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情急之下,彼得甩出蛛丝粘上一块碎掉的门板,然后手腕一用力,将其甩到德斯蒙特面前,挡住了飞来的火焰。

    尽管脆弱的门板被焚烧成了灰烬,却也成功带着火焰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落到了德斯蒙特的左后方,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眼见他安然无恙,蜘蛛侠松了一口气,跑到赶来的小伙伴身边,“你找到神父了吗?哦,在这!但他怎么昏过去了?”

    德斯蒙特表示自己不清楚,因为赶时间,彼得便没多问。

    看着这个昏睡的中年男人,彼得做了一个违背教堂的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小声地说:“原谅我,神父。”随后,他狠狠地掐了一把对方的人中。

    “——!”强烈的刺激下,神父惊醒过来,面部因为痛苦而涨红,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什么……?发生了什么?——你是蜘蛛侠?你又是谁?我在哪里?”

    他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腿软地倚着墙壁,感受着震动从相触的地方传来,“对了!地震了!你们怎么还不跑?这里太危险了!”

    危险是危险,但不是因为地震。彼得尽量简短地和他解释了一下面前的情况,主要是恶魔拜蒙的身份,以及他们希望神父能够进行驱魔仪式、将魔鬼驱逐回地狱。

    神父一边稀里糊涂地听着,一边被蜘蛛侠带着躲开拜蒙的火焰——说好的主角解释的时候反派会被暂停呢——虽然常年缺乏运动的身体很是吃力,但好在最后他听懂了大概。

    只是,他有一个小问题:“可是——我没有带上我的圣经啊!”

    其实,对于部分强大的驱魔人来说,圣经也不是必要的物品。主要是对上帝和圣灵的虔诚之心,这才是获得庇护、驱散邪灵恶魔的关键。

    但是,要求一个长时间待在教堂、非常非常偶尔才会被信徒请去驱魔、还大多都是癔症的神父来说,手上没有一本圣经,却要面对一个大恶魔,还是在疲于奔命的情况下,实在是心虚得很。

    这个时候,从哪里能够变出一本圣经?

    彼得低声骂了一句,腹部的伤口好像被二次撕裂了,血液凝固沾在皮肤上,实在不是一种舒适的体验。他心中犹豫,难不成还要一路带着拜蒙到附近的教堂去?

    先不说途中的伤亡、恶魔也不是能随意溜的傻子,这样的话,那他让德斯蒙特去找神父的意义何在啊!

    在场面焦灼之际,带着兜帽的身影说:“圣经的话,我拿上了。哦,还有一瓶圣水。”

    因为事先,卢卡和他说了面对恶魔最管用的三样物品:圣经、圣水、和上帝。确切的来说,也就是上帝的庇护。

    其实天使也对恶魔有奇效,但出于未曾宣之于口的【合约】,祂们很少亲自敌对。

    “太棒了!”彼得高呼一声,从德斯蒙特手中接过书本和矿泉水瓶——瓶子有些脏,看起来是废物利用——圣经传给了神父,而圣水,他则拿在了自己的手里。

    “小心!”德斯蒙特见一根水泥柱在这时从后方飞来,带着破风的声音,直直要往彼得的脑袋而去。就算是自愈能力非凡的超级英雄,也不保证掉了脑袋还能活。

    蜘蛛侠眼神一凝,没有回头,但耳朵捕捉到了声音,侧身闪开柱子。

    他们此时,已经跑远了停尸间,到同在地下一层的停车场来了。好在因为时间已晚,停在这里面的车辆并不多,为他们提供了更多闪避的空间。

    他看准时机,右手射出一根蛛丝,缠在柱子上借力一转,身形霎时从拜蒙的左前方,到了祂的右边。同时,他肌肉紧绷,随着惯性用力掷出了那个平平无奇的矿泉水瓶。

    越是强大的恶魔,在人间受到的制约就越强。除了少数情况。显然,拜蒙并不属于后者。

    困在人类孱弱的身体里,能力较原来弱了不少,只能勉强移动的拜蒙手一抬,爆裂的火焰就朝奔来的“暗器”涌去,将其焚烧成了灰烬。

    然而,除了一阵塑料烧焦的恶臭外,还有别的什么向祂的方向飞来——

    “啊、啊——!”明明是温和无害的水,但在恶魔的身上,效果比烈焰灼烧还要恐怖。

    马洛原本就肿胀破烂的身体裂开了更多的伤口,血肉甚至一块一块地掉下来,像是被浓硫酸腐蚀一样,滋滋地冒着烟气。

    “你们这群下贱的蝼蚁!居然敢!”附身的时间越长,其声音越接近拜蒙原有的特点——如同野兽咆哮、又比野兽恐怖得多,无形的声波都仿佛尖锐的针刺,光是聆听,就觉得精神世界受到了冲击与迫害。

    附身的五感不比原来灵敏,拜蒙才会反应不及时,被硬生生地浇了一身的圣水。

    这意外显然激怒了傲慢的恶魔,猩红色占据了整个瞳孔,从中放射出可怖的光线。

    彼得定住心神,勉强没被干扰。他赶到神父身边,扶起了男人瘫软的身体。

    超级英雄强健的身躯给了神父镇定心神的力量,他知道机会来了。

    于是,他的左手捧着摊开的圣经,右手举起从脖子上摘下的十字架,声音干涸却足够坚定,带着难言的力量。

    “天国的神圣君王,众天使的伟大领袖,上帝的儿子,犹太人的王,纳匝肋的耶稣基督!我们在此谦恭地请求您,率领天上万军来此处,驱逐侵犯人身的恶灵,终结它们邪命的生涯。”

    “圣弥额尔、圣嘉俾额尔、圣拉法额尔、圣护守天使、天国的所有圣天使,你们与基督合一而临!耶稣基督,愿您神圣的威能与我们同在!”

    随着神父的话语,逐渐有黑色的雾气从马洛的尸体中涌出,他原就肿胀丑陋的面庞扭曲得可怕,显示出强烈的痛苦和怨恨。

    拜蒙的声音充满了愤怒,污言秽语从祂的口中蹦出,却因为圣水的削弱作用,被困在原地遭受折磨,而无法上前进行物理打断。

    祂只能依靠言语,将精神污染的秽物注入其中,企图污染、折磨神父的心灵。

    幸运的是,也许是圣经和十字架的庇护,尽管虚弱,神父还是坚强地念完了驱魔的咒语,在神圣的光辉之中,见证恶魔的驱散。

    “阿门。”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十字架和圣经中散发的神光渐渐褪去,而拜蒙的惨叫,也随之消散。

    黑雾远去,被祂附身的马洛尸体轰然倒下,几乎看不出人形。

    “……”本就耗费了大量体力的神父瘫软下来,胸膛剧烈地起伏,额头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仿佛依旧沉浸在之前的危机之中。

    彼得捂着腹部,流血的速度减缓了不少,疲惫的后遗症一股脑地涌上来。

    不过,他却松了一口气。这还是他头一次感觉到,原来电影里面的驱魔,真的如此艰难,其间精力,远不是“嘴炮”一词可以轻易形容的。

    不过好在虽然过程凶险,结果是好的。正如每一个电影落下的帷幕——邪恶的力量退散,正义的光辉留存。

    “呼——我爱死大团圆结局了。”蜘蛛侠拍拍斗篷男的肩,“谢谢。多亏你记得带上圣经和圣水,不然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没什么。”德斯蒙特的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语气担忧,“你流了好多的血,我们得赶紧去找医生来包扎才行。”

    “其实它自己会恢复的……”根据他多年受伤经验,用不了几天,就又是生龙活虎的小蜘蛛一枚了,“不过你说得对,包扎一下更好。”

    不过,为了秘密身份着想,他还得戴着这个面具就医才行。希望哥谭的医生没有旺盛的好奇心。

    “我、我觉得我也需要医生……”一道虚弱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神父气喘吁吁地说完,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彼得吓了一跳,看见他的胸膛正常的起伏着,才放下心来。看来神父只是过于劳累,又紧张过度,才会在尘埃落定、松懈下来之后,后知后觉地昏迷。

    不管怎么说,这里确实不宜多待。

    德斯蒙特捞起神父,一手搀着受伤的蜘蛛侠——彼得表示自己不需要帮助,不过最后,他败在朋友担心的目光里——朝楼梯间走去。

    可恶的地震,害他们不敢坐电梯。

    彼得遗憾地想,轻声嘶了一下。突然,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等等,德斯蒙特,地震是因为拜蒙现身而引起的异状,对吧?”

    德斯蒙特回忆着温斯蒂的札记内容,“应该是,恶魔的出现会带来反常的现象。这次的地震突如其来,没有如何预兆,应该是拜蒙现世带来的。”

    “那……”彼得咽了口口水,“既然祂已经被驱逐了,为什么地震还没有停止?”

    “……”德斯蒙特停下了脚步。

    除了震动感和楼上的嘈杂,四周是一片的死寂。

    邪恶的气息填满了这里的整片空间,那是硝石和硫磺的气味,夹杂着血腥和堕落。

    的确,他一直能够感受到这黑暗的气息,只是因为太过于浓重,让他忽视了其中细微的变化——在拜蒙被“驱逐”之后,它们没有逐渐削弱,而是依旧稳稳地盘踞在地下一层。

    “吱……”那是停尸房里的担架的轮子轻微滑动的声响,在一片寂静的衬托下,没有瞒过变异五感的蜘蛛侠,也没有逃过德斯蒙特灵敏的耳朵。

    有什么东西,从担架上下来了。

    架着神父,德斯蒙特缓缓转过身去,面庞被兜帽遮掩,看不清神色。

    他和彼得,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而在片刻之后,一道陌生的身影从停尸间走了出来,在黑暗的掩护下,只能看得见一点模糊的轮廓。

    德斯蒙特却不是靠外貌认人的,他精准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罗拉。”

    一个陌生的名字。彼得疑惑地看他,德斯蒙特简短地解释:“就是那个死在派对上的女孩,记得吗?她也是死于‘严重过敏’,和马洛一样。”

    “她也被送到这所医院来,还和马洛放在了一起?!”彼得不可置信地问,但这巧合未免太刻意了些,他立刻反应过来,“……是那些邪//教徒!他们为拜蒙准备了两副容器!”

    “看来是这样没错。”德斯蒙特说,他想起关于恶魔拜蒙的描述,“长着女性的脸和男性的身体——也许他们不清楚,拜蒙会更喜欢哪种性别的容器。”

    在即将被驱魔的瞬间,拜蒙当机立断舍弃了马洛的身体,只留下一小部分做伪装,其他灵体则在黑暗的庇护中,飞速奔回了停尸间,附到了祂的第二选择之上。

    被人类伤害、迫不得已逃跑的经历对一个恶魔来说,显然只能用奇耻大辱来形容。拜蒙的心里,洋溢着愤怒的烈焰。

    祂牵动着尸体的面部神经,露出可怕僵硬的神情,声音较之前,夹杂了些许阴柔的成分,“你们真的惹怒我了,人类——我要让你们三个,统统遭受永无止境的折磨!没有尽头!在地狱里面,享受漫长的、痛苦的永生吧!”

    “哇哦,看来祂真的不喜欢女性的身体。”彼得说,插科打诨的话在这时也变得干涩紧张。他不停地思考着,压榨大脑的余力,以期做出破局的选择。

    该死,要是剩下一点圣水就好了。

    彼得后悔地咬牙,但那个时候,他只会担心圣水的量不够多、没法压制住拜蒙,为神父争取时间,哪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后续呢?

    对了,神父。超级英雄看看德斯蒙特拎着的中年男子,依旧是昏迷的状态。

    他悲哀地发现,就算叫醒神父,也会被恢复的拜蒙秒杀,根本没有时间进行驱魔仪式。

    局面好似又回到了几分钟之前,德斯蒙特刚刚赶到的时候。只不过这次,他们没有了制敌的法宝,还消耗了更多的精力。

    “……你先走。”没有沉默多久,彼得用干哑的声音说,大出血的后遗症此时更加明显,“我来拖住他,你带着神父先走。去找救援,联系教会,或者GCPD,总之,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你受的伤——”

    “没关系的。”彼得打断他的话,“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自己的极限,我还能撑上一会。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把他们疏散出这块地方。”

    听楼上的声音,大概已经有一批的人逃出医院大楼了,但他们估计不会跑远,而是在空旷的附近等待着地震的结束。

    这样一群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类,在拜蒙走出大楼、真正现世人间的时候,简直就是一盘料理好的前菜。

    为了民众的安全、也为了德斯蒙特和神父的性命着想,彼得当即下了决心。他要以自己做最初的一道防线,至少在支援到达之前,为无辜的百姓争取一段时间。

    就像他之前一直做的那样。

    带着斗篷的青年却不同意:“我不能就这样抛下你……让我来帮你吧。”

    彼得心中触动,但同时也为其坚持而感到头疼。他想说些什么劝阻青年,比如“我能处理好”“你在这里只会碍事”之类的,又觉得有些过分。

    况且,就在前不久,他才得知德斯蒙特受到了“神明”的恩赐,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来神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也许留在这里,确实比当传话筒更加有用。

    毕竟他已经发出了警示的讯号,神盾局和托尼应该都知道了目前的状况,正在紧急安排敌对方案。

    可恶,他要是有奇异博士的联系方式就好了。魔法侧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人士啊。

    在他纠结的时候,德斯蒙特已经先一步采取了举措。

    金色的纹路填满了青年棕色的瞳孔,因其形制过于复杂,从稍远的地方看,近乎是一双全金的眼睛。

    晦涩的语言从他的喉咙之中蹦出来,它们没有任何规律、不带一点优美的元素,仿佛创造的唯一目的,就是污染听众的耳朵,给他们的精神造成巨大的冲击。

    无形的雾气在四周涌现、浮动,除了德斯蒙特的声音,好像虚空之中,还有其他喃喃低语的存在。

    彼得的汗毛几乎一下子就立起来了,他的蜘蛛感应在疯狂地报警。他忽然回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被这种预警提醒,才发现了在小巷里、被两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威胁抢劫的瘦弱青年。

    也许,当时他感受到的危险,本就不来源于两个平平无奇的劫匪,而是这个看似处于弱势的“受害者”。

    超级英雄的神色复杂,他看着德斯蒙特冷漠的面庞,意识到,原来是他一直搞错了应该保护的对象。

    对周围异样敏感的拜蒙收敛了嚣张的神情,祂用着罗拉的面孔,眼睛中带着疑惑、和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忌惮。

    不过明面上,祂依旧恶狠狠地放话:“一个蝼蚁,也妄想在没有圣灵庇佑的条件下,对我造成威胁吗?你们人类,还真是无知、自大的可笑!”

    作为跟随路西法一同堕落的恶魔,在拜蒙看来,人类都是低等又无能的生物。他们既没有强大的力量,心灵也肮脏丑恶的很,简直是造物的最大败笔。

    可是,卑贱的他们,却偏偏受到了上帝的青睐,甚至于高贵的天使还要保护、照看他们——这让祂、祂们都满心愤怒,因而自天堂堕落,被贬到了满是硫磺、毫无生机的地狱。

    因为这些陈旧的过往,恶魔都喜欢诱/惑、残杀人类,这是祂们对上帝表示不满的方式、也是对天使最大的报复和羞辱。

    不过,虽然天使假惺惺地宣扬平等,但是众所周知,灵魂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闪耀的、光明的,或是受上帝关注的灵魂,远比普通人有价值的多——比如在地狱声名远扬的康斯坦丁。

    又比如说,面前这个带着红色面具、腹部被祂刺穿的青年,拜蒙也能看出,他是一个上等货色。也就是说,在将他拖入地狱之前,祂会先用点手段,玷污其灵魂。

    而另一个带着兜帽的……拜蒙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真是怪事,竟然还有祂看不清的灵魂——也许是那个斗篷的作用?

    毕竟,当初被那个“黑石油”骗走手中一个人类灵魂的时候,祂也没能看透对方,只知道不是人类、不是天使、也不是灵体,留下来追踪的凭证,后来也莫名其妙消散了。

    ……想到这个,祂更加生气了。

    拜蒙沉下眼,抬起手,尸体肿胀的手指艰难地弯曲成爪状,然后合拢成拳头。虽然祂没那听懂对方的语言——这很罕见,毕竟祂的知识造诣可是超脱了所有的人类——但不妨碍祂进行打断,阻止一切危险的可能。

    然而,出乎意料,虽然祂的秘法成功抵达了兜帽人的身上,却没有造成任何效果——祂可是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不可能被抵挡。

    在人类世界,盛行的理论通常是“物质决定灵魂”。可是对于生活在非物质世界的祂们,灵魂才是一切的根源。通过扭曲人类的灵魂,恶魔可以控制他们做出“违背物理”的行动。

    就像那个自行扭断了脖颈的女孩。

    “你的灵魂……究竟是怎么回事?”拜蒙虽然好奇,却不指望对方回答,或者说,祂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在祂杀死他之后,自然可以仔细研究一番。

    于是,罗拉虽然因“过敏”而肿胀、却依旧纤细的身体开始急速地膨胀,血管爆起,直观地体现了其中蕴含的可怕爆发力。

    拜蒙驱使着人类脆弱的物质身体,尽管这会缩短其使用时限,祂也已经不在意了。

    一阵爆裂的声响,几乎是转瞬,恶魔就到了德斯蒙特的跟前。

    彼得没想到,之前还慢吞吞追赶、只靠魔法攻击的拜蒙,居然突然有了这样的速度。待他反应过来、一跃而起想要保护同伴之前,拜蒙畸形但有力的利爪已经穿透了德斯蒙特的胸膛。

    “不——”蜘蛛侠下意识地喊道,却见德斯蒙特单手抓住了拜蒙强健的手腕。

    纤细的手仿佛不可撼动,得逞的笑容凝固在拜蒙的脸上,祂的利爪明明已经深入了对方的身体,却没有传来血肉撕裂的触感。

    “我还想着,要过去找你呢。”德斯蒙特轻声说,对敌人自投罗网的举动带着一丝不解。

    恶魔的胜券在握被瞬间瓦解,祂的眼神充满着不可置信,“你的灵魂……居然是流动的?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算是恶魔、就算是天使,灵体的形态通常也有一个固定的模样,这让祂们能够维持力量的稳定,将庞大的精神固定在其中。

    而一个没有形态的灵魂,是没法保持完整的,它就好像褪去了保护壳的沙团,外力一碰,就会自行消散。

    也就是说,如果德斯蒙特的灵魂真是这样,他的确不会受到精神的损伤——就像人的拳头没法伤害流水一样——但是,他绝不可能维持现在的模样。还是在一个人类的躯体里!

    他早就该彻底死去了,像是灰尘消失在宇宙。连天使和恶魔都只能说无能为力。

    可是,他就活生生地存在在拜蒙的面前。而且他的手,还桎梏住了祂附身的尸体。

    除了精神上的冲击,同时,拜蒙还感觉到了异样:他的灵体仿佛被腐蚀了。

    ——这和之前圣水淋浴的感受,相似但又不同。

    被神圣的力量攻击,祂会痛苦万分,就好像人类被烈火灼烧一样,是非常剧烈且难捱的感受;但是被兜帽人体内的灵魂腐蚀,则像是雨水冲刷裸露的地表,声势不够浩大,可是被带走的泥土量非常可观。

    而且在这之中,还有什么更加邪恶污秽的存在,在一点点侵蚀祂的灵体、污染祂的本源力量。

    “……”拜蒙知道,祂不能再任由兜帽人继续下去了。否则,本源被侵害的祂,会变成彻底失去理性、失去自我的怪物。

    祂猩红的瞳孔一缩,没被扼制住的左手抬起。

    彼得正以为祂要在负隅顽抗——虽然他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得出来德斯蒙特占了上风——所以他之前的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然而,拜蒙只是捏住了尸体的右肩,将右手连同肌腱一起撕了下来。

    这血腥的画面简直不忍直视,非常挑战彼得的神经,“呕——你不能只断了手腕吗?这让人家父母得多伤心?”

    拜蒙恶狠狠地瞪了这个说风凉话的人类一眼,阴森地说:“你们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罢,祂转身就要跑——好不容易来到人间,总不能还没杀人搞事,就被遣返吧?祂敢保证,这两个人类的下一步,就是叫醒这个神父,然后重复一遍之前的驱魔。

    不用彼得说,德斯蒙特也不会放祂出去危害普通人。只是,他还没动身,就听见身后陌生的气息——

    “砰——”注入圣水的子弹以爆破的姿态袭来,击中了拜蒙的左胸,那里是人类安置心脏的地方。

    尽管恶魔没有心脏一说,但打这里的效果显然不错,拜蒙惨叫一声,尖利的咆哮比地震的动静还大,让地面上不幸听到的人类纷纷难受地捂住耳朵。

    “夜视能力不错。”康斯坦丁吹了一个口哨。这里电力中断,一片黑暗,只有安全通道的指示牌闪着绿光,人影才能看到些许的轮廓,而蝙蝠侠却精准地击中了敌人的心脏部位。

    有高科技加身就是不一般。他看看同事的外表朴实无华的面具,心想,烧钱的力量果然强大,这加持了神圣庇护的手枪和注入圣水的子弹,可不是轻易能买到的货色。

    稍微嘴贫了一下下,康斯坦丁没有浪费这个好机会。他快步走到被恶魔附身的尸体面前,风衣的后摆划过潇洒的弧度。

    从风衣口袋中掏出方便实用的粉笔,康斯坦丁无比熟练地、在地上刷刷刷地画下了禁锢恶魔的法阵,以确保拜蒙不会在仪式中逃离。接着,他开始了驱魔。

    ——他就是神父崇拜的那种人,驱魔不需要圣经,也不需要十字架,却能轻松得到圣灵的回应:“以圣父、圣主、圣灵的名义,我命令你,我命令你这不洁的灵魂,从天主创造的这个生命身上彻底根除并驱逐你——离开!拜蒙,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

    神圣的光芒较之前更盛,灼烧得拜蒙痛苦嚎叫。他认出了康斯坦丁那张“臭名昭著”的脸,想要反抗地狱的吸力,又无计可施。

    “啊——我不会放过你的!康斯坦丁!还有你!我会在地狱里等待你们死去的那天!”最后,拜蒙撂下了狠话。

    而康斯坦丁的答复,则是一根不屑的中指——想要他命和灵魂的恶魔多了去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尘埃落定。地震几乎在拜蒙离开的同时,就立刻停止了。

    地面上的人们欢欣鼓舞,他们拥抱在一起,庆祝大家的劫后余生。他们不知道,他们逃过的不是突如其来的地震,而是远比这更加恐怖的东西。

    只有两个护士面面相觑,她们还记得那个神秘的兜帽人和他夹着的昏迷神父,“所以……这是,呃,驱魔成功了?”

    虔诚的信徒艾米丽也是人生头一次离“驱魔”这么近,但是在同事面前,她不愿显露自己的无知:“当然,上帝一直在保护着我们。他的使者会在灾难之中,拯救无辜的灵魂。”

    同事耸耸肩,她依旧怀着保守的意见,毕竟不是亲眼目睹。也许,那个兜帽人只是一个心善但脑子不好的变种人呢?恶魔什么的,还是离她的物质观太远了。

    又等待了一阵,发现地震是真的结束了,没有余波和危险,逃出来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陆陆续续走回了大楼。里面散落着许多的杂物,但好在没有墙壁坍塌,勉强能够安置一晚上——事实上,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收到报警电话的GCPD这时赶到了,帮助医生安置病人。几个值班的医院领导则被叫去和戈登局长谈话,以期找到那个报案说有恶魔现世的家伙。

    恶作剧的可能很大,但联系到之前的废弃工厂,戈登觉得这不简单。

    只是,他最终注定要一无所获了——或许该去点亮蝙蝠灯问问,哥谭每一件大事发生,都必有他不知名朋友的身影。

    艾米丽给手机充上了电,一逛互联网,才发现只有医院附近发生了地震,哥谭市稍远的地方,根本啥都没有。

    她将手机递给了同事,带点得意地说:“看,我说是恶魔的手段吧。”

    “……”同事的世界观,又开始动摇了。

    医院附近的教堂里。

    神父被放在床上,他只是有点疲惫过度,睡一觉就没事了。

    或许明早醒来,他还会以为昨晚只是逼真的梦境而已。除了他破损的衣角和摘下来的十字架项链。

    从腰带中取出消毒过的纱布,蝙蝠侠蹲下身,手法专业地为受伤的彼得缠上了腰子。

    年轻的超级英雄紧张得心怦怦直跳,磕磕绊绊地说:“我、你……嘶,谢谢。”他纠结着要不要摘下面罩,向这座城市的守卫者表明一下身份。

    说起来,蝙蝠侠应该是除了超人外的第一个超级英雄——不算战争期间的美国队长的话——在彼得上初中的时候,他的名声就已经传遍了哥谭,蔓延到整个美国了,当然,包括纽约。

    彼时,文弱经常被欺负的书呆子彼得,就像所有的同龄人一样,有过一段疯狂崇拜义警的时期。他羡慕他们强大的力量、恣意的生活态度,梦想着自己也有锄强扶弱的一天。他成功了,在平常又超凡的一天。

    现在的他,依旧崇拜着维护正义、匡扶弱小的英雄们,只是当自己也成为了其中一员,他变得理性了很多。

    想当初,年幼的他挤压生活费,抠抠搜搜地攒了钱,就跑出去购买一堆他们的周边漫画和模型——没有授权,当然——现在依旧放在床头柜上。

    后来韦恩集团成为了正义联盟的赞助商,收购了大批的玩具工厂,注册了各大超英的商标,赚的盆满钵满。他也还是掏钱的那一批。

    此时,面对年少时的偶像,还是比较“少儿不宜”那一类,彼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

    与他相比,德斯蒙特要坦然的多,“蝙蝠侠,我可以要一张你的签名吗?啊,我没带纸笔,不过可以用粉笔签在衣服上。”

    “这又不是什么爱豆见面会。”康斯坦丁点燃了一根丝卡香烟,烟灰落在尸体上,这是他最钟情的牌子,“还有,用粉笔的话,不是一蹭就掉了?”

    “我有办法让签名一直留在上面。”德斯蒙特说。

    “你会魔法——所以拜蒙身上的伤,是你造成的咯?”康斯坦丁探究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恶魔会主动毁坏自己附身的依仗。我和蝙蝠侠赶来的时候,祂是在逃跑,对吧?”

    “这种手段——你究竟是什么人?”

    回应他的,是德斯蒙特摘下兜帽的举动,“德斯蒙特·鲍德温。你好。”

    康斯坦丁一时语塞,敷衍地握了握他的手,“——从来没听说过。还有,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他说了自己的名字,“约翰·康斯坦丁。”

    也许是同伴摘下伪装的表现鼓舞了彼得,又也许是他从紧张中缓过神来,决定还是交代一下自己来哥谭没有恶意。

    他除掉了面具,年轻人活力朝气的面庞显露出来,“我是彼得·帕克。来哥谭大学做一年的交换生。”

    蝙蝠侠的声音和他的名声一样,是低沉的底色,“我知道你是谁。彼得,你的论文写的很不错。”

    虽然不至于说每个人的身份信息他都严密掌控,但是蜘蛛侠,他确实在对方收到大学邀请的时候,就知道了其中详情。

    彼得的眼睛一亮,“真的?!”他有些意外,“是那篇有关转基因还是核理论的?”他知道,自己目前最出名的,就是这两篇——一篇在蜥蜴博士的帮助下完成,另一篇,则是和章鱼博士有关。

    或许是错觉,但蝙蝠侠漆黑的瞳孔中,好似闪过一丝笑意,“两篇都看了,你很有想法。”

    事实上,如果彼得决心投入实验室,他、布鲁斯·韦恩,或许会给它投点启动资金,说不定就是又一个专利的到手。

    第二十六章

    天色将亮,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忙碌了一个晚上的超级英雄们,此时也都赶着回家去了。德斯蒙特失望地看着漆黑的披风在拐角划过冷酷的弧度,蝙蝠侠拒绝了他签名的请求,也没有留下期待的合影照。

    彼得安慰地拍拍同伴的肩膀:“除了正义联盟最开始建立的那段日子,必须要全员出镜的时候外,蝙蝠侠从来没有同意过拍摄和签名。网上也只有一些偷拍的高糊画面。”

    这位前辈,大概算是所有超级英雄里面最“低调”的一位,虽然新闻通稿一样漫天飞,但从来不肯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作为半个同事,他也对其面具后的事迹,近乎一无所知。

    ……难怪当初宣布蝙蝠侠也会加入正义联盟的时候,哥谭民众全部沸腾了。

    黑发的青年重新戴上了兜帽,“我知道。网上很多人抱怨没有高清资源,剪辑素材难找的很。”

    “剪辑素材?”彼得愣了一下,“哦,我明白了。有些粉丝确实喜欢搞这些……呃,同人作品?”

    蜘蛛侠迟疑地想,他对超级英雄的周边产品,其实更多还停留在漫画和模型上。平日里上网查自己相关,也是更加关心新闻和评价类稿子——要他看“小蜘蛛混剪·那些让我怦然心动的瞬间”什么的,未免还是有点羞耻心在。

    尤其是那些照片和视频,有相当一部分是他以彼得·帕克、号角日报专用摄影师的身份发表的,凹了好久的造型……

    “是啊。”德斯蒙特感慨道,“因为影像资料太少,那些说是蝙蝠侠剪辑的视频里,其实大多都是超人的镜头……唔,真是搞不懂。就算是没有蝙蝠侠的资料,也不能用别的英雄来凑数吧?”

    彼得:“……?”

    彼得:“等等。”年轻的超级英雄心里有种微妙的预感,“你看的究竟是什么?”

    德斯蒙特坦然地看他,“就是标有‘Superbat(超蝙)’的tag的视频啊。不就是‘Super Batman(超级蝙蝠侠)的意思吗?’”

    “……不、这个,还真不是‘超级蝙蝠侠’的意思。”彼得扶额,“嗯……其实,这是一种‘斜杠文学’,就是……”他纠结了一下怎么确切地形容,最后还是直白地说,“就是蝙蝠侠和超人是一对的意思。”

    德斯蒙特:“……!”

    德斯蒙特震惊了,为自己的孤陋寡闻:“什么?!蝙蝠侠和超人是一对?!”

    “不是!”彼得直呼头疼,“只是一些粉丝的脑补而已,他们会把两个喜欢的人物配成一对——但这不是说蝙蝠侠和超人,在现实中,真的就是一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互联网,这种情况还挺常见的。”

    “哦……”德斯蒙特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为什么蝙蝠侠一会和神奇女侠是一对,一会和布鲁斯·韦恩是一对的。”

    “……前面那个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传韦恩的?”蜘蛛侠表示蛛不理解、大开眼界,“他不是天天和封面女郎传绯闻,是妥妥的异性恋吗?”

    “不知道。”德斯蒙特摇头,又问彼得:“原来这些都是谣言而已啊——我还以为你和绿魔是男男朋友呢。”

    “……什么?!!!”由于太过震撼,彼得甚至忘记了被路人发现的风险,不由自主地抬高了音量,“我和绿魔??哪个人会磕这种阴间CP???”

    想到第二代绿魔是他锒铛入狱的曾经好友哈利·奥斯本,而第一代绿魔则是哈利身亡的父亲,年轻的蜘蛛侠表示自己实在承受不起粉丝这份厚爱——太重口了吧啊喂!

    “阴间?”德斯蒙特反问,“你不是说这很常见吗?”

    “……”彼得神色扭曲,“放在自己身上,和别人身上,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啊!”

    在分叉口和神情恍惚、依旧沉浸在“我和绿魔?开玩笑的吧!”的彼得告别,德斯蒙特从斗篷的暗袋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小的、只有拇指大的挂坠。

    “彼得,你把它戴上吧。”黑发青年的眼睫下垂,认真的神色在兜帽的遮掩之下。

    “这是什么?”彼得回过神来,自然地接过,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挂坠是由一种闪烁着流光的金属制成,被塑造成了漂流瓶的模样,上头还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小塞子。彼得下意识拔了拔,没拔动,发现它们是被焊接——技艺不错,没有明显纹路——在一起的统一整体。

    德斯蒙特抿了一下唇,“一个能够镇定心神的魔法物品。你今天直视了恶魔,可能会睡不着觉。戴上几天的话,就会好很多。”

    “哇!”彼得笑着套上脖子,摆弄了几下,“那太好了!拜蒙那个样子,确实丑的不忍直视。谢了,德斯蒙特——不只是因为这个吊坠。”

    “……”德斯蒙特的语气有些低落,“我应该早点出手的,不然你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的目光落在蜘蛛侠裹着纱布的伤口上,尽管战衣是红色的底色,依旧能看出变深的部分——那是鲜血渗染的效果。

    注意到他的视线,彼得也顺着看了一样自己狼狈的模样,“这不是你的错,德斯蒙特。是我要求你去找神父过来,所以才受的伤,你只是听了我的话而已。”

    “至于你说之后的事,那就更不重要了。在你在的时候,我可没有受更多的伤。而且,最后是你救了我、救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这才是关键。”

    最后,超级英雄故作洒脱地耸肩,“再说了,这也不算什么很严重的伤。比我之前被打断了四肢的好多了。”

    他这话,多少带点谎言的成分。

    受的伤再多,自愈的能力再强,他对痛苦的记忆也依旧是印象深刻的。就比如现在,在他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腹部撕裂的疼痛、失血的虚弱。

    但是,就算永远无法习惯痛苦,随时可能丧命,他也没法放弃超级英雄的责任,回归到原本的那个“书呆子”彼得·帕克。

    开始的时候,他做这些是因为本叔的话,一时冲动,打算将获得的力量用于正道;可是后来,驱使着他坚持的,就只是出于本心,来自于灵魂最原始的念头。

    德斯蒙特这才轻轻点头,目送着同伴的离去。

    他的话,也掺杂了一点谎言。

    那吊坠的神奇作用,除了能够安抚受惊的心神,更多体现在其稳固灵魂的方面。佩戴上它之后,彼得脆弱的、毫无防备的灵魂,才不会因为接触到了他的影响,被污染,从而失去了原来的形状——或者说,是变异成丧失理智的怪物。

    德斯蒙特并不讨厌、害怕自己的能力,因而几乎是百无禁忌地使用,就好像面对当初两个不长眼的歹徒。

    但是在有关系在意的朋友在场时,他会克制自己的冲动——他不想看见他们变成一滩烂肉,最好的结局只有无知无觉的死亡。

    可是这真正的原因,他不敢对彼得坦白。

    他害怕说了之后,彼得会排斥、远离、甚至憎恨他,就像之前一样。

    在夜谷的中学时光,一直是他最痛苦的时候。他被所有人孤立。没有同伴、没有朋友,他们甚至会刻意绕开他的必经之路。

    哪怕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也对他敬而远之。之后,他就只能休学在家——这是体面的说法,事实上,是被温和劝退了。

    ……可他不是故意害了威廉的。

    韦恩庄园,地下,蝙蝠洞。

    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端着安神的茶水,腰板挺的笔直,完全看不出他已有六十多岁的高龄。

    陶制茶托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尚未脱下装甲的蝙蝠侠目光紧盯屏幕,顺手拿起喝了一口,入口却是意外的味道,“……我想,我要的应该是一杯咖啡?”

    “是的,布鲁斯老爷。”他的管家回复道,“而我想,这应该早就过了正常人工作的时间。”

    蝙蝠侠,AKA布鲁斯·韦恩,哥谭市首富、花边新闻常客,在阿尔弗雷德面前,失去了他花言巧语的辩解能力:“我知道了,阿福。再给我半个小时,我立刻就收拾好……你知道的,第二天的记忆可没有当天深刻。”

    “如果您没带上具备摄像功能的镜片的话,是的。”阿尔弗雷德戳破了主人的托词,“还有,这是您的第三个‘半个小时’了。”

    布鲁斯:“……我保证没有第四个‘半个小时’。这次是认真的。”

    为了不让管家继续念叨自己一个,他转头看向罗宾,“提姆,你帮我把蜘蛛侠的那个朋友的资料调出来,然后看看有没有特殊的地方。还有,那个邪//教团伙,没有落单的成员了吧?”

    “没有,他们都跟着一起跑到哥谭来了。估计是觉得这次十拿九稳。”冒着管家不赞同的目光,提姆假装自己的注意力都在电子设备上,“德斯蒙特·鲍德温,是吗?我这就查他的资料。”

    看着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阿尔弗雷德叹了一口气。

    好在小少爷明天要上学,被早早赶回了房间。不然,他要操心的,就是三个人了。

    此时此刻,在二楼房间翻来覆去、压根不想睡觉的达米安·韦恩表示:……完全睡不着啊!

    刺客联盟的少主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想要偷偷溜进地下室的蝙蝠洞,看看父亲和那个他明面上的养子、韦恩集团年轻的CEO、自己的“哥哥”兼前辈在忙些什么。

    ——他也好想参与进蝙蝠侠和罗宾的工作之中啊!

    而不是要去上学,和一群稚嫩的白痴小鬼在一个房间里,听他们聊一些无聊幼稚、充斥着妄想的话题。

    他们甚至还在他面前,说自己去做罗宾都比蝙蝠侠的现任助手好多了——据传言,黑暗骑士的新助手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家伙,排除侏儒的可能,那就是至多十三岁的小孩。

    这让正主听了,真是火大至极——你们这群加减乘除都算不清的蠢货,也想和他作比??

    达米安黑着脸,却又不能斤斤计较,上去把这些弱小的小屁孩一顿暴揍。他可不希望,第二天的头条是“韦恩家的混球后辈——慈善之家的耻辱!”

    所以,只能隐忍不发。

    他想要辍学,或者是直接跳级到大学去,反正他早就学会了这些简单的知识。但家里没一个同意的。

    “……不行!”达米安思考良久,还是决定今天再和父亲抗争一下,他是真的再也不想去学校了。

    然而,一开门,迎接他的,就是走廊尽头的人影。

    阿尔弗雷德无奈地看着他:“少爷,你是想下去找老爷他们吗?”

    达米安:“……”

    达米安狡辩道:“我只是透透风,房间里太闷了……哈哈。”

    第二十七章

    灵异部试胆大会发生的意外,几乎不需要发酵的时间,转眼就传遍了整个哥谭大学。

    死因不明的阿丽莎和过敏身亡的马洛,两个可以说是社交边缘的人物,此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嘴里。

    他们不厌其烦地跑去问那些灵异部的人,据说最早发现阿丽莎尸体的那个女生,更是被无时无刻地围堵着——这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她在几天后,以“需要精神疏导治疗”的理由休学一年。

    铩羽而归的好事者只能满怀遗憾地、又锲而不舍地找到下一个知情者骚/扰。

    作为其中的一员,德斯蒙特虽然了解得比大多数人都深,但没有遇见前来追问的家伙。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是灵异部的部员,参加试胆大会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另一方面,则是他和以前一样,看起来不好接近,不属于好交谈的一类。

    彼得也没受到太过关注,和德斯蒙特一样,没几个人知道当天他也在场,而且,他是帝国州立大学来的交换生,注定在哥谭大学不受欢迎。

    至于温斯蒂,显而易见,她阴郁的孤僻性格可没法吸引闲聊人士——倒是有在暗地里揣测是她在试胆大会搞鬼的流言。因为阿丽莎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嘲讽过温斯蒂复古的着装和老派的打扮。

    综上所述,在他们这个五人小组中,排除掉死去的马洛,此时一跃成为社交明星的,就是那个渴望揭露背后真相、结果物理世界观反被崩塌的男生。

    不过,虽然唯物主义受到了冲击,好歹他收获了曾经希冀的关注。

    湖边的座椅上,树荫遮住了阳光。

    “……所以,这个糖果公司的老板,还真的是和恶魔做了交易才成功的。”彼得提起了他后来搜到的资料,在老板的家里面,也刻有着拜蒙的印记。

    “他的朋友也应该参与其中,而他的妻子和孩子,大抵是恶魔索要的祭品。”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少女神色恹恹,她讨厌这样晴朗无云的好天气,晒得她浑身乏力、头也隐隐作痛。

    在离家之前,她特地查询了一下,哥谭的日常天气是以阴雨为主的,还偶有海啸,总之是她心仪的生活环境。

    不过,天气是无法掌控的,有太阳的日子虽少,却也难免会遇上几次——哦,这该死的阳光。

    德斯蒙特递给她一瓶冰水,“你这样好像吸血鬼。”

    温斯蒂接过,冰凉的温度令她想起家中避光的泉水,她感叹地说:“我倒希望我是,这样的话,我就可以选择白天睡觉了。”

    “要是我是吸血鬼的话……”彼得思考了一番,觉得自己大概不会睡觉,而是把更多精力用到超级英雄的工作上去。“感觉挺不错的,可以有更多时间,还不会累。”

    “对了,德斯蒙特。你不是说自己想加入ATD吗?进展怎么样了?”

    “嗯……”说到这个,德斯蒙特有些苦恼,“我在一个派对上,见到了ATD的副会长,他邀请我去喝了几瓶酒。”他没提自己是在试胆大会的同一时间,分割灵魂参加的派对,因为那样听起来,貌似有些不尊重朋友的邀请。

    “听起来是个好开端。”彼得点头以示肯定,虽说不建议喝太多酒伤身,但难以否认的是,兄弟会就是个在酒精里交友的组织,“接下来呢?他有同意给你一个申请名额吗?”

    “不知道。”德斯蒙特表情有点古怪,“才喝了几瓶,他就倒了,还吐在了沙发上。”

    不用说,在知道之后,派对的主人埃伦娜又一次地发了飙。

    “几瓶……是指多少瓶?”

    “唔,十三、四瓶?我不知道最后他吐的那瓶算不算。”

    彼得:“……也就是说,你也和他一起,喝了十几瓶?”

    德斯蒙特表示肯定,问:“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小蜘蛛说,“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能喝。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没感觉不舒服吗?”

    彼得也喝过些许酒,在本叔还在的时候,他会撺掇彼得和自己背着梅姨,两个人偷偷喝几口,因而他酒量不差。而在变异之后,他的身体新陈代谢速度加快,酒精承受度就变得更高了。

    但能喝,不代表他会喝。酒精这东西,和烟草一样,都是适可为止就最好,不该硬着头皮、冒着伤害身体的风险继续。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睡得还挺好的。”德斯蒙特说,他还想了一下,既然酒精能安眠,他是不是需要在睡前浅酌亿点。

    彼得这么问,主要是关心他,听说没事,就不再多言了:“那之后呢?他就没再联系你了?”不会因为喝酒没喝过,觉得掉面子了吧?

    “是这样。”德斯蒙特沮丧地说,他感觉自己一定是没表现好,才错失了这么好的、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了。

    见他脸上出现落寞的神情,温斯蒂和彼得都安慰了一番,“没关系,他不是没明确拒绝你吗?应该还有机会。或者可以找找别的ATD成员问问。”

    “其实兄弟会除了死亡率比较高,没什么有趣的。你可以试试其他的社团,比如灵异部。”

    彼得捂脸:“别提灵异部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试胆大会了!怎么就这么巧合他,遭了拜蒙了呢?”

    既然目标不一定是ATD,他想到了另外的好主意,“其实,德斯蒙特你可以去参加绘画社团啊,他们好像经常举办交流会的,还和哥谭市绘画协会有联系。”

    交换生越说,越觉得这是可行的想法,却见黑发青年脸色一变,“……啊。说到这个,我昨天把画本放在图书馆,是不是就没去拿过?”

    “……”彼得也想起来了,回忆道,“昨天上午我们在你家找资料,下午上了课,晚上去医院驱魔——好像就上课前去了一趟图书馆,之后没去过。你不是说去还书了吗?”

    德斯蒙特:“……”

    德斯蒙特:“但我把画本拿出来过,随手放在了架子上。”

    感受到德斯蒙特的气息,沉浸在知识海洋的卢卡回过神来,他从厚厚的精装书中脱身,顺着相邻的书页,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地跑到了画本附近。

    之所以没直接进去,是因为他看见了两个有点印象的陌生人,就站在德斯蒙特身边。

    “没事,还在这里。”彼得一眼看见摆得高高的黑色素描本,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会“随手”放到这里,但最重要的是,德斯蒙特珍视的物品没丢。

    德斯蒙特却不像他一样松了一口气,依旧神情严肃。彼得以为他担心有陌生人偷窥了自己的隐私,于是帮他拿下来,“你要不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位置没乱,被人看到的概率不大。”

    不是这个原因。德斯蒙特抿唇,他是担心,卢卡会因为自己落下他的举动而生气。

    但是面对朋友的好意,黑发青年没有拒绝,接过来翻开,看了几眼,“没什么,应该和你说的一样,没人看了里面的内容。”

    那就好。彼得笑了一下,目光顺势下垂,一点出乎意料的画面映入眼帘,刺激了他的神经,“……德斯蒙特,这是什么?”

    那是两个并排的怪物,一个拥有镰刀型双臂、下半身呈触须状,另一个则是镶嵌着多颗眼球的小肉山——对于彼得来说,这记忆还新鲜得宛如昨天。

    德斯蒙特说:“这是我某天突然想到,然后画出来的。你看,这是那天的日期。”

    “这个时间……”彼得迟疑了,他本来以为是德斯蒙特看过那个视频、或是和【香草布丁】一样到过那个小巷,可是按照时间来看,却是当初那件事的前一天。

    当然,不排除怪物出现的时间该往前推一推、他去处理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的可能,但实在太小了——这样危险的生物,绝对会第一时刻引起人们的恐慌。

    “这个时间怎么了吗?”见彼得不说话,德斯蒙特自然地发问。

    “……”犹豫了一下,彼得还是选择直接说,“你看过一个叫【香草布丁】的网友发的视频吗?在那段视频里面,就有这两个怪物的存在。”

    他从手机里翻出这段视频,贴心地遮住了一部分。对此,温斯蒂表达了不满:“这还能看见什么?把手移开。”

    彼得看她期待的闪闪目光,略感无语,但还是听从地移开了。

    看完之后,温斯蒂收获了对怪物的思考,并试图寻找还有没有遗留——虽然蜘蛛侠说了自己已经消灭了它们——而德斯蒙特,则一头雾水,“也就是说,我画出来的东西,成真了?”

    “有这个可能。”彼得严肃地说,“也有可能,你是提前感知到了它们的出现。”

    在遇见怪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彼得都在网上搜索着各种资料,试图探明它们出现的原因。而在那些真真假假的“灵异事件”中,彼得发现有一批人,会宣称自己在事发前就得到了模糊的预警。

    这听起来很像是马后炮的炒作手段,但是奇妙的是,他们之中真的有拿得出铁证据的存在——造假的可能几乎为零。

    因此,与其说是德斯蒙特画出来的东西来到了现实,彼得更愿意相信,受“神明”庇护的他,也许也有这种提前的预感。

    不被关注的角落里,卢卡的身影混在书脊的图案里,完全看不出异样。

    他想,原来当时感知到的意外,就发生在今天啊。

    第二十八章

    人们都说,未来是无法预测的。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未来。事实上,哪怕是下一秒,也充满了未知。

    然而,这句话有个限定词——“人类”。

    对未来的瞬间感知,究竟是与生俱来的的天赋,还是后天习得的灵感,卢卡已经记不清了。

    因为在印象里,早期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浑浑噩噩地游荡,在当时文化的载体,也就是墙壁上充当微不足道的点缀。

    直到后来文明飞速地进步,他的神智才变得越来越清楚,获得知识的速度更如纸张被水浸透一样快——好吧,他有点讨厌这个比喻,因为目前的生活环境主要在纸上,他经历过几次不愉快的“湿//身”体验。

    在面对未来发展的时候,他总会有种莫名的预感,知道每一项选择背后,衍生出那个未来。是好是坏的界限,其实很难分辨,但哪个带来的利益最大,他还是清楚的。

    上次阻止德斯蒙特修改错误的日期,就是出于一瞬间的直觉:这对于“非正常人”的德斯蒙特、他最好的朋友来说,是有利的一条命运线分支。

    而这,恰在今天应验。

    听完彼得说的话,德斯蒙特沉思了一下,居然有点受宠若惊。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可能会误伤朋友的能力外,他一直当自己是个普通人。

    相较来说,他既没有「盒子」的创造异空间的能力,对网络问题近乎一窍不通;也不像卢卡一样拥有全方面的知识,对各个领域都有深刻的见解。

    在众多能力突出的朋友中间,他显得尤为普通,甚至称得上无知。

    不过,也许,彼得的话也有些道理。毕竟他的确在怪物出现之前,就提前感知到了存在——不知道为什么,这怪物有些眼熟,但视频实在太模糊了,他又感受不到气息,分辨不出来具体。

    “……可能只是意外吧?”德斯蒙特保守地说,“我之前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和他一样,彼得没有着急下定论,只是耸肩道:“如果你真的有这种能力,那我们就可以提前解决威胁,如果只是偶然,那也没有损失。总之,别太在意——真遇上下一件事,再告诉我吧。”

    德斯蒙特点头应下,记起了自己原来的目的:“既然拿到本子了,那我们就走吧,是时候回家了。”

    其实时间距夜晚还早,外头的太阳依旧火热。不过他们三个接下来都没课了,回家休息也不错,好歹有凉爽的空调在。

    毕竟昨天才和恶魔打了一架,半夜才堪堪回到宿舍——感谢他的室友睡得死沉,还忘了关窗。

    想到自己正在恢复、但仍然未愈合的伤口,彼得心里嘀咕着,要不要去医院买点抗生素,配合消炎药效果更佳。还有纱布,他是该换一下了。

    感受着炎热的空气,他也同之前的温斯蒂一样,不由得抱怨起了天气——太阳晒得他汗水直流,时不时渗进伤口里,带来针扎似的痛感。

    买完药回去睡一觉好了。超级英雄拍板道,或许是德斯蒙特的挂坠有奇效,他的睡眠质量真的好了不只一星半点。

    骑着新自行车回到卡文特里街区,刚一落地,德斯蒙特就飞奔上了房间。

    他把画本掏出来,书包则随意甩在椅子上,“卢卡!”青年的眉头皱起,惴惴不安地说,“对不起,我昨天忘记回学校取画本了。你在图书馆里,没出事吧?”

    “咦?已经是昨天去的了吗?”卢卡从画本上显现出身形,在蜘蛛侠和小女巫没注意的时候,他从柜子的侧面溜进了其中——感谢有个别人类还是喜欢在柜子上乱涂乱画,他的行动才没太过艰难。

    最近的他,找到了新的专研领域,看了好多的书,正处于“热恋期”之中,如果不是德斯蒙特这么说,他一时半会还不会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呢。

    见朋友满脸歉意,卢卡赶忙说:“没关系,我在里面过得挺开心的,完全没有任何意外。倒不如说,安静的夜晚环境让我更加舒坦了。”

    德斯蒙特还是郁郁,“我下次一定不会忘记的。对不起。”

    “真的没关系,德斯蒙特。”卢卡伸出手拍拍青年搭在书页上的手指,“我知道你是个注重承诺的人,这次只是很少见的意外,你没必要责怪自己。更何况,你能够在哥谭交到新朋友,还和他们约出去‘玩’,我真为你高兴。”

    听到新朋友,卢卡又确实没有责怪的意思,德斯蒙特的心情回转了不少,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毁约后,两个人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难道我真的有这种能力吗?总感觉好突然,之前从未发生过。”遇到不解的情况,德斯蒙特下意识向“成熟”的前辈求助。

    “这个嘛……”卢卡屈起手指挠挠脸颊,虽然存在的年数不知尽头,但他的外表依旧是羞涩的小男孩,“我想,彼得说的有点道理?毕竟你是‘祂’的信徒,有点相关的能力很正常。”

    说到“祂”的时候,卢卡的声音有点干涩,似乎不太习惯提起。

    “为什么你听起来不是很肯定?”德斯蒙特有些疑惑。

    卢卡垂下眼,叹了口气:“其实,德斯蒙特,不管这是不是真的,我希望你能够表现出它是真的。”

    “诶……?为什么?是让我和彼得撒谎吗?”德斯蒙特想到谎言,就下意识抗拒。他之前骗了有关彼得挂坠的作用,就已经很不爽快了。

    面对青年不解地目光,画上的小人从本子上溜达到了书架上的笔记本上,将一段文字拖了过来。像推着行李箱一样。

    【X月XX号上午三点二十八分。编号为2781XXX的异宇宙降临,覆盖本土宇宙,世界碰撞毁灭。】

    “啊……”德斯蒙特看着这一排排的印刷体,“是那支笔又开始写了吗?可它之前写的,不都没发生,然后被自行划掉了吗?”

    这次离开夜谷,来到哥谭大学进修,德斯蒙特带上了一些“土特产”——其实夜谷也没什么人知道但据说外面没有——这支笔就是其中之一。

    从外表来看它就是一支普通的签字笔,写字也流畅的很,几乎没有特别之处。只除了一点,在半夜无人的时候,它会找到附近的本子,自动写下一段文字,还是规整的印刷体。

    而这些文字,并非毫无意义的墨水。通常情况下,都是对大伤亡事件的预测,包括时间、死亡人数,还带有严重后果。就好似一个研究人员,在记录自己的观测数据。

    如果没有应验,它就会在同样的夜深人静之时,刷刷划掉之前的段落。

    为了不让它弄脏自己的画本和课本,德斯蒙特向来是备上一本空白笔记本,把它两放在一起的。

    卢卡说:“那是因为之前写下的,都恰好在爆发前被阻止了。最临近成功的一次,还是在1933年。你还没出生呢。”

    德斯蒙特哦了一声,“我记得上次写的是【索科维亚坠落,地球被砸穿】,是吗?好像最近在网上看到有人提起过,最后不是安然无恙吗?”

    “可是这次不一样。”卢卡鲜少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说话,“在我预知到的未来里面,这次的宇宙撞击不会被阻止,而是直接降临到此世界,导致这个宇宙的消失。”

    德斯蒙特不太理解他的话,“到底什么叫降临在这个世界?两个宇宙的碰撞,又是什么意思?平行宇宙吗?”

    在卢卡回答之前,另一道出乎意料的声音插入了对话,“差不多吧。你可以把这两个宇宙当做是两个相似的小球,除了颜色之外,为什么区别。”

    不知何时,黑色的金属匣子出现在了房间里面,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正常来说,这两个小球,会在规定的轨道内自行运转,互不相干,两方甚至意识不到彼此的存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偏离了轨道,还撞在了一起,是吗?”德斯蒙特思忖着说,稍微明白了一些。

    “Bingo!”「盒子」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说,不知从哪里,配了一个打响指的音效,“就是这样。本来互不相干的两个,突然‘砰——’的一声,撞在一起,然后就爆炸啦!全部都变成了灰尘!”

    德斯蒙特有点疑惑地看它,“你听起来很高兴?可是卢卡好像说这是很严重的事,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担心?”

    「盒子」沙哑的声音说:“我超开心的——能看到这么盛大的烟火!这可是非常非常难得的机会!不过,”它话锋一转,“我也超级超级害怕的。”

    “明明是‘永垂不朽’的存在,却还是要迎来这么草率的终焉吗?好歹让我做一会故事里的大反派,看勇者们绞尽脑汁地打败我,然后献上一场华丽的落幕吧?”黑匣子里的怪物陶醉地说,“虽然世界毁灭是难得的景象,但想到自己不仅会消失,还是以一个赠品的形式,就感觉害怕的很呢!”

    “神经病。”卢卡冷漠地说,“你自己去死就行了,我还不想浪费自己的生命。如果觉得下不了手,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盒子」具现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井号,“你这家伙——就非要来贱我一句是吧?我又没有说,会反对你的计划。毕竟,死只是一时的事,但是继续存在,才有更多有趣的未知发生啊。”

    第二十九章

    「盒子」和卢卡之间,一直都是这样的关系,德斯蒙特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并很高兴他们两个,达成了暂时的合作。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阻止这次预言的到来,世界就会毁灭吗?”德斯蒙特的声音低到几乎不可闻,好在在场的几位,都不是普通的存在。“其实,大家都一起沉入死亡的话,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黑发的青年眼眸微垂,仿佛陷入了怔楞当中,面上一片空茫的神色。他的手指,在不自觉地抠着椅子上的接缝处,划出几道丑陋的小口子。

    卢卡脸色一变,担忧地问道:“德斯蒙特……你又在想他们了吗?没事吧?”

    德斯蒙特啊了一声,从之前的状态之中脱离,表情有些羞赧,“没事没事,我只是在胡言乱语而已。我怎么会看着我的朋友死去,什么都不做呢……不过,我确实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们。”

    “我的父母,他们两个,是在地狱里吗?”

    “……”要是自己是人类,「盒子」几乎想发出被水呛到的声音,“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它沉默了一会,“……他们不在地狱里面,据我所知。”

    “是吗。”德斯蒙特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情绪,只是像机器人一样,平淡地回应,“我知道了。”

    他没有问这个问题的反面,也就是“那他们在天堂吗?”,因为他清楚,回答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否定。

    既然他们不在地狱,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想到这里,青年狠狠闭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些都吐出脑外一般,脸上恢复了平常的姿态,“好吧,既然是要拯救世界,那就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一直冷静自持、游刃有余的卢卡,此时变了一个人一样。面对德斯蒙特疑惑的目光,他羞涩迟疑地说:“抱歉……我现在也还没有头绪。”

    刚刚从饮水口喝了一口并不需要的水,「盒子」如愿以偿地做出了人类喷水的动作:“噗——不是吧!我看你之前那么严肃的样子,还以为你都了解清楚了,才来和德斯蒙特商量的呢。结果,只是被那支笔吓了一跳吗。”

    “闭嘴。”卢卡朝这个和自己不是一个次元的存在挥了挥拳头,“我是因为预料到了它会发生,才一时着急的。你呢,你不也是,什么都不清楚,就在这里胡言乱语吗?”

    「盒子」为自己辩解:“我是去找下一个目标了而已——怎么样德斯蒙特,这次还来一起主持吗?”

    咖啡馆里,弥漫着奶油和烘焙的香气。

    “……所以地狱那边,有什么新任务吗?”一位白色小卷发的男子坐在采光最好的窗户边,盘中是店里的招牌草莓拿破仑,已经被他吃了大半。

    如果不说,没人知道他是一个生活在人间的天使,还是圣经中小有名气的亚兹拉斐尔——你看他那和善的面庞,略微圆润的身材,哪里和传说中有相似之处?

    而和天使一起吃下午茶的,必然也不是寻常人类。

    他们两个都穿着一席西装,不过和双方代表的两面一样,他们的衣服颜色完全不同。正是一黑一白。

    发色红棕、戴着墨镜的男人坐在他的对面,巨大圣代上的草莓酱是鲜血淋淋的颜色。

    “就是老一套呗,引/诱新的灵魂下地狱,搞些让天使不开心的事……他们还想让我引起第三次大战,想得真美。”一边搅拌着冰淇淋,使其化作一坨红白相见的玩意,恶魔克劳利一边说,语气显然透露着对“地狱”的不耐烦。

    白色短卷发的天使,亚兹拉斐尔无奈看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之前撒谎说,第二次大战是你引起的?一个谎言的后果,势必要由无数个谎言偿还。”

    他们两个,一个身为天使,一个身为恶魔,且还是两边势力的驻人间大使,哪方都没想过,他们会发展成这种关系——说是朋友,两个都不承认;说是敌人,又未免太融洽了些。

    在上司不注意的时间里,他们早就开展了数百次的合作,以及数百次的聚餐。

    今天也是其中之一。他们两个约在这家咖啡店,一方面是因为亚兹拉斐尔说自己馋他家甜点;另一方面则是,地狱里的一个恶魔拜蒙前不久才在这里折戟沉沙,但残留的邪恶力量尚未消散,他们正好接着“正事”的由头,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如果有必要,其主题大概名为《怎么在上司眼皮底下和敌人私通(不是)合作假装自己在人间敬职敬业地工作》。

    “说谎可是恶魔必备的美德。”克劳利伸出长长的、和人类不同的猩红舌头,将勺子上的冰淇淋一卷而尽,“我还和他们说,哥谭的堕落是我一手造成的呢。他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居然连看也不看,就给我发了年终奖金——不然我上次怎么请你吃的焗蜗牛?好吃吧?我可是查了很久的资料,看你当时吃的也很开心嘛。”

    亚兹拉斐尔不可置否地点头:“确实很好吃,厨子的烘焙时间恰到好处,还有别处都没有的创新调味。唉,你说的我今天又想去一趟法国了。”

    恶魔得意地笑:“今天晚上去呗。正好我们出来聚了一次。”

    “可是他们不是关门不做了吗?”

    “我用恶魔的本领,诱/惑老板重新开业了。”克劳利露出得意的笑,两颗尖利的虎牙露出来,好似古堡中的吸血鬼。

    “哇哦,这……”亚兹拉斐尔本想用“好”这个词,但想到对方的身份,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这太坏了。”

    同他的话语相反,天使的脸上,洋溢着高兴的色彩。

    “嗯?他们两个的灵魂……”这个时候,一对坐在盆栽背后的角落的客人吸引了他们的助力。

    “堕落的气息。”克劳利抽抽鼻子,他的本体是一条毒蛇,就像大多数蛇类一样,嗅觉很灵敏,“不愧是在地狱也有名的城市哥谭,这一路上,我们都看到两位数的罪恶灵魂了吧?”

    “好像是的。”亚兹拉斐尔叹息一声,事实上,虽然大多数恶魔都很努力——这里需要排除掉哪个恶魔大家心知肚明——地引/诱人类,但真正罪恶的、会下地狱的灵魂,占比还是相对较少的。大概是几十比一的程度。

    而在哥谭,短短一个小时,他们就已经碰到好几个堕落灵魂了。难怪地狱会重点关照这里,而他的上司,加百列也曾经重点提过,要他关注这里的情况。

    如果能够把哥谭净化成真善美的城市,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但这也未免太辛苦了。

    亚兹拉斐尔咋舌,最终还是选择视而不见。在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克劳利说他已经向地狱汇报过自己的“战果”哥谭,而天使决定不让恶魔难做。

    这六千年来,他们都是这样,对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悄悄替对方干了点“微不足道”的工作——加百列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愤怒地用地狱之火灼烧他的躯体吧。

    恩里克从接头的人手里拿到了剩下的尾款——现金,当然啦。

    作为掩护,他们各自点了一杯咖啡,但一口都没喝,交换完之后,他就假装自然地离开了这家咖啡店。

    虽然目前的趋势是电子支付日占鳌头,但对于随时可能被调查、被监视的网络来说,还是传统的方式更加可靠。

    这就好比不管过去多久,特工们依然喜欢在暴雨天、宽大的伞里下交换机密一样,俗套但有效。

    他刚刚给出的一沓文件资料里面,都是些面容姣好的少年少女,且家境比较贫困,父母不是本地的居民。

    而和他交接的、代号为【M】、其貌不扬的男人,则是一个墨西哥人。这是恩里克根据对方的口音、和昏暗灯光下露出的一点外貌特征判断的。

    但这个人具体是来自哪个势力,还是说只是纯粹的掮客,恩里克没有试图利用自己的网络技术查找过线索——他才不在乎这些人想要帅哥美女的资料是为了人/体/实/验,还是为了拐卖到地下场所里面去。

    他想要的,只有这笔数额不小的钱财。再者,知道的越多的人,往往是死的最快的那个。他还指望着拿着钱继续深造学业呢,也许不是在哥谭,他开始讨厌这个地方了。

    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恩里克漫不经心地想着自己充沛的余额,还有下个星期二应该去找校园里的几个“贩子”聊聊天——几天前,他已经把新来的目标客户整理给了他们,现在正是收获第一笔抽成的时候。

    在哥谭生活了二十来年的他,非常清楚一个保命的原则:别走小路。

    虽说光天化日、大马路上也会出现抢劫犯精神病之类的,但比起黑暗的小路小巷,概率还是会下降一大截。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和【M】约在下午三点的原因。比起更加隐秘的夜晚,他觉得,还是自己的安全更重要。

    这个时候,突然,在并不拥挤的人群里,他看见了一个眼熟的青年。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毕竟他“熟知”哥谭大学里至少一半的人,但很少有这么特殊的。

    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好奇心作祟,想着反正不会出事,上前搭了话:“嘿,德斯蒙特。还记得吗?是我,开学那天谢谢你帮忙填了社会调查的问卷。”

    “啊,我记得,你叫恩里克。”德斯蒙特说。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看起来很新,好像昨天才从商场里出货的样子。

    恩里克评估了一下,这玩意是最新款,配置很高,价格不低。看来德斯蒙特真的和传闻中一样,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还好他没他的资料也混进之前给【M】的那堆去。

    要知道,一个富豪的孩子丢了、或是遇到别的意外,死抓不放的概率是很高的,他担心和他接头的势力没事,自己却被搞进去了。

    德斯蒙特眼神带点微妙,他还记得「盒子」和他说的话,让他不要和这个叫恩里克的家伙深交——据它说,恩里克的未来,很快就要终结了。

    再加上他本来还想对自己下手——其实他真不在乎,但是牵扯到他的朋友温斯蒂,他就有点生气了。

    青年冷漠地瞥他一眼,有些好奇对方的死法,毕竟他今天看起来如此生龙活虎,精神饱满,完全不像是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太好了。我还担心自己被你忘了呢。”恩里克热情地笑着,这种态度是他最佳的保护色,没人会怀疑这样友善的面孔下,藏着一颗魔鬼的心。“你要去哪里吗?我对哥谭很熟哦,或许可以带路。”

    第三十章

    “唔,我要去市里的植物园看看,你知道吗?最近那里在举办游览会,主办商带来了很多珍稀的植物。”

    虽然没有忘记「盒子」的“劝告”,但德斯蒙特对于主动搭话的人,向来不会说拒绝。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自己今天的行程。毕竟也不是什么机密。

    哥谭市的植物园,在旅游清单上,也算是名列前茅的一位了。

    除去灵巧的设计艺术、高新的培育技术外,植物园能够吸引众多游客的原因,还在于其定期举办的“特色展览”。

    主办方会找来一些稀有的植物——主要是应季绽放、绚丽无比的花朵,宣传价值比较高,可以满足游客们拍照炫耀的需要,所以容易在网上掀起热潮。

    然后,他们神神秘秘地闭馆一周,聘请合作过、嘴巴够严的装修队来,专门大规模地翻修一番,只为了持续几个小时的展览。

    在筹备期间,他们会一边在网上疯狂造势,放出零星的“绝密消息”吸引注意;一边暗地里炒高人们对展览的预期,从而抬高门票的价格,含泪怒赚一大笔资金。

    他们这种彻头彻尾的商业行为,一方面因为其神秘性和网红性,很是受网民追捧。大家都铆足了劲蹲点抢票,只为了一张社交媒体里,奢华高档的打卡照片。

    而另一方面呢,则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极度不满,倒不是看透了丑陋的资/本/家的嘴脸,而是因为,他们看不惯哥谭植物园消费珍稀植物的行为。

    植物保护组织的成员自然属于后者。

    他们之中的一员曾经发表过一篇文章,其大致内容为:据知情人透露,植物园每次展出的珍稀植物,根本不是如宣传所说来源于正规的科研机构,事后也会回归自然,让它们栖息在原来的土地。

    实际上,这些植物是他们的员工偷偷采摘来的,期间由于操作不规范,还可能破坏当地环境。而它们的最终去向,则是到了一些身份不明的收藏家手里。

    也就是说,在游客们花了大价钱参观的同时,主办方会举办一场秘密的暗拍会,将珍稀植物们“妥帖”地安排出去,为不用交税的盈利添砖加瓦。

    虽然这篇文章比起一些无脑吹、无脑贬的营销号要有理有据的多,但也正因此,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互联网大海之中,那个爆料的正义路人也一样——或许他自己就是那个爆料的员工,不过,谁知道呢,反正他们都联系不上了。

    这些暗地里的秘密交易,德斯蒙特一无所知,他就是个快乐又无知的网民,傻乎乎地把植物园纳入了必去清单。

    和普通网民不一样的,大概就是他有钱,可以直接拍下VIP展票,参观的时候,同玻璃罩子稍微近了点距离。

    恩里克倒是对植物园的黑幕略有所知,但就像他对自己的合作对象“不闻不问”一样,他也选择视而不见,不去了解。

    听完德斯蒙特的话,他有点后悔先前的热情——他又没有植物园展览的票,那里离这边又有些距离,带德斯蒙特过去的话,简直是白跑一趟。

    不过,他也没打算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打自己的脸,只好佯装和善的面具,“哦,我知道,他们的展览一向很有名,据说也物超所值。”他怀疑是那些被营销洗脑的人的自我安慰,“那边有点远诶,路还绕,我带你过去吧。”

    “谢谢……”德斯蒙特有点迟疑,又转念一想,不就是十几分钟的路程吗,也没什么关系吧。

    这次展览和以往都有一个不同点,那就是时间。

    通常来说,考虑到客流量和正常作息需要,植物园的开放时间和博物馆图书馆等建筑类似,在白天开放。

    然而,这次的植物园特色展览,正是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夜间时刻,直到凌晨一点才结束展览。

    很显然,在如今的社会,越是与众不同,噱头就越是足。众多的媒体和自媒体都早早打好了模板——举办的成功的来一篇,大失败的也要准备起来。

    当然,还有那些枉顾客观条件,只打算抓住某个片面优缺点,使劲煽风点火的存在。

    此时尚未到开放时间,但被严密保护起来的植物园外,早已经围满了等待的游客、凑热闹或没抢到票的旁观者、还有成堆的记者们。

    办公室里,植物园园长透过单面玻璃,居高临下地看着窗外拥挤的人群,痛快地饮下了一杯威士忌,剩下的冰块同玻璃杯碰撞出轻微地声响。

    植物园的展览一年比一年办得隆重,明面上赚的钱和暗地里的收入,也是一起水涨船高,作为直接受益者,顺风顺水的他,很难不自得一番。

    其实在刚开始做之前,他也不是没有过犹豫,毕竟贩卖珍稀植物,这事往小了说,其实不会危害到什么人的性命,已经算是哥谭万千生意中较为温和的一类了。

    但是往大了说,这确实是国家明码标价的法律,一旦被IRS(美国税务局)盯上,势必会被狠狠扒下一层皮,接着锒铛入狱,在里面过上几年——虽说有钱人的待遇会好上不少,但如非必要,谁乐意待在那种鬼地方呢?

    又不是法尔科内,都去习惯了——不过通常也就几天,就会被捞出来,“无罪”释放了。

    想到这个曾经辉煌一时,却因为蝙蝠侠的强硬手段,和手下人的背叛,最后销声匿迹的前地下之王,植物园园长不仅抖了抖身子。

    不过,他很快又乐观地想到,哥谭义警和他的助手——也许要加个们,传言里似乎换了几代了——大概忙于处理其他危害更大的罪犯去了,哪里会轮得到他。

    除了几次必须的封口行为外,他的手可没沾过鲜血,只是“正常”商业人士罢了。

    哈,虽然带着“良心”赚的钱不多,但比起高危性活动来说,他还是很满意的。

    植物园园长再次倒了杯酒,属下的电话在这时打来,急促的铃声仿佛某种不详的预兆。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去把那从卡杜普尔花搬到展馆里去吗?这么快就布置好了?”他按下免提键,语气不虞地质问。他讨厌自己私人时间被侵犯的感觉。

    卡杜普尔花,是一种极其珍稀的花朵,也是最稀有的香水原料之一。它拥有迷人的芬芳,享有夜皇后之称的美誉。它只在午夜绽放,黎明时间就会消失,非常难以找到和收获。

    下属惊诧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老板,卡杜普尔花,是在夜间开放的,没错吧?”

    园长的眉头紧锁,不耐烦地回复:“哈?你的脑袋是被门夹了吗?!昨天才让你们被的注意事项,今天就忘记了?它当然是夜间的开放的,不然我们为什么把时间安排到晚上?”

    透过电话,他依旧听到了下属紧张的吞咽声,“可是、可是,它现在就已经开花了……”

    “什么?该死!游客们还在外面呢!要是展览时间到了,它就合拢了,那不是彻底完蛋?!”一瞬间,他暴跳如雷,想到自己即将打水漂的金钱,就心如刀割。

    虽然除了卡杜普尔花外,他们还找来了其他的稀有植物,但一样主打的宣传失踪,绝对是极大的失误和损失。

    “关键不是这个!”他的下属惊恐地反驳,一点也不见曾经溜须拍马的模样,“汤米、吉米、杰洛米——他们都死了!那朵花,就是在他们腐烂的尸体上绽放的!”

    这叫什么鬼话?!园长几乎觉得是下属失了智,就算他们三个真的死了,时间最多也不超过两小时,怎么可能已经开始腐烂了?

    还有,虽说卡杜普尔花生长在腐烂的物质中,但也不会因为一时陡增的营养物质而开花啊——又不是玩游戏!

    听听这毫无逻辑的语句,园长已经确定,这个下属就是出现幻觉了。

    然而,就在他打算挂掉电话,联系另一个员工去仓库看看的时候,那位电话里的下属惨叫一声,再也没有了动静,“——!”

    “……”这渗人的几分钟,让植物园园长忍不住起了点鸡皮疙瘩,他骂骂咧咧地就要拎上外套,往电梯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本该再无声响的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幽幽的,又带着怒气,好似女鬼索命。

    “——你,会为了他们的死付出代价的!”

    之后,就是挂断的声音。“嘟嘟嘟……”

    园长被吓得丢掉了手机,屏幕和地毯没碰撞出一点声响。

    难道是之前被灭口的人的亲友来报仇了吗?他害怕地想到。

    德斯蒙特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动静,窸窸窣窣的,好似水泥地底下,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生长蔓延开来。

    “……你看,这里就是哥谭植物园了。”恩里克指着标牌,玩笑着说道:“哇哦,今天的人可真是不一般的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里在发钱呢!”

    “确实很多。”德斯蒙特顺着话肯定道,“看来我没来错。”

    他晃了晃自己的相机,他终于有可以填充自己社交界面的图片和内容了。

    彼得和他互关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一个人的社交账号可以有这么多的“废话”——无贬义,只是彼得确实喜欢发一些琐碎的日常。

    这使得时至今日,动态仍然不超过两只手的小镇青年充满了决心:他也要把自己的社交页面填充的满满当当的,这样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人想要和他交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