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李随真一言不发,直到进了电梯,才沉声道:“我们去一趟洪江。”
“出差吗?”夏星驿下意识地问,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洪江可能涉及的商业合作。
“不是。”李随真停顿了一下,才抬眼看着他,“跟我妈有关。”
夏星驿愣了愣,眉头微微皱起:“既然是你母亲的事,我过去不太合适吧?”他本能地抗拒和那对夫妻打交道,脑子里已经在飞快盘算怎么脱身。
“她朋友刚打电话,说她突然住院了。我想让你陪我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李随真语气平静,但夏星驿能感觉到他内心的不安。这一刻他明白了,李随真之所以叫上自己,大概是为了避免独自面对他父亲。与其让他一个人扛着,不如陪他走这一趟。
“那走吧。你母亲是在洪江的医院?”
“嗯,我们开车过去。”
车程大概三个小时,如果改乘动车再加市内打车,时间差不多也相近。上了车,夏星驿靠在副驾驶上,余光瞥见李随真的神色始终凝重。
途中,李随真接到了一通电话,声音是任云娜的朋友,显然是打来确认他的进度。
“别急,慢点开车。”夏星驿轻声安抚道,毕竟他同样在车上,安全最重要。
“嗯,我知道。”李随真回答时,唇角微微绷着,指尖却敲着方向盘,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夏星驿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没想到李随真会主动让他陪同,毕竟在之前的“循环”里,见到李随真和那对夫妻在一起时,他可是气得直接爆发。然而现在,好感度将近25点,果然就是不一样。
车子驶入洪江市区时,那边又打来了电话。
“什么?急救室?”李随真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分,带着难掩的震惊和担忧。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严峻,甚至连嘴唇都微微泛白。
夏星驿从任云娜的朋友只敢含糊提到“入院”,到最终透露“急救室”,便已经猜到她的情况不容乐观。显然,她的朋友是担心直接告诉李随真事实,会让他情绪失控,开车出事。
车一停稳,李随真立刻带着夏星驿冲向急救室。抢救室外聚集着一些亲朋好友,其中一位已经哭成泪人的中年女人看到李随真,立刻迎上前,哽咽着说:“……你来了,手术已经做了四个小时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李随真急切地问,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和不安。
“我们逛街的时候,一块大厦的外墙材料突然脱落……砸中了你妈,人现在还在抢救。”那女人一边用手背擦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夏星驿愣住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李随真听完,脸色变得苍白,咬牙低声道:“大风天,就非得逛街吗?”
这时,另一个挎着皮包的女人走上来,泪眼婆娑地解释:“今天有个展会……漫展?就是卖许多卡通周边的地方。你妈说要给你买你喜欢的草帽小人,所以才去的。”
草帽小人?夏星驿一怔,下意识看向李随真,就见他眼眶泛红,泪光在眼中闪动。他迅速扭过头,嘴唇颤抖得像是无法控制情绪。
那女人继续说道:“这也不是她第一年去了,我都陪她去好几年了。”
听到这里,李随真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猛地拽着夏星驿走到抢救室外的一个僻静角落。他抬起拳头,用力砸向墙壁,声音低哑,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都多大了?已经不是高中生了……”
夏星驿看着他紧绷的背影,沉默片刻,轻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在任云娜的心里,她的儿子似乎还停留在那个高中阶段,还会喜欢“草帽小人”。
她可能想通过这种方式维系和儿子的联系,尽管她并不了解如今的李随真已经成长成什么样。但显然,李随真对此毫不知情,因为他们母子之间几乎没有联系。
夏星驿打开自己的包,取出纸巾,默默地递给他。
李随真低着头,无声地接过,并没有使用,只是紧紧在手里攥着。
这时,夏星驿注意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影,他像一个灰色的影子一样坐在角落里,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他低着头,双手捂着脸,根本没注意到夏星驿已经站在他跟前了。
“爸……”
夏维浩脖颈僵硬地缓缓抬头,看到儿子,又将头垂下,“你来了啊……”
“……”夏星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站在他跟前。
“……我是不是克妻?”
“有可能。”夏星驿直白地说。
“哈哈……”夏维浩低着头闷声笑了起来,“你真是一点不留情面。”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不向那个外星人许愿,叫你们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呢?非得许愿要我和李随真做朋友。”
“……都是我的错……”夏维浩捂着脸,身体颤抖。
夏星驿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再对话下去也是枉然,转身离去,结果迎面就碰上了李随真。
他一把将他拉走,到了远离其他人的位置,李随真痛苦地说:“别去你爸那里了,留在我身边……”
“……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夏星驿靠着墙壁,仰头叹气,过了一会,闭上了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偷瞄李随真,见他将嘴唇都咬得渗出血了,并且手在不停地颤抖。
这个时候,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阿梅,你怎么了?”
“她心脏本来就不好,叫她回去休息也不听!”
何云娜的朋友之一明显晕倒了,周围的人叫道:“大夫,大夫——”
场面一片混乱。
李随真看着那个手忙脚乱的场面,眼里满是哀伤,就在他走上前的时候,被夏星驿拽住了,他木然回头,“嗯?”
“唉,你懂的,我肯定非常不喜欢你妈,所以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就这么放任自流,叫她遭个大罪,比如她康复后也有后遗症之类的。但是……怎么说呢,我发现我还是坚持不下去,这件事里有太多人的眼泪了。”夏星驿耸耸肩,“我果然还是听不得别人的哭声。”
这个场景真的糟糕,手术室里未知的情况,还有焦急等待的家属,曾几何时,他就这样站在手术室外,等待母亲手术的结果。
“……我理解……”李随真虽然不愿意在此时听到这样的话,但是可以理解夏星驿的心态,疲惫地说:“你不愿意待在这里就走吧,我当初带你来,也是太冲动了,你可以不在这里的。”
“确实,我的确不想在这里。”夏星驿叹气,“我最讨厌悲伤的场景,恨不得现在就逃跑。所以我打算逃到我的白色空间里。”
李随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解地看着对方。
“总之,我有一项能力,就是当天不得到你的好感度,就会重置时间,而且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也会熔断系统,重置时间,想不到吧?”
今天重置吧,不仅可以能救何云娜,而且让李随真午休碰不到周嘉宸,他俩也不会彼此看对方不顺眼了。
话音刚落,李随真的表情就淹没在了一片白光中。
夏星驿看了眼墙上的时间:06:33:16
“还行,被处罚的时间不是很长。”他坐在地板上,拿出了手机,打开了缓存的视频。
随着时间变成了00:00:00,他猛地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他看了眼时间,确定时间被重置了,一切都还没发生。
他先打开订票软件,订了早8点之前能达到洪江的动车票。
一般漫展开门开始时间是9点,就是说任云娜遭遇意外,怎么着也得9点之后,他只需9点之前,然后在漫展里找到她的身影就可以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救人这种事了,某种程度来说,是有经验的。
首先要确定目标的遇难时间。
他一大早就坐动车来到洪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漫展中心,对了,还不忘给于昊发了一条信息,说他不舒服,今天请假休息,免得李随真到处找他,给别人添麻烦。
之后呢,就是找到任云娜的身影,这也不难,毕竟她是奔着草帽小人去的,那么只要在有海贼王的地方多留意,就能锁定她。
在漫展现场,大概溜达了一个小时,他就发现了任云娜与她朋友们的身影,剩下的时间只需尾随她们就可以了。
好在她们一行三个人说说笑笑,根本没发现有人跟踪。
从漫展离开后,她们又去附近的商场内,吃了个甜点,才重新来到了街上。
夏星驿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因为李随真得知他母亲遭遇意外的时间是午休之后。
他忐忑地跟在她们身后,意外随时可能降临。
突然,他感到一股风吹来,不由得低头,抬手挡住眼睛,接着就听有人尖叫,再看时,走在前面的任云娜已经倒在地上。
有人抬头看天,有人上前围观,还伴随着她好朋友的尖叫声。
夏星驿看了下时间:12点13分19秒,考虑到时差,那就是17秒,墙皮掉落的地址,他也在心里做了记号。
得到了事发的时间和地点,夏星驿就转身离开了,顺路找了个酒店住下了,反正他会被系统拽回宿舍,就没必要自己坐动车回去了。
比较意外的是,下午的时候,李随真的好感度竟然降低了1点。
大概是他手机开启了飞行模式,而李随真希望他陪他去医院,却找不到人的原因。
“这家伙,还真需要人陪呢。”夏星驿想一下,如果他父亲遭遇意外,他会需求李随真陪伴吗?
那必然不会。
在酒店吃吃喝喝,玩手机到24点,再一睁眼睛,躺在宿舍里了。
有了更丰富的经验,这一次完全是走流程。
甚至因为之前的循环里,确定了事发的时间和地点,他都不需要跟踪任云娜了,而是自由自在地在漫展逛到下午11点半左右,才朝事发地点走去。
他盘算着,一会该如何拯救任云娜。
如果提前叫住她,将她带离事发地点,自然可以避免她受到伤害,那么他的利益就没法最大化了。
被李随真知道他是个翘班去漫展,还背叛他,擅自跟他妈说话的家伙,只会损害好感度。
而且不管李随真怎么恨任云娜,那都是他亲妈,自己救了他母亲,只要他还是个人,肯定会对救妈恩人心存感激的。
那么,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就要求自己要在危险边缘把任云娜拉回来。
这很考验掌控力,万一没掌握好时机,自己被墙皮砸了,伤重昏迷。
而李随真赶来,发现他是为了救自己母亲,于是涨一波好感度,直接导致进入了新的一天,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思考再三,夏星驿还是决定冒险,毕竟就算挨砸,也不一定就立即昏迷,他说不定还有时间进入纯白空间。
不过,在筹划如何救任云娜的时候,他又遇到了问题,那就是该从哪个方向,将她带离危险。
把她扑倒肯定是不行,她那身板,被他从后面冲过去,扑倒在水泥地上,怕是胸骨都得断几根。
最后决定,从侧面将她拉开,这样墙皮会掉在她旁边。
敲定一切,时间也差不多了,感受到了吹乱发型的大风,夏星驿冲上前去,“危险!”一把将任云娜向旁边拉了一下。
任云娜完全被吓蒙了,接着旁边就掉下来一块硕大的墙皮,溅起了碎砂颗粒。
“啊——”她本能地继续躲,也不管旁边是什么,只想再逃离原地。
夏星驿发现他低估了人在恐惧下的力量,没想到何云娜那么瘦,冲起来力气却不小,尖叫后跳起来,踩住他的脚,身子一撞,把他整个人撞得向后跌坐在地。
“啊!”夏星驿咧嘴。
……真疼……
—
李随真急匆匆地冲进急诊大楼,按着母亲在电话里给的病房号,一路疾步找了过去。确定房间后,他连门都没敲就推了进去,“夏星驿——!”
今天上午,于昊跟他说夏星驿身体不舒服,他本来就已经有些担心。没想到午休时,居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里,母亲语气紧张,说话乱七八糟的,什么大风天、墙皮、摔倒了、医院……最后还是发消息说明白了夏星驿在洪江市住院的具体情况。
李随真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一路飙车赶到医院。脑子里浮现过无数种可能:夏星驿可能伤得很重,正在手术室;或者情况没那么严重,但人躺在病床上,浑身缠满绷带。无论如何,他必须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哦,你来了。”夏星驿趴在病床上,一边咬着汉堡一边玩手机,顺便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盯着屏幕。
这一幕让李随真愣住了,随后猛地松了一口气,连腿都差点软了。至少不是昏迷!他连忙走过去,语气急切地问:“你怎么趴着?被砸到了?腿不能动了?”
夏星驿咬了口汉堡,表情有点无奈:“……没事,就是摔了个屁股蹲,有点疼。医生让我先趴着,等片子出来再说。”
李随真总算彻底放下心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弯下身子环抱住夏星驿的肩头,额头轻轻贴在他的背上。“吓死我了……没事就好,真的,没事就好……”
30(25↑5)
夏星驿看到涨幅惊呆了,足足有5点,这就是“虚惊一场”和“失而复得”的力量吗?
“起来行吗?你好沉。”夏星驿说道:“我本来趴着吃东西就够费劲的了。”
李随真闻言,赶紧放开他,环视屋内,不满地道:“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你妈的一个朋友……好像吓得心脏病犯了,他们都去那边了。”夏星驿一边说,一边观察李随真的表情,这家伙要是敢翻脸,他肯定给他一个大逼兜,“我爸去见大夫了,讨论我的X光片。”
李随真皱眉,语气十分关心,“到底怎么回事?我妈说话无语伦次的,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任云娜自己本就惊魂未定,又因为朋友犯了心脏病,导致情况紧急,跟儿子也没交代清楚状况。
夏星驿在考虑要怎么讲述舍己救人的事情,总觉得这种事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更合适,自己夸自己,效果差了点,也尴尬。
就在这时,听见门被推开,本以为是护士,却见医生走了进来,带着温和的微笑说:“夏星驿是吧?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大碍,只是轻微擦伤和撞击导致的软组织挫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既然没有骨折,夏星驿立即坐了起来,虽然有点疼,但总比趴着舒服。
李随真担心地问:“能行吗?不疼吗?”
“不疼,别问了。”夏星驿板着脸说,忽然看到他爸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夫后面,他一个激灵,看向了李随真,见他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过激反应,至少不像握拳头要打人的样子。
而且,好感度也没降低。
医生交代完病情就走人,剩下夏维浩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毕竟这两个举动都需要勇气。
李随真问夏星驿:“既然没事了,我们走吧?”
夏维浩开口了,“把汉堡吃完再走吧。”
“在车上吃也一样。”李随真冷声道,起身扶起夏星驿,“能走吗?”
“我不仅能走,还能大跳呢。不用扶我。”夏星驿把汉堡包好,准备等到车上再吃。
偏此时,就听门口传来了说话声,一抬头,就见任云娜打着电话走了进来,看到李随真的瞬间,一怔:“小真,你来了……”
“现在要走了。”李随真抓起夏星驿的手腕,就往外走。
“小驿没事了吗?”任云娜看向了夏维浩,“大夫怎么说?”
“就是软组织挫伤,骨头没事。”夏维浩如实回答。
李随真根本没有搭理他们的想法,拉着夏星驿就往病房外走。
任云娜急道:“小真,你等等,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会问他。”李随真看了眼夏星驿。
夏星驿还是认为好人好事由别人说出来比较好,清了清嗓子,“她想说就让她说吧。”
李随真不解地看向对方,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想逃离这里,还给“后妈”发言机会。但毕竟夏星驿是“病人”,他最大。
于是,勉为其难地道:“发什么什么事了?你简短点,我们赶时间。”
“我下午跟你梅姨她们逛街的时候,来了一阵大风,吹落了大厦外墙皮,要不是小驿把我拽开,我就被砸到了。真是千钧一发……”
40(30↑10)
夏星驿被这大笔入账惊得两眼放光。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是真的。
“你没事就好,以后大风天少上街。”李随真道:“夏星驿说好像有人被吓到了,她怎么样了?”
“是你梅姨,已经没事了。”任云娜仰头看自己的儿子,“你别着急带小驿走,让他好好休息,然后我们……”
好了,你的戏份已经可以结束了。夏星驿并不想跟他们有任何非必要接触,当机立断地说:“我没事,不用休息,明天还得上班呢,走了。”
说完,率先朝病房外走,跟他父亲擦肩而过的时候,瞪了他一眼:‘我和李随真要成为朋友了,你满意了吧?!哼!’
李随真快步追上夏星驿,一把拉住他,将他带进了楼梯间。
“干什么?走楼梯吗?”夏星驿挑了挑眉,觉得也不是不行,毕竟才四楼,走楼梯可能比等电梯还快。
刚到楼梯拐角,李随真却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身,将夏星驿紧紧抱住,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颤抖地在他耳边说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夏星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僵硬,皱眉道:“我没事,别这么紧张!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也不用这种方式表达吧!”
“……给我30秒,不,20秒就够。”李随真轻声恳求道。
夏星驿估算了一下,想挣脱估计也要耗个几十秒,不如干脆站着数数算了。于是他无奈地站在原地,默默数着时间,度过了人生中仿佛最漫长的20秒。
时间一到,李随真果然信守承诺松开了手。他抬起双手捧住夏星驿的脸,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说道:“我刚才度过了人生中最安心的20秒。”
第52章
这时,从下层楼梯传来脚步声,还伴随着低低的说话声。夏星驿轻声说道:“你真的过虑了,我真没事。有人上来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嗯,回车里再说。”李随真顺着声音往下看,已经能看到正上楼的人头顶了。
他们先后下楼,离开了急诊大楼。一回到车上,李随真便忍不住再次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妈,也谢谢你平安无事。”
夏星驿高风亮节地说:“正巧碰到了而已,我也是救了人之后,才知道那是阿姨。”
“对了,你不上班,跑到洪江做什么?”李随真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件事,之前都顾不得问这个。
“逛漫展,有很多知名coser出席。”夏星驿拿出手机,给他展示他刻意留下来的证据,“你看,我还有合照呢。”
李随真怔了怔,反应过来,语气略带愠怒,“翘班就是为了看擦边?”
“你这叫什么话,不能因为人家身材好就是擦边吧,看看这大长腿,再看看这腹肌,哪个不是货真价实的。”
“……”李随真气得口不择言,“那还不如看我的,免得跑这么远还差点被砸。”
“我今天要是不来的话,也救不了阿姨了。”夏星驿收起了手机,反正证据展示过了,他出现在现场的理由有了。
“……”李随真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我不会叫你白付出的。”
“请我吃饭吗?”夏星驿害怕李随真再请他吃海鲜,提前预订了菜肴,“这一次,我不想吃海鲜了。”
“想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偶尔尝试吃点新口味也可以,你有推荐的吗?”
“我负责订饭店,你负责吃就好。”李随真想了想,“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夏星驿好奇地问:“什么地方?”
“保密。”
那就保密吧,反正不到24小时就知道了,别以为我会抓心挠肝地问你。夏星驿道:“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开车回临南。”
“啊?你不累吗?”
“这有什么累的。”李随真道:“我大学的时候,曾经自驾车从东海岸开到了西海岸,就我一个人,一天都要开好几个小时,还有一次算错路程,还在野外住过一宿。现在这点路程,小事一桩。”
随便吧,你愿意开就开吧,夏星驿心里哼道。
李随真一边开车,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看过《阿甘正传》吧,就是阿甘坐在椅子上,突然就开始跑步了。我当时的情况也差不多,在公寓里郁闷地待着,突然脑海里就蹦出一个念头,我要自驾游,就我一个人。正巧那个时候是春假,就出发了。”
“那是哪一年?”
“和你打架的第二年春天。”
夏星驿扯了扯嘴角,小声嘀咕,“想不到你到第二年了还在emo。”
“谁会像你那么没心没肺。”李随真轻哼。
“然后呢?有收获吗?”
“收获了疲惫,但内心的烦躁同时也减轻了许多。果然,人动起来后,整个人都平静多了。”
夏星驿有所触动,话说,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基本上不让自己闲着,什么活动都参加。
李随真又道:“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如果穿越回去,你会拦住我,带我离开婚礼现场,找个地方聊聊。我在想,如果当时那样发展的话,或许真的不错。我们可能早就是朋友了。”
夏星驿一怔,“你认为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李随真笑道:“当然了。甚至有些话,我都只跟你说过,没和杜骁他们提过。”
夏星驿握拳,心中呐喊,听见了吗?该死的系统,该死的外星人,李随真都亲口承认我们是朋友了,你赶紧给我把这破系统摘了!
可惜,无事发生。
他恨得眼睛瞪向窗外,问候外星人他母星所有人民。
李随真看出夏星驿的表情不太对劲,“怎么了?还疼吗?”
“我都说了,不许再提了。”夏星驿气鼓鼓地威胁。
李随真憋住笑,“你不是说过你这几年都在游泳么,那臀大肌应该挺结实的,摔一下没事的。”
“你还提?!”夏星驿咬牙,“我真生气了。”
“那说点别的。对了,一会我们到临南后,你别回宿舍了,就去我家住吧,然后我们明天直接去吃饭,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上班吗?”
李随真道:“我看起来像那么没人性吗?你都受伤了,还不给你放假?”
“那我放假为什么要住你家啊?!”都放假了,我不能轻松地度过吗?
“我家条件好。”李随真说道,认为自己有理有据。
虽然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一想到要住到李随真家里,夏星驿还是觉得不自在,“不了,我在我的小窝挺好的。我现在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那破窝哪里好了。”李随真不屑地说。
“你没说过这句话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李随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狗窝。”
夏星驿颇为无语,这究竟哪里像40好感度啊,李随真这人还是一样的无聊。
李随真收敛了笑容,无奈地说:“既然你坚持,那你就先回家住吧。我明天中午去接你。”
夏星驿点头,“嗯。”回答完,不见李随真吭声,不由得好奇地瞅了他一眼,见他正用余光瞥他,不由得纳闷地问:“看我干什么?”
“就是觉得你‘嗯’那一声,像个困了的小孩似的,傻乎乎的。”
“……”夏星驿发现自己还是跟不上李随真的脑回路。
李随真按照约定,把夏星驿送回到了他宿舍,还不忘提醒,“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夏星驿不敢再‘嗯’了,只是默默地不停地点头,结果发现李随真还是看着他笑,不由得有点恼:怎么着,好感度40之后,自己反倒进化成小丑了吗?怎么自己干什么,李随真都能发笑。
他懒得理他,转身上了楼。
不过,他同时也发现了一点,那就是他即使没目送李随真,这家伙也没掉好感度。
就是说在目前的好感度范围内,许多事李随真已经不在乎了。
夏星驿回到宿舍后,点了个可口的夜宵后,就美美地躺到了床上。
忽然,他看到好感度再次发生了变动。
45(40↑5)
为什么又涨了?今天也太给力了吧,整整20点的入账,简直像做梦一样。
原来暴发户就是这样的感觉么-
翌日,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接到了李随真的消息:我已经在路上了,半个小时后到。
其实在这条消息之前,他从早晨开始就已经接到了李随真发送的数条消息,有询问他身体怎么样的,有问他想吃什么,甚至有的根本就没重点,单纯分享心情。
夏星驿也都一一给出了回复,虽然都很简洁。
既然李随真马上要到了,他也得开始换衣服了,自打拿了李随真的银行卡,夏星驿就对参加饭局,没心理负担了,反正衣服弄脏了,有李随真兜底,想穿什么颜色就穿什么颜色。
但他也不敢大手大脚,万一辞职那天,李随真旧病复发,开始找他碴,叫他还钱,那就不好办了。
虽然从李随真的金钱观来说,应该不会,但谨慎一点总没错。
夏星驿主动在楼下等李随真,他一到,他就上车坐好,“走吧。”
李随真询问道:“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你不是发消息已经问过了吗?”
李随真一怔,“是吗?”
“是的。”老年痴呆了吗?
“不是我发的,是厚厚用我手机发的。”李随真笑着说。
“……早知道是厚厚发的,我就多跟它聊几句了。”
“怎么?是我发的,你难道就不想聊吗?”
“那倒不是,只是厚厚更有吸引力。”
李随真没有接茬,只是嘴角一直挂着笑意,还瞄了夏星驿几眼,才继续说:“我昨晚上拿到了事发地点的监控。真的太险了。多亏有你在,否则我完全不敢想象我妈现在是什么状态。”
哦,原来昨晚上的5点好感度是这么来的。
“反正我是不会看监控录像,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后怕,我劝你也少看。现在没事就挺好的,不要总去想糟糕的结果。”
李随真认同地点头,“你说得对,我不会再看,否则会一直想,如果那墙皮再偏一点,是不是就砸中了你?你救了我妈,自己却受伤了,那么我……”
夏星驿挑眉笑道:“你是不是要抱着昏迷的我,痛哭流涕,忏悔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一切?”
他本是开玩笑的,却发现李随真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好了,好了,不说了。”夏星驿撇嘴。
李随真也没再说话,过了一会才语气轻快地说:“到了。”
夏星驿一抬头,有点吃惊,“这是……俄菜馆?”
“给你补充一下能量。”
两人走进了餐馆,厚重的木制家具搭配着红色的窗帘,营造出一种浓厚的氛围。
餐厅的显眼处,有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女人在钢琴的伴奏下,唱着夏星驿听不懂的歌曲。
他们坐在了预定的座位上,夏星驿透过花纹玻璃看着外面的街景,这时李随真叫他,“点菜吧。”
夏星驿接过菜单,快速扫了一眼,“我要罗宋汤。”
“嗯,这是汤品。还有前菜、主菜和配菜,慢慢点。”
“前菜我要……鱼子酱配黄油面包片,主菜就要罐焖牛肉配土豆泥,配菜要腌渍蔬菜拼盘。至于饮品我要格瓦斯。”他把菜单递给李随真,“先这些,甜品一会再点。”
他怀疑他吃掉这些,还有没有胃部空间吃饭后甜点了。
李随真也点了自己的菜肴,鱼子酱配黄油面包片、蘑菇奶油汤,主菜则是夏星驿听起来很逆天的樱桃馅瓦列尼基,也就是乌克兰风格的樱桃馅饺子。
夏星驿:“……”
意大利人看到菠萝披萨大概就是这个感觉了。
不一会,前菜和汤品就上来了。汤的颜色鲜红,漂浮着一层酸奶油,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夏星驿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满足的表情,他喜欢这酸带甜的味道。
“你好像比起海鲜更喜欢吃这个。”李随真嘴角挂着微笑道。
“……才没有,都一样好吃。”
45.5(45↑0.5)
为什么又上涨了,是系统故障了吗?自己明明没说任何恭维的话,就随随便便一句回答就涨了0.5。
算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吃饭要紧。夏星驿品尝着闷罐牛肉,肉质鲜嫩多汁,入口即化,陪着土豆泥下肚,不一会就感到饱了。
他算是战斗民族的战斗能量哪里来的了。
正餐后,又点了薄煎饼,配的果酱和淡奶油。
吃完了出来,一坐进车内,夏星驿就知道自己吃多了,因为有点窝,正想着怎么给自己顺一顺呢,结果李随真忽然伸手在他肚子上摸了一把,“吃饱了吗?”
夏星驿迅速打开他的手,“别乱摸。”
“不许摸肚肚吗?”
夏星驿斜眼看他,“说叠词判死刑!”
李随真也不生气,反而抿嘴笑。
夏星驿主动问:“你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嗯,我们这就过去。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不是鬼屋就行。”
“你怕鬼?”
“我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大众害怕什么,我就害怕什么。”
“放心吧,不是那种地方。”李随真笑道。
最终,他们驶入了一座高档小区的地库,然后李随真带着夏星驿从装修得明亮璀璨的地下车库,找到对应的电梯入口,来到17层。
电梯厅里,一扇高大而沉稳的木质门映入眼帘,门上镶嵌着精致的金属装饰,显得格外气派。
李随真熟练地输入密码,伴随着清脆的一声“滴”,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处宽敞而明亮的空间。
两人走进屋内,夏星驿环顾四周,房子设计简约又不失奢华,落地窗外能看到城市的繁华景致。
李随真像个专业房产中介一样,边走边介绍:“咱们所在的客厅就不说了,然后呢,这边是主卧,是个套间,自带卫生间,卫生间那边的门打开是更衣间。
这边原本是次卧,改成了影音室,配了全套设备,周末在这里看电影很不错。还有一间书房和健身室。对面是另一个卫生间。
对了,还有跟阳台相连的洗衣角,那里烘干机什么的应该都是好的,直接能用。总体面积不到二百坪,但一个人住应该够了。”
“你要搬家吗?”夏星驿以为李随真要换新房,可能原先的房子住得太空了,换个稍微小点的。
“不是我,是你。”李随真道:“你觉得这房子可以吗?你要是觉得能住,就送你了。”
“……”夏星驿怔了怔,“抱歉,刚才有点走神,你再说一遍?”
“事先说明,它不是全新的。我大学时,每次回国会在这里住一下,但剩下的时间,都是空着的,只有家政定期清洁,所以它的成色还可以。”李随真环视四周,最后视线又落回夏星驿身上,“这个房子你要的话,就送你了。”
“啊?”夏星驿吓了一跳,之前银行卡那件事勉强可以说,因为工作上的着装或者设备要求,李随真作为老板提供了金钱支持。
但这房子未免太夸张了。
李随真对夏星驿的反应有所预料,笑道:“你觉得我妈的安危还不值个房子吗?”
“值是值……”夏星驿支吾着,语气里却透出一丝犹豫,“可总觉得……有点太贵重了。”
“你既然都说值了,那就说明它是你应得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我都应该好好谢谢你。”李随真看着他,笑意温和,“再说了,你难道不想改善一下居住条件吗?住在这里,怎么也比宿舍舒服。”
“这倒是。”夏星驿轻轻点头。
“那你还担心什么?哦,对了,刚才咱们停车的位置也属于你,以后有车了,停那里就行。”见夏星驿眉头依旧轻蹙,李随真耐心地问道,“你有什么顾虑?关于过户的事,会有律师联系你,到时候你只要带上证件,按照他的安排就行了。”
夏星驿低头,心里复杂的情绪翻涌着。
因为我原本打算跑路的……结果你给我一套房子,这让我怎么……
慢着,房子可以卖掉。这样跑路经费岂不是更充足?况且,这也算是自己劳动所得,那个屁股蹲可不能白摔。
想到这里,夏星驿笑道:“没什么顾虑。我今天就能搬进来吗?”
“随时搬,只要你想。”见夏星驿终于展颜,李随真的心里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语气也轻快了些,“幸好你愿意收下,否则我还真想不出该送你什么才合适。”
“那我今天就要睡在这里!”
李随真就见夏星驿蹦跳着到了他跟前,以为对方会激动地抱住他表示感谢,连手臂都微微张开了,结果就见夏星驿和他擦肩而过,直接跑进了他身后的卧室里。
他自嘲地耸耸肩,真是,自己在想什么呢。
第53章
夏星驿一头扎进主卧,扑倒在床上,四肢张开,扑腾着撒欢。
李随真跟着走了进来,瞧他这欢喜的样子,笑意也藏不住了,“床垫是我今早让人换的新的,床上用品也全都是新的,你直接拎包入住就行了。”
夏星驿从床上坐起,认真盘算起来,“那我今天晚上先打包一点洗漱用品,明天下班后彻底搬过来。周嘉宸应该没事,正好用他的车……”
“我帮你,不用麻烦别人。”李随真立刻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哪有大领导帮我搬家的道理。”
李随真坐到夏星驿身边,胳膊自然地搭在他肩膀上,稍稍用力将他往自己这边搂了搂,语气轻松又带点认真,“不是吧,你现在还觉得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
夏星驿微微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确实是说过我们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帮你搬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李随真笑着说道:“你还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夏星驿打了个哈欠,“别催,我想到,会告诉你的。”
没错,就是45的好感度,给他的底气,让他敢跟李随真这样说话。
李随真愣了愣,随即失笑,“你还摆上架子了?”说着,想要把夏星驿摁倒,一副要“教训”他的样子。
“诶,你这手腕上是什么?有白色的痂。”
李随真一瞧,皱眉,“吃饭时蹭上的酸奶油,我去洗洗。”这才饶了夏星驿,下床推门进入了卫生间。
夏星驿也跟着走了进去,毕竟卫生间什么样,他还不知道,一进去,他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卫生间宽敞明亮,铺着纹理细腻的大理石地板,墙壁上镶嵌着精致的琉璃装饰,他尤其中意那个靠窗的独立式浴缸。
李随真站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看他,“你怎么跟进来了?真是我去哪儿你去哪儿。”
自恋狂你在说什么疯话,夏星驿道:“刚才格瓦斯喝多了,我想撒尿。”
“那就撒,愣在那儿干什么。”
“你不是在洗手吗?”
“我又不是在用马桶洗手,还是你想尿在洗手池里?”
夏星驿啧了一声,“整天就会跟我抬杠。”
“这怎么能叫抬杠,你在公司里是怎么解手的?不可能每次去厕所,都碰巧只有你一个人吧。还是你特别在乎我?”李随真从镜子里瞄对方。
嘁,不就是撒尿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当着李随真的面小便,正好可以表达对他的不屑。夏星驿想到这里,站到了马桶前。
就当这里是公司,李随真是其他普通员工,没必要特别在乎。
集中精力,能尿出来的,夏星驿闭上眼睛,默默地想。
“呼——”解出来了。
“我说,你这样……真的有过女朋友吗?”突然间,耳边出现了李随真的声音。
夏星驿猛地睁眼回头,就见李随真的脑袋出现在他肩膀后,甚至因为两人脸颊距离太近,他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之后,李随真在他的惊讶中,转身飘然推门而去。
“卧槽!”夏星驿回过神来,一边整理裤子,一边蹦跳出去追李随真,“你给我回来,咱俩比一比。”
李随真的背影笑道:“算了,不舍得伤害你自尊。”
47(45.5↑1.5)
夏星驿看到好感度的变化,一时气得险些思维短路:李随真你这个@#¥%
偏这时,李随真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道:“爷爷,没什么特别高兴的事,就是周围有人讲了个笑话,挺逗的,我今天没在公司,出来办点事……嗯,我知道……”
夏星驿只得回到卫生间,先洗了手,等出来,在卧室没见着他。
等来到客厅,见李随真已经挂了电话,但嘴角还有似有如无的笑意,不禁皱眉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无聊到我都忘记这是第几次说你无聊了。”
“别说绕口令了,你不是要回去拿东西么,赶紧走吧。”李随真声音中带着笑意,率先朝大门走去,见夏星驿站着不动,“请吧。”
夏星驿经过他的时候,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李随真闻言,很自然地掐了夏星驿的脸颊一下,笑道:“你怎么这么好玩。”
“一边儿去。”夏星驿一甩头。
“完了,真的伤到某人自尊了。”李随真笑道:“那我只能自剪10厘米谢罪了。”
“滚!”夏星驿跺脚朝电梯走去。
李随真就笑着跟在他后面,但直到到了夏星驿的宿舍,他要上去收拾东西,才跟李随真说话:“我去去就来。”
李随真点头,“没事,慢慢来。”
等夏星驿带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下来,两人都没再提卫生间的事儿,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晚上,又是李随真请客,夏星驿蹭了顿饭,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新窝”,满意地巡视了一遍,才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欣赏璀璨的城市夜景。
“……真好啊。”他伸了个懒腰。
唯一不好的就是有点过分安静,之前不管在哪里住,周围永远有动静,不管是舍友在外放视频还是讲电话,亦或是走廊里的脚步,永远不缺噪声。
但现在,一切安静的仿佛时间静止了。
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一个人,他要是屏住呼吸,那真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
“只是刚换环境的关系,习惯就好了。”他离开了客厅,回到主卧,还反锁了房门。
本以为自己会认床,睡得不好,但可能是舒适的床垫的加成,他睡得意外的好,一觉到天亮,醒来后也神清气爽。
伴随着他开机,李随真的消息也陆续进来了,有问他睡得好吗?还有问他几点搬家的。
行吧,李随真愿意帮他搬家的话,就让他搬,毕竟也是个壮劳力。
夏星驿在约定时间,准时坐进李随真的车里,一抬眼,就发现对方神情有些不对劲——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沉思,又像有心事。
“怎么了?”他试探着问道。
李随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低沉:“我昨天晚上梦到了我爸……”话音未落,他垂下视线,显然是想藏起情绪。
夏星驿想到自己刚收了李随真的房产大礼,而且今天的好感度也还没到手。
“那就去看他吧。”夏星驿见李随真没有立刻回应,他又接着说道:“不如就今天吧,反正你今天也不上班,你要是不嫌弃,我就陪你去。”
李随真犹豫了一下,“可是你搬家……”
“芝麻点的小事。”夏星驿摆摆手,笑着说道,“别说用货拉拉了,就是用小黄车我自己都能搬,你信不信?”
“……”
“走吧,他也想你了,你才会梦到他。”
李随真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暖意,“嗯,走吧。”
48(47↑1)
……
李随真驾车带着夏星驿,驶向城郊的一处墓园。
车子在墓园入口缓缓停下,这是一片占地广阔的墓地,周围青山环绕,环境肃穆而清幽。
蜿蜒的小路两旁种满了松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
墓园内的人并不多,偶尔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扫墓者,带着鲜花或供品,神色凝重。
李随真拎着一袋东西,里面装着酒、点心和几枝白菊,夏星驿则抱着一束百合,跟在他身后。
这些东西是他们在来的路上购买的。
两人沿着墓园的小路走了几分钟,最终停在了一块整洁的墓碑前。
显然有人定期维护,供奉的糕点水果还很新鲜,而且墓碑也被擦着干干净净。
墓碑照片上的中年男人面容慈祥,目光温和,和李随真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李随真沉默地站了片刻,随后蹲下,将白菊一枝枝插入墓碑前的小花瓶里。
放好鲜花后,他又取出一瓶白酒,打开盖子,倒了一些在墓碑前的泥土上,像是敬酒。
“爸,我来看你了。”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压抑的情绪,“今年工作还算顺利,生活也挺平静……只是……还是挺想你的。”
夏星驿站在一旁,只是静静看着李随真。
听着李随真略带哽咽的声音,触景生情,感同身受,瞬间眼眶一热,忙避开,独自走远,留下李随真一人继续和他爸爸说话。
李随真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然后把冒着红火的烟卷放在了墓碑旁:
“爸……自从你离开我之后,我的生活好像怎么过都不顺,直到最近好像才好转一些。”
他仰头看向远处的天际,“妈妈最近遇到了一件很危险的事……好在有惊无险。是你在保佑她吧,让夏星驿及时出现在她身边。对了,爸,你还不认识夏星驿吧,挺有意思的人。”
看向远处夏星驿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以后有机会,我多跟你说说他的事。”
夏星驿双手插兜,一个人慢慢在墓园踱步,不时看一眼走过的墓碑上的信息,和预料中的寿终正寝的岁数相比,许多都属于英年早逝,看得他颇为感慨。
忽然,感受手机振动,他拿出来,点开发现是周嘉宸发送的信息:你今天怎么也没上班?
夏星驿平静地回复:出差还没结束,明天差不多就回了。
周嘉宸:和李随真吗?
夏星驿犹豫了一下:不是。
他和李随真的关系缓和了,但对周嘉宸来说,不是在信息能解释得清楚的,等面对面再说吧。
周嘉宸:总之,保护好自己。
夏星驿苦笑,一抬头,李随真也正在看他的方向,还朝他招手。
我?过去?夏星驿怔了怔,还是走了过去。
李随真拉住他的衣袖,对墓碑说:“爸,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夏星驿,是个很好的人,你也要保佑他。”
夏星驿朝墓碑鞠一躬,“叔叔好。”
李随真道:“爸,最近有他陪我,感觉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所以你不用担心。”
“叔叔,那是因为我每天都在绞尽脑汁讨他欢心,你儿子可任性了。”
李随真哭笑不得,“好啊你,把你介绍给我爸,结果你跑来告状是吧?”
“被我知道叔叔的地址了,你以后对我不好,我天天来告状。”
李随真笑道:“放心吧,你用不上这招的。”
“叔叔你听见了。”夏星驿说完,又朝墓碑鞠了一躬,“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聊吧。”再次踱步离开了。
没想到陪李随真来看他爸爸,反倒弄得自己触景伤情起来。
心情不由得低落。
过了一会儿,李随真朝墓碑挥手告别,低声说道:“爸,我会再来看你的。”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轻松了些许,朝在远处踱步的夏星驿道:“走了。”见对方朝自己这边跑来,忍不住笑着叮嘱:“慢点。”
两人沿着小路回到车内。
“今天,谢谢你陪我。”李随真说得很诚恳,“你想不想去探望你母亲,我们选个日子也一起去吧。”
“不过,她埋在洪江,路途有点远。”
李随真很自然地拍了下他的手背,保证道:“没关系的。你想哪天去?”
“我一会看看天气预报,最近的天气都不好,不是下雨就是大雾。”夏星驿一扬脸,“你看,好像又要起雾。”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李随真轻打方向盘,驶离墓园。
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按照正常情况,他们返回城内绰绰有余,可是当从广播里听说因为大雾,前方发生了车祸,堵塞了交通,希望车辆尽量绕行,他们就知道要大事不妙。
夏星驿低头查看手机上的信息,“要不然,咱们住一晚再回去?前方有个宾馆。”
李随真对可能发生车祸这件事具有独特的敏感,立即同意,“好,不要冒险上路了。”
不一会,他们就看到了路边的宾馆,距离最后一次粉刷外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墙面有黑色的水蚀痕迹,再配合晦暗的天气,颇有一种独特的阴森感。
不过它前面的停车场,倒是停了几辆私家车和一辆小巴车。
夏星驿试探着问:“要不咱们继续上路?”
“不了,这里可以。再说,没准里面有内秀呢。”
没有内秀。
昏暗的灯光照着前台煞白的脸,加上空气中飘来的若隐若现的哭泣声,叫夏星驿都不敢大口喘气。
“抱歉。新入住了一批刚送葬回来的客人,客房有点紧张,只剩一间大床房了。请问你可以吗?”
夏星驿看向李随真,“反正我可以。”不知道娇生惯养的李大公子什么态度?
“我当然也可以。”李随真道。
办理好入住,拿了房卡,两人进入了客房515号,是个尾房,果然是别人挑剩的。
而且一路走来,夏星驿只看到了513号房,没有见到514号,也就是他们这间大概率就是514。
夏星驿划开房门,一推门就感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凉风,赶紧插卡取电,等灯光亮了,看清这就是个简单的大床房,唯一庆幸的是卫生间不是透明玻璃的。
他走到窗前,一撩窗帘,发现后面是一堵墙,“没窗户?”
“反正就一晚,凑合吧。”李随真看起来对一切还挺好奇的,“这也算人生体验了。”他推开卫生间的门,不忘了提醒夏星驿,“你上厕所的时候小心点,太窄了,别摔了。”
我肯定没事,你小心你自己吧。夏星驿道:“那么我们先吃饭吧,然后早点休息。我看地图上显示这家宾馆旁边有个本土快餐连锁店,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去就回。”
“我去买吧。在墓园的时候,你一直走来走去的,也累了吧。”李随真很自然地说。
夏星驿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马上道:“我有什么吃什么,你看着买就行。”然后激动地看着李随真离开了房间。
他仰躺在床上,看着天棚,不可思议地感慨:“天啊,我居然有一天能差遣李随真去买吃的。”
才高兴了没几秒,就有破坏气氛的哭泣声飘进了耳朵,好像还是环绕立体声的,他撑起身子看向门口,心想应该就是前台所说的送葬客人发出来的。
突然这时,嘭的一声,卫生间传来了声响,他吓得一激灵,谨慎地推开门,一探头,发现是莲蓬头垂了下来。
“吓死我了。”他咧嘴。
他回到卧室,一边玩手机,一边等李随真回来,渐渐地,觉得这屋里的气温低得令人不舒服,可能是没有窗户的原因,阴凉。
开了空调好了一些,但过了一会,咚的一声,墙壁响了一声,他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对着床的镜子中的自己的身影,莫名地不舒服,赶紧低了下头。
伴随着走廊不时传来的哭泣声,他竟越待越发毛。
鬼使神差地给李随真发了信息:回来了吗?
李随真回复得很快:马上。
但左等右等,还是不见李随真回来,不过他也没有再次发消息催,否则好像显得他很在意似的。
又待了一会,夏星驿在床上坐不住,就下了床,坐到了椅子上,下意识地不停抖腿。
好一会,终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夏星驿紧张地问。
门外是李随真的声音:“除了我还能是谁?”
夏星驿闻言,赶紧起身把门打开,看到李随真面庞的瞬间,松了一口气,“你终于回来了。”
想不到他的人生居然会有期待看到李随真的一刻。
“我才走这么一会儿,就这么想我啊?”李随真带着些许得意和戏谑地说道。
“别废话,快进来。”夏星驿把人拽了进来,还不忘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关门问李随真,“你进来的时候,听到哭声了吗?”
“听到了。前台不是说有送葬的队伍入住么。”李随真将买到的食物放在桌上,“你看你能吃吗?”
夏星驿扒开塑料袋,检查了里面的饭菜,满意地点头,“我不挑食的,都能吃。”说完,预判了李随真要说什么,抬头道:“你要敢说我是馋狗,我就翻脸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心虚。”李随真笑道。
夏星驿觉得李随真回来后,他的确没有那种心理发毛的感觉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这个房间真有危险,多一个人,自己倒霉的概率就降低了。
两人吃了饭,夏星驿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好累,早点睡吧。”再次预判了李随真的行动,在空中就打掉他的手,“敢摸,我真咬你。总之我去洗漱了。”就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一次性洗漱用品,将就点也是能用的,反正只有一晚。等他出来,见李随真在发消息,看来是工作上的事情。
李随真见夏星驿出来了,“你先躺下吧。”带着电话走进了卫生间。
躺在床上的夏星驿,就听到卫生间传来了李随真讲电话的声音,隐约听得出来,应该是跟陈韫在沟通。
他便只脱了外衣,穿着衬衫和裤子躺着玩手机。
觉得有点凉,他将被子拉过来,盖住了自己的身体,竖起耳朵听屋内的动静,似乎卫生间内的李随真结束了通话,此时只有水流声。
比起似有似无的诡异感觉,他更担心的是李随真发现他心里发毛的状态,还不得把他嘲笑死。
过了一会,李随真走出了卫生间,见夏星驿还没睡,奇怪地问:“你不是累了吗?还没睡?”
“太累了,反而睡不着。”夏星驿佯装淡定地说。
李随真掀开被子的一角,搭了一眼,“你没脱吗?”
“脱什么脱,脏死了。”夏星驿说:“一晚上,怎么都对付了。”然后皱眉,“别告诉我,你有裸睡的习惯?”
“那倒没有。”李随真说完,抽掉了皮带,扔到床头柜上,就躺到了夏星驿身边,并立即有了感受,“这床什么规格的,怎么这么窄?”
“那我往边上点?”
夏星驿想挪身子,就被李随真探身拦住,“不用,你别掉下去。”
这是一个无窗房,没有半点额外光源,所以床头灯一关,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夏星驿背对着李随真躺着,紧闭双目,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有一阵阵凉风吹他的脸。
他便调整了姿势,改成仰卧,但这个姿势叫他分外没有安全感,最后变成了脸朝李随真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李随真的呼吸就在自己的额头处,忽然间,他觉得好像后脖颈还是有凉飕飕的风,便本能地往李随真那边又挪了一下,几乎撞进了对方怀里。
49.5(48↑1.5)
接着就听到李随真调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第54章
听到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夏星驿低声郁闷道:“闭嘴!”
“风水轮流转了,改成你叫我闭嘴了。”
夏星驿现在没心思说笑,“你知道就好,赶紧睡吧。”说完,就感觉李随真的胳膊从他的腰上搭过,手放在了他腰窝上。
50(49.5↑0.5)
夏星驿看到好感度已经到达了50点,惊喜地睁开眼睛,本能感到李随真在看他,立即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外星人啊,我不管你是哪个星座的,你赶紧给我出来,这都50点了,李随真也承认我们是朋友了。
那个该死的愿望应该实现了吧,快给我把这破系统给我取消掉。
难道50点还不够吗?
夏星驿内心流泪:可是我已经感觉和李随真够亲近了,再亲近下去,得什么样啊。
这时,他又听到李随真说话了,“夏星驿……你怎么热乎乎的?”
冷冰冰的是死人,啊呸,不想谈死字,撤回撤回。
“热乎乎的才正常吧。”夏星驿道:“你一点都不困吗?”
“不困,反倒还觉得有点……兴奋?”李随真说:“可能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过夜吧,还是跟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咱们之前闹得那么难看,没想到,今天陪我去见我爸的,反倒是你。”李随真轻声说:“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去看我爸。我讨厌感情流露的时候,周围有其他人看着我,不管是谁。但是今天,你和我在一起,我一点没觉得不自在,反而有种……自己的心情能别人分享也不错的感觉。”
50点好感度是触发李随真话匣子按钮了吗?也行,反正这诡异的房间叫人睡不着觉,聊聊天也不错。
夏星驿低声道:“其实我原本以为,你会把我丢在车里,自己去扫墓。”
李随真道:“当然不会了。难道你想把我留在车里,然后自己去看你母亲吗?”
“有这方面的构想。”
“嘿!”李随真拍了夏星驿后背一下,表示抗议。
这一下给夏星驿拍的不满起来,用拳头打了他肩膀一下,还了回来。
“呦呵,想过过招?”李随说完,身体向前一倾,就将夏星驿彻底箍进了怀里,“快说,带不带我去见你妈妈?”
夏星驿被李随真紧紧抱在怀里,胳膊夹在两个身体之间动弹不得,更别说发动攻击了,把手抽出来,但半点也动弹不得,憋的感觉自己都快出汗了。
“带你去,带你去,快放开我。”
等被李随真放开,夏星驿微微活动了下被箍得生疼的胳膊,越想越不服,尤其还听到对方丝毫不克制的笑声,他不由得气呼呼地说:“哼,你给我等着!”
李随真觉得夏星驿的语气特别逗趣,忍不住有样学样,“哼,你给我等着!”
夏星驿气得脑袋一热,就朝他扑了过去,想骑到他身上,来个居高临下,掌握制空权。结果低估了李随真学习格斗技巧的时间和学费,没等上去,就被反压制了,形势瞬间逆转。
李随真顺手打开了床头灯,饶有兴致地观察夏星驿的表情,摇头叹气,“你说你这是何苦。”
是啊,这是何苦,冲动是魔鬼。但夏星驿不服气的命令,“赶紧给我下去,否则我生气了。”
李随真笑了笑,语调带着点戏谑:“你就不能服个软,说点诸如‘好哥哥,放过我吧’这样的话吗?”
夏星驿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呸,‘好哥哥’?肉麻死了,你这品味真是够烂的。”
李随真的笑意一滞,眯起眼睛,眼神有些冷了下来。
然而,夏星驿并没有看到好感度降低,顿时胆子更大了,挑衅地朝他吐了下舌头:“呸——”
他这一挑衅,李随真动作快得让人猝不及防,直接伸手去抓他的舌尖。夏星驿眼疾手快地把舌头缩了回去,但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对方揪住了嘴唇。
“有种你再伸出来试试。”李随真的语气低沉,微微带着点压迫感,但手指的动作却并不粗暴,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夏星驿的嘴唇柔软又温热,李随真的拇指不自觉地轻轻揉了揉,触感细腻,让人舍不得放手。
他的目光逐渐从调侃转为深邃,停留在那片唇瓣上,神情也变得恍惚起来。
……他曾经亲过这里。
夏星驿看着对方突然沉默发呆,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般,察觉到这是个脱身的好机会。他猛地用力,试图将李随真掀开。
可惜,这一举动不仅没成功,反倒将李随真从恍惚中唤了回来。
夏星驿略显紧张地看着李随真,毕竟他发起癫来,向来是没有铺垫的,那都是突然抽风,他有这方面的前科。
这时,李随真拿开放在夏星驿嘴唇上的手指,突然坏笑了一下,然后就俯身跟夏星驿脸贴脸,还蹭了一下,“没关系,呸就呸吧,哥哥不生星驿的气。”
“卧槽,李随真你要死啊,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床!”夏星驿呲牙咧嘴。
这一幕把李随真乐得直接栽倒到了一边。
夏星驿获得自由,坐起来,给了李随真肩头几拳,“好玩吗?嗯?”
李随真一边擦笑出来的眼泪,一边点头
“那自己乐吧。”夏星驿下地。
李随真一下子警觉起来,“你要去哪里?”
“厕所。”夏星驿感觉莫名其妙,难不成李随真觉得他会大晚上,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独自跑出去吗。
李随真明显松了一口气。
夏星驿走进了卫生间,站在马桶前,目光不由得看向了那个垂在空中的喷头:它好端端的怎么就掉了呢?
别想,别想,上完厕所,赶紧回去睡觉。
赶紧洗了手,他就迅速撤离了卫生间。
回到房间,看到李随真倚靠着床头,微微皱着眉头,刚才的笑容都不见了。夏星驿有点看不懂,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别告诉我你也感受到这房间的奇怪气息,开始害怕了。
“……我刚才以为你生气了,要扔下我独自回去。”
“大晚上的,我能去哪儿。”夏星驿爬上床,躺回自己的位置。
李随真也躺下,在昏暗的床头灯的映照下,凝视着夏星驿,“真神奇,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你面对面聊天。不,也可以说,在我爸去世后,我就没想过能和别人谈心。你呢?会和你的朋友,叫什么海源的,像这样聊天吗?”
其实也是没有的。夏星驿撇撇嘴,“他既然是我的好朋友,我也照顾他的情绪,不能什么事都和他说。他父母都在,还有妹妹,家庭幸福,叫他体谅我家庭的难处,对他也挺难的。
如果他感同身受,我不忍心把坏情绪给他,如果他不能,我又何必说。我说了的话,他表现得哀伤不到位,我会不会埋怨他?我对自己没信心,干脆就不说了。所以我妈去世后,我从不和别人聊她。”
李随真颇有感触,“……我也是。那段时间,我甚至看到同学都会想,为什么你们的父母都在,而我就没爸爸了呢。我还试着回忆我爸对我凶的时候,想他的坏处,叫自己不那么想他,结果还是一样。不,是更悲伤了。因为一想到以后连那样的相处也不会再有了,就愈发难过。”
夏星驿愣怔,他太能理解李随真的心情了,因为他也一样。
所以他安静地听李随真继续说:
“你知道吗?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你夏星驿在我眼里都是大恶魔。”
“啊?”夏星驿皱眉,“我哪里像恶魔了?”
“我爸去世,我妈也跑去再婚了,整个世界仿佛就剩我一个人了,虽然有我爷爷,但他那段时间也是自顾不暇。我真的觉得自己弱小无助又可怜,同时又满腔怒火。其实我妈如果在原本的交际圈里找个人嫁了都行,结果却找了你爸,我当时还在上学,听到这个消息真是气炸了,觉得什么鬼东西也敢娶我妈。”
夏星驿清了清嗓子,“虽然我和我爸的关系也不好,但你悠着点骂他行不行。”
李随真苦笑道:“那个时候,你爸在我眼里,不是叫夏维浩的个人,而是一个要取代我父亲,妄图和我父亲比肩的家伙。我爸爸只有一个,你凭什么来沾边。现在想想,很奇怪的想法,但当时真的是这样想的。结果呢,我在讨伐他的过程中,遇到了你这个阻碍。真的,那个时候,我觉得你简直是恶魔的化身。我的一切不幸,仿佛都具象化成了你这个人。”
“哈,我何德何能可以当魔王?”
“因为,不夸张地说,你都快成我PTSD了,我每天照镜子看到眼角的伤疤,就会想起你,然后就心闷气短。真的,就是一种心里发堵,心跳较快,有点恶心的感觉……”
“行了,别描述了,知道你那会恨我了。”
“后来终于又碰到你了,其实面试后,我追你出去,当时有个想法,就是直接把你拽进厕所打一顿,一了百了。但是看到你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实在是太气了,觉得光打你一顿,不解恨,非得叫你一辈子都记得我不可。
不过,我做那些举动,并不开心,因为没有一个绊子成功了,连最后和你公平决斗没做成,整一个失败。不过,失败了,实在是太好了,否则的话,我们今天就不能在这里聊天了。星驿,你也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行吗?”
“什么想法?”
“比如,你是怎么看我的?”
“怎么看你的?”夏星驿想了想,“那你得说说你是怎么看我的吧?”
“我已经说过了。以前你在我眼里是邪恶的大恶魔夏星驿,现在嘛,是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又有趣的家伙。而且有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可爱是什么鬼?”
“就是有的时候傻乎乎的,蛮讨人喜欢的。”
“不是,你确定你逻辑没问题吗?聪明伶俐和傻乎乎的,这俩词矛盾吧?”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李随真直接进入下一个话题:“你也聊聊我吧。”
夏星驿平躺在床上,看着天棚,“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了。”
“你在我心里……五年前,在电梯里第一次见到穿得跟埃米纳姆似的你……”
“埃米纳姆?”
“别打岔。”夏星驿继续道:“当时就觉得你挺癫的,我当时还在心里骂你得了狂犬病呢。”
李随真忍不住插话,“你这不是对我印象挺深刻的吗,怎么后来还忘了?”
“说句实在话,因我没有资本让自己陷入痛苦的回忆里。所以你就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跟其他讨人厌的东西一起丢进了记忆深处,毕竟我还得经营更重要的事。”
“那后来呢?”李随真目光灼灼地看着夏星驿的眼睛,只觉得哪怕灯光昏暗,他依旧闪闪发光,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
“你说面试那天啊。”夏星驿不耐烦地拨开李随真的手,回忆着,“长得挺带劲的好人,虽然脾气不太好。”
李随真有点惊喜,笑问:“什么叫长得带劲?”
“反正当初觉得你人还挺好的,毕竟把我录用了。后来嘛,不夸张,我每天见你都要在心里骂你一顿。不过,你很卑鄙,用加薪勾着我,叫我没法辞职,等后来我想辞职,又辞不掉了。唉。”
李随真不解地说:“为什么辞不掉了?当然,我不是说想让你辞职。”
“我舍不得前途和钱。虽然你很讨厌,但是勉强干着呗。”
唉,该死的外星人。
李随真沉默半晌,往对方身边靠了靠,“对不起,为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夏星驿注视他的眼睛,见他眼神专注而真诚,知道他没说假话,想了想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那现在呢,你对我怎么看?”李随真期待地问。
“……我本质上就是个为了生存奔波的人,你给我的补偿,已经消除我对你的怨恨了。”
夏星驿说的是实话,毕竟李随真给他的住宅每平均价都快赶上他年薪了。
如果最恨的时候,李随真落水,他要捡砖头砸他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已经可以放下砖头,平静地从河堤走开了。
一听夏星驿不怨恨自己,李随真笑逐颜开,继续追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夏星驿直白地回答:“没有了,就这些。”
李随真不信,还往对方跟前凑,“快说。”
“我困了,睡了。”通过聊天,有效地削减了他的恐惧感,这会感到困倦,已经想睡了。
李随真道:“你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怎么这个时候惜字如金了?”
夏星驿懒得理他,背着他,闭上眼睛,“因为该说的都说了,睡吧,别折腾了。”
李随真只好关了灯,躺好。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已经跟夏星驿聊了这么久,可以结束谈话了,但是内心的本能却告诉他,他想要的东西还没得到。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面对夏星驿,他的一颗心总是不上不下的悬在那里。
他也说不清楚他想从夏星驿身上得到什么,他唯一清楚的是,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并没有得到满足。
在黑暗中躺着,他也睡不着,过了一会,他感觉到原本背对着他躺着的夏星驿,好像又把身体转了过来,并朝他这边移了移。
李随真便也面向他,手重新搭在他身上。
他能感觉到夏星驿呼吸的温度,这让他瞬间觉得安心了许多,心中的空虚和焦虑似乎消解了一分。
第55章
夏星驿睡得并不好,整个晚上都感觉头顶有种不舒服的凉飕飕的感觉,半夜醒来好几次。
估计时间快天亮了,他从半梦半醒之间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下列数字:
50.5(50↑0.5)
51(50.5↑0.5)
51.5(51↑0.5)
52(51.5↑0.5)
夏星驿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没眼花。
“你醒了?”
李随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夏星驿猛地清醒过来,接着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窝在李随真的怀里,腰间还被他一只手搭着。
夏星驿立刻甩开他的手,坐起身,皱眉道:“我说怎么越睡越热呢。”
“我还没怪你呢,一直往我这边拱。床就这么大,我都没地方躲。”李随真不紧不慢地说道。
“……”夏星驿哑口无言,昨晚一整夜,他确实都在对抗那若隐若现的恐惧感,习惯性往床中间靠。看了眼手机时间后,他才说道:“天亮了,我们退房走吧。”
他毫不犹豫地起身,显然对这个房间厌恶至极。
“嗯,回去吧。”李随真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随后跟着起身。
两人退了房,走出宾馆,迎接他们的是清晨刺目的阳光,大雾已经散去。
夏星驿终于长舒一口气,坐上副驾驶后才开口:“你觉不觉得那房间阴森森的?有种特别瘆人的感觉?”
“没有啊,我倒觉得挺温馨的。”李随真专注地开着车,语气轻松。
夏星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温馨?你不觉得压抑吗?单从环境上来说,那房间又窄又黑。”
“真没觉得。”
“嘴硬。”夏星驿撇撇嘴,随即哼道,“那你怎么不干脆住在那么点面积的房子里?”
李随真嘴角微扬,侧目看了他一眼:“要是你和我一起住,我就愿意。”
夏星驿毫不客气地回道:“那我住床,你打地铺。”
李随真挑眉,带着几分调侃说:“前半夜在你的‘淫威’下打地铺,后半夜趁你不注意,我肯定会爬到床上去。”
“我‘淫威’?你怎么好意思倒打一耙的?”
一路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车子驶向市区,清晨的阳光越发明亮起来。
先吃了早点,接着按照前一天的计划去帮夏星驿搬家。
考虑到李随真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夏星驿不停地催促他回去上班。
倒不是出于对工作的考量,而是见不得李随真这么闲。
李随真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我给你放假,允许你搬家,结果你叫我回去上班?”
夏星驿把打包好的被子塞给李随真,“好,做苦工可是你选的。”
“别要了,买新的吧。”李随真建议。
“不要。我喜欢它的感觉和味道,盖着它睡得香。”
李随真埋头闻了一下,才抬头笑道:“的确跟你一样,一股狗子味儿。”
夏星驿既震惊于他的行为,又愤怒于他的言辞,瞪着他半天憋出一句:“你……”
“啊,狗子要翻脸了!”李随真抱着行李,故作惊恐,笑着快步逃出了房间。
夏星驿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收拾剩下的东西。
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前几天已经先搬了一部分去新家,这次只剩几件衣服和鞋子,两个大袋子就装下了全部。
等他整理好后,李随真也回来了,顺手拎起一个袋子,两人一同下楼。这场搬家简简单单,不到中午就结束了。
到了新家,李随真帮忙把衣服挂进衣柜,整理妥当后,随口提议道:“这衣柜还空着不少呢。你得多买点衣服填满它。下午咱们去购物吧。”
夏星驿头也不抬地回道:“现在就够穿了,买多了,搬家又麻烦。”
李随真闻言一愣,随即笑了笑,自作理解道:“也是,以后肯定还要搬到更好的地方去。”
东西收拾停当后,夏星驿一屁股倒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太好了,终于忙完了。”
想到这里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他心情大好,甚至觉得连睡觉都能笑醒。
刚才在李随真的帮助下,他还和物业联系上了,顺利加入了两个微信群:一个是住户大群,另一个是由管家和保安管理的小群。
相比之下,小群更为实用,会帮忙收外卖和快递。
李随真坐在他旁边,正在发消息,夏星驿以为他在忙工作上的事情就没吭声。
“我把你的电话给律师了?”李随真询问:“还是给他的电话,你联系他?”
律师?啊,想起来了,是过户的事情,“都行。”
“让他联系你吧。”
夏星驿有点缺乏真实感,“这房子真给我了?”
李随真点头,眼中笑道:“你是不是想重新装修?没关系,你随便支配。”
我哪来的钱装修。夏星驿四下张望,“挺好的,不用改。”
李随真很自然地搂过他的肩膀,贴心地问:“那你还需要什么吗?”
夏星驿垂眸想了想,“真没有了。”
“那我们去吃饭吧。”李随真拉着他的手,硬是把他拽了起来,“走吧,去吃饭。”
夏星驿就被李随真连哄带拽的,带去吃了海鲜火锅,等返回来的路上,又去了他家待了一会,才把他放了。
—
新的一天到来了,夏星驿不得不去上班。掐指一算,他足有三整天没去公司了。
“小夏,病好了?”
一进门,于昊就关心地问。
夏星驿这才想起自己第一天是借口身体不舒服,让于昊代请假的,忙笑着说:“小感冒,已经好了。”
虽然于昊时常叮嘱自己,非必要的瓜不要吃,但是人的八卦本能是很难抵抗的。
要知道,夏星驿请假这三天,除了第一天外,剩余两天李总也从公司消失了。而今天,两人又都一起来上班了。怎么看都是夏星驿生病了,然后李总去探望了。
于昊看向陈韫,寻找共同的吃瓜人。
陈韫朝他微微皱眉,仿佛在说:小心噎死。
于昊只好挑挑眉:也是,关自己什么事呢,除非李总和小夏哪天举行婚礼,需要他随份子,才和他有关系。
夏星驿坐在位置上没一会,就接到了律师的信息,问他什么时候方便,去一趟房产局。
他想了想,询问今天下午怎么样。
对方表示没问题。
于是夏星驿去找李随真请了假,午休的时候,就离开了公司,回新家取了证件。
算好时间,直接去了房产局,和律师碰头,办理了手续,并拿到了回执,上面告诉他,七个工作日后来取房本。
回到家里,夏星驿想起今天的好感还没拿到,便给李随真发了条消息:办完手续了,下周才能取证。
李随真没有回复,估计在忙。
反正他也不急,因为他有预感,李随真只要有时间一定会回复他。
趁这个空当,他就在浴缸里放满了洗澡水,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
“……以前都只能洗淋浴的,热水还总是不够……”夏星驿“可怜兮兮”地抹了一下眼角,自己一个人演得很开心。
这时,放在浴缸置物架上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消息,点进去,发现是李随真:那你等着就好了,反正房产局和房子都不会长腿跑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夏星驿如实回答:泡澡。
52.5(52↑0.5)
“啊?”夏星驿不解地挠了挠头,“为什么涨好感度啊?是不是他身边有其他人,正在说自己的好话?”
李随真:注意安全,别泡太久。
夏星驿:我就要出去了。
李随真:不问问我在做什么
夏星驿:好吧,你在做什么?
李随真:吃饭。
夏星驿:那你吃吧。
李随真:你用的什么泡澡球?
夏星驿:没用。我是原始人洗浴。
李随真:哈哈哈
结果就是,夏星驿不知不觉和李随真聊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的天,他好几次都想结束谈话,叫李随真去吃饭,但对方总是继续发信息过来,他就不得不回复。
最后夏星驿直接表示要去睡觉了,李随真才作罢。
“原来这家伙是个话痨吗?”夏星驿坐在沙发上低喃,但马上就释然地挑挑眉,“管他呢。”
他拨通了宋海源的视频,得意地等对方接起。
没一会,就见宋海源的脸出现在了画面中,带着一丝嫌弃和几分好奇,“好端端地打什么视频电话?”还故意把鼻孔凑近屏幕,故意搞怪,“是想哥的绝世美颜了吗?”
夏星驿把摄像头对准房间内,扫了一圈,“没什么,就是给你显摆一下我的房子。”
宋海源一下子就来兴趣了,“卧槽,好起来相当豪啊,你终于想通了,开始啃老了?”
“跟我爸没关系。是李随真送给我的。”
“你那便宜哥哥?”宋海源震惊地说:“你们关系改善得太彻底了吧?几天不见,你俩这干戈都化解到这种程度了吗?”
“我机缘巧合救了他妈妈,他就把一处闲置的房产送给我作为报酬了。电视里不经常有找到猫,送一套房的吗。别说这是亲妈了。”
“救?你怎么救的?”
夏星驿就把自己怎么逃班参加漫展,机缘巧合地遇到了任云娜,适时的把她拉开,免于被脱落的墙皮砸到的事情说了。
宋海源担心地说:“这也太危险了,弄不好你俩都被砸了。难怪李随真送你这份厚礼。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倒是挺大方的。”
“这倒是。人也不能只有缺点。”
“房子有了,你的人生能轻松百分之八十。”
夏星驿笑道:“周末有空吗?你过来我这儿,乔迁之喜,咱们在家吃顿火锅。”
“好啊,没问题。这周日怎么样?我大概上午到你那儿,咱们一起去买点食材,回来吃火锅。”
“行,那我下单锅子了。”
结束了视频,夏星驿立即开始搜索吃火锅的锅子,简单选了一款,下了单,一切就绪,就等海源了。
—
翌日一上班,夏星驿刚走进电梯,就碰到了李随真。
“我给你买了泡浴球,今天就能送到。”李随真笑着说道:“你回家就能看到了。”
夏星驿皱了皱眉,“我就随便洗洗,没必要弄那么精致。”
“试试吧,说不定你喜欢呢。”李随真语气轻快,和他一同走出电梯后,又不经意提起,“明天有空吗?一起去马场吧,我买了一匹汉诺威小公马,前几天刚到。”
夏星驿愣了一下,“你还有马场?”
“是我爸建的。我虽然没他那么狂热,但也挺喜欢,就一直管着了。”李随真眼中透着几分期待,“我们去吧。除了看看新买的马,你还可以试试骑马。不会骑也没关系,可以先从性格温和的老马练起。我觉得那匹叫黑锦的弗里兰斯马特别适合你。”
夏星驿听得有些心动,但随即想到自己明天已经和宋海源约好了吃火锅,便略显惋惜地说道:“我明天跟朋友有约了,要不下周再去马场?”
哪天去马场并不重要,问题是夏星驿和什么人吃饭?李随真表情微微一顿,语气仍然平静,却单刀直入地问:“你跟哪个朋友吃饭?我认识吗?”
“宋海源。”夏星驿解释,“我记得提过他。”
李随真沉默了一秒,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我也想认识他。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不用,我说好了,我请的。而且也不用去外面吃,在家吃一顿家庭火锅就行了。”
“在家吃就更好了。”李随真毫不犹豫地附和道,语气显得格外自然,“朋友之间一边吃火锅一边聊天,听起来很不错。明天几点开饭?我需要带什么吗?”
喂,谁邀请你了?你怎么已经自顾自地加入聚餐了?
但一想到房子是李随真送的,再加上他最近的情绪显得还算稳定,夏星驿便不好意思驳他的面子,只得答道:“你不用带什么。等海源到了,我们会先去超市买食材。他大概11点到,你下午1点过来就行了。”
“好,那我准时到。”
他们分别进了各自的办公室,夏星驿一坐到椅子上就有点后悔了,他不知道让海源跟李随真见面合不合适,毕竟他俩完全不熟,性格差距也大。
于是发信息给宋海源:李随真突然要加入明天的火锅,要不,咱们以后再约?
宋海源:加就加呗,多个人热闹,除非他特别能吃,还专抢肉。不用取消,我要用我的肉眼观察一下富豪跟咱们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
夏星驿:李随真是奇行种,不具备参考性的。
宋海源:哈哈,总之明天不见不散。
……
因为周六就上半天班,工作也比较清闲,加上李随真并没有要求他额外加班,或者陪他去参加聚会,所以夏星驿就早早下班了,快乐地回到了自己的大窝。
一进电梯厅,就看到了放在地上的两个包裹。
其中一个从形状看,一眼就知道是网上买的火锅。
另一个拆开,里面是一颗颗五颜六色的泡浴球。
等晚上的时候,他扔了一颗蓝色的在浴盆里,很快蓝色晕染开来,不久洗澡水就变成了如同海洋一样的幽蓝色,在浴室灯光的照耀下,仿佛像切了一块海水回家。
“还挺漂亮。”
他对着浴缸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李随真:很漂亮,洗澡都有动力了。
53(52.5↑0.5)
一点不意外,他夸奖了李随真送的礼物,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感到得意和满足。
李随真的回复随后就到:好好洗吧,然后美美睡一觉,我们明天见。
夏星驿发过去一个微笑的表情,结束了对话。
……
周日,夏星驿还在洗脸,就听到门铃声,他赶紧把脸擦了,走到门前,按了可视门铃的应答键。
本以为是物业的人,没想到出现在屏幕上的是李随真的脸。
夏星驿看了下时间,这才8点,无奈地打开门,“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李随真今天穿得很认真,虽然是日常着装,但浑身上下一丝不苟。
李随真也打量他,“你已经起床了?还以为能把你堵在床上。”
夏星驿叹气,“行,来就来吧。你吃早餐了吗?火锅1点钟能吃上就不错了,先垫一口吧。”
李随真赶紧摇头,“没吃。
“那跟我一起吃吧。”夏星驿走向厨房,他虽然很少开火做饭,但煎鸡蛋和培根,还是能做到的。
李随真道:“我做什么?”
“面包在柜子里,果酱在冰箱里。”夏星驿指挥道:“给我拿盘子,鸡蛋就要煎好了。”
几分钟后,他们已经坐在桌子前,吃起了早餐。
李随真夸奖道:“这蛋煎得刚刚好,你每天早晨都做吗?”
“并不。我一般吃煮蛋器煮的蛋,省时省力。今天您老人家来,特意开的火。”
54(53↑1)
李随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继续吃饭。
夏星驿暗暗挑眉,今天的好感度到手了,话说得到李随真的好感度越来越简单了,基本没什么负担了,就是不知道上限是多少。
吃完饭后,夏星驿随手将盘子塞进洗碗机,又看了看时间,说道:“海源也快到了。”话音刚落,就看到李随真单手托着下巴,一脸不情不愿地盯着他。
“怎么了?”夏星驿皱眉,“吃完饭胃不舒服?”
“不是。”李随真不咸不淡地说道,“就是觉得你好像和这个人特别好。他姓海吗?好像不是吧,我记得应该姓宋?但你一提他,就单叫名字,感觉挺亲密的。”
“我们认识很久了,‘海源’叫着顺口。”夏星驿随口解释道。
“咱俩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我觉得‘随真’也挺顺口的啊。我怎么就没这待遇?”李随真眼神幽幽,语气不轻不重,像是随意,却又带着些许意味。
夏星驿一愣,估摸着喊他“随真”肯定能涨一波好感度,试了几次,却发现这两个字怎么也吐不出口,最终干巴巴地说道:“……给我点时间,行吗?”
“好的,星驿,不用急。”李随真缓缓点头,又问,“对了,宋海源是做什么工作的?”
“公务员。”夏星驿正说着,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眼,“是海源,他到了,比预计的时间早了点。咱们下去吧。”
李随真莫名紧张起来。
即将见到夏星驿所谓的“最好的朋友”,是骡子是马,就要见真容了。
电梯里,李随真提议:“要不我去取车,咱们开车过去?”
“不用。我们直接坐海源的车去超市。”
两人出了小区大门,夏星驿看向街道左边,立刻就认出了宋海源的车,招呼道:“走吧,在那边。”
此时,宋海源正从车里下来,和他们面对面相遇。
李随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宋海源个头和夏星驿差不多,也就是说绝对没自己高;长相平平无奇,就是普通人的水平。
这家伙外表远不如自己好看。
顿时松了一口气。
赢了。
第56章
夏星驿似乎听到李随真轻微出了一口气。
他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紧张,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放松了。不过,他不打算理睬,于是忽略李随真的情绪,朝宋海源招手,“这里。”
宋海源大步向前,走到李随真跟前,伸出手,“你好,我是宋海源。”
李随真也露出笑容,跟对方握手,“你好,我总听星驿提起你,说你们是好朋友。对了,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李随真,是星驿的哥哥,也是他的朋友。因为星驿我们认识,也是一种缘分。”
宋海源还以为李随真是那种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家伙,但如今一见面,完全打破了预想,觉得这人还可以,态度还挺随和的。
夏星驿见两人见面的氛围还蛮平和的,并不像李随真跟周嘉宸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多少安心了一些。
“我们去买火锅食材吧。这附近就有一家超市,我们这就过去吧。”
宋海源拉开车门,就坐到了主驾位。
李随真害怕夏星驿坐到副驾去,主动对他说:“嗯,我们去后座吧。”
夏星驿也没多想,就和李随真坐到了后座,一起去往超市。
等进了超市,夏星驿就感觉自己来错地方了,早知道就在网上买食材了,这超市辐射的应该是附近的富裕小区。
各种食材的价格,看一眼都叫人心里呐喊:凭什么?不管有机无机,都太离谱了。
李随真只关注夏星驿的动向,就见他皱眉四下看,以为他在找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宋海源叫夏星驿,叫了两声,见对方没反应,他就打了个响指,“嘿嘿,小茸茸,这里,这里。”
李随真大惊失色:这是什么可爱昵称,你们这么要好吗?!
这时,夏星驿回过神来,看向宋海源,“什么?”
“这里太贵了,咱们换个别的超市吧。”
“来都来了,不用换。”夏星驿爽快地说:“再说也不贵啊,想吃什么就拿吧。”
“太好了,你真的发达了。”宋海源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拉开了冷柜。
李随真趁机道:“那你挑肉吧,我和星驿去拿底料。”
宋海源专注于肉类的挑选,摆摆手,“嗯,我就在这儿,你们拿完,过来找我就行。”
夏星驿规划着任务,对李随真道:“不如我去买蔬菜和海鲜,你去拿蘸料,大家分开行动,比较快。”
李随真摇头,“不行,底料是火锅的灵魂,得一起挑,我不敢擅作决定。”
合同说签就签,一个火锅底料不敢做主?夏星驿没办法,“行,一起去吧。”
到了调料区,李随真一边看商品的信息,一边假装无意地,刻意问:“为什么宋海源管你叫小茸茸?是你们之间特殊的称呼吗?”
“啊,这个啊,不是小茸茸,你听错了。”
“那是什么?”
“是小聋聋。”夏星驿不情愿地说。
“小龙龙?可你也不属龙。”
夏星驿没办法,叹气纠正,“是聋子的聋,夏聋聋,后来变成了小聋聋。”
李随真如释重负,但还是觉得这个称呼也有独特的含义,追问:“这是外号吗?”
“是啊。”夏星驿咧嘴,“有一次对面寝室楼下面的一棵树着火了,消防车都来了,据说整栋男寝都跑阳台去看了,等他们看完热闹回来,发现我还在呼呼睡大觉……后来就有这个绰号了。其实这事不能怪我,前一天打球太累了。”
“……”李随真默默听完,半晌才酸溜溜地道:“感觉你们彼此之间真的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是不少,但糗事也很多,我都不想回忆。”夏星驿选了一个清汤底料放进购物篮内,继续挑选麻辣的底料,“对了,锅子是鸳鸯的,所以我买了清汤和麻辣两种底料,你吃哪种?”
李随真的注意力本来就不在火锅上,附和道:“你买什么,我吃什么。”
他算是发现了,他就在看到宋海源的瞬间有那么一秒,获得了自己外形胜利了的快乐。
但那之后只有郁闷,很明显,夏星驿和宋海源彼此要好又熟悉,在感情深厚度上,自己好像比不过那家伙。
夏星驿想不察觉李随真的情绪都难,因为他愁眉苦脸得太明显了,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李随真有气无力地说:“你平时去游泳,不会也跟他一起去的吧?”
“他不在本地,我没跟你说吗?他是洪江的公务员,今天是开车过来的。”
李随真一怔,瞬间感觉阳光穿透了云层,又能普照他了,“啊,原来他在外地工作啊,那你们见一面还挺不容易的。他远道而来,一定得招待好他,一会多买点水果吧,吃不了,还可以带上路。”
夏星驿道:“开车又不方便吃。”
“可以带回家吃。走吧,走吧,去买水果了。”李随真笑道。
等他们买完蔬菜水果跟宋海源会合的时候,对方不仅买完了肉,连海鲜都买完了,一起拿了饮品,结账后,大家就离开了。
一进家门,宋海源就抬头四下张望,不停地感叹,“我勒个去,这房子太棒了吧?太羡慕了。”四处走动,从卫生间出来,直接说:“我在你家厕所打个地铺都行。”
“哪有那么夸张。”
宋海源笑道:“我不是得情绪价值拉满么,不过,真是好房子,住在这里,感觉能多活好几年。”然后把夏星驿拉到一旁,低声说:“这真是他送给你的?”
夏星驿点头,忽然瞥见李随真正一副竖着耳朵窃听的模样,害怕这家伙误会说他坏话,就大声说:“是他送给我的。”然后笑对李随真,“海源问我这房子是不是你送我的?”
李随真温声道:“星驿应得的。没他的话,我妈这会还在ICU躺着呢。我还觉得这补偿少了呢。而且星驿在工作上也无可挑剔,于公于私,都不算是过奖。”
宋海源便拍着夏星驿的肩膀,低声说:“他不管是你老板,还是你哥,人是真仗义,好好跟着他干吧。”
李随真将宋海源这番话全部听到了耳中,在心中不停地点头:你说得对。并期待夏星驿的回应。
没想到夏星驿说的是:“啊,锅还没刷呢。”
李随真只得无奈挑眉。
不管怎么说,夏星驿没想到李随真能和宋海源相处得这么和谐,心情也不错。
平和的环境,有助于食欲,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吃着火锅。
其实严格来说,主要是夏星驿和宋海源笑得比较多,李随真偶尔也能挤出几个微笑配合,内心有点不舒服,但也忍得住。
宋海源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拿过手机,划开照片给夏星驿看,“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呢,看见没?这是我女朋友。”
夏星驿挨着宋海源,于是侧身去看,李随真坐在宋海源对面,干脆站起来,来到他身后,看手机屏幕。
夏星驿抬头瞅他,心道你为什么这么积极啊?
宋海源也有点惊讶,但也没法说什么,继续介绍:“上周相亲认识的,小学音乐老师,我们见了一面,就确定关系了。反正我已经连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李随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笑,虽然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心里就是没来由的开心。
“走桃花运了你。”夏星驿佯装叹道:“说好一起当单身狗的,你却悄悄去相亲。”
宋海源放下手机,“上周才发生的事情,效力应该还可以。”对着夏星驿伸出手,“来吧。”
夏星驿心领神会,一把握住。
李随真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一把将两人的手扯开,“这是干什么?!”
宋海源一怔,尴尬地笑道:“我就是想把桃花运传递给他。”
“什么?”李随真无法理解,但紧盯着夏星驿的手,防止他再去碰宋海源的。
夏星驿就笑着讲起了宋海源的神奇体质,“我当初能进丰琪,也是沾了海源的光。”
那沾我的光好不好?虽然当时不是什么好光就是了。李随真一想到当初他们也握手了,就一阵难受,心口发堵。
他觉得这种迷信行为要不得,“这种属于心理暗示吧,类似吸引力法则和自证预言。我记得心理学家理查德怀斯曼还是霍夫曼来着,名字记不太清楚了,他就做过一个实验。那些认为自己幸运的人,在日常生活中更自信,更乐于与人交流,因此更容易发现机会,更容易成功。”
夏星驿道:“不,我亲身证明是真的。”
李随真冷哼道:“是吗?我只能相信传递疾病病毒。”
夏星驿闻言,也不高兴起来,“太刻薄了吧?”
病情又不稳定了是不是?
宋海源理解外人对这种近似迷信活动的不理解,尤其李随真可能是个科学主义者,便赶紧打圆场,对夏星驿说:“你现在混得比我好,我以后也没什么能传递给你的幸运了,除非等哪天我有了孩子。”
不等他说完,就被夏星驿嫌弃地躲开,“免了,我不接,别给我。”
李随真问道:“怎么样,星驿,不想要孩子吗?”
“根据我二十几年做儿子的经验,养孩子屁用没有。我宁愿把孩子的精力和金钱,用来锻炼身体和养老。”夏星驿说完,瞥向火锅,“啊,肥羊粉都老了,快捞。”
李随真见夏星驿和宋海源之间似乎没有再次身体接触的打算,紧张情绪有所缓解,重新落座。
随着时间的流逝,火锅饭局到了尾声,迎来了他最喜欢的环节——宋海源不得不离开,返回单位所在地。
李随真贴心地拿起在超市买的水果,拎给了宋海源,“路上吃吧。”
结果,夏星驿却打开塑料袋,拿出了一盒蓝莓和一盒草莓,“不能都给你,我也想吃。”然后从厨台上拿了一个柚子放了袋子,“用这个换,我昨天买了两个,另一个有点苦,不知道这个怎么样。”
“喂!”宋海源哭笑不得。
“我送你下去吧。”夏星驿拿上电梯卡,送海源出门,见李随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能放任他待着。
等他回来,见李随真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这么久?真的送到小区外了吗?”
“是啊,我也可以送你出小区,走不走?”夏星驿道。
果然才说完,就引起了李随真的不快,“我还没说走呢。”
“好。”夏星驿微笑:“没关系,您请便。”说完,就见李随真表情略显难过和迷茫地看着他,便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看我?”
“就是觉得你跟宋海源相处,真的非常熟,一点都不见外。咱们什么时候能这样?”
注意注意,新病情出现了,不,这不是新病症,以前看到自己跟周嘉宸要好的时候,他就犯过病,这次是卷土重来了。
怎么办,系统还没解除,只能试着治一治了。
“唉,你别这么想啊。”夏星驿无奈地说:“我跟海源认识的时间就是比你久,这是客观事实,我也改变不了,这有什么可患得患失的。再说了,我虽然和海源认识得久,但都是很寻常的日常相处,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过大事,跟你认识的时间短,但有许多炸裂事件,刺激性强多了。”
55(54↑1)
李随真怔了怔,直视夏星驿的眼睛,舒畅地说:“还真别说,你这番话的确安慰到我了。没错,咱们之间发生的事情,烈度绝对不是宋海源能比的。”
夏星驿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和李随真炸裂的过往,尤其是两次接吻的情景,而显然李随真好像也想起来了,他立即道:“火锅时间结束,你可以离开了。”
“你这是下逐客令?”
“我要睡觉了,再见。”
“这才傍晚,你睡什么觉。”
“我自己的生物钟我自己说了算。”夏星驿把外套丢给李随真,将门打开,“快走吧,我真的累了。”
李随真见他疲惫的模样不像是装的,便起身离开,还不忘叮嘱,“那你好好休息。”
“再见。”夏星驿关上了门。
他把李随真赶走了,多少有点后怕,毕竟这家伙狗脾气,还阴晴不定的,万一回去越想越气,好感度降低,他今天就白过了。
虽然跟海源吃火锅很开心,但是也不想再买一次菜,张罗一次了。
但神奇的是,好感度并没有降低。
这就说明,李随真被赶走的时候没生气,回家后也没有越想越气,记恨他。
这反倒让夏星驿生出一丝不安,于是第二天上班后,和他在办公室见面,忍不住观察他的微表情,但是李随真看起来很正常,还朝他微笑,“早啊。”
“早。”
“昨天,满桌的杯盘狼藉都是你一个人收拾的吗?我记得,火锅的锅子是不能放进洗碗机的吧,够辛苦的。”李随真关心地说。
夏星驿心道今天的好感度还没到手,不如就趁这个时候出手吧,“所以昨天是我不对,不该叫你走。
56(55↑1)
李随真哼道:“就知道你会后悔撵我走。”
夏星驿认同,的确应该叫你留下跟我一起收拾桌子。
“对了,我看了皇历,明天宜扫墓。我答应过你要去探望阿姨,那么就明天吧,你觉得怎么样?而且我的日程上,明天也没什么事,我觉得是个适合的日子,你觉得呢?”
夏星驿想了想,点头。
他陪过李随真去探望他的父亲,那么礼尚往来,叫他陪自己去看望自己的母亲也在情理之中。
唉,不知不觉,他和李随真都开始介入彼此的私生活了。
……
墓地不大,却排列得整齐有序,一排排灰色的墓碑静静伫立,四周点缀着零星的松树和冬青,显得肃穆而安宁。
夏星驿提着手里的花束和祭品,李随真跟在他身后,拎着供品,“到了吗?”
“就在前面了。”
走到一座墓碑前,夏星驿停下脚步。
他俯身用手轻轻摸了下碑面表面,比想象的干净得多,看来小姨他们也常来打扫。
“妈,我来看您了。”夏星驿低声说道,将手中的白菊花轻轻摆在墓碑前,又从袋子里拿出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糕点,整齐地摆好。
李随真站在一旁,没有出声,只是将打火机递给夏星驿。
他接过火机,将香点燃,三炷香缓缓升起,青烟在寒风中缭绕成一缕,最终散向天际。
“阿姨,我叫李随真,是星驿的好朋友。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李随真说完,恰好有一阵风吹过,便道:“阿姨同意了。”
夏星驿心情低落,没空搭理他发神经,就当作没听到。
在回去的路上,李随真也看出他心情似乎不是很明朗,整个人都恹恹的,便道:“你睡一会儿吧。”
“不想睡……”嘴上这么说,但是随着窗外的树影飞快后退,他还是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星驿,醒醒。”
夏星驿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休息站的停车场,而李随真正俯身凑近,手里递上一张纸巾。
“怎么哭了?”李随真低声问,语气里有些心疼。
夏星驿一愣,用手背摸了一下眼睛周围,才发现湿漉漉的,原来是哭了。
“梦到妈妈了?”李随真询问,见对方眼睛湿漉漉的,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心脏没来由的怦然快跳了几拍。
58(56↑2)
看我哭了,你居然还涨好感了?!你什么人啊!夏星驿抿着嘴,迟疑了一下,偏过头看向窗外。
他只觉得丢脸,竟然在李随真面前,因为想妈妈哭了鼻子。
“……生气了?”李随真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是不是怨我把你叫醒了?”他以为夏星驿难得梦中与母亲相见,自己一不小心破坏了这一刻,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你看起来很伤心,我实在不忍心不叫醒你。”
夏星驿闷声道:“……我不是怨你把我叫醒。”
“那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他盯着窗外,嘟囔了一句,声音低得像是怕被人听见。
李随真望着他,忽然笑了,语气轻快又笃定:“哦,我明白了,你觉得丢脸了。”
夏星驿终于转过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早知道不让你跟来了。”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尤其在李随真面前。
“那我也哭一个,你心里就平衡了吧。”李随真突然说道。
“啊?”夏星驿猛地坐直了身子,满脸写着:你要搞什么?
没想到,李随真说做就做,低下头,用手背夸张地揉着眼睛,配合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副假哭得入戏的模样。
夏星驿看得一愣一愣的,先是无语,接着便破涕为笑:“够了啊你。”
李随真见状,立刻停止了假哭,抬起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夏星驿的脸颊:“好了,终于笑了。”
夏星驿微微一偏头,避开了他的手,但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你怎么能那样啊。”
“咱俩谁跟谁,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你不也哄过我么?”
第57章
夏星驿此刻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神情复杂地看着李随真:“亏得你做得出来。”
考虑到李随真平时的处世风格,要是被公司里的人看到他这样,估计会以为他被夺舍了。
李随真毫不在意地说:“没什么的,你笑了就好。”又温声问道:“还难受吗?”
夏星驿感觉眼眶还是有些热辣辣的,抬手揉了揉眼睛,低声道:“已经没事了,就是睡魇着了,没什么大碍。”
“真的梦到阿姨了?”
夏星驿想了想,没有隐瞒:“嗯。”
“梦到什么了?”
“记不清了,梦里一片混沌,只记得一种很悲伤的感觉,怀念却又无奈。”夏星驿的声音越发低沉。
“那要不要下去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顺便买点喝的。”
“……也好。”夏星驿下了车,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李随真绕到车的另一侧,自然而然地揽住夏星驿的肩膀:“走吧。”
就在这时,身后一辆要驶出停车场的车,对着两人轻轻按了一下喇叭。
“我们快走吧。”夏星驿以为是碰上了脾气不好的司机,拉了拉李随真,却发现他正盯着那辆车,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顺着李随真的目光看去,夏星驿看到车里的司机探出头,笑着招呼:“随真!”
李随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小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几天,这不我爸生日快到了,回来准备一下。”李奕辉笑着答道。
“叔叔的生日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李随真笑着问:“你这是要去哪?”
“去附近办点事,你呢?老爷子不是把你抓得挺紧的吗?工作日能乱溜达吗?”
李随真以玩笑的口气说:“你可别告诉他。”
“那你得请客。”
“一定。”
李奕辉打量夏星驿,“这位是?”作为一个从没见过李随真跟人勾肩搭背的亲戚,被充分地引起了好奇心。
“忘了跟你介绍。他叫夏星驿,就是我那个继弟。”李随真又对夏星驿道:“这是小辉哥。”
夏星驿只得跟着叫小辉哥。
“……”李奕辉拧眉,沉默了几秒,要不是看到李随真揽着对方的肩膀,有说有笑的,就凭对方这身份,他都怀疑李随真是要把人拉到荒郊野岭给埋了。
李随真意识到了李奕辉的想法,笑道:“我们相处得很好,别担心。”
“那就好,你们玩吧。过几天见。”李奕辉摆手,半开玩笑地对李随真说道:“可别欺负人。”
李随真脱口而出,“我疼他还不及呢。”
李奕辉觉得这说法怪怪的,但因为有事情在身,也来不及多想,“那就好,走了啊。你们也注意安全。”放下车窗,开走了。
等车辆驶离了,夏星驿忍不住问:“这位是?”
“堂哥,我爷爷跟他爷爷是亲兄弟。”李随真继续揽着夏星驿的肩膀往休息站里走,“下星期是叔叔的生日,我得去一趟,可惜啊,是亲戚内部的小聚会,不能带你去。”
谁想去啊。夏星驿恍然大悟,“日程表里那个,周六去一个什么玉雕工作室取东西,就是为了这个吧?”
“我记得是叫于昊去取,你怎么知道?”
“他拜托我和他一起去。”上次那个球卡,他看起来压力就很大。玉雕这玩意要是半路摔了,可就完了。夏星驿好奇地问:“雕的是什么?”
“我半年前就把玉料送过去了,雕的是观音。”李随真道:“工作室是一个知名大师开的,希望能雕出我要的感觉。”
“你要的是什么感觉?”
“人神之间。”
“那是什么?”
“我这个叔叔虽然好佛,但其实是在他母亲的影响下才开始崇佛的。所以我叫玉雕师父把观音的脸雕成叔叔的母亲,似像又非像,你懂吧?”
“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你这叔叔挺了不起吧?”
“他确实是个人物,不过我这么用心,也是因为我们感情很好,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和小辉哥坐在他两个臂弯里,让他带着跑,一转眼,他也老了,这都五十五大寿了。”
夏星驿挑了挑眉,“那玉雕像可不能有闪失,看来真得我陪于昊走一趟了。”
李随真笑道:“瞧瞧,听我们星驿的语气,俨然是定海神针了。”
“嘁,你以为呢。”夏星驿撇嘴。
李随真就盯着他的嘴巴,“……有的时候,真想揪一下。”
夏星驿闻言,赶紧把双唇都抿了起来,逗得李随真又是一阵笑。
两人说说笑笑,倒是把夏星驿心中隐隐的悲伤都扫光了,等回到临南,整个人只觉得有种清透的舒畅感。
和李随真是吃了晚饭后才分开的,但是一回到住处,对方的消息就到了。
先是问他吃得怎么样,又问他还难受吗?最后没话找话,拍了个窗外夜景发给他,叫他看圆月。
夏星驿借口要洗澡,结束了聊天。
结果早晨一睁眼,一开机,李随真的消息就又进来了:醒了吗?睡得好吗?
夏星驿捏着手机,虽然很不想回复,但想到李随真可能也是好意,在关心他的身体,于是回复:睡得不错。
打完了,觉得四个字有点少,于是礼貌地回问:你呢?
结果就引来了李随真的回复:睡得还行。对了,你这几天都是怎么上班的?需要我去接你吗?
夏星驿:我打车,很方便的,不用麻烦你。
李随真:要不买辆车吧。
夏星驿:不用了,我要做早饭了,公司见。
就在夏星驿冲麦片的时候,手机又振动了,他不耐烦地点进去,“不都说在公司见了吗,怎么还没完了。”定睛一看,是周嘉宸,情绪就稳定了,“哦,是你啊。”
周嘉宸:今天会来上班吗?
夏星驿马上回答:会的,中午见。
周嘉宸:好的,不见不散。
夏星驿在上一次因为任云娜而故意重置时间里,避免了周嘉宸和李随真的见面,所以他俩目前还没有敌意外化。
所以他要尽量避免他们两个见面。
说到李随真对周嘉宸的敌意,他以前不明白,但是因为有了李随真对海源的斤斤计较,他大概能明白了原因,那就是李随真想要他把他放在第一位。
午休的时候,他和周嘉宸一吃完饭,在对方提议,“我们去顶楼吹吹风吧?”,他就回答:“不抽烟的话,我就跟你去。”
免得又被李随真闻到烟味。
“事实上,我最近正在考虑戒烟,既然你说了,那么就从今天开始戒吧。”
“真的假的?”
“真的,我连道具都准备了。”周嘉宸掏了一下口袋,拿出几根棒棒糖,“我以前看我们画室的师兄,就是这么戒的,想抽烟了,就吃糖。”
“我觉得你戒烟能成功。”夏星驿害怕李随真追来,催促道:“我们去顶楼散步吧。”
幸好直到他们抵达顶楼,都没遇到李随真。
阳光柔和地洒在公司顶楼,带着融融的暖意,他深吸一口风中的微凉,感觉上午的疲惫都被拂去了。
周嘉宸靠在栏杆上,装作随意地问:“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经常不来上班?”
“是家里的事情。好在都理清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因为这些缺席了。”
“话说请假这么猛,李随真允许吗?”
“还行,毕竟是家里的事,他也不好拒绝。”
周嘉宸看着湛蓝的天空,“怎么感觉你最近对李随真有了很大改观呢?你以前提起他都是深恶痛绝的,根本都不想提他,但最近,你们的关系好像没有那么差了。我提起他,你的态度也缓和了。”
“因为他给了我补偿。”毕竟拿了他一套房,说实在的,真恨不起来了。
“涨薪了?”
“差不多。”
“我就知道,因为从你最近的穿衣打扮,就能看出来。”周嘉宸挑眉,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两根棒棒糖,“你要哪一个?”
“我要草莓的。”夏星驿拿过其中一支,剥掉外包装,含在了嘴里,“话说好久没吃糖了。”
“我也是,都快忘了,最后一次主动买糖吃是什么时候了。”
“所以我们都该死的长大了。”夏星驿望着远处叹气,“青春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成年人也有好处,可以干只有成年人才允许的事情。”
夏星驿笑道:“熬夜吗?”
周嘉宸笑着点头,“没错。”
在闲聊中,眼看着午休时间要结束了,夏星驿只能含着没吃完的棒棒糖回到了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刚走到李随真办公室门口,突然门被打开,李随真走了出来,两人迎面碰到,皆是一愣,接着李随真便抓着夏星驿的胳膊,把他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你去哪儿了?我刚才还去找你了。”
“散步消食。”夏星驿问道:“有什么事吗?”
李随真一听就不满了,“这叫什么话?没事就不能见你吗?”
“别挑理了,到底什么事?”
“就是问你周天去不去马场,好让他们那边准备一下。”
“去。我还从没骑过马呢。”
“瞧你嘴巴鼓鼓囊囊的,像个松鼠似的,吃什么呢。”
“棒棒糖。”这不是很明显么,毕竟有个糖棍在嘴巴外。
“我也要吃,还有吗?”李随真说着,把手伸进夏星驿裤袋一阵掏,前面翻了没有,就要伸手去摸后裤袋。
“没有,就一根。”夏星驿躲开他的“搜查”,“别翻了。”
李随真这才悻悻罢手,哼道:“馋狗,就顾着自己吃。”
夏星驿不敢说是周嘉宸送的,“下次买两个,给你也带一个,行了吧?你想吃什么味的?”
“跟你一样就行。”李随真美了,但话锋一转,“你从宋海源那里得到的桃花运发挥效力了吗?”
“啊?”
“最近这几天有人跟你走到街角撞上了吗?或者在餐厅把饮料洒在了你身上,要不然你小姨拉着你去相亲?”
“……都没有。”夏星驿闷声哼道。话说他也觉得奇怪,怎么什么都没发生,难道是时间太久,效力消散了。
“所以啊,迷信要不得。”李随真满意地微笑,“以后你们就别搞那一套了。”
夏星驿敷衍地嗯嗯了两声,“我回去工作了。”
“去吧。”李随真点头,等夏星驿出门,才笑着回到了自己桌前。
—
隔日,夏星驿和于昊一早就出发去了玉雕工作室。
在车上,他简单查了下工作室主人的资料,被长长的头衔跟家世传承的历史惊到了。
就不说原料钱了,这手工费就是个惊人的数额。
到了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工作室,他们先被安排在厅内等待,过了一会,有一个助理模样的人,笑盈盈走进来,引导他们到了旁边的一个明亮的房间。
一个五十来岁的儒雅男人已经等待那里了。
“你们来了。”师傅说着戴上白手套,“我刚给这尊观音上完最后一遍蜡。”
夏星驿看着师傅从柜子里出锦盒,动作极为慎重。
打开盒子的瞬间,一块莹润的青白玉呈现在眼前。
观音像通体晶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料子好啊,”师傅轻轻抚过玉身,“和田玉羊脂白,水头十足,而且干净得很,连棉线都看不到几根。”
夏星驿对玉石不懂,但凭本能,他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有的时候,好物真的不需要额外科普和介绍,人类凭借本能就会喜爱。
师傅看起来也颇为满意自己的作品:“你看这观音衣袂飘动的地方,我用了浅浮雕的手法,显得轻盈;面部轮廓用了圆雕,让五官更立体,但又不会太过写实,也融进了李先生所要求的特定人物的面部特征,希望他能满意。”
夏星驿笑道:“他一定会满意您的杰作的。”
在仔细检查无误后,师傅才将玉雕用真丝布包裹,放入锦盒,又用软木块固定好。“这种包装最稳妥,就算路上颠簸也不会磕着。”
言语中隐隐有一丝不想让作品离开自己的不舍。
取了玉雕,夏星驿被于昊直接带到了李随真小区外,“你给李总送去吧,不过,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问题。”夏星驿拎着玉雕下了车。
于昊看着夏星驿一切如常的举止,仿佛拎的不是价值几百万的玉雕,而是一棵大白菜,不由得感慨,这就是跟李总要好带来的自信和从容啊。
夏星驿也算常来李随真的住处,他家的电梯卡早就有了,物业和保安都认识他了,而且李随真也打过招呼,一切就像进入自己的住所一样自然。
夏星驿在电梯里给李随真发了信息:我到了。
等出了电梯,就见李随真家的门已经打开了,并且他和厚厚都在门口等着他。
夏星驿把玉雕递给李随真,就抱起了厚厚,捏了捏它的小脚脚:多可爱的猫啊,怎么就是李随真养的呢。
“厚厚越来越喜欢你了,所以你得常来,跟它再熟悉一些就能摸肚子了。”李随真把玉雕匣子放在茶几上,取了出来,“雕得真不错。”
“啊,人家师傅都是戴手套的,你怎么直接就上手了。”夏星驿道。
“没那么容易留下指纹的,你也过来瞧瞧。”李随真把他递给他。
夏星驿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手感温凉细腻,但转念一想,自己也不用太小心,毕竟摔了的话,大不了重置时间。
想到这点,他的想法更大胆了一点:摔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会是什么感觉呢?
这不比捏泡泡解压?
话说自己还从来没用时间重置能力主动做过恶。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躲避暴怒的李随真进入白色空间怪无聊的。
一番思想上的拉扯,他主意已定。
于是,手一松,玉雕就掉在了地上,一声脆响,观音像的手臂和脑袋都断裂了。
……好像跟摔盘子也差不多。
57.5(58.5↓1)
“靠,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李随真愕然,眨了眨眼睛,才敢确定耗时半年定制的观音像被摔碎了。
才下降1点吗?李随真的承受力已经这么强了吗?夏星驿有点吃惊地想。
李随真弯腰捡起了观音像的身体和磕掉的脑袋,还试着能不能拼回去,自然是不能的,看着夏星驿苦笑:“你就这么把它摔了?我现在都没真实感。”
夏星驿觉得现在还没到进入白色空间的必要,毕竟李随真没发飙。
“现在怎么办?”
李随真想了想,“另外找个师傅用观音像的身子抠个印章?如果联系之前的师傅的话,被他知道自己的心血不到2小时就被摔了,我怕他拿刻刀捅咱俩。”
夏星驿发现他好像真的没怎么生气,试探着问:“……可是印章拿得出手吗?”
“那就明年送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呗,反正生日这玩意,年年都有。”李随真对夏星驿道。
夏星驿的胆子越发大了,直言道:“我要是告诉你,我故意摔的呢?”
“我知道你自责,但也没必要这么说。”
“真是故意的。”夏星驿坚持。
李随真皱眉,“你为什么要坚持说是故意的呢?难不成想让我惩罚你吗?”说完,自己都是一怔,低喃道:“惩罚吗……”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似在入神思考。
58(57.5↑0.5)
夏星驿就见李随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竟然露出了笑意,并且起身朝他走来,到了他跟前,笑着端起他的下巴,“既然你是故意的,怎么惩罚你好呢?”
夏星驿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而且好感度差额只剩下0.5了,如果出现意外,导致无法回溯时间,那就真对不起所有人了。
摔也摔了,不玩了,不能再跟李随真纠缠了。他立即道:“李随真,我得跟你说个秘密……”
夏星驿主动曝光了自己时间回溯的秘密,再次进入了纯白空间,忍受无聊的时光。
刚才讲到要惩罚他,李随真竟然笑了,好感度还上升了,幸亏能这破系统可以熔断,否则那家伙指不定做出什么颠事来。
他心有余悸地道:“李随真还是很危险的,虽然现在好感度很高,但还是小心点为妙,尽量少刺激他。”
第58章
夏星驿再次拎着玉雕,来到了李随真的家,看着他取出观音像,在手中端详。
他这一次,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做出格的行为,一来是少刺激李随真,二来,因为随着好感度的水涨船高,也不知道哪天这系统就突然消失了。
如果肆意妄为,闯了祸,却发现没法回溯时间,那就惨了。
“你也过来看看。”李随真一手拿着玉雕像,一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夏星驿坐到了李随真旁边,而这时厚厚也跳上了茶几,微微探出脖子,朝玉雕嗅了嗅。
“好好好,你来检查。”李随真把玉雕递到厚厚跟前,“来,拿去玩吧,给你了,别客气。”就把玉雕往它鼻子前送,弄得厚厚叫了一声,扭头跳了下去。
夏星驿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道真有你的,把猫都给烦跑了。
李随真对夏星驿笑道:“厚厚不检查,你来检查吧。”就把玉雕给了他。
夏星驿这次谨小慎微地捧了起来,再次感受温凉细腻的触感,“这个大小正好能摆在书房的百宝阁上。”
李随真点头,“嗯,当初选这个尺寸,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夏星驿四下看了眼,“你好像不喜欢玩古玩字画,金石玉器什么的。”
“是不太感兴趣。”
“可能是还没到岁数。”夏星驿随口说。
李随真就笑着搂住他的肩膀,“什么叫还没到岁数,那你觉得我现在这个岁数应该喜欢什么?”
“我哪儿知道。”
“哪有你这么聊天的?好歹猜一猜,把话题继续下去才对吧?”李随真就晃了晃胳膊,连带着夏星驿的身体都在摇晃,吓得他赶紧说:“别动,小心把玉雕摔了,到时候拿什么送你叔叔。”
李随真这才松了手。
夏星驿把玉雕放回了锦盒里,然后拿起软布轻轻擦拭表面,以免留下掌纹和指纹,“这回好了。”
“我把它放到书房去吧,厚厚不去那个房间,免得盒子沾上猫毛。”李随真拿起锦盒,去了书房,很快就回来了,又坐到了夏星驿身边,“明天说好去了马场,你没忘吧?”
“记得呢,我还挺期待的。”
“你以前骑过马吗?”
“骑过。”
“哦,在哪儿?”李随真好奇地问。
“小时候去外地旅游,骑了十分钟,被黑了好几百。”夏星驿道:“我爸跟对方据理力争的时候,我真害怕被扣下当童工还债。”
李随真笑道:“明天可以随便骑了。”
而这时,就听到一阵极为轻微的哗啦声,原本蹲在地上的厚厚,突然起身,朝它的屋子马不停蹄地跑了过去。
“它都开饭了,咱们也去吃东西吧。”李随真站起来,对夏星驿道。
夏星驿跟着李随真出了门,等坐上车之后,夏星驿和他闲聊着,不经意地问:“你迄今为止,吃过最难吃的东西是什么?”
李随真皱眉思考,“……让我回忆一下,大概是留学的时候,有一次。一个非洲同学请我们几个人去他的公寓吃东西。那是一堆味道很怪的粘糊糊的豆子和肉块,可能是用他们当地的调料或者香料炖的,但实在考验外国人的味蕾。
出于礼貌,我们所有人都赞不绝口,但他好像看穿了我们的虚情假意,情绪很消沉。现在想想,我们可能伤害了他的心灵,可是我当时真的已经尽力了。这就是我吃过的最难吃的食物了。你呢,你吃过最难吃的东西是什么?”
“忘记了,太多了,因为总点外卖,运气不好,就特别难吃。”
两人就这么随便聊着,倒也不觉得在路上的时间难熬。
吃了饭,李随真将夏星驿送回家后,又在他家坐了好一会,才不太情愿地离开,临走前还反复确认了明天见面的时间-
翌日,因为夏星驿本人也想去马场,所以不等闹铃叫醒他,自己就自然醒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夏星驿坐着李随真的车,驶入了郊区一片开阔的场地。
远远望去,马场占地颇大,一圈标准的骑马跑道环绕着中央的训练场,跑道外侧是一片修剪整齐的绿地,几处遮阳棚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
李随真把车停在了一栋红砖建筑前,那是马场的主建筑,一楼是更衣室和装备间,二楼则是休息区和办公室。
“先换装备。”李随真领着夏星驿进了更衣室,“都给你提前准备好了。”他指了指架子上整齐摆放的骑马装备:黑色的骑马靴、米色的骑马裤、防护背心,还有必不可少的头盔。
夏星驿高兴地笑道:“谢谢你。”说着便开始解裤腰带,正准备换衣服时,忽然察觉到李随真一直站在旁边,他意识到了什么,不禁问道:“就这一间更衣室?”
李随真轻描淡写地回答:“因为正常情况只有我一个人会来这里玩。”
“你不邀请其他朋友?”
“他们更喜欢玩车。”李随真顿了顿,语气随意中却带着几分认真,“而且,一般朋友我也不想让他们骑我的马。”
看来自己在李随真眼里已经不是一般朋友了,夏星驿心想,但也没接话茬,只是利索地开始换衣服。
忽然感觉到一股视线,见李随真正盯着他看,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李随真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开始换自己的衣服。
只是换着换着,他还是忍不住偷偷抬头瞥向夏星驿,见对方正专心调节头盔的尺寸,完全不往他这边瞅一眼,他便莫名涌起一丝郁闷。
等他换得差不多了,再抬眼看过去,却见夏星驿已经穿戴整齐,整个人显得英姿勃发、格外精神。
59.5(59↑0.5)
“你穿成这样还挺好看的。”李随真夸奖道。
“希望一会摔下马背的时候,不至于太狼狈。”
“有我在,不会的。”李随真郑重地说。
“对了,这里有几匹马?”
“不多,目前只有十匹。”
“这还不多?”他养仓鼠都不敢养十只,虽然他也没有养仓鼠就是了。
“真不多,跟我爸那会没法比。”
换好装备后,两人穿过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路,来到了马厩。
这里弥漫着干草和皮革的气息,马厢整齐排列,每个马厢门上都挂着马匹的名牌。一位年约五十的马场管理员迎了上来。
“带我们去看看新来的小家伙。”李随真笑着说。
老张点点头,领着他们走向最里面的马厢。
一匹一岁大的小马正在里面悠闲地嚼着干草,它有着栗色的皮毛和黑色的鬃毛,是一匹纯种的汉诺威马。
听到动静,它把头从马厢的上半部伸了出来。
“星宝,来。”李随真伸出手,轻抚它的脸颊。
“星宝?”夏星驿咧嘴。
李随真解释道:“绝对不是因为你。它血统证上登记名字就是‘Sternfall’,就是德语流星的意思。再加上它年纪是所有马匹里最小的,你说它是不是要叫星宝?”
夏星驿又不能看血统证,况且纠结名字这事也没必要,李随真这人虽然无聊,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我能摸它吗?”
“当然可以。”李随真抓起他的手,去碰马毛茸茸的脸。
小马温顺地蹭了蹭夏星驿的手掌。
“你们两个果然有缘,它很喜欢你。”李随真说:“你以后得多来看他,他就对你越来越好了。”
这时,老张递上了一个苹果,李随真就给夏星驿,“来,你喂喂它。”
夏星驿才把苹果递上去,星宝就张嘴啃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嚼着。
因为害怕被它咬手,他紧张的主动把剩下的苹果都送进了它嘴里,然后甩着手,笑道:“还是第一次喂马吃东西。”
“你喂得很好。”李随真夸奖道:“下次来,还这么喂。它还小,再养一年才能训练,正好趁这个时候,你跟它建立感情,就能顺利骑它了,以后星宝就是你的专属座驾。”
夏星驿有点惋惜地说:“它是很可爱,就是太小了,要等一年。”
李随真看出他的顾虑,笑道:“这期间我们可以骑别的马,走,我们去看黑锦。”
老张就领着他们来到另一个马厢前。里面是一匹体型优美的黑色马,鬃毛梳理得一丝不苟。
李随真介绍道,“黑锦是这里最温顺的一匹马了,是我爸爸留给我的。今天就让它陪你熟悉一下。”
老张熟练地给黑锦戴上马具,然后牵着它来到训练场。
夏星驿注意到训练场的地面铺着特制的沙土,周围设有缓冲护栏。
老张把缰绳递给李随真,就离开了。
夏星驿见场地内就剩自己跟李随真了,担心地问:“没有驯马师吗?”
“我给他们放假了。”李随真道:“基础动作,我教你就够了。”瞧了眼夏星驿,不满地道:“你这担忧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事。反正我要是摔了,你负责。”
“我不负责谁负责。来,我教你基本动作。”李随真站在马旁边,手把手教夏星驿正确的上马姿势。
即使如此,夏星驿单靠自己,还是没上去马。
“没关系,我第一次也没上去。慢慢来,手放这里。”李随真握着夏星驿的手腕,将他的手指放在正确的位置,“对,就是这样。准备好了吗?我扶你上去。”
终于在李随真的托举协助下,夏星驿稳稳地坐上了马鞍。
比想象的要高,他甚至有点害怕,还想本能地搂住马的脖子,来支撑自己,但理智告诉他不能那么做。
就在此时,他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一个温暖的气息贴了上来。
原来是李随真不知何时也上了马,就坐在他身后。
他的胸膛轻轻地贴着夏星驿的后背,双手从夏星驿腋下穿过,握住了缰绳。这个姿势让夏星驿几乎完全被他环在怀里,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别紧张。”李随真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夏星驿的耳垂,“黑锦很温顺的。”
但是你不温顺啊。夏星驿质疑:“不是,你怎么上来了?”
“你一个新手,既想安全,又想骑着马前进,那就只能让我这么陪护着。”
“你在下面给我牵马,不行吗?”
“喂,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牵马人吗?”
确实过分了点,毕竟李随真是主人,自己是客人,叫他给自己牵马的确不合适。“好像也的确只能这样了……”
李随真在夏星驿身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记住,大腿内侧要贴紧马身,不是用力夹紧,是要像挂在那里一样。”
马匹缓缓向前走去,李随真的双臂随着马的步伐轻轻晃动,却始终稳稳地护着夏星驿。
黑锦在训练场上慢悠悠地走着,马蹄踏在细沙上发出轻柔的声响。
夏星驿渐渐放松下来,开始觉得身后的李随真碍事了,“我觉得我自己就行,你能下去吗?”
“……”李随真重重哼了一声,“呵,才走了几步稳当路,你就觉得自己行了,是吧?”
“我主要觉得黑锦真的很温顺,不太可能发生意外。”夏星驿说:“而且,我想自己握着缰绳。”说完,不见身后有回应,继续解释:“掌握了缰绳,才算真正骑马,我现在这样,顶多算是搭顺风马。”
“既然你觉得自己行了,那你就自己来吧。放松点,肩膀下沉,手肘弯曲。”李随真指导。
夏星驿接过缰绳,下一秒就感觉李随真突然抱住了他,头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呼出的热气喷在了他脖子上,“我不会再插手了。”
夏星驿轻轻晃动肩膀,“喂,放开我。”
“咱们外宿宾馆那天,你挤得我睡不好,我也得让你尝尝被挤得动弹不了的难受劲儿。”
“你怎么这么记仇?”
李随真笑道:“反正从此时起,我只是件行李,而是你风尘仆仆归家的大侠。来吧,前进吧。”
夏星驿握着缰绳,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让自己显得更专业一点。但他刚动了动,李随真立刻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
“别乱动。”李随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这么一动,我可就要掉下去了,你得负责。”
“那你就下去啊。”
“不要。”李随真的语气突然委屈起来,“我都说了我是行李,啊不,我是你的盘缠,是你混迹多年江湖,好不容易攒到的珍宝,是你的全部家当。”
“你怎么还演上了?别乱给自己加设定。”
李随真只是笑。
夏星驿无奈,只好由着他。他试着轻轻拉动缰绳,想让黑锦转个弯。但可能是他的动作太生疏,黑锦只是轻轻晃了晃脑袋,并不继续往前走。
“哎,力道不对。缰绳要像握着两杯水,不能洒出来,也不能握得太死。”李随真说着,手覆上了夏星驿握着缰绳的手,“要这样。”
夏星驿知道这人根本就没打算真的放手,分明是在等着自己做错,好找借口来指导。
但不得不承认,有李随真在后面托着,他渐渐找到了感觉,黑锦也很给面子,温顺地跟着他的指令慢慢转弯。
“看,你学得很快嘛。”李随真说着,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夏星驿催促道:“现在你可以下去了。”
“不行,万一你得意忘形,想策马狂奔怎么办?”李随真笑道:“我得看着你。”
“我哪有那么冲动?!”
话音未落,黑锦突然打了个响鼻。虽然这对马来说再正常不过,但夏星驿还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这不是就吓着了吗?”李随真趁机收紧了手臂,让夏星驿更靠近自己,“还说不需要我。”
你这家伙!看我需要你,你又站上高位了,可把你爽坏了吧?!
“你这么贴着我,背上热得慌。”夏星驿道。
“那咱们就去树荫底下转转。”李随真说得理所当然,“那边凉快。你看,往那边走很容易的,就这样轻轻一拉……”
黑锦很配合地转向了树荫的方向。
正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远处的马厩传来小马星宝的嘶鸣声。
“你听,星宝在喊你了。”李随真笑道:“宝宝在找爸爸。”
夏星驿皱眉,“我今天第一次才见它,怎么就成我孩子了?”
“星宝好可怜,你爸爸不要你。”
“你又演上了是吧?”
李随真笑道:“星驿,我发现跟你在一起,特别开心自在。”
“我知道,所以你能不能把你的下巴从我的肩膀上移开?”
“……好吧。”
“手也放开。”
“我是你的盘缠,没有手。”
夏星驿翻白眼,“那你怎么有下巴?”
“对啊,谢谢提醒。”李随真说完,下巴就归位回到了夏星驿肩膀上,并把他抱得更紧了,“原来‘盘缠’真的就是字面的意思,我今天理解得更透彻了,以后看古装剧更方便了。”
“……”夏星驿彻底无语了,直白地说道:“你知道这样其实挺招人烦的吗?”
李随真也不生气,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烦你。”
“靠,像话吗?就想烦我?!”夏星驿就听李随真在他身后笑个不停,恼道:“还有你也知道你的行为烦人啊,你这是明知故犯。”
“你也可以烦我。”
“没兴趣。”夏星驿哼道:“谁像你。”
“好吧,我忏悔。”李随真说:“作为补偿,我把星宝送你吧。”
“不要。”
“为什么?它听到该多伤心。”
“我哪有钱养它。”
“我帮你养,你就平时过来喂喂它,刷刷毛,培养培养感情,不好吗?你不喜欢它吗?它多可爱。”
夏星驿怎么说呢,星宝固然很可爱,但他很清楚自己未来的计划,现在可不是养宠物的时候,况且星宝身价不菲,哪能随便收下。
李随真见他犹豫,劝道:“其实你不用太有压力,我只是想把我认为好的东西送给你而已。星宝很可爱,我跟它在一起很开心,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也能快乐。”
第59章
夏星驿一怔,他知道李随真说的是实话,他应该是发自肺腑地想让他也体会养马的快乐。
不过,这话说得太坦诚了,反倒叫他觉得有点难以招架。
都说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这件武器握在李随真这种人手里也是杀伤力惊人,在这一瞬间,夏星驿无比迫切地想要结束这个虚假的好朋友游戏。
李随真见夏星驿不回答,就道:“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时间久了,你腿该疼了。”便驱使着黑锦往马舍返回,然后跳下马,再扶着夏星驿下来,之后才把黑锦交给了老张。
“我们去跟星宝说再见吧。”李随真拉着夏星驿来到了星宝的马厢前,“好了,你看着星宝的眼睛,再说一遍你不要它。”
夏星驿正要说什么,这时星宝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把头从马厢的栅栏间探了出来。
它那双水润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夏星驿,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耳朵竖得高高的,时不时轻轻抖动,鼻子轻轻抽动,发出细微的喷气声。
看着星宝这副讨喜的模样,夏星驿不由得伸出手,想去摸摸它。星宝立刻会意地把头凑了过来,用温暖的鼻子轻轻蹭着他的手心。
“你看,它多喜欢你。”李随真在一旁笑着说。
真的好可爱啊,呜呜呜。夏星驿真狠不下心说不要它,只得折中说:“我下周再来见你。”
李随真就在一旁满意地不停点头。
两人漫步回更衣室,李随真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会打桥牌吗?”
“不会。”
“那我教你。”
“啊?”
不是,我是来跟你做朋友的,还是来你这儿上兴趣班的?
“明天晚上下班后,我带你去个俱乐部,玩几把,你就会了。”
毕竟好感度还没刷到这破系统认可的分数,夏星驿只得硬着头皮说:“好啊,反正技多不压身。”
—
虽说技多不压身,但是学习技能的时候,则可能损身。
周一,一醒来,他就感觉到了不妙,因为前一天骑马的关系,大腿内侧的肌肉隐隐作痛,尤其在坐下和起身的时候,更是酸爽。
到了午休时分,他才放下餐盘坐下,周嘉宸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腿怎么了?”
“没什么,在家做运动,有点拉伤,不要紧。”夏星驿道。
“……你周六有事吗?”周嘉宸说:“我正好有两张朋友送的演唱会的票。”
夏星驿这才想起最近有个流行歌手的全国巡回演唱会到这座城市,虽然他不是对方的粉丝,但去凑凑热闹也不错。
他便高兴地说:“好啊,李随真周六晚上要去给一个亲戚过生日,我正好有空。”
“就是说,如果李随真周六有需要,你就没有自己的时间吗?”
“……可以这么说。”夏星驿叹气。
“你都快成他的附庸了。”周嘉宸皱眉。
“没办法,秘书助理就是这么份工作。”夏星驿微微叹气。
“看得出你累了,正好这周六好好放松一下。”
夏星驿微笑地点头,“嗯。期待。”
和周嘉宸吃完饭,回到秘书室,一打开电脑就看到了一则消息:《丰琪集团马拉松活动通知》
尊敬的各位员工:
为丰富员工的业余生活,增强团队凝聚力和身体素质,丰琪集团每年一度的马拉松活动正式启动。
夏星驿挑眉:终于来了,集团特产。
通知很长,从报名时间到比赛路程设置都有详细说明,总之一句话:身体底子够,你就来。
才看完,就看到了来自李随真的消息:快报名!
夏星驿咧嘴,啧啧啧,还加了一个感叹号。
李随真作为继承人,自然得接过这项活动创始人的衣钵,但夏星驿就有点犹豫了,首先他没有马拉松的经验,其次不得不说,他现在已经看不上,哪怕是第一名的奖金了。
他发现自己被李随真给腐蚀了,之前听到五万八的奖金两眼放光,现在也是内心毫无波澜。
李随真的消息又来了:报了吗?
夏星驿直接回复:没呢。
李随真秒回:快报,咱们一起跑。
夏星驿犹豫了几秒,心道行吧行吧,参加就参加,估计这玩意到了别的公司,还真跑不上了,就当作人生体验吧。
他就回复道:这就报。
李随真还不忘提醒:记得报全程组。
夏星驿绷着脸对着屏幕回道:知道了。
60(59.5↑0.5)
他一怔,60点了,这个分数已经是及格分了,但是显然他视线内的分数显示并没有消失的迹象,就是说他还得继续努力。
如果说以前被系统控制是焦虑和烦躁,那么现在则是又掺杂了一丝担忧与害怕。
因为李随真现在都一副恨不得24小时和他在一起的样子,很难想象到分数再往上走会什么样。
但他说了不算,还得由着这破系统作妖,硬着头皮继续跟李随真做朋友。
一下班,李随真就把他带走了,先吃了饭,之后就到了一家私人俱乐部。
推开厚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装修考究的大厅,几张桥牌桌整齐地摆放着,周围坐着三三两两的玩家。
李随真一边带路一边介绍,“今天人不多,正好适合教你。”在夏星驿坐下的时候,看出了他姿势上的谨慎,笑问:“对了,今天腿疼了吗?”
“……不想说。”
李随真笑道:“平时多做拉伸吧。”
夏星驿盯着李随真,感慨道:“我觉得我精力已经够充沛了,但是说真的,跟你的行程我都快受不了了,你哪来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啊?!”
“每个人都只有24小时,其实这才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事,至于精力,或许我的确比其他人稍微多那么一点。”
夏星驿心道,可不是多一点,算了,这不是重点,“我能问一句,我们为什么要来玩桥牌吗?”
“我想要把你介绍给我爷爷,他喜欢打桥牌,以牌会友是最好的接触方式。”
夏星驿心里一抖,本能地抗拒道:“虽然很荣幸,但是我并不想在工作场合之外的地方接触董事长。”
“什么董事长,私下他就是个需要孙子和孙子朋友陪着打牌的老头儿。”李随真道:“我最近总是跟他提起你,他和奶奶都对你特别好奇,正好你上次汇报,爷爷见过你,对你印象也不错,就叫我领你回家给他们好好看看。正好他们喜欢桥牌,你要是学会玩牌,大家相处会更融洽。”
“你为什么跟董事长提起我?”
真是的,别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啊,怎么搞得真像是好朋友似的,叫家长也知道。
不过,好像李随真的确把自己当做好朋友了。
唉。
李随真皱眉,“你难道没跟亲朋好友提起我吗?”见夏星驿不回答,追问道:“真的没有吗?比如对你小姨和你表妹?怎么,难道我拿不出手?”
夏星驿忙道:“当然提起了,上次你弄到楚雅岚的签名包的时候,我就跟小姨和表妹他们提起过你,当时还夸你呢。”
“这还差不多。”李随真从桌上的木制纸牌盒中取出一副崭新的扑克牌,“桥牌需要四个人,不过今天我们先学基础。最重要的是要先了解叫牌的规则。”
夏星驿看着李随真认真讲解的样子,心里暗自叹气,强打精神听着。
李随真细致地解释着每种叫牌的含义,偶尔抬头看看夏星驿是否听懂,教学态度倒是不错,很有耐心,“1NT代表无将叫牌,表示……”
时间一点点过去,夏星驿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开始对这个游戏产生了一点兴趣,让他不知不觉就投入了进去,努力记着基本知识。
李随真笑道:“果然教聪明人就是轻松。”
“我感觉我重新回到了学生时期,跟着你每天都在上兴趣班。”
“说到兴趣班,你会滑雪吗?潜水呢?”
“给我打住!”夏星驿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就是做个比喻,不是真的想在你这里上兴趣班。”
李随真道:“学会这些对你也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就比如这个桥牌。”
“你学会之后,逢年过节,我们可以一起玩。”李随真道:“对了,你不是有个表妹么,你学会了,也可以教她。我奶奶打桥牌就是一把好手,还当过协会副主席。”
还每年,还逢年过节?夏星驿嘴角抽动,你想得太多了,没那可能。
李随真敲着桌面,眼神带着期待和质询,“你发现了没有,你已经高度深入我的私生活了,那我呢,你什么时候领我去你的私人领域逛逛?”
“私人领域,我家?你不是去过了吗。”
“不单指这个。我想更了解你,尤其掌握别人不知道你的信息……”李随真越说越在意,眉头都皱起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咱们的关系差点什么。”
“差点什么?”
“对,就是差点什么的感觉。”李随真的眉头微蹙。
夏星驿暗想,难道你察觉到了我的虚情假意,觉得差了点真心?于是他赶紧岔开话题,“你刚才教的,我都记住了,继续吧。”
“你觉得你又行了?那好,我们继续。”李随真笑道。
……
真难学啊,桥牌真的是娱乐吗?
等走出俱乐部的门,夏星驿感觉自己的脑力彻底被榨干了,他现在就想回家把大脑关机睡觉。
—
头脑疲惫的夏星驿,第二天干脆跟李随真请了假,打算进入循环在家好好歇一歇。
而李随真也知道他可能是累了,只是叫他好好休息。
就在他趴在沙发上犯懒,捉摸着中午吃什么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好感度莫名其妙地增加了0.5。
真是闭门家中坐,好感天上来。
他立即给李随真发信息:你在做什么?
李随真:巧了,我正在想你,你就联系我了。
夏星驿轻咬嘴唇询问:想我什么了?
李随真:不告诉你。
夏星驿意识到这件事其实很严重,那就是现在的李随真对他的好感度是不可控的,莫名其妙地就会增长。
上次砸碎玉雕才掉了1点就是证明,这意味着他时光回溯的能力的使用条件,越来越难达到了。
而这时李随真的消息又来了:我给你订了一个补脑礼物,估计傍晚能到,注意查收。
夏星驿只回复了一个:哦。
放下手机,他继续思考,就是说他如果不故意惹恼李随真,这一天他就得当作真正请假一般地度过了。
算了,这样也不错,今天也没犯错误,没必要时光回溯。
傍晚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电梯厅有动静,过了一会管家群里有消息告诉他李总的礼物到了。
他便打开门走了出去,就看到一个用核桃做成的忠犬八公一般的狗坐像蹲在门口。
“……”他便拍了照片给李随真:你送的?
李随真:不知道粘成小狗像的核桃还能不能补脑了。
夏星驿:你真无聊。
李随真:哈哈哈
哈哈哈你个鬼啊你。夏星驿把手机揣兜里,把这尊核桃像往屋里搬,幸亏不沉,胶也黏得紧,不算费劲。
不知道是不是李随真给这尊核桃狗雕像开光了,自打它入门,夏星驿再玩桥牌,也不觉得怎么累了,发挥也更好了,几天之后,已经大有长进。
期间,他还去了一趟房产局,把房产证取了回来。欣赏了一会后,拍了张照片,在发朋友圈和偷着乐之间,他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不秀具体信息,别人只会以为他当了房奴,秀了房屋面积和地点的话,别人恐怕也不会信,还以为他p图玩呢,便把房产证放进了书房的保险箱里。
到了周六,李随真去参加他堂叔的生日聚会,因为纯亲戚之间的庆生,所以夏星驿这个没血缘关系的人带不进去,他才得以“逃过一劫”。
难得周末不用见李随真,夏星驿浑身放松,欣然去跟周嘉宸去看演唱会。
夏星驿和周嘉宸的座位靠近舞台正中央,视线极佳。
倒计时归零,全场灯光瞬间熄灭,随即舞台中央一束聚光灯亮起,歌手的身影缓缓浮现。
夏星驿耳边响起全场观众的尖叫声,正当他准备投入地享受音乐时,他感到口袋里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一下。
他低头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消息,点进去,发现果然来自李随真。
——在干什么?我在这里非常无聊。
夏星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无聊就来烦我是吧。”
他对李随真的“骚扰”多少也有心理准备,毕竟好感度已经来到了63,他们两个都快形影不离了。
周嘉宸好奇地侧头,眼神充满了询问。
夏星驿笑了笑,表示没什么,随手将手机放回口袋。
他抬头看向舞台,试图重新投入观演中。然而,刚才的信息却像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他的思绪,他觉得李随真肯定没完。
过了一会,他再次查看手机,有李随真发来的数条消息。
——要命,吃完饭,我叔开始给我们发他自费出版的散文集了。
——太可怕了,他自顾自地朗读上了。
——太尴尬了,快给我打个电话,把我叫走。
最后一条的发送时间就在一分钟前,夏星驿想了想,拨通了李随真的电话,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尤其是遇到亲戚间的尴尬场景。
63.5(63↑0.5)
这是看到他给他打电话,高兴了。
没想到响了数声后,电话没有被按掉,而是被接了起来,不过夏星驿看着屏幕上开始计算的通话时间,只能无奈地耸肩,没办法这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说了他也听不清。
这时候,周嘉宸大声对他喊道:“怎么了?”
夏星驿就挂掉了电话,他感觉也就一秒钟的工夫,李随真的信息就到了:你在哪里?KTV?
哈哈笨蛋,猜错了。
夏星驿回复:不是,我已经把你从你叔叔的散文朗诵中解救出来了吧?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吧,拜拜。
按完发送,就把手机给关机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舞台上的灯光随着音乐的节奏变换,夏星驿全心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
演唱会最终在全场观众的合唱中画上句点,观众陆续起身离席。
夏星驿跟着人流慢慢往出口方向走,手中还握着已经熄灭的荧光棒。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周嘉宸:“今天挺不错的,谢谢你带我来。”
“你喜欢就好。”周嘉宸道:“不过,李随真是不是给你来电话了?又叫你加班工作吗?”
“没大事,不用管他。”
两人随着人潮走出场馆,夜风吹来,带走了场馆内的些许闷热感。
“我送你回住处吧。”周嘉宸提议,“你今晚上,一时半会别想叫到车了。”
这倒是真的,打车太困难了,不过蹭周嘉宸的车的话,他就得告诉他新住址了。
不过,转念一想,搬家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那房子又不是他偷的。
“其实我从宿舍搬出来了。”
“那好啊,你搬到哪里了?”
夏星驿说了新家的地址,没想到周嘉宸眼睛一亮,“我家就在那里,虽然我今年搬出来单住了,但我爸妈还住在那儿。这不是巧了吗。”
“……那真挺巧的。”
“我正好顺便回家看看。”
夏星驿的原本设想是让周嘉宸送他到小区外,毕竟外人进不去,他们就可以再见了,然后哪天给他买个礼物,作为请他看演唱会和蹭车的感谢。
没想到他和周嘉宸父母居然是一个小区的,那么不请他上楼去看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倒不是他不想让周嘉宸进家门,毕竟之前他住宿舍都请他做客了,有了自己的房子,请朋友去是应该的。
只是他这会心里不知为何就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伴随着提示音,电梯缓缓打开,夏星驿就看到了在电梯厅内的李随真,他的脸在看到他们的瞬间由欣喜变成了阴沉。
夏星驿瞬间明白他的不安感的来源了:他早该料到李随真会在这里等他的。
不过……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李随真的好感度并没有降低,之前两次,或多或少都会降低一些的。
而且比起之前的怒气,这一次,似乎更多的是怨气。
李随真满腹怨气地看向夏星驿,仿佛在说:为什么瞒着我跟别人出去玩?
夏星驿感到自己被李随真责怪的眼神鞭笞了一下,但他不服气地看了回去:你不是去参加你叔叔的生日宴会了吗?我自由支配今晚怎么了?
李随真脸上写着:总之我不高兴。
这时,周嘉宸手肘碰了夏星驿一下,朝他眨眨眼,仿佛在问:怎么回事?李随真为什么在这里?
不等夏星驿说话,李随真就瞪向了周嘉宸,眼神分明在骂人:你小子哪里蹦出来的?
周嘉宸双手插兜,坦然地看向李随真,挑眉:我是受到邀请来的啊。
夏星驿受不了了,语言是人类进化的标志之一,让我们使用它,于是开口道:“别愣在这里了,都进去吧。”
第60章
“李总,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周嘉宸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故作惊讶地问。
李随真绷着脸对夏星驿道:“刚跟勋亚那边开完视频会议,他们临时修改了几个投放方案的要求。我看你手机一直没接,过来找你确认一下明天要准备的文件。”
夏星驿一听就知道他在胡扯,在周嘉宸面前合理化他的行为,“我明白了,资料在我电脑里。”
李随真冷漠地看向周嘉宸,意思很明白了:小夏要工作了,你赶紧走。
周嘉宸直言道:“周六也要工作吗?好辛苦啊。”
李随真话里有话,“你也应该忙起来。”
周嘉宸浑似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我平时都有认真工作,只是周末才出去放松一下。夏星驿原本不想去看演唱会的,是我邀请了他好几次才答应,他真的一点放松的时间都没有,今天晚上属于忙里偷闲了。”
李随真忍着怒火,强撑着耐心,默默听着。夏星驿忙不忙,轮得到你说三道四吗?
“夏星驿,你先进去开电脑吧,我一会儿就过去。”李随真说着,按了电梯的按钮,“小周,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周嘉宸耸肩,“没关系,我可以在别的房间等夏星驿办完工。”又看向夏星驿,“实在不行,我就在这里等你也行。你不会通宵工作吧?”
周嘉宸是打定主意不离开了。气人的是,这里不是公司,而是夏星驿的私人领地,李随真没权力赶人。
夏星驿叹气,你们两个啊。他走到门口,输入了密码,无奈地说:“先都进来吧。”见谁都不动,有点生气,“我真的特别累,不进来的话,我关门睡觉了。”
李随真闻言,立即转身朝门走去,先迈了进去,顺手就要关门,被夏星驿拦住,朝他使眼色:你别犯病行不行?
周嘉宸随后跟进,一副‘只要夏星驿没撵人,自己就不走’的架势。
李随真一进门就拉着夏星驿的胳膊,朝书房走,“你电脑在书房里吧?”
夏星驿跟他进了书房,路上已经在为一会爆发的争吵打腹稿了,但是没想到进入书房,等李随真转身,对上的却是他充满悲伤的目光。
夏星驿一怔,就听对方难过地说:“我就那么不好吗?”
“啊?”
“你想听演唱会的话,可以跟我去,为什么选别人?”
“你今天不是要参加聚会吗?”
“那至少要告诉我一声。这是朋友间最基本的礼貌吧。”李随真抗议,“杜骁去参加其他朋友的酒庄落成仪式,还问我想不想凑热闹呢,我去不去是一回事,他告不告诉我是另一回事,你觉得呢?”
夏星驿知道李随真在纠结什么,还是老问题,一切都要追溯回运动会时,他喂周嘉宸吃水果,叫李随真以为周嘉宸的地位比他高。
“下次我会告诉你的。”夏星驿安抚道:“你其实真的没必要计较这种小事,你就说最近一个月,我哪天下班后不是跟你在一起?也就今天你去参加聚会,我趁机去听个演唱会,就被你逮住了。”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每一天都和你在一起,以免给其他人机会?”他认真思考起了可能性。
夏星驿彻底无语了,“咱们又都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玩这种‘我跟你最好,所以形影不离’的游戏吧。”
“这可不是游戏。凡事都讲究有来有往,遵循对等原则。”李随真严肃地强调,“你在我心目中非常重要,我自然也希望你同等重视我。”他摆出了谈判般的姿态,要求提升自己的待遇。
夏星驿发现李随真有的时候坦然得可怕,尤其是对待他的时候,赤诚得攻击性十足。
而作为一直以来虚假营业的他,虽然是被迫的,但是面对这般真挚的态度,难免有些局促: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把我摆得太高。”
“这叫什么话,你在我心目中就是很好,我就要把你摆在一个属于你的合理位置。”李随真靠着书桌的边缘,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略显郁闷地说:“我现在的问题是,我觉得你好像对我差点意思,所以我在思考,该怎么能叫你更认可我。如果我们两个在彼此心中的地位对等了,就不会有任何叫人不舒服的事情发生了,你说对吗?”
“……”夏星驿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过,他能从李随真的态度中窥见他的成长环境,那是相当的健康。
从小到大,周围人应该都尊重他的态度,他的话语会被认真聆听对待。
所以他才会有话就说,有什么就说什么,越是他认为重要的场合,越是直率表达。
李随真见对方不说话,追问道:“怎么了?如果你不认可我的话,你也可以发表你的观点。”说完,放下胳膊,走到夏星驿跟前,扶住他的肩膀,“当然,我也不是说你不好,就是总觉得你给我的,和我想要的有偏差。当然或许是我要得太多,最近我也常在反省自己,可总是控制不住向你索取关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刚才看到你跟周嘉宸一起出现在电梯里,不夸张,真是窜起一股无名火。”
夏星驿不由得心道,因为真正的肉和人造肉还是有区别的,营养天差地别,同理,真情实感和虚情假意也天差地别。
李随真虽然被他灌了一肚子虚假的友情汤药,但因为都是技巧,没有真情,所以才会觉得吃不饱吧。
“……”夏星驿沉重地叹气,“别纠结了,不是你的问题。也不关周嘉宸的事儿,他把我当个普通朋友处着,谁承想会犯了你的忌讳。”
“是吗?可我怎么总觉得在暗暗跟我较劲?”
夏星驿自责地想,当然是因为我当初跟他吐槽你许多坏话,导致他对你印象不佳了。
“他可能只是看不惯你叫我加班,他人挺好的。”
李随真持怀疑态度,“是吗?”
“是的,你先坐一会,我去把他送走。”夏星驿推着李随真回到书桌前,“你先坐,我去去就回。”
听到是要送周嘉宸走,李随真心里舒坦了,自然也没有阻止的理由,“你快点回来。”
夏星驿一出书房的门,就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来到客厅,就见周嘉宸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见他来了,问道:“工作处理完了?”
“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完。”夏星驿揉了揉脖子,有些尴尬地道:“谢谢你送我回来,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硬刚李随真,不管怎么说,他还得在他手下做事。”
周嘉宸微微耸肩:“我真奇怪,他明明只是咱们的上司,但为什么对你我是朋友这件事敌意这么大?他是觉得我今晚在这里耽误你工作了?还是别的原因?”
夏星驿看了眼书房的位置,距离挺远,还关着门,李随真就算趴门也未必能听清他们说什么。
“应该是因为我去跟你看演唱会,没及时接他工作的电话,恨屋及乌吧。”
“真的吗?”周嘉宸若有所思,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欲言又止,没有说出口,只是道:“总之,他真的很奇怪,你最好小心点。”
虽然李随真目前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是夏星驿也不想在危险的处境里待太久,准备结束对话了,微笑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李随真最近真的不刁难我了,对我还挺好的。”
周嘉宸轻声嘀咕:“更叫人担心了。”
“啊?”
“没什么。”
夏星驿看了下时间,“你不是还要看你父母吗?别回去晚了,他们睡了。”
周嘉宸自然听出来是下逐客令,瞅了眼书房,“他不走吗?”
“难道你们想一起走?”
周嘉宸想了想,“还是算了。”起身朝门走去,“周一见。”
“周一见。”夏星驿目送他进入电梯,才关门,长舒一口气:真累啊,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等他回到书房,就见李随真在讲电话,“……已经没事了,叔叔,事情都处理好了,不用担心,真的。您也好好休息吧,真是不好意思,您过生日还叫您担心。嗯,嗯,改天再去看您,再见。”按掉电话,长叹一声。
夏星驿一听,就推断出李随真是从生日宴会上借口公司有事逃跑了,也不知他是真无法忍受散文会,还是特意跑出来见他的。
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李随真挺恐怖的,各种意义上。
总觉得这人要是生在古代,估计能做出千金一诺,为结义兄弟赴汤蹈火那种事,当然前提是,他觉得受到了对方同样的重视。
“把那家伙赶走了?”李随真问完,见夏星驿点头,露出了笑容:“太好了,终于就剩咱们两个了。”
“你也走吧。”夏星驿打了个哈欠,“我得洗洗睡了。”
“这才十点半。”
“这个点狗都睡了!”夏星驿意识到落了话柄,干脆破罐子破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错,我就是小狗,我要睡觉怎么了?!”
64(63.5↑0.5)
李随真笑着摸了摸下夏星驿的脸颊,“睡睡睡,谁不许咱们星驿睡觉,就打谁。”
“所以赶紧走!”夏星驿推着他向门外走,一路来到客厅,主动打开大门,“再见。”
李随真在出门前说:“明天,别忘了去看星宝,它等着你呢。”
“我知道。”说完就要把门关上了。
“等一下。”李随真站在门外,迟疑了下,才说:“我能抱你一下吗?”
“什么?”
“就是想到要和你分别了,很难受,或许抱一下能消解一点。”
夏星驿本想拒绝,但李随真的表情就跟个要被遗弃的动物似的,不由得一怔,也是趁这个机会,李随真就抱了他一下,然后笑着挥手告别,往电梯走去了。
夏星驿重重关上了屋门。
—
夏星驿手里拿着软刷,看着面前的小马。
星宝显然认得他,欢快地用鼻子蹭他的肩膀,差点把他撞倒。夏星驿笑着躲开,抬手揉了揉它的额头,“让我好好给你刷毛。”
星宝倒是很享受的样子,眯起眼睛,乖乖站好。
夏星驿轻轻地用软刷顺着它的毛流方向刷过去,时不时还会遇到一两处倔强翘起的杂毛。
每当他停下来细致地梳理这些不听话的毛发时,星宝就会偏过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信任。
太可爱了,只是给它刷了一会毛,感觉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星宝真可爱。”李随真从后面走过来,手很自然地搭在夏星驿的肩膀上,笑道。
夏星驿无比认同,不停地点头。
动物可比人可爱多了,毕竟动物可没人类那么多坏心眼。
你好好待它,它也会同样回报你。
想到这里,他不禁看向李随真。
“怎么了?”
“没什么。”
“亲子时间到此为止,下面是教学时间。”李随真拍了拍夏星驿的肩膀,“走吧。”
夏星驿这次自信地说:“我做完拉伸来的,这次不会疼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戳了李随真的笑点了,足足笑了好几声才罢休。
李随真扶着夏星驿上马,见他坐姿已经比上次自然了许多。“今天教你控制节奏。黑锦步伐很稳,适合练习加速和减速。”
“怎么控制?”夏星驿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握着缰绳。
“想加快时,小腿稍微向后移,轻轻碰一下马肚子。”李随真边说边走在马旁,“减速时就收紧缰绳,但动作要轻柔,不要突然用力。就像拉手风琴,徐徐收紧,不是猛地一拽。再来一次。”
夏星驿已经做好这一次李随真也作妖的准备,但出乎意料,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跳上马背缠他,而是老实地站在下面,认真地指导他,直到夏星驿掌握了内容,才把他扶下来,并贴心地递上了水。
李随真看着星驿仰头喝水的模样,凝视着微湿的鬓角与被汗珠润过的双唇,竟有些出神。
他只觉得夏星驿的双唇微微张合,水珠沿着唇边滑落,像带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见对方嘴角的水渍未抹干净,不受控制地,他慢慢将头靠了过去。
66(64↑2)
夏星驿感受到压过来的阴影,一抬头,李随真的脸,已经近在咫尺,“干什么?”
“……我也渴了……”李随真声音低哑地说。
夏星驿只觉得他眼神有种过分灼热的执着,马上将水递给他,“给你。”
真的这么渴吗?看起来下一秒不喝水就要自燃的样子。
李随真接过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转身先离开了,“你把马牵回去吧。”
“你去哪里?”
“厕所。”
……
李随真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双手撑着洗漱台,目光盯着镜中微微泛红的脸庞,呼吸比平日急促了些许。
他抬手打开冷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击着手心,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随后,他俯下身,用手捧起冷水狠狠地泼在脸上。水顺着脸颊滴落,打湿了他的衣襟,却无法真正扑灭那燥热的感觉。
“我这是怎么了……”他喃喃自语,再次捧起冷水泼向脸颊。
怎么会想舔对方唇角的水渍?
一定是太渴了,才会口干舌燥,神昏意乱。
没错。
……
夏星驿在更衣室再次见到李随真的时候,发现他头发湿漉漉的,衣襟也湿了一大片,不由得惊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好像中暑了。”
“啊?”夏星驿一怔,“这都几月份了?还中暑?”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要么就是被感冒病毒突袭了。”李随真皱眉,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恍惚,“脑袋又热又晕。”
“那你更不该用冷水洗脸了,快换了衣服,我们回去。”
李随真默默地点头,其实他隐隐有种感觉,如果他生病了,那么这个病毒也是从夏星驿身上来的,因为就是靠近他才有了这样的症状。
夏星驿本来还担心李随真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安全开车,但瞧着他的自理能力似乎没问题,也就稍微安心了,叮嘱他回去吃药,多休息,就分开了。
翌日,在公司见面,李随真一切如常,看不出任何病症,还能在下班后拉着他打桥牌。
等李随真觉得夏星驿能出徒了,就正式带着他回去跟爷爷打牌。
—
李万荣因为健康方面的考虑,住在市区核心地段的一处高档小区,方便及时应对突发状况。不过,住所不是一户,而是一层。
居所整体风格以中式为主,融入了现代房屋设计的舒适和便利,既雅致又实用。
夏星驿跟随李随真走进家门,刚一踏入客厅,就看到李万荣坐在沙发上,身旁有护理人员正在为他测量身体指标,旁边还站着一个护士在记录,显然这是每日的例行检查。
“董事长好。”夏星驿礼貌地打招呼,随后被李随真轻轻戳了下后背,改口道:“李爷爷好。”
“来了,快坐。”李万荣笑着招呼两人,随即扬声喊了一句,“老婆,随真和他朋友来了!”声音在宽敞的屋内回荡,却未见回应。
负责记录的护士解释道:“夫人去楼顶看花了。”
“哦,她一会儿就回来。”李万荣摆摆手。
正说着,从走廊尽头传来一个声音:“随真来了?”
李万荣一拍脑门,笑着说道:“瞧我这记性!小辉也来了,还特地给我送他爸的散文集。”
李随真闻言调侃道:“爷爷,你早说啊,我那本直接送给你就好了。”
李万荣瞪了孙子一眼,“那可是你叔叔的心血,怎么能随便送人?好好留着,自己多看看。”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已经落在夏星驿身上。
夏星驿只觉得李万荣看他的眼神复杂,可惜对方是个老江湖,他毕竟初出茅庐还不能破解。
不过,董事长的随和态度倒是超乎他的意料,似乎完全忘记了他跟李随真之前的过节,难道这就是仇恨以孙子的意志为转移?
唉,李随真你不仅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这金汤匙上还涂满了蜜。
这时,李奕辉从走廊里走了出来,一眼便认出了夏星驿,笑着说道:“随真的朋友也来了啊。”
“小辉哥!”夏星驿礼貌地喊了一声。
“你们认识?”李万荣诧异地问。
“之前路上偶然碰到过他们一次。”李奕辉笑道。
这时,罗珂从楼顶回来了,刚进客厅就注意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她微微一笑,语气里透着几分打趣:“你就是夏星驿吧?随真常跟我们提起你,说你这好那好的,弄得我都好奇了。今天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奶奶好。”夏星驿礼貌地回以微笑,却不敢多说什么。他心里清楚,自己和李随真之前的关系,罗珂不可能毫不知情。她现在这些客套话,听听就好,别当真。
李随真却不以为意,笑着插话道:“奶奶,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会吹牛似的!”
罗珂盯着夏星驿看了一会儿,随即笑道:“随真说你喜欢海味,我特意让厨师多做了几道海鲜菜。”
“谢谢您。”夏星驿心里泪流满面:这顿饭除了感谢罗奶奶,还得好好感谢李随真,更重要的,感谢自己挖的坑。
饭桌上,果然摆满了几道精致的海鲜菜品。
李随真主动夹起一块鲍鱼放到夏星驿的碗里:“来,尝尝这个。”
罗珂瞧见了,笑着说道:“话说回来,我的好孙子好像从来没给奶奶夹过菜呢。”
李随真毫不犹豫地回道:“您不是有保姆照顾吗?再说了,就算退一步讲,您不还是有爷爷吗?”
听到这话,李万荣抬起头,看着妻子问:“你想吃什么?”还没等她开口,他已经夹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菜,轻轻放到她的碗里。
罗珂用筷子按住菜的同时,抬头和丈夫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微微瞥了夏星驿一眼,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这时,夏星驿正咬下一口鲍鱼,鲜嫩的滋味让他惊艳不已,但嘴角却沾上了些酱汁。
他刚要拿餐巾纸擦,李随真已经抢先一步,拿起餐巾,笑着轻轻帮他擦了擦嘴角。
这一幕被李万荣看在眼里,便感慨道:“随真也学会照顾人了。”
罗珂也跟着笑:“可不是嘛,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照顾他的份儿。”
“……”李奕辉看了看腻腻歪歪的李随真跟夏星驿,又瞧了瞧两位老人,眼里满是诧异。
不是,你们真的没发现点什么不对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