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为什么突然抱我？
蒋南舒表面心虚,内心却很实诚，她确实对宋野的脖子情有独钟，就好像有人手控、腿控腰控，她就觉得男人冷硬的下颚连着脖子的线条特别好看。
这种好看,在已经是成熟男人的宋野身上简直淋漓尽致,尤其脖子上那条微微突起的青筋，看着格外性感。让人忍不住遐想,他克制冷静的外表下,是不是也有失控和热血沸腾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如此关注宋野的脖子，是因为当年不小心咬的那一口。那段时间她总忍不住看他脖子,看看那里好了没有。
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会在不同的时间里，反复喜欢上同一个人。
“我又不是故意的。”蒋南舒垂下眼，小声嘀咕,“再说,我牙也疼呢。”
宋野倾身，抬手捏起她的下巴，“我看看。”
蒋南舒愣了下,不得已又对上他的目光。
宋野垂眼睨她,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唇上，他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看着挺冷淡,但蒋南舒就觉得他的目光有点热,她不自在地把脸别开，“也不是很疼。”
宋野手顿了顿，人又懒洋洋地靠回沙发上。
气氛沉默着,空气中似有暧昧在浮动。
“喵呜——”
小贝又叫了一声。
蒋南舒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它起身，“那我回去了。”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身看他，目光落在他多了个可疑牙印的脖子上，一本正经地提醒，“你……明天去开会，贴个创可贴吧。”
宋野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她，听劝地点了下头，嘴角淡淡勾了勾：“行，确实不太好看。”
“……”
蒋南舒抱着小贝走了，经过餐厅，又停住脚步，拿手机对着花瓶拍了一张照。她今晚跟陆游川说过打碎花瓶的事，陆游川不太在意，让她不用买。
不过，蒋南舒还是想在网上看看，有没有差不多的。
宋野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本来想提醒她，网上应该买不到，但她拍完照就快步走了，好像后面有狼追似的。
肉松跳上沙发，在他身旁蹭来蹭去求抚摸。
他抬手摸了摸有些刺痛的脖子，另一手在肉松背脊上轻轻挠着，嗓音低沉含笑：“等会儿给你加小鱼干。”
蒋南舒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在某宝搜同款花瓶。
居然没有。
正好这时，室内设计师发消息过来，想跟她沟通客厅的设计方案。沟通结束后，她把那张图片发过去，问设计师：[这个花瓶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吗？]
很快，设计师发来一个网址：[没记错的话，是这个牌子的。]
蒋南舒点进去发现是一个意大利创意设计品牌的官网，她找到那个花瓶，一看价格，居然要八千多。
“……”
宋野还说几百块。
骗鬼呢几百块，加个0还差不多！
又找到陆游川的同款花瓶。
得，六千多。
蒋南舒工作几年，之前跟过一个大项目，拿了不少奖金和年终，这些年也有些存款。
但此刻，她真的，有点，仇富了。
她气呼呼地提起小贝，跟它圆溜溜的眼睛对视，痛心疾首道：“小贝，你真是太会败家了！”
蒋南舒连夜把家里收拾了一通，所有有可能被打碎的物品，都被她暂时收进柜子里了，生怕又磕到碰到什么贵重物品，她工资都不够赔的。
—
第二天上午，宋野和李意去楼上跟高层开会。
在电梯里李意就很紧张，他以前还是项目制作人的时候，项目面临被裁，每次这种会议，面对那几个高层和老板，他精神压力都特别大，以至于现在都有阴影了。
“哥，等会儿胡总又要砍项目怎么办？”
“等会儿我来说。”
宋野其实不太担心他们裁项目，如果以这次的测试数据，他们还是想裁项目的话，他可以顺势跟他们谈把项目买过来的事。
电梯门打开，宋野大步走出去。
会议室里已经有几个人了，运营总监唐宣看到他，挑眉笑了下：“你们这次的测试数据很好。”
“还可以。”宋野淡淡地瞥她一眼，跟她隔了一个位置，拉开椅子坐下。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正好遮住喉结，看起来比平日还多了几分冷淡禁欲。
唐宣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李意看他们中间隔了个位置，也没多想，顺势坐下了。
“你很紧张？”唐宣看李意一直摩挲着桌上的水杯。
李意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镇定道：“没有，就是等得有点烦。”
大家等了十几分钟，极帆的大老板胡胜凯才姗姗来迟。胡胜凯五十多岁，身上总有股暴发户的气质，他以前最开始是做房地产生意，后来投了一家游戏公司，也就是极帆。他其实不太懂做游戏，有时候容易被一些厂商和身边人的想法左右。
只能说，极帆能做到现在，还能赚那么多钱，运气成分很大。
胡胜凯看了测试报告后，看向宋野：“你们下次的测试时间计划在什么时候？”
宋野说：“五月底。”
“大规模删档测试？”
“嗯。”
胡胜凯说：“五月底太晚了，三月份吧。”
李意憋了一口气，差点想骂人。
五月底已经很赶了，三月份，是要项目组的人都睡在公司没日没夜地干活吗？又是老套路，故意施压，又想砍项目吗？
他忍了又忍，转头看向宋野。
宋野沉默了半晌，抬头看胡胜凯，没什么情绪地说：“三月底可以。不过，公司要按年底绩效考核，给项目组所有的人发年终奖。”
……
从会议室出来，李意松了口气。
宋野脸色很冷淡，皱眉走进电梯。
李意跟着走进去，转头看他：“哥，你不高兴？虽然三月底是很赶，但有年终奖，大家应该还能接受加班。”
去年他也给项目组争取过年终奖，但当时项目面临被裁，他谈不下来，导致过了年项目组走了不少人，整个项目更是一盘散沙。
“烦。”宋野确实烦躁，手抄在兜里，顶着一张冷淡禁欲的脸说，“时间太少，没时间谈恋爱。”
李意：“……”
他愣了一下，又问：“你跟蒋南舒和好了？”
宋野淡淡地说：“没有。”
“……”
那谈什么？
李意很识趣地闭嘴，没再追问。
回到16层，宋野跟大家开了个会，说下一次测试安排在三月底，时间很赶。在众人一片哀嚎中，他又敲了敲桌，说：“给大家争取了年终奖，按照绩效考核，应该不会太少。”
大家这才停下哀嚎，有人问：“真的有年终？”
宋野笑笑：“真的。”
打工人忙活一年，可不就盼着这点年终奖吗？有了年终奖才有盼头，加班也不会那么生无可恋。
蒋南舒算了算自己的年终奖，大概就几千块。
估计正好能赔那个花瓶。
她叹了口气。
会议结束后，回到工位上，她收到宋野的微信。
S：[花瓶买了？]
蒋南舒低头回复：[买了。]
又忍不住回了句：[贵死了，什么几百块，骗我。]
宋野无声勾了勾嘴角，就知道她昨晚偷拍照片是为了这个，他靠在办公室椅背上，低头给她回复：[看电影吗？]
蒋南舒一愣，下意识抬头，鬼鬼祟祟看了下周围。
确定没人看她，才低头回复：[今晚啊？]
S：[嗯，接下来比较忙。]
“……”
所以要在疯狂加班前，先约个会吗？
蒋南舒抿了抿唇，还在犹豫，或者说想要矜持一下，对话框里又多了一条信息。
S：[不是说让我追你试试吗？]
蒋南舒：“……”
她低头打字：[好。]
虽说要一起看电影，但晚上下班时间，还是比较晚了。将近九点，两人才一前一后从公司离开。宋野的车等在路边，蒋南舒走过去，快速拉开车门上车。
搞得有点像偷情似的。
宋野没急着开车，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上面是电影购票页面，“想看什么？”
蒋南舒拿着宋野的手机，心里有些怪异感，“我来订也可以的。”
手机这东西太私密了，不贴防偷窥膜都不好意思进地铁，也从来没人这么随便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不怕她偷看什么吗？
“选好给我。”宋野懒散地靠着椅背，侧头看她。
蒋南舒眨了眨眼，低头选片子，最近圣诞节和元旦有几部片子上映，她挑了一部评价比较好的商业片，选好座位，把手机递回去给宋野。
宋野买好票，把车开出去。
蒋南舒其实很久没看过电影了，上次看电影好像还是去年春节，跟程嘉嘉去看了贺岁片。宋野比她更久，上次看电影，好像还是两年前了，被几个同事拉着一起去的。
车在商场地下车库停下，蒋南舒下车时，忘了手机放在腿上，一下车，手机就跟着摔了出去，好像滚到了车底。
宋野推开车门下车，目光不经意跟对面的男人撞上。
陈清越僵硬地站在对面，他先是看到了蒋南舒，目光才转向宋野。
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愣。
宋野脸色倏地一沉，转头看向蒋南舒。
蒋南舒还在整理衣服和包，正低头找手机，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宋野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大步走向蒋南舒。
她要抬头看他：“我捡一下手机，等我——”
下一秒。
后脑勺一沉，她被按到了男人温热宽阔的怀里，还被抱着转了身，整个人背对着对面，整张脸埋在他胸口上，什么也看不见。她懵了，呼吸间全是男人清冽好闻的气息，心跳不受控地加快，还有些茫然：“宋野……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抱我？
陈清越看着被宋野抱在怀里的蒋南舒，抿紧了唇，再次抬头看宋野。地下车库的车道只有几米。
两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沉默地对视。
陈清越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宋野把人牢牢地扣在怀里，表情冷淡地看着对面，直到那辆车开走。他才低头说：“没什么，碰到公司里的人了。”
第32章 【补吻戏！】[她喜欢的……
蒋南舒感觉男人的身体有些紧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抵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问：“谁呀？”
宋野沉默了几秒，低声说：“原画组的。”他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想让他们见面,不想让蒋南舒多看陈清越一眼。
最好是永远别再见这个人。
耳边不断传来车开过的声音，蒋南舒不知道被他这么抱了多久,周身都是他清冽的气息,后颈被他温热的掌心控制着不好动弹，感觉再这么抱下去，她就要沉溺其中了,忍不住小声问：“走了吧？”
“没有。”宋野微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蒋南舒感觉男人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下来了，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骗了,根本没什么同事。
他就是想抱她。
“你是不是骗我？”她闷闷地问。
“是。”宋野干燥的手掌在她后颈上轻轻捏了捏,胸膛微微震动，似乎是笑了声，“等你发现推开我呢。”
“……”
混蛋啊。
蒋南舒微微挣扎,这次很轻易就把人推开了。她往后挪了一步,抬头看他，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心里莫名有点软,刚刚想骂人想质问的话又咽了下去。
宋野已经收敛自己的情绪,盯着她看了几秒，弯腰帮她把滚到车底的手机捡起来，检查了一下,才递过去：“走吧，电影快开场了。”
这算是两人重逢后，真正意义上的约会。
他不想被破坏。
蒋南舒默默接过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眼时间，抬头看他一眼，“快走，还有十分钟。”
到了电影院，宋野去买了水和一盒爆米花。
进场的时候，大屏幕已经开始放广告了。
还好赶上了。
蒋南舒订的位置比较靠后，加上今天不是周末，这个场次的观影人数不多。两人坐下后，宋野把爆米花塞到她怀里。
其实两人不是第一次来看电影了，高中那会儿来过几次，其中两次是单独来的。那时候她有个盒子，装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包括一些票根。
那四张电影票，现在还在那个盒子里，跟一些旧物放在江毓暂时租的仓库里，等房子装修好后，再一起搬回去整理。
当年好像也是这样，在座位上坐下，少年就往她怀里塞一盒爆米花。其实那时候心思都不在电影上面，一场电影看完，只能记住几个情节，心思都在身旁的少年身上。
蒋南舒抱着爆米花，转头看宋野。
昏暗的光线里，男人英俊的侧脸轮廓依稀还有年少时的影子，他安安静静看着大屏幕的模样，依旧让她觉得悸动，那种心动和悸动是别人给不了。
心跳最不会说谎。
她低头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程嘉嘉肯定要骂她不争气了。
她抬头，努力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
宋野靠在椅背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大屏幕，却不像蒋南舒以为的那样专注。他以为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显然，他高估了自己。
陈清越就像深埋在他心底的一根刺，一拔就见血，不拔，就永远在那里。
宋野第一次见陈清越，是在高考前两个星期。
那个周末，学校怕高三生太紧张，给他们放了一天假。但那时候大家都比较紧张，就算放假也不敢放肆玩，林曜就说找个地儿一起复习，让宋野帮他们几个再抓点重点题目。
之前几次假期也是这样过的。
但那次蒋南舒没来，说有事。
那天蒋南舒没来，程嘉嘉也就不好意思跟几个男生呆一起。平时这两个女生是最努力的，尤其是蒋南舒，是他们几个里面最勤奋的一个。
她不来，林曜和徐浩也就懒散起来了，在林曜家复习了没一会儿，就打起游戏。打了一个下午游戏，宋野他们三人出去吃饭。
林曜说要去吃以前经常吃的一家煲仔饭，走到了才发现，那家店地址搬迁了。门上贴着告示说租期到期，房东不租了，他们的店搬迁去了别的地方，上面有详细地址。
还挺远。
徐浩说：“换一家吃吧。”
“不行，我今天非要吃这一顿。”林曜不肯，好像不吃这顿就影响他高考发挥似的。
宋野无所谓地耸耸肩：“打个车去吧。”
半小时后，他就后悔了。
煲仔饭那家店搬迁到城西的三甲医院对面。医院对面有很多饮食店，还有一些母婴店服装店之类的，弯弯绕绕地有好几条街。
他们平时几乎不来这边，慢慢溜达着找那家店。在一条街口，宋野突然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家甜品店门口，相拥的一对少女少年。
“怎么了？”林曜不明所以，一转头，发现他脸色难看得可怕。
徐浩呐呐道：“那是蒋南舒吗？”
蒋南舒背对着他们，身上穿着一条白裙子，扎着高马尾，斜背着一个蓝色的小布包。那个小包，是程嘉嘉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个布包，挂个小兔子挂件，百来块钱，不贵，很适合小女生之间互赠且没有负担的礼物。
蒋南舒收到那个包后，一直在用，经常随手放在课桌上。
所以，连徐浩和林曜都眼熟。
更别说宋野了。
那个男生身上还穿着十六中的校服，他看到他们了。他的表情先是惊讶，再是冷淡，甚至有些怒意。
林曜低骂了句：“我操……”
宋野站在那里，看了将近半分钟，他看了多久，他们就抱了多久。过了很多年，他依然记得当时的感觉，如同在寒冷的冬日里，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寒到了骨子里。
尤其，那个男生的眼神里带着的一丝挑衅，让他清楚明白。
那个男生认识他。
知道他的存在。
那家煲仔饭就在甜品店旁边。
宋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林曜和徐浩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去，在拐角正好撞上一个穿十六中校服的男生。林曜抓着男生问：“十六中的？认识蒋南舒吗？”
他记得蒋南舒是十六中转来的，她长得漂亮，大概很多男生都认识。
男生一愣：“认识啊，我以前同班同学。”
宋野停住脚步，没回头，听身后的林曜和那男生说话。
“她以前有男朋友吗？”
“以前没有……不过现在有……”
那男生就是方煦，陈清越前段时间刚做过二次手术，其实还没恢复好，但陈清越自尊心极强，一定要戴上假肢，以健全的模样才肯去学校。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伤到了腿，他陪他来医院做检查，蒋南舒今天放假，也来了。
方煦刚刚没跟宋野打照面，这时候回头看宋野，只能看到少年挺拔似青松的背影，又转回头看着林曜和徐浩，“你们是她现在的同学？”
“林曜，走了。”宋野站着没回头，语气冰冷。
说完，他径直大步离开。
林曜和徐浩连忙跟上去。
甜品店门口，蒋南舒身体支撑着陈清越，已经一分钟了，她不自在地说：“你好点了吗？可以挪一下吗？先坐下。”
陈清越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拥抱她的手，让她扶着自己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方煦跑过来，先是问他怎么样了，又开口：“我刚刚碰到三个……”
“方煦，帮我买瓶水。”陈清越打断他的话。
……
那天之后。
宋野开始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彩信。
[我早就知道你是谁了，离蒋南舒远一点。]
[她喜欢的人是我，你不过是备胎。]
[我让她来找我，她一定会来，你算什么？]
……
现在才想起来，他从来没听蒋南舒提过转学前的事。他在那些彩信里，看到了陈清越所谓蒋南舒的随叫随到。
宋野记性极好，时间一对，发现蒋南舒的每一次病假、事假，都是跟陈清越在一起。
他看到了蒋南舒初中到高一的照片，很多张，有单独的，也有合照。合照里，蒋南舒跟那个男生，必定是站在一起的，两人靠得很近。
宋野看着那些照片和短信，已经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了，大概像是被人在心口上磨刀子，十八年以来的自尊自傲被削成一片片，落在地上，再狠狠碾碎。
他每次收到信息时，不是没想过去问蒋南舒，但仅剩的一点理智让他克制住了。
等她高考结束吧。
那段时间，是宋野最煎熬的日子。
他也是在那段时间，学会抽烟，染上烟瘾。
第二次见陈清越，是在高考前的一晚。
蒋南舒打电话给他，问他能不能去看她，她有点紧张，想见他。宋野冷漠拒绝了，让她别分心，好好考试。
但是，终究还是不太忍心，拒绝后没多久，他还是过去找她了。
那天晚上他或许不应该去。
那会儿蒋南舒住的地方是个老小区，有点像以前的筒子楼，走进去有点绕。他站在拐角处，远远看着蒋南舒和陈清越站在树荫下，她往前一步，伸手抱了抱陈清越，轻轻说：“考试加油。”
那个画面，让宋野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转身走了。
他毫无理智也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手机又响了。还是蒋南舒打来的，她在电话里，可怜巴巴地说：“宋野，你唱首歌给我听吧，我好紧张。”
宋野没吭声。
蒋南舒：“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说话我更紧张了，我怕自己考不好……”
“你在哪儿？”宋野嗓音沙哑。
“你感冒了？”蒋南舒关心问。
“没有。”
“我在家啊……”
宋野沉默了半晌，说：“我二十分钟后到你家楼下。”他想知道，蒋南舒还能跟他说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往回走。
等他到的时候，蒋南舒已经在巷子口等他了。她换了一身衣服，穿着那条白裙子，俏生生地站在路灯下四处张望。
看到他，她立马跑了过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宋野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再怎么努力克制也才十八岁，还是有破绽的。但蒋南舒只顾着紧张高考，其实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己巴拉巴拉地说话。
宋野在她的说话声中又逐渐恢复理智，看出了她是真的很紧张。沉默半晌，他抬手在她脑袋上按揉了一把，“别紧张。”
蒋南舒仰起脸，少女的脸庞干净漂亮，眼底有着淡淡的乌青，是这段时间熬夜复习留下的痕迹。她看着他，脸色微红地撒娇：“宋野，学神，学霸……可以抱我一下吗？让我蹭蹭你的好运。”
宋野整个人一僵，垂眼睨着她。
半晌，他往前一步，把她按在怀里。
“考试加油。”
“嗯嗯。”
少女很满足，在他怀里使劲蹭了蹭。
—
那个拥抱，持续了很久，蒋南舒都被他抱得脸发烫，怕被人看见，才推开他的。后来才知道，那个拥抱，是宋野对她的告别。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告别，或许蒋南舒不会难受这么多年。
高考结束那晚，蒋南舒数学没考好，跑去找宋野求安慰。在去找宋野的路上，她接到陈清越的电话，陈清越问她：“考得好吗？”
蒋南舒声音很低落：“数学没考好。”
听到公交车播报站台的声音，陈清越顿了顿：“你出去了？”他已经快走到她家小区了。
蒋南舒心不在焉：“我去找同学。”
陈清越沉默了几秒，说：“好。”
那天晚上，宋野在蒋南舒的电话打来前，收到一封邮件。当时林曜也在他家，吃完饭就过来了，赖在他房间，趴在床上玩游戏机。
那封邮件附带一段视频，以及一段看起来扭曲阴暗又咬牙切齿的文字——我说过让你离她远一点，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什么叫先来后到你懂吗？你是个插足者，说难听点叫三儿。你一个健全自傲的人到底有没有羞耻心？没有你，我跟她会好好的。
视频像素不太好，像是手机拍的——
蒋南舒不知道趴在哪里的桌上，睡着了，一只清瘦修长的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陌生的少年低声开口：“南舒，醒醒。”
她在睡梦中皱眉，呢喃：“痒……”
……
蒋南舒在宋野家小区门口的花坛上坐着，抱着膝盖等了宋野很久。她以为宋野会带礼物下来见她，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宋野冷漠决绝的拒绝。
“不要再联系了，最好也不要再见面了。”
宋野回到家，看到林曜坐在他电脑面前，看着那封邮件发愣。听到关门声，林曜回头看他，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或者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就问：“你刚刚去哪儿了？”
“门口。”宋野在床边坐下，微微弓身，低头盯着手机屏幕。
林曜：“谁找你？”
宋野像是没听见，一动不动。
“蒋南舒？”林曜觉得自己猜对了，顿时暴躁，“她还有脸找你啊？她跟那男的就是一对狗……”
“闭嘴。”宋野抬眼看他。
林曜看着他隐隐泛红的眼睛，突然愣住了。
宋野看着他：“我跟她以后不会再联系，你以后也不要再提这件事。”
林曜觉得宋野不让他提这事，也不让他骂蒋南舒，大概是因为，蒋南舒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蒋南舒脑子坏了吧？跟那个初恋藕断丝连，把宋野当备胎，让宋野这种男神当三儿？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林曜接到表姐的电话，跟他说小猫可以领走了。林曜给宋野打电话：“猫我让我表姐送人了啊，你应该也不想养。”
宋野沉默了几秒，说：“我明天去带回来。”
—
这是蒋南舒第一次认认真真跟宋野看完了一场电影，走出电影院，她想跟宋野讨论一下剧情，结果聊了几句后，发现他好像没认真看。
走到车边，她忍不住问：“你刚刚在电影院里想什么？不会是想工作计划吧？”
宋野手抄在兜里，脸上没什么情绪，垂眼睨着她，笑了下：“在想，接下来这么忙，应该怎么追你，才能让你尽早给我个名分。”
“……”
蒋南舒猝不及防，心跳漏了一拍，呆愣地看着他。
这人……怎么说变就变了？以前也没这么直白啊……
“你……急什么？”她很快镇定下来，挑眉看他，“才多久啊，就不想追了？我以前可是追了你快两年的。”
宋野盯着她半晌，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蒋南舒，你真的认真追过我吗？”
蒋南舒承认自己当年追人的手段不高明，那不是因为年纪小吗？还整天想着要跟他考一所大学，脑容量哪够用啊！
她不服：“我怎么就不认真了？”
宋野语气平静：“可能是觉得，你当年也没那么喜欢我吧。”
说完，他帮她拉开车门。
蒋南舒欲言又止地抬头看他，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这话她没办法接，她总不能反驳说“我当年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吧？
最后，憋了一口气坐进副驾驶。
回去的路上，她点开监控看了看小贝，发现它已经睡了，又退出监控，玩了一会儿游戏。宋野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发现她又在玩那个乙女游戏。
小区车库，宋野停好车，蒋南舒收了手机，捂着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睛氤氲地拉开车门下车。
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宋野看她刚刚还兴奋地玩游戏，一下车就萎靡困顿，好像快要站不稳似的。
“回家睡觉。”蒋南舒是真的困，转头看一眼宋野，慢吞吞往电梯间走。
宋野手抄在兜里，走在她身后。
两人走进电梯，蒋南舒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在狭窄安静的电梯箱里格外清晰。
是短信的声音。
她以为是骚扰短信，拿起来一看，整个人便愣住了。
[南舒，有时间见一面吗？]
叮——
电梯门打开，宋野看她站着没动，下意识低头瞥了一眼，瞥见一串熟悉的号码，看清了那一行字。
这么多年，陈清越没换过号码。
瞬间，宋野脑子里闪过那些不堪的短信，过往所有的压抑沉闷、憋屈不甘，翻江倒海一般齐齐涌上，淹没了理智。
蒋南舒回过神，放下手机，心不在焉地低头走出去。
几步到门口，她想回头跟宋野说句晚安，还没开口，手腕突然一紧，她被拽男人拽着转了个身。
砰——
一声。
蒋南舒被抵在门上，宋野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按着她的后脑，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他的吻霸道蛮横且急切，跟他往日的冷淡和克制天差地别，仿佛要把多年的压抑不甘都发泄在这个吻里。蒋南舒唇舌发麻，被他强势地搅弄和吞噬，整个人几乎站不住，要不是被他抵着，她早就软了。
她被亲得喘不上气，呜咽着推他一下。
宋野毫不留情地吻着她，直到感觉她快要窒息，才停下。
两人呼吸纠缠，他低哑开口：“蒋南舒。”
“嗯？”蒋南舒失神地抬头看他，脑子懵懵地问了一句，“你这么急……就为了这个？”
这么急着要名分，就为了吻她？
还是为了进一步？宋野这么急……色吗？
宋野一愣，被她一句话弄得，恢复了一半的冷静和理智。他直起身，漆黑深邃的眼睛盯着她，声音还带着点沙哑：“如果是呢？”
蒋南舒死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眨巴着眼睛看他半晌，很有渣女潜质地发言：“其实也可以，你知道什么叫……先做后爱，炮-友转正吗？”
“……”
楼道灯光突然暗下。
整个楼道黑漆漆的，蒋南舒听到男人极轻地笑了一声，像是从鼻腔里低哼出来的，也像怒极反笑。
接着，脖子一凉。
毛衣领口被拉开。
她顿时浑身紧绷，男人温热的呼吸靠近，埋在她颈脖间，她呼吸一窒，所有感官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她轻轻颤抖，攥着他的衣角，紧张地闭上眼：“等、等等……你让我准备一下！这里不合适，这是家门口……”
下一秒。
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
“呜！”她眼泪差点下来了。
宋野埋头在她颈窝里，嗓音低哑，像是放弃抵抗似的低叹：“蒋南舒，你弄死我算了。”
第33章 【补完】要不是昨晚被这……
谁弄死谁啊？
咬人还倒打一耙！
蒋南舒捂着脖子,红着眼睛推开他。宋野身体微顿，松开禁锢在她后颈的手，缓缓直起身，低头看她。眼睛慢慢适应黑暗,还是能看清彼此的轮廓的,男人的眼神炙热而恼火，像是火气没泄干净,仅剩的那一丝理智和克制,是留给她的保护层。
“谁约你出去？”宋野手抄在兜里，嗓音很低。
蒋南舒一愣，下意识问：“你看到我手机了？”怪不得突然发疯,以为她又要跟什么相亲对象约会吗？
宋野没说话,沉默地低头看她。
“以前的一个同学。”蒋南舒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提起陈清越，如果之前不是程嘉嘉追问，她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个人,那些事。
出事那年,那女人哭着求江毓，让她别告诉陈清越真相，他已经经受不住打击了。陈清越跟蒋南舒一样还是个孩子,又没了一条腿,心理明显出现了问题，江毓医者仁心,终究是于心不忍,没有过多追究,按照法院判决赔了钱，带着蒋南舒转学，切断过往的一切。
大二那年,江毓跟她坦白她爸出轨的事后，为了让她跟陈清越不再见面，不得已联系了那个女人。
不知道那女人有没有跟陈清越坦白，怎么坦白，说了多少。
蒋南舒知道真相后，给陈清越发了一条信息：[陈清越，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最好也不要再见面了。]
发完之后，愣了很久。
才想起来，这是宋野当初跟她说的话。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跟人说这么决绝的话。
陈清越过了很多天，才回她：[好。]
这么多年过去，两人确实没再联系，也没再见面。
所以，刚刚收到陈清越的短信，她才会这么惊讶，心底还有些说不出的压抑感。回来之后，有些事避无可避，不想见的人可能还是会再碰见。
她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宋野：“很久没联系过的一个同学而已，不是什么相亲对象，也不是暧昧对象，我没有要跟他见面。”
宋野听了这话，突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但，这结果是他要的。
默了几秒，他低声：“你确定？”
“……”
这还要确定吗？
怎么说得好像她要出轨似的？非要她一个保证吗？
蒋南舒脖子上还有些刺痛，觉得宋野这男人表面冷淡禁欲，但受刺激后也是会发疯的。她想了想，抬头看他：“我……知道你在追我，我跟你去看电影，如果还跟别人暧昧的话，那不是吊着你么？我没这么渣。”
“是，你没有。”男人冷冷淡淡地看着她，嘴角一扯，冷嗤一声，“你不过是想跟我先做后爱，炮-友转正罢了。”
“……”
蒋南舒被噎住了。
说得好像她是只馋他身子的渣女似的。
“我随口说说……”她低头转身，在门上密码锁上按密码，“很晚了，先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密码解锁，门自动弹开，声音一响，楼道里的灯应声亮起。
蒋南舒低头走进去，正要关门。
男人抬手，抵在门板上，似笑非笑地低头看她：“蒋南舒，你想做什么？”
“应该是你想做什么？”不是真想先做后爱、炮-友转正吧？蒋南舒抬头，瞥一眼他的手，“松手，我要关门。”
宋野顿了顿，嘴角无声勾了下，当真收回手。
蒋南舒立马把门关上。
半分钟后，门又缓缓打开——
蒋南舒脸色微红，尴尬地从里面出来，抬头看宋野：“不好意思，走错了。”刚刚被吻得天昏地暗、意乱情迷，被抵在谁的家门都没记住，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家。
走进客厅才发现不对劲儿。
男人抱着胳膊懒洋洋地倚着门框，像是早就料到有这一出，低头看她，挑眉：“怎么出来了？不留宿？”
“……”
蒋南舒悻悻地看他一眼，低头往自己家门走，背对着他小声说：“晚安。”
宋野看着她走进家门，沉默了一阵，才走进自己家。
浴室里，蒋南舒脱下毛衣，对着镜子检查自己脖子上的牙印。比起宋野脖子上的伤要轻多了，他显然没有多用力，只不过她不耐疼，觉得很痛，还以为会留下很重的痕迹。
不过，她皮肤白，那个痕迹还是很明显的。
她摸了摸脖子，总觉得男人温热的气息还残留在上面，挥之不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被宋野传染了，身体隐隐有些躁动。
第二天，蒋南舒穿了件高领毛衣，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开会的时候，看到宋野也穿着高领毛衣，一副冷淡禁欲的模样。
周佳乐还在旁边小声说：“野哥穿高领毛衣可真好看啊，很少有男人能把这种高领毛衣穿的这么好看，妥妥的禁欲系。”
“……”
蒋南舒“唔”了声，面不改色地说：“是啊。”
太禁欲了。
要不是她脖子上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要不是昨晚被这人强吻，她也这么以为。
不过，周佳乐说的确实没错，很少有男人能把高领毛衣穿得这么好看。她抬眸看着主桌上的男人，有些走神。
宋野靠着椅背，姿态有些懒，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来。
两人目光相撞。
似乎是看出她的不专心，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蒋南舒脸一热，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宋野散漫地收回目光，看向众人，开始进入会议主题：“这次会议，需要对一下3月底测试的版本内容。我们这次版本的主要目标是测试留存，次留和七日留存是老板比较关注的数据。”
他打开表格：“这是我和主策、李意整理的功能甘特图，这里标注重要级A以上的，都需要进入本次版本。”
众人抬头，看向他身后的大屏幕。
工期被压缩了将近一半时间，大家看着上面的排期，顿时感觉生无可恋，已经能看到未来几个月，被加班塞满的牛马人生。
蒋南舒欲言又止：“但是，如果按照杜衡给我的预估工期，恐怕到5月份也做不完。”
主程杜衡皱眉：“我这个已经是按照每天加班到9点算时间了，根本来不及。”他忍不住看向宋野，“三月份真的来不及，能不能再跟老板说说，时间往后延一点？”
这话变相埋怨宋野托大，轻易答应老板的要求，把时间压缩得太短，让大家难做。
“你以为我们没争取？”李意瞥他一眼。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已经是宋野能争取到的极限了，而且还给大家争取了年终奖。杜衡抿了抿唇，又无话可说。
宋野看向陈炀：“你也预估一下时间。”
杜衡闻言，倏地抬头看向宋野。
连鹿晓薇也皱眉，看向宋野。
宋野这话显然是不相信主程的能力，觉得他估算不准，所以让陈炀再计算一次。陈炀指着其中两项功能说，“这两个预估单人工期需要20天的功能，我看过策划案，建议可以换高小坤去开发，他之前做过类似功能，比较有经验，可以压缩时间。”说完，又对着几个已经有策划案的功能估时一一点评，最后总结，“这样的话，应该来得及。”
“程序没问题，那就下一个。”宋野看向蒋南舒。
蒋南舒说：“版本计划中，目前最大的缺口是第一步，有不少策划案还没动工，导致下游的程序、美术无法开工，需要尽快补齐。”
目前游戏内容量比较少，而3月底的测试需要八天，开放给玩家的角色至少要6个。所以，不仅需要增加开放的角色数量，还要提升留存的功能和玩法，才能给玩家提供七天可玩内容。
但是，目前最难的不是程序，是策划案没出来。
策划案拖进度，那自然是主策的责任了。
宋野冷漠地看向梁运。
梁运解释：“这个计划突然出来的，我们哪能那么快出完策划案？”
这话李意听了就来气，指着其中一条：“这个我上半年就跟你说过的吧？现在还没策划案，你摸鱼摸了大半年吗？”
当时李意还是制作人就安排了策划方案，梁运一心要搞掉项目，根本就没按计划去写策划。
他脖子涨红，差点想说自己退出项目组，又忍住了，说：“我重新分配任务。”
“得了吧，你那策划案写出来有多少能看？”李意不放过任何嘲讽他的机会，“为了不拖延项目进度，这部分的策划案我来负责。”
梁运：“你……”
李意完全不把他这个主策放在眼里。
宋野漫不经心地看了李意一眼，拍板：“策划案由李意负责，下一个。”
执行策划权直接转给了李意。
“没问题。”李意笑笑，先偷偷冲梁运比了个耶，再竖了个中指，气得梁运差点想掀桌。
“外包公司我已经联系了，目前有时间的只有两个公司，我已经让他们试画几张人设和场景图了，对比一下画风。”主美看向宋野，“不行的话，我再去网上找一些原画师试试。”
游戏三大块：程序、策划、美术。
等他们Battle得差不多，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最后才轮到运营组。
宋野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鹿晓薇：“运营组根据新版本规划做一份宣传计划，注意物料宣发。”
鹿晓薇还在为杜衡刚刚被针对的事憋屈，觉得宋野用李意架空梁运，可能也想用陈炀架空杜衡，让陈炀取代杜衡的主程位置。
她咬了咬牙，对上他的目光：“好。”
蒋南舒一看就知道鹿晓薇想什么，不过她真误会了，宋野没有要架空杜衡的意思，不过是觉得他能力不足罢了。
新版本规划安排下来后，整个项目组变得非常忙。
宋野统筹整个项目组，无疑是最忙的，几乎每天都加班到十一二点才回去。蒋南舒一般八点左右下班，跟他的时间几乎完全错开了。
大概他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所以才会在新版本规划下来之前，约她去看了一场电影。
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到了月底。
“这已经是组长这个月第五次请假了。”周佳乐本来今晚还想去约会的，被迫分担工作，又要延迟一两个小时下班，因此她颇为怨念，“我看她也没什么毛病啊，怎么老请假！”
蒋南舒前几天在厕所看到鹿晓薇扒着马桶吐，还问了她有没有事，鹿晓薇吐完眼睛都红了，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关心她，淡淡地说：“没事，吃坏了。”
昨天，她又看到她去厕所吐了。
总不会又吃坏了吧？
鹿晓薇可能怀孕了？
蒋南舒只是怀疑，没有说出来。
极帆科技有亲属回避制，同一个公司里的，谈恋爱可以，但不能结婚，大概是为了避免内部腐败。鹿晓薇如果要跟杜衡结婚，两人必须要有一个离职，她有高层后台也没办法。高层后台倒是可以帮她一个月批假五次。
蒋南舒看周佳乐实在着急，对她说：“你把那部分给我，我帮你做，你早点下班吧。”上次周佳乐也帮过她。
“啊？”周佳乐很心动，又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你要帮我的话，今晚得十一二点才能回去了。”
蒋南舒挑眉看她：“明天请我下午茶。”
周佳乐立马笑道：“没问题，我给你点港式茶点。”
“……换一个吧。”蒋南舒笑笑，“蛋糕和奶茶好了。”
她最近被宋野养刁了。
他偶尔下班会早一点，早的话就会开车去荷西巷的“陳记香港茶餐厅”给她带吃的，基本上一周一次。
除了陳记，蒋南舒已经看不上任何一家茶餐厅了。
晚上十一点，宋野跟李意讨论完策划案，从办公室出来，看到蒋南舒还在工位上，有些意外。
蒋南舒保存文档，低头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桌上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S：[一起回去？]
第34章 【补完】这次只有六个字……
蒋南舒下意识抬头,看到宋野和李意站在办公室门口，目光正看着她。
她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研发组这会儿也下班了，一群人勾肩搭背地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商量要去吃宵夜。高小坤看到蒋南舒,高兴地喊了声：“学姐，你今天也加班这么晚？”
“嗯,有些工作没做完就加班了。”蒋南舒拎着包走出工位,对他们笑笑，“我现在是偶尔一次这么晚，你们才是最辛苦的。”
“前期我们忙,测试和上线的时候,你们运营也没少加班。”高小坤看着她，又问，“你怎么回去啊？”
蒋南舒顿了顿,说：“我打车。”
高小坤：“我送你啊！”
“你不顺路。”宋野手抄在兜里,表情冷淡地瞥他一眼，目光又漫不经心地落在蒋南舒身上，“她跟我一起走,顺路。”
蒋南舒：“……”
她忍不住抬头看他,会不会太明显了？
高小坤挠挠头：“这样啊，那……好的。”
李意叹了口气,这傻小子怎么还看不出来,你老大在追你学姐呢！
“老大,吃宵夜吗？”陈炀看向宋野。
“不吃。”宋野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偶尔跟林曜他们或者项目组聚餐才会吃一次，陈炀也知道他不怎么吃宵夜,就是想有人买单，宋野一早看穿他的心思，“让李意买单。”
李意：“……”
他就那点钱，这么多人吃宵夜，又要大出血了。
李意眼睛一转，笑嘻嘻地看向蒋南舒：“姐姐，一起去呗？”
陈炀也看向她：“对啊，一起去啊。”
一群人期待地看着她。
蒋南舒眨了眨眼，抬头看宋野一眼：“那……一起去？”
宋野垂眼看她，淡淡嗯了声。
这一圈公司很多，常年需要加班的游戏公司就好几家，所以附近的宵夜也很丰富，一群人也没去多远，风风火火进了附近一家经常去的大排档吃烧烤。
同行的除了蒋南舒，还有两个策划组的女孩子。
一群人坐了好几桌，点了一堆烧烤和几锅海鲜粥。等上菜的时候，有人吆喝着一起开黑打王者。
上班做游戏，下班玩游戏，就是游戏人的日常。
大家人手一个手机，已经组队玩起来了，陈炀喊：“老大一起啊。”
大排档的桌椅都比较矮，宋野人高，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两条长腿有些无处安放，所以坐得比别人距离桌子都远一点，蒋南舒就坐在他前面。他们人多，所以座位挨得很近，两人的这个距离，蒋南舒只要往后一靠，就能靠在他怀里。
所以，她一直端坐着，不敢往后靠。
宋野垂眼一瞥，发现她又在玩那个乙女游戏，戴着耳机，在游戏里跟纸片人亲亲我我。
“蒋南舒，会玩王者吗？”他冷不丁开口。
蒋南舒动作一顿，抬头看他一眼：“会，但是玩的不多。”
“会玩就行。”宋野淡淡地说，“我拉你。”
“我很久没玩了，可能会拖你们后腿。”蒋南舒实话说，这两年加班多，她更喜欢玩一些提供情绪价值的乙女游戏。
宋野漫不经心道：“你选一个，我打辅助。”
蒋南舒取下耳机，上游戏后，选了虞姬。
宋野的头像紧跟着亮起来，他选了庄周。
游戏开始后，大家发现蒋南舒也没有她说的那么菜，操作还是挺好的，也可能是宋野操作配合得太好。
蒋南舒几次被他极速支援，才知道，宋野游戏玩得这么好。
一局游戏结束，烧烤陆续上桌。
旁边有人问：“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新游戏吗？”
高小坤说：“有个解密的独立游戏挺火的。”
“有些独立游戏确实做的不错，但有些也就开头做的好，越玩越没意思。”陈炀列举自己踩过的游戏坑。
蒋南舒旁边的女孩子开口：“我以前也玩过一款独立游戏，叫《时空回响》，不知道你们玩过没有，前面的剧情和后期的反转都很好，当时还挺火的，距离出圈就差一点，也不知道那个制作人怎么想的，游戏结局没做完一样，烂尾了。”
“《时空回响》吗？我也玩过。”蒋南舒记得《时空回响》是在国外的一个游戏平台上线的，当时她刚工作没多久，是一个同事推荐给她的。
这个游戏内容她现在都还有点印象。
在游戏中，男主“William”要去杀魔王，因为魔王把公主抓走了，William一路上解谜，闯关，把公主带回了家。但是，很快公主又被抓走了，William又一次去救公主，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反转来了——公主是主动跟魔王走的，她想逃离William，William才是那个要把公主抓走的人。
游戏的设定是要把公主成功解救，才是结束。
但是《时空回响》像是没做完似的，最后的画面是——公主和一只浅灰色的猫，一起被关在一个漂亮的屋子里，魔王和男主都只能远远看着她。
到这里就没有了。
有种戛然而止的感觉。
当时论坛上很多人出来发求助帖，觉得游戏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肯定还有隐藏玩法，大家没找到。不少游戏大神也跟着去玩了，最后得出结论，游戏就是烂尾了。
这个游戏当初确实挺火的，但没到出圈的程度，蒋南舒认同策划组女孩的说法，“如果后期好好做，应该是能出圈的。”
“好像有点印象，这个游戏当时在销售榜上排行很靠前，估计赚了几百万美金。如果当时好好运营，或者卖出去，应该能赚不少，但那个游戏现在还是那个样子，一直没更新，也不知道制作人怎么想的，钱都不赚了。”陈炀之所以对这个游戏有印象，是因为他在那个游戏平台的论坛上刷到过一个热贴。
那个帖子的名字好像叫——你觉得遗憾的游戏有哪些？
《时空回响》点赞率排在前十。
所以陈炀才有点印象。
李意叼着一串烤串，缓缓看向宋野。
宋野低头拿着手机，他眼皮垂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跟以往一样冷淡，游戏画面的庄周血已经掉光了。他没有再继续玩的兴致，手机息屏，塞回兜里，低头看向蒋南舒。
蒋南舒看他收手机，“不玩了吗？”
宋野不动声色，嗯了声：“不玩了。”
李意会知道这个游戏的制作人是他哥，还是因为有一次，他去他家玩，用了他的电脑，在他的电脑上看到了《时空回响》的材料。
那会儿他才十六七岁，偷偷去平台搜，才知道这个游戏的制作人名字叫Will，是宋野在游戏平台上发布游戏所用的名字。
这事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李意也是偶然知道的。他看宋野没吭声，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
好在大家话题转得很快，聊了几句，就转到别的话题上去了。陈炀转头问宋野：“老大，你出差是什么时候来着？”
宋野要出差？
蒋南舒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他。
宋野看她一眼：“后天下午的飞机。”
这顿宵夜，吃的最少的是宋野和蒋南舒。蒋南舒不太喜欢吃烧烤，只吃了几串，喝了半碗粥。宋野则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也没怎么吃。
他先去把单买了，没再回座位上，给蒋南舒发了条微信：[你跟我一起去取车还是在路边等我？]
蒋南舒抬头看一眼大家，低头回复：[我跟你一起去。]
跟同事告别，她走到大排档门口，看到宋野高大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男人双手插着兜，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向她，清俊的眉眼被夜色衬得更冷淡。
蒋南舒快步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宋野睨着她，抬手拎起她羽绒服后面毛茸茸的帽子，一把扣住她的脑袋。
“走吧。”
帽子有点挡眼睛，蒋南舒自己抬手往后拽了拽，跟在他身后，“你出差几天？去哪儿？”
“海岛，一个星期。”宋野脚步放慢，解释了几句，“不算是出差，高层年会吧。最近很忙，本来不想去的，昨天晚上老板亲自打电话过来让去。”
蒋南舒哦了声，懂了。
旅游性质的高层年会，算是公司给高层的福利，不过也不是纯玩，一边玩还得一边开会，遇到发展方向的争执，可能还得吵架。
算算时间，等高层年会结束，就轮到公司年会了。
年会一结束，第二天就放年假，要过年了。
周围全是高楼大厦，抵挡了寒风，倒是没那么冷了。两人并肩走着，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重叠。
宋野停下脚步，低头看她：“这几天帮我照顾肉松？”
蒋南舒突然想起肉松是当年他要送给她的礼物，现在……说要追她，但好像也没打算要把肉松送给她的意思。
不过，他养了那么多年，有感情她很理解。
反正她也有小贝了。
“好，我把它带我家，跟小贝一起玩。”她微微仰起脸，对他笑笑。
宋野手插在兜里，看着她嘴角浅淡的梨涡，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迈开步子走进公司大楼，“肉松认窝，你晚上下班带小贝过去陪它一会儿就好，不用带回家。”
“好吧。”蒋南舒不疑有他，轻快地跟上去。
回去的路上，蒋南舒坐在副驾驶上，想起《时空回响》这个游戏，有些剧情她忘记了，就去论坛上刷帖子和视频。
宋野看她一上车就捣鼓手机，以为她又在养老公，手搭在方向盘上，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突然，一阵熟悉的BGM响起，他愣了下，转头看她一眼。
蒋南舒低头看视频剪辑，头也没抬，随口问：“《时空回响》，你也知道这个游戏吗？”
宋野顿了顿，说：“知道。”
“那你玩过吗？”
“……嗯。”
蒋南舒看完剪辑，叹了口气：“可惜没有结局，当年玩到最后很纠结，觉得公主有点可怜，好像要被关一辈子似的。”
宋野沉默了几秒，又问：“那你觉得公主应该选择谁？”
蒋南舒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因为在游戏里，公主是主动跟魔王走的，但是……在游戏关卡里藏着的彩蛋，能感觉到William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但他又是浪漫而忠贞的。
她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制作人做这个游戏的初衷，应该是想让William把公主带回家的。”
“为什么？”男人低声问。
“可能是因为William反复解密闯关，不管试几次，都想把公主带回家吧。”蒋南舒顿了顿，“不过，这都是猜测，我又不是制作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宋野笑了声。
“那你觉得呢？”她好奇地转头看他。
男人目视前方，低低笑了声，嘴角微微勾着，眉眼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温柔：“你说的对，不管多少次，William都想把公主带回家。”
蒋南舒听了这话，莫名有些悸动，感觉宋野像是在借机表白。
回到家已经将近一点了，宋野最近很忙，回到家基本是洗了澡就直接睡觉。今晚，他洗完澡后，随意拿毛巾擦了擦头发，走到阳台点了根烟，他松散地倚着护栏，视线落在猫窝里的肉松身上，在烟雾缭绕间想起一些往事。
大学毕业那年冬天，他在国外签了一家公司，一边读研一边工作。
某个早上，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
发件人曾经在高考结束那晚给他发过一封邮件。
时隔四年多，那个人又给他发了一封邮件。
这次只有六个字：我跟她分手了。
分手了为什么要告诉他？是觉得他们分手了，他就一定会回去找蒋南舒吗？是故意挑衅还是想讽刺他？
蒋南舒我不要了，你想要可以回来追了。
宋野觉得很可笑。
关掉邮件，冷笑了声。
《时空回响》就是在那半年之后，上线的。
……
宋野低头把烟掐了，扔进垃圾桶，转身走进书房。
他靠在椅子上等电脑屏幕亮起，盯着屏幕半晌，打开了《时空回响》的工程目录。
第35章 “李意说有人想跟你做炮……
一天后,公司里的高层全部飞往海岛度假开年会，留下一群牛马继续加班。宋野走之前把工作都安排好了，他不在期间，暂时由李意统筹项目组。
李意毕竟年轻,没有宋野的成熟冷静,更没他那么能镇场。所以，宋野一走,项目组的工作氛围明显比之前松散。
反正领导都不在,又加班那么久了，大家偶尔摸个鱼偷下懒，李意也只能忍了。
“这个月第六次了。”周佳乐生气了,“组长是不是不想干了啊？又请假。”
“先别管她了,领导给她批假你也没办法。”蒋南舒已经习以为常，觉得鹿晓薇最好是别干了。
她看着宣传计划，里面有一条是让李意再接受一次采访,因为之前他那个专访预览量很高,所以，运营组想让他再上一次媒体专访。
但是，程嘉嘉上次被李意骂了句“滚”,现在还没消气。李意年轻气盛,似乎也不想低头。
蒋南舒又不想绕过程嘉嘉去找别的记者，这样有点奇怪。
她想了想,起身去找李意。
李意刚跟策划组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听到蒋南舒喊他，抬眼看过来：“嫂……姐姐，你找我啊？”
“嗯。”蒋南舒忽略他差点口误叫出的称呼,“我有事跟你聊一下。”
李意点头：“那去办公室吧。”
他现在暂时用宋野的办公室。
两人走进办公室，蒋南舒直截了当地把目的说明，问他：“你如果想换一家媒体也不是不可以，但流量肯定没那么大。”
“那还是别换了。”李意把项目放在第一位，他最近重新融入项目组，整个人状态活了过来，也不纠结那点面子了，他看着蒋南舒，“专访不急吧？”
蒋南舒：“年后。”
李意想了想，说：“那放年假我请她吃个饭赔不是，麻烦你帮我牵线了。”
蒋南舒笑笑：“可以。”
聊完正事，她转身要出去。
“姐姐。”李意又叫住她。
蒋南舒回头：“还有事吗？”
李意抱着胳膊依靠在桌边，扬眉一笑：“我哥真的很喜欢你，你早点答应他呗？追他的女人也不少的，你有点危机感啊。”
“……”没想到李意要说的是这个，蒋南舒顿了顿，也笑了，“你哥让你说的？”
“不是，他怎么可能让别人帮说这些，不是他的性格。”李意就是突然反应过来，《时空回响》这个游戏可能是他哥为了蒋南舒做的，按照他哥那种闷骚又能憋的性格，大概不会主动跟蒋南舒说。
当然，他也不能说。
他纯粹是看得着急，忍不住提醒：“有人想找我哥当炮友哦。”
蒋南舒：“……”
她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追他的人不少，单纯想约他的也不少，不过他绝对洁身自好，你别担心。”李意意味深长地看她，“我哥身材很好的。”
“……”
蒋南舒走出办公室，心想：我知道他身材好。
不过，谁想找宋野约-炮？公司哪个高层？
—
宋野抵达海岛的当晚，公司所有高层一起吃了顿饭。宋野挺烦这种应酬，但也没办法，应付到九点，找了借口先回酒店。
回到房间，他打开家里的监控。
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肉松一只猫孤独地转来转去。
他给蒋南舒发了条微信：[还没下班？]
shu：[还在公司，大概十点才能到家。]
也怪鹿晓薇，又请假。
他们不得已又分了些工作。
宋野没再打扰她工作，免得她分心。
酒店顶楼有个恒温游泳池，面积很大，宋野换了泳裤，在外面套了件浴袍，上顶楼游泳。
这个点游泳池的人不多，宋野活动了一下，以一个非常专业的入水动作跳进泳池。其实他一直有保持运动的习惯，运动对他来说是一种很解压的方式，除了游泳打球和骑马之外，在国外的时候还学过击剑。
他没怎么休息，一口气游了一个小时。
等他从泳池出来，泳池已经没几个人了。
他踩着水走到泳池边上的躺椅前，扯下泳帽和游泳镜，捞起椅子上的毛巾，散漫地擦了擦头发。出水声响起，一个身穿比基尼的高挑女人从泳池出来，站在他身前，目光有些放肆，从他胸膛的肌肉一直扫到平薄的腹肌线条，腹肌两侧的人鱼线收束在黑色泳裤中，两条长腿修长有力。
唐宣漫不经心地抬眼，风情万种地撩一撩头发，对他笑笑：“巧啊，我说是谁呢，一口气游这么久。”
宋野不动声色地捞起浴袍穿上，随手系上腰带，目光没在她身上停留，淡淡地说：“我先走了。”
“等等。”唐宣拿起浴袍包住自己，快步跟上他的脚步，“我也要回去了。”
两人的房间在同一层楼，等电梯的时候，宋野摸出兜里的手机，低头点开家里的监控。唐宣隐约听到猫叫声，她往他手机屏幕瞥了一眼，“你家猫啊？”
“嗯。”宋野不咸不淡地说，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点了。
蒋南舒还没下班？
电梯门打开，唐宣走进去时抬头看他一眼，大大方方地问：“今晚要不要来我房间？”她是不婚主义，连恋爱都嫌费劲，只想找个硬件条件不错的炮友，她第一次见宋野就觉得他一定不错，刚刚已经确认过这点，她没看走眼。
唐宣不是第一次约宋野了，她看过他的履历，知道他在国外呆过几年，以为他挺玩的开，虽然表面看起来挺禁欲冷淡，但内里是什么样的谁知道呢？他第一次参加完高层会议，她加了他的微信，稍微熟一点之后，她给他发微信约他，对方直接没回。
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看到。
还是直接忽略了。
监控里传来咔哒一声，宋野抬手按了楼层，表情淡淡地看了唐宣一眼：“你找别人吧，我有女朋友。”
“骗我的吧？我知道你没有。”唐宣不信。
宋野垂眸看着监控，蒋南舒抱着小贝走进客厅，她把小贝放地毯，蹲在旁边，在肉松的背脊上挠了挠。
“肉松对不起呀，回来晚了。”
女人轻柔的嗓音从手机监控里传出。
唐宣愣了一下，下意识往他手机屏幕看去，看到他家里的监控视频多了一只猫和一个女人。女人坐在地毯上，侧脸对着镜头，嘴角微微翘着，拿着小鱼干正在喂猫。
电梯门打开，宋野垂下手，大步走出去。
唐宣回过神，跟着走出去，“是蒋南舒吧？我记得她。”
虽然平时在公司很少碰面，但唐宣记得她。
当初还是她跟梁运给蒋南舒面试的，印象比较深，不止是履历和面试优秀，更因为她长得漂亮。
宋野嗯了声，人已经站在房间门口，他拿出房卡。
唐宣看他刷卡进门，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没多说什么，在他房门口停留几秒，无奈转身回房了。
这件事对宋野并没有什么影响，他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回到桌前打开电脑，点开《时空回响》的工程目录继续赶工。
手机监控一直开着，架在旁边。
蒋南舒偶尔跟肉松小贝说话的声音传出，他不时分神瞥一眼。电脑微信闪了闪，他点开查看。
林曜在群里@他。
林曜：[什么时候放假？你们有假的吧？]
林曜：[聚会什么时候安排？]
S：[过几天，我回去之后。]
S：[下周五晚上吧。]
徐浩：[你去哪儿了？]
S：[海岛，年会。]
林曜：[怪不得有空回群里的信息，平时都是直接忽视。]
宋野漫不经心地看向监控视频，蒋南舒铲完猫砂，不知道怎么忽然走近监控镜头。她白皙漂亮的面容在监控镜头前放大，眼睛微微眯着，目光审视地盯着镜头。
接着，做了个鬼脸。
“宋野，你不会是在监控里偷看我吧？”
“……”
蒋南舒刚刚听到摄像头转动的声音，才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宋野不让她把肉松带走。肉松真的认窝吗？她有点怀疑。
她抱着胳膊，盯着镜头哼了声：“如果是，那你真的有点……变态哦。”
“……”
宋野低笑一声，在微信顶置上点开她的头像，打了一行字。
蒋南舒手机响了一声，她摸出来查看。
S：[骂谁呢？]
蒋南舒：“……”
她没想到他真的在看监控，脸突然有点热，她放下手机，知道他还在盯着自己，低头垂下眼，卷翘的长睫毛忽闪忽闪地，嘀咕：“谁回我，我就骂谁呗。”
蒋南舒不知道还好，知道他在监控里看她，就觉得有点别扭，“我明天还是把肉松带回我家吧。”
宋野敲代码的手指微顿，他关掉监控，给她打视频电话。
蒋南舒看到视频通话申请，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点了接通。镜头里的宋野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穿着跟她是两个相反的季节，也不知道是他瘦了还是镜头显瘦，她突然觉得他的脸比前段时间看起来更瘦削。
“这样，可以吗？”男人垂眸，看着镜头。
“嗯。”蒋南舒抿了抿唇，目光飘忽着看向客厅角落，肉松和小贝一起挤进猫窝里，似乎打算一起睡觉……
宋野看着她，笑了下：“我没骗你，肉松真的认窝，你如果要带它回去，把它的猫窝也带走。”他顿了顿，直白地说，“不过，我确实不想让你带它回去。”
蒋南舒：“……”
所以，还是想偷看她。
气氛沉默着，有些暧昧。
听筒里突然传来一段BGM，蒋南舒只觉得旋律有点熟悉，她听到他敲键盘的声音，抬眼问：“你在玩游戏？还是在工作？”
宋野关掉电脑音量，看她一眼，“做点东西。”
蒋南舒哦了声：“那我先回去了，有点晚了。”
“嗯，早点睡。”
“那我挂了。”蒋南舒正要挂视频，不知怎么想起李意的话，迟疑地看镜头，“你一个人在房里？”
宋野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地看着镜头，笑了下：“不然呢？”
蒋南舒犹豫几秒，淡淡地说：“李意说有人想跟你做炮友。”
“……”
宋野抱着胳膊，依然看着她：“我喜欢谁，你不知道么？”
知道。
他喜欢她。
蒋南舒突然沉默，不合时宜地想起她爸，潜意识里觉得，宋野跟她爸不一样，她不应该拿来对比，或者拿去印证什么，这对宋野是种不尊重，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不是说有些男人，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吗？”
宋野目光在电脑屏幕上的页面扫过，那上面的素材是他几年前就做好的，但他当时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控的情绪里，导致无法把《时空回响》做到最后。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分不开。”男人深沉的目光转向她，语气很平静，“能分开的，那就不是真正的爱了。”
第36章 脚踏两条船？她怎么不知……
在不知道她爸出轨之前,蒋南舒一直以为，她爸是很爱她妈的，就连江毓也这么认为。在知道真相后，蒋南舒曾经对爱情和婚姻陷入过迷茫,觉得世界上很难有纯粹的爱意。
宋野这句话,让她释怀不少。
她倚在沙发背上，看着视频里的男人,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安静地看着彼此，气氛沉默而静谧。她没再提挂视频，男人目光又转向电脑屏幕,蒋南舒听到鼠标点击的声音,盯着他英俊瘦削的脸，问了一个想问很久的问题：“宋野，你谈过恋爱吗？”
宋野顿了一下,目光瞥向镜头：“如果当年跟你算谈的话,那就是谈过。”
“啊？”蒋南舒怔怔地看他。
宋野不动声色地把目光又转向屏幕，垂着眼敲代码，语气低沉：“如果不算,那就是没谈过。”
蒋南舒再次沉默,心里又觉得不好受起来，不知道要说什么,总不能又一次质问他当初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吧？
正好此时,手机有电话打进来。
是程嘉嘉。
“嘉嘉给我打电话,那我挂了。”她抿了抿唇，不等他说话，就把视频挂了。
接通电话,程嘉嘉说：“我刚刚在开车，刚回到家。你说李意想请我吃饭？”
蒋南舒回来的路上，把李意专访的事情在微信上跟她说了。她走向客厅角落的猫窝，“对，他想跟你道歉。”
“哦行啊。”程嘉嘉哼了声，“看在你的面子上。”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帮你们安排。”蒋南舒歪着头，脸夹着手机，伸手抱起猫窝里的小贝。刚站起来，小贝就挣扎着要回猫窝里去，叫得很惨，跟她虐待它似的。
“怎么了？”程嘉嘉在电话里问。
蒋南舒不得已又蹲下，小贝立刻跳进猫窝，跟肉松挤在一起。她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无奈叹气：“我的猫，叛变了，它要睡在宋野家。”
“猫随主人，也不能怪它。”程嘉嘉啧了声。
“……”
程嘉嘉突然察觉不对，说：“不对，你现在在宋野家？你们不会真发展成炮友了吧？”
“……不是，他出差了，我帮他照顾一下猫。”蒋南舒盯着小贝，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强行带回家？
“猫都分不开了，我看你也坚持不了多久，他的床睡过了，吻也接过了，下一步就该上床了。”程嘉嘉摊在沙发上，突然笑了声，“不确定关系也可以，先验货，看看他行不行。不过，宋野看起来身材不错，应该不会差。”
蒋南舒无语：“你是不是寂寞了？”
程嘉嘉叹气：“也不是，我现在还真不想谈恋爱。就是临近过年了，我妈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又要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了，一想到过年就烦。”
蒋南舒想了想，传授经验：“你可以跟他们说你已经有心动的对象了，正试着发展，这样或许能逃过一劫？我就这么跟我妈说的，他们最近都不提相亲的事了。”
“这种对我妈没用，你以为我没试过？只要没见到人，就是在骗她。”
“好吧……”
蒋南舒蹲在猫窝前跟程嘉嘉打完电话，两只猫亲亲密密地挨在一个猫窝里，肉松已经眯起眼一副要睡着的模样。
她本想把小贝也留在这边，但想起宋野之前的话，心里有点堵，不乐意接下来几天都来这里给他盯着。而且小贝没被调教过，万一把他家里的花瓶之类的东西打碎也不好。一番思索过后，她伸手想将猫窝端起来，发现还挺沉的，肉松真对得起它的名字……
她没办法，只能弯腰拖着猫窝往玄关走。
经过摄像头，她停下来，觉得宋野也许还在看监控，她对着镜头说：“我把肉松带回家了，等你回来再领回家。”
说完，她拖着猫窝走了。
酒店房间里，宋野在监控里看到蒋南舒连猫带窝一起拖走，觉得画面有点可爱，但看着空荡荡的监控区域，多少又有些无奈。
电脑上程序还在跑，他拿起手机，给她发信息。
S：[心动对象，是我吧？]
蒋南舒安顿好两只猫，看到手机上的信息。
果然又偷看她。
她低头回复。
shu：[是变态。]
宋野嘴角勾了下，没跟她争论，默认自己确实有窥屏偷看她的嗜好，给她回复：[下周五林曜他们来我家里聚会，吃火锅，你可以把李意和程嘉嘉一起叫来，人多不容易尴尬。]
shu：[你不是周六才回来吗？]
S：[我提早一天回去。]
……
在海岛第三天中午，高层一边吃饭一边开了个会，每个项目都过一遍，胡胜凯提到项目A：“这个项目启动以来，我们已经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人力和时间。但项目前景不明，还不知道后续会怎么样，既然研发成本不能缩减，那就从宣传成本上减少开支吧。”
宋野靠在椅背上，不动声色地说：“前期宣传成本已经在压缩了，再压缩的话，无法覆盖更广泛的潜在用户群体，可能会错失很多潜在玩家。”
“这让运营宣发去想办法，重新制定一份宣传计划。”胡胜凯叹气，“这也是没办法，公司今年效益不好。”
宋野心里冷笑，极帆的财报相比去年增加了大约10%。说到底，胡胜凯还是不太相信这个项目能赚钱，不敢投入太多资金，怕亏损太多。
这种时候跟他争辩，说破嘴皮都是没有用的。
宋野没什么情绪地点头：“我让运营重新制定一份宣传计划。”
他表面冷静，实际上内心想骂人。
蒋南舒昨天才上传的宣传计划，又要重写。
“王总监。”宋野越过餐桌，看向对面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我们项目的运营组长到底什么病？这个月请假的次数已经八次了，后面几次并没有经过我的批准。”
王晟是公司人力资源总监，是鹿晓薇的表姐夫。在项目组所有人都紧急加班的时候，鹿晓薇频繁请假，她还是运营组长，确实不应该。
王晟尴尬笑了下：“她有点不舒服，女孩子的病我也说不清，你看也快过年了，等过完年她再请假我会让她跟你申请。”
宋野冷淡地嗯了声，趁着其他人跟老板敬酒的时候，起身去露台上透气。他在沙滩椅上坐下，靠着椅背，在群里@运营组，让他们改宣传计划，成本压缩一半。
公司里，蒋南舒看到宋野的信息，心里想骂人。
周佳乐盯着电脑，弱弱道：“这怎么缩减啊？”
鹿晓薇今天又请假，组长都没回复，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回，因为这要求实在太苛刻了。
别的公司类似这种大项目，宣传成本都给得很足，买量宣传都是几亿几亿地花出去，到他们这里就扣扣搜搜，前期就给两千万还要压缩。
蒋南舒拿起手机，给宋野发微信：[还压缩？本来就没分多少钱给宣发，再缩减回头宣发效果不好谁背锅？]
S：[不会让你背。]
蒋南舒叹气，回复：[老板又给你施压了？]
S：[嗯。]
shu：[要不你跑路算了。]
她真心觉得，他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宋野无声勾了下嘴角，问她：[你跟我一起？]
蒋南舒面不改色地回复：[请高薪挖我。]
唐宣也出来透气，她低头看向宋野。男人今天一身白衬衫黑西裤，英俊挺拔，姿势懒散地低着头回信息，嘴角微微勾着，模样气质实在吸引人。
这种男人没睡上一次实在可惜，她在他对面坐下，“你还笑得出来，跟女朋友发信息？”
宋野不置可否，抬眸看她一眼。
唐宣点了一根烟，示意他：“要吗？”
“不用。”宋野淡声道。
唐宣夹着烟吞云吐雾，看周围没人，往前倾身，低声对他说：“我觉得你们这个项目悬，宣发成本压缩，三月底测试之后，如果数据不太好，依旧得砍，你做好准备。”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方好心提醒，宋野客气道：“谢了，我知道。”
群里，鹿晓薇回复宋野：[好。]
接着，理所当然地把任务分发下去，蒋南舒和周佳乐他们，又连着加了几天班。鹿晓薇年前最后几天工作日，直接不来了，周佳乐怨念很大，对蒋南舒说：“南舒，你想办法上位吧。”
蒋南舒觉得这事挺难，如果鹿晓薇真的怀孕了，她身体不舒服要请假公司也不好办。除非她跟杜衡结婚，他们两人其中一个辞职的话，她辞职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毕竟主程工资比较高。
宋野回来那天，蒋南舒是坐李意的车回去的。两人都忙，七点多才从公司离开，李意开着车，问蒋南舒：“我哥几点到的？”
蒋南舒低头回程嘉嘉信息，程嘉嘉已经到了。
程嘉嘉：[我不想自己上去跟林曜面对面，感觉尴尬。]
蒋南舒也感觉重逢以后林曜对她不太友好，但大家同学一场，又是宋野组的局，她不想驳他面子。而且宋野也是真的忙，拒了林曜好几次，能抽空跟大家聚一次不容易，她就当跟老同学聚个会了。
shu：[那你等我，有点堵车，大概二十分钟到。]
程嘉嘉：[我车保养去了，打车过来的，在一楼大堂。]
蒋南舒回答李意：“他五点下的飞机。”
宋野一下飞机，就给她发了信息。
“哦，那他应该早就到家了。”李意咳了声，“你闺蜜，我记得她好像是他们公司负责游戏和艺术专题的副主编，对吧？”
蒋南舒说：“现在是主编了。”
李意更后悔了：“不应该随便得罪记者的。”
蒋南舒转头看他一眼：“你很紧张吗？嘉嘉其实很好说话的，道个歉就好了。”
“……我很少道歉。”李意实话说。
蒋南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人大概从小被人捧在天上，道个歉都跟下凡似的，她想了想说：“那你等会儿给她敬酒吧，她喜欢喝啤的。”
李意想了想：“我哥家好像没啤酒，你帮我问一下。”
蒋南舒给宋野发信息，问他家里有没有啤酒。
S：[没有，你要喝？]
蒋南舒回复：[不是，是嘉嘉喜欢喝。]
S：[让李意去楼下买。]
蒋南舒对李意说：“他说家里没有，让你在楼下买。”
“行。”李意点头。
S：[到了吗？]
蒋南舒抬头看一眼窗外，低头回他：[到小区门口了。]
宋野也没比他们早到多少，他六点多到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等了十多分钟，林曜和徐浩才到。
自从宋野接手这个项目后，他们几个月来就聚了一次。这次要不是林曜催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聚一聚。
餐厅长桌上已经摆满了火锅食材，以及两个冒着热气的鸳鸯锅。林曜看向宋野，问：“你准备的？”
“叫阿姨帮准备的。”宋野哪有时间准备这些，他从酒柜里拿出两瓶红酒，随口问了一句，“你女朋友没来？”
一般这种聚会，林曜都带着女朋友。
“她公司今晚开年会。”林曜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那只猫，转头看宋野，“你的猫呢？送给……那谁了？”
宋野把酒放桌上，认真看向林曜：“你对她客气点。”
“对谁客气点？”
门是虚掩着的，陆游川抱着一箱车厘子进门，正好听到这话，顺口接茬。
林曜看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妹。”
这话听着有点像骂人，陆游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蒋南舒。他把车厘子放桌上，看向宋野：“等会儿我妹也过来吃饭？”
宋野嗯了声：“快到了。”
“我刚刚往她门口放了一箱车厘子呢。”陆游川看向林曜，“他们两人的事你就别掺和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宋野都不介意了。”
门外传来说话声——
“谁把东西放我门口了。”
“宋野放的？”
陆游川快步走出去，看向蒋南舒和程嘉嘉，笑了下：“我放的，公司买来给员工发福利的，挺甜，我给你带了一箱过来。”
“谢谢哥。”蒋南舒快一个月没见过陆游川了，她指指程嘉嘉，“我闺蜜，程嘉嘉。”
程嘉嘉对陆游川笑笑：“哥哥好啊，有个事想问一下。”
陆游川：“你问。”
“南舒说你不让她带人回家，我能进这个家门吗？”
“……”
陆游川没想到蒋南舒这么听话，连闺蜜都不让进门，尴尬地笑了下，“当然可以，我……当时喝多了，随口说说的，没想到南舒当真了。”
蒋南舒笑了，一抬眼，看到宋野走到门口，嘴角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怔怔地看着他。
除了第一晚视频过，两人这几天私下联系不多，因为都忙。她又把肉松带回自己家，没了监控，他看不到她的时间，都在专注做《时空回响》。
男人头发剪过了，两旁碎发削短，轮廓格外干净利落，看起来很精神。蒋南舒目光跟他对上，心里像是被猫毛轻轻刷过，有点痒。
她眨了眨眼：“我现在把肉松带过去吗？”
宋野手抄在兜里，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内，定定地看她几秒：“先进来吃饭。”
蒋南舒点点头，拉着程嘉嘉一起进去。
两人前脚进门，后脚李意也到了，提着一兜啤酒，还有几瓶酸奶。酸奶是宋野交代买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买给谁。
林曜被宋野警告过，看到蒋南舒和程嘉嘉进来，客气地打了声招呼，随后发现，除了她跟宋野脚上穿着家居拖鞋之外，大家都穿的一次性拖鞋。这样一来，两人就像请客的一对主人，他们都是客人。
他叹了口气，替宋野不值。
一群人在餐桌前坐下，蒋南舒和程嘉嘉坐一起，对面是李意和宋野。李意把一听啤酒拉开，放到程嘉嘉面前，笑着问：“姐姐，能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吗？”
程嘉嘉也不是小气的人，而且李意长得帅，之前她对他印象就很好，这会儿笑着跟她示好，她也气不下去了。
她拎起啤酒，跟他碰了一下，笑道：“可以，下次别乱骂人了啊，小子。”
“你俩什么情况？”林曜好奇问。
李意觉得有点丢人，不乐意说，程嘉嘉更不想跟他解释了，转头冲他笑笑：“私事，不好说。”
林曜：“……”
“来来来，吃肉。”徐浩捞了一勺牛肉，放他面前的盘子里。
蒋南舒尝了一口面前的红酒，觉得挺好喝，一口气喝完半杯，抬眼看宋野：“还有吗？”
宋野把一盘肉放到她面前，“先吃点东西。”
蒋南舒吃了点菜，又抬头看他，她想喝酒。
宋野看了她几秒，无奈起身，又去开了一瓶红酒，给她倒了半杯。程嘉嘉林曜和徐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目光都有些复杂，总觉得又回到了高中那会儿。
程嘉嘉看着宋野，觉得这人分明跟高中一样，是喜欢南舒的。他看她的眼神，对她的一些细微照顾都跟以前一模一样，甚至更甚。
蒋南舒发觉他们的目光，转头看过来，有些莫名：“看我干嘛？”
林曜和徐浩移开目光，又看了看宋野。
宋野面色如常，瞥他们一眼：“吃你们的。”
几个人一边吃火锅一边聊天，气氛还算融洽，蒋南舒喝了不少红酒，脸色泛红，但没醉。林曜倒像是醉了，这人红酒啤酒混着喝了。
李意居然滴酒不喝，他说：“我晚上回去还要改策划案，怕喝酒脑子不清醒。”他吃完没多久，就说要回去了。
“你住哪儿？”程嘉嘉看向李意。
李意说了一个小区名字。
程嘉嘉：“哦，那不顺路，算了。”
“不顺路也可以送你的。”李意吊儿郎当地抛着车钥匙站起来，对她笑了下，“走呗，姐姐。”
程嘉嘉挑眉：“那谢了。”
蒋南舒送他们到电梯门口，陆游川也跟着出来，“我帮你把东西搬进去，十斤，挺沉的。”
蒋南舒开门进屋，陆游川把车厘子放到餐桌上，又看了看客厅里两只猫，问：“你跟宋野……现在谈着？”
“还没。”蒋南舒抬眼看他，“你没跟我妈和陆叔叔说吧？”
陆游川笑：“放心，还没成的事我不会说的，有时候长辈太着急反而容易坏事。”
“……”你可真懂。
“我先回去了。”陆游川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叮嘱她，“你早点睡。”
蒋南舒感觉自己一身火锅味儿，连头发上都有味道，她有点受不了，等陆游川一走，便进浴室洗头洗澡。
隔壁，林曜和徐浩帮着收拾残局。
收拾完后，宋野把窗全部打开散味儿，又去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出来时，林曜和徐浩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聊天。
徐浩还不知道宋野要追蒋南舒的事，林曜没跟他提过。他只知道蒋南舒住隔壁，现在跟宋野是同事，今晚看两人的气氛不太对，问林曜怎么回事。
林曜一直希望宋野是一时兴起，盼着能发生点什么意外，让他迷途知返，别再一头扎进蒋南舒这个火坑里了。
但今晚看来，宋野还是栽了。
林曜吹着冷风，人倒是清醒了不少，他抽着烟，回头看了一眼宋野，冷哼道：“他在追蒋南舒，你没看出来吗？”
高考完那晚，林曜在宋野的电脑上看到陈清越发的那封侮辱性极强的邮件，也看了那段视频里，那男生亲昵摸着蒋南舒的脸……
宋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给人当了三儿，还被人的男朋友骑脸骂。
林曜到现在还记得宋野红着眼的样子。
这些年他一直没谈恋爱，他还以为他是被伤得深了，心里有阴影。
原来不是有阴影，是根本就忘不了蒋南舒。
门外，蒋南舒抱着肉松，提着猫窝走到门口，发现宋野家的门是虚掩着的。门内突然传来徐浩震惊的声音：“你在追蒋南舒？你疯了？你当年拒绝她，不就是因为她脚踏两条船吗？”
蒋南舒：“！！！？？？”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徐浩说什么？
脚踏两条船？
谁脚踏两条船？她吗？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谣言？哪个贱人给她造的谣？她要告他！
第37章 【小修增加情节】“也可……
这里是26层,落地窗大开，大股大股的冷风嗖嗖灌入。宋野刚洗完澡，身上的水汽都还没干透，冷风穿透他身上的毛衣,他似乎感觉不到冷,手抄在裤兜里，站在他们身后,脸上是一贯的冷淡,看不出情绪。
“她现在单身。”
“单身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就非要她？”林曜心累，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年的事,你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心里就点刺？”
刺么？
一直在心底。
但是，跟他想要跟蒋南舒在一起的渴望相比，那都不算什么了。
总会磨平的。
宋野沉默了几秒,冷声说：“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提。”
“我又提过几次？”林曜觉得很冤，高考结束那晚，宋野红着眼抬头叫他“闭嘴”,都被人那样骂和侮辱了,也不让他骂蒋南舒一句，“你当年说不要再提,我这几年提过吗？我一个字没提过吧？我跟女朋友在一起几年,基本没什么秘密,就这件事没跟她说过，全憋在心里了。”
宋野不想提，不让提,林曜就再也没提过，他不是那种有事没事就去揭兄弟伤疤的人。如果不是蒋南舒回来，住在他隔壁又跟他在一个项目组，还被陆游川撮合，他也不会提起。他倒是希望别跟蒋南舒有什么交集，也省得自己闹心。
现在，宋野要去追一个绿过自己的女人，他作为好兄弟还不能说几句吗？
“那你以后也憋好了。”宋野冷淡地看着他，沉默了几秒，“以前年纪小可能……她现在应该改邪归正了。”
门外——
蒋南舒整个人都凌乱了。
她僵硬地站在门口，脑子里的思绪像是被人乱糟糟地团成了几团线，整个人都懵圈了，甚至怀疑自己听不懂中文了。
有一瞬间，她想冲进去问清楚，你们在说什么？但这件事对她来说太过震撼，脑子一片空白，此刻的感觉就像大二那年，知道她爸出轨的时候一样，整个人茫然和无措。
宋野为什么会觉得她脚踏两条船？当年拒绝她还说了那么决绝的话，是以为她脚踏两条船吗？她呆了许久，脑子忽然闪过方煦的话。
闪过那天晚上，陈清越给她发的短信，以及宋野那个强势失控的吻……
—
“你们还不回去？”
门内，宋野抱着胳膊看着他们，开始赶客了。
林曜和徐浩要不是跟他认识太多年，也了解他，听到这种话肯定不爽。徐浩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他跟宋野当年一起参加竞赛，一直觉得宋野跟他一样是个理智的人，懂得分清利弊，及时止损。
但显然，宋野一碰上蒋南舒，什么理智都没了。
他叹了口气，说：“要说追，那也应该是她追你才对吧？你……”
林曜嘲讽：“你没看出来吗？蒋南舒大概对他没那个意思。”
这话听着实在扎心。
宋野面无表情地看他：“滚吧你。”
林曜用力吸了一口烟，低头把烟掐了，扔进垃圾桶。抬头看他一眼，无奈叹了口气，对徐浩说：“行行行，我们走，别耽误他追蒋南舒了。”
林曜和徐浩套上外套，宋野把他们送到门口，这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拉开门，看到门外放着肉松的猫窝。
三人愣住了。
宋野盯着猫窝，表情一瞬间凝滞。
林曜和徐浩也不是什么傻子，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蒋南舒刚刚大概是想来送猫，但来得不是时候，正巧听到他们说的那些话了。
林曜抬眼看看对面紧闭的门，又转头看宋野，有那么点心虚：“这……怎么办？”主要是怕宋野跟蒋南舒进展不顺利，回头怪他们。
宋野回过神来，恢复冷静，看向他们：“你们走吧。”
林曜和徐浩面面相觑几秒，没再多说什么，走了。
这两人进了电梯，沉默了一阵，徐浩先开了口：“这……不会有什么事吧？要不要跟蒋南舒说一下？”
林曜本来还有点心虚，但这会儿又觉得这是好事，“不管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我觉得这是好事。”
徐浩不觉得：“好在哪儿？”
林曜看他一眼：“要不是意外，这事大概宋野能憋一辈子。既然被听到了，那他们说开了也是好事，希望蒋南舒能有点良心，以后对宋野好一点。”
蒋南舒抱着肉松坐在沙发上，努力保持冷静和思考能力，她想起方煦说的那些话，仿佛在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揪住了源头，慢慢捋清楚了这段时间的一些疑惑。
为什么林曜对她的态度这么奇怪。
为什么陆游川突然给她发奇奇怪怪的信息。
为什么宋野当年明明喜欢她，却又决绝地拒绝了她。重逢以后，他偶尔失控的言语，她看不明白的冷静和克制，以及一些莫名的求证……
似乎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所以……宋野在明知道她当年“脚踏两条船”的情况下，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喜欢她，要追她。
蒋南舒呆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陷入一种无限迷茫和被抽空的状态，像是被巨大的信息量和错综复杂的情绪冲击得无法思考，愤怒、心疼、难受等情绪从心底剧烈地滚过几遍之后，只剩下万分的无奈和悲凄，第一次有种想哭都哭不出的无力感。
她当年被拒绝，难受了这么多年，居然是因为这种……荒唐的谣言？？
门铃突然响起。
她转头看向玄关，又回过头来，没理。
旁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S：[出来聊聊。]
蒋南舒低头看着屏幕，没理。
S：[肉松还没送回来。]
蒋南舒咬了咬唇，依旧没理。
过了好一会儿。
S：[我开门进去了，倒计时十秒。]
知道密码了不起啊！有本事你就进来！
蒋南舒心底的火气突然蹭蹭蹭地涌上来，直冲大脑，整个人满血复活似的，腾地一下站起身。她深吸了一口气，抱着肉松大步走向门口。
站在门外的宋野，听到一阵急促快速的脚步声，收起手机，抬眼。
下一瞬。
门被用力拉开。
蒋南舒抱着肉松，面无表情地仰脸看他。
两人沉默安静地看着对方，不放过对方眼里的任何细微的情绪。蒋南舒不知道宋野是从哪里知道陈清越的，可能她不问或者今晚没听到，他大概能憋一辈子。
她深吸一口气，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知道陈清越的？”
听她亲口提起这个人，宋野的心像是被她亲手撕开了一个口子，什么也藏不住了。他喉结滚了一下，咽下难言的情绪，垂眼睨着她：“高考前两个星期。”
蒋南舒默了默，又问：“在哪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侧身依靠着墙壁，语气很淡：“那次放假，你没跟我们去补习，我跟林曜徐浩去三院对面吃饭，看到你跟他……第二次，是在你家楼下看见的。”
蒋南舒愣了好一会儿，慢慢回忆起来，她愣愣地转头，看着男人冷硬的侧脸：“你看到我跟他抱在一起了？”
“……是。”
“……”
蒋南舒呆愣片刻，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宋野看到她跟陈清越抱在一起两次，也许还听到一些谣言，就觉得她脚踏两条船？
宋野手抄在兜里，盯着对面敞开的门，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以前请病假事假都是出去跟他见面，我问过你的。”
在医院对面碰见她跟陈清越的第二天，宋野没去学校，蒋南舒晚上偷偷给他打了个电话。宋野怕影响她高考，克制着情绪，陪她聊天，最后没忍住，隐晦地试探问：“你昨天没来，去哪儿了？”
蒋南舒沉默了一下，说：“家里有事，跟我妈妈出去了。”
宋野自嘲一笑：“没出去玩吗？跟别的朋友或者以前的同学。”
“没有。”蒋南舒默了默，“我跟以前的同学没什么联系了。”
……
蒋南舒回忆起这段往事，突然有些哑口无，转头看向宋野：“那你为什么现在还要追我？”
男人仰头拿后脑勺顶着墙，微微侧头，垂眼睨着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没办法，这么多年，还是只喜欢你。”
她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万般委屈，“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多问几句？”
“怎么问？”
宋野转回头，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当年的短信彩信以及对方的挑衅侮辱宣誓主权，一度让宋野觉得无比难受和难堪，曾经想过要问清楚，但一桩桩一件件摆在眼前的证据，以及最后那封邮件和视频，压得他喘不过气开不了口。总觉得一旦开了口，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他跟蒋南舒就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难堪。
“所以……”蒋南舒心里堵得厉害，她眼睛微微发酸，抬眼看着他，“拒绝我比多问我几句，更容易对吧？”
宋野侧头看她，眼神依旧是深沉的克制和冷静，蒋南舒突然被他这种眼神激怒了，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看着他：“那你就继续憋着吧。”
说完，一把将门关上。
“……”
宋野在紧闭的门前站了许久，才转身回自己家。
蒋南舒靠着门背，等了许久，才听到对面关门的声音。怀里的肉松挣扎着要跳下去，她才回过神来。
猫忘记给他了。
她低头看着肉松，想起这原本就是要送给她的，十八岁那年就应该是她的。都怪宋野那个混蛋，凭什么不多问几句就给她判刑？
她咬了咬唇，站直了身，抱着肉松拉开门。
隔壁，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夜灯，窗户大敞着，冷风呼呼灌入。男人靠坐在沙发上，微垂着脑袋，胸腔堵着一口气，烦闷不已。
咔——
一声轻响。
轻巧的脚步声传来。
他心跳骤然加快，转头看过去。
蒋南舒抱着肉松走过来，在沙发旁边停下。肉松一回到熟悉的地盘，立刻从她怀里跳下，“喵呜”叫了几声，大概是感觉太冷，速度窜到角落的猫窝里。
宋野仰着头，那双漆黑深沉的眼定定地看着她。
蒋南舒低头盯着他，沉默了半晌，轻声开口：“你之前说你后悔了，后悔什么？后悔没多问几句，还是后悔……”她说到这里，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宋野看着她：“可能是后悔没去抢吧。”
抢什么？
真当自己是三儿了？
蒋南舒深吸了一口气，气得转身要走。
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觉得不管怎么说怎么做，心底都憋着一股气。
她转身，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大步上前，整个人跨坐到他腿上，勾住他的脖子，在他错愕的目光下，低头用力吻上他的唇。她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低头在他唇上毫无章法地啃吻，来势汹汹，不像是想吻他，更像是泄愤和发泄情绪。
宋野气息不稳地往后仰了一下脑袋，只错愕了两秒，很快抬手，按在她后脑勺上，重重地含住她的唇，舌头长驱直入，比她更强势和凶狠地回应起来。两人在昏暗的客厅里，吹着冷风，吻得热烈而沉醉。
她被吻得有点疼，又不甘示弱地咬了他一口。
男人低低“嘶”了一声，停了一下，贴着她的唇喘息，吻过她的唇角，埋首在她肩窝里，极低地笑了一声：“蒋南舒，没名没分的，干嘛呢？”
宋野是真没想到，蒋南舒会冲动地强吻他。
本来他想赶在情人节那天，把《时空回响》做完再认真表白，确定关系的。但现在如果她愿意，也可以……
蒋南舒呼吸一窒，一听这话就觉得憋屈，她抬起头，人还坐在他身上，低头睨着他，故意刺他：“我渣啊……十几岁就会脚踏两条船的人能有什么节操，亲你就亲你了，还要什么名分？”
“……”
宋野身体一僵，扣在她腰上的手忽然收紧，眼神冷了下来，胸腔里那股情绪再次翻涌，他抬眼看着她：“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
什么叫以后不再提？
你就这么能忍？
蒋南舒盯着男人冷静的脸，刚熄灭的火气蹭地又冒起来了，裹挟着多年以来的困惑和委屈不甘，一股冲动毫无预兆地直冲脑门，冲散了理智。她觉得自己此时很不理智，但脑子又极度清醒，她内心燃着一把火，想要把眼前自以为克制冷静的男人点着。
想激怒他，想刺激他，想知道他到底能忍到什么程度。
她咬了咬唇，缓缓在他身上坐直，双手抓住毛衣下摆，犹豫几秒，双眼一闭，带着一股狠劲儿，一把将宽大的毛衣脱下，穿着紧身背心的玲珑曲线顿时暴露在他眼底，发丝凌乱地披散在白皙的肩头上。
宋野彻底愣住，抿紧了唇，怔怔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喉咙发紧：“你想干什么？”
冷风刮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蒋南舒打了个哆嗦，柔软的身体重新贴上他，勾住他的脖子，低头在他喉结上亲了亲，“宋野，真的这么喜欢我吗？不要名分也可以的吧？”
“……”
宋野身体僵硬，呼吸本能地急促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任由她贴着亲着，不为所动。蒋南舒顿了顿，手摸到他腰上，微凉的手钻进毛衣下摆，摸到男人紧绷炙热的腰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跟你上床啊，这不是很明显吗？”说完，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有渣女的潜质，这种话居然也能轻易说出口了。
手突然被牢牢按住。
下一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压进沙发里。男人撑在她上方，漆黑的眼睛深沉地看着她，像是深海里的潮水，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他低声问：“真想跟我上床？”
蒋南舒心砰砰砰直跳，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咬着唇不说话，僵硬地点了下头。
宋野垂眼盯着她，语气平静，却在她心底激起了千层浪，他说：“也可以，上了床，明天跟我去领证。”
“……”
“民政局明天最后一天上班。”男人目光一直盯着她，“点头的话，我就继续。”
蒋南舒呼吸一滞，愣怔地看着他。
半晌，她别过脸，冷哼：“你表白了吗？就想结婚。上个床而已，怎么就说到结婚了？你……想多了。”
“……”
第38章 【补完】从今天起，她就……
屋内气氛凝滞,冷风灌了满屋，空气里却是说不出的沉闷。
蒋南舒冷得不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宋野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抱着她坐起来，拿起旁边的毛衣,面无表情地给她套上。蒋南舒跟个小孩似的,被他提起手臂穿进袖子里，她明明整个人都还是冷的，脸却突然热了起来,后知后觉地开始羞耻,但还是仰着脸，继续挑拨他：“不继续么？”
宋野像是没听见，给她套好衣服,一言不发地起身去关窗,开地暖，然后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出来。
他走到沙发前,把水杯递给她：“喝点热水。”
蒋南舒顿了顿,伸手接过。
玻璃杯透着热度，她捧着水杯,手渐渐暖和起来。
她低头小口小口喝着水,情绪逐渐平静下来,越是平静越是觉得难受和失望。
莫名其妙背了多年脚踏两条船的谣言，被喜欢的人误会，被他狠心拒绝,难受这么多年。这让她觉得比宋野不喜欢她，狠心拒绝她，更难以接受。
这些年她努力忘记他，不再对他抱有期望。但现在事实告诉她，他们本来是可以在一起的，宋野喜欢她，甚至不比她当初的少。
那他们这些年的蹉跎算什么？她应该怪谁？怪她说谎？但她当时心里想着高考，也没想到宋野会撞见陈清越，如果宋野多问几句……像程嘉嘉那样，她大概也会把那些难以开口的事情告诉他。
还是怪宋野太自傲？不来质问她？
宋野在她旁边坐下，没有像平时那样懒散地靠着沙发背，微微弓着背，手撑在腿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紧绷。
她喝完水，把水杯放茶几上，起身看他一眼：“我回去了。”
手腕被人攥住。
她低头。
宋野攥着她的手，抬眼看她：“你在气什么？”
“……”蒋南舒低头看他，沉默几秒，“你真的觉得这件事不再提，我就算当年脚踏两条船渣了你，你也能接受是吗？”
宋野沉默几秒，语气有些僵硬：“不然我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
行，你隐忍，你大度，你为爱低头了不起，你……
混蛋！
还说她什么？说她当年年纪小……现在应该改邪归正了。
她改个屁！
从今天起，她就是个渣女，是条八爪鱼！不在宋野面前当一回渣女，都对不起她背了好几年的锅。
蒋南舒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唇，告诉自己别心软，至少现在不能心软。她低头看他，拿他的话堵回去：“可能是气你当时没去抢吧。”
大概没想到她这么理直气壮，宋野脸色冷了下来，攥着她手用力，蒋南舒被他攥疼了，忍不住皱眉。
几秒后，宋野松开她，周身气息低沉压抑，他低头，冷冷自嘲：“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没那么喜欢我了。蒋南舒，你当初追我干什么？”
蒋南舒愣了一下，沉默半晌，终究是没有解释，“我回去了。”
门咔哒一声。
又关上了。
蒋南舒回到家，无力地趴在床上，连找程嘉嘉倾诉的力气都没了。
这一晚注定失眠，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不知道几点才睡着。第二天早上闹钟铃响，她昏昏沉沉地按掉，头昏脑涨地爬起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太舒服，鼻子还有点堵。
像是感冒的前兆。
昨晚逞能脱衣服受凉了？
蒋南舒无奈去翻药箱，江毓之前帮她整理过药箱，药箱里的药品很充足，她翻出感冒冲剂。吃了药，又去翻衣柜，找出去年在深城参加年会穿的白色礼服。
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工作日，也是极帆科技的年会，下午去度假开年会的高层都回来了，正好参加年会。
蒋南舒其实对年会没什么兴趣，唯一值得期待的抽奖环节对她也没什么吸引力，因为她太非酋了，这几年年会抽到的最大的奖项是耳机。
上午半天班，下午出发去酒店参加年会，第二天就是年假了，今天这个班上不上意义都不大。她坐在床边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在OA系统上请了病假。
宋野正准备出门，看到她的病假，停在门口，给她发信息。
蒋南舒刚钻回被窝里，听到手机信息提示音，拿起来查看。
S：[感冒了？]
不提还好，一提就让她想起昨晚自己的傻-逼行为，想装一把渣女刺激他，还把自己弄感冒了。
蒋南舒郁闷，本不想理，但又怕他开门进来查看，还是回了一句。
shu：[吃过药了，你不用管我。]
宋野顿了顿，低头打字：[年会还去吗？去的话我下午回来接你。]
蒋南舒本来就不太想去，现在看他这么一说，更不想去了。她窝在被窝里回复：[不去了，我下午回我妈那边。]
宋野站在门口沉默片刻，把对话框里的话删了，回了一个：[好。]
蒋南舒在家睡了大半天，感觉还是昏昏沉沉地不太舒服，但也睡不着了。下午三点多，她换好衣服，收拾了些东西，带着小贝出门。
之前答应江毓，过年这几天都住那边。
回到那边，江毓和陆明坤都在，两人正准备晚饭，看到她回来很惊讶。江毓问：“你今天不是公司年会吗？”
蒋南舒抱着小贝，恹恹地推着行李箱，说：“不想去了。”
江毓听她声音有些不对，走过来接过她的行李，关心问：“感冒了？”
“嗯。”
“发烧吗？”江毓抬手，在她额头试探，接着松了口气，“还好没发烧，最近流感严重，发烧就麻烦了。”
陆明坤也关心道：“吃药了吗？”
蒋南舒回答：“吃了。”
江毓看着她，叹了口气：“我就说你们这行不好干吧，忙得不行，过年还生病……这年都过不好了。”
蒋南舒从小就被养得很好，身体底子不差，不经常生病，但一病起来就比较难好。像感冒发烧这种病，有些人两三天就能好，她一般要一两个星期才能好透。
“正好，过年少吃点，减肥。”蒋南舒笑了下。
江毓白她一眼：“都瘦成什么样了，还减肥。”
蒋南舒撇撇嘴，抱着小贝往屋子里走，“我先回房整理一下东西。”江毓对动物毛发过敏，这几天只能委屈小贝呆在房间里了，偶尔带出来放风。
好在房间比较大，小贝也挺随遇而安，一进屋子就到处巡视。
蒋南舒把衣服挂柜子里，丢在床上的手机震动。
周佳乐：[南舒，年会你也不来吗？]
蒋南舒拿手机回复。
shu：[不去了。]
周佳乐：[抽奖哎！今晚有大奖哦！]
shu:[我非酋。]
周佳乐：[好吧……我帮你看着啊，如果中奖了告诉你。]
蒋南舒对此并不抱希望。
一晚上，周佳乐都在给她时事播报年会进度，先是老板、高管挨个讲话，说公司本年度总结和来年计划。
没多久，周佳乐发来一条视频。
周佳乐：[野哥穿西装！超级帅！]
周佳乐：[很多人去跟他搭讪了。]
蒋南舒靠在床头上，看着那个视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点开了。视频里的男人一身裁剪流畅的黑西装，高大挺拔，气质矜贵，大步走向台前，眉目冷淡地看着台下，说起项目A的未来计划。
她第一次见宋野穿正式西装的样子。
跟她想象中的一样，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淡性感的气质，挺……勾人的。
周佳乐：[野哥这腿，比我命都长，身材太好了我天，也不知道哪个姐妹能跟他谈恋爱啊！这也吃太好了！]
周佳乐：[南舒，你跟他是同学啊！这种男神最适合拉下神坛了，你当年怎么没把他搞到手呢！]
shu：[……]
也不是没搞过，只不过人家把她当渣女拒绝了。
shu：[干嘛这么激动，平时天天见的人。]
周佳乐：[穿西装的男人不一样，野哥本人比视频里更好看，纸片人走进现实的感觉。]
蒋南舒又看了一遍视频，有那么一点后悔没参加年会。
门外，江毓喊她：“南舒，出来吃药。”
江毓又重新给她配了药，希望能让她在过年期间快点好起来。
蒋南舒放下手机，掀开被子下床，出去吃药。
吃完药，蒋南舒在客厅陪他们坐了一会儿，就感觉脑袋开始发晕，大概是感冒药起效了，还不到九点，她就昏昏欲睡。
江毓催促她：“快去睡觉，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陆明坤也说：“好了明天好过年。”
蒋南舒嗯了声，对他们说：“你们也早点睡。”
回到房间，拿起手机一看，发现飞书上信息都爆了，蒋南舒看着99+的信息，愣了一下。点开飞书查看，发现很多私聊。
她这个万年非酋，居然中了至尊欧皇奖。
奖品包括最新款的电脑、手机、游戏机、音响……算下来好几万块。
私聊的大部分是问她奖品要不要出掉。
蒋南舒懵了，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中这种头奖。她高兴地靠着床头坐下，摸摸蹭过来的小贝，在群里回复大家，奖品不出。
游戏机和音响可以放新家。
电脑自己留着用，她正好想换。
手机也留着，下个月程嘉嘉过生日送给她。
点开微信，周佳乐又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恭喜她中了大奖：[你这什么非酋！明明运气爆棚！我今晚才是非酋，就拿了个阳光普照奖。]
蒋南舒也很意外，笑着回复：[万年一次。]
屏幕上方跳出新信息。
S：[好点了吗？]
S：[你中头奖了，知道了吧？]
蒋南舒记得抽奖系统是程序做的，大概小时候偶像剧和小说看多了，她居然问了宋野一个很脑残的问题：[不会是你给我弄的黑幕吧？]
过了一会儿，宋野回复。
S：[我想给你送礼物可以直接买，不需要作弊。]
第39章 陈清越歪头看蒋南舒，目……
这事真不是宋野做的,黑幕这种事情可以做，但没必要在年会上搞，毕竟剥夺别人的获奖权，蒋南舒就算拿了奖,心里也不舒服。
他解开西装扣子,懒散地靠坐在椅背上，一手搭着酒杯,看着屏幕嘴角弯了下,单手打着字。
S：[在你心里，我喜欢你喜欢到这么没底线了？]
蒋南舒：“……”
可不是么？连被绿被三儿都能忍。
蒋南舒一想起这事就来气，她气呼呼地回复：[我要睡了。]
S：[新年礼物,明天寄过去给你。]
蒋南舒愣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有礼物，她默了默，还没想好怎么回,对话框又多了一条信息。
S：[本来昨晚吃完饭,等他们走后想给你的。]
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两人现在关系不尴不尬的，宋野知道蒋南舒在生气,甚至是故意冷着他,但他不知道当年那些只是误会，所以不理解她生气的点,只觉得……她现在也许跟她说的一样,确实不喜欢他了,或许有好感，但还没到想跟他在一起的程度。
甚至让他怀疑，当年她也没那么喜欢他。
宋野昨晚一晚上没睡好,人有点疲，但他一向精力比较旺盛，所以脸色看不太出来。
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等了半晌，都没有收到新信息，就这么纠结？
宋野无奈，回复：[不舒服就早点睡吧，晚安。]
这时候舞台上的节目已经停下，年会快结束了。人事总监端着酒杯过来，在宋野旁边坐下，“你们项目组的鹿晓薇调去发行部门了，新的运营组长你有人选吗？还是要发新招聘？”
鹿晓薇和杜衡今天领证了，在民政局年前上班的最后一天。
宋野想起昨晚他跟蒋南舒说的话，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他看向人事总监：“他们其中一个只需要调部门？”
人事总监解释：“我们公司的亲属回避制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已婚，一个已经在公司就职的，他的伴侣就不能再应聘进来。另一种是未婚，在公司就职期间恋爱结婚的，就不能在同一个项目组或同部门了，而且鹿晓薇怀孕了，公司也不可能开除她。”
这种事情如果舆论发酵，还是挺严重的，公司没必要冒这种险。
“运营需要招人，”宋野漫不经心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组长已经有人选了。”
“蒋南舒？”
“嗯。”
人事总监笑笑：“她确实合适，履历和经验比其他人都丰富。”
蒋南舒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升职了，看着宋野的信息，纠结片刻不知道怎么拒绝他的礼物，正好程嘉嘉的电话打了进来。
程嘉嘉也是今晚开始放年假，电话接通，一听她声音：“你感冒了啊？”
“嗯。”蒋南舒鼻音比下午还严重。
“本来还想叫你出来玩的。”程嘉嘉问她，“怎么突然感冒了，昨晚吃火锅的时候还好好的。”
“你还记得陈清越吗？”
“记得，他怎么了？来找你了？”
“不是……”蒋南舒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太荒唐，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昨晚的事跟程嘉嘉说清楚。
程嘉嘉听完整个人都傻了，没想到陈清越的故事还有后续，还是这么狗血，不亚于蒋南舒爸爸出轨的事了。她难以置信道：“所以，宋野以为你转学前跟陈清越在一起，到了一中又喜欢上他，还正好看到你们抱在一起两次？他以为自己当了三儿，就拒绝你了？”
蒋南舒嗯了声，沉默了。
“我说林曜对我们态度怎么这么奇怪呢，原来是因为这个……”程嘉嘉恍然大悟，又皱眉道，“抱在一起也不能证明就是情侣啊，宋野怎么不多问几句。就因为这个对你说了那么决绝的话，错过了这么多年，你没气得打他一巴掌都算轻的。”
蒋南舒郁闷：“所以我现在都不想跟他解释，又气又憋屈。”
“那就别解释，你难受这么多年，总得让他也难受一阵。”程嘉嘉顿了顿，“虽然不能完全怪他，但他也太他妈能忍了，你都脱衣服那样刺激他了，他居然还能忍。”
小贝在床边睡得呼噜响，蒋南舒抱着被子躺下，脑袋晕乎乎地闭上眼：“是啊，说上了床就要去领证。”
“……没想到宋野居然是个恋爱脑。”
“他是个混蛋。”
她鼻音有点重，程嘉嘉小心翼翼问：“你哭了？”
蒋南舒心酸地吸吸鼻子，说：“没有，就是有点难受。”
程嘉嘉安慰她：“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得跟我爸妈回老家两天，回来去看你。”
挂断电话，蒋南舒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半夜喉干舌燥地醒过来，感觉浑身没力气。一摸脑门，滚烫。
还是发烧了。
她爬起来吃了退烧药。
第二天早上起来退烧了，她就没跟江毓说。摸起手机查看信息，才发现周佳乐给她发微信了。
周佳乐：［图］
周佳乐：［组长跟主程领证了！］
蒋南舒没加鹿晓薇的微信，平时有事都是飞书上聊，所以不知道她领证发朋友圈的事。
周佳乐：［我猜她可能是怀孕了，她如果离开项目组，我支持你上位！］
蒋南舒点开截图，看到鹿晓薇和杜衡领证日期是昨天，又想起前天晚上宋野说去领证的话。
她沉默了片刻，回复周佳乐：［谢谢啊，上位的话请你吃饭。］
中午陆游川也回来了，还给蒋南舒带回来一个快递：“刚在家门口碰见快递员，我就拿进来了，宋野寄的，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蒋南舒看盒子包装感觉像手机，她找了剪刀拆开，一看果然是手机。
跟昨晚抽奖的抽到一样，不过宋野买的是1T的，抽奖抽到的是512GB。
“手机啊，最新款。”陆游川挑眉，“估计是情侣机。”
蒋南舒不置可否。
江毓和陆明坤在厨房忙活年夜饭，陆明坤听到陆游川的声音，出来喊他：“回来了就去贴对联，大家都忙着呢。”
陆游川指指蒋南舒：“她这不是闲着吗？我跟她聊会儿。”
陆明坤骂道：“她生病了当然得休息了。”
“你生病了？”陆游川这才发现蒋南舒脸色不太好。
“感冒，不是什么大病。”蒋南舒强打精神站起来，“你贴对联，我帮你看着。”
兄妹俩拿着对联走到门口，蒋南舒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摸出来看了眼，犹豫几秒，才接通。
宋野嗓音低沉：“东西收到了？”
蒋南舒嗯了声，又说：“我有手机。”
“两年前的款，可以换了。”宋野这个新年礼物选得就挺理工直男的，此时，他刚走到地下车库，拉开车门坐进去，“抽奖的那个，你可以转出去。”
蒋南舒这会儿还在跟他生气，又要收他的礼物，总觉得有点别扭。她低头默了默，在旁边偷听的陆游川看她一眼，“男人送的礼物你就收着呗，尤其这男人还在追你，他送多少收多少，别有压力。”
“……”
她不想跟这两直男说话了。
电话那头，宋野松散地靠着椅背，闻言笑了下：“陆游川在旁边？”
“我们贴对联儿。”
“那你听他的。”
蒋南舒顿了顿，没再拒绝。
宋野静了几秒，低声问：“晚上要不要出来？”
“不了。”蒋南舒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拒绝，“这几天我想在家休息，陪陪我妈。”
宋野面无表情地看着挡风玻璃，从抽屉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放嘴里，打开车窗。蒋南舒听到打火机“咔嚓”的声音，下意识问：“你抽烟？”
她没见过宋野抽烟，高中那会儿很多男生都抽烟，但宋野没有。这几次亲近也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儿，他身上的味道一直是干净清冽，还带点木质香的味道，很好闻。
男人嗯了声：“偶尔。”
最近确实有点烦躁压抑，有时候没控制住。
“你不喜欢？”他反问。
蒋南舒眨了眨眼：“没有，我又管不着你。”
“蒋南舒。”宋野冷淡地叫她一声。
“……嗯。”
宋野靠着椅背，骨节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搭在车窗外，掸了掸烟灰，低头自嘲地勾勾嘴角：“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但是……大过年的，给我一句好听话行不行？”
蒋南舒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卑微，心里也有点难受，她抿了抿唇，笑了声，用粤语说：“恭喜发财。”
“……行。”宋野冷嗤，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也用粤语回了她一句，“恭喜发财。”
“……”
蒋南舒很意外，宋野粤语还挺标准的，音色也特别好听。
挂断电话，发现陆游川抱着胳膊一脸兴味地看她：“你们俩这恋爱到底谈没谈？听着像是谈了，但怎么跟高中生似的，听起来这么纯？”
蒋南舒看着他：“你谈恋爱的时候打电话聊的都是十八禁？”
“那倒也不是。”陆游川发现，这个便宜妹妹还挺伶牙俐齿的。
蒋南舒淡淡地说：“没谈。”
但是，也不纯，接过几次吻，床也差点上了。
她想了想，摸出手机给宋野发了个红包，毕竟人家“恭喜发财”都说了。
晚上吃完年夜饭，那个红包被宋野收了，礼尚往来似的，也给她发了一个。
—
前些年过年，只有蒋南舒和江毓母女俩，今年多了陆明坤和陆游川，确实热闹很多。她每年都要陪江毓看完春晚才去睡，今年实在有点扛不住，没等到春晚唱“难忘今宵”，就已经头昏脑涨。
江毓看她状态不对，抬手摸一下她脑门，“哎呀，这怎么发烧了？”
“又烧了吗？”蒋南舒以为自己只是瞌睡了，抬手摸了一下，“低烧吧。”
江毓问：“什么时候烧过？”
蒋南舒老实说：“昨晚。”
江毓数落了她几句，去给她找退烧药。
陆游川关心道：“要去医院吗？”
大半夜的，又是除夕，发烧又不是多严重的事，蒋南舒想也不想就说：“不去，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吃完药，被江毓赶回房间休息，江毓给她拉开被子，“明天要是还发烧，就去医院验个血，看看什么情况。”
蒋南舒坐在床上，抬头看她：“明天不是要去拜年吗？”
陆游川爷爷奶奶都健在，跟他大伯住一块儿，以往除夕都是一起过的，今年因为江毓和蒋南舒的关系，改成大年初一过去拜年。江毓跟陆明坤领证，陆游川的爷爷奶奶也算是她的长辈了，理应去拜个年。
“你发烧的话就不去了，我们去就行。那边有小孩，怕传染。”江毓摸摸她的脑袋，“等正月十五你再去也可以，我跟你陆叔叔说一声。”
“好吧。”
江毓给她留了盏夜灯，叮嘱几句，就出去了。
手机一直在震动，都是春节祝福，蒋南舒没怎么回，正想放下手机睡觉，屏幕上方一串熟悉的号码发来短信。
[南舒，新年快乐。]
蒋南舒盯着手机愣了一下，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当没看到。
但她没想到，第二天晚上，会在医院碰到陈清越。
大年初一下午，蒋南舒又发烧了，江毓和陆明坤要去拜年，就让陆游川送她到医院挂急诊，做个检查。
检查后需要挂水，蒋南舒看着那些药水，估计得挂四个小时左右，打完估计八点多，就让陆游川回去吃饭，“你们吃完饭了再来接我吧，顺便给我带点吃的。”
陆游川不肯：“那不行，我得留下来照顾你吧。”
“不用照顾，这有护士，有什么事我叫人帮一下就好了。”蒋南舒没那么娇气，这几年自己在深城，生病都自己去的医院，“你回去吧，那边小孩等着你发压岁钱呢。”
她又赶了陆游川几次，陆游川没办法，只能先回去。
陆游川回到车上，想了想，给宋野去了一个电话。
蒋南舒裹着羽绒服，靠在医院的椅子上打吊瓶，打到第三瓶开始昏昏欲睡，也不知什么时候，头顶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南舒。”
蒋南舒下意识抬头，看清对方的脸，愣住了。
医院的灯光很亮堂，陈清越穿着羽绒服和运动裤，站在她面前，清俊的脸上带着关切，低头看她：“你怎么了？一个人来吊水？”
蒋南舒回过神来，低下头说：“发烧。”她目光略过他的腿，下意识又抬头看他，“你呢？”
“我妈住院。”陈清越提着母亲，神色很寡淡，似乎不愿多提。他刚刚过来办手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蒋南舒也不会多问，那不关她的事。
陈清越在她旁边坐下，两条长腿微微敞着，长裤穿起来，一般人看不出他另一条腿是假肢。
两人沉默着，都不知道说什么。
陈清越歪头看蒋南舒，目光很专注：“好久不见了。”
蒋南舒不知道说什么，其实说到底，她跟陈清越没有什么仇怨，只是……命运弄人，他们都是受害者。错是是她爸和他妈，真算起来，陈清越没了一条腿，比她更无辜，她没办法对他完全冷漠。
“你现在回江城工作了？”陈清越又问。
蒋南舒点头：“嗯。”
陈清越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腿，沉默半晌，又转头看她：“南舒，你有男朋友了吗？”
蒋南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顿了一下，抬头看他：“有。”
“谁啊？”陈清越低声问，嗓音有些紧绷。
“你不认识，”蒋南舒想起方煦的话，皱了下眉，“你……跟方煦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他觉得我们在一起过？”
虽然是过年，但医院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多的，尤其是急诊这边，环境嘈杂。陈清越靠着椅背，听到她的话表情没什么变化，侧头看着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压抑，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你没有转学，我们一起考大学，我们肯定会在一起的。”
第40章 “少占我便宜。”
两人十二三岁就认识了,初中和高中都是同班同学，身边的人都觉得他们俩般配，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陈清越长得好看学习也好，追他的女生不少,曾经也是天之骄子。他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发生意外，他的人生会一帆风顺,会跟蒋南舒继续一起上大学,日久生情，迟早会在一起的。
陈清越截肢后，一直无法接受,更因为肇事者是蒋南舒的爸爸,以至于他有一段时间对蒋南舒又爱又恨，心理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后来，在心理医生的治疗下,他逐渐接受现实,唯一的念想就是想把蒋南舒抓在手里，似乎只有这样，他分崩离析的人生才能复原。
但事实残酷,蒋南舒转学了,喜欢上了别人。
蒋南舒知道陈清越曾经喜欢她，但这么多年没见面,她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她头有些晕,听到陈清越的话,感觉头更疼了，她无奈地看着他：“没有如果。”
陈清越沉默地看她许久，低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我知道，所以我说如果。”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刚才已经回答了。”陈清越目光重新转向她，“当时我每次叫你，你都会来看我，我以为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
蒋南舒顿了一下，说：“那是因为……”
“同情。”陈清越打断她，声音低低地说，“我知道。”
蒋南舒不知道说什么了，陈清越明显在避开她的问题，没有真正回答她。
陈清越看她筐子里还剩下一小瓶药水，抬头看一眼支架上挂着的药瓶，转头对她说：“你休息一会儿，我帮你看着。”
“不用了，你去陪你妈吧。”蒋南舒委婉拒绝，他在旁边她也睡不了。
陈清越看着她又沉默了，转头靠回椅背上，嗓音干涩：“几年没见了，就这么呆一会儿也这么难受？”
蒋南舒来不及回答，手机先响了。
她摸出兜里的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宋野”两个字，左眼皮微微跳了两下，心底再次升起一股被陆游川安排高端局的熟悉预感。
顿了一下，才点了接通。
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微微低头，听到对面的男人温和地开口：“打完针了吗？”
“没有。”蒋南舒眨了眨眼，“你是不是要过来？”
宋野的外公外婆住在隔壁城市，开车需要两个多小时，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宋野今天早上刚开车回去，没等到吃晚饭，接到陆游川的电话，就拿起车钥匙顶着叶箐不满的骂声出门了。
还是李意拽着叶箐低声安抚：“可能是去追嫂子。”他刚刚听到他哥打电话，说什么在哪家医院，“嫂子好像生病了。”
叶箐这才消气，对着一脸冷淡的儿子摆摆手：“走走走，白把你生那么帅了，追不到别回来。”
一路上没休息，开了三个小时的车赶回江城。
宋野搭着方向盘，把车开出高速路口，淡淡地嗯了声：“刚出高速，还要半个小时才到医院，你打完针等等我，我去接你。”
蒋南舒察觉到身旁炙热的视线，轻声回答：“好。”
挂断电话，她转头看向陈清越：“等会儿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宋野。”陈清越笑了下，这个笑看起来有点惨淡，又带着一种浓烈的自嘲，“这么多年，你还是喜欢他。”
蒋南舒彻底愣住了，震惊地睁大双眼：“你认识宋野？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
陈清越移开目光，看着前方，回忆起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宋野名字的那天。
那是高三那年春节期间，他因为太要强穿戴假肢时间过长，导致伤口感染，进行了清创手术。蒋南舒被他叫过来，在病房里陪了他大半天，傍晚时她手机响了，去病房外面接听。陈清越在她出去后，才拿着拐杖去洗手间，因为不想让她看到他拄拐的样子。他从洗手间出来，站在门后，听到她说：“这几天巷子口有个流浪汉总在那边晃，今天下午我出来又看到他了，还不穿裤子，好恶心，吓死我了，我都有点不敢回家……”
“我妈最近忙晋升职称，很忙……”
“宋野是有时间，但我也不能总叫他送我呀。”少女咕哝着，声音很软，语气里带着一点羞涩，“他又不是我男朋友……”
陈清越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整个人僵在门后，后面她还说了什么，他恍惚得没怎么听清，也不敢再听。
蒋南舒打完电话，回到病房，看到他脸色发白地靠坐在病床上，关心地问：“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伤口疼？要不我叫医生来看看？”
陈清越安静地看着她，艰难吐出两个字：“没事。”
宋野这个名字，在一中很出名。
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很多信息。
宋野长得帅，保送清大，很多女生追，是一中的男神。他的同桌是个叫蒋南舒的女生，平时比较低调，但长得漂亮，元旦晚会上台弹过钢琴，所以也有不少人认识。
有传闻说，两人是男女朋友，因为宋野明明已经保送了，每天都还来学校，是为了陪女朋友。
曾经，跟蒋南舒有绯闻的男生只有陈清越。
陈清越在腿伤没痊愈的时候，在晚自习下课时间，去过巷子口几次。他去的那几次，都是江毓去接蒋南舒回家，也没看到那个露-阴-癖流浪汉。
那个流浪汉吓到附近的小孩，被居民赶跑了。
有一晚，江毓值班没办法接蒋南舒。那天晚上，是宋野送她回家的。
陈清越戴着棒球帽，坐在树影下的石凳上，等了很久，才看到蒋南舒和一个高瘦挺拔的男生并肩走到巷子口。
两人穿着一中的校服，少女手里捧着一杯奶茶，男生双手抄在兜里，有些懒洋洋地走着，巷子口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少女奶茶都吓掉了，惊慌失措地撞进男生怀里。
是那个流浪汉，又回来了。
男生把少女护在怀里，侧过身，对着流浪汉冷喝：“滚！”
过了许久，埋在男生怀里的少女小声开口。
“宋野，他走了吗？”
“嗯，走了。”
“走远了吗？”
“嗯。”
“我奶茶掉了……”
“再给你买一杯？”
“不要了……宋野，你身上味道有点好闻。”
“……”
男生把少女从怀里拎出来，低声笑骂：“少占我便宜。”
陈清越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们，心底滋生出一种潮湿压抑的感觉，嫉妒得发狂，又无能为力。
……
医院亮堂堂的灯光下，蒋南舒看着陈清越的侧脸，抿了抿唇，语气冷下来：“你是不是跟宋野说过什么？”
陈清越偏头，对上她清澈明亮的双眼，有些话忽然说不出口了。大二那年，他知道他妈出轨她爸后，他后悔过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但想到他妈，突然觉得自己大概天生如此，基因里就带着恶，这种想法反而让他轻松许多。
纵使如此，在蒋南舒面前，他还是想保留一点体面。
她似乎毫不知情？
“方煦碰见过他跟他朋友，跟他说过我们是男女朋友。”陈清越垂下眼，低头看自己的腿，“我跟他说，让他离你远点。”
“……”
蒋南舒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半晌，才冷声道：“陈清越，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这叫什么？造谣！因为你这些话，我跟他……”
“知道。”陈清越打断她的话，转回头看她，“你可以觉得我心理阴暗，有病，我确实有，你知道的。但你们错过这么多年，他也有问题，他……”
他余光瞥见输液管上回流的红色血液，脸色一变，话没说完，立即起身去叫护士。
护士匆匆赶过来，一看回血半米多，忍不住数落陈清越，大概以为陈清越是她男朋友，“怎么不看着点，血都回流了这么多。”
“对不起，我没注意……”陈清越道歉。
护士给蒋南舒拔了针，问：“换一只手打吗？”
“剩下那一小瓶，可以不打了吗？我不想打了。”蒋南舒手有点疼，不想再扎一针，也不想在医院呆下去了。
护士愣了一下，说：“得问一下医生。”
蒋南舒：“那麻烦你帮我问一下。”
护士去找医生，陈清越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蒋南舒手背上的淤青，低低地说：“对不起。”
蒋南舒低着头，没看他。
她不笑，没表情的时候，脸看着很冷清。
“你走吧。”
陈清越沉默地站着，看她半晌，低哑出声：“好。”说完，转身走了。
护士很快回来，说医生同意她的诉求了。蒋南舒收拾东西，把医生开的药塞进包里，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估计宋野也快到了，她想了想，一边给他发信息，一边往门口走。
宋野停好车，推开车门下车，低头看蒋南舒的信息。
shu：[你快到了吧，我去停车场等你。]
甩上车门，眼睛一抬，跟迎面走来的男人正面相对。
宋野看清对方的脸，脚步微顿，脸色沉下来，他冷淡地移开目光，抬脚往前走。擦肩而过时，陈清越突然开口：“其实，你也没那么喜欢她。”
宋野停下脚步，偏头看他一眼。
他比陈清越高出一点，目光微垂，冷冰冰地睨着他：“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陈清越站在他身旁，多少有些不舒服，他抿紧唇，正要再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回头。
停车场光线有些暗，蒋南舒往这边走过来，本来只注意到正对着她的宋野，脚步轻快地往那边走。
直到陈清越回头，她才愣住，脚步微顿。
宋野在原地站了片刻，朝她走过去，脸上没什么情绪，手从兜里抽出，很自然地将她的羽绒服帽子拉起来。
蒋南舒目光从陈清越身上收回，抬眼看宋野，突然伸手穿过他敞开的冲锋衣，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脸颊贴到他胸膛上，小声咕哝：“你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