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双杀 精神控制的层数,降低了。……

    凌晨5点半, 安室透和威士忌各自准备完备后,顶着晨雾出发了。

    这次两人并没有分开出发,安室透先是驾车开了一段路程, 随后又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

    他打开车前的隔层,从中抽出几张纸币和硬币递给威士忌。

    威士忌抬眼看他, 不知为何但仍伸手接过。

    “硬币是坐公交的, 纸币你自己备用。”安室透解释道。

    “这条路出去往右手边走,到最近的公交站,现在只有唯一的一辆公交在运行,直接坐到终点站,就到了科纳教堂, 到那个公寓只有10分钟路程, 还记得路吗?”安室透快速交待着,最后向威士忌确认。

    威士忌点头, 他身上的这件外套有些宽大, 靠在椅背上时,拉至最上方的衣领遮到了下巴, 嘴唇的疤早上也被他遮盖住。

    失去喉结、下颌线这两个最明显的男性特征后,披散着长发的威士忌有些雌雄难辨。

    安室透还是有些不放心, 威士忌不通英语和意大利语,这也是为什么他让威士忌跟他一起出发的原因。

    “食物不够就去买, 各种面额的纸币都有。”他嘱咐道。

    “好的。”威士忌轻声答应着, 将纸钞折好放进口袋后, 抬眼看着安室透。

    见安室透没有再嘱咐的话, 这才拉开车门下车,关好车门后从后备箱内取出琴箱背在肩上。

    安室透从驾驶位的窗户探出头,对车后的威士忌问:“好了吗?”

    威士忌抓紧了琴箱的背带, “嗯”了声,又意识到对方可能听不到,又补上:“好了。”

    安室透笑了笑,说道:“那我出发了。”说完便坐了回去。

    车窗被渐渐摇上,声音也被隔绝,安室透看着窗外的左后视镜,威士忌在说话。

    大概是“一路平安”吧。安室透看着他的口型猜测着,踩下油门驶离。

    威士忌目送安室透离开后,才从口袋中掏出对讲机,将连在上面的耳机塞进右耳。

    耳机内很安静,降谷零还没有开启他那边的对讲机,威士忌也没有去管。

    他环顾四周,确认安室透所指的方向后,背着琴箱徐步走去。

    早晨6点的意大利城市寒冷湿润,现在这个时候街上人还很少,零星的行人都缩着脖子匆匆而过,幸运的是,没等多久公交便来了。

    威士忌走上车,将安室透给的硬币投进钱箱,便找了位置坐下。

    琴箱被放在了脚边,被威士忌用右腿抵住。

    感觉还要很久的样子。威士忌打开系统,点开《零的日常》。

    威士忌乘坐着摇摇晃晃的公交车驶向目的地。

    而另一边,安室透将车停在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科斯塔家族首领的60岁生日宴,虽然宾客们还未到达,但是酒店的员工、以及科斯塔家族的不少人已经在酒店忙碌起来了。

    安室透快速换好一身侍者服饰,理了理身前的领带,带上无害的微笑,走出换衣间。

    最后一个任务,开始了。

    *

    欧迪尔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睡好。

    五年前他为了在政坛上更进一步,攀上当地存在时间最长的黑手党——科斯塔家族。

    五年间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他为科斯塔做了不少事:人口买卖、du品、jun火交易……等等等等。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曾因那些受害者的惨状而寝食难安,可随着官场步步高升、生活顺意,他变得心安理得。

    更高职位的他掌握了更大的财力、权利,也在政府这边为科斯塔家族打点得更多……比如打压某个近几年风头正盛的从国外来的组织。

    这不过是他五年来日常生活中十分寻常的一件事。

    甚至看不过那个组织负责人找过来那副强硬、傲慢的态度,他狠狠戏耍了那个男人和他背后的组织一番,现在回想起那个男人铁青的脸色,欧迪尔心中仍觉得一阵痛快。

    直到他十几天前听到了那个组织杀手活跃的消息。

    一开始他不以为然,这几年来想杀他的人不计其数,而受到科斯塔家族庇护的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就是那些小丑无能的证明。

    但随着那些一个个曾经得罪了那个组织的人的消失,随着那个被冠以威士忌这个酒名代号的杀手的踪迹一步步靠近自己所在的城市,他才感到一丝恐惧。

    收集而来的资料中那些事件的描述,仿佛将他也扔到了那个长发杀手血色的剑下,被冷到刺骨的灰眸狠狠盯着,那个杀手在笑,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嘴角的疤显得格外狰狞。

    高大的男人举起银白刺眼的长剑,狠狠向他挥下——

    “啊——!!”欧迪尔惊恐地叫着从床上坐起。

    下一秒他的房门被重重踢开。

    “老板!”一群黑衣男人举着枪鱼贯而入,警惕地查看室内。

    欧迪尔棕色的瞳孔震颤着,脸上、头顶、背上都是冷汗,他剧烈地喘着粗气,一时间没有从噩梦的恐惧中醒来。

    混沌的眼珠环视着房内,他害怕梦中的杀手此时就站在某个角落觊觎着他的性命。

    随着黑衣保镖在房内搜查一番确认安全后,他心中的不安才逐渐放下。

    保镖们陆续退出房间,欧迪尔倒回床上。

    自从“威士忌”出现,他害怕得连女人都没敢带上床,聘请了许多保镖还有科斯塔家族的人,一天到晚在自己的庄园内巡逻。

    刚才那副情景,已经是今晚发生的第三起了。

    四天前,手机开始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打开后的内容让他的恐惧升至顶点:

    “你好,欧迪尔先生。”

    每个短信后都附着一张照片,是自己所在的这个城市的标志建筑。

    那个杀手来了,他真的来找自己了。

    欧迪尔缩在被子里的身体微微发抖。

    他睡不着。

    科斯塔的首领弗朗切斯科不知为何在几日前就不再见他,甚至撤回了科斯塔家族的成员,他不得不聘请更多外面的保镖。

    为什么?自己被放弃了吗?

    欧迪尔愤怒又畏惧的眼遍布红色血丝。

    不会的,自己还要为科斯塔家族效力,不会被放弃的!不会被放……啊啊啊——弗朗切斯科那个畜生,怎么敢放弃我!畜生!就不怕我把他那些事抖落出去吗?!

    今天是弗朗切斯科的生日宴,自己一定要问个明白!自己不能死,不能!

    欧迪尔从床上爬起,朝外怒吼:“来人,帮我换衣服!”

    *

    暮色缓缓悠悠地降临。

    威士忌蹲在公寓的顶楼的楼梯最后一个拐角处啃面包。

    琴箱被他靠在背后,他一边吃着一边看手上的画纸,这是他下午在几公里外的广场,坐在路边长椅上无聊望天时,一个老人递过来的。

    画面上的自己显得无忧无虑的样子。

    威士忌咽下面包:真好。

    吃完的面包包装被扔进了回收站,积分+0,并得到系统的一个【请勿投喂垃圾】警告。

    推开顶楼的铁门,寒冷的夜风吹起威士忌的长发。

    十五层的公寓楼在众多高楼之间,仍显得有些低矮,乍一眼看去仿佛视角全部被遮挡。

    安室透不会犯如此明显的错误,威士忌回忆着地图的方位,向右前方走去。

    随着一步步的前进,原本被正前方大楼遮挡的视野逐渐变得开阔,一幢装潢华丽的酒店出现在威士忌的视线中,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看到酒店门口不断驶入的豪华汽车。

    第十三层、从右边数起第三扇窗户。

    威士忌在内心数着,视线缓缓移动,最终停在那扇拱形窗户上——酒店只被面前的高楼被挡住了一部分。

    目标确认。威士忌打开琴箱,打开隔层,熟练地组装好狙击枪。

    架上枪,威士忌匍匐在地,地面冰凉,幸好身上的衣服足够厚,并没有过多寒意。

    【系统提醒您:6点时间已到】

    威士忌往前挪了挪,右眼凑上狙击枪上的瞄准镜,开始校准目标。

    经过瞄准镜放大的视野慢慢对准那扇窗,被拉上了窗帘的窗户透着鲜艳的红色。

    威士忌忽然看到窗户的布帘动了动。

    然后窗帘被拉开了。

    熟悉的金发、小麦色的肌肤,安室透站在窗帘,直直地看向威士忌的方向,仿佛透过了瞄准镜看见了他。

    左耳的耳麦忽然传来响声:“能看到吗?威士忌。”

    这种看着人在远处,声音却近在咫尺的感觉很奇妙。

    威士忌一时怔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点头:“嗯,看到了。”

    他的眼睛没有离开瞄准镜,看着站在自己准心中间的安室透缓缓笑了,然后离开。

    “戴好帽子。”安室透忽然说。

    威士忌眨眨眼,回手戴上帽子。

    听到耳机那边呼啸的风声消失,安室透这才放心,他将休息室内的窗帘全部拉开。

    宾客已陆续进场,他该去招待客人了。

    *

    科纳酒店。

    灯火通明的华丽酒店,今天是科斯塔家族首领的60岁生日宴。各式高档轿车不断地向这里驶来,从车上下来的均是衣着华丽的名流贵族。

    一辆车停在了酒店门口,候在一旁的车童上前为后座打开车门,却在看到里面的情形时一愣,他没忍住退后几步。

    几个黑衣大汉从车上下来,严肃的表情、高大壮实的身躯引来旁边人们的注视。

    最后下来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棕发男人,他手中拿着一张手帕在不断擦拭脸上的汗。

    来人正是欧迪尔。

    车童认出了他,有些无措地朝身后望了眼。

    欧迪尔擦完汗将手帕揣进兜里,旁边有人想上前阻拦,被他的保镖拦下,他自顾自地直接冲进酒店。

    自己已经受够了,受够了连续四天坐在弗朗切斯科的府邸喝下一杯又一杯的茶却等不回自己想见的人。

    今天自己一定要当着弗朗切斯科的面问清楚,如果他敢置自己于不顾,自己哪怕是丢了职位也要让科斯塔家族覆灭!

    甩开一个又一个上前挡住他的人,欧迪尔好不容易坐上电梯来到酒店三楼。

    为了展现家族的权势,科斯塔家族包下了这整整一层,而宴会在最大的会客厅里举行。

    头顶闪耀璀璨的水晶灯将整个会场照得异常明亮,宴会上的人们一个个挂着虚假的微笑,相互寒暄,手中酒杯中的酒水反射着细碎的光。

    大概这个宴会真正开心的只有弗朗切斯科吧。

    安室透这样想着,他脊背挺直,脸上的笑容可谓迷人,为一位身着紫色礼服的女士递上一杯红酒。

    然后握住了那只涂着血红指甲、朝自己领结伸出的纤细手指。

    他抬眼看向身前这位肤色白皙,容貌艳丽的女性,对方碧蓝的眼眸中是对他的兴致盎然,安室透嘴角的笑意更深,他将女人的手轻轻压下。

    “抱歉,我的工作还没结束。”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安室透礼貌退开。

    安室透向门口走去,他刚刚已经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吵闹声。

    另一位主角已经到了。

    宴会厅外,欧迪尔一边扭动着自己的肥胖身躯意图从阻拦自己的保安手中挣开,一边指挥着自己带来的保镖拉开自己周围的人。

    “放开我!你们难道不认识我吗?”

    “我是科斯塔家族首领的好友!”

    “弗朗切斯科!弗朗切斯科!!”

    欧迪尔怒吼着,到最后开始大喊弗朗切斯科的名字。

    他的头发凌乱,原本还算工整的西服现在也散开了好几个扣子,他不断地挣扎,失去以往的傲慢和从容。

    身旁走过的人在用异样、害怕、嘲讽的眼神看他,甚至驻足欣赏这场闹剧。

    屈辱、羞耻的情绪涌上心头,但欧迪尔顾不得这么多。

    随着越靠近门口,安室透也逐渐看清了门外那场闹剧的全景,他从善如流地握住一辆餐车往外走去。

    “麻烦借过,谢谢。”安室透低声说着抱歉,他低着头,旁人看不清他的样貌。

    安室透推着餐车不着痕迹地向事件中心点靠近。

    身后传来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安室透无声地笑开。

    手下餐车转了个弯,随即,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叫。

    “oh!你打到我了!”不满的女声在安室透身后响起,他脚步未停,离开人群。

    刚才那位身着紫色优雅长裙的女人此时正捂着右肩,细眉拧起,不满地看着打到她的保安。

    她是跟着刚才那位服务生小哥出来的,对方的话明显也有那个意思,自己自然不会错过。

    注意力全放在那个金发男人身上的她,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发生的情况,被纠缠着的两人误伤。

    保安也没想到会忽然有个女士忽然冒出来,欧迪尔的体型摆在这里,他本身控制得就有些吃力,一下失控结果打到了路过的客人。

    他连忙道歉,慌乱间松了力气。

    欧迪尔抓住机会猛地挣脱,保安心中一惊,抬脚想追,却被紫裙女人挡住。

    “嘿!你去哪?”女人面露怒意,不满道。

    ……

    欧迪尔挣脱后跌跌撞撞闯进宴厅,衣着凌乱、气喘吁吁。

    靠近门口的客人们纷纷避让,看着他的眼神惊疑不定。

    弗朗切斯科自然注意到了门口的异状,他皱起眉头,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没用的东西们,居然连头蠢猪都拦不住。

    他本想装作视而不见,却不料欧迪尔不管不顾,大声一吼:“弗朗切斯科!!”

    整个宴厅倏地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听得到乐团音乐声。

    弗朗切斯科霎时额上青筋崩起,这一瞬他想拿枪杀了欧迪尔的心都有了。

    那个组织的人,怎么还不把这个蠢猪解决掉,还把他留到了自己的生日宴!弗朗切斯科在心中怒吼。

    欧迪尔见一声不成,又提声喊了第二遍:“弗朗切斯科……咳咳!”太过激动的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并往弗朗切斯科这边张望。

    没办法了。弗朗切斯科阴沉着脸,他的面子容不下欧迪尔再喊第三句。

    之前是顾及欧迪尔手中家族的黑恶事迹的证据。现在,他只想杀了这个在自己生日宴上,把自己面子放在众人眼下踩的蠢货!

    那些证据之后总有办法解决掉的,再不解决他自己就要沦为笑柄了。

    他勉力对刚才还在和自己交谈的客人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我去处理一下。”

    说完不等客人回复,他便大步向大门走去。

    被后面陆续赶来的安保压制住的欧迪尔终于等来了科斯塔家族的首领。

    “哈……你终于出现了。”欧迪尔喘着粗气,冷笑着看着自己面前衣着华贵的弗朗切斯科,“还要我喊第三遍吗?”

    弗朗切斯科心底的杀意就要从眼中溢出,他忍住了,他向欧迪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伸手示意手下放开,并上前为欧迪尔整理他的仪容。

    “我的老伙计,发生了什么?”弗朗切斯科适时透出几分关心。

    欧迪尔要被他恶心吐了,不料此时弗朗切斯科上前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已经在解决了。”

    欧迪尔闻言一愣,他看着弗朗切斯科说完后撤一步,眼神在告诉他让他安心。

    难道是自己误会了?

    毕竟是合作了这么久的同伴,欧迪尔那个被愤怒和恐惧占据的脑子此时终于冷静了一点。

    确实,弗朗切斯科放弃他并没有任何好处。

    欧迪尔思忖着,不安终于被压下些许。

    弗朗切斯科冷眼看着欧迪尔,抬眼扫视四周,视线落在不远处一扇门上——那后面是这个宴厅的休息室,门上挂着的门牌写着“无人使用”。

    他不能离开太久,发生了如此闹剧,如果自己再离开太久,自己的生日宴就彻底被毁了。

    必须尽快解决。

    弗朗切斯科深深看了欧迪尔一眼:“跟我来。”

    欧迪尔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在他身后。

    “你先进去,我放个酒杯。”弗朗切斯科忽然停下,示意欧迪尔先去。

    欧迪尔感觉到一些不对劲,但现在脑中思路混乱的他还是下意识听从了弗朗切斯科的命令。

    弗朗切斯科将酒杯递给了一旁的下属,然后不动声色地拿走了对方腰间的枪——为了保证哪怕有突发情况也尽可能不影响宴会,安保人员的枪都配备了消声器。

    对下属使了个眼色示意噤声,弗朗切斯科将枪塞进裤腰,绕过隔层,推开隔间的门。

    在不远处装作整理餐桌食物的安室透悄悄按下通讯器:“威士忌,准备。”

    “好。”

    休息室里没有人,打开门后弗朗切斯科就撇到门旁边的窗户窗帘是拉开的。

    算了,不重要了。弗朗切斯科无所谓地想着,他的身后,欧迪尔站在里面,见到弗朗切斯科进来急忙上前。

    “弗朗切斯科,你刚才说的……”

    “卟”弗朗切斯科关上门转身就拔枪射击,装了消/音/器的枪对准欧迪尔,只发出了子弹穿透人体的声音。

    弗朗切斯科冷漠地看着欧迪尔脸上的震惊蔓延开来,心中冷笑:结束了。

    突然!“砰——!”耳边玻璃炸响,弗朗切斯科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受到腹部传来剧痛。

    强大的冲击力让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失力向后倒去,撞在门上,发出一声重响。

    守在门口的保镖听到声音急忙拉开房门,失去支撑的弗朗切斯科重重倒了下去。

    哇哦……安室透在心中感叹,威士忌的速度明显超出他的预料。

    一声巨响伴随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科斯塔家族的首领满身鲜血地从房间倒下。

    宴会厅再一次安静下来,然后骤然爆发出一阵惊恐地尖叫。

    这场宴会,完完全全地毁掉了。

    安室透站在那扇门的不远处,冷眼看着那个房间内倒下、身染鲜血的两人。

    他本来的计划是打算借助弗朗切斯科傲慢、爱面子的性格把他引到那个房间,威士忌击中他后引起骚乱,必然欧迪尔会慌张逃走,接下来自己只要守在欧迪尔的必经之路,趁乱解决就好了。

    没想到……弗朗切斯科如此性急,直接自己动手。

    当然安室透没想到还有欧迪尔如此不顾弗朗切斯科的面子在对方及其看重的生日宴会上,带着一群人强行闯入,自恃有科斯塔的把柄而给对方闹出这么大个洋相。

    两个人真是如出一辙——傲慢、自负、愚蠢。

    安室透讽刺一笑,他忽然发现倒在地上的弗朗切斯科看到了他。

    他的笑意更浓,嘴唇轻启,朝着满身鲜血说不出话来的弗朗切斯科,用嘴型对他说:[Happy birthday。]

    弗朗切斯科应该是看懂了,他更生气了,气得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口中。

    安室透悄声离开了。

    惊慌的人们已没人在意这场混乱宴会的结局,一开始觥筹交错的优雅场景不复存在,更没有人在意一名服务生的离场。

    *

    任务完成。

    威士忌维持了好几个小时的动作在看到那个男人倒下后,终于有了变化。

    虽然戴着手套,身上的衣服也在出发前被安室透压着加了好几层,但此刻他仍觉得浑身冰凉。

    呼出的气息都有些颤抖,威士忌挪动着四肢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右脚麻了。威士忌皱眉,狠狠地跺了几脚,刺激的痛觉和酥麻感从脚底贯穿至头顶,威士忌僵着脸缓了好一会。

    还要把东西收起来。威士忌想起安室透的嘱咐,将琴箱内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将地上的狙击枪和琴箱丢进系统的回收站。

    【回收狙击枪,积分+1,余额:2104】

    【回收琴箱,积分+1,余额:2105】

    琴箱和狙击枪消失了。威士忌将安室透送的那把胁差插入腰间,用衣服盖好,而今天收到的那副画以及安室透放在琴箱里的东西已经被威士忌收到口袋中。

    然后随便找个楼层躲起来。威士忌回想着安室透的话,转身离开天台。

    顺着楼梯而下,威士忌最终停到8楼,他在公寓中间找到一处拐角的空地,靠墙蹲下。

    他蹲坐在地,习惯性抱膝,下巴搭在膝盖上。

    左耳连续带了好几个小时的耳机此时有点胀痛,他换了个耳朵,等待着安室透“下一步指令”。

    安室透没让他等多久。

    “威士忌?”

    “我在。”

    “还在公寓楼里吗?”安室透问。

    威士忌“嗯”了一声。

    “我在你的琴箱里放了一根皮筋,拿了么?”

    威士忌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根黑色皮筋,他回道:“看到了。”

    “把你头发扎起来。”安室透说,今天威士忌遮住了嘴角的疤,再换个发型的话,以威士忌的气质基本没人会将他和组织的杀手联想起来。

    “好的。”威士忌答应了,开始悉悉索索地用手指将头发收拢。

    安室透此时已经脱下那一身服务员的衣服,他坐在车内在看前方几位衣着华贵的男人愤怒地斥责着拦着他们不让离开的黑衣男人。

    “你们科斯塔家族是想做什么?!自己家族出了这种事情现在还要拦着我们不让离开?”

    “是嫌丢的脸还不够吗?”

    除了那几位围着黑衣人训斥的人,周围还停着许多高级轿车,都堵在门口。

    陆续又从车上的驾驶位下来了几人。

    其中一位甚至上前用枪抵住了黑衣男人的额头:“首领说,他并不介意今晚这里再死一个。”

    终于,那个黑衣男人退让了,面对来自于各个领域的重要人物,显然他一个普通成员阻拦不了多久。

    堵在门口的车辆终于开始动了,一辆辆车陆续离开。

    安室透排在前列,没过多久就驶离了酒店。

    耳机那边布料的摩擦声已经消失了。

    “扎好了?”安室透猜测。

    “嗯。”

    “起身,去坐电梯,走慢点,手放口袋里不要拿出来。”安室透说,威士忌手上的茧太过明显,被看到可能会暴露。

    虽然不知道降谷零在计划什么,但威士忌还是乖乖照做了。

    而他刚起身迈出几步,便听到了楼层两端楼梯间传来的人声。

    [给我盯紧每一层!还有电梯!]是意大利语,威士忌听不懂。

    安室透通过耳机也听到了声音,虽然听不清楚,但他也大概知道科斯塔家族的人已经找到威士忌狙击的这栋公寓楼,现在正在逐层排查。

    “不用管,直接坐电梯到1楼,有人过来不要看他。”

    “嗯。”威士忌轻声答应。

    前方楼梯间的门被推开,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威士忌听安室透的话没有去看他,缓步继续向前。

    那个男人走进楼道时就发现了向自己走来的这个……少年?

    看起来是东方人,长相上实在分不清性别,男人远远打量着。

    他的对讲机突然响了:[刚刚上来的时候电梯还停在14楼,那个狙击手可能还没出去,给我盯紧了。]

    男人回了一句[收到],随即他的目光便死死盯着楼道中唯一的一人。

    亚洲人的外貌对于意大利人来说,确实有些难以辨认,只能通过一些特征来进行分别。

    黑发高高地束在脑后,肤色白皙、五官精致,虽然都是长发灰眸,但是嘴角没有疤,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杀意和独属于他们这类人的阴冷气息。

    应该是在附近上学的留学生。男人猜测,又看了好几眼,没有发现可疑之处才将视线收回。

    两人相错而行。

    [楼底有狙击手留下的痕迹,但是没有发现狙击枪,所有人注意所有背着包、形迹可疑的人。如果发现楼道有被遗留下来的可疑物品立刻上报。]

    [收到。]

    威士忌双手插袋不疾不徐地走着,直至电梯门口,他瞥了眼走远的男人,飞快地伸出手按下电梯又马上缩回。

    嗯,没有被发现。

    威士忌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确认他没有回头,暗暗肯定。

    [电梯动了,从15楼在往下。]

    那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到威士忌站在电梯门前仰头望着顶上的数字,按下对讲机回复:[是我这边,8楼有个住户按了电梯。]

    [收到。]

    “叮——”电梯在8楼停下,电梯门大开。

    里面却站着一个体型魁梧的男人,他表情肃穆隐隐透着一股杀意,见到门口的威士忌,那双眼如刀一般停在威士忌的脸上。

    威士忌脚下一顿,避开男人的视线,走入电梯。

    1楼的楼层按钮已被按下。

    自己不用再按一遍了。威士忌感受到男人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头顶,他走到男人背后的电梯一角,紧贴着墙壁,低着头。

    电梯开始下行。

    电梯内白色的顶光冰冷地照射着两人,安静的环境内只听得到呼吸声。

    男人胸口前的对讲机亮起灯光,一道人声传出:[8楼检查完毕,没有可疑物品。]

    他举起对讲机,回复:[收到。]

    威士忌歪着头将头搭在电梯墙壁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

    [这么晚还出去吗?]男人突然说话了,威士忌眼睫一颤,缓缓抬头,高大的男人此刻正扭头看着他。

    ……

    在跟我说话吗?威士忌迟疑,听不懂意大利语的他有点迷茫,不明白男人为什么突然对他说话。

    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男人看出了威士忌的疑惑,他尽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柔和,实际上反而更显奇怪来。

    他重复了一遍:[这么晚还要出去,是有什么事吗?]

    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威士忌抿唇,他看了眼现在的层数,还有5楼。

    他的身体紧绷起来,这么狭小的空间,动手的话会有点施展不开。

    威士忌放在口袋的手隔着衣服摸到了刚才他插在腰间的胁差。

    而在男人的视角,一个外表柔丽的亚洲少年紧紧贴着墙角,身体紧绷,抿着唇面对自己的回答默不作声,眼神不断在看旁边的楼层。

    好像吓到他了,不过这个样子肯定不是杀手吧。男人不问了,说了声[抱歉]便转头不再看威士忌。

    没有继续说了。威士忌松了口气,垂眸看着地面。

    “叮——”1楼到了。

    威士忌直起身,本打算跟在前面的人身后出去的他发现这个魁梧男人却侧身让开来。

    这是让他走前面。

    威士忌并未多想,先行走出电梯。

    一楼大厅中站着好几个魁梧大汉,门外也是。

    他们恶狠狠地注视着偶尔进出的几个住户,被注视着的人无不低头加快步子离开。

    而随着自己走出电梯的那一刻,威士忌察觉到立即有人看向了自己。

    身后那个男人也一直没有移开视线,威士忌垂着头,脚下步子加快,快步走到门口推开大门。

    冷风灌入,头发被扎起后,脖颈就是空荡荡的了。

    好冷。威士忌缩起脖子,随着门关上,背后那灼人的目光消失了。

    此时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室透终于发出了声音:“出来了吗?”

    威士忌半张脸都埋在了衣领中,闷闷地“嗯”了声。

    “往巴里大厦这边走。”

    “好。”威士忌答应,一边回忆昨天记下的地图,一边向外走去。

    “你的琴箱和枪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他们就会意识到不对来追你了,尽快会合。”安室透嘱咐。

    安室透不知道威士忌已经把琴箱和狙击枪“回收”不可能再被找到了,但这个时间点还会从公寓楼出来的也没有几人,那些人很有可能意识到这点追出来。

    “嗯。”威士忌回头看了眼公寓内,透过玻璃他看到里面那几人围在一起在讨论着。

    那个和他一起坐电梯下来的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门外,威士忌立即回头。

    男人——艾肯望着门外好一会才收回视线,他皱着眉和自己组员再次确认:[确认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是。]

    [出去的人呢?]

    [除了刚才那个和老大你一起出来的那个人之外就没有了。]

    闻言艾肯的眉毛紧紧皱起,他意识到不对,他拿起对讲机:[阿伦,你在八楼遇到那个住户是什么情况?]

    [啊?好。我到八楼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在走廊上准备去搭乘电梯,我在他身上没有发现异样就没有在意……]说到后面,对讲机那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是那个人有问题吗?]

    不,那个人从外表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艾肯紧紧握住了对讲机。

    但是这个时间出门,且只有他一个人离开这个公寓……太巧了。

    只可能是他!艾肯的眼中仿若燃起一团火焰,他狠狠按下对讲机:[一半人跟我出去追,另一半人继续守在这!]

    [是!]

    可恶!艾肯几乎要把一口牙咬碎。在电梯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发现问题,装作一副可怜样,那个组织着实可恨!

    他一脚踹开大门,声音大得在大厅不断回响。

    他四处张望,已然不见刚才那个少年的身影。

    可能性更大了,艾肯狠狠“啐”了一口,这个公寓出去只有一个大门:[追!]

    看来是被发现了。威士忌听到身后的远处传来重重的踹门声,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怎么了?”安室透听到了耳机那边声音的变化,问道。

    “被发现了。”威士忌清冷的嗓音从耳机内传来,安室透心底一沉:这么快。

    为了避免追踪,原本的车辆车牌是被登记过的,他原本的计划是是已经把车随便停个位置,然后去下午那个后勤停在附近的备用车辆上然后跟威士忌会合。

    现在威士忌被发现,那么对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必须尽快和威士忌会合。安室透踩下油门,现在是最混乱的时候,不稳定因素太多,必须保证下一步计划稳步进行!。

    威士忌绕开了大路,但是显然那群人也对这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

    人又多了几个,威士忌轻轻咬着下唇,在察觉到原本路线的前方有人靠近后,他果断选择了另一条路。

    已经在有意识地堵自己的路了。威士忌紧紧贴在墙后,看着旁边的小巷快速跑过两人。

    去往巴里大厦最快的路已经全部被堵,显然对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威士忌。”对讲机响了。

    威士忌立即回道:“我在。”

    “你现在在哪?”安室透看到了在马路上那些表情肃杀的黑衣男人们,他们巡视着四周的每个人,路过行人无不避让,周围已经形成一圈真空带,十分醒目。

    威士忌快速报出自己位置,安室透思考了会,道:“不去巴里大厦了,他们已经在往那边靠近。”

    “你先往今天目标在的酒店那边走一段,然后去往出城的博戈大道那边走,我去那边接你。”

    “好。”威士忌应下后,立刻转变方向。

    忽然转变路线让发现威士忌的人变少,但越靠近酒店,威士忌便听到了来自酒店那边混乱的人声。

    昨天记下的地图现在仿若一张3D地图在脑中浮现,威士忌忽然察觉到自己的思维又清晰了不少。

    他心有所感,脚步不停的同时召唤出光幕。

    优异的动态视力让他看清了上面的数值。

    【精神控制(7)(59d17h):有人对您进行了洗脑,5层以上将会对您的精神力产生伤害。】

    【精神:39/100(低于50即进入危险状态,低于25将失去理性,请您小心)】

    【脑力:60/100(还有10点及格,请继续保持)】

    精神控制的层数,降低了。

    第25章 保护 威士忌猝不及防被一个温暖的怀抱……

    精神控制的层数的降低、以及脑力、精神值的提升让威士忌终于看到了点希望来。

    他浅勾唇角, 微微露出一个微笑,但这抹笑容转瞬即逝。

    三下两除二翻过一道围墙,威士忌的眼中满是坚定:那么接下来只要找到降谷零就好了。

    却不料威士忌这边刚刚落地, 不远处便有一人吼道:[什么人?!]

    威士忌扭脸看去,一个黑衣男人蹲在墙角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糟糕。威士忌心道不好, 刚刚他只听到了一串轻鼾声, 本以为是流浪汉在这里睡觉,没想到是黑手党的人。

    威士忌想也不想扭头就跑。

    身后男人见此情形也立即意识到威士忌就是他们想要抓的人,他连忙站起身,一边拿出对讲机:[报告!菲克斯街道21号旁小巷发现目标,目标正在往北方逃离。重复……]

    他在说什么?威士忌听到被他甩在身后男人在对着对讲机不断喊着, 一边追着他狂奔。

    【告。】系统的电子音突然出现惊得威士忌脚下步伐一乱。

    【他说的是:报告!菲克斯街道21号旁小巷发现目标, 目标正在往北方逃离。重复,菲克斯街道21号旁小巷发现目标, 目标正在往北方逃离。】

    欸?威士忌眨眼, 脑中一下没反应过来。

    但系统还在继续:【请问宿主是否需要开启实时翻译功能?】

    在意大利待了一年多一直因为听不懂意大利语而在生活上备受困扰的威士忌此时瞪大了眼。

    “开启。”威士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开启。

    【已开启实时翻译功能。】

    你有翻译功能?奔跑间,威士忌抽空问道。

    【告:宿主, 有的。】

    ……威士忌皱起了眉,但下一刻就听到了另一方向传来的脚步声。

    现在没时间去管系统了, 威士忌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的路上。

    “到哪了?”安室透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他又将油门踩下些许, 加快速度。

    “菲克斯街道。”威士忌回道。

    “了解, 继续往上, 我马上就到!”安室透眉头紧缩, 脸上满是严肃,他快速地转动方向盘,熟练地变道超过前方两辆汽车。

    而威士忌这边, 他不断地甩开身后追赶的人,但马上又有新的人发现自己跟上。

    烦不胜烦!威士忌心底有些不耐。

    但身后的人同样如此,“砰——”他们已经按耐不住开枪了。

    子弹落在威士忌身后的地面上。

    这道枪声仿佛是一道信号,紧接着又有几人掏枪对威士忌射击。

    威士忌敏捷地在小巷中穿梭,利用地形避开身后人的追击,他明白此时不能再回到大道上面去,可能在小巷外,科斯塔家族的人已经开着车在外面守着。

    离博戈大道越来越近了,绕了些远路,但与降谷零约定的地点已经越来越近。

    威士忌对着耳麦到:“安室,我马上就到了。”

    “呵……”安室透轻笑一声,“好,我也到了。”

    已经可以看到马路上的路灯了,小巷口的光亮近在咫尺。

    威士忌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已然被他甩得差不多了。

    冲出小巷,亮黄的灯光照在了威士忌身上,他急忙搜寻安室透的身影,却没想到先看到的是不远处向他驶来一辆黑色汽车。

    上面有几个男人将脑袋凑出窗外,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那几个男人指着自己大喊道:[在那里!]

    系统将他们的话实时翻译给威士忌。

    威士忌下一秒就看到了车上几人掏出了手木仓,车辆也加速向自己这边的冲来。

    威士忌咬牙,向前一跃迅速躲开,子弹没有打中,但是耳边却听得几声“哐哐”响声——那辆车竟是打算冲上人行道上直接撞向自己。

    车辆已冲上人行道,飞快向自己驶来,威士忌甚至都看到了驾驶位上那个男人凶狠到五官狰狞的模样。

    躲不开了。威士忌扭身向侧面跑开,他双手交叉护住脑袋,做好了将伤害降到最低的防御准备。

    车辆越来越近。

    威士忌闭上了眼睛。

    忽然,一道轰鸣呼啸而来,并以飞快的速度靠近,下一秒——

    “嘭——!!!”一道剧烈的撞击声,伴随着几声惊吼和痛呼。

    威士忌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去。

    一辆白色轿车忽然闯入,车上金发黑皮的男人脸上透着疯狂,眼神却是一片冰冷地直视着前方——刚刚撞向威士忌的那辆车。

    安室透的车重重地将那辆黑色轿车撞到了前方的房屋上,发出一声巨响,他自己车上的安全气囊也弹了出来。

    威士忌有些担心,正打算上前去时,眼角被一道红光闪过。

    是瞄准器。威士忌扭头看去,就见另一边的人行道上有两人举枪跑来。

    威士忌翻手从衣服下抽出安室透给自己的胁差,任由瞄准器的红光对准了自己头顶和胸口。

    而安室透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的心脏那一刻仿佛停了一拍。

    这个人想做什么!不打算躲子弹吗?安室透瞪大眼,心中怒火中燃,想也不想地朝威士忌扑去。

    这边威士忌正打算拔刀,却猝不及防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扑了个满怀。

    欸?威士忌的表情有一瞬都空白了,被安室透紧紧抱住的他跟着安室透在地面上滚了几圈躲开了那几枚子弹。

    安室透撑住两人身体,起身怒吼:“你在想什么?看子弹不躲的吗?”

    威士忌被这一声吓得一抖,无措地看着安室透,然后便发现那红色光点就落在了安室透的脸上。

    注意到这道红点的威士忌眼神霎时间就变了,他拔出胁差,飞速向侧边一斩。

    飞快的刀光在空中形成一道银色弯镰,准确无误地劈中了射向两人的子弹。

    “叮、叮”被劈成两半的子弹四处散落。

    劈开了子弹?安室透震惊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扎着马尾的威士忌比起以往要显得更加干练许多,而同时他感受到了威士忌身上的愤怒和杀意。

    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安室透还有对面两人带来多大震撼的威士忌迅速起身,趁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时将手中短刀投射出手,直直插向其中一人。

    那人始料未及,被胁差精准地插入腹部,痛苦倒下,另一人也被威士忌刚刚这一连串动作惊住了,连忙去扶自己的同伴。

    直到那个人倒下,威士忌才忽然想起:

    啊,降谷零送我的刀。

    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刚刚把那把刀扔出去的手,此时空空荡荡。

    太顺手了,糟糕。

    下一刻手被另一人握住。

    “还在看什么呀?”安室透的声音带着无奈,他扯起威士忌就跑。

    威士忌被拽着自然也跟着安室透跑了起来,他回头看向那个倒下男人的腹部:刀……

    “备用车就停在这附近,甩掉那几个人就走!”安室透在前面对威士忌说。

    威士忌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头,应道:“好的。”

    此时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剩下的那个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来追两人,但没过多久就被甩开了。

    安室透带着威士忌又拐进了另一边的巷子。

    两人牵着手在黑暗潮湿的小巷奔跑着,皎月撒下银白光辉投在带着点湿意的地面,只听得急促地脚步和喘息声。

    又是一个拐角,安室透看到了被停在墙角的灰色车辆。

    “找到了。”他勾起一个笑,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按下开锁键。

    安室透松开了威士忌的手,回头对威士忌说:“走吧。”

    “嗯。”威士忌点头,他左手还紧紧握着留下来的刀鞘,跟着安室透走过去,坐上副驾驶位。

    车辆被启动了,安室透熟练的调转车头,他的笑容带着点畅快:“出发!”

    马达轰鸣,车如离弦之箭弹射起步,威士忌才刚刚系好安全带就感到一阵推背感。

    转眼车便上了大路,安室透稍微放慢了点速度——在大路上开太快会引人注目。

    威士忌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些,他想起今天的任务,疑惑:“任务完成了吗?”

    “差不多吧。”安室透回答,“欧迪尔死在弗朗切斯科手中,弗朗切斯科重伤,但是他儿子不会让他活太久的。”

    儿子?威士忌疑惑。

    安室透斜眼看出了威士忌的困惑,他解释道:“交易而已,让你重伤也是他的条件,更方便他上位掌控科斯塔家族。”

    威士忌眨眼,这些是他没有参加的部分,他似懂非懂,没有继续问。

    “今天多亏有你,威士忌。”安室透的指尖轻敲着方向盘,嘴角带笑,“目标进去不过几秒的时间就命中了,刚才也是。”

    居然真的有人可以做到用刀劈开子弹啊,安室透心中感叹,自己还是小看了威士忌。

    “谢谢。”威士忌抿唇,低头看着手中还紧抓着的空空刀鞘,还是有些纠结。

    为什么自己那么顺手地扔出去了?

    安室透注意到了威士忌的动作:失去刀后会让威士忌感到严重的安全感缺失。

    这个安全感并不是来源于某一把刀,而是威士忌自身对“刀”的依赖,甚至仅针对“刀”这一项事物。安室透很清楚地知晓威士忌现在身上至少还配了一把手木仓和两个手榴弹。

    难道是从小习剑?剑术世家?安室透猜测着。

    之后有机会让公安查一下吧。他想:如果可以,能够找到威士忌的家人的话,那么后面很多事会顺利很多。

    在平稳的行驶下,没过多久两人便已经开出了市区,进入了城外高速。

    此时的车辆相较市内已经少了很多,继续这样下去就能到达下一个安全屋了。

    这样想着的安室透在扫过后视镜时,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他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后方车流中,有一辆白车跟在他们后面好一会了。

    被发现了?安室透皱眉,他稍稍加速超了几辆车离开那辆车的视线后,再次抬眼观察着后视镜。

    不到一分钟,那辆车再次出现在了后方几辆车后。

    被发现了。安室透眼中满是不耐,科斯塔家族中果然还有人在政府部门,这么快找到他们只可能是调取了交通监控。

    “威士忌。”安室透轻唤,他脸上是摄人的冰寒,紫灰的眼中泛着危险的光。

    “嗯?”威士忌疑惑抬头。

    “坐稳。”安室透说完,一脚踩下油门。

    第26章 精神失控 威士忌的眼中在那一瞬失去光……

    车辆的突然加速让威士忌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 他睁大了灰眸,默默抓紧了安全带。

    他瞄了眼仪表盘,看着指针从100码飞快涨至120码, 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眼睁睁看着距离前面的车越来越近了,但安室透没有一点要减速的迹象, 威士忌的另一只手抓住了身下的座椅, 双腿不由自主地用力抵着地面。

    离前车最后一点距离。

    安室透突然调转方向盘从两车缝隙中灵敏插过,又迅速回转,眨眼间接连超车,引得刚才那几辆在身后疯狂按着喇叭。

    安室透却是笑了,毫无半分愧疚地道:“抱歉了。”

    被刚才的连续变道狠狠甩了几下的威士忌放弃抓座椅, 又默默地握住了头顶上的车内把手。

    没想到安室透在这种情况下还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居然还有闲心调侃他:“我不是说了吗,要坐稳哦。”

    ……威士忌没有说话,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安室透说了什么, 他此时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浑身僵硬, 嘴唇被抿得泛白。

    而后面一直跟着他的那辆车,显然意识到安室透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跟踪, 也加快速度跟了上来。

    安室透从后视镜看到了,他的笑容渐敛, 再一次加快车速。

    已经超过了道路限速了, 安室透还是没有减速的迹象, 威士忌又看了眼仪表盘, 转眼看向安室透。

    他表情严肃,紫灰双眸紧紧盯着前方道路,时不时扫过后视镜确认周围车辆。

    不止一辆。

    在安室透加速后, 那些冲着他们来的车很明显也加快了速度。

    安室透难得“嘁”了声。

    高速的平坦大道只是车速的比拼,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想清这一点的安室透忽然转动方向盘,飞快摆尾驶入右侧匝道。

    身后,有几辆车始料未及直直冲过分岔口。

    能甩掉几个是几个!安室透回正车身,接下来是一个连续弯道。

    “吱——!!”是轮胎在道路上刹车打滑发出的剧烈摩擦声,威士忌的身体随着离心力紧紧贴上了车门,这一刻他屏住了呼吸,还未反应过来,安室透已然过完弯道,并入了下一个主路。

    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好好呼吸,安室透重重踩下油门,再一次猛地冲出,威士忌的背也重新贴上了椅背。

    这是他有记忆来第一次处于这么“刺激”的环境中,虽然自己也有做出一些惊险动作,但身体由自己控制,威士忌是确信自己每一步都在自己把握之中的。

    而此时,自己的身体在那个方向盘的掌控之下。

    威士忌侧目看向右后视镜,有几辆车又追了上来。

    在这样的速度下,每次变道都会带来车身的漂移,理智在告诉威士忌相信安室透,但身体却不由得他。

    威士忌此时的呼吸有些急促,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兴奋,心脏在狂跳,身体也有些微微颤栗。

    他也意识到了现在身体的变化,握着那把空剑鞘的手捏得更紧了,威士忌拼命压制着身体的本能:不行,情绪起伏太大的话……

    脑后传来阵阵疼痛,威士忌的眉瞬间拧在一起:好痛!

    安室透立即发现了威士忌的不对劲,他出声问道:“威士忌?你没事吧?”

    指关节因为用力发出了两声脆响,威士忌艰难回复:“没事!”

    这一声有些用力,威士忌甚至没意识到他这是喊出来的。

    安室透有些担心,但他立即发现右侧已然有一辆车贴近,在与自己并行一段后,意图撞来!

    可恶!现在没时间想别的了。安室透一脚油门,擦着那辆车的车头躲过,但车尾仍然被撞到,车身瞬间失去平衡。

    “啪!”威士忌抓着的把手被他硬生生地掰了下来。

    把手掉到了车座下,但车上两人均没有精力去在意它。

    威士忌右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头,另一手抓着刀鞘按在胸口处,灰眸大大地张着,眼神在那一瞬失去光彩。

    这一刻,威士忌身体停止了颤栗,脑中的情绪在一瞬间被通通抹消,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浮在空中,四周声音全然消失。

    安室透迅速握紧方向盘回正。

    威士忌的身体向前倾倒又再次重重倒在椅背上,后脑勺撞上椅枕,这一下也将威士忌拉回现实。

    第一反应,威士忌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

    而回到现实,这场刺激的车辆追逐战还未结束。

    此时正在一个大下坡上,时不时有弯道出现,弯道带来的离心力、以及长长的减速带震得威士忌的脑袋再一次疼了起来。

    安室透扫了一眼副驾驶的威士忌,他不明白威士忌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从他的神情动作上看出他的痛苦。

    必须快点摆脱他们。安室透咬牙,威士忌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好。

    刚刚压下去的疼痛再次复燃时明显比第一次还要来得强烈,威士忌痛得甚至一时忘了呼吸。

    车辆忽然一阵颠簸,威士忌忍着疼痛看向车外,安室透直接放弃了继续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直接驶入了公路旁未被开发的旷野。

    车身后扬起厚厚的飞尘,旷野上到处都是或大或小的石头,安室透也只是稍微放慢了点车速,在这样的道路上维持这样的速度,车辆甚至偶尔腾空而起又重重落下。

    情绪再一次翻涌而起,而脑后的疼痛也再次加剧。

    威士忌眼眶泛红,捂着头的手指不自觉缩紧揪住头发,他妄图用扯住头发带来的痛来转移那仿若深入脑髓的痛苦。

    但在一下秒,颠簸突然停止了。

    威士忌再一次感受到了身体的腾空,他以为又是自己的错觉,但目光望向窗外时,才发觉整辆车确实离开了地面。

    欸?威士忌的脑中空白。

    还未理解现在的境况,下一秒他的身体被安全带拉扯着迅速下落。

    “嘭——”车身重重地落在地面。

    威士忌整个人不禁蜷缩起来。

    巨响、强大的冲击力,身前安全带紧紧地勒着将腾空的身体拉回座位。

    安室透庆幸自己提前让后勤安排了一个改装后的车辆,才能禁得住这样的冲击。

    这边车子刚刚落地,安室透立即倒档倒车,调整好车身再次出发。

    紧随其后的,身后有一辆车翻滚着从坡上跌落,其余几辆及时刹车,却也只能停在上面看着灰色车辆疾驰离开。

    *

    “吱——”安室透将刹车踩到底,疾驰的车辆稳稳停在了一个荒废小屋旁。

    安室透迅速解开安全带,身体向副驾驶上的威士忌那边靠去。

    “威士忌、威士忌?”安室透的手搭在威士忌的肩上,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是谁?威士忌的脑子昏昏沉沉的,疼痛、酥麻的感觉占领了他的脑袋,带着各种抓不住半点的思绪将他的脑海搅成一团乱麻。

    他掀起眼皮看去,只见得模模糊糊的一片金色。

    是谁?威士忌眯着眼,拼命分辨着,但脑中忽然涌上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

    安室透拧眉看着威士忌,对方额上全是细密汗珠,眼眶通红,原本清透的灰眸此时雾蒙蒙的,嘴唇也不复往常血色。

    怎么突然这样了?

    安室透扭头打开车门,下车跑着绕到另一边。

    他解开了威士忌的安全带,扶着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威士忌的头无力地靠在安室透的肩头,眉头紧锁,眼睫不安地颤动着,不断冒出的汗水沾湿了发丝。

    他的手却还紧紧捏着那把刀鞘,安室透甚至看到那把刀鞘上被捏出的指印。

    这么痛吗?安室透扶着威士忌的双腿,感受到了威士忌急促夹杂着颤抖的呼吸。

    安室透空出一只手掏出手机,飞快地按下一串电话号码,刚刚接通他便快速说道:“我们已经到了,安排人立马把车处理掉,地址我马上发你。”

    不待对面后勤回复,安室透便挂了电话,按下一串地址确认发送后,安室透收起手机,将威士忌往上抛了抛。

    调整好姿势后,安室透背着威士忌飞速离开。

    威士忌这个情况并不像是普通的身体不舒服,先回安全屋。

    *

    新的安全屋内。

    安室透将威士忌平放在床上,一路上威士忌的情况加重了,时不时有痛吟从他口中溢出。

    而此时刚将人放到床上,威士忌便痛得身体蜷缩。

    【检测到宿主现在正遭受精神层攻击,疼痛值已到达80%,请问是否兑换[治疗药剂]至5层?可有效缓解疼痛。】

    威士忌现浑身都失了力气,脑中也顾不上思及其它,后脑勺不断传来刺痛,像是有人一下又一下地拿着石锤敲击,从后脑勺开始传遍全身。

    身上的衣物被冷汗全部汗湿,但那股如电钻深深钻进头中的痛苦仍不见消减。

    【重复:检测到宿主现在正遭受精神层攻击,疼痛值已到达80%,请问是否兑换[治疗药剂]至5层?可有效缓解疼痛。】

    此时的威士忌已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没有回复系统。

    他紧紧缩着身体,那双灰色眸中现在变得通红,眼眶溢满泪水不断滚落沾湿床单。

    身体仿佛陷入名为“疼痛”的泥沼,威士忌甚至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处何处,他抱着脑袋终于压抑不住喉间的喊叫。

    “啊啊啊——!!”

    在房外的安室透听到这一声堪称凄厉的喊叫心中一惊,连忙端着水跑回。

    床上的威士忌在那一声喊叫后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四肢瘫软着,原本扎起的头发早就散开,乌黑的发凌乱地铺满枕头,灰色双眸大大张着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威士忌?”安室透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安室透心底一沉。

    【重复:检测到……】

    【宿主已达3次未回复系统消息,即将开启系统托管模式,主系统唤醒中——】

    持续从后脑传遍全身的痛感让威士忌变得有些麻木,只有紧握的还在颤抖的双手在透露着它的主人受到的痛苦。

    安室透看着威士忌失神的模样,拧着眉将威士忌的头扶起,喃喃道:“是头疼吗?”

    扶着威士忌的手指尖忽然触及一处小小的凸起。

    安室透先是心头一震,随后他的双眼不禁微微张大:这个触感。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有点硬,小小的方块状。

    而未等安室透细想,在他碰到那一处的同时,威士忌如同被捏住命脉般闷哼出声,他猛地伸出手揪住安室透胸前的衣服。

    安室透被他扯得往前倒去,万幸及时稳住身体,没让水倒在床上。

    【0544为您服务,检测宿主身体数值中——】

    【已开放本源能量提升精神修复等级。】

    安室透低头看向身下的人,又唤了一声“威士忌”。

    有人在叫自己名字。

    朦胧中,威士忌终于听到了一点声音,五感也在逐渐回到身体。

    疼痛依然存在,但此时的威士忌像是终于适应了,他缓缓呼吸了会平缓痛觉,抬眼对上安室透的那双紫灰眼瞳。

    是降谷零啊。

    他在担心自己。

    威士忌忽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没事的,我休息……休息一会就好了……”说完他揪着安室透衣服的手松开了,软软落在床上。

    威士忌昏睡过去了。

    安室透意识到这点,他怔怔地低头看着威士忌的睡脸:刚才……是笑了?

    明明是笑容,但是那个笑容却让安室透有些心疼。

    睡着的威士忌仍然微微皱着眉,不太平稳的呼吸表示他睡着了仍还在忍受着痛苦。

    安室透将手中的水杯放到一旁的地上,另一只手扶着威士忌头轻轻向一边偏去。

    他小心地拨开威士忌的头发,向刚才他触碰到的地方看去——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疤痕下方,是一块不到指甲盖大小的、方正的凸起。

    安室透呼吸一窒。

    这是……植入式芯片?

    第27章 发烧的威士忌 威士忌躺在床上不停地咳……

    在威士忌后脑处, 安室透看到的是一个类似于植入式芯片的痕迹。

    不,不是类似。安室透再一次轻轻触摸感受,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这一刻, 近两月的相处如VCR般在安室透脑中快速回放,安室透再次想起自己来到意大利前在日本的组织成员中听到的传言:

    威士忌是因为能力被组织选中, 洗脑而成的杀人机器。

    但拥有高强的武力并不是一个人被犯\罪组织盯上的理由, 也并不是将一个人去洗脑控制的原因。

    清洗记忆、洗脑这两个事实早已被自己验证,只是没想到组织在威士忌身上还用上了“植入式芯片”这种在世界上还未普及的高科技事物。

    这个芯片是为了什么而放在了威士忌的身上?

    定位、监控、控制?或许还有自毁程序。

    威士忌知道吗?安室透的目光移到威士忌的脸上,又想起刚才对方昏睡之前露出的笑,带着安抚性、害怕自己担心而勉力露出的笑。

    今天的飙车应该是刺激到了威士忌的大脑,那个笑容或许来自于真正的威士忌内心。

    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今晚威士忌坚定站在自己身前挡下子弹的身影。

    这样的刺激对威士忌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床上的威士忌忽然发出一声轻轻的shen吟打断安室透的思绪, 昏睡过去的人显然还在忍受痛苦。

    自己还是对威士忌了解得太少了。

    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威士忌的信息的欲\望空前旺盛。

    安室透俯身, 威士忌到现在还抓着那个空空的刀鞘不放,他一个一个将威士忌的手指用力掰开, 抽出刀鞘。

    被捏碎了……看着刀鞘上的指印安室透心中感叹。这把胁差是自己高价买的, 虽说是木制刀鞘但是这木头经加工后也并非人力能够轻易损坏的。

    真是可怕的力量。安室透又看了眼威士忌,目光停在了对方那苍白细长的手上。

    一声叹息, 安室透将一旁的被子拉到威士忌身上盖好。

    总之,先过了今晚再看看吧。

    *

    夕阳。

    火红的太阳将云彩染得格外绚烂, 一广无垠的天空,森林仿佛被撒上碎金, 偶有群鸟飞过。

    血色的残阳映在眼中留下残影, 他眨眨眼, 低头发现自己光着脚坐在一颗大树的枝桠上。

    “■■!”明明没有听到声音, 但是他知道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低头看去。

    树下,有两个少年和一个女孩在向他招手。

    心底不知为何涌出几分雀跃, 他不假思索地从树上跳下。

    却在落地的那一瞬,场景变化。

    他缓缓抬头,头顶是一个泛着暖光的顶灯,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不算很大但无处不透着温馨的房子。

    有人将饭碗放在他的身前,他收回视线,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方正的餐桌旁,桌上的饭菜虽然日常却十分丰盛。

    桌旁还坐着四人,一对成年男女、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男孩、和一个少女。

    看不清眉眼,但能感受到他们正微笑着看着他。

    家人。一个词突然冒了出来,随着这个词的出现,随之而来的还有如阳光烘烤全身般的温暖。

    他呆愣着看着他们。

    “■■,怎么了?”对面那个短发女人轻声询问,声音柔和。

    “■■■■。”衣袖被身旁的男孩轻扯,他低头看去,男孩也抬头望着他,“吃饭了哦。”

    很漂亮的绿色眼睛。

    他的嘴角不自觉上翘,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然后才收回手,他闭上眼,双手合十。

    “我开动了。”

    但这一切在他重新睁眼时,尽数消失。

    忽然的失重坠落,他重重地落在一个冰冷硌人的“床”上,周身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声响。

    正当心中无措渐渐升起时,一束刺眼强光突然亮起,直直射向他的双眼。

    那束强光如火苗灼伤双眼,刺痛、酸胀。

    好痛,但是身体被禁锢住躲不开,连眼睛都无法合上。

    有人在耳边对他说些什么,听不清,双眼的疼痛让他流下眼泪。

    那是眼泪吗?还是血?

    不知又过了多久,回过神来身处的地方再次发生了变化。

    身下还是那硌人的床板,和依旧无法移动的身体。他抬头上望,天花板上是一盏盏苍白、刺眼的白炽灯。

    有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有什么东西被强硬地塞入喉中咽下,后脑又开始痛了。

    无法反抗。

    好痛。

    *

    威士忌发烧了。

    安室透本打算在沙发上凑合睡一晚,但在睡前不放心去房间查看威士忌情况时,发现躺在床上的人呼吸急促、脸色绯红。

    安室透伸手刚碰到威士忌的额头,就被那惊人的温度吓到。

    才放下不久的心瞬间又高高提起,安室透连忙找来温度计,塞入威士忌嘴中。

    水银柱肉眼可见的快速上升,最终稳定在39.8℃。

    不妙啊……安室透坐在床边看着手中的体温计心道,他偏头看向躺着的威士忌。

    床上的人显然睡得不太安稳,他皱着眉头,连呼吸都是滚烫的,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微张开的嘴唇时不时溢出低低的呻.吟,两颊的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变得一缕一缕。

    安室透握上威士忌放在被子外的手,身上滚烫但四肢却冰凉得吓人,他将威士忌的手塞进被子。

    起身去客厅的医药箱中翻出退烧药,倒了杯温水。

    回到房间,安室透扶起威士忌,却在触及对方背后时,惊讶地发现他背后的衣物已湿得可以拧得出水般,身下的床单也被汗湿了一片。

    喂完药再帮他换衣服吧。安室透将威士忌的身体往自己这边尚还干燥的地方挪了挪。

    安室透挤出两粒胶囊打算喂进威士忌嘴中,却发现对方立即抿紧了嘴唇,一副抗拒模样。?安室透的眉皱了起来,捏着胶囊抵在威士忌唇边,被意识模糊的人晃着脑袋躲开。

    没办法。

    “威士忌。”安室透试图用声音唤回一点威士忌的意识,“你发烧了。”

    安室透近乎用上了哄骗的语气:“把药吃了才能退烧。”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捏着药用力往威士忌唇边塞。

    怀中昏睡过去的人却没有半点退让,嘴唇紧闭,反倒是反抗的动作更大了些,甚至将手伸出被子去推拒安室透喂药的手。

    安室透努力了好一会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仍无功而返。

    手背再次贴上威士忌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安室透的表情逐渐冷凝。

    必须得喂下去。安室透下定决心。

    他松开威士忌,翻身跪坐在威士忌的身上,一只脚压下他的双腿。

    “吃药。”安室透声音轻柔,但手中动作却毫不心软,他一手拿着胶囊,另一手用力掰开威士忌的嘴唇,“威士忌。”

    此时威士忌的反应更强烈了,昏迷着的人脸色绯红,挥舞着双手抓住了安室透的手用力推开,脸也扭到了一边,他的全身都在抗拒着。

    明明在生病,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吓人。安室透的手被威士忌推开好几次,他一时有些气喘,低头看向威士忌的眼神全是无奈。

    没办法了。安室透咬牙,他趁威士忌身体稍微放松后,飞快地抓住威士忌的双手手腕压至他头顶。

    意识到身上的人打算强逼的威士忌反抗的动作瞬间激烈了起来,他扭动着身体想从安室透手底逃离,本就泛红的脸颊此时更是憋得通红。

    安室透差点没有抓住,为了更好地施力,他直接俯下身用半边身体的力量压住威士忌的双手。

    生病的人终究抵抗不过一个高大的成年男性,在安室透将自己全身都压在威士忌身上后,威士忌的反抗渐显无力。

    安室透稳住身体,拿着胶囊的手伸出大拇指再次试图掰开威士忌的嘴唇。

    威士忌紧紧咬着下唇,安室透甚至看到了唇边被他自己咬出的牙印。

    “威士忌、威士忌……”安室透不断轻声喊着,而威士忌置若罔闻,他摇着脑袋想要逃离安室透的手指,却无济于事。

    安室透额上的汗水缓缓滴落,大拇指终于撬开了威士忌的牙齿。

    下一秒威士忌狠狠咬住了安室透的手指,安室透吃痛,却仍未松手,他眼疾手快地将胶囊塞进威士忌嘴中。

    口腔中落入的异物让威士忌终于松开了安室透的手指,他想用舌头将已经落到喉咙口的药物吐出去。

    但安室透岂能如他所愿,他飞快地抽出手端起水杯往威士忌的嘴中灌下。

    “咳咳咳……”水呛到了威士忌,也撒了大半,但威士忌好歹将药咽下去了。

    安室透终于松了口气,放开了威士忌的手。

    大拇指根部传来阵痛,安室透低头一看,被威士忌咬出的牙印已慢慢渗出血来。

    但此时却不容安室透关心自己的手指。

    喂下药后,威士忌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着,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角有止不住的泪水溢出划至耳后,眼睫也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

    身后的长发因为刚才剧烈的反抗变得凌乱,撒了大半的水淋湿了他的头发,床单也湿了一大块。

    安室透见威士忌咳嗽半天没有缓和,连忙扶起威士忌,轻轻拍着他的背部。

    威士忌的咳嗽仍不见半分好转,反倒更加撕心裂肺起来,安室透听着他的咳嗽声心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威士忌便俯到床边一阵干呕。

    不好!安室透连忙去扶。

    万幸威士忌只是吐出些许苦水,好不容易喂下的药没有被吐出来。

    安室透放心了,伸手轻轻拍着威士忌的背部。

    好一会,威士忌的反应没有那么强烈后,安室透这才抽了几张纸巾,扶起威士忌。

    这次威士忌倒是很安静。

    安室透用纸巾轻轻擦去威士忌脸上的泪痕和水渍,又将他轻轻放下。

    终于。

    安室透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跪立在床上,挺直身体。

    他看着威士忌看了好一会,安室透的视线才从威士忌身上移开。

    他终于看到床上、自己身上、威士忌身上都因为刚才的喂药一片狼藉。

    想起威士忌身上那已湿透的衣物,安室透叹了口气,从威士忌身上移开,爬下床。

    然后连被子带人将人从床上捞起,抱着放到客厅的沙发上。

    为自己那无辜遭殃的大拇指包扎好,安室透回到卧室将床上床单带枕头都换了个遍。

    床垫因为水洒了也有部分湿了,安室透只能在下面垫了层小毯子。

    从衣柜拿出一套换洗睡衣,又到浴室端了盆温水,安室透将水盆放在沙发边,起身俯视着沙发上的人。

    被被子紧紧裹着的人现在完全看不出刚才喂药时的叛逆,拧着眉毛虚弱的样子好不可怜。

    安室透又叹了口气,认命地上前将人从被子中捞出,将人身上的衣服脱下。

    苍白的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都有些晃眼,穿着衣服看着纤细的人脱衣后就看到了被隐藏的力量。

    身材挺好。安室透颇有闲心地评价道。

    乌黑的发散落在威士忌的背后,因为汗水黏在背上,衬得威士忌的肤色更白了。

    安室透环住威士忌,一手一把撩起威士忌的头发放到了他身前。

    安室透坐在威士忌身侧,一手环着威士忌,低头俯身将毛巾沾湿拧干,然后开始擦拭威士忌的身体。

    湿热的气息不断吹拂着安室透的脖颈,他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

    趴在安室透身上的威士忌此时倒是恢复了往常的乖巧,一动不动地任由安室透摆弄。

    有点烫的半湿毛巾包裹着手迅速擦过威士忌的背部,安室透发现威士忌的右肩胛骨上有一颗红痣。

    目光随着擦拭的部位而移动。

    右手腕内侧也有一颗,比肩胛骨上的小一点。安室透搓了搓威士忌的手心。

    因为皮肤过于苍白,安室透甚至可以看到威士忌皮肤下清晰的青色血管。

    太阳晒得太少了吧。安室透猜测。

    忙碌着终于将威士忌身上擦遍后又给套上睡衣,看着威士忌脸上又浮出的汗水,安室透又去浴室拿了块脸巾洗净拧干。

    怀着些许报复心理,安室透狠狠地揉搓了好一下威士忌的脸,揭开时只见威士忌的五官都皱到了一块,这才笑出声。

    他又狠狠地揉搓了好一会威士忌的头发,安室透才抱起终于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威士忌回了卧室。

    轻轻将人平躺放好、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呼……”做完一切的安室透呼出了一口气,双手叉腰看着床上熟睡的人。

    他俯身用手再次试探了一下威士忌额头的温度,还是很烫。

    不太妙啊……没想到还发烧了,如果还继续加重的话,为了威士忌的身体,可能还是要上报组织了。

    安室透抬起手臂看时间,发现已然是凌晨2点有余。

    明天早上再观察下情况吧。安室透直接坐在了地上,靠着床,叹了口气,他扭头又看了眼威士忌。

    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照顾人。安室透心想。

    连以前hiro生病自己都没有这么操心过。

    第28章 迷糊的威士忌-前篇 我的刀,你有看见……

    “滴答——”是液体滴落的声音。

    它一滴滴落在了自己的脸颊, 是什么?

    他缓缓睁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不,是有光的。

    他垂头看向脚下, 腿动了动,一波一波的涟漪泛起, 带着一圈一圈的红色远去。

    头顶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阵阵声响, 听不清在说什么,他抬起头,又是一滴液体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他伸手去擦,放下时却发现手中满是血污。

    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鲜血,头顶的声音渐渐离得更近了些, 也更清晰。

    在喊什么?

    他伫立在原地, 仔细地听那道声音,温柔的、带着些许担心——

    “……¥%&”此时他的思绪全部都放在了这道声音上, 努力地辨别其中模糊不清的字音。

    “……Whi%&……”声音清楚了许多, 他不禁往前迈了一步,想要离那道声音更近。

    再听几遍、再听几遍就知道在说什么了!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蓦然!一只手从脚下的液体中猝不及防伸出揪住了他身前的衣襟。

    他被吓了一跳,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遍布伤痕、淌满血迹, 失去了食指的手颤颤巍巍地、又是那么紧地揪着他胸前的衣服。

    “威士忌……”手的主人唤出的声音和刚刚从头顶传来的呼喊重合。

    他低着头,面前的男人从血池而出, 跪在地面, 手抓着他的衣服, 浑身上下衣服褴褛, 鲜血从他身上那数不清的伤口中汩汩流出。

    他闻到了这个男人身上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刺鼻、令人作呕的铁锈味瞬间将他笼罩。

    “威士忌……”男人又喊了一声。

    在叫我吗?他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不解。

    男人终于动了, 他抬起头,面上满是血污,但那双蓝色眼眸却是如此坚定:“杀了我吧,威士忌。”

    那双蓝眸中渐渐染上一丝忧伤,声音也低了下来。

    “杀了我。”

    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刀,刀刃散发着刺眼的寒光。

    “这不是命令威士忌……”男人喃喃地说着,“只是一个朋友的请求,杀了我。”

    朋友。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刀,不知为何,他有些悲伤。

    我来杀了你,那谁来杀了我呢?。

    威士忌从梦魇中苏醒,如同有人将他从深不见底的深渊中拉出。

    我在哪?他的眼中满是迷茫,刚才的梦境如泡沫般迅速消散,他视野之中是大片的白色,还有一个奇怪的白色圆盘。

    不对。威士忌眨眨眼,盯着那个白色圆盘微微眯眼:不是一个,是两个?又好像是三个?是什么东西?

    威士忌不知道自己还发着高烧,他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呼吸困难,他微微张开了嘴唇,粗重的呼吸夹杂着滚烫的温度掠过喉间。

    陌生的感受让威士忌感到不安,他的双手不断摸索着。

    刀……我的刀呢?

    身上的被子此时变得碍事,迟迟摸不到自己熟悉的刀柄急得威士忌身上又冒出了一身薄汗。

    威士忌手脚并用地将被子踢开,翻身后用手肘支起上身。

    颤抖的手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身体,仅是一个翻身居然威士忌气喘,他提起注意力,努力地看向四周,模糊的视线,晃动的环境,威士忌看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刀。

    心中如同被石子砸出一个偌大的洞,空落落的。

    威士忌的心一下被高高提起,他面上也焦虑起来,手脚并用地爬下了床。

    赤脚刚一落地,威士忌便一个不稳从床上跌落。

    黑发顺着威士忌的背垂落在地,颤抖的手臂艰难地支起身体才没让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威士忌的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地面,汗珠顺着下颌滑至下巴又滴落。

    高烧带来眼睛的酸胀,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地溢出。

    刀。

    威士忌的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字,他无声地张着嘴,却因喉间干涩得厉害却发不出声音。他惶惶不安地看着四周寻找着,不断尝试站起又因四肢酸软跌倒。

    泪水溢出得更多了。

    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威士忌终于扶着床沿站起,只穿着宽大睡衣的身体摇摇欲坠。

    不在这里。昏昏沉沉的脑袋告诉他,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在不断晃动的门上。

    得出去找。威士忌这样想着,脚下却如同被灌注了水泥般动弹不得。

    终于,他短暂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走去。

    一步一步地离那扇门越来越近,威士忌伸出了手去扶门上把手。

    却落了空。

    模糊的残影影响了威士忌的判断,他一下没有扶住,失去平衡的他重重撞上了门,发出一声巨大响声——“砰”。

    门外的安室透被这声响声惊醒,本就在狭窄沙发上睡得不安稳的他此时猛然坐起,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是卧室房门。

    威士忌?立即想到这响声唯一可能的发出者,安室透连忙跑去。

    拉开房门,一道人影直接顺着倒在地面。

    安室透一愣,然后急忙蹲下扶起威士忌。

    威士忌的眼神还透着迷茫,泛着红晕的脸上遍布泪痕,额上还有一处明显的红痕,显然是刚才撞上门板导致的。

    本就头昏脑胀的威士忌经由刚才这重重一撞,更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迷茫地被安室透扶起,失去焦距的眼好不容易看清眼前有人。

    他来不及分辨,便着急地握住了安室透的双肩,尝试开口询问,却只能发出一些不知所谓、断断续续的短音。

    威士忌更着急了,他松开安室透,胡乱地挥舞着双手比划着。

    安室透从未见过如此慌乱的威士忌,他看着威士忌脸上不断滚落的泪水,仔细地辨别威士忌的口型和手势。

    “刀?”安室透试探地问道,却见威士忌的灰眸中迸发出欣喜的光,他狠狠地点着头。

    我的刀,你有看见吗?

    安室透通过威士忌的嘴型听到了他无声的询问。

    “我收起来了。”安室透回答他,那把太刀威士忌出任务时没有带出去,他让后勤直接放在了这个新的安全屋。

    忽然安室透低头看到了威士忌赤.裸的双脚。

    发高烧还打赤脚下地。安室透的额上隐隐有青筋露出,他叹了口气——自从发现威士忌发烧后,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几遍的叹气了。

    把威士忌打横抱起,失重的人瞬间不安地挣扎起来。

    “别动!”安室透的语气严肃,“我把你放到沙发上就帮你去拿你的刀。”

    威士忌瞬间不动了,显然他听懂了安室透的话。

    安室透将人放在刚才自己睡的沙发上,转头从茶几下拿出自己收到的刀,递给了威士忌。

    拿到了刀的威士忌心中终于安定下来,他坐在沙发上,就像以往一样,抱着长刀将自己紧紧地蜷缩在一团。

    刀对威士忌的重要性比自己想象中要重得多。安室透垂眸看着威士忌如同捍卫领地般抱着那把长刀,心道。

    被安室透注视的威士忌却似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他的呼吸不如一开始那般急促,抱着刀心情渐渐平复的他这时终于感受到了额上传来的胀痛。

    他伸手揉了揉额角,被痛得一激灵,双眼迷茫,却完全想不起自己额头为何受伤。

    安室透也被他这反应逗得失笑,他凝神看去,发现原本那处红痕此时隐隐有凸起的迹象。

    看来撞得挺狠。安室透抿唇,嘴角仍克制不住地扬起,他转身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然后从医药箱内拿出温度计和无菌敷贴。

    安室透坐在了威士忌身旁将水杯递给他。

    “威士忌。”

    这一道轻声的呼唤蓦然和梦境中的那道声音重合,威士忌愣愣抬头。

    眼神缓缓聚焦在面前的水杯上,他顺着举着杯子的手看去。

    细腻柔软的金发、小麦色的皮肤、微微下垂的眼角、紫灰色的双眸,是降谷零。

    终于认出了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人,心中的不安又悄声散去了不少,威士忌直勾勾地看着安室透,直至安室透用水杯贴上他的脸颊。

    虽然装的是温水,但杯壁还是冰凉的,威士忌缩了缩脑袋,终于回头再次看向刚刚冰到自己的事物,看了好一会才认出面前的是水杯,他缓缓伸手接过。

    仰头,温热的水滋润了口腔、喉咙乃至身体,一口喝尽,威士忌放下时没忍住咳了几声。

    “……谢谢。”威士忌终于能说话了,沙哑的声音如重物磨过粗粝的地面。

    安室透却没有回答,他拿起被放在一旁的温度计。

    “张嘴。”

    威士忌乖乖张大嘴巴。

    安室透眼疾手快地将温度计塞到威士忌的舌下。

    “含住。”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威士忌轻轻合上嘴,用舌头压住体温计。

    安室透抬手看了眼时间——6点56分,5分钟过后再拿出来看下.体温,他放下手臂,又拿起了无菌敷贴拆开,小心地贴在威士忌的额上。

    威士忌一动不动地任由安室透在自己额上动作,哪怕在碰到额头那块红包时也只是微微拧眉没有躲开。

    处理好的安室透放下双手,身体稍稍后移,看着威士忌。

    威士忌歪头靠在双手环抱着的长刀刀身上,嘴唇因为含着体温计而微微嘟起,安安静静坐着的人完全看不出昨晚以及刚才那副闹腾的模样。

    眼眶还是红的。

    安室透收回视线,打了个呵欠,昨晚他收拾好睡觉已经是凌晨3点了,直到刚刚被威士忌再次吵醒不过睡了4个小时不到。

    但现在要安室透再回去睡他也睡不着了。

    他起身去了浴室洗漱,出来时正好五分钟。

    威士忌坐在沙发上有些蔫蔫的,萎靡的神色和面上那不正常的绯红形成鲜明对比。

    39.5℃。安室透伸手抽出威士忌口中的体温计,发现相比昨晚并未下降多少。

    吃的药没有起作用吗?安室透的眉心顿时皱了起来,他覆手触及威士忌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告诉他体温计并未出错。

    反观威士忌,相比起高烧的身体,贴在他额上的手倒显得冰冰凉凉的十分舒适。

    威士忌没忍住蹭了蹭。

    安室透也注意到了威士忌的动作,他扶住因为蹭手而往前倾快要倒下的威士忌,问道:“烧还没退,先回床上休息?”

    威士忌抬眼看他,灰眸像是蒙上一层水雾般,沉默几秒,他低下头,抱着刀摇摇脑袋。

    “会、做、噩、梦。”沙哑得不成声调的声音一字字地往外蹦着,威士忌想不起梦境的详情,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去体验身处梦境的感觉。

    他垂着头,看着身前安室透的裤腿,只觉得现在脑袋也重得抬不起来。

    安室透无言,他终是没忍住伸手抚上威士忌的头,轻轻地安抚着。

    第29章 迷糊的威士忌-后篇 威士忌无声地哭着……

    相比昨天威士忌的意识清醒了些, 但烧没有退下,而退烧药不能空腹吃,安室透只得硬着头皮到厨房翻箱倒柜后, 最终煮了一锅最简单的白粥。

    粥还需慢慢炖开,安室透坐回了沙发旁。

    沙发上的威士忌靠在刀柄上歪着脑袋看他, 就像两人初见后的那几天一样, 威士忌的眼神直直地落在安室透的身上,并随着他的移动而动。

    居然还有点怀念这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安室透面上不禁露出点点笑意。

    他回头看着威士忌,两人四目相对。

    威士忌的样子显然还懵懵懂懂,认真注视安室透的眼中没有夹杂着任何情绪,如一面镜子般倒映着安室透的脸庞。

    “你还没退烧, 等下喝点粥垫垫肚子, 再吃药。”安室透放缓了语速说到。

    威士忌的反应还是有点缓慢,他消化了好一会安室透的话, 才缓缓点头, 然后继续盯着安室透看。

    安室透也任由他看,忽然想起这次任务前发生的事情, 他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威士忌。

    应该是误会吧。安室透一边抽出手机一边想着:不过是缺爱的小孩抓住了一个救生圈而已。

    是自己以成人的思维去看待威士忌,对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吧?安室透不断说服着自己, 脑中却不断闪现几天前威士忌蹲在自己换洗下来的衣服前的画面。

    没有把衣服拿出来确实是自己的问题,威士忌肯定只是想帮我把脏衣服拿出来扔洗衣机里。

    再次坚定了想法的安室透摁亮手机, 上面显示着有好几条未读邮件。

    将心中的思绪压下, 安室透一个个点开。

    “没死。尾款已结, 附加条款1月内兑现。”——昨晚9点48分。

    “形势混乱, 跟你的是旧派。”——昨晚11点02分。

    “旧派暂时不信任我,什么时候能把剩下的3箱给我?”——今日凌晨1点10分。

    “已经召回大部分追踪人员。”——凌晨1点20分。

    “你还有什么要求?”——凌晨1点29分。

    “等你消息。”——凌晨2点。

    虽然比他父亲相对比起来好了不少,但骨子里那副性急的模样倒还是一模一样。安室透退出短信界面将手机放回桌面, 他并不打算回复。

    安室透回想起刚刚在厨房捣鼓如何煮粥时,透过窗户看到楼下形迹可疑的人影。

    显然仅仅一夜还不够让所有人信服临危上任的新首领,有人跟踪自己来到附近。

    抽出桌下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后连上网络,点开新闻网站后,安室透不出所料看到了昨晚酒店事件的新闻。

    可能是昨晚的混乱无暇再去顾及这些新闻媒体。安室透往下翻了翻,一连好几个新闻都是科斯塔家族首领遭遇枪击事件。

    啊,还有昨晚自己开车把对方的车撞上墙的事故现场。安室透指尖一顿,看到了博戈大道旁的车祸现场的报道。

    他回到最上方,点开最上方的头条新闻链接。

    网页的加载图标转了好几圈,终于将全文显现出来。

    弗朗切斯科被送进了医院急救,欧迪尔死亡的这口黑锅被甩到了昨晚的那个“未知的狙击手”身上。

    而在家族混乱之际,独子出面,掌控局面,安抚人心……

    看来还是在媒体上花了点心思的。安室透挑眉,冷笑一声:不去压下家族丑闻反倒抓紧机会宣传自己,呵……真有意思。

    又看了后面好几篇新闻,均是大差不差的内容。

    安室透关上电脑,拿起手机给后勤发送短信。

    “剩下三箱今天下午17点前送过去,这段时间不要过来安全屋。”

    发送。

    直到屏幕显示“发送成功”的字样,安室透合上手机。

    再过几天在这附近的人应该就会回去了,计划照常进行中,除了……他将手机放在盖好的笔记本电脑上,缓缓回头看向沙发上的威士忌,然后一愣。

    “超出计划外的人”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呼吸平稳的睡着了。

    安安静静的威士忌头顶发丝还有些凌乱,他一手拿刀一手抱住膝盖,额上还贴着白色敷贴。

    他靠在手背上的脸还是有点红,不如往常红润、还有些起皮的嘴唇微微张开。

    昨晚是威士忌疼到极致晕了过去,而现在可能才是威士忌真正意义上的睡着。

    不同于昨晚睡着还在忍耐疼痛的模样,现在威士忌的睡脸要平静上许多。

    之前每次看到的都是他清醒的样子,倒是没想到有一天威士忌还能在自己身边睡着。安室透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在干什么?

    不知不觉盯了威士忌好一会睡颜的安室透突然回神,反思了一下。

    强迫自己从刚刚那奇怪的感觉中抽出的安室透余光瞄到了被他扔到一旁的被子。

    他又看了看紧紧抱着自己的威士忌。

    还在生病还是盖着被子比较好吧。安室透缓缓起身,抽过被子,双手展开,向威士忌靠近。

    因为怕将威士忌吵醒,安室透的动作放得不能再轻,

    而随着他的靠近,威士忌的眼睫不安地颤动了几下。

    看着威士忌紧紧抱住刀、脸颊、嘴唇都被挤压得微微嘟起,仍不放开的样子。安室透又想起了刚才威士忌的反应。

    虽然醒来了但是反应还是有点迟钝,可能烧褪下去之后就会好很多了。

    安室透猜想着,将被子轻轻盖在威士忌的身上。

    没料到威士忌身体一颤,他猛地睁眼,灰色眸中如小兽被惊醒的凶狠和警惕。

    霎时安室透脑中警铃炸响,身体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冷光一闪。

    威士忌拔刀了。

    安室透心道不好,浑身紧绷后撤,但仍无法避开那道锋利刀光向他喉间逼近。

    刀刃停在安室透喉间前方仅几厘米处。

    一道血色顺着刀身淌下。

    威士忌双目通红,从睡梦惊醒的他胸前快速起伏着,灰眸无神地看着前方,然后被刀上的那抹鲜红吸引而去。

    是血,谁的?

    他的目光顺着血流而上。

    一只小麦色的手掌紧紧握着刀身不让它再往前分毫,血红在从那只手掌心不断流出。

    有点眼熟。威士忌尚处于混乱的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不安感莫名从看到那只手时如洪水般从心底喷涌而出。

    他看着血迹一时不敢去看手的主人,但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看了过去。

    金发男人表情冷凝,紫灰的眸子戒备地盯着他身前的刀,嘴唇紧抿,面色有些苍白。

    那双紫灰色的眼睛朝威士忌看了过来。

    他要说话了。

    威士忌怔怔地看着那人的脸,他的身体还处于警惕之中,但握着刀的手不知为何在此时有些发软。

    威士忌又感到身体开始发烫了。

    “威士忌,是我。”安室透的声音有些无奈,这并不能怪威士忌,他被威士忌向来的乖巧干扰了判断,作为杀手的威士忌怎么可能在睡着时让人靠近。

    而话音刚落,威士忌的长刀应声落地。

    自己伤到降谷零。

    意识到这一点的威士忌慌了,他顾不上掉落在地的长刀,着急地起身握住了安室透那只还在流血的手。

    刀刃切得太深了。

    血肉模糊的掌心,让威士忌的心都揪起来,顺着安室透手腕流下的鲜血也淌到了他的手心。

    湿热的呼吸夹杂着颤抖扑在安室透的手掌心上。

    威士忌的脸上满是慌乱,他的脑袋无疑是混乱的,惊醒和误伤安室透的不安让他呼吸急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在流血,他会死的。

    心中这道可怕的后果惊得他跪坐在沙发上的身体都有些不稳。

    威士忌在颤抖。安室透注意到,不仅是身体、手指也在颤抖。

    威士忌想触碰安室透掌心中的那道伤口,却又在害怕着。

    指尖忽然传来点点湿润,安室透错愕:哭了?

    威士忌低着头,长发挡住了安室透的视线。

    “威士忌。”安室透伸手轻轻拍上威士忌的肩,威士忌身体一僵,抬头看他。

    晶莹泪水从那溢满水光的眼中不断溢出,顺着脸颊滚落,沾湿了长长的眼睫。

    威士忌无声地哭着,泪珠从他的下巴一滴接一滴地坠落。

    安室透怔愣地看着威士忌,溢满不安的灰眸、掌下微颤的身体都在告诉他此时此刻威士忌的无措和悲伤。

    为什么?安室透被这样的威士忌震得说不出话,脑海在一段空白后也只浮现出这一个问句。

    伤害到别人,你这么伤心吗?

    口中说出的话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温和,安室透先轻声叫了几遍威士忌的名字,用没有受伤的手拭去威士忌脸上的泪水。

    直到威士忌稍微冷静一些后才道:“不是你的错,威士忌。这不是很严重的伤,涂好伤药,包扎好就行了。”

    威士忌如乱麻般的脑中被安室透平稳、温和的话终于理出丝丝头绪。

    伤药……包扎?他的眼神终于清明了些许,终于意识到自己并未给安室透造成致命伤害的他给自己下达了新的命令。

    他从沙发上倏地站起,脑子一阵晕晕乎乎,但他顾不得那么多,赤着脚踉踉跄跄地冲向医药箱。

    安室透一下没拦住,但仍任由威士忌去了:可能这样会让威士忌心里好过一些。

    威士忌近乎是扑在了桌子上,膝盖撞上桌脚但他仿佛没有痛觉般眉都没皱一下。

    还在发颤的手打开医药箱,在里翻找着纱布和伤药。

    兑换【医用绷带】、【治疗药剂】,目标降谷零。抽出纱布和伤药的威士忌立马在心中默念。

    【宿主,降谷零的伤用一个医用绷带就可……】系统的话未说完就被威士忌打断。

    兑换【医用绷带】、【治疗药剂】,目标降谷零。

    威士忌心中重复了一遍。

    系统沉默了,几秒后,电子音响起。

    【已兑换[医用绷带]、[治疗药剂],目标降谷零,[治疗药剂]载体[双氧水],积分扣除110点积分。】

    【已为您自动回收[绷带(普通)],获得积分1点,当前余额1996。】

    怀抱着一堆大包小包、大瓶小瓶的威士忌回到了安室透的身边。

    安室透看着被威士忌一股脑倒在沙发上的药物,失笑道:“为什么不把整个医药箱拿过来?”

    威士忌一愣,好不容易停住泪水的眼眶中又出现的迹象,安室透眼见不对,马上打断:“啊——没事,我来吧。”

    结果威士忌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拿起双氧水拧开,然后看着安室透。

    安室透心叹:生病之后反倒固执了起来。

    看着无声站在他身前的威士忌,明明是一脸严肃,但苍白的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和通红的眼眶让他的气势弱了不少。

    显然现在的威士忌是听不进他的话了。

    安室透选择伸出那只被割伤的手。

    威士忌低下头。冰凉的双氧水倒在伤口上的那一刻,安室透没忍住“嘶——”了一声。

    果不其然威士忌的动作立即停下,担忧地看向他。

    安室透摆手示意继续。

    威士忌的牙尖咬住下唇,他低头继续。

    双氧水冲过伤口,夹杂着血液倒入底下的垃圾桶,浓烈的血腥和药水味裹杂在一起十分刺鼻。

    双氧水触碰到伤口的那一瞬,就意味着【治疗药剂】开始起效了。

    威士忌提起的心也渐渐下落。

    第30章 亦步亦趋(营养液加更) 真正的威士忌……

    双氧水触碰到伤口的那一瞬, 就意味着【治疗药剂】开始起效了。

    但威士忌仍十分慎重地拿起棉球,细致地擦去伤口旁残留的药水和血液。

    高烧带来的失重感还未褪去,才刚刚哭过, 身体无力感更加强烈了。

    威士忌使劲眨眨眼,擤了擤鼻子, 集中注意力、屏息凝神地为安室透处理伤口。

    清理好后伤口的严重程度更加清晰。

    威士忌心中的愧疚感更甚, 他拿起伤药轻轻洒在伤口上,然后看到了安室透手臂上瞬间暴起的青筋。

    威士忌的动作更轻了,拆开绷带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地将其缠绕在手掌上,最后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完成。

    威士忌放下手,抬头看安室透, 脸颊因为刚才一次又一次地屏息而染上微微的红色, 看向安室透的眼中还是带着些许担忧。

    “谢谢。”安室透道,收回手, 掌心的疼痛依然存在, 可能之后几天都不方便做动作了。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威士忌是无措、做错事后的心虚, 安室透是还在忍耐痛意。

    此时一道食物淡淡的香味幽幽传来,威士忌的肚子传来一阵肚鸣, 威士忌连忙捂住了肚子。

    这香味和威士忌肚子中传来的饥饿声才让安室透想起来自己还煮了粥,本来是打算让威士忌喝点粥再吃药的, 没想到途中出现了意外。

    但是饭还是要吃的。安室透忍下疼痛, 走向厨房。

    威士忌亦步亦趋。

    安室透走了几步停下, 本就走得不太稳当的威士忌直接撞上, 脚下一个不稳就要摔倒,安室透忙伸出自己没受伤的手臂把人捞住。

    而威士忌只知道自己正跟着安室透,然后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回神已经被安室透揽在怀里,他茫然抬头。

    安室透无奈道:“你坐沙发上等我。”说完把威士忌扶正,继续走向厨房。

    威士忌怔愣地看着安室透离开,目光渐渐落到安室透那只被自己包扎好的手上。

    不行。

    还是一团浆糊的脑中不知道为什么不行,但是威士忌仍毫不犹豫地遵从本心又跟上安室透。

    安室透听到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叹了口气,回头,对上威士忌的灰眸。

    因为高烧而显得有些雾蒙蒙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安室透,也只有安室透。

    脑袋不会被烧坏了吧?安室透有些担心,他伸手想去试探威士忌额上的温度。

    威士忌察觉到他的动作乖乖俯身将额头凑上去。

    安室透愣住,还是将手放了上去——还是很烫。安室透收回手,威士忌站直继续瞧他。

    “……不要摔了。”看样子是不会乖乖听话坐着了,安室透只好嘱咐道,但是威士忌这副随时有可能站不稳的样子实在让人担心。

    威士忌跟着安室透一起进了厨房,因为害怕威士忌摔倒,安室透将脚步放慢,短短一段路也走了好一会。

    感觉自己越来越操心了。安室透心中叹道。

    来到厨房,安室透揭开煮着粥的锅盖,蒸腾热气和淡淡的米香迎面而来,安室透往里瞄了眼,感觉和自己记忆中粥的模样大差不差这才放心。

    看来自己还是有料理的天赋的嘛。安室透勾唇一笑,放下锅盖后拿起旁边的汤勺搅拌几圈。

    伤手不好动作,安室透一只手忙前忙后,取出两碗两勺,分别盛好后又加了糖。

    搅拌均匀后他向侧面让开一步,示意威士忌上前:“尝一下看用不用再加糖。”

    威士忌凑上前俯身,安室透眼睁睁看着他拿起勺子直接喝了一口,速度之快他阻拦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威士忌被烫到又迅速吐出。

    威士忌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此时更是被烫懵了,他迷茫地望向安室透。

    安室透憋笑,转头给威士忌倒了杯凉水,递过去。

    一杯水咕噜咕噜进肚,舌尖的灼烧感稍稍褪去。

    威士忌这次知道吹凉了,吹了好几口才咽下。

    “好吃!”威士忌将将咽下,便迫不及待起身向安室透赞道。

    ……

    虽然被夸了还是很开心,但安室透还是将信将疑自己尝了一口。

    嗯……很寡淡的粥,可以称赞的点可能在于食材本身的香味浓郁。安室透侧目看了眼威士忌。

    难道高烧下吃带一点味道的就很美味了?安室透沉默。

    嘛——既然能吃就行。安室透端起威士忌的碗,带着威士忌回到餐桌,压着威士忌坐下。

    “喝粥,喝完粥等会就吃药。”安室透打算回厨房拿自己的粥,走出一步回头用眼神制止又要跟着他过来的威士忌。

    “我就是去拿个粥,不要动,等我回来,马上。”安室透做出几个承诺后,近乎用小跑进了厨房,端上自己的粥回来 。

    威士忌没有动,只是眼神一直盯着安室透。

    “吃吧。”安室透坐下,对威士忌说。

    威士忌终于收回目光,安室透甚至感觉其中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

    或许是因为刚才被烫到长了记性,现在威士忌吃每一口前都要好好吹上几下才吃下去。

    这一碗粥吃得格外漫长,吃完后威士忌还坚持着自己把碗刷了才被安室透拉回沙发上坐下。

    这次安室透让威士忌自己好好地把被子裹在了身上,又吃了几粒退烧药。

    蹲坐在沙发上的威士忌又变回了一开始那副蔫蔫的样子,他看到了地上那把还残余着血迹的刀。

    定定地盯了好一会,从被子里伸出脚,一脚踢开。

    安室透一愣然后笑开,又看着威士忌捡起了刀鞘裹进怀里,一时打趣道:“那不能用刀鞘来敲我了哦。”

    威士忌闻言又纠结起来,他的手在被窝下鼓鼓囊囊好一会,然后把刀鞘也扔了出来。

    可以忍住的。

    威士忌强逼着自己把目光从刀鞘上收回。

    安室透不笑了,他并没有让威士忌放弃自己习惯的意思。

    但威士忌显然没有再捡起的打算。

    这里很安全,降谷零也不会伤害自己。

    威士忌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

    不需要用到刀。

    眼不见为净。威士忌闭上了眼,然后在心中不断默念。

    确实固执了许多,安室透挑眉,只好从地上捡起威士忌的刀,决定拿去浴室冲洗一下。

    才走两步便感到身后如芒在背的目光,安室透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他无奈道:“休息吧,我只是去浴室而已。”

    在安室透的再三说服下威士忌终是没有再跟着安室透走,不过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直至安室透从浴室出来,威士忌已是调转了身体的方向,把脑袋搭在沙发椅背上,探出个眼睛望着浴室门口。

    不会真的烧坏脑袋了吧?

    安室透眯眼,走过去忍无可忍地伸手物理合上威士忌的眼睛:“休息。”

    掌心下的眼睫颤了几下,安静了。

    松开手后,那双灰眸没有再次睁开,安室透这才拿起一旁的长刀,捡起刀鞘将刀插\入,放在了威士忌的身边。

    威士忌不再有动作,而安室透再次打开了电脑,这次他进入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网站,点击几下后,一个邮箱界面出现在眼前。

    再一次输入了一段密码,一封新邮件出现,发送时间是三天前。

    安室透点开,是询问自己现在是否安全的邮件。

    自从来到意大利后,保险起见他没有再和对接人联系过,一连近两个月的失联确实令人担忧。

    安室透简单用“进展正常”几字概括自己的处境,然后停顿。

    光标还在闪烁,安室透犹豫了会,继续打字:有额外发现,回国后需要支持。

    点击发送,安室透快速地删除电脑内所有记录,将电脑关机放回。

    回想昨晚直至刚才威士忌的表现,相比之前,威士忌的情绪要更加外露。

    会笑、会哭、会慌张的威士忌,是组织对他的洗脑有所松动吗?

    他抬眼看向威士忌,柔和下来的五官和平稳的呼吸代表着对方已经睡着了。

    威士忌,在加入组织之前是什么样的呢?

    安室透莞尔:或许在加入组织之前也是家里乖巧听话的孩子吧。

    但是现在却成了这副样子。

    笑容渐渐隐去,安室透轻抚着下巴,开始整理这近两个月以来接触到的信息。

    一条尚未完整明确的时间线出现在安室透的脑海:

    一、威士忌是组织的训练营出身,训练营了解不深,基本2年起步,那就意味着威士忌至少在4年前就已经加入组织。

    二、琴酒曾对威士忌说的“怀念2年前你的猖狂”,暂不提“猖狂”这个词放在威士忌身上的违和感,这其中的“2年前”极有可能是威士忌被组织洗脑的节点。

    2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在自己加入组织的前不久,也就是1年半前,“威士忌”这个代号才在组织内出现。

    从琴酒口中“2年前”到这个“1年半前”,这半年多的时间,威士忌被组织洗脑后获得代号开始执行任务至今。

    四、2个月前,自己进入代号考核期来到意大利,这也和之前自己听到的另一个传闻“组织在为某个代号成员挑选搭档”相符。

    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

    为什么是我?安室透疑惑。

    不同于琴酒单枪匹马就能完成各种任务,作为代号成员的威士忌实际上并没有太过自我的思考能力。

    就如同琴酒那天对自己说的“使用”一样,威士忌像一把刀,想要发挥伤害就得有人挥刀,那在自己之前、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威士忌必定有过“搭档”,会是谁?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如果要让安室透作为组织高层来选的话,他心目中最佳人选是——琴酒。

    如果是琴酒,那他们为什么分开?

    威士忌究竟为何进入组织、又为什么被组织洗脑,这几年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真正的威士忌,叫什么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