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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5 章   第 15 章

    舒浅当然得跟他回家。

    不然她去哪里?她又没有家。

    说到底,舒浅还得感谢他。毕竟他做到了车接车送,衣食无忧。

    那为什么舒浅还不愿意说真话?

    是他很可怕吗?

    车子停下,车窗打了上去,映射着沈和易清冷俊美的容颜,垂下来的眼睛显的他睫毛格外纤长。象征性握了下方向盘,脑袋在沉思中。

    不应该啊……

    他已经尽可能的做到了柔和对待舒浅,就算知道了她骗了他,也没有对她生气。所以问题出在哪里呢?

    人总是对待某些事情一知半解,既然如此,那就直接问问当事人吧。

    他踩着油门,车子一跃而过路灯。

    舒浅的心情随着油门越压越大而跟着起伏不定,她连忙握住车窗上的扶手,惊恐提醒道,“沈和易,你是不是看错颜色了,那是红灯,红灯呀……”

    在她的提醒下,结局无济于事,反而加剧了速度的飙升,直逼八百码。

    猛烈的风直接往她嗓子眼钻,直捣她心腹深处,她只能抿进牙冠。

    “舒浅,我知道啊。”

    他又不眼瞎,也不是色盲,基本颜色还是能认出来的。他只是想飙飙车,享受下肾上腺素飙升的感受。

    不过这速度还是太慢。

    普通车的基本性能还是不如跑车,对此,他感到惋惜。锤了下方向盘,发出鸣笛声。

    “舒浅,我带你去看赛车比赛吧。”

    她肯定没看过,会感到新奇,届时再压个几百万去买卖输赢,她又会露出不可思议的模样。

    不过下一秒,就被他自己给打破。

    因为舒浅说了句,“什么?”

    言语中的惊恐就要划破天际,他连忙停下速度,忘了舒浅还在车上。

    低哑的声线搭载着亲昵的称呼,明明话音都已经落下,可她还觉得余音宛若盘旋空中的纸飞机一般,久久不能停息。

    舒浅被沈和易拥在怀里,她双手没有落处的抵在他温热的胸膛,却没做出什么推阻的动作。

    只是略略低着头不出声。

    还沉浸在他刚俯身说话时那张脸凑近她的场景中。

    恍神间,她好像还能捕捉到心跳微微加速的震颤。

    沈和易看着怀里的人,见她不给什么回应,放在她腰上的手不安分的用了些力,将她又往怀里揽了下。

    他询问道:“上去睡觉吗?刚才不是说好困了?”

    舒浅缓缓抬眸,对上那双炽热又深邃的眼睛,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怎么睡?”

    沈和易轻笑,唇角微扬,意味不明的重复着她的话,“怎么睡?”

    他若有所思,“搂着?抱着?”

    “还是太太有什么别的睡法?”

    他尾音拉长,“我倒是都很愿意配合。”

    舒浅望着他,视线下移落在那双薄唇上。

    回过神来她又眨了眨眼,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

    “我和他没有那么亲近。”

    沈和易看向怀里的人,嗓音略有低沉的说道。

    “从小就没在一起生活过。”

    舒浅神色微怔。

    她以为的这一段小插曲已经结束,更没想到沈和易会和自己说这些。

    有关沈家的事情,舒浅并不是一无所知。

    只是这些年,不论是港城人还是身边亲近的熟人,都没人将那些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若不是今天碰到沈嘉茂,她真的不会想起来。

    内心的慌乱和无措让她并未逐字阅读,可只是乍眼看去就已经了然内容。

    落于她眼前的这幅订婚书上的瘦金体不失挺拔和力度。

    低低暗语随着男人停住的脚步,隐匿在交汇的视线中。

    沈和易扫了眼舒浅身旁的男人,嘴角噙着笑意接上自己刚才的话,“我找舒小姐有些要紧的公事要谈。”

    要紧、公事。

    这两个词从任何一个人嘴里说不出来恐怕都要比从他这的信服度要高。

    可尽管知道这是他胡乱编排的理由,晁嘉言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也只是笑了下,识趣的就着台阶下来,“既然这样,那你们先聊。”

    又望向舒浅,嗓音轻缓的补了句:“原本就是我唐突了,舒小姐别放在心上,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

    舒浅笑了下以示回应。京大实验楼四楼,买了夜宵回来的段泽明看到实验室里不应该出现的身影愣了瞬,随后敲响厚重的玻璃门。

    里面的人看来,护目镜下线条流畅的脸暴露在白昼灯下。

    那双眼睛被灯光勾勒,敛于纤长睫毛投落的阴影里,清明透彻。看过来时,带着疏离又毫无情绪的波动。沈和易将记录本放回原位,骨节分明的手指取下眼前的护目镜,视线最后检查所有设备无恙后,信步走向休息间。

    “你不是参加你哥的婚礼么?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呢。”段泽明解开拉面袋子,“诶,你猜今天谁又来找你了?”

    对面自然没有回答,段泽明也不恼,自顾自道:“陈老师!她今天又来实验楼找你了。”

    沈和易一顿,在他对面那张摆放整洁的桌子前看来,“她进了?”

    “没啊。”

    沈和易无情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动作,仿佛段泽明刚刚说了句不关痛痒且浪费他时间的话。

    段泽明见状坐不住了,不死心凑过去,“你真不和道她什么意思吧?你就这么忍心看着那么琼花玉貌的姑娘——”

    被无声的警告,段泽明死心,“好好好,我吃饭吃饭。”回去的路上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四下安静,被沈和易听了个正着。

    “除了实验就是上课,这世界上没其他能干扰你的了,真清心寡欲第一人。”

    翻看试验资料的沈和易动作一顿,指尖无意压在写满笔记却平整某一页,想起舒浅。

    那晚她喝醉了又哭又闹,手上还不老实,一会儿喊疼一会儿又说快点,搞得沈和易束手无措。

    那是他见过的,比段泽明话还多的人。

    记忆中,她大学似乎不是这样的。

    沈和易原本以为第二天她会解释他们的关系,非但没有,人还消失了。

    想起晚宴上一闪而过的身影,他立马顺着方向找过去,却什么也没找到。又顺着所有路线找了遍,结果都是一样。等回到宴会厅,熟悉的音乐和欢笑声依旧,没人注意他的离开,仿佛他未曾离开。

    就像那晚,除了他们两个,不会再有旁人和晓。

    他竟是,又被抛下的那个。

    “诶,今天的数据你看了吗?”注意他的走神,段泽明稀奇,“你心不在焉的时候,想谁呢?”

    收回思绪,沈和易面不改色撒了谎,“一会儿再试一下电场强度。”

    “没劲,你这个工作狂。”

    “嗯。”

    晁嘉言离开口,舒浅才将视线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好久不见。”沈和易扬了扬眉说道。

    算下来倒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舒浅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更没想到他会过来和她打招呼,帮她解围。

    一时间称呼在脑中晃过好几个,最后她选了个最为得体的,嘴角扯了个笑地问道:“不知道沈先生口中提及的要紧的公事是什么?”

    沈和易轻笑了声,话音带着浅浅懒散,“想和舒小姐喝杯酒。”

    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杯壁相碰,细小到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清脆声。

    舒浅迎上他的目光,眼中的疑惑表达的恰到好处。

    沈和易挑眉,像是看出她的困惑——

    这算得上是什么要紧的公事。

    他解释道:“不那样说,怕舒小姐今晚都腾不出时间。”

    舒浅没做声,只是看着他,似是想从他眼中探求到真正的原因。

    沈和易不再隐藏,“确实是有事情要找舒小姐。”

    沈和易眼睛扫了下周围,询问她:“换个地方聊?”

    许久未见,突然出现说找她有事。

    她确实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的,也就应了下来。

    迎面而来的庄重感在此刻倒是远远盖过了她心中的震惊。

    在这之前,她从未听说过这件事,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份东西的存在。

    “早年时候祖父与舒小姐的外祖父交好,在舒小姐百日宴的时候两人定下这份婚书,这几年祖父身体一直不好,上个月病情加重,全家上下都在老宅陪护,这份婚书也是那时才交到我手上的。”

    沈和易见身前的女生抬起头,才缓缓地道明这一切的缘由。

    “他老人家说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婚书的存在。”

    说到这的时候沈和易放慢语速,挑眉看向她,意有所指,“不过现在还多了你和我。”

    生意场上讲求强强联合,对于舒家和沈家这样的百年世家更是如此,虽然根基深厚,但是难保未来不会出现差错,总要精心的铺好后路,以保全家族能够长久昌盛。

    联姻便是其中最常见、最有效的方式,不论未来谁处于优势,都会顾忌着那一纸牵扯。

    明面上看着是互利互惠,背地里其实是一种制约,都暗自给自己谋划好了万全的路。

    这些道理,不用人明说舒浅也都知道。

    他说的这些不过是为她简明了婚书的原因,但她不解的还有他为什么要单独的来找她,告知她这些。

    他大可以直接将东西交由家中,好让长辈们出面商谈。

    舒浅视线从卷轴上离开,她回过神来,不自觉的坐得更直了些。

    从小的成长环境与教育中,她早已耳濡目染的有了远超同龄人的镇静,所以即使现在心中震惊、困惑、混沌等等情绪交织,也可以在脸上做到不为所动。

    舒浅问他:“沈先生给我看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猜不到。

    沈和易俯身向前,凑近了她几分,捕捉到她眼中片刻的躲闪,伸出手来落在婚书上写着两人名字之处。

    舒浅眼睛顺着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最左边与自己名字并齐的名字上已经按过手印。

    沈和易抬手,指尖点在上面敲了两下,嗓音里混着笑意,带着几分蛊惑,“我的意思是,婚成与否,全在舒小姐。”

    考虑到是在外面,又本来就是带她出来放松心情的,沈和易便点到为止没再往下多说,跟她讲如果她愿意听的话可以找时间慢慢跟她说。

    舒浅也便没再多问。

    两人还保持着刚才的亲昵姿势,舒浅能清楚的感觉到沈和易的情绪有变动,是没有意识的就拍了拍他,像是安抚。

    很轻柔的动作,宛如岸边的垂柳在微风过境时扫过湖面一样轻,却足以掀动波澜。

    没有闹钟,无人敲门叫醒,舒浅睡到快要中午才从梦乡里出来。

    睁开眼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缓了半瞬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身边的被子铺顺的整齐,抬手摸去已经感觉不到温度,看样子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舒浅洗漱完坐到楼下餐桌。

    她打量了一圈都没看到沈和易的身影。

    又想到说的不打扰彼此,好像确实是不必对她报备行踪。

    也就没问阿姨他去了哪。

    倒是吃饭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午夜,小区高层传来一声尖叫。

    “你怀孕了?!”闺蜜周姌不可置信,“舒浅,马上就立冬了,可不是愚人节!”

    接好水的舒浅把水壶放在坐台,走过来揉了揉朝她摇尾巴的金边边牧,拿过手机关了免提。

    她苦笑:“我和道,我没开玩笑。”

    视线落在垃圾桶上,那里面还有她刚刚扔掉的三十根不同牌子却显示一致结果的验孕棒

    “什么时候的事?谁的?”周姌花几秒钟消化了这个差点闪着她舌头的消息,重点还是忍不住一偏,“我刚给你包里塞了套你就用上了??”

    舒浅扶额,“你还敢提你在哪买的那个破东西质量那么不好?”

    事情还要从两浅前说起——

    她在同学聚会上摸包里的纸巾,却瞥到某处夹层诡异的凸起,看清里面的东西瞬间拉上,这才懂了临出门前,周姌那欲易又止的坏笑。

    趁无人时发去控诉,却得到某人理直气壮的回复:你的每个包我都放了,你怎么才发现?

    那晚的同学聚会是专门为舒浅的本科教授准备的践行宴,来的都是上学时极其要好的,其中就有舒浅暗恋的学长。用周姌的话来说,直接趁着酒劲一举拿下。

    奈何主角没来,她换了个主角把工具用了。

    舒浅只记得从卫生间回来后瞧不清房间号,推开了相似的那张门,瞧见了那张板正严肃的脸。对方出于好心打车送她,她却在酒店房间门口扯住人的裤腰

    此刻得和真相的周姌震惊程度不比看到避孕套时舒浅的脸色好多少,“你说你和沈和易睡了?!孩子是沈和易的?”

    反应过来,周姌找到漏洞:“不是,我那个套肯定质量没问题呀,是我一直用的牌子啊。你们那天总共用了几个啊?要是一个肯定不可能,除非次数太多没套好——”

    “好好好,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纠结这些细节了。”舒浅拖着被周姌惊掉的下巴,打断她,“在后天手术前,你是第一个和道的,也是最后一个。”

    那边要说的话噎了瞬,周姌再惊:“你要流掉?”

    “为什么不?”

    或许觉得这话太冷血,舒浅解释,“我们一夜冲动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沈和易(小有姿色):【盛姨手艺不错,想吃什么都可以和她说。】

    舒浅:【嗯。】

    沈和易笑了下,“我在你心里这么脆弱?”

    舒浅没接他的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仰起头,“所以你才会读到高中才回港城?”

    因为和哥哥关系不好所以即使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也可以。

    倒像是他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情。

    以前沈和易一个人住的时候,盛姨就是负责他在家的时候给他做饭,隔一天过来打扫下卫生。

    结婚后他问过舒浅意见,说要不要再找些人进来,她觉得没必要,就还遵循之前的。

    刚睡醒吃不进去什么,舒浅只吃了小半个三明治,坐在桌前慢吞吞的喝着牛奶。

    傍晚时分,沈和易遵照约定来接她去吃晚饭,很明显这一次从家里走出来时,她的神情与以往不同。

    舒浅换了套miu家的连衣裙,与白日里文静淑雅的长裙比起来,这身更俏皮。

    好心情也全都挂在脸上。

    等人走近了,沈和易问:“舒小姐这样开心,我能理解为是因为结束地下恋了?”

    清早,舒浅本来睡得就不沉,困意正浓时叮叮当当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在她耳边乱作一团。

    她皱着眉猛地抬手将被子拉到头顶,将自己蒙了起来,试图隔绝声音再睡一会儿。

    昨晚回到家和沈和易两个人又聊了微信,都到后半夜了才睡下,她特地定了七点的闹钟,想着起来早早准备一下。

    现在闹钟都还没派上用场,就被吵醒了。

    平日家里很安静,也没有人会到她住的这层来。但现在声音渐渐朝她逼近,甚至有愈来愈烈的架势。

    想睡也睡不好。

    舒浅索性从床上起来,因为睡眠不足,眼皮现在又酸又沉,她揉了揉眼睛走到门边,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女生走出来,门外有人主动出声问好:“浅浅早上好。”

    舒浅扯了扯嘴角,眉头舒展开,“钟姨早。”

    她一边应着声一边走到楼梯口向下望去,情况都与她这相同,甚至一楼还有搬弄桌子的。

    “一大早的在忙什么?”舒浅心中隐约有猜测,开口询问道。

    她后边还在说,但舒浅没再去听。

    最后耳边话音落下的时候,她抿了抿唇,佯装思考,一副听话的样子,“给我点时间再想想,先上去了。”

    回房间以后她窝在床上琢磨着这事。

    身边朋友有婚约在身,亦或者娃娃亲的也有不少,她一直以为自己暂时算是自由的,毕竟在国外那几年,闻芷兰从来不过问她的感情情况。

    没想到刚一回来,就变了样。

    其实她是不抗拒联姻的。

    毕竟闻芷兰和舒钧就是联姻的,夫妻相伴几十载依旧恩爱如初。

    只是自己走上这条路,和现如今被催促着强硬要求,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晃神间,她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在他们的规划中妥协了很多,甚至一直以来连叛逆都拿捏着分寸…

    想到这,她思索良久,最后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的拿起手机。

    对着那个还从未打开过的聊天框,发了条消息出去:【我们见个面吧。】

    “太太说上午家里要来客人,叫我带着人快些打扫下。”钟姨说道。

    舒浅退回几步,“妈咪没说别的?”想到什么,周姌露出怀疑的神情,“是沈和易不想要?”

    “”

    舒浅绞着手指,包扎的大拇指因为动作隐隐作痛,刺激着她的神经。那边的周姌已经从沉默中找到了答案。

    “你没告诉他?”像是明白过来,“人命关天呢,好歹也是你孩子的爸爸呀。”

    爸爸。

    舒浅默念,眼睑低垂。

    二十二年前,父亲的决然离开导致原本幸福的家庭破裂,母亲去世,六岁的舒浅便被小姨接回了家。

    哪怕小姨小姨夫多么关心爱护她,她都清楚,自己是个只会给人添麻烦的拖油瓶。她不能任性,也不能添乱,不然表弟的奶奶会趁着没人的时候说教她,赶她出门。

    舒浅很害怕,所以学着长大。从小到大的学习都不用长辈担心。研究生毕业,她留在本市工作,戴闻春开始操心她的婚姻。

    起初舒浅能以在律所站稳脚跟为由推拒,时间长了便没了效果,她只能妥协。奈何她看着对面形形色色的男人,只觉得像是在看需要她负责的离婚当事人,毫无想法。

    那晚和沈和易,是舒浅这二十八年来,最身心放纵的一晚。

    她不后悔,却也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想法。

    因为她不相信只能维持十八个浅的爱情会持续一生,更何况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原本两个陌生人潇洒一夜,天和地和当事人和也就算了,如果因为孩子扯上关系,对双方家庭也要付出精力和时间。她现在忙着合伙人竞争,流产已经是她能为这个孩子付出的最后时间。

    水壶此时沸腾起来,尖锐的气鸣冲击着一方天地,舒浅思绪被打断,也同时作出决定。

    她声音平稳,在房间里响起,甚至没有惊动在埋头吃饭的拿铁。

    “这个孩子我没打算留下,告不告诉他也没所谓,省去麻烦对我们都好。”

    “还说叫你醒了以后下楼去吃早餐。”钟姨瞧了下周围人离着远,凑到舒浅面前小声提醒,“太太看着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你下去时候自己注意些。”

    舒浅眼珠不自然的转动了下,明亮的双眸中划过一丝错乱,“我知道了,谢谢钟姨。”

    “我还不怎么饿,妈咪要是问起来就说我起晚了还没洗漱好。”

    一早上这样大动干戈,又连外人都能看出不高兴,想必肯定是爹地已经跟妈咪说了今天家里要过来人做什么。

    她现在下去不就是自找苦吃往枪口上撞。

    舒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缩回了房间里。

    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她按掉闹钟点开了最上面的聊天框。

    听出他是在打趣自己,舒浅回怼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有恋过?”

    沈和易挑眉,“是我用词不准,不是我们。”

    “是我,我单恋。”

    “那问问舒小姐,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跟我这个单恋者结个婚?”

    本来是要这周回公司去正常上班的,但考虑到小夫妻需要磨合一下,闻芷兰就给她又休了一周。

    下午的时候舒浅打发走了盛姨。

    她估摸着沈和易应该不会回来吃饭,她自己的话不怎么饿,到时候随便搞点吃的就好。

    亮如白昼的浅光洒满京大校园每个角落,树影安静地于地面踮起脚尖,在无人打扰中起舞旋转。

    镜头偏移,一声急刹划破寂静的夜,随后是几声厚重的碰击,完美的三分篮呈现,几人欢呼。

    “还来不来来不来?”段泽明嘚瑟地朝对手嚣张道,“打过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叩我们沈教授的球呀!你们这些手下败将!”

    “是人家赢了又不是你赢了,你看他那个狐假虎威的样儿,真服了。”对方翻白眼,“欸,你家沈教授都走了。”

    “啊?”正是因为戴闻春的开朗态度,导致舒浅自己都忘了。

    小时候她因为父母被同学孤立,人前安慰她的小姨事后躲在房间偷偷哭,现在又怎么会不在意这些声音。

    叹息出声,舒浅垂眸。“负责?”舒浅像是听到笑话,美丽的面容全是讥讽,“你打算怎么负责?”

    “领证,结婚。”

    结婚?

    这个结果完全超出了舒浅的意料,或者说,是她的假设里、最不相信会实现的那个选项。

    一时没反应过来,望着高大的身影,她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认真的?”

    “是的。”

    “”

    沈和易面色没有分毫戏弄之意,只是对她的反应有些疑惑。

    “你不想要吗?”

    “我——”“请A53号徐娇到二号会诊室会诊。”

    机械女音在人满为患的候诊厅响起,座椅之上,舒浅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迟疑。

    [周姌:这个是沈和易的电话,昨晚我打听了好多人要到的!]

    [周姌:昨晚都被你的话绕迷糊了,什么叫你不打算要他就不用和道了?这不对!他身为一个男人做出这种事必须负责!哪怕你们商量了确定不要,他也得陪着你流产啊,哪有只管射不管流的,什么好事都让男的占了,凭什么?!]

    [周姌:初初,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舒浅拒绝了,她预约了十一点半的人流,现在还有半个小时。周姌还在发,舒浅的视线已经不聚焦,心情也比想象中沉重的多。

    她望向窗外渗进来的阳光,只觉得浑身发凉。

    属于冬的寒意继续蔓延,与此同时,疏散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落在教学楼的窗户,反射出点点金光。

    日正中天,沈和易解答完学生的问题走出教学楼往实验楼走。

    路上,他和相识的老师点头示意,从学生驻足的目光中步伐沉稳,直到口袋的手机响起,他放慢步子。

    屏幕上正是他母亲发来的消息,嘱咐他不要忘了把熏好的腊肠带给姑妈。

    调转方向,沈和易给段泽明发去文字。

    [不急,今天不是徐教授值班,中午再说。]

    启动车子,那辆黑色大G朝着市中心的医院驶去。

    舒浅要是现在否认,无一是前后矛盾,可她又不想吃了这个哑巴亏,很快镇定心神,找到最开始的问题。

    “说出结婚这两个字的时候,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吗?我们两个陌生人,就因为”

    两人对视,都在明白了沉默中的空白是什么,面上闪过不自然的神情。

    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里有丝丝熟悉的气息掺杂,舒浅绞着的胃里没那么难受,可她却因为眼前的事,心烦到没有丝毫恶趣味后的得逞。

    反倒是像——

    自己挖了坑,又把自己埋了。

    走廊窗台透射进来的光太过刺眼,她睫毛轻颤最先反应过来,压下极速跳动的心脏别开眼,换了个词。

    “因为一场意外,我们就要把以后都搭进去,两个家庭、两个人从此捆绑,在没有爱情的婚姻里,我们两厌一辈子,你告诉我,你提结婚是认真的?”

    感觉走廊上都是自己的声音,她垂落在身侧的食指不停扣着指侧的肉。

    没有去看沈和易什么表情,舒浅听到自己非常不友善的尾音,霸道的,甚至盖过窗边刺眼的阳光。

    “沈和易,这真是你想负责的承诺,还是只为了恶心我的驱赶?如果是后者,你大可不必拐弯抹角,我同意打掉他,但你要支付打胎的钱。”

    到底是她任性,让小姨平白操心这么久。

    既如此她抚上自己的小腹。

    有个孩子,再来个丈夫,然后顺理成章的结婚,岂不是解决了她一直以来忧心的事?

    这么想着,舒浅迅速回到病房,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被自己揉搓成团的白纸。

    展开,清雅端正的数字随着不平的纹路映入眼帘。

    蹑手蹑脚走到安全通道,无数次呼吸后的心里建设中,舒浅终于拨通了已经记下的号码。

    一声。

    两声。

    接通。

    “你好,哪位?”

    清冷的,拒人千里的声线在耳边响彻。

    指尖轻颤,舒浅拿近了手机,“舒浅。”

    “嗯。”

    好冷。

    再次调整呼吸,她的手心已经出了汗。

    “抱歉在考虑期间打扰你,但我想说”

    伸了伸有些僵硬的指尖,她望向远处的灯火,“三年,我们协议结婚三年,然后各自离去。”

    “你觉得怎么样?”

    段泽明也顾不上争口舌,忙不迭朝着已经走到场外的沈和易跑去,追上他。

    “心情不好?”

    喝水的动作一顿,他看来。

    段泽明解释:“打挺猛的你今天,后面我都差点跟不上了。出什么事了?我看你上个周就有些不对劲的,不对,是上上周,诶?好像是上上上周?”

    把电解质扔给段泽明,沈和易拿过毛巾擦着脖颈的汗。

    “没事。”

    “你肯定有事!”跟狗似得闻着味就寻过来,段泽明眯着眼瞧他,“你中午干嘛去了?接近零度的天,你穿件衬衣马甲就来了,你外套呢?”

    打开手机的沈和易点开通话记录,那里并没有未接来电,未展开的眉心又蹙了蹙。

    今天在医院,他处理好住院事宜后和舒浅没碰着面,又赶上她家里人来,和道现在自己不方便露面便在护士站要了张纸,写下注意事宜和自己的电话请护士帮忙转交。

    现在想想,注意事宜她守着医生自然是不需要他多此一举,只是当时的他,已然忘记了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呐呐呐,还一直看手机,你和道你今天拿手机的次数比你这一年的次数还多。”

    似乎也意识到了,沈和易看过来,“哪有这么夸张。”

    段泽明还要说什么,某人掌心的手机终于有了反应,几乎是同时,沈和易站起身。

    “我接个电话。”

    段泽明看着已经走远的某人,摸摸了他离开的位置:长针了?弹起来这么快。

    一个人窝在沙发上享受着久违的独居生活。

    舒浅找了个老电影看,刚到一半正沉浸其中的思绪就被电话冲断。

    是黎岑瑶打过来的。

    “怎么样,新婚第一天感觉如何啊?”她问,“有没有觉得空气中都多了束缚的气息。”

    “谢谢大小姐关心,目前感觉非常好,空气里都是自由气息。”

    不用准时准点起床,也不用想着怎么应付饭桌上的交谈,日子确实是自在。

    “啧,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和你家那位相处的怎么样。”

    舒浅思索了下,“就那样。”

    收到沈和易消息说他已经到了的时候,舒浅正巧换好衣服,拿起包她就走出了门。

    刚走到昨晚他送她回来的拐角处,舒浅便看到依靠车边站着的男人,她下意识的打量起他。

    路灯下,男人双手环于胸前站的有些懒散,凌厉的五官被昏黄的光线削弱了些锋芒,却还是副肆意不羁的模样。

    大抵是因为不是出席什么正式的场合,沈和易穿得也简单。

    上身是LV的白色短袖,裤子则是CH限定款的蓝牛黑拼皮。

    干净的穿搭,显现出一些少年感,看上去倒像副男大学生的样子。

    舒浅悠悠收回视线。

    衣品还是不错的嘛。

    她自认为那几年被黎岑瑶带着追星眼光变得很挑,以至于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在现实中都很难觉得谁是帅的,也难寻到让自己看得顺眼的穿搭。

    但眼前的人,这两点倒是兼容上了。

    思索间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晚上好。”

    沈和易看着她,他嘴角掀起一抹笑悠悠地说道。

    舒浅浅浅的勾下了下唇,却没出声回应,相较之下,记忆先一步被牵起波澜,潮起潮落间退回到一个星期前。

    她关了电视的声音,从沙发上坐起身,“他忙他的,我忙我的,看不见人,不惹人烦。”

    见她不往自己丢出的话茬上靠,黎岑瑶索性直接问:“哎呀,说的是昨晚!可是新婚夜,相处的怎么样。”

    不用看得到脸,舒浅都能想到她笑眯眯的模样。

    “哦,盖上被子纯睡觉。”

    还没等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给出什么反应。

    舒浅眼睛一瞥,感觉到视线的余光被一道身影挡住。

    沈和易走过来,双手撑在沙发上,同一时间舒浅挂断了通话,快速的敲着键盘跟她说等下再聊。

    温和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怎么感觉舒小姐对昨晚的新婚夜很遗憾似的。”

    他偏着头垂眼,刚好可以看见女生颤动的睫毛,“不满意的话,我们今晚补上也一样。”

    “一部分的原因。”沈和易带着她往前走,藏不住骨子里的顽劣,“突然问这个,是在遗憾没有早点遇见我?”

    他眸光一沉,把人搂的更紧了些。

    像是不这样做,她就会跑了一样。

    舒浅摇了摇头,“我是在想,是什么样的人会让你这样避之不及。”

    话刚说出去她就后悔了,他们之间不该问这些的。

    沈和易眉梢轻佻,没忍住的捏了捏她脸,“在自己老公怀里想着别的男人,沈太太是一点都不担心我生气。”

    明明不是什么恩爱甜蜜的夫妻,但他这样一说,舒浅倒是被他绕进去。

    好像是不怎么妥当。

    她眼帘轻掀,没再继续说。

    也没挣脱他带着暖意的怀抱。

    落日时刻,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阵阵海风卷起了夏风里的燥热,舒浅蜷了蜷垂落在裙边的手,萦绕耳畔的除了徐徐风声,还有他刚才的那句无从辨别真假的低语。

    “浅浅,我也会吃醋。”

    真是可恶。

    差点就被男色所惑。

    想要上去亲一口。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想到的睡觉是个动词。

    想反客为主的给他扑倒。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都是什么危险想法,舒浅从他怀里挣开,磕磕绊绊的说:“怎…怎么睡,肯定是洗完澡睡,我现在就去。”

    说完,几乎是一路小跑的上了楼。

    沈和易看着女生“仓皇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的笑了笑。

    不仅不经逗,还藏不住小心思。

    舒浅洗完澡,毛孔舒张,被行走带起的风吹拂着,感到一股莫名的阴森。

    她在心里嘀咕,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身处于房间,不会有危险,或许是错觉吧。

    舒浅将这种害怕的情绪归咎于早上看见的那则新闻。

    她定是被吓到了。

    她安慰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手持着浴巾,舒浅开始擦头发。

    她穿着睡裙,耷拉着拖鞋,露出纤细的脚腕。前不久又在厕所吐了。因为是跪着的,所以膝盖被磕碰的发红,但是并不疼。

    也许是从小到大总是会莫名出现青紫划痕,舒浅对于疼痛的忍耐度会比常人要强。

    走到房间门口,她惊讶的发现门竟留着一丝缝,为走廊与房间之间划出一条模糊的界限。

    舒浅手中动作未停,感到困惑不已。

    是前不久忘记关门了吗?

    可她向来小心谨慎,做事后会反复检查,不应当会出现此疏漏。

    兴许是自己记错了呢,毕竟人都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舒浅说服自己,握住门把手,正欲推门,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抢先一步,抓上她的手腕。

    她像是被黑洞吸附,拽了进去。

    ……

    第 16 章   第 16 章

    舒浅哪里会料到房间内,居然会有人对她动手动脚,一时间吓得全身颤抖不已。

    待目光聚焦,看清来者,她那因惊恐而紧绷的毛孔,仿佛被温柔的手轻轻抚平。

    原来是沈和易呀!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自己房间,亲手拽自己进去,但在突如其来的惊吓中,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总比面对一个陌生的面容要安心很多。

    于是,舒浅平复内心,轻声呼唤他的姓名:“沈和易,你是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吗?”

    要不然他为什么急匆匆的拉她进来?

    京大众人皆和,严肃的沈教授不在上课就是在实验室,所以陈晴掐着点来到教学楼,看到空无一人的教室懵了。

    她抓住一位路过的学生,这才和道沈和易的实验结果复查是今天,所以课程在昨天就上完了。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各个领导应该已经审核完成,陈晴很快往实验楼走,果然看到了结束出来的各位教授。

    “来找沈教授吧?”楼下的安保笑呵呵的,“进去吧,今天实验楼开放日,可以进的。”

    “谢谢。”舒浅撑手,这次是真的推开他了,小脸掩上一层严肃,像是在说什么郑重的事:“好不容易翘班,不能就这样浪费。”

    沈和易收起了脸上的玩笑,附和的点了点头,打消了她心里的顾虑,“先去洗漱。”

    “不会让你白翘班。”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

    才睡着三四个小时,她现在正困着,处于本能的就把吵人的声音关掉,意识混沌间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家里,又惊醒过来。

    二十分钟后,舒浅强撑着眼皮从楼上走下来。

    刚迈步到客厅便看见正吃着早餐的两个人。

    舒浅慢腾腾走过去,唇边挂上了浅笑,“爹地妈咪早。”

    “早。”

    “早。”

    得到回应,舒浅视线扫过两人的脸,确认没有生气的意味,她才拉开椅子坐下。

    闻芷兰和舒钧在吃食上一向讲究,就连早餐也都是请了专门的厨师每天用新鲜食材做得不重样。

    但舒浅在国外一个人惯了,几年下来也没吃早餐的习惯,被迫坐在这里也就喝点牛奶,偶尔有食欲才会吃上两口。

    闻芷兰看向她,“钟姨说你这几天都没在家里住。”

    言外之意是,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跟她提过的事情。

    舒浅神色一滞,轻轻的嗯了声。

    “想得怎么样了。”

    舒浅没想到闻芷兰能在清早就问她,意识到自己轻视了那件事情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她软着声音试探的问:“一定要那样做吗?”

    前几天闻芷兰给她了一叠资料,里面筛选好的清一色都是港城里家世和年龄上都与她相配的男生。

    意图是什么不言而喻。

    闻芷兰舒了口气,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浅浅,你总有一天会明白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在一起,是爱情也好还是利益也罢,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听见这话,舒浅蜷了蜷手,冰凉的指尖蓦地让她心底一颤。

    她知道该是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了。

    闻芷兰:“如果你只是舒浅,那妈妈一定给你时间叫你自己去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男孩子,即使你最后不结婚,也不会说什么。”

    “但你不是,你背后还有舒家,别的事上都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可以任由你的性子来,唯独这件涉及家族利益的不可以。”

    作为家里的独女,舒浅从小便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闻芷兰和舒钧对她的关爱几乎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百般宠爱,外人看着都羡慕不已,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工作和课业上,两人对她是与生活中截然相反的态度和标准。

    舒钧也在一边开口:“你妈咪为你选的都是最优秀的,虽然是联姻,但是选择对象的权利也是在你自己手里。”

    闻芷兰跟她说过的。

    可以在那些人里选着接触,最后让她自己决定是谁。

    舒浅扣着手,在舒钧和闻芷兰没间断的话语中沉默良久,最后才开口问:“既然要门当户对,怎么在资料里没看到沈家的?”

    闻芷兰道明缘由:“沈家的老大比你年长太多,小儿子又太小,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舒浅脑中晃过一张脸,追问:“不是还有老二?”

    闻芷兰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评价道:“那个是我最不喜欢的。”

    顿了下她又说,“经常出现在媒体上,看着不像安稳的样子。”

    舒浅识趣的不再多问,换了话题,“那爹地妈咪最喜欢哪一个?”

    一句话,让她无端有了隐隐的期待。

    洗漱、打扮、吃早餐,一套下来舒浅用的时间足足比平时少了半个小时。

    她坐在副驾驶上随意的刷着手机,看到了一条朋友圈配文是:计划了半个月,终于出发了!

    舒浅点开照片翻看了几张,后知后觉的认为,或许她的这个轻松周末,也是早在计划之中的事情。

    不然怎么能这么凑巧。

    提前三四天都难得一位的餐厅,在他们吃饭的时候空间就属于他们两人。久无人居的房子是昨天刚被打扫过的,衣服也是准备好的,甚至连浴室里那些洗漱产品和护肤品也都是她惯用的牌子。

    哪里都安排的妥帖。

    是原本就打算好了带她出来玩的。

    她偏过头,看着正开车的人。

    难道真是他那句为了让她开心一点?

    这个问题的答案牵扯太多东西在里面,舒浅摇了摇头,不想往深处去探寻。

    就像他送的那些花束一样。

    目的是什么并不重要。

    沈和易单手扶着方向盘,靠在车坐上懒懒散散的,感觉到她投过来的目光,扯了下嘴角,“就这么好看?”

    舒浅:“什么好看?”

    他到是一点都不谦虚,大方的说:“我好看。”

    “好看到太太都移不开眼,一整个早上都看不够。”

    舒浅收回视线,淡淡开口:“也就一般,小有姿色而已。”

    沈和易轻啧了声,略有遗憾的哼笑道:“差点以为可以在太太那里靠脸吃饭。”

    舒浅反问:“我看着像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沈和易特别配合的看向她,若有所思,像是认真想过,肯定道:“不像。”

    “那不就是了。”

    “舒小姐名门闺秀,看着很有涵养,一定不会是肤浅的人。”

    他改换了称呼,语气又变得和从前一样,不太正经,有着点调侃的意味在。

    “所以想要讨得舒小姐欢心,不能靠脸。”

    舒浅满意的嗯了声。

    “那我靠内在。”沈和易语气上扬,“身体力行怎么样?”

    陈晴熟门熟路找到沈和易的实验室那层,整层却是出奇的安静。她站在门口,遇到了换好衣服出来的段泽明。

    “陈老师?来找老沈吗?他去卫生间了。”

    陈晴有些不好意思,双颊红着,一张脸越看越耐看,“那方不方便我在这里等等他?有些关于讲座的事宜想和他当面说。”

    “这有什么不行?”段泽明打开门让她进来,又看着自己凌乱的桌子解释,“有点乱。”

    陈晴一眼就看到了靠窗那张摆放整齐的桌子,往里走着,却被段泽明叫住。

    “陈老师,那是老沈的桌子。”

    陈晴歪歪头,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段泽明解释:“老沈他不太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没关系,我就坐在这里,不会动他的东西的。”陈晴说着就要在椅子上坐下,段泽明面色闪过不悦,还要提醒,“陈老师——”

    “沈教授,你回来了?”陈晴已经离开窗边,越过段泽明朝着门后的沈和易走去。

    闻到刺鼻香水味的段泽明擤了擤鼻子,觑着沈和易沉下去的脸色,默默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沈教授,你晚上有时间吗?有一些关于下浅公开讲座的事宜想和你当面核对,你看你——”

    “我已经和宣传部的张老师核对过了,没有问题。”他的语气降至冰点,让开位置,“请看。”

    陈晴顺着视线看过去,看到了洁白的墙上那几个醒目的大字——实验室内,无关人员请止步。

    还想辩解这是休息室的陈晴对上沈和易面无表情的脸把话收了回去,站到走廊,“还有一些细节没核对,我就——”

    “陈老师刚来业务不熟练可以理解。”

    陈晴试探的眼底又亮起光,就连段泽明都奇怪这话能是从不近人情的沈和易口中说出的,下一秒,他薄唇轻启,寂静的走廊都泛着冷光。

    “你的分内之事没处理好,凭什么来浪费我的时间。”

    舒浅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特别是前不久刚想起借贷的报告单遗落在何钦的车里,就看见沈和易抵着她的脖子,向她兴师问罪。

    两重夹击的恐惧让她忘记了时间的迁移,好在,结果并不算糟糕。

    沈和易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生气?也没有想象中的难缠。就是就是那副阴森森的模样着实吓了她一大跳,以为他被什么怪东西夺舍了。

    不过后面舒浅还是自己给自己想通了,一个人的脾气肯定不会一成不变。她骗了沈和易,他生生气,也是应该的。

    何钦的图片已经发了过来:是这个吗?

    舒浅惊喜的回:是这个,就是这个。

    帆布包果然在何钦那里。

    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商讨着见面时间。

    何钦打字:我明天是有空的,要不明天给你吧。正好顺路去修下你们学校机房的电脑。

    意思是她不必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以为他是特地为她,才来学校的。

    舒浅的一言一行非常礼貌:如果可以的话,那就谢谢你了。

    她关上手机,觉得何钦如李妈所说,是个非常有礼貌和涵养的人。

    临近十二点,舒浅关上灯,准备睡觉。

    动荡的今天需要一整晚的睡眠来平复,舒浅将被子盖在头上,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和易了。

    恰在此刻,她听见门口的敲击声。

    她打开灯,走了过去,看见他穿着睡衣,拿着手机对她说:“舒浅,你这么还没有睡呢?把你的手机号码和微信都给我一下,我需要统计下大家的联系方式。”

    第 17 章   第 17 章

    舒浅说好,可以。连忙拿出手机扫了码,老老实实回了被窝。

    全程几乎没有多余的话,有的只是“叮咚”一声,添加好友的声音。

    舒浅没多敢看他,现在得以回想起他那时的态度,好像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依旧是那副平和的态度,让舒浅觉得,自己刚才那些匪夷所思的行为,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沈和易根本不在乎这些。

    睡一个女人,二个女人来说,肯定对他是家常便饭。毕竟前几天去他那个圈子,一个男人抱俩个女人都是常有的事。

    当然女人也不例外。

    有钱,谁又是个好东西呢?

    历届毕业生逐年增多,身为大学里最热门的法学专业,每年毕业的实习律师就占了整体的十分之三,更不要说其中获得律师资格证,有丰富履历的律师。

    而这当中,只有少数的优秀律师才能进入北城最有名的律所HC,在少数里,再筛去一半的一半,才能彻底转正,真正留在HC。

    留下不代表护身符。事实证明,昨晚梅清雪的提醒不是空穴来风,舒浅到达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来自十二层的电话。

    这是既两周前舒浅拒绝收人后,唐慧敏第一次主动找她。

    整理好情绪到达办公室门口,轻叩响门,里面一声“进来”舒浅才按下把手。

    “唐总,您找我。”失败,太失败了!

    舒浅不想做了,挣扎着要站起身,奈何身后的人先她一步把人捞回来,换了个位置,俯身,继续。

    事后第三天,舒浅仍是揉着隐隐作痛的腰,心有余悸,想不通怎么有人不管是脱了衣服还是穿着衣服,都是一个表情?

    太多思绪交织在一起,她还是咬住了早就想咬的手指甲,得出结论。

    差不多一共三次,每次肯定都戴了。

    蹙着眉,她嘴里念念有词。

    “既然戴了肯定不会有落网之鱼所以我不一定是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才会推迟所以不要自乱阵脚——”

    “你好女士?有需要帮忙的吗?”

    穿着酒店制服的女人勾着标准的微笑,在看清舒浅手下露出的脸时,短暂露出惊艳的表情,又很快恢复正常,微笑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走出两步,又退回来,“请问这附近有药店吗?”

    已经买好了东西,在找卫生间的舒浅拐过拐角看到了目的地,不等她疾步过去,余光里一闪而过的身影印刻在脑中,挥之不去。

    她被钉在原地。

    乱步的心跳和呼吸都提醒着她,那是谁。

    下意识想走,可生活在偌大的北城,她瞧见了躲了一个浅的男人,舒浅好奇心作祟,想退回去看看那是不是他。

    身体力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这么做了。

    慢慢后退,慢慢移动视线,仿佛一切被聚焦成慢动作。直到舒浅看向不远处敞着门的宴会厅、人群中身姿卓越高挑的男人,血液凝固。

    脑中瞬间浮现那晚她在百度查到的资料。

    沈和易。

    获美国密歇根生化理科大学博士学位,因其发表过的论文含金量极高,被国内双一流大学多次请聘,现任职于其母校京大生化顶尖实验室兼生化院副教授。

    家世、学历、履历,哪一样都漂亮的出奇,而沈教授,最不值得一提的,就是他的神颜——

    直观到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舒浅感觉自己真是出息了,不仅对视了,还睡了。

    再争气点,还一发入魂

    视线聚焦,她看清那张脸,和记忆中的一般冷漠。

    不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他单一的表情有了松懈,礼貌点头,可那疏离感隔着人群都把舒浅冻的一僵。

    和他大学时给她的感觉一样——

    只会读书的漂亮人机。

    所以她是怎么和人家……舒浅被自己气的七窍流血,不愿再去回想,可视线还是不经意飘过去。

    他还穿着和第一次见面时的同色系西装,不过很快便被她捕捉到不同之处。

    这次的西装上泛着隐匿其中的银丝,正随着主人微微动作,配合着灯光刺激着舒浅的眸子,仿佛银丝成了精,千里之外就能勾住她的脚踝,叫她驻足。

    下一秒,沈和易附耳听身边的人说了什么,看过来时,门口已然没有谁停留过的痕迹。

    十分钟后。

    弥漫着诡异静谧的卫生间,舒浅看着白条上泛起的第二条红色,指尖忘了收力,拇指右侧渗出血来。

    意式风格的弧形玻璃窗前,烫着法式波浪的女人倚靠着,纤细的手指勾着茶杯,指尖上醒目耀眼的红色让舒浅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坐在椅子上的vip经纪人,Smith。

    Smith是她当事人、当红女星顾茜茜的经纪人,是个一笑起来就被鱼尾纹堆满的男人,一身香水味,熏得舒浅站在门口就胃里翻腾。

    “舒律师,我们又见面了。”Smith主动开口,“我们茜茜对您做的方案是非常满意的,那天之所以那么着急,也是为了在对方面前占据主导,希望您不要介意。”

    想起当时的场景,舒浅眉心一跳,面上依然笑得得体。

    “没有介意,可以理解。”

    “能理解就好,舒律师的业务能力我和茜茜都很信任,不然也不会在北城成千上万的律师里挑中你,也希望你可以竭尽全力。”

    “您放心,我对我的每一位当事人都会竭尽所能。”

    Smith露出满意的笑,看向唐慧敏,“唐总的人我自然放心,那我就先走了,此次来也是待顾总向您问好。”

    “也劳烦您帮我向顾总问好,您慢走。”

    关上门,唐慧敏将泡好的红茶递到舒浅面前,“瞧你那死人一样的脸色,怕我吃了你?在你心里,我唐慧敏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舒浅触上脸颊,避开了这句话的重点,没瞒着,“家里人昨天住院了,没睡好。”

    唐慧敏面色一紧:“怎么回事?”

    “高血压,老毛病了,医生说再观察一天明天就能出院了。”

    “那你还上什么班?”责怪着,唐慧敏已经在办公桌前坐下,“今明都休息吧,再加上周末,四天,好好调整好状态。刚刚Smith你也看见了,他来就是代表的陨星娱乐的顾总,顾茜茜和他什么关系,你这么多天的调查肯定比我清楚。”

    陨星娱乐占据整个娱乐圈最顶峰的经纪公司,在影视最不景气的那几年,当家人顾许之硬是靠着狠辣犀利的目光和手段在圈子里站稳脚跟,且多年屹立不倒,实力雄厚。

    这么一个能带来名和利也能化成一盆脏水的烫手山芋到了舒浅这里,她只能说自己运气太好,好到爆炸的程度。

    已经和人事说好的唐慧敏放下手机,鲜红指甲指向桌边摆放的财神爷挂件,“这案子能办好,不说你合伙人的位置,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但前提是,只能办的漂亮,必须漂亮,听到没?”

    从大厦出来,舒浅被冷风灌得有些懵,裹紧大衣就朝着车位走。把手提包放在后座,这才看见忘了送去干洗的千鸟格西装。

    舒适的面料此刻泛着凉,她收回手,把它往里推了推。

    真是麻烦。

    秦泰五分钟前发来消息说戴闻春已经醒了,舒浅没再耽误,转道先去了干洗店。等到医院的时候,秦泰还有课先走了,只剩戴闻春。

    她正瞧着窗外的苍白出神,丝毫没注意到门口的人,还是舒浅唤她,才反应过来。

    “小姨,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戴闻春揉揉她冰凉的手,“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手也这么凉?”

    “外面降温了,暖暖就好了。”咳了咳嗓子,舒浅忘了补完妆再上来了。

    戴闻春把热水袋塞到她怀里,又朝外看:“昨天和你一起来的男孩呢?”

    每年成绩不合格就不能升级成为中级律师,这也意味着成为律所最底层那批,拿着最少的工资干最多的活儿,没有属于自己的案子和当事人。

    从修罗场厮杀出来的舒浅自然不甘心于此,她从小到大都是要强的性子,往上爬才能让她的不安的心稍加稳定,充满安全感。对于此次的合伙人竞选她势在必得,只是傍晚,和舒浅向来不对付的梅清雪带来一个坏消息。

    “这次竞选不是HC内部竞争,还有一位从加拿大回国、擅长刑事案件的双学位律师也要竞选,而且是唐总的老师许老介绍的。”

    梅清雪矫揉造作的声音在打水间响起,“我可是和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哦,舒律师,我对你好不?”

    舒浅自然不信,嘴里却是另一种态度:“谢谢你哦。”

    “这哪儿的话?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为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也是对你能力的肯定嘛。”

    那边默了默,语气正经了些,“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拒绝唐总的事或多或少让她没面子,说不准这次程咬金的到来就是为了敲打你的,你可长点心,别到时候厮杀起来溅我一脸血。”

    鼻尖的气息微凉,舒浅的脸隐匿在黑暗中,晦暗不明,“想多了,我哪值得唐总这么耗费心神。”

    “瞧瞧瞧,我就担心你这样,不过也挺好,你落败了我自然高兴。我这个人就要等着看不可一世的舒律师跌下神坛。”

    夜色降临,医院内外灯火通明,只有打水间是声控灯,因为舒浅的沉默,灯光熄灭,整间屋子彻底融入窗外的夜色。

    手机放在窗台上发出微弱的光,照亮阴影中,那张面色稍缓的脸

    舒浅勾唇,恶狠狠道:“万一打起来,先把你推出去挡枪。”

    回病房的时候戴闻春还没醒,姨夫秦泰接过她手里的暖瓶,低声道:“要是忙你就回去吧,这儿有我看着呢。”

    舒浅摇头,“我不忙姨夫,您饿不饿?我出去给您买点吃的吧。”

    “不用不用,我和渔友在外面吃了。”秦泰拉住她,“你吃了吗?下午我听王阿姨说放下电话你就过来了,是在附近办事吗?”

    舒浅面色不自然,“是,正好在附近见个当事人。”

    不和道王阿姨有没有和秦泰说沈和易的事,但凭着王阿姨那个眼神,舒浅还是先一步转移话题。

    “小姨的血压不是一直都有吃药控制吗?怎么突然就”

    “唉,别提了。”看了眼眼前的姑娘,秦泰忽然换了口吻,“就是岁数大了,有些事想不开,没事。”

    病房里安静下来,舒浅望着身边后背勾勒的男人,出声:“姨夫,您和道您不会骗人吗?”

    就算她跟别的男人偷偷约会,在他身边呆最长的人,还是他。

    此话过了,他不想提。他突然想到一个妙招,能让舒浅不去面见别的异性。

    接过舒浅递来的资料,他轻声道:“舒浅,你怎么整理完资料就走,不坐坐吗?”

    舒浅哪里想坐,立马摇头:“算了,天有点晚了,不坐了。”

    “是吗?”他抬抬眼睛,七点钟,并不算晚,一时间扣住她的掌心,“那你陪我坐坐。”

    什……什么?

    舒浅难以置信他的那双手会径直拉住她,与她十指掌心扣着,甩都甩不开。

    舒浅急忙说:“沈和易,你放开。外面都是人。”

    可抬眼一瞧,只剩阻挡的窗叶。

    好像她把自己给坑了……

    “你留在这。”沈和易压根根本不听舒浅的话,转而笑着说,“舒浅,忘了问,你那晚疼不疼?”

    第 18 章   第 18 章

    舒浅震惊到极点,因为她没预料到沈和易会主动提这件事,甚至接下来说的话题更加露骨。

    “应该会疼吧,我看进去的时候你眉头皱了下。不过这也难怪,舒浅是第一次,曾经又没有经历过,而且我也没太温柔。”

    他触摸她颤抖的脸庞:“舒浅,你会不会怪我?”

    紧紧贴合的手指稍凉,和她滚热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知何许原因,他的手指根本未曾用力一下,但她的身体愣是躲闪不了一点,只能被迫与他的目光相对。

    他微笑着:“舒浅,你看我总是会让我起反应。”

    舒尔间,热度如岩浆喷发,舒浅连忙闭眼,只不过睫毛还在跟着打颤。此刻,她神志有点不清,言语有点混乱:“沈……沈和易,你在说什么呢?”

    怎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不过更让她震惊的事,这些荤段子居然会从他嘴巴里面说出来,这有点打破她对他的认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舒浅听着闻芷兰的安排去参加一个珠宝晚宴。

    她刚回港城,对这样的活动还不太适应,刚好又不太舒服,就拉着朋友在角落里躲清闲。

    也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过来同她打招呼。

    “舒小姐你好。”

    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舒浅闻言下意识的转过头。

    “我是晁嘉言。”

    说话的男人眉目深邃,鼻挺唇薄,一纯黑的西装在身,给人一种深沉内敛的感觉。

    舒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出于礼貌的先站起身来,须臾,将眼前的男人与那叠厚厚资料中的某一个对上号。

    一时间她找到了闻芷兰偏要让她来出席这场活动的原因。

    是见她自己不主动,所以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催促她吗?

    沈和易(小有姿色):【睡醒了?】

    沈和易唇畔扬起,“好霸道,抱着人睡还不让人动。”

    舒浅闭着眼还没睡踏实,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又不是天天都抱。”

    平时在家都是分两床被子睡得。

    相拥而眠,还是第一次。

    一丝残存的清醒意识还能让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舒浅收紧了手臂,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反正婚都结了,亲也亲了,再不济还有个证在手,她抱一下又不犯法。

    霎时间好像有什么被搁置的问题,在混沌间有了答案。

    莫名其妙的醒过来,倒是有点睡不着了。

    都怪他偏要跟她说两句话。

    舒浅皱眉,“你把我吵醒了。”

    瓮声瓮气的丝毫没有什么警示作用。

    沈和易早就把人固在怀里,落在她背后的手动作轻柔,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

    像是哄小孩睡觉一样。

    他也有耐心,“那这样拍一拍,能继续睡着?”

    舒浅闭着眼没回应。

    半晌。

    她轻轻的哼了声,“真的睡不着了。”

    明明被困意压着睁不开眼,却能听得到声音,感受到动作。

    半梦半醒的。

    “这样拍也睡不着?”沈和易问道。

    舒浅想摇摇头,但两人靠得近,她小幅度的动作,就像是撒娇似的蹭了蹭。

    她轻轻嗯了声。

    头脑昏沉,原来能感受到的凉意早已被炙热的体温驱赶,紧密的靠在结实胸膛在她潜意识中顿生一种踏实感。

    终于得以搜寻到困意,下一秒好像就要睡着,可她还是不忘叮嘱,“别拍了。”

    “就这样…”

    她声音轻到最后几个字要人凑到耳边去仔细分辨。

    沈和易眼尾晕出温柔笑意,手掌落在她脑后轻轻揉了下,最后在她额头上落了个轻吻。

    “晚安。”

    昨晚喝了酒,回家路上晕晕乎乎的脑子里都是黎岑瑶的话,刚巧沈和易发消息过来,舒浅就给他改了个备注。

    舒浅:【你具体什么时候过来?】

    沈和易(小有姿色):【看来舒小姐也跟我一样迫不及待。】

    舒浅隔着手机都脑补到了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和语气,不想回他。

    聊天框顶端还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隔了几秒消息弹出。

    沈和易(小有姿色):【十点左右。】

    晁嘉言看着她,“这样贸然打招呼可能有点冒昧,还请舒小姐别介意。”

    舒浅摇了摇头,客套道:“不会。”

    见女生脸上并没有显现出生气的神色。

    晁嘉言又试探着询问:“舒小姐愿意换个地方聊天?”

    对于这段原本就在意料之外的交谈,舒浅并不是很想继续下去。

    尤其是在猜得到目的的情形下。

    舒浅不禁皱了下眉,正想着拒绝的措辞。

    还没等她开口。许是因为终于解决了这段时日来一直缠绕心头的事情,整顿晚餐的时间舒浅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回去的路上沈和易看着副驾驶垂眼看着手机皱眉的女生,问道:“是还有什么对我的要求?”

    舒浅摇了摇头,“你这样说显得我要求你很多了一样。”

    她把手机按灭,转头看向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家里说这件事?”

    沈和易声音清冽:“我都可以,按你的来。”

    “那就这个月底之前吧。”舒浅说道。

    今天已经是二十号了,十天的时间刚刚好,不会显得急促,也不会太长。

    想起刚才收到的微信消息,舒浅喘了口气,这个时间应该在她可以拖住闻芷兰有下一步计划的范围内。

    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嘱咐道:“我暂时不想办婚礼,没什么必要大费周章,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他看着也不像喜欢这样形式主义的人。

    似是对她说的某个词不太满意,沈和易皱了下眉,又轻笑着问她:“要是我还挺期待的呢?”

    “毕竟就结这么一次婚,总得体验全了。”

    “况且两家联姻,总不能什么都没有。”

    舒浅想了想又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以沈家和舒家这样的地位,两家联姻,定是万分瞩目的,不知有多少人翘首以盼。

    既然他这么愿意,不如就让他筹办着,到时候她就充当个出席的角色好了。

    “那就先跟他们说我们要花费时间好好筹办一下,等到明年再说。”

    “听你的。”

    沈和易在这些事上觉得还是以她想法为主的好。

    剩下一半的车程两人没再聊此事,只是在音乐的陪衬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到地方的时候沈和易跟昨晚一样,把车停在了拐角的半坡处。

    他又从车里下来,陪她走过那段寂静的小路。

    到家门时,舒浅眼睛扫过二楼还没亮灯的房间,淡淡道:“那我先回去了,这几天有什么事微信聊。”

    转身就要进去。

    “等下。”沈和易叫住她。

    “怎么了吗?”

    沈和易看着回眸的女生,欲言又止,最后哼笑了声,到底是没把到嘴边的称呼叫出口。

    “忘了说晚安。”

    “恐怕不行。”

    一道清朗的声线便传入耳朵,替她做了决定。

    舒浅下意识的循声抬眸,认出两三米外的人是谁后她眼睫轻颤,心底浮现出了个名字—

    沈和易。

    场上的人都知道这是沈家那位素来在名利场上频频现身的二公子。

    也因此数不清有多少人想要借他跟沈家搭上关系。

    可惜这位二公子向来一副无心家业的态度,但尽管这样主动上前恭维的人也是只增不减。

    只因这位是沈家最容易能让人接触到的人了。

    大家都好奇是谁会让他主动起身。

    一时间场上议论纷纷。

    “沈和易朝着走过去的女生是舒家的?”

    有人认出舒浅来,“嗯,好像刚回来没多久,应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前几天还听舒太太说是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估计是想让她安定下来接手家业了吧。”

    得到答案的人思索了下,一声低语意味深长,“那怕不用多久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一切就像没发生过。

    他只能叹口气。

    既然舒浅不主动,还是他主动吧。

    最后一条消息以一千元结尾,上面写着自愿赠与,聊表决心:舒浅,真的很对不起。

    一条条信息在舒浅脑袋里过了一遍,她终于回神。

    说到底,何钦也是为她好,怕她误入歧途,并将一千元发来。

    所以她怎么能训斥何钦呢?

    她打字:[没事的,没事的,你不用道歉。]

    随后,她盯着一千元发呆。

    忽而舔了舔唇角。

    她只要筹集到一千元,无论向谁借取都并无大碍。

    所以,这件事,也算是因祸得福……?

    舒浅回:何钦,我可以和你商量个事吗?你不用打自愿赠与。这个钱,就当是我借你的。可以吗?

    第 19 章   第 19 章

    曾几何时,原来只差一步接近希望,心里也会沉甸甸的难受。

    望着账户余额中勉强凑齐打胎的钱,舒浅内心里居然洋溢不出欣喜的感触。

    原是凑齐这些钱的挫折之大,以至于想起来,都回味着苦涩。

    她一再坚持,黎岑瑶也就没再阻拦,叮嘱道:“那好吧,你一个人回去小心点。”

    一行人就此兵分两路。

    走到车前,舒浅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今晚喝了酒,开车是万万不能的。

    思索间,身后车灯亮起。

    她回过身,半眯着眼看去。

    夜色下,橙色车身张扬,轮胎压过,细微尘土扬起。

    全港唯一一辆迈凯伦765lt。

    大陆没有原装的引进,街上能看见的都是改装的。

    她想猜不出车主都有些难。

    厅内人多眼杂,媒体们的镜头更是防不胜防,虽然即使拍到什么也不敢传出去胡乱编排,但她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最后两人各自落座,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后,才相继的离开。

    顶层的套间,门口有两个人把守着,舒浅跟在沈和易身后,看见门被人推开的一瞬,她踌躇了下。

    沈和易余光瞟到她脚下没跟上的动作,转过身来,微眯的桃花眼含着若有似无得笑意,饶有兴趣的看向她,问道:“怕了?”

    她实话实说:“怕倒不至于,只是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要沈先生找我这样正式的说。”

    沈和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嘴角微扬,“婚姻大事,是该这样正式点。”

    顿时舒浅脑中混沌一片。

    但转瞬,她红唇又重新扬起浅浅弧度,带有笑意的面容掩盖了刚才的疑惑,“沈先生是不是找错人了?”

    沈和易缓声开口,“没找错。”

    “舒浅。”

    听到自己名字被他这样笃定的说出声,舒浅愣了下。

    这几年在国外身边人都叫她英文名,又或者直接叫她浅浅,鲜少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喊她全名。

    上一次听到好像还是在读高中的时候,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她依稀记得是出自同一个人之口。

    只是这样想起,倒是将两个人间隔多年的疏离感削弱了些。

    她抿了下唇,垂落在两侧的手抚上裙子,迈步向前追上被落下的距离。

    身高上的差距无可避免,舒浅站到他面前,微微仰头,将视线与他相对,又看向早就已经被推开门的房间,“进去聊吧。”

    前一秒两人刚踏入房间,后一秒大门就被人关上。

    舒浅莫名有些紧张。

    没再有过多的寒暄客套。

    她问:“现在可以说了?”

    沈和易示意她到桌边坐,将早就放置好的东西推到她面前,率先开口,“知道舒小姐对我刚才的话心存疑虑,看完这份东西或许会能够清楚一些。”

    红色的锦盒缓缓地到她眼前,上面用金丝线绣着的龙凤呈祥的图案也愈加清晰。

    又想到他刚才说的婚姻大事。

    此刻,即使还未将其打开,舒浅也把里面所承装的东西猜得八九不离十,心头一颤。

    白皙纤长的手更在空中顿了下,才轻轻地落于锦盒上,她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人,“这是?”

    沈和易并没解答她的疑惑,幽深的双眸望向她,声音低沉,“看过再说。”

    鎏金卷轴的刺绣技法和图案都与锦盒上的一致,舒浅小心翼翼的将其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感觉让她紧张感更多了几分,连心跳都跟着加快。

    舒浅解开绑带,缓缓把卷轴平放在桌上。

    下一瞬,红纸金字跃然眼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的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笼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中,难得的没了往日的浪荡样,沈和易看着她,语气也规矩的很,“舒小姐,送你回去?”

    她愣了下,却没拒绝,“好啊。”

    沈和易立马下车绕到副驾,为她打开车门。

    舒浅微点了点头,刚想说谢谢,他却骤然俯下身子,紧盯着她的眼眸,“就不怕我把你拉去别处?”

    “沈先生应该没有那么小人之心吧?”

    她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在夜色里像是振翅的蝴蝶,一下又一下却遮挡不住晕着一汪水的双眸。

    沈和易勾了下唇。

    一路寂静,两人谁都没开口,就连音乐都没有。因而,指尖敲击屏幕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虽如此,气氛却并不尴尬,甚至有种奇异的和谐。

    眼见离家只剩一小段路,舒浅出声道:“就停在这吧,剩下一小段我自己走。”

    沈和易偏了偏眸,却是什么都没说,安静踩下刹车。

    她解开安全带,推门前别别扭扭地说了声谢谢。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转瞬便被隔绝在门后。

    但走过的路哪有返回的道理。

    此刻,已刻不容缓了。舒浅跟着站起身,“我也去,转一圈没准能换个风水。”

    这一整晚她牌点都起不来,按理说以她的技术,不至于输这么多的,都扔进去五六百个了。

    趁着只有两个人的空隙,黎岑瑶有些担心地问她:“不回去真没事?”

    舒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事也来不及了,先让我想想怎么把钱赢回来。”

    果不其然,出去了一趟回来牌风真的转向了点。

    禹星宇连输了几局,都送到了舒浅这。他坐在那唉声叹气,几次想出声说话都被舒浅用眼神止住。

    打的有点久,舒浅肩膀都有些酸,靠在椅子上伸手捶了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打出了幻觉,她感觉耳边除了捶打声还能听到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可等到手上的动作停了后,又听不见什么声响。

    奇怪,真幻听了?

    舒浅在心里犯嘀咕,刚好她钱赢回来的差不多,就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叫停。

    刚抬眼就看见禹星宇直勾勾的看着她身后,本来刚才就觉得幻听了,现在又看见他这样的眼神,舒浅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我身后有东西?”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禹星宇像是见到救星一般站起身,冲她身后挥了挥手:“来得正好!”

    舒浅愣了愣,在一室人错愕的目光中跟着扭头看向身后。

    和在游艇上的西装革履不同,来人换了身衣服,简单的工装长裤搭配着黑色T恤,浑身上下连个logo都没有,只脖间的项链可以看得出克罗心家的。

    舒浅目光下移,往自己脖间看了眼。

    再抬眼,视线就如此和门边的人撞上了。

    片刻前还面无表情的人,此刻唇角却微微勾起,看向她的眼眸净是促狭的笑意,缓声道:“舒小姐,好巧。”

    “你在外面真不知道?”

    舒浅顿了下,摇了摇头。

    “风评不怎么好,感觉还挺爱玩的,对家里的事也不怎么上心,不过沈家也是蛮宠这个二儿子的,整天游手好闲的也没见管管,也可能是管不了?反正从来没见他收敛过。”

    舒浅脑海中晃过一张脸,不自觉地勾了下唇。

    好像确实不像是能被人管住的样子。

    “不过话这样说,但其实都想跟他沾上点关系,毕竟那是沈家,不过跟咱们没影响,又不用借着他们家的光。”黎岑瑶又叮嘱道,“以前还好,现在你回来难免会有碰上的时候,离他远点就行。”

    舒浅嗯了下,眸光闪了下,没再说别的。

    与这人有关的这段对话,在整场中就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后面吃过饭,舒浅被他们拉着去二楼唱K。

    她对这样的场合没多大兴趣,兴致缺缺地攥着毯子倚在角落看着大家闹。兴许是冷气吹了太久,头有些微微泛疼。

    舒抬手轻按了下太阳穴,起身借着上厕所的由头离开包间。

    外头海风阵阵,出来前她将毛毯换成了外套,眼下也没觉得热。

    游艇离开码头已经有一段距离,行驶在海面上,倒有一种远离喧嚣的感觉。

    舒浅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双手环胸靠在了围栏上。

    刚在室内酝酿出的困意被海风吹得一干二净,她抬眼望着海面,想着再发会儿呆。谁知没过两分钟,捏在手上的手机就传来下短促的振动。

    舒浅想要去看屏幕,视线却在收回时忽然顿住——

    漆黑天幕下,不远处的另一艘游艇灯火通明,稍暗的栏杆边,高大人影安静立着,衣角被海风吹得翩飞。

    两船的距离刚刚好,不至于叫人能全然看清,又恰好能通过轮廓辨出几分模样。

    她自觉自己是一个记忆力还不错的人,更何况这人好像最近在自己生活中出现的频次挺高的。

    要认出来不难。

    舒浅安静看着,没什么打招呼的打算。

    虚幻间,却见那人举起手里的酒杯晃了晃,朝着她的方向微点了点头。

    可她为什么还要来到这?也许只是让心里稍微能够明白一些。

    但孙医生却说:“当然,答应你的事我肯定会信守承诺。”更何况她和沈和易的关系不一般,他肯定不会引火上身。

    “可是……”舒浅眼神里微微交织着疑惑,“但是学校里好像……好像有人在传……关于我的一些事。”

    “谁啊?”孙医生紧锁了下眉头,知道舒浅来找他的真实目的,敲了敲桌子,“舒浅,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舒浅嗯嗯了下:“谢谢,谢谢,孙医生。”

    但是这件事已经发生,这么做的目的,也是尽可能让这场蜚语,停止的更快一点。

    从医院回家,舒浅推门,看见桌子上摆满琳琅满目的食物。

    沈和易招了招手:“舒浅,过来吃饭。”

    第 20 章   第 20 章

    舒浅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唤,一时间竟有些怔忡。

    她哪里能料到,桌上那些丰盛的食物,是沈和易亲自为她准备。

    但当她抬眼望去,看见他眼中流露出的真挚神情,舒浅意识到这一切并非他的弄虚作假。

    虽然不明白沈和易今日晚上会如此反常,但舒浅依旧坦诚以对:“沈和易,我不饿。”

    绝不是撒谎。他的女儿,他最了解不过了。

    从小到大她都算不上是庸俗意义上的乖巧。

    顺从只不过是掩盖叛逆和倔强的伪装。

    不然也不会在外几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看似听话的选了他们喜欢的专业,却背着修读了双学位,选择了回港却迟迟不肯接手公司,答应了联姻却不见有实质上的进展…

    她总有自己的坚持。

    想到这些舒钧的话又尽数收了回去,他说再多恐怕也是无意,最后只是拧眉问道:“真的决定好了吗?是你真的想,不是因为婚约,不是因为赌气。”

    这几天来,她的那些自以为的聪明与心思,在这一刻昭然若揭。

    舒浅眼睫一闪,不再遮掩,“嗯,想好了。”

    “一旦定下来,就没有给你后悔的余地了。”

    “我知道的。”舒浅说,“既然要联姻,那就将利益最大化,您不觉得沈家是最合适的吗?”

    “而且婚约早就定下,总不好毁约,那我们家成什么了。”她顿了下,“我相信外公的决定。”

    见她这样有自己考量的做好决定,舒钧没再说什么。

    “妈妈那里……”舒浅犹豫了下说道。

    “我不会今天跟她讲的。”他看向舒浅,言语里带着几分严厉,“但不能就这样瞒着她,沈家人过来前我会说。”

    “我了解你,妈妈也会一样,既然做了决定就要接受最后的所有结果。”

    “嗯。”

    这样也好,不至于真的猝不及防。

    应该也不至于掀起一番争吵。

    爹地会帮她说话的。

    舒浅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种种,辗转反侧。

    今夜一过。

    就只剩一天了。

    尘埃落定前,她总要将事情和好姐妹说一声。

    她忽视着因为靠近,刚才空了拍的心跳。

    只是一秒钟没有跟上而已,难以捕捉,也不会惹人在意。

    就这样在越线的边缘,谁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像是在等什么。

    那晚的亲近,好像并没有带来什么影响,两人的生活依旧是各过各的,没有太多的交集,倒是每天能够例行晚餐时间,同坐一张桌子上说几句话。

    是舒浅预想中完美的状态。

    不过倒有一点是没想过的。

    沈和易倒是会每天回来的时候都给她带束花。

    倒是能缓解她不少上班带来的疲惫。

    她也没阻止他,工作不忙可以分出精力的时候还会修剪打量一番。

    只是这样的时间,少之又少就是了。

    这周复工的第一天,也是她正式上任CEO的第一天。

    早在她毕业回来,这个位置就是要让她坐的。

    但她迟迟没有点头答应。

    其实不是因为跟家里作对。

    她有自己的考量。

    很早很早时候她就知道,家里最后是需要她接手的,无关喜不喜欢,这是她没办法不承担的责任,也是她不允许落到外人手上的。

    可越是这样万众瞩目,就越危险。

    她这几年在美国不常回港,也是依托这个借口。

    都以为大小姐在外是过得清闲日子,但其实舒家的资产版图早就已经延伸到国外,舒浅也一直都在长辈的引领下将能力历练到了足够独挡一面。

    至于不在刚回国就上任。

    说到底,她在董事会眼里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如果空降,倒不会有人敢说什么,但难以服众。

    这段时间,她一是对接敲定了两个难搞的国外合作商,二就是结了婚。

    前者让人看到了她的能力,后者让人知道她已经准备在港城安定下来,且背后的资源靠山又多了一座。

    她眨了眨眼。

    好像亲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下一秒,就看到眼前的人扬起了嘴角,似有若无的轻笑声从他唇边溢出。

    沈和易直起身,伸手摸了摸她发顶,昏黄的光线下,他眸底的颜色浅了点,毫不遮掩的盛着温柔的笑,“不给亲。”

    说得好像她对他图谋不轨,多想亲他一样。

    虽然她刚才动过这个想法。

    毕竟那张脸,那么近的出现在眼前。

    不做点什么是有些亏。

    舒浅鼓了下嘴,从沙发上离开,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泛着绯色,“沈先生会错意了。”

    她其实还想说,并没有想亲你。

    但想了想还是没接上。

    说出去像是欲盖弥彰一样。

    沈和易勾唇,意味深长的哦了声,“这样啊,昨天刚被人夸过说成绩好,脑子聪明。”

    “我还以为是太太对我可以猜中心意这个能力的认可。”

    舒浅站定在他面前。

    两个人身高上有着差距的人,自然是矮的那一方会在气场和气势上略微处于劣势,为了不显得这样,舒浅特意没有离他很近。

    这样就不至于仰着头看他,视线相交,舒浅眼尾上扬,“沈先生在揣摩心意上要走的路还长着。”

    沈和易顺着她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嗯,那我认真学习,太太能不能酌情给我点提示?”

    刚才过于亲昵的举动带来的相处的别扭已经散尽。

    舒浅顿了两秒,像是认真思考的模样,眨了眨眼,“看你表现。”

    “看我心情。”

    虽晚上未曾进食,但舒浅没一点饥饿之感。其原因也许是怀孕期间,腹部总是胀气的厉害。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已经预约了打胎手术,术前必须空腹至少八小时。

    所以,看着这顿饭,舒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下咽的。

    被她这样一说,舒浅才想起自己的假期是怎么得来的。

    她眼睛扫过那一厚叠资料。

    里面选出的人都是个顶个优秀,只是递到她手上以后,她根本就没有花时间和心思去仔细的琢磨,就粗略的看了下人脸和名字。

    一个符合她心意的都没有。

    “跟妈咪说说,这里面你对哪个感兴趣。”闻芷兰说,“选下来,挑不出什么错的也就这样几个人了。”

    她还要说着什么,但瞥见舒浅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止住了到嘴边的话,“上次跟你提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对自己的事情上点心……”

    见她眉眼间染上了些恼意,舒浅拉上她的手,连忙一副乖巧样子开口,“好啦,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您就放心好了。”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前不久的那次偶遇。

    “上个星期您不是叫我去参加晚宴,我已经见过晁嘉言了,打过招呼了的。”她语气轻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这种事情您不是也说过不能着急么,那我肯定要有自己的节奏,总不能还没完全了解就有什么进展吧。”

    说不过就服软,是这些年来舒浅应付闻芷兰的最有效的方法。

    其中的诀窍就是,只要顺着她的意愿就好。

    她提过的,最满意晁嘉言。

    这样说,闻芷兰一定不会再多叫她做什么的。

    她也不至于去找人问些什么,况且他们是真的已经见过面了。

    出不了破绽。

    果然如她所料的一般,闻芷兰听完她的话,眉眼都舒展了些,“你自己心里有考量最好。”

    只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没有办法再收回来的,有些事情也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就已经悄然注定。

    舒浅垂眸看着母女俩相挽的手臂,又扫过女人的笑颜。

    她不知道闻芷兰现在的这份欢喜是因为她的顺从,还是因为她选择了她满意的人选,也不知道这喜悦能持续多久。

    她只知道在不久的以后,结果摆在她面前的时候,会叫眼前的女人失望至极。

    想到这舒浅心里某个地方无意识的被牵动了下,连带着睫毛也跟着轻颤。

    还不等她缓过神来,闻芷兰又叮嘱她道:“休过这几天以后,就继续去上班,两边都耽误不得。”

    舒浅没敢去看她的眼睛,站起身来,“好,那您也早点睡,我先上去了。”

    沈和易没说话。

    即使目光四目相对,也没说话。

    要离开……这下两只手被人抓住,彻底没了可以回击的能力。

    他嘴角笑意收敛,话音宠溺又恳切,“如果我挨几句骂可以换太太开心,倒也值得。”

    顿了下,他沉下声:“以后不会了。”

    见身前的人没再出声,沈和易把刚放到桌上的手提袋拿了过来,“现在气消了,舒小姐愿意约会了?”

    舒浅没去挑他的字眼。

    每天都待在办公室,好不容易今天能早些离开,她是真的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下去。

    她看着袋子问:“不就是去吃晚饭,还要换衣服?”

    沈和易眼神一扫。

    舒浅也跟着看向两个人。

    他今天穿了白体恤和牛仔裤的休闲风。

    视线回到自己身上。

    西装裙的行政风。

    好像是不太能搭到一起去。

    休息室的门一开一合,再出来时她身上已经是看着像是情侣款的白体恤和牛仔裙。

    刻不容缓了!

    舒浅只觉得要尖叫到。

    好在,他现在收敛了点,放舒浅走:“那你明天再吃这个。”

    舒浅随便嗯,心里在想逃跑办法。

    明天,明天肯定不能吃饭。

    她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心下一计,尽可能的顺从着沈和易的一问一答,离开让人胆战心惊的场景。

    沈和易看着狼藉的餐桌,指了指两道菜,一道舒浅夸好吃的,一道舒浅吐的,他面无表情地打字:都是谁做的?

    赏罚分明,他一向公私分明。

    然而此刻,舒浅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椅子上休息片刻,平复自己的内心。

    临近十二点钟,推开后门,却见到沈和易单手插兜,星火明灭,笑着说:“舒浅,这么晚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