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过渡

    “你在简历上说自己有五年工作经历,介意详细说说吗?”

    司空见惯的问题。

    我回的也很司空见惯,离职理由不说自己是因为工资、因为待遇,而是往思想深度上扯。

    HR跟我你来我往几回合,战术性喝水,说回去等通知吧,这份工作的面试就告一段落。

    能不能成视情况而定。

    我推开公司的门,光线一瞬间泼进眼里,让我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会。

    目前,我是一个失业的中介,工作简历上只有简历二字可以信任,工作上的空白期被拉长的工作期覆盖。

    主打一个HR相信我的简历上肯定掺了水,我相信公司根本不会做背调。

    下课了的拉帝奥取下自己的石膏头,说我的简历很实用,就是不适合在学术氛围浓厚的地方使用。

    “这里更青睐学者。”

    “那第一真理大学这里允许摆摊吗?我可以做文创食品。”

    他拧了下眉,“不要帮他们作弊。”

    “我英俊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你觉得我会在几块钱的小吃上,费那么大功夫吗?”

    他没放过他的学生,指出自己的学生曾经做出过用几百信用点找代写的蠢事,多加一块钱让我在煎饼内多写几行公式,也有一群笨蛋真的会去做。

    他们对待知识总有一种侥幸,认为今天不学可以明天学,但又妄想自己能够平安通过每一场考试。

    拉帝奥碰到这样的学生,粉笔丢过去几十次,都不一定让人出现一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的神情随着他的叙述变得微妙起来。

    “怎么,你以前也是?”他睨了我一眼,没好气的。

    我只能装作很忙的样子,一秒八百个小动作,他从我手里拯救了几个被按扁的小黄鸭,眼神极有压迫感的扫过来,课堂上的老师短暂的出现在下课时间。

    “很久以前。”我只能这么说。

    后面就是他知道的部分了,我为了挽救自己的人生将自己的人性学没了,折腾了一圈,又来挽救自己的人性。

    拉帝奥依旧不能对这部分感同身受,事实上,整个宇宙,都很少有人能够对我的经历感同身受。

    在我本人受到了来自工作的重击,借住在拉帝奥家中的时期,宇宙里正在为天才俱乐部里新增的#85■■而沸腾。

    这一琥珀纪里出现的天才,主要的成就是「海拉系统」、「海拉的叹息」,并以自己成果的名字短暂的当做自己可被称呼的名字。

    但天才的真名被她抹去,无法被记录,影像也是。每一个人都可能见过她,每一个人又都只能回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

    唯有「海拉系统」,现今坐落在已经被名为为海拉的星系,安静的运行一家由巡海游侠、天才俱乐部成员共同控股的公司。

    帝皇鲁珀特的「权杖」系统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工具,#85■■的「海拉」是可以被归类于智械生命的人工智能。

    毁灭的按钮就在「海拉」的掌握中。

    两位天才的杰作就在宇宙的两端遥遥相望,有学者提出疑问,「权杖」和「海拉」相遇会发生什么,「权杖」能否被「海拉」操控?

    ……

    拉帝奥看到这里,转身,我正在看着视频学习如何三分钟速成小吃。

    比学者们疯狂的想象更疯狂的是,我的生活里,被他们争论的知识是最无足轻重的一笔。

    我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以庸人自称的学者,对我进行了持续三分钟的注视,想到了什么才让他的目光蕴含的情绪如此复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最后垂下眼睫,一层阴影盖住了他所有思绪的流淌。

    他说:“三分钟速成不了小吃。”

    “哦,我举报了他。”

    三分钟可能只够摊个煎饼,但三分钟可以秒杀许多小黄鸭,有按一下能发出声音的,有无声的。时间再充裕一些,我可以靠着举报各种不实信息从网上套出来一个浴缸。

    计算能力强,最直接的一个好处就是,计算各种满减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从信息洪流里找到符合虚假宣传、诱导消费的商家非常容易。

    再有怎么高大上的设定,人最后还是要生活的。

    也就是拉帝奥,但凡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学者,我都不会穿睡衣盘着腿认真的算满减。

    他是可以接受我的工作因为被复数星神盯上而失业并第一时间安慰我的人,也是可以接受我干月薪三千的工作在社交平台上当个人机的人。

    他是我的朋友。

    是催我放下手机去洗澡,等我趿着拖鞋出来路过客厅又提醒我手机刚刚来消息的人。

    我打开,是波提欧。

    波提欧刚通网,估计是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砸得有些懵,一起干了一票的伙伴突然成了智识的天才,这跨度让改造人脑机芯片高频运转了几秒:

    “他宝贝的,这可真是个大惊喜,喵!”

    “你说你那个人工智能,是「海拉」?”

    我一个一个回。

    “不是智识。”

    “是「海拉」。”

    又旧事重提,问他的巡海游侠朋友呢,不是说要来照顾我生意吗,我苦等了这么久,一个人都没看到。

    现在本人正失业呢,黄花菜都凉了一茬了。

    巡海游侠这辈子最勇敢的一次,可能就是在一群巡海游侠遭了原始博士后,又寻求另一位天才的帮助。

    仅凭一次现实里的会面。

    我回消息的速度慢了下来,过了半个系统时,才终于在拉帝奥这里补全了原始博士跟巡海游侠的恩怨。

    拉帝奥:“说你跟大聪明俱乐部里的大聪明坐一桌,不是让你真成大聪明。”

    波提欧那边的进度都到“不好意思,刚刚我没过脑”这儿了,紧急补了课的我的消息才姗姗来迟,“刚去补课了,模因是吧,是要见人还是只要解除模因影响?”

    “代价是巡海游侠的命定死因,能接受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这个是有仇家吗?只要不违背巡海游侠的底线,我们也可以追猎。”

    我一句话让老老实实不喵言喵语的波提欧波提欧破了功,“打我自己的,巡猎的子弹,工伤的不二之选。”

    那边忍了很久,「正在输入中」拦了很久,还是没拦住一句,“你怎么跟我碰到的那个公司的小可爱一样?”

    当然是因为我就是那个小可爱。

    略过交易,波提欧在消息里对那位用他的子弹出工伤报告的小可爱喵出了一片天。

    他追杀公司的小可爱那么多年,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奥斯瓦尔多的下属,还是没有防备的下属,顶着唬人的名头干着没劲儿的事。一枪爱下去以为会有什么收获,结果收获了一笔很有羞辱意义的转账和一句冰冷的“谢谢,下次工伤还找你”。

    巡海游侠在宇宙里一般情况都是追别人的,头一次,有人被巡海游侠盯上了还不跑,还撵上来的。

    打又打不死,又灵活,只要有需求就凑上来,用一双静谧的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直到他给她一枪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那是真邪门的一只猫,后来我朋友说,那只猫是琥珀王的。喵喵喵!真是宇宙大了,连琥珀王都养猫了。”

    波提欧被琥珀王的猫碰瓷,后面还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毕竟是星神,一颗石子砸下来都能报废他,结果琥珀王到现在都没有追究的想法。

    算是一段神奇的经历。

    他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自己会对一只猫下手逼问奥斯瓦尔多的下落的事。

    我放下手机,时间已经向前走了一个小时。拉帝奥已经给我没吹干的头发重新吹了一遍,又看了一堆自己学生交上来的作业,回了我的学生卡罗拉的消息。

    充足的一个小时。

    对拉帝奥。

    他甚至还要催我睡觉,免得我一熬夜就是通宵。

    忙碌,靠谱,居家不二之选。

    这个评价是本人听了都得冷笑的程度。但拉帝奥嘴上“没有下次”,手上还是将我塞进了被窝,检查了一遍我身上没有电子设备,细致到连虹膜都看了一遍,才略略安心的躺进了被窝,按灭了灯。

    什么朋友会做到这种地步?

    能亲嘴的朋友。

    我失业了吗?

    如失。

    拉帝奥当时给我的参考意见里写了一句“可以先做你工作时间最长的工作用来过渡”,我看了,并且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考。

    听到我说我做的最长的一份工作是妻子时,他的脸上是“你最好没有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

    我换的一堆工作里,唯有妻子这一工作,工作时长一骑绝尘。

    “长生种有几段婚姻很正常。”我镇定自若。

    这对拉帝奥还是太超过了。

    他前半生都想不到他会这样木然的,无声的,任由一个离谱的建议在脑海中盘旋几秒。

    最后,他阖上眼,“我给不了你任何建议。”

    疑似丧失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可我没有。

    可我长了嘴。

    可我没准备放过他。

    “那么,”我的语气平缓,到他耳中却如惊雷,“我要应聘谁的妻子来过渡?”

    “……”

    “你有建议吗?”

    “……”

    眼睛被一只伸出来的手盖住,我眨了几下眼睛,手抖了抖,仍旧坚定的覆盖着,伸出手的人在说,“睡觉。”

    我闭上了眼睛。

    手从眼部自然滑落,搭到了我的腰间。

    我侧了侧身,另一只手没有迟疑的配合着搭上了腰间,双手将我扣进怀里。

    建议显而易见。

    属于另一个人的身体,温热,跟我紧密无间。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吗?”

    “不耽误你摆摊。”

    第52章 第一真理大学的学生的课上课下被我和拉帝奥包圆了。课上遭

    第一真理大学的学生的课上课下被我和拉帝奥包圆了。

    课上遭受拉帝奥五十二门课的冲击,课下拖着被知识灌顶尚未清醒的意识和沉重的脚步,准备化悲愤为食欲,定睛一看,摊主正在全神贯注的看《如何摊好煎饼》。

    第一个吃螃蟹的学生脑袋顿时清醒了,准备离开时,看着两块钱的价格,脚步就被黏在了地上。

    视死如归的:“老板,来个菜煎饼。”

    我:“好嘞。”

    第一天支摊子,来的学生是为了便宜而闭着眼睛准备忍受味觉冲击。好消息是,摊煎饼比他们的考试要容易,临时抱佛脚只要熟了酱味道不太离谱,就有一个下限。

    更好的消息,我不是临时抱佛脚,我是让自己看起来更专业一些。真摊起来,动作还是很熟练的。

    拉帝奥下课,走出校门,抵达校外的美食广场,就能看见一个小小的煎饼摊,和一个排的长长的队。

    他看了几眼,等我用完材料准备收摊了,走过来搭了把手。有捧着煎饼来不及走的学生睁大了眼睛,手上的煎饼差点掉地上,好一顿手忙脚乱,被自己教授顺手接住,在手里放稳了。

    “我以为你摊的是文创煎饼。”

    “毕竟是兼职,我就干几天,那么累干什么。”

    第二天,我的煎饼摊就有很多学生慕名而来,只为了看自己在课堂上毒舌的教授,是不是真的会来。

    这热闹,他们就看吧,一看一个不吱声。

    拉帝奥要是来个现场抽查,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哭出声赌咒发誓说自己再也不看热闹了。

    我煎饼摊子也没做几天,过了把瘾就收了摊子,没出去摆过。

    因为巡海游侠在路上了,还是一大堆。我得现学一点模因理论,免得我一张嘴,巡海游侠们就沉默。

    拉帝奥上班回来给我带了一本关于模因基础的书,充分考虑到我一张嘴冒出来一堆巡海游侠听都听不懂的理论的可能,拿的是幼教版的。

    “波提欧的知识水平也不至于低到这种地步。”

    他说他没有充分了解过巡海游侠波提欧,但他姑且算是了解我的,能让我为难到需要学习模因理论,是叙述方式上的问题比较大。

    “万一我真的没有系统性的了解过,需要恶补呢?”

    “它通俗易懂。”

    没说我在逗他玩,这点就很可爱。

    幼教版的书确实很通俗易懂,还配有很有想象力的连环画,生动形象的给孩童的世界注入模因的知识。

    只是学的内容相当深,看似幼教版,实则培养出来一个模因方面的学者都可以。

    卧室里属于我的书架上还有几套可以系统学习模因知识的书籍,拉帝奥已经以庸人的角度为我挑选好了几套学习模因的教材。

    “——,”这份贴心让他收获了一个让他不是很自在的眼神,“怎么了,书籍有遗漏?”

    我笑,“只是在想,要怎么三天速成模因学。”

    “……不要对真理太过轻慢。”

    “我对你很轻慢吗,真理医生?”

    刻意曲解他的话的下场是被他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下头。

    “都不要轻慢。”

    他接了我的话。

    三天从零速成模因学,对天才俱乐部的天才而言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但无论何等境界的求知者,在知识的道路上,对真理都应保持谦卑。

    不可知域同等的困住天才和庸人,只是出现时间的不同。

    真理未必都在这些讲解模因的书籍上,这只是一些对于真正的天才而言太过浅薄的区域,里面总结出来的一些结论,可能在一位天才的下午,用下午茶的几十分钟里,就被证伪。

    点心和茶的香气,不会让这残酷柔软半分,只是单纯的让纸张记录一点天才的生活。

    但这是拉帝奥的心意。

    但我不是真的要对模因从零开始。

    我确实只是在苦恼要如何让猴子理解我的理念。

    猴子听不懂人话。

    天才俱乐部的席位不代表成就高低,只代表入会的顺序,#85■■认为#64原始博士是一只爱吃香蕉的猴子,这点没什么了不起的。

    就跟#27帝皇鲁珀特认为这世界上只有祂一个可以称作生命,#64原始博士可能认为这世界上都是需要重新进化一遍的猴子一样。

    甚至称不上恶意,只是最初的印象,平铺直叙,毫无感情。

    “好在这宇宙里不同理念的天才只有这么多,同一时代的更是少得可怜,否则智识的命途绝不会如此平静。”

    拉帝奥很擅长找重点,从我的一堆吐槽里精准的找到他最关注的一个问题,也是我将要实施的方案:“你想直接跟原始博士对峙?”

    我说是,“只有猴子才能精准的找到丛林里的香蕉。精研和粗略了解,要有智力上的绝对差距,才能让粗略了解成为胜者。”

    “我能保证的是我自己绝不会被模因污染。”

    原始博士在模因上的造诣比不过博识尊和浮黎……忘了互了,祂想要撬动整个宇宙的「均衡」,这些知识都得了解。

    我还是没习惯我的因果已经移到互的注视下的事。

    为了疗愈这突然的心虚,我第一次给互点上了赛博香火,还拉着拉帝奥拜了拜。我诚不诚心不谈,拉帝奥做事是答应了就会尽他最大的努力。

    他在我的对比下,简直诚心到可以当场跨入均衡的命途。

    互当晚就给我发来了遥远的通讯,询问我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对祂突然的关心,还带上了一个博识学会的学者。

    我:你的存在感太低,我忘了。

    为我的诚实,互奖励了我一晚上的模因污染。又为了均衡,祂给原始博士也来了一套模因污染。

    “这不均衡,我模因才刚学,你拿原始博士的模因在我脑子里放蕉蕉小猴的歌,跟拿我新做的模因给原始博士,能一样吗?”

    互表示这很均衡,因为原始博士跟我在知觉互通,不因手段的差距而出现不均衡。

    我们所感受到的都是同等的。

    均衡的痛苦,在夜晚降临两个人的梦。

    互的操作非常精妙,让两个人都恰好没有承受一丁点儿痛苦,原始博士不为所动,我的情绪是死的。

    仅是让两个人都理解到对方的模因水平。

    一对一猿辅导。

    拉帝奥睡醒后,看到我压不下去的嘴角,大抵是明了我又做了什么好梦,吻了吻好让我回神。

    新的一天从我回神后对拉帝奥说上赛博香火是有用的开始,刚睡醒,表情柔和了五官攻击性的拉帝奥,连眼神都是柔软的。

    “那要在家里再摆一个赛博上香点吗?”

    “可以吧,正好都图个吉利,均衡应该能管你的实验,减少你的实验出现不可抗力干扰的可能。”

    第53章 模因

    一对一猿辅导的效果很好,我的学习进度一日千里,除了睡了跟没睡一样,高强度用脑日夜颠倒,拉帝奥每次拧开门都能看到补觉的我外,没有缺点。

    拉帝奥扶正我的身体,倒了杯温水,一点一点喂我喝下去,等我精神好转了一些,面色没有那么苍白,才神情不虞的:“没有缺点?”

    “没有缺点,你会晕成这样?”

    “因为昨天的模因是五光十色蕉乐园。我现在的晕眩,是身体在清除带出来的模因污染。”

    我蹦跶了两下,“你今天刷过真理大学的论坛吗?”

    “没有。你看到了有趣的事?”

    “我也没有。那这不巧了吗,咳咳,拉帝奥教授,我们随机抽一个幸运的学生辅导学业吧。”

    拉帝奥没让这种惨绝人寰的事发生。他清楚知道自己学生的抗压能力,在他们挂科时,后悔的眼泪可以流满一整个教室,但无法清空他们脑子里进的水。后悔的情绪从来不长久,能长久的,在学到中段,就会因为学业压力太大而崩溃。

    他能做的是将知识说的尽可能通俗易懂,却不能插手他们人生里的每一个决策。

    只要他们还想学,就算拉帝奥真的被他们写的论文气笑了,下次他还是会给出习得知识的方法。

    但换做我——

    拉帝奥说:“放过他们吧,第一真理大学的论坛本就是他们情绪的宣泄途径之一,只要不违反规定,他们拥有这种自由。”

    言下之意是,在论坛上面看了帖子,又在帖子下找到学生,不匿名发言问他的学业,这种事会让当事人做噩梦的。

    学生跟社畜一步之遥,好在他们的梦依旧五彩缤纷。

    我倒也没有魔鬼到让人社死的同时还让人忐忑不安的地步。在人最放松可能也是最快乐的时刻让人直下地狱,这种事,我还是干得少的。

    问是我知道拉帝奥不会同意。

    他有时候真同意了,就轮到我若无其事的说“哦,现在不想了”,还得转身,顺走一杯水用喝水的动作表示“这个话题跳过”。

    他要是触发追击,我又得转过身,放下杯子,用转移话题的语气说“既然天气这么好,要不我们亲个嘴吧”。

    这就是到此为止的意思。

    他再触发追击,那也是亲不亲嘴的问题,要不就是天气。

    我从他柔软好亲的嘴里听到最刻薄的一句话是:“你对好天气的定义真是宽泛。”

    当时,他放假,我们应该算外出度假,外面电闪雷鸣,风大得能发出咆哮声,我还拿这套糊弄他,他就说了这句话。

    ——确实有些宽泛了。

    我看到风卷出来一堆衣服,让它们在空中飘摇的时刻,盯了它们很久。

    拉帝奥:“没有我们的,别看了。”

    “为什么?”

    “……”

    一句疑问,让人脸跟眼下的红眼影一样,红的让人目不转睛,他深呼吸了几次,胸膛起伏的弧度很剧烈,最后只是指了指放在一边的衣服。

    昨晚上的衣服都堆积在一起,在整齐中……乱的也很整齐。

    ……

    我们都没再说话了。

    上面的意外出的不多,我们眼下,这种坐在一起聊着天,聊着聊着又犯困的情况才算是比较正常的发展。

    当然,现在困得是我。

    拉帝奥只有在通宵看学生写的论文,看的一夜睡不着的时候,才会在白日说着话就安静睡着了。轻轻碰一下,就能得到一个枕着我肩膀睡觉的拉帝奥。

    结果往往是,我后面也犯困,趁着人还清醒时,将我自己和拉帝奥都拖到卧室床上,才安心入睡。

    我犯困的流程没什么区别。

    反正醒过来是在卧室,室内光线昏暗,边上有另一个人平稳的呼吸声,可以很安心的再睡个回笼觉。

    再醒,就是我喊拉帝奥,或者拉帝奥喊我起来吃饭。

    互不会让我不清醒的入梦,对上原始博士,进行一对一猿辅导。

    我跟原始博士,没有在清除巡海游侠的模因污染后杠起来,而是在这之前就在梦里互掐了千百遍。

    隔着网线抄起键盘给对方造成真伤,在对方的意识里放一堆模因污染,五光十色得被互刚拉进去就抱着垃圾桶吐出来一堆五光十色。

    自从知道对方的情绪没有起伏后,我们练手的模因都朝着攻击对方的肉体和精神的:先攻击大脑,头晕目眩套餐来几个,再通过大脑攻击身体,让大脑指着某一片说那里会让人痛的要死,让身体直接应激。

    至于睡蕉小猴这种模因,第一次就该知道,它对我们这种在知识上可谓是极度自我的人造不成什么伤害。

    不如一个键盘丢过去砸人头上来的伤害更高。

    我们之间的攻击手段可以让人眼花缭乱,最终攻击人的方式却又很朴素。

    眼花缭乱的是突破对方精神防线的手段,朴素的是攻击对方身体的方式。就算是再绝无仅有的天才,在脚上的大拇指没有任何防备的踢到铁块上,面色都会扭曲一瞬间。

    也多亏是梦里,在「均衡」的能力下,否则波提欧半路上就会听到宇宙里某某地方突然爆发出大范围模因污染,疑似天才俱乐部#85■■和#64原始博士互殴所致。

    “宝了个贝的,你是说,你们这群数起来都只有八十五个的天才,真打起来,也是直接掏枪的???”

    波提欧这方面见识少了,但凡见识多一些,就不会震惊得连小麦果汁的瓶盖儿都没拿稳了。

    “那不然呢?”

    “我还以为都是帝皇战争那种程度呢。”

    “帝皇战争跟你们巡海游侠追猎时,对着目标来一枪的性质没什么大区别。知识转化成暴力,暴力倾诉理念。里面充当枪这一角色的,是反有机方程。”

    波提欧不是空手来的,他带了我点名要的外卖,我咽下了一口,觉得这充满油脂的味儿才正,就是不健康的才好吃。

    “同理,我跟原始博士的互殴里,枪是模因。”

    “姐们,你的意思是,你跟原始博士他宝贝的干了几架,两个人互丢返祖光线,这可真他宝贝的宝贝了。你们天才打起来,阵仗都这么宝贝的大吗?”

    干了不少大场面活儿的波提欧说我们梦中互殴叫做大场面,我只能先事已至此吧。

    “你的朋友们呢,他们在附近?”

    “对,还有一些朋友正在照顾他们,你现在就去?”

    “不然呢,隔夜再去?”

    “哦……哦,好的,那我带路。”

    一对一猿辅导让我理解原始博士的模因,我是说大部分,清理模因对巡海游侠们的影响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是没搞什么大场面,让观众觉得很值,连理念都说的很接地气:“没事,我将猴子踢出来就好了,不影响他们以后的巡猎。”

    而实操更是拉胯中的拉胯,一点技术含量没有,我就是真的是踹了一脚猴子。

    满地的猴子吱呜啊的乱窜,别说什么香蕉不香蕉的了,香蕉我也踹,主打一个一视同仁。

    巡海游侠们几度沉默,最终还是信了他们的选择,坚定的跟着我走了下去。

    全踹完了一遍,猴子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地上都出现了正常的巡海游侠的影子。

    等这些影子凝实了,猴子们就只剩几声有气无力的“蕉蕉蕉”了,跑也跑不动了。

    而香蕉,香蕉没有动过,一开始就半死不活。

    地上躺了一堆恢复正常的巡海游侠。

    “就这么,踹好了?”

    波提欧张了张嘴,“喵!”

    “前置准备理论很复杂,你们可能听不懂。总之,我踹的是模因本身,而非巡海游侠。”

    第54章 #64

    我跟原始博士的关系正式确定为“神经”。

    清除了巡海游侠身上的模因污染,让追杀他的队伍越发庞大;梦中跟人互殴,模因甩得仿佛普通平A;巡海游侠想要感谢时,婉拒了他们的承诺,好让他们心无旁骛的追猎原始博士。

    三条,其实确定为“仇杀”,我很能理解。

    偏偏是“神经”。

    我这里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原始博士。

    作为我的朋友,拉帝奥在下班回家拧开门看见我在沉思时,眉心就是一跳:“出了什么事?”

    “#64是个神经。”

    智识的命途能够走上去,走到天才俱乐部里,那已经是万里挑一,如原始博士这样还是令使的存在,那简直就是在明着说:虽然原始博士毫无道德不择手段,但他的确代表了智识的一种可能。

    而这种可能,我猜想是毫无逻辑。

    这点从博识尊的行为就可以窥见。

    列位天才们加入天才俱乐部的方式不一,时间不一,中间的插曲不一,但大抵流程是得到博识尊的瞥视,俱乐部发来邀请函,然后加入。

    我成为#85的过程,是一觉起来博识尊就拿着我签好字的邀请函让我加入了俱乐部。

    是一觉醒来,我才发现我成了#85■■。

    中间签字的过程,我没有记忆。

    有关博识尊的记忆,我还是没有。

    互的提醒,依旧是没有。

    这种恐怖程度不亚于发薪日到下班了却没有薪水的半点影子。

    我的不死心程度相当于一秒五刷银行卡余额只为了能看到它的增长。

    我找了一个早上,最后无奈的将其归类于博识尊的自发行为,没有对我履行告知义务。

    在星神的没有逻辑和我自身被智识悄无声息的笼罩过,这两种可能中,我选择了对我影响最小的一种。

    互确定了我的认知,将其归类于博识尊锁定了某个时刻。

    “你可以更改吗?”

    互:「很遗憾。」

    博识尊的时刻,互难以动摇,星神之间因命途的不同,能力也各有不同。总之,事情已成定局,我入职了天才俱乐部。

    能不能退出?

    天才俱乐部是一个相当宽松的,对天才们的约束力近乎于无的组织。加入它,除了能表明你是寰宇屈指可数的天才,行走在智识命途上并且觐见过博识尊外,没有别的了。

    就算退出,也不过是给天才的特立独行再添上一笔,最多是在人物介绍上添上「已退出俱乐部」。

    席位不变。

    席位象征的意义不变。

    这两个不变,我的退出毫无杀伤力,在星神的计算中,这叫无能狂怒和破防。

    简直笑死个人,浑身情绪插件的人破防都一股社畜味儿,退俱乐部跟辞职一样。

    还辞了跟没辞差不多。

    除非原地飞升,直接掏出来一条命途,去动摇博识尊的时刻,将「■■加入天才俱乐部」这一被锁定的时刻解锁。

    或者再找一个星神,比如喜欢看乐子的欢愉,跟互一起解了它。

    哪种方法都离不了星神。

    能离了星神的第三种方法,用「透支」去辞职,可以是可以,「偿还」显示的代价是我要去往「存在之树」采撷一缕气息。

    ——不是失去我已拥有的财富。

    显而易见,在博识尊计算的诸多时刻里,我已经用我的能力逃脱了许多次。祂能固定这个时刻,就代表着这个时刻,我没有如繁星一样的时刻中做出挣脱的举动。

    我的行为促使了这个时刻被恒定。

    不愧是智识星神,就算不能探究本质,亦能够通过计算精准的锁定我能接受的支付代价的范围。

    锚定,钉死。

    ……

    原始博士亦不愧是智识的令使,我认为我们之间已经结了深仇大恨,早晚有一日要玩一盘线下狼人杀。

    他说是的,不过不是狼人杀。

    人无法理解猴子。

    他说,是网恋奔现。

    人无法理解猴子。

    拉帝奥听到的内容不是全貌,我只简略的描述了#64原始博士的神经:昨晚的模因对决,他改进的睡蕉小猴模因唱的不是睡蕉小猴之歌了,是《爱你》。

    “这是我跟他互殴以来,受到的最大的精神创伤。”

    “你说得对,拉帝奥,智识的命途既无道理也无逻辑。”

    拉帝奥没有说话,只是拥抱了我,短暂的成为了我的归处。等我看着平静下来了,才尝试着提出了几个建议。

    我不可能做出跟原始博士一样的事,让模因对着他唱《爱你》,那就增加精神破防后的物理攻击力。

    ……这就是问题了。

    我怕以原始博士的毫无逻辑,我做出对正常人而言很侮辱人的举动,他的认知里,会叫做……爱。

    我中断了跟原始博士在梦中的交流,将这段经历放进了垃圾堆。

    日子还是照常的过,拉帝奥白天在第一真理大学教课,有时候配合公司的行动。

    我有时在家,有时不在,有时候会蹭拉帝奥的家属票享受一下博识学会给学者的福利。

    真正在线下见到原始博士,我很遗憾的发现,他并不是一只猴子。智识的令使,使数十个世界文明退化,到处都是猴子和香蕉的原始博士,是个人。

    是个外貌年轻的人。

    外貌年轻的人,开口第一句便是:“我很遗憾,我错失了这么多可以与你相识的机会。”

    “我本该在「海拉」问世时,就来见你。”

    第一真理大学内部,在学府知识的重量下,有两个本不该出现在校园内的人,在树荫下各自占据了一个长椅。

    天才俱乐部的#64和#85,没有使用俱乐部劵,初次见面也没有丢模因当做打招呼。

    臭名昭著的和新入席的,聊得不是天才们的研究,而是在求知的道路上往往被消磨的情感。

    关于双方对线下见面的认知区别。

    我坚持认为原始博士是被某个模因砸坏了脑袋,不然说不出这样恐怖的事。

    他在人类情感上的课题刚写了个名字,就准备结业,想要邀请我加入他的研究,轻描淡写的“可以在实验期间顺便研究人类的繁衍行为”。

    “在大众的认知中,真理医生维里塔斯·拉帝奥比你更有正当性。”

    “然后?”

    他无机质的微笑了下,“你在乎大众吗?我又在乎吗?”

    第55章 决定

    原始博士的返祖实验可以用在自己身上,这点毋庸置疑。

    不排除他在实验过程中操作失误,放进了不该放进去的模因,比如那个《爱你》。

    我成为#85,跟天才俱乐部的第一次正式交流,是跟#64。第一次交流的开始和结束都没有涉及到双方的研究,但也非常学术。

    我们排除了道德因素,心平气和的讨论了对方的精神状态是否要挂个精神科的号。

    是的,这种事竟然都是双向的。

    原始博士突如其来的这一笔,我科学的系统的分析后,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出于“人别在我这里发病”的心理,我给他介绍了这方面专业的医生。

    他欣然接受:“维里塔斯·拉帝奥先生在医学、哲学、心理学方面确实颇有建树。”

    我:“我推荐的是博识尊。”

    “是吗?”

    他看样子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很快改口道,“是我看错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现在?”

    倘若要将博识尊当做医生问诊如何疗愈一个幻想症,那必要先获得觐见祂的机会。

    不是每一位智识令使都可以三番五次的去觐见博识尊。

    我意在让原始博士别打扰我,原始博士理解的却是我准备跟他合作。

    人的思维总是会往对自己有利的地方走。

    我是,他是。

    在我认为他需要去精神科时,他亦是认为我应该去精神科。

    “你怎么能,因为一个真理医生就放弃对真理的追求?”

    他无法理解这件事,是因为他是用天才俱乐部#64对#85的视角去看整件事,而不是用原始博士对我的视角去看这件事。

    二者的区别在于,前者是天才去看天才,后者是人看人。

    天才俱乐部的天才们在求知的路上一往无前,#64认为#85也是如此。至少所谓的爱情根本不会绊住#85的脚步。就算真的渴望所谓的爱,#85为什么不能将情感投注在研究上?人的情感有太多赘余,除了自我设限外,对研究没有太多助益。唯有在研究中得到的知识,握住了就是切实的满足。

    原始博士对我的视角又不能这么看,毕竟他正在向我求爱(如果他介意的话也能换成求偶),他要是想要我回应他的求爱,我就必然会拥有情感上的需求。

    可能是刺激。

    可能是欲望。

    这两者的逻辑会让原始博士感到冲突吗?

    完全不会。

    他相当自然的跨越了二者的界限并捏合了二者对自己有利的点,将我开展一段恋爱关系的行为本质替换成“我需要一个在研究上亲密无间的助手以及合作伙伴”。

    那他跟我起争执的点又是什么?

    是我没在研究?

    不是的。

    这位只是认为拉帝奥没有尽到一个助手的责任(他不认为拉帝奥可以成为我的合作伙伴),而我又太过宽容了些。

    上面那句听起来指责我的话,重点在它下一句:“就算真理医生对你的研究毫无助益,你也不该因为样本选择失误,而放弃自己当下的课题。人在进化过程中放弃了许多可能,在情感上却不是,它可以作为攀登真理的介质。”

    对于在原始博士的返祖实验中存活下来的人来说,原始博士甚至是将他们当做特殊样本,通过他们思考、重构自己知识体系,将他们的坚定意志也一并当成返祖实验中的变量,用来接近自己的理想模型,这点尤其令人咬牙切齿。

    猿猴进化到人,人退化成猿猴,都只是为了捕捉更多的可能。前者是生命为了生存的进化,后者的退化是为了接纳进化过程中佚失的可能。

    “即使生命退化到猿猴阶段,它们依旧具有情感,依旧具有催化自己再一次进化的源动力。”

    “你我都能做到的事,它们却连一次退化都无法承受。我放弃它们不是理所当然吗?”

    “反倒是那些看起来像是失败品的,倒是符合了一点我的预期。”

    抱有这样理念的天才,我不奇怪他会认为择偶跟选择实验助手一样。他的择偶范围,照他的理念来看,注定会窄得出奇。退化了不能再进化的猴子只是猴子,勉强抵抗住了第一波没彻底退化的样本只能算作能人。如他这样扛得住反复退化进化的,才能被称作人。

    (没被返祖实验的叫素材库,连天才都不能跳出这个范围。)

    我是他窄得出奇的择偶范围里,因为模因互殴挤进去的唯一一位异性。

    “你竟然认为自己是人?”

    “这只是一个进化阶段。”

    原始博士继续发出邀请,“既然你我都认为对方需要医治,智识路上最好的医者又是博识尊,不如合作?”看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补充了一句,“我不在乎你的研究中会出现多少位助手,我只是想要你我能达成合作。我也观察过其他席位的天才,他们似乎对研究令使研究命途有一些兴趣,如果你是其中之一,眼下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一位智识令使说自己会在我解构智识命途时全力配合我。

    我从他的身后仿佛看到了博识尊的影子,面部细节模糊不清,唯有垂下来的电缆,纤毫毕现。

    这是来自智识的邀约。

    但不是智识的时刻。

    博识尊倒也没有连这也要锁。

    拉帝奥在校园中发现我时,我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揪着几片树叶,神游天外的状态。

    他没有直截了当的打断我的神游,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不是原始博士坐的那条长椅,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生疏到原始博士那种地步。

    我神游回来,他在我身边已经看了半个小时的书,察觉到我这边的动静,抬头与我对视,“你看起来很苦恼,碰上麻烦了?”

    树荫因为光线的偏移而变化,短短一截,只将将覆盖在我们身上,略微舒展一下姿势,就有一部分躯体暴露在光下。

    “原始博士刚刚来过。”我说。

    “你已经做出了决定。”

    “嗯。”

    博识尊可以不声不响的就锁定一个时刻,使我成为#85,祂的邀约也不会只有一次。

    正好,我也确实想要问祂,为何要让我牵连上智识的命途。上次觐见,还不够么?

    这个问题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我真正苦恼的事:“今天中午吃什么?”

    “好问题,我也不知道。”

    一天里最无解的时刻: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堪比哲学三问。

    最后是吃了第一真理大学的食堂。

    第56章 智识

    人在均衡,工作在智识。

    这是我的现状。

    如果星神排斥一个人有两个老板,我会逢人就说:我的老板是互和博识尊,待会还要去趟酒馆在阿哈那里录个入职程序。

    互:「你的精神不太均衡。」

    “均衡啊,怎么不均衡,我的新同事是个人渣,我的老板是个控制狂,我还要上班,上班哪有不疯的。”

    我很冷静。

    “你知道我整出来这么活泼又微死的精神状态用了多少插件吗?你说我精神不均衡,那就当你夸我了,夸我的话请直白一点。”

    「好的。」

    「你于均衡一道上颇有见地。」

    「在智械的情感模块研发上炉火纯青。」

    博识尊的横插一脚,让我跟互的交流变得更多,祂暂且不能更改博识尊的时刻,不代表祂什么都不会做。

    我不能偏离均衡。

    更不能融入智识的命途。

    这在祂的观测中,会使智识的那端再无法平衡,星神之间微妙的平衡会被彻底打破。

    ——「神秘」迷思亦不肯见到此等景象,漫溢的知识迷雾在互的均衡中,滚落进博识尊的时刻,浸染了我的名字和面目。

    若有天才能够从第三视角观测星神之间的较量,便能看到#85■■上萦绕的「神秘」「智识」「均衡」命途力量。

    这会使我高兴吗?

    不会。

    只会让我理解到博识尊到底耗费了多少算力在这一时刻上。

    某一瞬间,我曾以为过博识尊只是想让我在天才俱乐部“被自愿”挂个名。等看到我的名字和面目都不能被天才们准确读取后,我就知道,祂不是不想将我彻底拖入智识,祂是无法找到那一个时刻。

    因为互。

    「均衡」的存在感确实不高,对宇宙里的失衡却很敏锐。迷思意不意识到博识尊准备做什么恐怖的事不重要,互意识到了,祂会让迷思知晓的。

    博识尊退了一步尚且如此,没退,我睡着后的那个夜晚,「均衡」「智识」「神秘」的力量或许能整出来什么大动静。

    奈何祂是智识星神。

    当然,从这也能看出来,星神不在意手底下的员工打两份工……哦,说不定是三份。

    博识尊和互的举动,让我成功上了迷思的关注名单。以前也关注,但没现在这样,被祂对家这么挖,让祂意识到我成为智识的销冠的未来。

    以前,以前最多是可能。

    要是我成功从博识尊那边离职,虚构史学家的offer下一刻就会塞我手上。

    我头一次享受三位星神的销冠待遇。

    工作不用找,它们追着我跑。

    “那星神会介意什么?”

    我虚心求教。

    人已经准备用老办法克死这份工作了,还准备靠互捞个planB。

    互:「背离命途。」

    好的,现在计划只有一个planA了。

    我只是预谋辞职,不是预谋玩命。

    不朽的前车之鉴我还没忘。

    虽然我做的是与让祂背离命途完全相反的事,但祂陨落后,确确实实也要了我一条命。

    一条命不是什么大事。

    持明的轮回机制在我死后触发,我刚准备复生,就在持明卵里看着蛋壳和壳外面不朽遗留的力量,跟它们面面相觑。

    破壳费了点时间,毕竟要长成个人样,等我紧赶慢赶到波月古海,持明一族都准备搬家了。

    在持明那里出场帅吗?普通吗?

    赶上他们的狼狈我不说,就当是平平无奇的遇见吧。

    而有了不朽的经验,我能确定让博识尊背离命途,使其陨落大概需要的代价。

    活的长久,经历的事多了,很多事,都不用看需要标注的代价——不是经历过,就是我主动做过。

    这世上再多的财富,都可以因为一个「透支」而瞬间蒸发,倒欠「偿还」一堆钱。从宇宙首富到穷光蛋,只要五秒。

    所以财富永远是不够的。

    倒不如说,能够让「偿还」只消耗囤积的财富,现在已经是一种奢侈。站得越高,靠自我能做到的事越多,那么,刨除那些因懒惰而使用的「透支」,余下的,都是一些类似再造宇宙的事。

    但我的存在,已经不能成为能支付的代价了。

    我身上最值钱的事物,已经被踢出了支付列表。

    好在,我时常懒惰。

    就比如,这次,我跟原始博士的合作,我抵达合作地点就用了「透支」,以达到开拓的锚点的效果。

    从出发点抵达目的地。

    全程消耗的信用点,「偿还」象征性的收了个启动费十万信用点。

    我能做到的事,它总是物美价廉。

    我眨了个眼,眼前便是一片香蕉的乐园,好在没有猴子,原始博士已经在大门前等我。

    “你想好我们的课题了吗?”

    他没管我怎么抵达约定地点的,径直走过来,想要从我手中拿到课题预案。

    只攥住了空气。

    我没有课题预案。

    我为自己的懒惰额外付出了一点代价,因为他在我没有提出新的课题的情况下——“为了不浪费宝贵的合作时间”原始博士语——没有任何犹豫的准备进入他的课题,即人类繁衍行为必要性的研究。

    “为了能够使我们的合作过程中,没有道德问题以外的矛盾,我需要事先告知你:我上班时间遵循朝九晚五,踩点上下班绝不加班的原则。”

    他的反应是,“我们道德上会产生问题?”

    “理论上没有,但不能排除我对你情感上的厌恶,并将其转化成对你道德上的吹毛求疵。”

    事前告知义务已尽。

    在九点,我准时进入工作状态。

    研究课题不出意料是命途和星神,包括且不限于智识,这算是我擅长的区域,可以更好的审视原始博士的能力。

    已陨的。

    失踪的。

    存在的。

    这是星神。

    无关星神状态,一直存在的,是命途。

    原始博士在这个过程中扩大了返祖实验的应用,在某一个被命途洗礼过的材料上,使其退回未被洗礼时的状态,记录下命途对它的改变。

    不限于生命。

    我对人的情绪切过片,放在那里,原始博士的退化光线照了一下,时间回退到它尚且是沙砾的时刻。

    我隔着手套捏起一粒,“你这个应用范围确实够广,连打击假冒伪劣产品都行。”

    “进化退化都是对时间的一种应用。这些,连副产物都称不上。”

    “可以精准到年月日?”

    “目前是阶段。石英载玻片退回沙砾阶段,情绪回到激素分泌的阶段。”

    他研究模因也是因为这可以做一个很纯粹的载体,传播方式隐蔽,扩散快速,可以快速感染样本,性质又稳定,难以清除。

    “我的课题目前是命途和星神,依照目前进度,一个星期后就能跳过理论阶段制造相关应用,进入子项专研。你的课题,别告诉我只准备了一个人类繁衍相关。这只会浪费我们这次合作。”

    “当然不是,那只是一个子项。退化实验进行得差强人意,眼下我需要一些基因赋予实验。”

    所谓的基因赋予,是在#81阮·梅的生命科学研究技术上,利用两位天才的基因编辑出一些个体,看那些智力上的完人能否补全他的理念。

    前置条件是时间加速器和生命编辑技术,以及命途力量。

    知识的教育环境,和需要构筑的生态循环系统,这点不需要特意提及。

    我说:“那不如撇去它们的生命特性,制造一个最初的博识尊,让这最初的博识尊完成这个基因补全实验。”

    “可以,这个造物若是成功,我的返祖实验也能更进一步。”他说,“我还没有将仿·博识尊纳入样本过。”

    将两位天才放在一起,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双方都有想法,还会妥协,点子王和实干家结合,偶尔还乐子人附体,鬼知道会出现什么理论和产物。

    第57章 实验

    我跟原始博士合作展开研究的消息,理论上,是不会在寰宇中流传的。

    这是智识的一场实践,屈指可数的两个脑袋抛弃了一切不合,投入了仿·博识尊的制造中。

    中途免不了被假面愚者突然夺舍,做出来一些令两个人看着就沉默的副产物,也免不了走着走着就跑到了无关的领域,顺手就将该领域的科研空白填补了一下。

    只是抵达终点之间的曲折。

    就是这曲折有些太多了。

    在第二十三次偏离实验阶段性目标,转入原始博士所研究的返祖领域,并取得返祖实验阶段性成果后,他停止了实验,走到我跟前,看我记录下的实验数据:“星体计算机完成后,这是第二十三次偏离。这不正常。”

    他简明扼要的下了论断,略去了一大堆推理。

    “人为限制罢了,时间充足,多拐几个弯也没事。”

    仿·博识尊最基础的是制造出来一个拥有进化模块的星体计算机,后续的信息填充以及训练亦称不上什么难度。

    难度在于要让该星体计算机分析智识命途,在一个范围里达成全知,又一步步使它的全知范围外扩。

    至于什么时候它能够称作仿·博识尊,那要看博识尊何时会投来目光。

    因为有博识尊这个现实的模版,我们在实验过程中碰到的最大困难原本只会是外扩全知圈时,受限于星体计算机的材质、结构和我们二人的知识范围,无法达成理想结果,需要更换材质、结构和补充自身所拥有的知识。

    真正的实验过程却是,这二者尚未碰见,我们已然拐了二十三次弯,开拓了各自擅长的领域(主要是原始博士)、各自浅尝辄止的领域(这次是两个人)。

    “说真的,这真的不是歧视吗,凭什么你的返祖实验还有开发的空间,我的擅长领域现下颗粒无收?”

    原始博士听了嗤笑一声,“因为在人为因素的判断中,我擅长的再进一步对我们的实验毫无意义。而你,再进一步就会让它失去对实验进度的掌控。”

    他对于这点很生气,这无疑是在蔑视他。任何人都可以将道德和人性甩到他脸上,说他只是一个猴子,一个千夫所指的罪人,说他的研究对文明的进展毫无意义——但不能如此蔑视他对知识的掌握。

    能破防智识的,不是对智识说你的知识一无是处,而是说你根本不能理解也不能掌握知识。

    都走在智识上了,对求知没有一点纯粹,根本不会踏上智识命途。

    ——然后我们拐了第二十四个弯。

    这回没在他擅长的领域了,这回是我们两个都没怎么涉足的区域。

    这回也是两个人都气笑了。

    要如何形容呢?

    星体计算机尚未画出来第一个全知域,我们的划定范围从基础定理跑到了与之仅有一点关联的反有机方程。

    大致如此。

    总之,很难想象,它第一行只是个小学知识。

    “人为限制”并不想我们有能够串联起来的全知域,从一开始,它就不准备让仿·博识尊诞生。

    “挺好的消息,虽然不出所料,我们确实能够做出来博识尊的仿品。”

    没有一个课题的确立是为了无法得到结论,我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会利用仿·博识尊进行后续实验测定。

    它不过是又肯定了一次。

    我想,它做的比较迂回,可能是因为此地有智识令使和一个因果系在均衡的奇特存在。

    它是什么,我们都没有耐心确定,决定人为原定第二十五道弯,将干扰因素直接隔绝。

    效果很好。

    我们不讲道理起来也是真能不讲道理的。

    “你拉的是什么?”

    原始博士问。

    “「神秘」的力量,将此地包围成信息乃至因果的错乱之地,现在,我们和那个人为干扰,都找不到对方了。”

    原始博士作为智识令使,用的当然是智识的力量,在「神秘」错乱的信息与因果外,是被「智识」固定的区域,额外的信息想要渗透,就要跟一位令使直接打上一场。

    所以简单粗暴,毫无智识的美感。

    但都拐了二十五道弯,前二十四道弯都是心平气和的接受了,我们认为它对我们失去耐心后会采取的措施已经做好了准备。

    两道屏障,我们兴致勃勃的准备用它们测试目前的仿品的极限。

    真正的博识尊完全不在乎这两道屏障,它们根本干扰不了祂的计算,仿品当然也得跟上,不至于差得太多。

    实验又继续了下去。

    每一天的时间都很稳定,除了原始博士在我下班后依旧想要我加班外,没有任何让人不愉快的事。

    智识的令使很少会如此痛苦,一般都是他的不择手段没有底线给别人带来痛苦,眼下却是一脸的“你怎么能下班啊”。

    他低声下气:“别下班,实验已经到下一阶段了。”

    “五分钟,就五分钟。”

    我无情的打断了他的哀求,“已经五点了,我要下班。”没有事能阻拦我的下班,时间没有控制好是他的事,我已经足够配合他的实验了。

    实验被迫中断的原始博士,在实验数据上涂改,计算这次的变量到底是什么,他明明已经计算好了时间,为什么会多出来五分钟的实验进程。

    我则看着实验室里一串香蕉,做了很激烈的心理准备,才剥开一个,用它来补充一点维生素。

    原始博士可以退化成猴子,无非是再进化一次的事,他常常如此,方便审视自己实验上的问题。

    他确实也挺喜欢香蕉这种水果的。

    但一个味觉正常的人,连吃它一个星期,会有我这种反应属实正常,何况我已经吃了不止一个星期。

    “你这里有别的植物种子吗?人的生命维持餐也不能吃的这么单调。”

    “丢生态箱了。”

    行吧。

    我打开手机,准备做些心理准备,好劝自己为了口腹之欲培育一些种子,打开一看,双重屏障让它信号彻底失联了。

    想起来了,怪不得前二十四次能心平气和,是因为这么做会屏蔽手机信号啊。

    我这边心情双重debuff,原始博士那边冷不丁又来了一句:“人类的繁衍行为确实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我:“?”

    我:“你没找到变量?”

    “没有,样本太少。”

    他面有郁气,“虽然这种行为低效、随机、容易浪费基因,无法把控的因素占绝大多数。”

    看样子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原始博士也已经空出来自己的劳动力,我就薅他出去催生新的种子。

    片刻后,我看着长得像丰饶孽物,实际上也是丰饶孽物的植物,对他的生活品质表示了同情。

    “香蕉遗传性状稳定,摧毁起来便捷。最容易被人诟病的营养元素单一问题,我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长期食用会营养不良。”

    “是口味问题。”

    他露出了那种诧异的,仿佛自己生错了时代的眼神,“今时的天才比知识更在乎食欲?”

    “呵,不止在乎,我还会提前下班跟请假呢。”

    他不再阴阳怪气了。

    第二天,他递给我一盒香蕉切片,分门别类,每一片都有编号,“试试。”

    最后无一编号入选,因为香蕉再好吃,吃多了也吃不出区别了。

    我只是不想再吃香蕉。

    原始博士给出的解决方法却是:香蕉形状的冰淇淋、香蕉形状的水蜜桃、香蕉形状的大米饭……

    我在实验中段请假外出准备搞定食物单一问题,也是理所当然。

    第58章 最终产物

    我们合作过程中,顺便探索了#81阮·梅的生命科学领域。知识不会归属于一人,我们都清楚,但就实验结果来看,“阮·梅”都是个形容词。

    “你确定是智识的令使,而非博识尊吗?”

    我问了一个对他来说不算很冒昧的问题,毕竟“博识尊”也是个形容词,当然这里只做陈述用,算中性词。

    清除了实验室里各种口味的香蕉,将合作伙伴从便捷的生活方式里强行拖出来,让他在我的下班时间都失去了研究知识的机会改行走种植业。

    这是我用形容词的背景。

    原始博士被迫跟我一起朝九晚五后,他走种植业非常具有创造性,而我在保留了一部分正常口粮后也没忍住,给他出了些馊主意。

    于是,眼下的情况就不那么让人惊讶了。

    普通的植物在智识令使的手底下呈现万物生发的勃勃生机,可以原地出道去竞选丰饶孽物了。

    ——在场的两位实验人员都没一个接受过丰饶药师的赐福。

    只能说这是通过性状的搭配和纯粹的计算出现的成果,丰饶孽物也算是一种常见的实验素材,给人进行长生灵感的奠基。

    “博识尊不会做这种无聊事。”

    “说不定呢。”

    成果已经出现,我们隔着玻璃去看舒展自己枝叶的丰饶产物,对视一眼,“建木?”

    来都来了。

    仿·博识尊的实验进程的材质到最后肯定需要更换,而现有的材料能够达到的极限只是差强人意。

    活体,具有生命。

    无序的进化。

    生命力强大。

    正好。

    “你解决巡猎的方法是?”

    “让它只是产物,不是孽物。”

    “你负责主体构造,我提供计算?”

    “不,主体构造对我工作量太大,我负责计算。”

    我和原始博士三言两语敲定了各自的工作范围,期间,我甩了一堆工作给他,让我的工作列表看起来清爽简洁,没有一点加班的余地。

    除了原始博士的繁衍课题。

    他迄今为止都没找到自己超时的因素,那延长的五分钟让智识的令使陷入了不可知域。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很离谱。

    也许,繁衍能作为合作的条件出现,确实有几分道理,毕竟能让智识的令使涉及到知识的空白面,以非常刁钻的角度。

    无论哪种生物,交配时长都有大概区间,智识的令使是生物的一种,不会逃脱这个道理。

    他勉强算是个人,退一万步讲,做不成智人也能做个能人,能超出他自己测定的时间范围确实反常。

    智识命途的力量显然不会关照这等事。

    他的身体数据从理论上,也不支持。

    这说明,他对自己身体的观测,出现了至少一个未被记录的变量,才能出现长达五分钟的误差。

    放在需要精确性的实验上,这五分钟里,粒子爆炸估计都能来好几轮,瓶中宇宙里出现失熵现象导致寂灭的因素都能排查几轮。

    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提前准备下班事宜。

    至于调换顺序,怎么说呢,我们研究的所有项目中,只有这个的时间能够被随意挤掉,可以随时中断。

    其他的,实验进度不连贯,只会让人重头再来。

    代价非常惨痛,对实验材料的浪费更是令人发指。

    ——不包括眼前的丰饶产物。

    将仿·博识尊的核心结构加载到丰饶产物的过程中,自然会出现许多问题,没有一个是材料失活、变性导致的。

    它的生命力是极其稳定的遗传性状,遭受毁灭性打击都可以重新长成。

    这个过程,我们都没有太过发散思维,以免最终升级后的产物,被丰饶夺舍,失去了智识的本意。

    在这之后,因为星体计算机的承受能力跨越了几个阶梯,我们,时不时会烧几个计算模块测试材料的自我修复能力。

    偶尔也会烧几个核心,当做它分析知识路上算力不足的预演。

    “你的「海拉」自我进化下去,会不会成为#86?”

    “没那可能,它继续进化也只会复现#27鲁珀特,我一开始是用它当「权杖」系统的仿制钥匙的。”

    提出「海拉」相关问题,原始博士当然是打上了它算力的主意,仿·博识尊的算力已经接近极限,核心结构几次崩毁,又在丰饶的力量下复生。

    这种情况下并入额外算力网络,可以辅助它的进化。

    而宇宙里,除了智械、改造人,有算力概念,还可以辅助仿·博识尊这个量级的计算机的,比较知名的有两个:

    「海拉」和「权杖」。

    “你给你的系统起名叫做海拉,是不是因为死亡女神有「权杖」?”

    “可以这么说。”

    我甚至在制作完成后,义无反顾和让它的名字与死亡和不幸牵连,又赋予它自我意识,使其能被称作智械。

    当然,目前它最大的应用范围也就是吊了几个资本家,别说驱使「权杖」了。认真说起来,我都没见过「权杖」的影子,造「海拉」时全靠对#27鲁珀特的摸索。

    它的算力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闲置状态,使用部分不超过百分之一。

    理解了一切的原始博士:“我们并入「权杖」的算力。”

    “……”

    我捂着脸,“#27身上的锅不嫌多是吧。”

    #64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罪又多一分,他下定了决心,在公司的眼皮底下挪用了「权杖」的算力,这打破了两重屏障,人为因素顺着「权杖」的算力接口淌了进来。

    我们冷眼旁观仿·博识尊在算力进阶过程中遭遇了断网、与「权杖」失联、关键进程因核心损坏而失败等等意外。

    丰饶的力量仍旧顽强的重复遗忘进化记忆三个过程。

    它是否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当然不是。

    每一次复生理论上都会损耗丰饶的力量,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无尽能源,丰饶只是耐磨损,不是不损耗。

    但将它跟丰饶命途牵扯,构成药师赐福、丰饶令使赐福的效果,它确实可以构成自循环、伪无尽。

    我们不担心它的进化会失败,上限会被锁定,我们只担心在这样重复死和计算的过程中,它无法达成我们想要的结果。

    即计算被刻印进生命的本能,它存续一刻就会自主分析周围的一切。

    星体计算机没有什么稀奇的。永不停息对知识的解读,为了能够延续计算的行为,主动摄取存储能量,保证环境恶劣所有结构都停摆,依旧有虚无缥缈的意识在读取解析知识,才是仿·博识尊。

    这些最好是它的自主行为,而不是我们这些缔造者刻录进去的。

    如此,才能跟博识尊有一两分的肖似。

    “理论上,这应当是四位天才跨越时代跨越时间空间的一次合作。”

    #4波尔卡·卡卡目。

    #27帝皇鲁珀特。

    #64原始博士。

    #85■■。

    “但是要开香槟还是要收拾残局,得看它最后是偏向丰饶孽物,还是智识。”

    这个地步,已经到了实验的末尾,最终产物反应的最后阶段,我们能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原始博士没有这种担忧,因为纠缠的四位都走在智识的命途,就算是#27鲁珀特的遗产「权杖」无自我意识,它都天然的偏向智识。

    只有迈向智识,它才能求得解脱之法。步入丰饶,它活不下来。

    生命会选择能让自己延续的那条路。

    选择失败的就不叫生命,叫做遗骸、化石。

    四个人里不是智识的我,没搭话。

    只有0和1两种结局的演化中的最终产物已经无法引动他的兴趣,他复又折返,去触碰关于那五分钟的不可知域了。

    第59章 智识

    最终产物成功诞生,仿·博识尊被博识尊本尊认证成功的同日,#85■■和#64原始博士觐见博识尊。

    这对一部分人而言,只不过是解码了我同原始博士的合作。对于被智识的力量笼罩的我们,这是双方问出不太智识的问题的开始。

    原始博士当前的不可知域还是那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五分钟,他排查了所有能够排查的因素,包括情感,也没能跨过去。

    他向博识尊发出这个疑问,我不太惊讶,毕竟这确实他当前研究上无法越过去的不可知域。

    我依照原有的想法,去询问永远在解析宇宙万物的博识尊,询问祂为何要将非智识命途行者的我拉入智识。

    “这并非是重要到可以作为「博识尊的时刻」的事,我对此感到疑惑。”

    我等待着属于博识尊的以问题回答问题,这次等到的却是智识的洪流。

    我“看”到了博识尊的回答。

    无数个时刻向我奔涌,庞大的信息让我的身体下意识的将其当成山洪海啸迎面而来,后退了几步。

    无数个时刻,在博识尊的计算中,无数个超越了当前宇宙纬度,向着「虚数之树」顶端、向着「量子之海」方向的时刻,博识尊的计算里出现了一些现象。

    祂计算这个宇宙过去的历史,在计算得到的历史中,从无数0和1中,看到了0与1的轻微变动。

    ——那是我正在诞育,收回在「虚数之树」和「量子之海」中遗落的因果的时刻。

    在此之前,祂的计算里并未出现这样的变量,在此之后,这种变动逐渐明显。

    在博识尊的计算中明显。

    未知变量扰动了祂的计算,历史中存在这样的未知变量。

    这被列入博识尊的计算列表相当靠前的位置,问题发现最初都拥有这样的权重。

    其后,是未知变量与不朽命途的融入。

    博识尊在这段历史中,没能筛选出不朽命途上增加的变量。

    星神的命途乃至星神本身,都在博识尊的解析范围之内,这是一个未知与另一个未知的组合。

    宇宙里恒星爆炸,星神陨落,星神诞生,时间轮转,智识的力量仍旧冰冷的计算着宇宙中的谜题。

    在不朽命途陨落之际,祂捕捉到了不朽命途上的撕裂,和一同被撕裂的,曾干扰祂计算的未知变量。

    再然后,博识尊一步步,将我这个未知变量锁定范围,逐步求解,直至得出我这样的常数。

    属于未知变量的谜题,从历史谜题中察觉到解答完毕,持续的时间在博识尊的时刻里可以非常精确,但祂没有将其详细展示。

    我的大脑读取的信息里只有祂的解答过程,和每一次计算逐渐缩小的范围,看到结论的那一刻,博识尊的目光正好也将我完全锁住。

    计算出「我」这个常量不意味着博识尊计算的结束,因为因果问题,祂确定常量解析命运的过程中,计算结果出现了「error」。

    不是虚无,是「error」,是计算错误,是常量不存在。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博识尊审视了整个计算过程,确认得出常量的过程没有错误。又审视了在一个正确的计算结论下,出现的常量不存在问题。

    大部分时间,祂完全可以得到结论,得到「我」这个常量与宇宙中的人不具有显著区别,可以统一归类。大量重复计算后,又总会出现「error」。

    这是个问题。

    是问题就需要分析得出答案。

    与让我成为天才俱乐部#85■■时用到的算力相比,祂解决这个「error」问题,占据的算力更多。

    一开始只是最后输出「error」,后面则是到处乱串的「error」,智识星神眼中的0与1跳跃着在拼凑一个常量时,出现未知因素的坍塌。

    祂现在解决了这些「error」吗?

    祂正在采用古老的割圆术将我这个能行走的常量圈定起来,将「我」视作宏观上的整体测定我的因果扰动能级。

    无限接近,从而得到一个可以确定的数值。

    有时候,祂的计算里,我的因果一吹就散。有时候,祂的计算中,我的因果又等同于星神。

    混沌。

    秩序。

    上下限都可以瞬时突变。

    ——这就是关于「error」的计算全部过程了。

    早在我送给我故乡一个完整的宇宙,又在「虚数之树」和「量子之海」构成的宇宙漂流瓶中漂流时,我就明白自己身上的「透支」和「偿还」上限远超我的想象。

    那是可以将提瓦特由险些没入「量子之海」的世界泡抬升成一个成为「虚数之树」上的一片新叶,可以蕴育出星神类似的存在的宇宙的能力。

    仅仅只需要支付我的存在因果,连我彻底的死亡都不用支付。

    就将对于那时的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乃至不可能的事,轻松达成了,在保留我心愿的本意上。

    也是因为「透支」,我身上的因果确实飘渺不定,博识尊的计算中出现「error」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因为我的因果,除了维系我存在的一部分外,绝大部分都成了代价铺在了我的故乡。

    我无法取回这部分因果。

    这就是博识尊计算中的「error」。

    至于我当时为什么会选择以自己作为代价,是因为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出现的价值最高的人是我自己。

    我将自己的价值折现了。

    「偿还」让我失去故乡,可能也考虑到了我日后要是后悔,我就会成为它最大的阻碍。

    这与我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

    博识尊静待我思考的结束,我抬起头,收拢漫溢的思绪,对祂说:“我理解了。”

    可以单独拥有一个命名为「error」的文件夹,在博识尊的解析中至今还有较高权重的可以思考的个体,被智识关注确实正常。

    在这个体拥有踏上智识的可能,却迟迟不踏上智识,而是挥霍自己的生命,磋磨自己,博识尊会锁定一个「博识尊的时刻」用来引导个体走上智识,获得生命的保障,确实情有可原。

    在祂的计算中,我就是「error」谜题的唯一解。

    那自然归于智识。

    ……

    我对原始博士说我破防了。

    被信息流冲的有些晕眩的脑袋里还有肿胀的错觉,我结束觐见后,试图缓解,结果是被仿·博识尊伸出枝条扶住了。

    原始博士也没好到哪去。

    他说他现在也在破防。

    “啊?你那问题还破防。”

    “博识尊。”他说。

    我沉默了。

    第60章 集会

    很想说一句“你们智识”。

    原始博士看样子也想说一句*智识粗口*。

    他想了很多因素,都没想到因素会是博识尊,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破个防吧。

    破防的时间短暂,我是物理上被破防,需要缓解脑子轻微的晕眩不适感。原始博士是心理破防,被意想不到的答案短暂击穿,需要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我觉得我在智识中,当前的精神状态确实足够出类拔萃,能在一群人性所剩无几的智识里,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你猜原始博士为什么破防?

    不是常人的血气上涌,是他在知道答案是博识尊后,明白自己已然消逝的机会。

    能在自身身体研究上诞生不可知域,如果答案不是星神,那就可以证明他此前对自己的身体确实不够了解,他的研究有进一步飞跃的机会。

    然而,答案是星神。

    跟对智识上的解构星神重合了。

    这就是智识的破防:一个课题耗费了大量时间,以为自己终有所得,却在得出结论后发现,它正是自己上篇论文里的不可知项,现在又是这篇论文的不可知项。

    等同于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是白白被消耗了。

    幸好我不是智识。

    物理上的破防只用停止思考放空一会儿就能解决,心理上的破防却要个人情况。

    原始博士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破防,准备邀请我进行下一个实验。我说不了,我想要解决的事情目前没有解法,从博识尊那里也得不到解法。

    这事儿想要解决还是那几个方法,博识尊当下的态度一如既往。正如祂求索宇宙的终解一样,在万物未曾得到属于它们的答案前,祂不会停下对其的关注。

    “什么问题?”

    “怎样能让智识的命途对我彻底关闭。”

    他递给我一支药剂,“变成猴子。”

    很好的回答。

    我们都在拿对方开涮。

    想要断绝智识的命途从来不是难题,愚钝才是常态,但断绝星神的观测不是。

    我接过原始博士递给我的药剂,它既不是返祖药剂也不是香蕉果汁,是精神舒缓药剂,缓解压力的。

    最重要的是,它的口味没有被恶趣味的调制成香蕉味。

    这药剂全称苏乐达。

    我按捺住了自己涌上心头的点子,没准备让整个宇宙对苏乐达产生恐惧、让原始博士的声名可以直接攻击到每一个自动售货机。

    “你想到了新的实验。”

    “是的,但是合作已经结束了。”

    “真可惜。”

    这对整个宇宙里的苏乐达爱好者来说,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因为某一刻,我产生了一种冲动,让原始博士将他实验用的药剂做成苏乐达口味的冲动。

    好在,实验合作已经结束,观望这次合作的人都可以松口气。

    #85并没有被#64胁迫着进行了研究,我们的研究产物,也只是进行了一次对博识尊的仿制,未曾丧心病狂到对原始博士的返祖实验进行一个大加强,使整个宇宙沦陷于猴子的国度。

    目前,原始博士的主要重心也不是实践自己的返祖实验,而是让仿·博识尊解析两位天才的基因会产生什么的个体,是否能突破二者的极限。

    现在,我为什么要提前结束合作的理由就已经很明晰了。

    我给了原始博士一个博识尊都尚在求解的问题,真跟这位合作计算这个,基本上我就告别了自由身,要陪着原始博士坐牢了。

    「error」产生的原因非常清楚,使「error」在计算中不再出现的条件也非常清楚,只用将我那些被折现的因果取回来就行。

    非常的简洁明了,完全送分题。

    好,来让我们接着看下一个拔高题:

    如何取回这些因果,使我成为完整的“1”。

    我跟原始博士告别时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还跟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说实验有进展了就告知我一声。

    实则准备看他的破防日记,报我吃了那么多天香蕉的仇,人生漫漫,看别人破防也是一种调剂。

    第二天,我睡了一个长觉神清气爽的起来,原始博士就给我发来了消息,一堆实验数据压缩着挤进了手机,打开时手机都胆战心惊,就怕它直接爆了内存。

    那一堆的「error」看着真是让人赏心悦目,非常有均衡的美感,我欣赏了许久,才慢悠悠回他:

    “刚睡醒,你这是整出来个什么,看数据表现怪均衡的?”

    “你有基因病。治不了?”

    “?”

    “基因性状表达一直出现错误,胚胎正常孕育过程中总会在诞生之前死亡。我的基因序列表达没有问题,你的基因检测有时正常,有时候无法得出结果,其相对应的图谱比自灭者还要虚无。”

    “有俱乐部券吗,当面谈。”

    我甩给他一沓早就准备好的资料,说我没有俱乐部券(也真没有,我的加入流程跟我没有关系),这些资料可能有用。

    “你等等,这个课题的潜力比我想象中更大,我和仿·博识尊的算力可能不足。你能接受这个项目后续有新成员加入吗?”

    “它现在是你的项目。”

    新的一天暂时没有见到原始博士破防,这不影响今天是个好天气。

    拉帝奥十分钟前发了一条朋友圈,一盆盆栽沐浴着阳光,从它奇特的造型中,我认出来这是我学习园艺时,拿着剪刀茫然四顾找不到一个能施展的目标,从网上买来的那盆。

    往下拉,有纯美骑士日常的夸夸,有公司员工的吐槽,继续往下拉,还能看到很多重量级人物,比如奥斯瓦尔多。

    这位被战略投资部的消息压得很底下的市场开拓部主管,点开头像,看他的朋友圈,除了市场开拓部的业绩,近段时间基本上就是琥珀王的猫。

    看上去很像招魂。

    我继续往下刷,消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退出去,看到了一个好友申请,来自于天才俱乐部#76螺丝咕姆。

    这位天才是被#64原始博士拉过来的送俱乐部券的工具……智械?多少有些冒犯这位螺丝星的君王,但我以原始博士的道德起誓,他会找到这位智械天才,绝对是因为#76的研究领域很便捷。

    无需本人抵达,只需要一个数据传输,就可以将俱乐部券递过来。

    他的模因其实也能做到这样的事,但以他目前的情商勉强还是能看得出来,我暂时不想理他。

    那么这位#76就很想理他吗?

    大概也不是很想。

    但他又不在乎#76怎么想,一个模因过去,甩了我的联系方式和一句“她没有俱乐部券,传一下,#76。”

    连#85■■的前情提要都没说。

    这不是完全没在意俱乐部券能不能送到我手里吗?

    辛苦螺丝咕姆了。

    螺丝星的君王在我碰见的天才中,要比#64和#81更具有人味儿一些,这与他的爱好是研究有机生命的情感可能有些关系。

    总体来说,这位智械的君王无疑是个绅士,说清前因后果后还询问我现在是否方便,得到我肯定的回答,才将俱乐部券传输给我。

    我找工作的间隙,可以一心三用。

    网上飞速刷过一堆工作信息,手机上跟人插科打诨,脑中还时不时戳一下互,问祂这些工作有没有除祂之外的星神的手笔,将好好一位星神变成了主动出声说工作没问题的复读机。

    拉帝奥和波提欧这两位聊天较多的朋友的信息也时不时冒出来。

    一位习以为常的为我的工作情况操心,在能满足我条件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找到对待我的身体和心理都比较好的工作,避开我过劳死的可能。

    一位在追杀奥斯瓦尔多的空当里说原始博士这宝了个贝的最近一点动静没有,奥斯瓦尔多那边上门堵人又是赌到了呜呜伯的倒霉蛋,他都P47了抢个周边还这么怕被爱死。

    但他们完全迥异的逻辑里,都有一处殊途同归,那就是:

    “你找到下一份工作了吗?”

    “你不会还在找那些被人一枪爱死都不奇怪的工作吧?”

    我都是统一回复:“在找。”

    还是原始博士,到了九点,一刻都没多等,就给我发消息,说“速来。”

    还没起来的我,一个句号过去,那边的消息立马刷新,“九点半?”

    “。”

    最终确定的时间是下午五点。

    等到了下午五点,我准时使用俱乐部券,看见铭刻在俱乐部券里的宴会位面群英荟萃。

    原始博士试图证明我的基因病不是无药可医,在证明过程中,因为大脑算力的局限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于是,他将资料通过模因发送到了如今仍旧有活动迹象的天才的面前,并附上使用俱乐部券的时间。

    我以为他最多会找到生命研究领域的#81阮·梅,结果他是群发。

    群发,这就是智识的选择,还是众人既做智识的枝叶,亦免不了被智识所驱动?

    属于博识尊的疑问,祂分出的一部分算力还不够,还要使自己的天才们,投入关于「error」的计算?

    可能这就是智识。

    世上若有疑问,自有人去为验证它去耗尽一生。

    在聚会期间,一堆天才们对着现有资料思考的场景确实罕见,我保留了这一场景,在他们的思考中制作了光锥。

    我的问题,因为恒定的不稳定而在最初就拥有较高的难度,在场因为同一个问题而聚集的天才们,在休憩时间统一了意见。

    略过了“#85■■为什么因果失衡还能存续”的问题,敲定了治愈我基因病的难度为星神量级。

    这里的量级只是用一个可视又尚不明确的概念来描述我的因果失衡的不明确,不意味着治愈我等同于让星神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