的有鱼的,只不过并不大,如果单纯当做玩玩的话还是可以的。
要知道河里确实是有鱼,但本身鱼就不大,插一条都费劲,更何况是这种抛过去的手法,还一根鱼叉插了三条小鱼。
虞棠的心情也不好。
何岁岁更是瞪他们开口:“你们很行吗?有我们婶婶厉害吗?行的话给我们展示一下啊,看看到底谁是赔钱货,看看谁不行!”
要不是有他掺合,他和虞棠现如今的关系也不会闹得这么僵,简直是搅屎棍。
纪长烽心头沉重,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虞棠起来的比较晚,所以此刻已经接近晌午了。
“就是啊,都缺一不可凭什么你就觉得你们男生高人一等了,而且谁说我们是赔钱货的,我奶奶说了,我可是她最重要的小宝贝!你们几个男生谁是赔钱货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被骂赔钱货听多了,嘴才这么脏的。”
会水还好,但两个孩子带着虞棠,纪长烽总归是不太能放心的。
裴青寂还想说些什么,虞棠直接冷着脸回头:“别来烦我。”
危机时刻虞棠扎进水里把鱼叉递了过去:“抓住!”
河水是活水,从上流往下淌,水流湍急,尤其越往下有许多大石头,真的要是被冲跑了救不好救,还很容易发生危险。
纪长烽对虞棠态度紧张,但对裴青寂则就不一样了。
小鱼不大,都没有手掌长,但何岁岁眼神锐利,观察半晌后,手抬了抬作势要用力。
两个小孩轻手轻脚地扯开门,探了两颗头进去,对着屋里的虞棠亮着眼睛喊她:“婶婶!”
这也就是虞棠在这里,不然纪长烽这样的身份哪能敢这么和他说话。
“好哦。”何岁岁鼓着小脸。
虞棠前世自家有大泳池,所以她一到夏天也喜欢在池子里泡着,柳叶村这条河清澈见底,又是活水,泡着比泳池要舒服。
“怎么样?我就说你们女的不行吧,就这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会叉鱼呢,我还以为有多么大的本事呢,结果也就这样啊。”
但烦躁起来索性也不管了,直接上前,抓住了何岁岁插在河里的鱼叉,漫不经心地眯起一只眼看了看水面,盯着其中一只鱼看了会儿,一叉子抛了过去。
他会水,但身体弱呼吸不顺畅,又不小心呛了水,直接被水流冲走了,所有人都是一惊。
虞棠接过鱼叉看了眼,上面的三个尖锐的铁棍每根都插了一条还没有手掌大的小鱼。
何岁岁眼珠子一转跟着开口:“长烽小叔游泳确实是厉害,我记得村子里之前好几个小孩在这里差点溺水,都是长烽小叔下河救的,他力气好大,而且人真的是好好。别人都怕溺水,就小叔敢下去。”
两个小侄女性格明显有些差别。许苗苗性格比较腼腆一些,似乎很容易害羞。她这是第一次看虞棠,见到自己这位婶婶的模样似乎更害羞了,小脸红扑扑的,说话也很轻。
她挑了挑眉,看向那群男生:“女生不行吗?”
裴青寂脸色一冷。
许苗苗和何岁岁开心得涨红了脸,小脸红扑扑的,直接叉起了腰,昂起了下巴,骄傲得哼了一声,异口同声:“说啊,我们不行吗?”
没发生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前,虞棠一直都是吃他做的饭的,纪长烽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想着要尽全力好好的做一顿好吃的,再好好的道歉,尽可能的缓和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最起码要让虞棠可以情绪缓和,继续他们之间一年的合同。
水流湍湍,虞棠这一动作让许苗苗和何岁岁都一惊。
连在树后的高大男人也跟着露出又惊又怒的表情。
第 69 章 第 69 章
晌午的时候太阳正晒,可柳叶村这条河刚好被树木遮盖住,只撒下点斑驳的光影,河水还是凉凉的。
平时是个消暑的好去处,可溺了水兜头灌了几口河水,呛到又被冲跑,可就不消暑了。
名叫小瑞的孩子本身就看着体弱,这一冲进水里,脸色苍白无力,拼命挣扎:“救,救我……”
可他刚刚开口没说几句,就被湍急的河水冲倒,卷进水里,好半天才努力探出头,可紧跟着又是下一股水浪。
河水浅的地方还好,越往里越深,能到人的腰,尤其还有很多石头,冲出阵阵白色的水浪,看着就很急。
虞棠对这几个孩子的感官并不算好,但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她再怎么讨厌这几个孩子也不可能看着他眼睁睁地死在这里。
虞棠会水,她以前就经常在自己家的泳池泡水,也去海上玩过很多次,但这种野游还真没经历过。
此刻身边只有她是大人,她伸过去的那把柄鱼叉小瑞死命地伸手去抓,可还是没抓住,而小瑞马上就要被冲到下游的地方去了。
“急死我了,什么情况呀。”
下一瞬,虞棠的面前忽地多出一道漆黑的影子。
如果这是在陆地上,这种事情纪长烽简直是求而不得,根本不敢想,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自己会有拒绝的一天。
何岁岁和几个小孩子一起紧盯着河面,看到水面上荡起巨大的一层层涟漪,看到水面冒泡,知道他们两个人要出来了,惊喜连连。
何岁岁急得蹲下去要勾虞棠的手:“跑回村里再跑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婶婶你别怕,我们几个抓住你,你手递给我就行。”
“咳咳咳……”
明明怀里公主抱着一个成年人,可纪长烽却像是没有感受到丝毫重量一样,看起来毫不费力,虞棠在他的怀里显得特别娇小。
勉强眯起眼,看到的是朝自己凑近的脸,还有那猛然间突然贴在自己唇上的冷冽薄唇。
虞棠挣扎了一下,伸手想要推开纪长烽,可伸手落在纪长烽肩膀的时候,又顿住了。
她的嘴里又吐出了一串泡泡,用力抓着鱼叉想要让自己借着叉到的东西而少些力气,能够探出水面。
不知道为什么,纪长烽不想虞棠那么快就回去。
他身材高大,一米九几的个子,导致虞棠只能到他的肩膀,一仰头,面前就被纪长烽的身影笼罩。
尤其是何岁岁和许苗苗,几乎要急死了。
虞棠睫毛微颤,在这河水里抬手搂住了纪长烽的脖颈,昂起了下巴,主动追逐纪长烽的薄唇。
而在这些陈年旧伤之外,纪长烽的腹部,有几道很明显的伤口。
早知道自己今天会遇到这种事情,也许早晨的时候或许不该对纪长烽那么冷淡。那个傻子,她要是真在这条河里因为救人没了,他说不定会哭吧。
她扯了扯唇角,感觉胸口更闷,肺更疼,已经憋不住了。
粗糙的料子,除了纪长烽没几个人愿意穿,明明都是赚那么多钱的人了,却连破旧的衣服都舍不得换。
可虞棠却整个人几乎要往纪长烽怀里扑,拽着他的衣襟凑上去,主动热烈的想要他更多的渡气。
虞棠应该走的,可她看着纪长烽这幅模样,还是臭着脸坐了下去,强调一样开口:“干了我就回去。”
……
虞棠肺活量一般,以前很好,但她身体虚,来这里又没怎么锻炼,平时在家被纪长烽养得又什么都不干。
纪长烽的面颊不由自主地浮上点不自然的红,虽然他知道这是虞棠在快要窒息的情况下身体做出来的自救反应而已,但还是有些恍惚。
“扑通!”
可看到纪长烽的这一刻,却猛然间多了了很多安全感。
没道理自己会死在这条小河里,虞棠不想死,她有自己的大好人生,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
她咬牙,一巴掌拍到纪长烽的肩膀:“背什么背,老实走你自己的!”
何岁岁和许苗苗关心她俩,而之前还一脸傲气嫌弃何岁岁许苗苗是女孩子,看不起她们的那几个男生,此刻鸦雀无声,完全没了之前的那股锐气,像鹌鹑蛋一样,又羞又懊悔,紧紧埋着头,尴尬不已。
虞棠不知道纪长烽当初是怎么拔出来鱼叉,又强忍着疼痛给她渡气,还一脸神态自若的。
“现在就去!”
唇更是主动追逐着他。
纪长烽是真的愣住了。
河水打湿衣物以后呈半透明的颜色飘在河水里,虞棠今天穿的是一件纱裙,有以下的部位,那些纱裙在水里飘荡着,漂亮的像是美人鱼,而上身虞棠只穿了一件紧身的t恤,稍微一活动就露了腰。
纪长烽其实心里是忐忑的,他之前对虞棠的那两次亲吻,造成了虞棠的不悦,间接性引发了他们之间的这次冷战。
可俯身凑近虞棠,冰凉的唇贴上虞棠柔软的唇时,刚才在水底虞棠紧贴着他主动的模样又浮现在脑海里。
澄清的河水卷起她的长发,虞棠睁着眼能够看到周围的小鱼小虾,还有飘在自己周围的头发。
可隐约像是听到了谁的闷哼。
可他分明顶着那么严重的几道伤口,甚至现如今没有淌太多的血还是因为在河里被水泡的缘故。
水流真的很急,这种简单的过河行为都废了很大力气,尤其一边在水里游泳,一边还要被水冲刷抓住鱼叉。
难不成自己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他水性极好,之前也救过很多个溺水的孩子,但虞棠和他们不一样。
他把虞棠放在岸边,自己凑了过去。赤着上身露出来的肌肉格外轮廓清晰,胸口壮硕的肌肉紧绷,一看就是满是力量感的,稍一俯下.身,后背的漂亮大小块肌肉显露出来,猿背蜂腰,小麦色的皮肤更凸显一身肩宽腰窄的好身材。
纪长烽抱着虞棠,侧身看了眼岸边的孩子们。
何岁岁许苗苗和那几个男孩直接爬到了岸上,顺着岸边一路往外追赶虞棠,想帮忙。
“不用了。”虞棠垂眸。
冷战的这短短一段时间,是真的让纪长烽很痛苦,所以他很怕他这次渡气也会让虞棠不快,感觉冒犯。可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虞棠之前一直和何岁岁许苗苗她们在浅水区,谁知道这几个孩子居然这么大胆,越走越深,又因为被水卷走,导致造成现在这样危险的情况。
“啊,太好啦没事就好!”
只不过虞棠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一方面虞棠心理有点抗拒纪长烽,毕竟他们之前刚刚冷战过,而另一方面,因为不想死,虞棠只能接受纪长烽的渡气。
她低头,去看纪长烽这具身体,视线很快凝住。
一串泡泡从她嘴里吐了出来,接着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一样,即使虞棠再怎么堵住嘴,可还是能够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水蜂拥往自己的鼻腔、口腔内灌。
纪长烽也想主动,可他强忍着按耐住,明明虞棠就在他怀里,甚至一下下主动贴着他的唇,磨蹭着他的身体,他却只是攥紧拳,忍到青筋绷紧。
虞棠宛如海藻一样的漆黑长发飘在水里,她揪着纪长烽的衣襟,仰着下巴,明明早晨的时候还是不说话的冷淡关系,可现如今却急切地唇抵唇亲密接触。
手里的那柄鱼叉虞棠一直没松手,一直攥在手里,她胡乱地去用钢叉戳地,想把自己撑起来,又想着能叉到岸边也行。
虞棠一从水里出来,就又变回了这幅冷淡的态度,纪长烽闷闷地一下下眨眼,开口:“衣服还湿着呢,在这边晒会儿,干了再回去吧。”
下一瞬,纪长烽托着虞棠的膝弯和后背,窜出了水面,掀起了一阵阵的水花。
纪长烽怀疑虞棠是在水里呛到了,所以想要俯下来给她做人工呼吸。
虞棠没料到自己现如今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纪长烽。
他深吸一口气,又俯身趴在虞棠面前,雄壮的身体凑近虞棠,往她唇里渡气,再抬起来重新来回重复几次。
贴在自己唇上的触感不似作假,虞棠的胳膊揽着自己的脖颈,似乎怕他跑走似的,连腿也缠上他,全身都和他紧贴。
在她追逐纪长烽唇,主动贴上去的那一刻,她感受到掌心下纪长烽精壮身体的僵住。
这次他竭力控制自己,在心里默念这是在救人,强忍着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因为他们两个人的衣服都在水里被打湿透了,现如今一出去衣物紧贴着身体,尤其是夏天,里面没穿什么别的衣服,透肉会看得清清楚楚。
纪长烽狼狈地挪开脸,但虞棠又凑过来,眨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要贴他的唇,纪长烽废了点力气才抓住虞棠的手。
“就是就是,没事吧小叔,我刚才看到水面上……”
纪长烽不得不用点力气按住她,才能让她像是有些安全感似的,没有之前那么急迫。
甚至因为虞棠的肺活量不够,她甚至变被动为主动。
不知道虞棠是憋过气了还是怎么,此刻像是昏过去了,软软地躺在他怀里。
不。
虽然不清楚纪长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不得不说,刚才自己一个人在水里的时候,虞棠心里也是有恐慌的,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游不出去了,会溺死在这条河里。
她一抬头就看到凑近自己一副要亲吻模样的纪长烽,下意识伸出手抵在他的胸口,想要拦住他,结果摸到一手滑溜溜的壮硕胸肌。
纪长烽稍微一搓,那衣服上面的红色就飘到了水里,很快连河面上都飘了一层血色。
再加上纪长烽手里搓洗着的血色痕迹衣服,虞棠不得不有一个不好的联想。
纪长烽反倒一愣,看她似乎很生气,连忙慌乱地安抚她:“没事,我早就习惯了,这也不怎么疼,别担心啊虞棠,我这伤稍微养养就好了,等去诊所包扎一下就好了,不碍事的。”
之前在水里的时候,虞棠还有记忆,此刻看到纪长烽,知道他是在救自己,虞棠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挪开了脸,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和早晨一样冷淡的表情:“我好了,不用了。”
纪长烽不明所以,但很听虞棠的话,直接站了起来。
虞棠醒了。
鱼叉在水里不如在岸上用的顺手,水里阻力很强,但虞棠还是感觉自己的鱼叉似乎是插到了什么东西。
“婶婶你别着急,我,我不行去喊大人!”
纪长烽的手掌放在她的腰上,因为害怕自己粗糙的手,刮蹭弄伤了虞棠腰部的皮肤,所以纪长烽并没感用力,只是松松放在那里。
纪长烽安抚她们:“没事。”
他此刻腹部的伤口分明很狰狞,好几道伤口,有深有浅,浅的只是划伤而已,而深的则皮肉外翻,长长一条,此刻被河水泡得边缘发白,中间还淌着血。
对方体型很高大,结实的肌肉紧绷而鼓起,冰凉的手指在水里贴在了她的面颊。
虞棠原本是要推开纪长烽的,可停顿几秒后,反而抓住了他的肩膀。
对待他的这种粗糙手法,自然不能用到虞棠身上。
索性外面正值晌午,人都在家睡觉,纪长烽和虞棠走小路回去,晒一路太阳身上衣服差不多也能晒干。
真的像海藻一样。
天知道之前他跟在虞棠的身后,在树后躲着,看到虞棠往深处走去救小孩子,又被水卷走所造成的心里的恐慌。
鱼叉这东西很锋利,叉小鱼都可以,更别提叉入人体了。
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但实在是肺活量不够了,虞棠半阖眼遮盖住面色的不自然。
又道:“你们先回去吧,以后不许在深水的地方玩了,下次得小心。”
纪长烽身材高大,蹲坐在虞棠身边也是很大一团,他又脱了上衣,露出来一身结实精壮的肌肉,头发湿漉漉的,配搭上这幅耷拉头的模样,像极了淋了雨的大型犬。
纪长烽这个时候才松了口气,怀里抱着虞棠,游上了岸边。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底下的纪长烽和虞棠情况确实不算好,但是和他们想象中的危机却截然相反,两个人在这河里紧紧的相拥,嫣红饱满的唇瓣和冰冷的唇瓣相贴。
“……”
她尽全力游过去,努力把鱼叉递给小瑞,等这下小瑞终于抓住了,她才带着他慢慢往岸边游。
他跑去河边搓衣服,虞棠瞟了一眼过去,视线却忽地顿住了。
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居然还能去救她,又把她带到湖边做人工呼吸,还不紧不慢的晒太阳,洗衣服,全当自己是没事人一样。
上游和下游有个很陡的坡,河水淌下来几乎算是一个小型的瀑布,远看到是好看,但身处其中才能知道这里的危险性。
但现如今这是在水里,他们不可能这样互渡一辈子,所以还是得带着虞棠快点到岸上去才行。
早知道今天要有这样的体力活,就不空着肚子来这条河了。
她走上去,拍了拍纪长烽的肩膀。
虞棠:“……”
这要是纪长烽自己的话,他倒是没觉得怎样,把上身脱了围住下身就行,关键的是虞棠也在。
几个孩子都应了一声,乖巧地主动认错离开了。
她急了眼:“婶婶!!”
这种事情他之前也对虞棠做过,只不过最后有些失控了。
她知道纪长烽这是在救她。
虞棠“嘶”了一下,又急又恼,抬头去看纪长烽,忍不住瞪他:“你是傻子吗,这么严重的伤口,不去诊所还在这里晒太阳,还问我有没有受伤,你这不比我的严重多了吗!”
水浪滚滚,她呼吸不顺,没来得及反应被呛到,等挣扎着浮上水面又因为抽筋而使不上力,只能沉入河底。
纪长烽稍稍一顿,怔了下点头,坐在她旁边,支着上身问她:“那你看看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是不舒服我带你去诊所看病。”
她胡乱的伸手去抓,结果抓到一手在水里滑溜溜的肌肉,还有对方和她飘在水里的衣服。
虞棠愣住了,她忽地想起来,之前自己攥在手里的那柄鱼叉,此刻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在纪长烽给她渡气游过来之前,她分明感觉叉到了什么东西,又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闷哼。
只不过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太久没有运动过的腿冷不丁地开始抽筋,早晨和中午都没吃饭,导致浑身都没了力气。
“出来了出来了!”
虞棠的肺疼得要命,已经完全憋不住气了,难受的完全没力气打掉对方的手掌。
虞棠顶在前面,让小瑞顺着鱼叉慢慢的抓住离她近点,她挡住前面的水浪,小瑞还能保持点体力。
他几乎想也没想,就直接疯狂地跳进水里,游过去想要救虞棠。
许苗苗看了会儿水面,忽地脸色一白:“呀,血!”
纪长烽瞬间眼睛亮了起来,点了点头:“好!”
“小叔,婶婶,你们怎么样啦!用不用我去找人!”
她的肺很快感觉到疼。
因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糊在身上反而很难受,纪长烽索性直接把自己的上身衣服脱了。
下一瞬,她能够感觉到对方从唇间渡过来的气。
虞棠才发现,纪长烽不知道是以前经常受伤还是怎么,对伤口和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不在意。
还有这身肌肉,除了纪长烽,村子里的人应该也没人能练出来这么大块头的吧。
被卷入河水里的时候,虞棠脑子里只有这样的想法。
他现如今的状态其实也挺尴尬,但是缓慢的在水里自己也能消解,现如今更重要的是虞棠。
她知道此刻应该用力游泳浮上水面借此得到呼吸,可她没了力气又腿抽了筋,完全没办法活动游上去。
纪长烽脑子像是轰地一下被震到了似的,他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冷不丁的,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不远处的水面上分明飘着一些和水色不同的红色痕迹。
何岁岁欢呼着,兴奋:“长烽小叔你也太厉害了,之前我还在婶婶面前夸你水性好,救过很多人呢,没想到这下就真的见识到了。”
可让他万分没有想到的是,虞棠不仅没有对他露出嗔怒的,愤怒的,冷淡的表情,甚至还……主动地缠着他?
看到虞棠沉入河底,一副快要憋不住气,肺活量不够的样子,纪长烽犹豫再三还是冲过去给虞棠渡气。
纪长烽根本没觉得自己受的伤有多么严重,还主动蹲下身,回头看虞棠,眨眼:“这里距离诊所有点远,虞棠我背你吧?”
虞棠很累,肚子咕咕叫,她饿了。
小瑞本身就体弱,游两下眼看着就要没力气,更别提这水里没什么能够抓得住使力的东西,石头滑溜溜的,虞棠递过去的鱼叉他也接不住,眼看着越冲越远,再往下又是很多石头,危险的很,虞棠直接攥着鱼叉扎进水里。
倒不是因为纪长烽的身材,而是因为他手里的衣服,原本虞棠记得纪长烽之前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可不知为何此刻在纪长烽手里搓着的那件衣服却染上了红色。
生死关头不应该想那么多,毕竟纪长烽是不顾危险来救她的。
好半晌,虞棠终于是把小瑞推到了岸边,让何岁岁几个拉着小瑞上去了。
在这河边呆一会儿,反倒是因为没有裴青寂,让纪长烽感觉虞棠是离他近一些的。
虞棠:“……”
在家里的虞棠格外冷淡,又有裴青寂在身边阴阳怪气挑拨,让他更加抓不住碰不到,格外让他难受。
这下几个孩子彻底慌了神,连忙一个劲的喊虞棠和纪长烽的名字,生怕他们两个在底下发生什么意外。
纪长烽的身体有很多陈年旧伤,一道道伤疤在他的胸口、肩膀,到处都是,甚至有很长的痕迹,听许苗苗她们说纪长烽冬天和秋天还会打猎,虞棠猜测这可能是以前打猎被猎物抓伤的痕迹。
周围几个孩子这才如梦初醒,忐忑紧张地咬着牙凑在一起,拉着何岁岁,尽可能地让何岁岁去抓住还在往岸边走的虞棠的手。
何岁岁伸手要拉虞棠上来,结果虞棠身子晃了晃,没等被她抓住手,被一阵更猛的浪拍打卷入了水里。
“小叔,婶婶没事吧,她刚才救了人,也好厉害。”
岸边何岁岁等人还不知道底下到底什么情况,急迫地喊他们。
纪长烽转身,虞棠别扭地开口:“你起身,我看看。”
甚至有一种得救了的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远处的树林处,高大的身影猛地跳入河里。
虞棠瞳孔睁大。
第 70 章 第 70 章
晌午时分,日头有点晒,不过还好纪长烽和虞棠走在山间小路上,一路偶尔有树荫。
走到烈日炙烤没树荫的地方,纪长烽就伸出手帮虞棠遮阴。
虞棠其实很累,又很饿,她虽然饭量小吃得不多,但毕竟早晨中午都没吃饭,而且刚才还在水里游了半天,经历了那么凶险的事情,早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纪长烽看穿她,步伐变慢,等她慢慢跟上,顿了顿又看她:“还是我背你回去吧。”
虞棠扫了眼他腹部已经开始淌血的伤口,偏头冷淡拒绝:“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纪长烽被她拒绝也不生气,他只是一下下地一会儿一看虞棠。
偷偷观察虞棠的表情,怕她是真的生气了。
看到虞棠和纪长烽手牵着手走在一起,他们的表情更是怔愣不已。
虞棠的视角看不太清楚纪长烽的模样,她强忍着想凑过去看看纪长烽的表情,看他是不是在强忍着。
“哎呦你可真抗疼,伤的这么重,还和没事人一样,可真厉害。”
现如今的虞棠已经不是新婚那时候的虞棠了,被周围人的视线看着,感受到他们的促狭表情,脸上冒了些黑线。
咦?
瘦猴之前还叫嚷着自己身强体壮有肌肉,此刻倒是暗暗咋舌了。
吓了虞棠一大跳,她发出短促的音节:“啊!”
“哦。”
纪长烽“嗯”了一声,给她找筷子:“我怕你胃口不好不想吃东西,尽可能多做点,挑的都是你平时喜欢吃的。”
几个人正说着,大夫拿着工具走了进来。
他话音未落,门被打开,纪长烽和虞棠走了进来。
她又扯了扯,没扯动。
在已经知道纪长烽喜欢她的情况下,纪长烽现在在她面前做出来的这些举动,和动物界那些求偶的状态没什么两样。
不过好在折腾了半天,终究还是来到了村口。
纪长烽这下老实了,乖乖的应了一声,耷拉着头坐到了诊所桌子面前的凳子上,等着大夫出来。
回头看了眼虞棠。
虞棠猛地回头看他,想要扯开手,伸手拽了拽没拽动,瞪着那双狐狸眼看他:“纪长烽,你松手,干什么。”
她垂下眼懒洋洋看纪长烽一眼,很快收了回去,默不作声默许了纪长烽的动作。
虞棠第一眼就觉得纪长烽是在装。
虞棠:“?”
“什么?怎么会是鱼叉插伤的,谁呀那么不长眼珠子,这么大个大活人没看到吗,长烽等你从诊所出去了,得和他们要点钱才行,真是的。”
“噗。”
不然虞棠肚子娇弱,吃凉的又要坏肚子了。
而且……
毕竟不老实说,铁叉刺入伤口如果不处理好容易生病的。
不少人用促狭的表情看着虞棠,眼里满是打趣。
演技也太差了些,得和裴青寂多学学才行。
“嘶……”
经过了一中午的折腾,现如今虞棠肚子早就饿得够呛,也不想和裴青寂一起去镇子上吃什么饭店的菜了,想着随便搞点什么吃就行。
不过还好,没有。
“哇。”
……当时她在水里根本就看不清,而且谁知道纪长烽会突然窜出来。
她的这声笑反而让瘦猴有些恼羞:“我还有腹肌呢,我壮实着呢,我给你看……”
两只颜色不同的手紧攥在一起,纪长烽贪心的十指紧扣,从指缝插着抓住虞棠的手,一下下用自己粗糙的掌心裹着虞棠的手背。
听着大夫一声声安抚纪长烽的声音:“药水有点疼,别怕哈。”
诊所就建立在村口的路边,地方不大,上次虞棠生病发烧的时候就被纪长烽带着来过这里。
应该是痛的,但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痛而已。
他低头,看了看他和虞棠紧紧攥在一起的手,轻轻捏了捏,能够感受到虞棠那端传来的温热触感,很温暖,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也不对吧,他俩虽然还牵着手,但表情还是不对劲啊,我还是觉得他俩得离,迟早的事。”
纪长烽这才瘪着嘴慢慢的,缓缓的,一下下把虞棠的手松开。
他很快妥协,带着虞棠回家。
在村子里穿得这么漂亮,模样又这么精致,皮肤白性格又挑剔的人,也就这么一个了。
然后十指紧扣。
虞棠的手纤细白嫩,指甲也好看,像花瓣一样粉,而纪长烽的手则粗糙满是干活以后留下来的老茧,且皮肤呈小麦色,和虞棠的手颜色相差明显。
可纪长烽愣是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疼,还是在强忍着,亦或者疼晕过去了。
虞棠扫了他们一眼,他们就很快变回正常模样,笑着和她打招呼,表情再看不出什么了。
夏天生病感冒尤其不容易消退,诊所还是和之前一样有不少来打针挂水的人,大夫帮他们挂好药以后,坐在诊所的桌子上喝着水看着报纸,偶尔和病人们聊聊天。
大夫这才愣了愣,转移了视线,落在了纪长烽身上。他上下扫了眼也没发现纪长烽有什么异常,于是下意识开口:“长烽能生什么病……”
虞棠被纪长烽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们都忍不住开口:“这,这咋弄的啊,是山上有什么野兽吗?野猪又出来了?”
要是能一直牵着虞棠的手就好了。
“啊?我今早还感觉气氛不对劲,以为他俩今天要离婚呢,这怎么还牵上手了?!”
虞棠从未在这个视角看纪长烽过,她微微低垂眼,看到纪长烽仰着头,用那双漆黑的黑瞳盯着她,眉头皱起来,似乎有点难受,喊了声:“疼,虞棠。”
偷偷摸摸凑在一起,三三两两讨论,表情诧异。
都到了村里了,也马上就要到诊所的地方了,虞棠也不需要纪长烽再搀扶着她了,于是她拽了拽手,示意纪长烽放开。
虞棠低头看他,轻轻哼了声。
他一转身,哪料到虞棠就在他身后,差点撞到虞棠,幸好他即使伸出手去撑了一下墙。
“也不知道平时那么忙,这身肌肉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纪长烽看虞棠一眼,看到了她那一脸心虚的表情,弯了弯唇,眼里多了几分笑意,附和大夫:“对,没错,得和她要点惩罚才行。”
虞棠那身纱裙轻飘飘的,干的倒快,走起路来薄纱层层叠叠的,漂亮的要命,惹得村口的人一下下回头看她。
纪长烽刚一进屋,瘦猴就把自己马上要说出口的话吞进了肚子里,闭上了嘴再也不说话了。
诊所的医生看到纪长烽和虞棠过来,下意识把时间落在了纪长烽身后的虞棠身上,他对上次虞棠的阵仗很有印象,还以为这是城里来的大小姐又受了什么伤,生了什么病。
他略微感觉有些遗憾。
什么野兽啊,这分明就是她用鱼叉插的。
明明刚才大夫给他处理了半天伤口,纪长烽都没发出半点声响,虞棠走过来以后,他反倒是又喊疼,又抓她手,还一脸皱着眉头强忍着的样子,似乎很辛苦。
纪长烽身材很好,但因为平时都穿着衣服,大家只能感觉他蛮壮实,肩膀宽阔,且露出来的胳膊也都是肌肉,浑然不知道他居然练的这么好。
虞棠的手柔若无骨,皮肤又很嫩,白皙的像雪一样,攥在手心也小小一只。
上次虞棠生病,纪长烽差点把家都搬过来了,阵仗很大,被子枕头床单什么的都换了,所以导致诊所的大夫对虞棠印象很深。
诊所内有个很瘦的男人,也许是因为太瘦了,导致经常生病,在那挂水嘴里也不闲着,别人唠嗑他不管什么话题都能掺合进去说两句。
他面色保持平静被大夫上了药,缠上了绷带。
卧槽,卧槽,这还是人吗,他不疼吗!
他眼巴巴地看着虞棠。
大夫没觉得纪长烽说的话和自己的有什么区别,又嘟囔了几声,让纪长烽走近一些,他好处理。
作为始作俑者的虞棠在他身边站着,垂下来的手和纪长烽的手扯在一起。
而且……
“什么情况啊这是,婚不离了?”
但心里这么想着,她倒也没有在诊所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挣脱纪长烽的大掌禁锢。
女人笑了一声。
这下纪长烽还没动,扯着她的手牵得牢牢的。
从始至终,除了在虞棠面前喊的两声疼以外,整个上药包扎的过程,纪长烽几乎没有再发出一声。
“不用。”
“稍等一下,你这里伤口也得上药,忍忍,不行就喊出声。”
说着,把和虞棠十指紧扣的手举了起来,作势拉她,黑瞳看似无意,实则全神贯注盯着虞棠:“这样……走的快一点。”
他可是瞅见了纪长烽那身伤,这要是他的话,上药不得疼得死去活来哭爹喊娘啊,纪长烽不愧是纪长烽,还真是个汉子。
虞棠又悄悄地移开视线。
虽说是柳叶村依山傍水,不管是上山下河都有危险,但像纪长烽这样弄一身严重伤的,还真是少数,寻常家没那个本事也不太敢上山打猎之类的,过来看病的大家经常都是头疼脑热的普通病症,再严重一些的就直接去镇子上看病了。
不过即使没有上次的事情,虞棠也很容易让人能够记住她。
她仔细观察能看到纪长烽额头冒的汗,还有伴随着大夫处理伤口的动作而微颤的睫毛。
纪长烽缓慢地看了眼诊所对面的小卖部,又瞥了眼虞棠:“虞棠你上次生病我是给你买了桃罐头的,我们这里生病了都是要吃桃罐头的,我没有吗?”
纪长烽见状,脚步慢了下来,并悄悄地伸出自己的手。
纪长烽的伤口挺严重,深深浅浅的伤口都得挨个消毒,涂上药以后再用绷带缠绕。
此刻他们两个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晒干了。
等到了诊所,人还是不少。
鬼鬼祟祟,莫名其妙。
她眯着眼抬头,发现纪长烽似乎也在若有似无地偷偷看她。
纪长烽左看右看就是没敢看虞棠,脸瞥向一旁,强壮镇定,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把虞棠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在诊所看病的病人们也都露出了很牙疼震撼的表情。
毕竟之前在河边的时候,顶着这么严重的伤口,他还没事人一样,来诊所了还若无其事,偏偏她凑近了纪长烽就喊疼。
[我喜欢你,虞棠。]
诊所里的几个小媳妇都捂着脸,面红耳赤,眼里异彩连连,婶子们都打趣地多看了纪长烽几眼:“长烽这小子还真是……”
大夫视线落在上面,差点冒出一句国粹,脑子里都冒了冷汗。
纪长烽倒是如实说了:“鱼叉伤的。”
他略微觉得有些好奇,浑然没觉得真正的病号是站在虞棠身旁一脸淡定,神色如常的纪长烽。
只不过上次生病的是虞棠,这次受伤的是纪长烽,患者反过来了。
诊所的床她也不想坐,直接就站在诊所的过道上。
毕竟如果是纪长烽受伤的话,以前都是他自己过来的,从来没和别人一起过来过。
“这是……又生了什么病吗?”
结果下一秒,之前还闷闷不发出一点声音的纪长烽仰起了头。
下一瞬,纪长烽拉开了自己卷边的紧身上衣,露出那满是血痕的道道伤口。
等纪长烽和虞棠走出诊所,腰间缠着绷带的纪长烽被大夫嘱咐要一天来诊所一换药,他应了声。
即使是穿着那层背心,因为紧身的缘故,也隐约能够看到腹部的腹肌轮廓。更别提动作间那漂亮的后背肌肉,小麦色的皮肤充满了力量感。
“怪了怪了,不是说他们两个要离婚了吗?这是什么情况?”
旁边一个大姨跟着感慨:“要是我姑娘嫁过去的女婿也能像长烽这样就好了,长烽和媳妇感情可真好,受了伤以前我记得都自己来的,现在结了婚有媳妇了,都是媳妇陪着一起的,真好。”
他松开以后,掌心空落落的,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指尖,上面仿佛还残存着虞棠手掌的温度。
没想到的是,回家以后纪长烽掀开锅盖,露出他走之前做好的那些个菜,不仅有亲手做的手擀面,还有虞棠喜欢吃的菌菇,河虾……
自从虞棠和他结婚,纪长烽就从来没有让虞棠做过一件事情,现如今只不过是小腹受伤而已,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纪长烽并未在意。
纪长烽把这些饭菜端上桌,满满当当铺了一整桌子。
虞棠:“……”
明明前一瞬还在诊所包扎伤口,身上受伤那么严重,现如今刚回到家就又开始忙前忙后,热菜照顾虞棠。
结果刚一走进,她垂在大腿边上的手就冷不丁的被纪长烽一把抓住。
虞棠闭上了眼,忍无可忍推了面前疯狂在她面前来来回回走来走去的纪长烽肩膀一下:“去给我老实上药!”
那身本来就带着很多处伤疤的精壮上身,腹部又多了几道伤,伤好以后说不准又会留下几道疤。
就这模样,也不像是要离婚的样子啊,这不相处的挺好吗。
纪长烽挑了挑眉,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她无语,瞪了眼纪长烽:“你以为你是小孩子啊,吃什么黄桃罐头,我看你像黄桃罐头。”
虞棠看了眼大姨,又扫了眼纪长烽,垂了眼扯着自己裙子上的纱拨弄。
诊所的大夫仔细端详了虞棠几眼,发现她面色很自然,没有像上次一样面红耳赤,也看不出什么生病的症状。
虽说虞棠知道有些皮肉组织失去活性,剪掉也不疼,但毕竟是用剪子活生生的减下来肉,听着还是骇人。
他尽可能和虞棠并肩走在一起,虞棠的左手搭下来乱晃,偶然间和他垂下来的右手触碰到一起,纪长烽头偏向一旁,状似无意地偷偷伸手,把虞棠的手抓住。
在这之前他虽说是听说过纪长烽上山打猎很猛,经常受伤的事情,但从未想过有一天纪长烽会这么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顶着这么严重的伤,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她忽地想起来那天晚上,纪长烽堵住她,强吻她以后说的那句告白。
“稍微忍忍,这块有些肉我给你剪掉处理一下……”
纪长烽闻言接过她手里的菜:“走之前我做好的放锅里热着,可能咱们折腾的时间太久了,没事我热一热。”
光是消毒处理伤口,大夫就废了好一会儿工夫,主要是纪长烽的伤口泡了水,河水实在是不干净,鱼叉更是脏,伤口处还有不少血痂和破碎的皮肉组织。
之前换亲和真假千金事件,别说是柳叶村了,连周围村子不少都知晓这件事情,几乎是一传十十传百。
虞棠瞥他一眼,难得上前:“我来吧。”
“就是啊。”
明明诊所屋子有不少空位,偏偏他要凑在她身边脱衣服,把衣服搭在她身后的铁栏杆上,绷紧肌肉一下下看她一眼又一眼。
虞棠怔了一下:“这么多?”
山路崎岖,虞棠都在思考自己之前是怎么跟着许苗苗她们一路走过来的,可能那时候憋着一股子气,所以才根本没觉得累?
大夫埋怨,替纪长烽抱打不平。
他是最近才开的新诊所,之前村子里的人都在老诊所看病,只不过老诊所的大夫实在是年纪太大了眼神不好了,这才找了接班人。
瘦猴一下子涨红了脸:“我怎么就小身板了,怎么就瘦的和猴似的了,我身上有肌肉你们看不到吗?我肌肉壮实着呢!你看!”
但是,虞棠倒是有点真的累了,这样被纪长烽拽着拉扯走,能少点力气。
婶子捂着嘴,看他俩这互动模样笑开了:“没想到长烽还是个妻管严呢,媳妇说什么听什么,这么老实。”
虞棠见大夫看自己,伸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纪长烽:“他来看病。”
下一瞬,他低头和虞棠面面相觑。
虞棠没敢说话,她悄悄地把视线挪了挪,假装看远处的风景。
因为他坐在凳子上,而虞棠是站着的状态,这下子需要仰视的人换成了纪长烽。
也是,纪长烽的力气要比她的大得多,别说那满身结实的肌肉了,就看他和她这相差悬殊的体格来看,她也拽不动纪长烽。
“……”
动作间猿背蜂腰的精壮肌肉隆起,肩宽腰窄裹着那身工字背心,胸肌壮硕清晰可见。
“……”
“哎,真奇了怪了。”
“……”
虞棠挑着眉瞥他一眼:“松手。”
“这也不像啊,怎么像是利器伤的,长烽你没事吧,你这伤口怎么一道道的,是被野兽爪子抓的吗?”
纪长烽身量比较高大,进诊所的门需要低着头略微弯腰才行,他刚进门进了半个身子,就转身去拉身后的虞棠。
他的口中振振有词:“山路不好走,你没力气了走不动,又不让我背你,那我就搀着你下山,互帮互助嘛。”
说着,他攥紧了虞棠的手,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得到力量和安慰一样。
唠嗑的女人有点不乐意了:“就知道接话巴,我回回来诊所回回能看到你,哪次都能看到你搁这叽叽喳喳,瘦猴你啥时候能好好养养你那小身板,瘦的跟猴似的,身体能好才怪。”
……这是她身为始作俑者该做的,不然纪长烽要是被她捅死了怎么办。
因为伤口在腹部,纪长烽索性直接把上身衣服脱掉了,赤着上身,顶着那一身精壮肌肉让大夫上药。
纪长烽因为腰上有伤,怕走一路被村民们看到吓到他们,所以一直穿着那件衣服,只是下摆略微卷了起来一些。
他弯腰扯起衣服两边,微微弯身把衣服往上扯的时候,紧窄的腰身显露无疑,尤其那身小麦色的皮肤,从紧实的八块腹肌开始一点点顺着被脱掉的衣服露了出来,接着是精壮结实的腹肌。
若是她非要拉扯拽出去,冷着脸看纪长烽,也能拽动,表达了她的态度,纪长烽的性格也不会太强硬,不会不管不顾不在意她的想法。
“……”
只不过虞棠确实是在逞强,额头很快冒了汗,表情皱在一起,就连胳膊都时不时拄在肋骨处,喘着粗气。
虞棠连看都不敢看,她平时可连鸡鸭都没杀过,也见不得血腥。
“长烽媳妇可享老福了哈哈哈。”
偷偷摸摸的声音虞棠听不清楚,不过她遇到的村民表情都蛮奇怪的,一个个的视线都一下下落在她和纪长烽牵着的手上,表情也很古怪。
纪长烽松了口气。
纪长烽委屈地耷拉着头,假装抽泣几下,瘪嘴:“好吧。”
虞棠:“……”
虞棠坐在桌前,挑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顿了顿:“凉了。”
虞棠:“……”
说着他举起了自己的胳膊,用力挤挤出一点薄肌,胳膊上出现一小块鼓起来的痕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反而大家更能看到他那瘦的跟筷子似的胳膊。
壁咚的情况下,虞棠被他困在墙与胳膊之间,两个人距离很近,呼吸清晰可闻。
虞棠仰起了头。
纪长烽一瞬间呼吸屏住,耳根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