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三个步骤,我之前没想明白，但是经过今天一整天的思考，我已经有了答案, ”她虔诚地望着虚空,又开始赞美领主：“我伟大的领主啊,在这宁静而神圣的时刻,我满怀感激之心，向至高无上的您献上我最诚挚的谢意,感谢您无尽的怜悯,以及那一颗充满慈悲的心，是我们犯了错，您不忍心直接处理我们,选择将我们困在这座人偶城里,您煞费苦心,处处提醒我们反省过错,是我们愚钝没能第一时间领悟您的好意。”
山月看向直播镜头。
“你们愣着干什么？跟我一起来忏悔啊！”
几乎是话音一落, 帐篷外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变异物们都在陆陆续续地开始有模学样地忏悔。
孙彤和李明旭不得不被迫加入忏悔大军,因为只有他们两个变异物沉默,在一众对着虚空自言自语的变异物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山月忏悔完毕，才继续说道：“我起初没想明白, 直到前不久才意识到伟大的领主早在我们身边写下了答案。磕头认错，虔诚祈祷，下一步是接受领主的审判。”
黑方阵营和红方阵营作为地下避难室, 也同样是作为领主意志的一部分，人偶街道亦然，可是避难室的风格却跟人偶街道截然不同, 但墙壁上却有洛可可风格的挂钟。
当时山月已经注意到了，但她以为是领主在提醒时间，直到前不久在黑方阵营变异物的视频里看到了墙壁上的挂钟。
她才猛然意识到，这不是领主在提醒时间，是在提示第三个步骤。
红方阵营的挂钟和黑方阵营的挂钟合在一起，是一个天秤的形状。
洛可可风格是西式风格。
而天秤在西方又有审判的意思。
孙彤的迷你人偶在人偶街道尽头左右横跳，就是想告诉她，在认错祈祷后，第三步就是被抬到天秤之上，接受领主的审判。
山月又一次表达了对领主宽宏大量的赞美。
这一次，无需山月多说，其他变异物已经聪明地开始模仿。
偌大的地下避难室，一群变异物朝着同一个方向喃喃自语。
杨海瑶给山月变出来的那一顶粉色帐篷恰好在变异物们头朝向的位置，以至于看起来，像是他们在集体向山月做祷告。
孙彤和李明旭看得目瞪口呆。
【她这样都不算触犯规则吗？她就差把领主杀了上位吧？这还不叫拉帮结派？凭什么我就算触犯规则，她不算？ 】
【因为她赞美了领主？我听别的同伴说，三维人的心思不好猜，他们都是三维生物，所以才能精准地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吗？ 】
当山月停止赞美后，其他变异物也陆陆续续地停下。
此时此刻的他们十分躁动。
有变异物在帐篷外喊道：“山月老师，关闭禁言，我有话想问！”
“我也是！”
“我也有疑问。”
山月没有说话，而是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变异物们立即噤声。
山月说：“下面有请第一位幸运观众和我连线，我将助你离开人偶城，但前提是你要心无旁骛地相信我。”
山月关闭了禁言。
下一秒，直播公屏里出现了如潮水般的留言，很多变异物都纷纷表示愿意相信山月，希望能成为第一个幸运观众。
山月假装在挑选观众，慢声说道：“挑选幸运观众前，我会对你们进行一个真话考验，通过真话考验的，我会优先考虑。”
山月又说：“人偶城里有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类，她们也是线索之一。”
她面不改色地说谎。
“红方阵营的叫齐晚笙，黑方阵营的叫凌枝，五分钟时间，我需要她们的所有信息，以此来验证我的推测。”
直播公屏里涌现出接二连三的评论。
【我知道我知道，齐晚笙进我们红方阵营后就待了不到半天的时间，然后她偷走了当天献祭的脑袋，然后被领主通缉了，她现在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有可能离开了这个领地，也有可能被领主抓了。 】
山月问：“有谁看见是怎么偷的？脑袋不是现场割的吗？下一秒人偶大军就来了，齐晚笙是怎么完成在一群人偶里偷走了脑袋，还没被领主杀掉？”
【是的，脑袋一割下，她就冲出去了，至今我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更不明白为什么领主没有直接杀她，而是选择通缉她，也许是领主的乐趣吧？ 】
【没错，我也觉得很离奇，她真的就冲出去了，明明是个没有进化的普通人，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人偶。 】
【我跟她说过几句话，其实我觉得她有点可怕，她第一天进我们的阵营，竟然就开始想做生意了，她说在这里被困着也被困着，不如做点买卖，可以去黑方阵营兜售，赚取他们的生存点，我都不记得她说什么方式了，就觉得好像说得挺有道理的。 】
【黑方阵营的凌枝才可怕吧，她来的第一天就成为替代品了，本来那天晚上是她去献祭的，你们肯定不知道她干了什么！ 】
【干了什么？她一个普通人能干什么？ 】
【她在我们黑方阵营里做饭！我当人的时候都没见过这样的黑暗料理！她知道要被献祭了，吓得瑟瑟发抖，边抖边从包里拿出锅碗瓢盆，然后在那儿炒菜。我实在好奇就去问她干什么，她说死到临头了，她不能放弃她的毕生所爱，要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烹饪她的作品！然后她出去寻找食材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
【死在了外面吗？ 】
【应该没有，因为那天我们阵营没有变异物死亡，我估计是正好死在了金属大门外面，脑袋被领主收割了，成功完成了献祭。 】
看到这条评论的山月，心中猛然一抽，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对同伴的死亡没有丝毫在意。
她面色平静地看着不停地刷着屏的评论。
在五分钟过去后，再度开启禁言。
她淡淡地说：“可惜我来晚一步了，她们俩都是我认识的人类，如果我早点进来，说不定能跟她们碰上面，能更早得到重要的线索，然后更快带大家离开这里，”她忽然耸耸肩，说道：“不过也无所谓了，也就是早一步和晚一步的区别。”
她露出一丝笑意。
“现在我来挑选一名幸运观众。”
她说话的语气里也带了一丝愉悦，仿佛凌枝的死只是令她短暂地惋惜了一下，之后便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了，又仿佛比起同伴的死去，在副本里翻云覆雨更为重要。
此时此刻的山月像是冷漠强大的上位者，她没有感情，没有情绪，只有对输赢的渴望。
高维生物都有些蒙圈。
这跟祂们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三维生物明明只是低维度的生物，为什么会拥有这么难以理解的情绪和心思？
山月选中了杨海瑶，跟她连线。
杨海瑶显然十分意外，她不敢相信地问：“我真的可以吗？我的守护人偶看起来就很弱的样子，它真的能保护我安全到街道尽头吗？”
山月说：“哦，不可以，但是你相信我吗？”
杨海瑶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相信！”
山月说：“行，你相信我，我也愿意帮你一次，你进来，我要先中断十分钟的直播，十分钟后我将会继续开启，直播杨海瑶离开人偶城。”
说完，山月直截了当地关闭了直播。
杨海瑶仍旧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飘着进了粉色帐篷里。
周围的变异物都在窃窃私语，也有变异物好奇山月和杨海瑶会说些什么，稍微贴近了粉色帐篷，然而帐篷里却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十分钟后，杨海瑶出来了。
她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
有变异物问她：“你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她已经知道我们之前参与了哪一桩网络事件了吗？”
杨海瑶想起山月的文字叮嘱——
你想活下来就得聪明点，学会思考，不要跟风，不要被别人三言两语就影响了，出去后少刷点短视频，多读点书吧。
杨海瑶缓慢地摇了下头，说：“我不能告诉你，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说完，不管别的变异物说什么，她一改往日嘴巴漏风的状态，死死地咬紧牙根，硬是一个字都没回答。
山月又开启了直播。
这一次，她和杨海瑶连线。
直播间里的画面登时一分为二。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变异物们都紧张地盯着屏幕。
屏幕里的杨海瑶似乎有些紧张, 站在金属大门前，微微垂首，并没有离开红方阵营。
红方阵营里的变异物都知道杨海瑶是个低等级的变异物, 平时在阵营里并没有多大的存在感, 性格软弱, 可见守护人偶强不到哪里去。
山月会挑中她, 红方阵营里的变异物都觉得不可思议。
杨海瑶分分钟一出红方阵营，就被人偶撕碎吞食了, 能不能走到人偶街道尽头接受领主审判还不好说。
不过大家都没出声。
打从山月给了提示,大家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因为某一场网络事件而被关在这里后，大家绞尽脑汁地回忆，以往各自为营的变异物们都集聚在一起,将自己有印象的网络事件通通列出,最后汇合,看看究竟是哪一场网络事件。
然而变异时代之前的事情实在太过久远了,别说变异时代以前的事情了,就现在而言,一个月前看到的热搜都忘得七七八八了,更别提每天高强度的刷短视频,接受各种各样的快餐式信息轰炸后，他们的脑子已经不是很能集中注意力去思考一件事了,思维逐渐迟钝，记忆力大不如以前了，甚至看到长篇大论的文字都会隐隐察觉到情绪上的暴躁和不耐烦,脑子里就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气，雾蒙蒙的，无法清晰地分辨是非,哪怕进化成了变异物，也能感受到神经在一步一步地走向衰弱。
所以，他们急需一个能领导他们的精神领袖。
起初他们都在观察李明旭这个预言者，可现在看来，山月才是真正的精神领袖。
她的脑子转得太快了，有着独立思考的能力，像是一盏不停发光发亮的明灯，拨开他们脑子里的雾气，牵着他们冲破黑暗，走向黎明。
横竖他们都这样了，想不通就全交给山月去想吧。
即使她才来了几天，可是她会思考。
杨海瑶也是这么想的。
哪怕山月告诉她要学会自己思考，可是她的脑子里迷雾重重，一思考就脑子疼，整个变异物都变得暴躁易怒。
她很努力地克制住这些情绪，集中注意力地去思考山月的话，可稍微不注意，又分了神，在想其他事情了。
她拉回自己的注意力。
山月叮嘱了她几件事。
她知道自己记不住，所以都记在手机上了。
她切出直播画面，又去看了几眼，才切回直播场景，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对都在看着她的变异物们说：“我的守护人偶可能护不住我，所以我可能需要几个强一点的守护人偶来保护我到街道尽头接受领主的审判。谁愿意来？”
山月适时地补充了一句：“有哪个变异物进化前跟一块板子待在一起的？”
一个女变异物举手：“我。”
山月问：“你认为你的守护人偶强不强？”
女变异物说：“应该还可以吧？”
山月说：“行，那你变成变异形态，待在杨海瑶的头顶，其他变异物举着你，”顿了下，她又说道：“时间不多了，你们快点决定吧，这是我们能不能通过领主的审判安全离开这个地方的关键时候，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没有不想离开这里的吧，哪怕过去有什么恩怨，为了离开这里，大家都会放下过去的私人恩怨对吧？”
直播评论区里开启了刷屏模式。
变异物们慷慨激昂地发言。
【没错。 】
【有什么恩怨离开这里了再说。 】
【不可能有变异物不想离开这里的！ 】
【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地方！ 】
……
山月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没有任何变异物会去阻止杨海瑶到达街道尽头去接受领主的审判。
哪怕是杨海瑶自己也不行。
但凡杨海瑶露出一丝半点的不愿意，在直播镜头里，都会引起所有变异物的关注。不会有高维生物愿意冒着OOC的风险去做这件事，从而保障了杨海瑶能够安全到达，并且按照她的叮嘱接受审判。
很快的，有六个变异物出列，愿意护送杨海瑶去街道尽头。
六个变异物加上头顶的变异物，总共七个变异物，将杨海瑶围了起来。
山月见其中有点缝隙，让底下的变异物也展现出变异形态，将杨海瑶围得密不透风，保证人偶挤不进来。
一切准备妥当。
杨海瑶出发了。
不管是红方阵营还是黑方阵营的变异物都十分安静，紧紧地盯着屏幕。杨海瑶将手机交给了外面的一个变异物，镜头里可以见到不少人偶对他们虎视眈眈，有尝试过来的，都被守护人偶打了回去。
杨海瑶的守护人偶是个看起来就软软萌萌的娃娃，如果不看人偶五官的话。
她的人偶没有眼睛，严格来说，是眼眶是空的，跌跌撞撞地跟在八个变异物身后小跑。六个变异物还怪贴心的，边走边轮流拿杨海瑶的直播手机，让现场的变异物们将所有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终于，杨海瑶安全到达街道尽头。
山月指挥道：“除了杨海瑶之外的变异物，找到你们的守护人偶，都带过来，跟它们沟通，让它们站成一排。”
她和孙彤的迷你人偶沟通过。
迷你人偶显然是听得懂她在说什么的。
果不其然，七个变异物的人偶都站成了一排。
山月又说道：“你们让出一条路来，让杨海瑶出来，如果有任何人偶靠近，就让你们的守护人偶去拦截，总而言之，一定要让杨海瑶不受阻碍完成祈祷，接受领主的审判。”
变异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杨海瑶。
杨海瑶在万众瞩目之下，从变异物们让出的细缝里挤了出来，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她十指交握，置于胸口，闭上了眼。
没有变异物知道她在祈祷什么。
除了山月。
她从容不迫地看着屏幕，并不像其他变异物那么紧张。
【妈妈好厉害啊，龟龟想破脑袋都不知道他们究竟犯什么错了？ 】
【他们看起来都不知道究竟参与了哪一场网络事件，妈妈是怎么知道的？ 】
【是不是人偶网上有提示？ 】
【妈妈翻阅的速度太快了，我完全看不过来。 】
【我也是。 】
【而我更是没有用武之地，蜥蜴好歹还帮了妈妈。 】
【鳄鳄别伤心，总会有用到你的地方，现在不重要，我也是绞尽脑汁都不知道他们究竟犯什么错了？妈妈这么聪明肯定已经推断出来了，不然也不会教杨海瑶怎么祈祷了。 】
未料山月却说：【不，我不知道。 】
小动物们轮流发出惊叹声。
【那那那那那那那杨海瑶的祈祷？ 】
【我知道了，妈妈肯定是借杨海瑶去试探，对不对？ 】
山月：【不对。 】
小动物们纷纷苦恼极了。
【妈妈你告诉我们嘛。 】
【可恶的鲨鱼脑袋，根本没法好好思考。 】
【可恶的鸡脑袋，一点容量都没有！ 】
【可恶的猪脑袋，就知道吃！ 】
【可恶的金鱼脑袋……】
【可恶的金鱼脑袋……】
【可恶的金鱼脑袋……】
【求求只有七秒记忆的金鱼不要发言，你打乱队形了！ 】
山月看着屏幕里正在虔诚地祈祷的杨海瑶，说：【我选中杨海瑶，是因为她比较特殊，她属于跟风严重人士，她是说话不思考不经脑子，她并没有太大的恶意，所以造成的伤害并不会严重到哪里去。她被关进红方阵营，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受旁人言论的影响，觉得不用负法律责任，随口跟风说几句，从她评论别人的视频以及部分事件来看，她就是一个这样的变异物。我起初认为需要弄清是什么事件，才能通过领主的审判，但是从人偶城里出现其他变异时代之后才进来的变异物里不难发现，领主要的不仅仅是为自己发表过的言论负责，而且最重要的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愿意改正。从守护人偶这一点就能发现，领主是愿意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的。所以杨海瑶只要能意识到自己的错，她的祈祷内容可以是万金油道歉方式。而她所犯下的错并不算严重，所以很容易通过审判，但如果是行为恶劣的变异物，就算道歉了，承认自己的错误了，也未必能通过审判，这也是为什么我要第一个挑选杨海瑶的原因。 】
山月说完，祈祷的杨海瑶也睁开了眼。
她仍然跪在地上，额头因为磕头过于用力沁出了血迹，此刻的她忐忑不安地看着街道尽头的那一层迷雾般的结界。
旁边的变异物拿着手机一直对着她，生怕错过一点关键信息。
杨海瑶忽然露出惊喜的神色，她仿佛在和谁对话，问：“真的吗？”
“哦哦哦，我知道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谢……谢谢。”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整个变异物一头扎进了街道的尽头。
原本一触碰就会被弹回来的无形结界此刻却亮起了金色的光芒，下一秒，杨海瑶消失在所有变异物的视线里。
有变异物也跟着进去，却被反弹了出来。
与此同时，杨海瑶的人偶也在大家面前消失了，在一瞬间化作了齑粉。
红黑方阵营里爆发出欢呼声。
山月的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赌对了。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杨海瑶消失了。
她的手机并没有消失。
仍然握着它和山月连线的变异物翻转了镜头,出现在人偶城里所有变异物的眼前，他急迫地说道：“我申请当第二位幸运观众，带我出去。”
旁边的变异物挤进镜头里：“凭什么你当第二位,我当第二位才对,选我选我。”
“你们着急什么,山月老师都没开口说话呢,我不急，但是我有诚意,也希望山月老师能可以选我当幸运观众。”
“我排队,我当第四位，反正我都走出来了，比其他变异物更方便。老师你私信我,教我怎么祈祷！”
……
直播间里的评论也是在刷屏,都在喊山月选自己当下一位幸运观众。
有了杨海瑶的成功案例,山月已经知道该如何筛选剩下的幸运观众了。人偶城里的变异物和人偶越少,对她越有利。
山月的心里已经筛选出一批合适的变异物。
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变异物去街道尽头接受领主的审判。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当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和分针指向了十一点五十九的时候,山月对着直播镜头说道：“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还有一分钟就十二点了,今天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没有被选中的不要灰心，明天我还会选择一批幸运观众。快要到献祭的时间了,我就不喧宾夺主了，我将开始倒计时，你们可以趁这个时间向我提问,我会以私信的方式选择部分粉丝回答你们的疑问，还剩三十秒。”
“二十九。”
“二十八。”
……
将近四个小时的直播，红方阵营里的变异物消失了整整一半的数量,现在红方正营的数量已经快要和黑方阵营的持平。
这一场直播下来，没有变异物再质疑山月能带他们离开这个地方的能力，包括那几位操控变异物的高维生物。
祂们至今都没明白，山月是从哪里找到线索的。
找到线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能精准分辨哪些变异物能成功通过领主的审判。要知道领主那儿，并没有一个具体详细的名单，祂们也无法判断究竟哪些变异物能成功通过领主的审判。
偏偏山月这个三维人做到了。
是祂们对碳基生物的脑子开发得不够吗？里面到底还有什么？祂们扫描过碳基生物的脑子，容量那么小的东西，怎么会蕴藏那么复杂的内容？
“孙彤”想不明白，不管是用这具三维生物的脑子，还是自己的脑子，祂都想不明白。而且祂没有时间了，离晚上十二点整就十几秒的时间了。
祂不打算做任何挣扎，更没有打算去拯救这具三维生物的身体，横竖没了这一具身体，祂还能选择下一具。
墙壁上也有挂钟。
滴滴答答地走着。
山月的声音仍在倒数。
“十。”
“九。”
“五。”
“三。”
“二。”
在离十二点还剩一秒钟的时候，“孙彤”打算脱身了。
这是完美脱身的机会，不让孙彤反应过来，也没法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死亡。
按照以往的规则，在十二点过后，诡异的女童声会响起，余音未落，当天献祭的变异物就会被揪到金属大门的外面，领主无形的死亡之镰刀起刀落，脑袋被人偶抬走，今天的献祭也随之完成。
然而，就在“孙彤”要脱身的时候，那一把属于领主的死亡之镰提前降落在孙彤的身上。
刀起刀落，鲜血溅了周围变异物一身。
尤其是离孙彤最近的李明旭，他满脸都是血迹。
他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其他变异物也纷纷露出诧异的神情。
包括山月。
但李明旭不敢置信是因为“孙彤”还没来得及撤走，就被杀了，又一个高维生物死在了低维空间里。
其他变异物诧异是因为领主直接在红方阵营里杀变异物了！以往都是在金属大门外杀的！他们都以为在金属大门内是安全的，可是今天破例了。
是因为一下子走了很多变异物的关系吗？
因为山月今天的直播，红方阵营和黑方阵营的变异物关系也有所缓和。
有社交能力厉害的早拉了个群，把红黑两方阵营的变异物都拉在了一起。
有红方阵营问黑方阵营今天的献祭情况。
黑方阵营：我们也是在阵营里被杀的。
黑方阵营：我们黑方阵营今天一个变异物都没离开，为什么我们也提前了？
黑方阵营：山月老师在不在这个群里？不在的话，能不能转告一声，明天也选几个我们黑方阵营的变异物呗。
山月当然也在这个群里。
她也看到了。
实话实说，她本人也很意外很诧异。
她在挂钟上做了手脚，就在她的蜥蜴盲盒还在的时候，她在墙壁上花式乱爬，碰到这个挂钟的时候，她强制地拨动秒针，让秒针走慢了一秒。
同时直播倒计时的时候也故意念慢了时间，制造出时间走慢一秒的假象。
她观察过周围变异物的手机，时间格式基本上都是时分，并没有细化到秒。
她在赌高维生物的傲慢不会在意这个细节。
因为领主杀变异物的流程太长，她知道这一秒时间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顶多能让高维生物惊吓一下，但也足够了，只要能让祂们知道低维生物哪怕渺小如尘埃，也不是祂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情况，祂们往后再过来操控他们就会谨慎一些，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来一个高维生物。
可是意外发生了。
虽然是好的意外，但是山月完全没料到，领主竟然在这一秒钟的时间差里直接干掉了孙彤，而从李明旭的表情上看来，很显然的，被干掉的是祂的同类。
这个巧合完美得仿佛她和从未谋面的领主联手一样。
山月陷入了沉思。
打从她进入这个副本后，虽然看起来危机四伏，而且还是前有虎后有狼的危险情况，她稍有不慎就能丧生于此，但是她每一步都侥幸地避开了。
即便她是出了力的，可是仔细一想，好几次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盏无形的灯指引着她前行，助她躲过危险。
孙彤的脑袋被一股外力揪到了金属大门之外。
孙彤的迷你人偶拖走了孙彤的脑袋。
蜂拥而上的人偶也随之散去。
山月关闭了直播。
她没有离开帐篷。
杨海瑶给她幻化出来的帐篷，在让她离开人偶城后消失了，但愿意给山月幻化出新的帐篷的变异物有很多，无需她开口，自然而然有变异物给她无缝衔接上。
幻化帐篷的变异物还给山月发了私信，让山月知道是哪一个变异物给她变的帐篷。
山月回了个系统自带的表情。
她关闭直播后，没再管手机，而是选择了闭目休息，恢复体力。
她睡到了早上五点二十分，依旧按照惯例为死去的变异物默哀后，又开始完成领主颁布的规则任务，一切搞定后，已经是早上七点整。
红方阵营里的变异物对她十分友好。
当她在帐篷里发出动静后，才有变异物凑过来，在帐篷外轻声发问：“山月老师，您醒来了吗？要吃早餐吗？我有这个荣幸帮您叫早餐吗？”
“我我我我也可以帮您叫早餐。”
“您想吃什么？”
“您还没尝过人偶外卖的餐食吧，要不我各叫一些给您尝尝？假如我离开人偶城了，我的生存点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都给山月老师花了呢。”
李明旭在一旁看着，没由来的就理解了三维生物为什么喜欢翻白眼。
他现在就想翻白眼。
偏偏此时还有变异物对他说：“李明旭，你别当预言家了，与此当预言家还不如问问山月老师怎么出去呢，你看，昨天都走了两百多个变异物了，你再当预言家，我们红方阵营就剩你一个了。”
李明旭内心：真的很气！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李明旭气得不行, 可这回还真的拿山月没办法。
她天天开着直播，所有变异物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祂根本没法下手。
就算离开了红方阵营，有单独相处的时机, 祂一样没法下手。
狡猾的三维人将自己抬得太高,宛如救世主般的存在,在场的所有变异物根本没有任何动机对她下杀手。
再加上“孙彤”的意外死亡,李明旭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恐慌。
在这么儿戏的地方死亡，那祂的生命也不值得了。
李明旭已经心生离意了。
离开前, 祂打算干一件事, 就算杀不了这个狡猾的三维人，也要让她不好过。
李明旭拔高声音和身边的变异物说：“我早知道怎么离开了，不需要她我也能离开。”
变异物问：“那你为什么不早点离开？”
李明旭冷笑说：“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挑选幸运观众吗？是因为她挑的是能通过审判的,你们真以为每个变异物都能通过审判吗？通不过审判是当场死亡,这才是我不愿意离开的原因,也不愿意告诉你们。不告诉你们是为了保护你们,你们一个两个跟没脑子一样,就听她指挥,迟早死在她手里。”
变异物说：“昨天通过审判的有两百二十三个变异物, 你是说他们都没脑子吗？”
其他变异物围了上来, 对李明旭虎视眈眈，眼神里大有警告之意。
李明旭开始觉得不仅仅这群三维生物没脑子,连领主那样的三维生物也没脑子。果然都是同个维度的生物，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凭什么他之前就算是拉帮结派,现在山月这样的行为就不算了？
此时，山月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她周围的变异物都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她看着李明旭，甚至带了一丝笑意,说：“李哥，别生气，我们都是变异物，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们犯了错对吧，既然犯了错就是得承担自己的错误，领主也是好心，要是换成别的领地的领主都不会直接给我们机会改正，直接杀死我们，或者是用更残忍的方式干掉我们。现在领主愿意给我们机会，难道不是好事吗？再说了，在这里是压力大了点，但不管是变异时代之前，还是变异时代之后，只要活着就是会有压力的。李哥你口口声声说知道怎么离开这里，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吗？不如跟我们分享出来，现在我们都有离开的机会，一起合作，你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出去了再说不好吗？”
其他变异物也纷纷附和，加入劝说李明旭的大军。
李明旭冷着张脸没有说话。
这个地方，祂是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了。
李明旭径直走向金属大门。
山月还问他：“你要去哪里？你是要离开这里了吗？”
李明旭没搭理她，离开了红方阵营。
有变异物好奇他要怎么离开，也跟了上去，还开了同步直播。
直播镜头里的李明旭大步流星地冲向人偶街道的尽头，他下跪磕头，祈祷，然后等待审判。
昨天接受审判的变异物有很多，除了山月嘱咐过的变异物之外，也有自己主动去祈祷的。他们之中基本上和前天的孙彤一样，因为祈祷内容不过关，导致没有第三步的审判。
只有第二步的祈祷内容通过了，才会第三步的审判。
变异物们都以为李明旭也会如此，在祈祷过后，无事发生，又只能灰溜溜地回红方阵营。
然而下一秒，大家已经很熟悉的光芒笼罩了李明旭的全身。
迎接他的却不是结界的放行，而是属于领主的那一把无形的死亡之镰再次降临，毫不留情地收割了李明旭的人头。
而李明旭的人偶拖着李明旭的人头穿过了结界，消失在了所有变异物的视线之中。
直播的变异物看得目瞪口呆，也被吓得不轻。
山月不确定死的是李明旭还是“李明旭”，但她更倾向于是后者。这个领地的领主仿佛知晓高维生物的存在，在暗中帮她。
正所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山月不打算坐以待毙，如果领主愿意和她联手，她在这里能干掉很多高维生物。
因为昨天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在场的变异物都有些迟疑。
有变异物问山月：“没有通过审判，就会当场死亡吗？”
“如果当场死亡，其实还不如留在红方阵营里，晚一天是一天。”
“我有个好主意，接下来大家都不要离开了，继续在红方阵营里待着，每天要被献祭的变异物再去接受领主的审判。”
“我不同意，在这里等待死亡，还不如一了百了，是死是活给个痛快。”
“我也不同意，如果我是能通过审判的呢？我凭什么要为没法通过审判的变异物付出我的时间？再说了，山月老师也未必会陪你们待那么久。”
“对，她又没有义务帮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也不能道德绑架她。”
他们七嘴八舌的。
山月没有回答，而是安静地观察着他们。
她直视每一双眼睛，企图从中看出熟悉的傲慢眼神。
一轮下来，她并没有找到。
而此时，山月才缓缓开口说道：“能不能通过审判，虽然是领主决定的，但是你们也可以先自我审判，”说到这里，她抬起手，阻止了其他欲言又止的变异物，“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现在就可以解答你们的疑惑，昨天通过审判的那一批变异物，他们情况特殊在他们犯下的错误很轻，即使不知道当年参与了哪一场网络事件，也一样能通过领主的审判，但剩下的你们，我无法判断能否通过领主的审判，除非我们齐心协力找出当年发生过的那一场网络事件，靠你们回忆自己究竟发言了什么，由此决定你们要不要去接受领主的审判。”
山月没给他们开口的计划，又说道：“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去回想，去思考了，但是没有得出答案对吗？”
他们纷纷点头。
山月说道：“没关系，我们今天还有时间去查找，”她望向了虚空，又像极了一个信教徒，无比虔诚地说道：“伟大又慈爱的领主，您让您的子民在人偶城接受惩罚，昨天因为您的慈爱，让曾经陷入迷途的他们得到了宽恕，可见您的仁慈，今天，我斗胆请求伟大的您，给我们指明一条道路。”
变异物们也纷纷有模学样，在原地祷告。
五分钟。
十分钟。
半个小时。
红方阵营里并没有任何变化，变异物们看向了山月，有变异物小声地问：“领主给您指明方向了吗？”
那当然是没有。
但山月没有吭声，她也没觉得领主会真的给她提示。
她只是在试探领主的底线。
看看领主会不会因为她要答案而触发新的规则，就像前不久李明旭和孙彤拉帮结派，下一秒领主就颁发了新规则。从这里可以看出，领主是个不喜欢别人挑战她权威的变异物。而她这两天在红方阵营里，明面上是花式拍马屁，实际上干的事情跟李明旭他们差不多，但领主也没有因此颁发新的规则，让她触犯规则，仿佛在偏袒她似的。
而现在她大胆地向领主要提示，领主虽然没给，但是也没给她惩罚。
这一点让山月更确信一件事——
领主就是在帮她！
毕竟给提示也确实不太可能，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高维生物的眼皮底下，即便这个副本的领主是强大的变异物，但是在高维生物眼中，应该是没什么差别的，差距是维度的话，基本上等同于单方面碾压了。
打从知道高维生物的存在后，山月的心里一直有个疑惑。
根据第二世界的公民所说，热搜世界已经存在好些年了，他们也是陆陆续续被迫进入了第二世界，也是他们口中的内测玩家。
这么多次下副本的机会，他们这些玩家就没有一个发现高维生物存在的吗？
还是说发现后都像巨鲸堡的崔栋一样，被高维生物抹杀了？
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的玩家，难道真的一个都没有低调地存留下来吗？
如果真的没有，那变异物也没有怀疑过吗？
一个又一个的领主，被困在自己的领地里，隔三差五来一些没进化的人类，他们就没有怀疑过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一双操控之手吗？
但今天，这个疑惑似乎有机会解开了。
这个副本的领主似乎察觉出来了。
如同她在试探领主一般，领主也在试探她。
对于被关在人偶城的变异物而言，他们的离开需要通过审判。
对于被迫进入这个副本的她而言，眼下也是领主对她的审判。
通过领主的考验，领主自然能试探出她的实力。
山月的心底有种无法言喻的亢奋。
这么久了，终于遇到一个有可能知道真相并且在这个副本里对高维生物拥有绝对杀伤力的同类！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山月一直没有说话,似是在沉思什么。
周围的变异物不敢打扰她，生怕打乱了她的思路。
小动物们也不敢出声。
山月安静地思考着。
她忽然就想到了这个热搜的标题——我的脑袋在哪里，然后内容说明是齐晚笙,是你偷了我的脑袋吗？
她当时第一眼看到这个热搜的时候, 第一感觉是害怕和担心, 怕阿笙在这个副本惹怒了领主, 所以才会被领主在热搜上“通缉”，第二感觉是奇怪。
因为不管是哪一个玩家,即便能力出众,进入副本后，等于进入了领主的地盘，尤其是S级变异物的地盘里,相当于在领主的眼皮底下活动,真犯了错,领主一根手指头就能轻而易举地碾死玩家。
就算玩家真的做出过火的事情, 阿笙也真的偷了领主的脑袋, 在领主的地盘里, 她能躲到哪里去？她根本无处可躲。除非阿笙偷了脑袋后, 立马离开了热搜, 这才导致领主找不到她。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阿笙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她选择阐述热搜词条离开, 高维生物也不会让她离开的。
所以，这个热搜词条在此刻就显得耐人寻味。
假设领主知道高维生物的存在，又与阿笙取得了有效且隐秘不会被高维生物发现的交流方式,阿笙与领主沟通后，以身做饵，引高维生物入局呢？
如果这个推断是正确的话,那么阿笙是怎么和领主交流的？
阿笙可以交流的话，是不是她也可以？
高维生物就如同无处不在的监控，也像空气里隐形的双眼，最可怕的地方是能选择玩家或者变异物操控，侵入他们的身体后还能读取他们的思想和回忆。
在这样险峻的环境之下，阿笙是怎么做到不被发现的？
像她们三个人交流高维生物，为了不被发现，都是采取从过往发生过的事情里再提取每一句的第一个字来交流正确的信息。
在看似闲话家常的语句里，再进行信息交流。
但这是建立在她们都非常熟悉的前提之下。
领主和阿笙相对于对方而言都是陌生人，不存在这种需要多年相识的默契。如果两人能成功交流，只可能是有某种特殊的方式。
阿笙的天赋和技能注定了不可能是阿笙拥有特殊的沟通技巧，那就只可能是领主自身拥有的了。
山月此刻已然有了猜测。
她在脑子里想：您能读取我的思维，对吗？
脑子里静悄悄的。
山月又在心里说道：“还是说您能读取我的心声？”
思维与心声，在字面上是两种东西，实际上，它们在身体里的表达方式是一致的，都是无声的，旁人根本无法听见的。
在最初能听到小动物们的心声时，山月就做过一个实验。
它们能不能听到她思考的声音？
实验结果是不能。
它们只能听到她确切地在内心表达出来的心声，而且这个心声还必须得是她确认要与体内动物们交流的意愿后，它们才能听到她内心的声音。
当她在脑子里思考事情的时候，小动物们是听不见的。
而这一次，她在心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个小动物听见，她的内心也是静悄悄的，不像往常那般，她只要出来说一句话，小动物们就会接二连三地回话，内心热闹得像是个喧嚣的夜市。
就在此时，一道陌生的女音响起。
“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山月太习惯在心里听别人的声音了，听到这陌生的女音，她连东张西望的动作都没有，笃定地在心里说：“谢谢领主的夸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一直能听到我的心声对吧，这是您对我的考验吗？您终于开了口，是代表我的考验结束了，我有资格和您联手了吗？大敌当前，你我都是同一条船上的命运共同体。”
“命运共同体……”陌生女音重复着，笑了声：“你确实很聪明，比你朋友形容的还要聪慧机智。那么，我的命运共同体，想拥有资格和我联手，投机取巧是不可取的。”
听到这话，山月松了口气。
如果阿笙没事，那么小枝一定也没事。
领主的地盘上，她想护住几个普通人类，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而且投机取巧四个字，也证明了她的推测是正确的。
她说：“我会向您证明我有和您联手的实力，您给我二十四个小时，我会找出红黑方阵营里的变异物在变异时代以前所犯下的错误。”
“哦，这么自信吗？找不出来你就该接受什么惩罚？”
山月说：“领主您用了联手这个词，我们是合作的关系，不是你有求于我，也不是我有求于你，而是在当前的困境之下，我们不得不联手合作，一起击退共同的敌人。我相信，这些年来，您发现了祂们的存在，也恐惧于未知又强大的力量吧？否则，您不会借我的朋友设局，又来试探我的实力，借此选择我适不适合当您的合作对象。您在试探我的实力的同时，我也在观察您的举动，看您是否能成为我信任的合作伙伴。我们之间不存在惩罚，也不存在奖励，你知道的也未必有我知道的多，选择本身就是双向的，当然我知道作为高等级变异物的您，能够轻而易举地杀了我，但我也知道，在已经感受到过强大的未知生物的能力后，您需要同伴。”
山月又说：“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虽然是没有进化的人，但是我手中并非没有筹码，我想，等通过这场考验，你会对我的筹码非常感兴趣，但在这之前，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您能保护好我的两个朋友。”
所谓谈判，就是要精准抓住对方的弱处。
哪怕对方是个S级的变异物。
在高维生物面前，十个s级变异物也不值一提。
领主再强大，也一样会恐惧未知的高维生物。
领主此时的语气已经没有了开始的高高在上。
“行叭，看你表现，一切等你通过我的考验再说。”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山月在结束和领主的对话前, 突然在心里冒出了一句：“你们听得见吗？”
这句话是山月对小动物们说的。
小动物们七嘴八舌地回答，它们似乎全程都没有听见她与领主之间的对话。而领主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也消失了, 似乎也没听见她的最后一句话。
山月觉得有些古怪。
明明都是心声, 但是对于小动物们和领主来说, 仿佛它们处于不同频道一样。
山月没有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关于她体内的动物盲盒，她的困惑和疑虑一直存在, 而小动物们也无法明确地告诉她一个答案。现在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下领主的考验。
她敢应下来，也并非全无把握。
她现在已经不是刚进入副本时毫无头绪的她了。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和行动，她可以明确一件事, 在这个领地上, 一切都是根据领主的意志而转移的, 领主在人偶城里并非没有留下线索, 如同红黑阵营里的挂钟是天秤审判的象征一般, 人偶城里一定还有其他线索和提示。
既然要找提示, 自然不能留在阵营里面。
虽然领主已经干掉了几个变异物, 但是安全起见, 山月并不打算离开红方阵营。她不需要离开红方阵营，也能在外面寻找线索。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一群思考能力为负数的变异物们身上。
他们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在沉默良久后,山月终于开口，她面不改色地表示：“我感受到了一股智慧的力量，一定是伟大的领主赐予我的,我将化身为领主最虔诚的信徒，与你们一同寻找过往的罪孽。”
这些话，脑子清醒一些的, 未必会信她。
但眼前这群日复一日活在高压环境之下的红方阵营里，一步一步被剥夺掉思考能力的变异物们，他们只能选择相信她。
二十四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不可能一个人出去人偶街道上，每一栋建筑都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
尽管她大多建筑都进去过一次了，可是当时并没有什么发现。
现在不一样。
在和领主沟通过后，她拥有了全新的视角，可以通过领主的喜好更精准地寻找领主留下来的线索。
这就像是一个密室解谜的游戏。
出题人是领主。
布置密室的也是领主。
而现在参与密室的人，可以稍微走一下捷径，通过领主布置谜题的手法和习惯，从她的角度去揣摩可能会有谜题的地方。
山月说道：“我需要四十个变异物离开红方阵营，去我指定的地方，等待我的下一步指示。”
有了昨天的成效，在场的变异物们都十分乐意配合，很快的，山月就凑齐了四十个变异物。
现在早上九点整。
领主的二十四小时考验，仅仅过了五分钟。
为了节省时间，山月将这四十位变异物拉到了一个群里，给每一个变异物分派了任务后，才打开了多人视频连线模式，并且投影在白墙上，一方面能让其他变异物也看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有更多的眼睛监督每一位出去执行任务的变异物，以防高维生物捣乱。
越多的监督者，越能保证高维生物不敢乱来。
十点整。
四十位变异物整齐划一地离开红方阵营。
人偶街道上总共有三十六栋建筑物，左侧十八栋，右侧十八栋。山月给三十六位变异物都安排了一栋建筑物，剩余的四位则是安排在了人偶街道上巡逻。
每一个变异物等于一个机位，能够让山月迅速地通过手机镜头观察建筑物与街道上的情况。
十点二十分，所有变异物已经就位。
山月下达指令，让室内的变异物以龟速挪动镜头。
山月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飞速地处理四十个机位的信息。之前她是一栋一栋建筑地进去搜查线索，只觉每一栋建筑内部都是统一的洛可可风格，大差不差的，而现在三十六个机位在大屏幕上各自展示着建筑内的细节时，山月很快就发现了一点——
虽然是统一的风格，但是每一个机位展示出来的却又有着差别，比如每一扇门都雕刻着精细的图案。
三十六扇门，没有一扇门的图案是重合的。
山月知道高等变异物幻化出来的东西，取决于高等变异物对事物的认知。
而这种精细的程度，必然属于一个专业爱好者才能拥有的。
随着镜头的挪动，山月又提醒变异物们。
“注意墙面。”
领主在红黑双方阵营的墙面设置了一模一样的挂钟，这代表她认可这样的设置谜题的方式，其他地方大概率也会出现。
三十六个机位的同时展示，更容易发现蛛丝马迹。
山月紧盯着大屏幕上的三十六个画面。
三十六位变异物已经在一层转了一圈，纷纷来到了楼梯口前。
他们的镜头里，都是蜿蜒而上的华丽阶梯，铺了柔软的羊毛地毯，楼梯扶手上挂了装饰品。
山月忽然道：“你们都别动，站着别动，镜头不要挪！”
山月拿出了纸笔，将每一栋建筑物的一层楼梯扶手的装饰品通通记了下来。
人偶街道上左右两边各有十八栋建筑物。
左边建筑物山月列为了一到十八号。
右边建筑物山月列为了十九号到三十六号。
左边建筑挂在扶手上的装饰品分别是各式各样的树叶，形状都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树叶都是黄色的。
右边建筑挂在扶手上的装饰品则是各式各样的雪花，也是形状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所有雪花饰品都是白色的。
黄色树叶和白色雪花。
山月第一个想到的是秋天与冬天。
左边建筑物是秋天，右边建筑物是冬天。
【红方阵营在左边，黑方阵营在右边，是说红方阵营代表秋天，黑方阵营代表冬天的意思吗？ 】
【如果是领主留下来的线索，这两类物品一定有它们的意义。 】
【这就是领主留下来的线索！这是领主给的提示吧？ 】
【应该是说那件事情发生在秋天和冬天？ 】
【妈妈是不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
山月说：【嗯，这个提示也明显，也确实和红黑双方阵营有关，还记得我们刚进来的时候，红方阵营说什么了吗？他们说黑方阵营是无恶不赦的坏变异物，他们红方阵营都是好变异物，那是相对于他们做的事情而言的。如果说红方阵营还有挽救的余地，黑方阵营显然是没有的，右边的黑方阵营不可能通得过领主的审判……】
山月总结：【所以，我推测那一桩所有变异物都记不得的网络事件，是发生在秋天，结束于冬天。 】
山月又吩咐变异物们往楼梯上走。
她不得不再次感慨领主很狡猾，在前面的高压环境之下，哪怕进了这些地方，仔细观察了每一处，等去了另外一栋建筑物，也很难发现它们之间的区别。但是当她拥有了三十六个机位后，这些区别就轻而易举地浮出水面。
变异物们缓慢地拾阶而上，镜头也尽可能地拍到周遭的环境。
山月很快就看到了当初自己攀爬上去拿剑的地方。
那把剑现在仍然在她的帐篷里。
她注意到了。
每一栋建筑物里都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剑。
她可以确认剑是一模一样的，纹案大小都是，唯一不同的是挂的方向不一样。比如一号建筑物的剑，是斜着挂的；二号建筑物的剑是倒着挂的；三号建筑物的剑则是对准了西南方向。
山月开口：“停下来，将镜头对向墙上的剑。”
二十五号机位懵了下，问：“剑在哪里？”
山月说：“二十五号除外，你待在原地别动。”
山月快速地将剩余的三十五个机位的剑挂的方向记了下来。
如果按照时钟的方向，那么一号建筑物是两点钟方向；二号建筑物是六点钟方向；三号建筑物是八点钟方向……
以此类推，山月记下了三十六个方向。
由于不确定剑柄还是剑尖指的方向才是正确的，她又在后面添加了相反的反向。
她让变异物们继续挪动镜头，对准剑指向的两个方向。
她仔细观察后，没有任何发现。
山月又让变异物们继续往二层走。
二层的布置，每一栋建筑物都十分相似，但也一样是细看之下，才能发现细微的不同。三十六栋建筑都像是领主精心布置的温馨家园，二层都是两居室，一个卧室，一个书房，风格也是类似的。
山月搜寻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特别明显的区别。正当她准备让变异物下楼再转一圈的时候，体内有个小动物忽然说道：【妈妈，看十九号机位！ 】
山月定睛一看。
十九号机位的变异物将近两米的身高，他的视角比其他变异物要更高一些，正因为如此，他的机位镜头里拍到了书房的书柜上也有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剑，和挂在墙上的一模一样。
山月让其他变异物举高摄像头。
果不其然，在其他书柜上方，也有着一把一模一样的剑，摆的方向位置也是一样的。
窗外日头正好，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落在剑柄上的红宝石上，折射出耀眼的光彩。
山月让所有变异物后退几步。
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书柜。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书柜应该是木头的材质, 表面覆盖了一层淡金色的漆面，边缘是细腻的浮雕，每一栋房子的浮雕并不相同。
山月记录下来。
【一号机位是藤蔓和花枝, 二号机位是喷泉, 三号机位是玫瑰花, 四号机位是山脉, 五号机位是百合花，六号机位是飞鸟与猫, 七号机位是贝壳和珍珠, 八号机位是古典美人……】
【好像没什么共同点？ 】
【有没有可能领主用这些浮雕叙述了一件事，比如喷泉、山脉这些都能是地点，花可以代表当时的季节……】
【那这些跟红宝石剑又有什么关系？ 】
【啊, 龟龟脑子炸了。 】
……
山月转着手里的笔,目光落在纸上的文字上。
三十六个机位的变异物们都将镜头对准了书柜,也许是怕山月看不清,他们动都不敢动。
他们已经放弃了思考, 安安静静地当摄像头。
他们对人偶街道上的建筑丝毫不感兴趣, 打从莫名其妙地进入这个鬼地方后, 他们天天活在人偶的恐惧之中, 自然也不会有心思去探索这些建筑物。
哪怕现在有了机会，也知道自己的守护人偶会保护自己,暂时是安全的，他们位于建筑物内部，看着以往在红方阵营里见不到的风景和物品,也丝毫没有探索的欲望，脑子昏昏沉沉的，像行尸走肉一般跟着山月的指挥走,偶尔看到新奇的东西，略微多看几眼，想要思考点什么，可脑子却跟起雾了一样，雾蒙蒙的，还没思考就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
山月不说话，他们就在原地放空脑袋。
而红方阵营里的其他变异物也是如此，他们无需充当摄像头，作为观众盘坐在地上，观看这一场和他们息息相关的以山月为核心的现场直播。
他们之中有变异物在思考，但是思考没几分钟，注意力就转移了，低头开始刷手上电子产品里的短视频。
也有变异物原本也在跟着山月的思路走，但是一到想不通的地方就觉得头疼，索性放弃思考，反正山月聪明，会思考，又有能力，他们等一个结论就行了，平时除了跟黑方阵营的变异物用文字互喷之外，剩余时间看大段大段的文字都觉得烦躁，恨不得有好心的变异物在下面给他总结，现在也是一样的。
于是，红方阵营内的变异物们最终都放弃了思考，放空脑袋低头刷着让颅内不停高、潮的短视频。
有部分变异物没什么素质，公放声音，被谴责后才收敛了一些，关了声音。
而此时脑子越用越灵活的山月停止了转笔，笔尖在纸上划拉，将刚刚记录下来的浮雕图案全都划掉了。
她可以确认这堆图案没什么意义，跟剑所指的方向也没任何关联之处，应该是领主展现她钟爱的洛可可风格细节的表现。
书柜顶端放了一把剑，位置又有些隐蔽，这个书柜一定有线索。
山月又仔细观察着书柜里的书。
书柜约两米的高度，从上到下由隔板分成了八排，每一排的书籍都是同等大小的，全是精美的外文硬皮书，色调统一，基本上都是冷色调的。
不对。
不是。
山月对比了一下三十六个机位里的书籍，很快发现了一件事，不是都是冷色调的，每个书柜里都有一本暖色调的书籍，虽然位置不同，但是都是火红的颜色，像极了那把剑柄上所镶嵌的红宝石。
山月让他们拿下那一本红色封面的书。
也是外文书。
三十六本书，无一例外，全是不同国家的文字。
【领主还挺博学的。 】
【领主可能是个语言天才。 】
【领主应该是学建筑的。 】
【十二号机位有点像我们华国的文字，钟……】
山月说：【是时钟，每一本书都是时钟的意思。 】
【妈妈才是最博学的！ 】
【妈妈是语言天才！ 】
【妈妈天下无敌！ 】
山月说：【感谢人偶网的翻译。 】
她自然不可能懂三十六种语言，只是这个副本拥有网络，不用白不用，她拿隔壁变异物的手机轻轻松松一扫，就自然而然翻译出来了。
山月让变异物将红色书籍放回原位，取红色书籍左侧的书出来。
她翻译了下书名。
和红色书籍的情况不一样，它左侧的书籍有各种各样的类型，从教辅到小说，再到散文、诗歌、美术，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它的右侧、上方、下方也是如此。
时钟。
山月思考着这两个字的意思。
她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五十分。
时间还早。
她有很多试错的机会。
山月忽然开口说道：“一号机位，把书柜上的剑拿下来，剑柄对准红色书籍，摆成两点钟方向。”
一号机位的红色书籍位于第六排，剑柄对上后，剑尖指向了第二排的倒数第四本书。
“拿出这本书。”
一号机位的变异物从善如流。
是一本黑色精装硬皮书，侧面是英文字母，正封面上却是中文——
《建筑表现技法》
二号机位也是一本有关建筑类的书，一样是侧面是英文字母，正封面是中文——
《西方建筑小史》
三号机位是《在建筑中发现梦想》。
四号机位是《艺术的故事》。
……
三十六本红宝石剑指向的书籍，通通都是有关建筑的。
也是此时，十四号机位的变异物屏幕晃了下，他说：“不好意思，没拿稳，把书摔了。”
他匆匆弯腰捡书。
山月忽道：“你别动，对，就这样别动。”
摔落在地的书籍掉落了一张白色卡片，上面写了几行字，镜头没有对焦，山月看不清楚，她这才道：“捡起书和卡片，把镜头对焦。”
白色卡片上的字变得清晰：我找到她的公司地址和家庭住址了，手机号也找到了！冲呀！一人骂一句，唾沫星子淹死她！给她公司打电话！有这种德行败坏的员工一天，我们消费者坚决不买账！金花路的商场她参与了设计！这种人能设计出什么好商场？去举报这个商场！坚决不能采用这样的设计师！
山月又对一号机位的变异物说道：“你再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小卡片。”
“没有了。”
山月对其他机位的变异物又说道：“你们也找找，看看有没有类似的小卡片，有的话，镜头对焦卡片，让我看文字。”
果不其然，剩余的红色书籍里都有一张小卡片。
二号机位：她爸爸和我邻居叔叔一个单位的！这个也可以举报！谁让他没教好女儿！辜负深情的人都该死！
三号机位：他都死了！你怎么还敢叫外卖？还叫三菜一汤？花着他用命换来的钱，你心安吗？你不配当女人！你给我们女人丢脸了！
四号机位：好人没好报，坏人活千年， xxx ，你傍上的那一位富豪知道你曾经害死了一个绝世好男人吗？是兄弟就站出来，把她甩了！把她发到不可言说的网站！让兄弟们看看她是什么烂货色。
XXX原本是有名字的，但是明显被领主划掉了几笔，自动马赛克了。
五号机位：她为什么要伤害包子啊？我真的不明白。包子那么好，我真没见过这么好的男孩。她是积了多少辈子的功德才能在这辈子遇到包子啊？不爱请放过好吗？为什么要去伤害这么单纯的男孩呢？
六号机位：我好心疼啊，他到死都没吃上热腾腾的包子，而XXX却能吃三菜一汤。
七号机位：包子，你等我两个月，我怀孕八个月了，你来当我的孩子，我一定每天给你蒸包子吃，好好养你，好好爱你，好好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再遇到像XXX那样的人！
八号机位： XXX ，你比他大六岁！你怎么敢要求一个还没有大学毕业的男孩立即有房有车还得付十万的彩礼？你和他都是普通家庭，他为了娶你都打三份工了，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你不是说爱他吗？你心疼过他吗？
九号机位：我跟包子是同班同学，没怎么说过话，印象中他是个特别内向腼腆的男孩，食堂吃饭不超过五块钱，后来才知道他省吃俭用是为了给女朋友买礼物！他真的特别忙，听说他除了上课之外，一天打三份工，问他为什么这么拼，他说想早点把女朋友娶回家，他说他女朋友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他灰暗的人生。简直救赎文里的小可怜。可惜没碰到一个好女主，反而遇上恶毒女配了！包子你要是能重生的话，不要再和XXX相遇啦。她只会把你的每一滴血泪都榨干，然后抛弃你跟别的男人跑啦！
十号机位：我真的好难过啊，我老公今天下班回来和我吵架，说我和XXX一样，姐妹们，你们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很像XXX？这也太侮辱人了吧。
十一号机位：前世作孽，今生被骂像XXX。
十二号机位：她竟然也追星！她不配和我追同一个爱豆！
十三号机位：看到她也喜欢吃炸鸡，顿时觉得嘴里的炸鸡不香了。
十四号机位：有人看到她春天发的自拍照吗？她的面相真的很恶毒！一脸刻薄！相比之下包子就是一脸被压榨的苦相。包子真是包子，世界那么大，女人那么多，怎么就偏偏只吊在一棵树上呢？
十五号机位：包子，如果你能重生，你来找我吧，我当你女朋友，我不要房不要车不要彩礼，就想好好爱你。
十六号机位：怎么还会有人洗白XXX ？这还能洗白？包子都死了啊，他从二十七楼跳了下去，在冷冰冰的雨里离开了这个世界！ XXX你怎么还没去死？你怎么敢买水军洗白自己？那些聊天记录，转账都是p的吧？你这么能编，怎么不去写小说？你如果真的爱包子，也真的做出因为怕伤害他的自尊心开小号假装雇主每个月给他五千块，那么你怎么解释他连顿热乎乎的包子都吃不上？你可以花时间开小号，花时间P图，就是没时间给他蒸他最爱吃的梅干菜肉包是吧？
十七号机位：兄弟们，我要替天行道！我要为包子报仇！这个时代有这么纯情的男人就该当成大熊猫一样看待！我知道XXX住在哪儿，今晚我去蹲蹲她！
十八号机位：我蹲到她了，这老娘们是有点姿色，没看到那个富豪，也许是个五六十的老男人吧，我吓了她一跳，臭骂了她一顿，她自知理亏屁都不敢放一声，可能是怕老富豪知道吧，老娘们最后哭着求我，让我别跟其他人说，只要我答应，我做什么都可以，嘿嘿嘿嘿嘿……
十九号机位：还有这样的好事？地址发我兄弟。我也看看能不能蹲到她。
二十号机位：喂，你们一个两个蹲点的别这么光明正大啊，是违法的，要干就偷偷干。她家楼道的监控好像坏了，当然，不是我弄坏的，可能有超级英雄在替天行道吧。
二十一号机位：草，哪位好人给她家泼了油漆啊？怎么不早说，味道怪刺鼻的，早知道我戴口罩去了，是不是前面的兄弟把这老娘们欺负惨了，她现在都不敢出门了。老富豪也没见着，是不是听说了她的事迹跑了？
二十二号机位：是男人都得跑，这货粘上都得倒霉半个月，她这种女人哪有真心？婚房是包子买的，她竟然还敢带男人往里面住？有女儿的都该好好教育，别养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二十三号机位：她心理素质真强大，我蹲守在她那一栋楼，发现她叫超市外卖了，我跟外卖小哥说这是XXX叫的外卖。外卖小哥一听是她的，把她买的桶装水、蔬菜、荤菜全都摔烂了，就丢在她的家门口。这外卖小哥太义气了，男人就该这样！我怕那老娘们拿外卖小哥撒气，给他打赏了两百块。
二十四号机位：兄弟们好样的，最新前线报道，那老娘们的工作丢了，金山路的商场也发公告了，说并没有采用XXX的设计，她爸妈也觉得丢脸，也没去单位上班了！她准备卖房子跑路了！大家去闹啊！这明明是包子出钱买的房子，不过是写了她的名字，凭什么让她给卖了，这钱起码得给包子的父母！包子都死了，没人给包子父母送终，她还要拿走包子最后给父母养老的钱吗？我倒要看看哪个房产中介敢接这个活。
二十五号机位：笑死了，XXX说要走法律诉讼程序，要告我们造谣！看看哪个倒霉的律师接她的活。哦，是个女律师，怪不得接她的活，女人只会共情女人。
二十六号机位：听说她报警了，JC叔叔把泼油漆的人带走了，真是可恶，明明自己犯错了，还要给JC叔叔增加工作量，无语。
二十七号机位：草，真的假的， XXX胜诉了？哦，法官是女的，难怪了，就因为她们女人团结在一起，我们男人才没有活路，被拜金女捞了这么多钱，付出了这么多感情，最后自杀了，结果法官还判她赢了，天理何在啊！我是不会道歉的，反正我没造谣。
二十八号机位：我在此向XXX以及所有受到我散播谣言影响的人表示最诚挚的道歉。我承认，我之前散播了关于XXX跟老富豪跑了以及XXX跪下求我包含性暗示的不实信息，这完全是我的错误。我深感愧疚和后悔，意识到这种行为对受害者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在此，我郑重澄清，我所散播的谣言并非事实，我对此深感歉意。我承诺，未来我将更加谨慎、不再散播未经证实的信息，并愿意采取一切措施来纠正我的错误。
二十九号机位：什么？假的？我不信。但是退一万步说，包子死了是真的，给出的钱也是真的，有没有跟其他男人跑，我不关心，我只关心XXX侮辱了一段美好又纯真的爱情。她态度恶劣，这事又闹得大，这是不正确的三观，本来就应该予以批评，造谣的人以后别造谣就行了，我相信你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气上头了而已。
三十号机位：现在还有什么能相信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你们能不能别乱造谣啊，不知道很多人跟风吗？他们根本不看事情的前因后果，张嘴就骂，他们根本没思考的脑子。我说句公道话，这件事到底还要吵多久？一直占用公共资源，我看得都烦，你们有空看别人情侣吵架分手要死要活的，不如多关心下上个月地震后的灾区重建呢。
三十一号机位：竟然是真的吗？ XXX真的每个月偷偷给包子五千块吗？房子她也出了一半的钱吗？陪嫁二十万？不可能吧，他们之间没经济纠纷，包子还小她六岁，她有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奶狗，钱赚了都给她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怎么会提分手？不可能的，这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三十二号机位：说实话，我对这件事不感兴趣了，闹得沸沸扬扬的，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为任何人发声了，除非包子复活。反正这种情感纠纷，吵就吵呗，闹到互联网上干嘛？对簿公堂吗？逼网友们站队吗？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还有感情，还不如多看一集我家星星的新剧，星星的妆造绝了，演技也比上一部剧更好了，性张力满分一百分，我能打两百分啊啊啊啊啊！
三十三号机位： XXX发了澄清公告，转发的人好少啊，之前造谣的转发点击播放起码是澄清的几百倍吧。之前大家都在激情开麦骂XXX ，稍微为XXX说点话都会被骂祝你以后也找个XXX这样的对象或者以后有XXX这样的儿媳妇，又或者说你本人就是XXX吧，我因为这个完全不敢发表意见，现在好像大家都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了，那我说下我的观点吧，其实我觉得这事包子错得更多啊，大家都说XXX怎么怎么很可怕，没人觉得包子其实有点表演型人格吗？他身边为他说话的朋友，口吻都很一致，全都是包子在他们面前说我要娶XXX ，我要给给她挣房子，挣车子，挣彩礼，这看着包子很爱XXX ，但在朋友听来，就是会觉得XXX根本不心疼包子啊，你们摸着良心问问，你们老公或者男朋友一直在外人面前念叨要给你买什么买什么，然后对自己又很节俭，旁观者一看，都会觉得你过分啊。
三十四号机位：包子是真的爱XXX吗？真爱的话，他怎么只字不提XXX会出二十万陪嫁，房子也是一人一半，更别说XXX每个月还偷偷摸摸给他五千块。他们在一起四年诶！一个月五千块，一年就是六万，四年就是二十四万了。包子是什么钝感力超强的人吗？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自己的家教雇主是自己女朋友啊？他打XXX的那一份工，是给小学生补数学，时薪160 ，节假日还有补贴，只上一个小时，根本不费脑子好吧。他只是普通本科大学生，要知道在南城985211的本科生给小学生补课，时薪也才八十到一百。他就没怀疑老板大方得有点过分了吗？
三十五号机位：他们是一起买了婚房后，先同居了半年才分手的，大把情侣在一起生活几个月就掰了。他们之间存在年龄的差距，当然真爱的话，年龄不是问题，但是我们为人子女跟父母一起生活久了都有矛盾，更何况是两个年轻人，同居分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而且从包子的聊天记录，跟平时他发的视频看来，他本身就属于情绪有点极端的人，生活中相处下来，大概率就是那种好起来很好，不好起来会很不好的态度，情侣拌嘴吵架是家常便饭，合则来不合则散， XXX一提分手，包子就跳楼了，难道没人可怜XXX吗？她不过谈了一段恋爱，也付出了时间和金钱，还有感情，就因为不怎么表达自己的爱，就被推上断头台吗？本来大好的年华，现在工作没了，房子也没了，以后她要怎么办？一直为包子守寡吗？这事不出两个月，大家说不定都记不得包子是谁了，更别说XXX是谁了。
三十六号机位：替XXX讲话的人也得了吧，别听风是风，听雨是雨，谁知道明天包子会不会复活？万一是他们联手搞出的一场好戏呢？等流量收割完，一个复活带货，一个直播赚钱，当我们网友是傻子呢。别再为他们发声了，不值得，多关注自己吧，别傻乎乎被带节奏了，你真情实感地发生，人家也真情实感地数钱。
……
三十六个机位的卡片阅读完毕，只要参与过的变异物不难回忆出自己当年究竟参与了什么样的网络事件。
很显然的，领主就是三十六张卡片里被马赛克的XXX。
虽然领主的名字被马赛克了，但是另外一位重要人物包子并没有被马赛克。
山月看向了在场的所有变异物。
她问：“你们有印象了吗？”
变异物们陷入了沉思。
半晌，有个变异物开口说：“我对这件事好像是有印象，但是我不记得领主叫什么名字了，包子也没什么印象了，我就记得有个男死了跳楼了，女方比他大，还是个拜金的捞女，后续我就没关注了，”似是想到什么，他面色大变：“不不不，我没有说领主是拜金的捞女的意思，是包子的不对！年轻人怎么能因为女朋友要分手了，一言不合就跳楼呢？这是不对的，没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了，当然了，网暴别人也是不对的！”
另一个变异物说道：“领主好像姓林吧？我就记得是个姓林的姑娘，其他也不太记得了。”
“是姓林吗？你记错了吧，我记得是姓杨。你说姓林的姑娘，我也有印象，但不是咱们领主这个事，姓林的姑娘是真骗男人的钱跑了，官方有通告的，但她谈的对象比她大，不是比她小的。”
“对对对，我也记得是姓杨！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也姓杨，当时有人说难怪她姓杨，所以才会水性杨花。我当时还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跟刚刚变异物的表现如出一辙：“呸呸呸，我当时不仅仅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也觉得这网友脑子进水，简直是个喷子，是个杠精！人家姓杨得罪他了？还水性杨花！现在仔细一想，我当时可能因为太年轻了，加上当时心情不好，压力大，所以才会干出这种不可饶恕的事情。”
……
变异物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然而这么多张嘴，这么个脑子，硬是没有一个变异物想得起当年被他们网暴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就如同三十五号机位的卡片上说的那样：这事不出两个月，大家说不定都记不得包子是谁，更别说XXX是谁了。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变异物问山月：“你知道领主叫什么名字吗？或者说,人偶城里有留下提示吗？”
在知道他们参与了什么样的网络事件后，山月看他们的眼神多了一丝冷意。
她反问：“你们参与过的都不记得，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已经给予了足够的提示, 剩下的路就靠他们自己走了, 能不能通过领主的审判, 就看领主个人的意愿了。
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了。
三十六张卡片里足以令旁观者气炸的字字句句,已经足够让人知道究竟是一桩什么样的事件。
是一场寻常的姐弟恋。
是一桩普普通通的情感纠纷。
也是一段随处可见的同居后分手的感情。
然而因为男孩的自杀，女孩被网暴了。
她活得像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大多数人们并没有真正了解事情的真相,轻轻触摸了水面，泛起了涟漪，水底里究竟有什么,人们看不见,只想加入这一场审判女孩的狂欢。
他们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他们在心疼很好很好的男孩。
他们恨不得很坏很坏的女孩立刻去死,将这一场盛大的狂欢推向高潮。
他们高举着猎巫旗帜声势浩大地审判女孩,眼里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耳朵只听到自己想听见的,如果没有,那就创造一个出来,巴不得昭告天下：看吧，她就是该死,她就是这样的人！
即便真相真正昭告天下，他们也捂住自己的耳朵，遮蔽自己的双眼, 大叫我不信我不信，是假的肯定是假的，她上面有人！
哪怕真相摆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也只会一目十行地看完，最后轻飘飘地说，哦，我道歉，我错了。实则内心：这事有完没完，挂在热搜上多久了，真没意思。
山月终于知道人偶为什么不杀自己，却会杀申远了。
不管是在第一世界还是第二世界的网络上，她是个理性的网友，从不参与任何一场猎巫，也不会轻易审判任何一个看起来很坏的人，也不会去心疼一个看起来很惨的人。
未知全貌不予评价。
领主可以追着网线将所有网暴过她的变异物关在人偶城里，自然也可以追着网线去审判进入人偶城的外来者。
她在网络上可以说一干二净，没有任何网络案底，但诺亚方舟给的资料里，申远未必没有网络案底，所以他在领主给予的安全时间超时后，被人偶杀了。
山月此时也能理解为什么人偶们在蚕食变异物后，每一个人偶的五官会露出不一样的表情，餍足的、空虚的、难过的、心虚的、茫然的、亢奋的等等。
人偶们是所有人偶城里的变异物的网络化身。
变异物们在人偶城里接受日复一日的惩罚，每当有一个网暴者死去，就是一场人偶们的狂欢。
它们或餍足、或空虚，或难过，或心虚，或茫然，或亢奋，然而不到十秒，这些情绪就通通消失了，又恢复原本的模样。
如同变异物们当初在网上进行了一场微不足道的网暴。
红方阵营的变异物们仍旧没想起领主的名字。
有变异物忽然说：“我们记不起，也许黑方阵营的变异物能想起来呢？我们是语言网暴，他们比我们更坏，说不定是直接动手了。动过手的总比我们印象要深刻吧？”
“也对，多一个变异物就多一个记起来的可能性。”
他们去问黑方阵营的变异物了。
山月冷眼旁观，并未阻拦。
位于建筑物内部的变异物们在陆续往红方阵营走，他们并未关掉摄像头。四十个机位里全是人偶街上的场景。
她今天一直有留意位于人偶街道上的四个机位。
上次她在人偶街道上，并未留意到人偶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而这一次她注意到了，从一点二十分开始，人偶数量在减少，它们不是一下子就消失了，如果不仔细观察，可能根本发现不了人偶变少了。
它们进入建筑物后就没再出来过。
而变异物们从二楼下楼梯，再离开，一层也并没有人偶的身影。
在两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所有人偶彻底消失。
人偶街道上，鸦雀无声，只剩变异物。
山月知道下午三点整的时候，钟声会响起，人偶会突然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钟声又一次响起。
镜头里，人偶们如山月所料那般，突然间就冒出来了。
数量之多令仍在外面的变异物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加快脚步，回到了红方阵营。
其他变异物问他们，知不知道领主叫什么名字？
他们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
他们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山月。
山月却早已钻进了帐篷里，她关掉了和四十个变异物的连线。
犯了错的人才需要接受审判，她没有犯错，领主究竟叫什么，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他们现在能不能通过审判，离开人偶城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完成了领主的考验。
山月打开手机，在人偶网的搜索框里搜索关键词：包子事件。
第一条信息是讲某家早餐铺用变异物做包子，引发了群众热议。
第二条信息是一对变异物情侣因为早餐买了七个包子，男变异物全吃了没给女变异物留一个引发的全人偶网议论事件。
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全都是真包子，和领主的包子事件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山月一条一条地浏览。
她的手指也在缓慢地滑动屏幕，仿佛看得极其认真仔细。
【搜出来的信息跟小卡片上的包子好像没什么关系吧？上面全是真的能吃的包子！ 】
【小卡片上的包子应该是个人名吧？ 】
【不是应该，就是个人名，可能是网名之类的。 】
【不，你们不懂，这几条信息里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是你们没有察觉到，妈妈平时阅读一条300字左右的信息，只需要30秒，现在第一条信息只有487个字，妈妈却浏览了7分32秒。第二条信息只有260字，妈妈却花了13分47秒的时间。
【没错，妈妈从不在多余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这几条信息一定是关键线索！ 】
……
【三维人在看什么？ 】
【在三维人的搜索引擎里搜包子事件。 】
【人偶网如果能搜出来，那群三维生物就不会被困到今天了。 】
【可是三维人看得好认真，她每次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总会有新的发现。 】
【这个好像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三维人都快要通关了吧？是谁选的副本啊？怎么对这个三维人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她在里面过得如鱼得水！不就是一个三维生物吗？用三维人的话来说，不就一盘好点的菜吗？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
【这叫利益最大化，你的标记物要有这个能耐，你也巴不得把她弄进困兽场里，攒足了噱头再下手。你看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一个顶你的十个。听说她的标记者都换了好几个，现在谁不想得到她？ 】
【你就不担心她有一天成长到将你我都杀死的地步吗？ 】
【你开什么玩笑，她再强大也是低维生物，我们想弄死她还不容易吗？ 】
【嘘，我听说的，你别往外传，我听说已经有标记者下场了，并且死了好几个了。 】
【下场是什么意思？ 】
【就是去操控低维生物，低维生物死亡时没来得及脱离造成的主体死亡。 】
【操控低维生物？这不是违规吗？要是每个标记者都下场，我们还要不要进化了？再不进化等哪天我们的屏蔽层撑不住就完了。 】
【就是违规，所以祂们都是暗中操控的，死了也没声张，眼红这个三维人的标记者多了去。我还听说有下场帮自己的标记物。 】
【啊？为什么要帮自己的标记物？ 】
【你说呢？当然是为了标记物的等级啊，等级越高，价值越高，我们圈养标记物不就是为了进化吗？你一看就知道没吃过几个标记物，你进化多几次就知道高等级标记物的好处了。 】
小动物们议论纷纷。
变异物们也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唯独山月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浏览着搜索引擎里的信息。
当然，这些信息没有任何用处。
她只是假装在认真地浏览，实则内心正在和领主交谈，不然她坐在原地发呆，很容易会被看出端倪。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山月的语气比过往每一次都要真诚。
她对领主说：“您真是一位伟大的女士,很多受害者在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后都会选择报复，而您只选择了将他们关押在人偶城里，还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愿意放过一时糊涂的犯错者。”
领主诚然是称得上伟大且仁慈的。
当一个人的生活困境接踵而来, 猛然跌至谷底, 以为已经是最差的遭遇时生活又开了个玩笑, 发现谷底之下仍有谷底，偏偏无人伸出援手, 四周暗无天日, 受尽苦难后，仍有一颗饶恕宽容的心，已是非常难能可贵。
山月看到那些小卡片时,脑里已经能想象出领主遭受过什么样的痛楚,换作自身,她未必能有领主的那一份肚量。
即便有那一份肚量,在人偶城里,她也不会将线索设置得如此明显,那三十六张卡片,她不会明晃晃地就塞在书本里。
她想了想,如果她是领主，她也许会用感同身受的方式将过往的痛楚每日都施加在施暴者身上。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 领主期待他们改过自新的心情比惩罚他们的要来得多。
领主声音淡淡的：“像你这种夸赞的方式，我每天都能听到。”
山月毫不介意，说：“真诚的夸赞总能让人心情愉快, 即便您已经进化成高等级变异物了。”
领主的语气里有了一丝笑意。
“其实你不怎么会夸人，但你够胆大，也够聪明。”
时隔多年, 柳航仍旧没有忘记那一年经历过的苦难。
她起初并不明白。
她只是谈了个恋爱，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谴责她。
她和包启明跟许多小情侣一样是在网络上认识的，两人相遇、相知、相恋，她最开始也担心过年纪的问题，包启明比她小太多了，都说三岁一个代沟，包启明足足有两个代沟，但很快的，包启明的体贴温柔细腻成熟令她忘却了这些，他总是能在细节上让她心花怒放，让她沉沦。
她总觉得在感情方面，在他面前自己才是年纪小的那一个。
和包启明谈恋爱的时候，她早已有了觉悟。
她知道他年纪小，也出生在普通家庭，经济上必然比不上她身边的同龄人。而他又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所以每次涉及经济问题，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待，生怕因为这个引起两人之间的矛盾。
她有一份同龄人羡慕的工作和薪水，在认识包启明之前，不买奢侈品的话，她购物从不看价格。和包启明一起后，她总怕他有负担，两人吃饭她总要不动声色地计算着价格，超过她认为他可能会觉得贵的价格后，她总会想方设法抢先埋单，购物时也是如此，倘若他送了贵一些的东西，她也会在往后的日子里加倍还回去。
闺蜜说她这是何苦，谈一场扶贫的恋爱有意思么？
见到包启明后，闺蜜说嗯，是挺有意思的，不过谈恋爱可以，结婚我反对。
她其实也没想到能跟包启明谈那么久的恋爱，她原本也是以为两人顶多谈一年就会分手的，可是没想到这一谈就是好几年，家里催婚，她也确实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家里人始终觉得包启明太小了。
她妈妈语重心长地说：“结婚不是有情情爱爱就可以的，是柴米油盐，是无数琐碎糅杂在一起的矛盾，没有钱，你们能撑多久？是，妈妈知道你能赚钱，你能当一家之主，可是以后还有那么多年呢，你能保证以后在某一个压力缠身的夜晚里，你不会后悔你当初没挑一个门当户对的能让你生活过得更好的对象吗？妈妈知道是假设，可是人就跟机器一起，用久了总会坏的，你现在年轻能跑能跳能工作，可是哪一天你累了身体也出毛病了，这个家谁来负担呢？”
她知道妈妈说得有道理。
可她也觉得包启明只是现在年纪小，他是个很勤奋很上进的人，只是现在经济条件不好而已，以后他们可以一起承担家庭责任，她可以等。
她父母最终还是同意了。
她爸爸说：“房子、车子、彩礼，一样都不能少，房子我们家出一半，车子男方买，能代步就行，彩礼十万，摆酒的钱我们家出，另外我们会给你三十万的陪嫁，彩礼最后也给你带到你的小家庭里。”
她妈妈说：“嗯，我也同意，但还有一个要求，领证前你们同居半年，如果半年后你还是愿意和这个人走进婚姻，爸爸妈妈都不拦你。”
她合算了下，觉得问题不大。
包启明一直有娶她的计划，两人还有一个共同账户，他每个月打工的钱都会转到账户里，彩礼钱是完全够的，再买个一两万的二手车，代步车也有了。
至于房子的钱，她知道男友家庭经济条件也比较一般，大概率是出不了这个钱了。
她和包启明说了这事，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现在买房子是最低价，适合入手，再等个半年一年的，说不定就涨价了，到时候等于一年的工白打了。房子她家出一半，他有多少给多少，剩下的她补上。
包启明思考了很久，同意了，但表示要给她写一张欠条，她补上多少，等他以后赚到了还给她。
她也同意了，心里甜丝丝的，很多时候女人谈恋爱要的就是一个态度，日子长长久久的，吃些亏也无所谓。
他们很快开启了同居生活。
第一个月是甜蜜幸福的，巴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每天睁眼后是对方，闭眼前是对方，大脑无时无刻不在分泌多巴胺，他的体贴，他的细致无处不在，柳航觉得要幸福死了。
第二个月也是快乐的，虽然有时候会因为琐碎的事情发生争吵，比如吃了饭后两人都不愿意洗碗，他答应去洗碗最后转头却去打游戏了，直到半夜她上厕所发现碗盆里的脏碗，她和他吵了一架，他真诚地道歉表示忘了立马就去洗了，又比如两人共用的马桶，他用完总是不记得清理溅出来的尿渍，在争吵后又表示最近工作太累了所以忘了，又立马去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幸福的。
第三个月仿佛没那么快乐甜蜜了，琐碎的事情越来越多，有关柴米油盐的问题充斥着两人所有的生活，他仿佛变了个人，再也不像谈恋爱那会儿那么体贴那么细致了，生活上的矛盾展露得淋漓尽致，争吵越来越多了，几乎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得她麻木心累，也逐渐害怕争吵。
第四个月她变得沉默，她害怕争吵，那些引发争吵的问题和矛盾，她实在不想吵了，吵一次他改一次，可没半个月又他又忘了。她开始思考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谈了几年恋爱，他都不是这样的，可一同居问题就爆发了。她懒得吵了，他累了不想洗碗，她也累了不想洗碗，可脏碗堆在那儿不是办法，她强忍着疲倦去洗了，马桶有尿渍也懒得吵了，她上厕所前自己清理一遍，自己的健康自己的负责。柴米油盐仿佛一点一点地吞食着爱情两个字，明明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在鸡零狗碎里，越行越远。
第五个月她越来越痛苦，她曾经觉得她的爱情装在一个容器里，满满当当的，也许不及旁人的容器好看，但在她心里就是最漂亮最特殊的，可现在容易仿佛被掀开盖子，爱意在一点一点地消散。而在这个消散的过程里，她开始计较得失，她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细节上打动自己的爱人，会在同居后又因为细节打败了自己。她尝试去弄明白，尝试去沟通，换来的是对方希望自己体谅他的辛苦。她觉得整个人都崩溃了，哭泣，尖叫。明明她也很辛苦啊！痛苦到极致后，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头一回觉得如此陌生。她开始觉得妈妈说的话很有道理，她本来可以选择更好的生活，明明一个人可以过得更好。她甚至开始怀念单身的日子，开开心心地上班，下班时路过花店买一束自己喜欢的花束，回家后没有鸡零狗碎，自己收拾屋子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落差。明明没有谈恋爱时的自己温柔坚强，像一颗小太阳，随时随地都有力量照亮他人，可同居后的自己却像变个了人，她不再温柔，不再坚强，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暴跳如雷，她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第六个月她提出了分手，他努力地挽回，他仿佛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令她心动的男人。可他越是努力地变回以前的包启明，她的心就越冷。过去他明明知道该怎么做，明明可以不用吵的，他却冷眼旁观了一切，看她歇斯底里地哭泣，与他争论，他却沉默不言，直到她提分手，他才会正视两人的问题，他也承诺他会改，可是她知道他不会改，总是如此，过没几天就故态复萌，然后又是新的一轮争吵。她实在太累了，分分合合让她对这段感情失去了所有力气，她彻底冷静下来，跟他谈分手。也许是她的认真令他意识到她是来真的，他像个小孩儿一样，说她分手他就绝食，他不活了。她没有当真，收拾了几件行李搬去了闺蜜家，房子她打算卖了，按出资比例分配，彩礼钱自然也归还，至于她过往每个月补贴他的五千块，他至今也不知道是她出的，也没必要算进去，就当她给这段感情交的学费。分手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情，她觉得包启明也并没有那么爱她，如果爱她，就不会在过往那么多个她歇斯底里的夜晚，他在一旁冷眼旁观，然后跟她说，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因为这么小的事情生气。他觉得他没有错，他生活习惯就这样，他改不了，也不愿意改，明明就是一些琐碎的生活小事，她非要一件一件地放大，他也很累。
冷静下来后的她仿佛跳出了过往困住她的感情怪圈，她意识到人根本不可能改变另外一个人，两人都不愿意做出改变，只能说明两人不合适，没有谁对谁错。
她已经在这段感情上浪费太多时间了，现在抽身才是真正的及时止损。
她和包启明只是对方人生路途中的过客，列车即将再次启航，该下车了。她乐观地觉得两人经过这段感情的沉淀后，都能拥有更好的人生。可是她却没想到包启明会接受不了分手，一声不吭就从小区顶楼一跃而下，给她留下长达两千字的诀别书。
她彻底懵了，尚未反应过来，他的诀别书就被上传到网络上，没多久，她和包启明的聊天记录也被断章取义地泄露了出去。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还有数之不清的骚扰，她仿佛在一夕之间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她甚至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就成为网友们口中的恶女。
她的生活，她的工作，她的隐私，她的所有都被百般放大放在了网络上，所有人都可以骂她一句，仿佛她是穷凶恶极的杀人犯。
她的闺蜜替她说好话，也被一同连坐，成为能跟恶女当闺蜜的能是什么好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有和她共情的网友也一并连坐。
她头一回感受到文字的重量。
明明只是寥寥几笔组成的文字，却能化作诛心的利器，压在她的心口，沉甸甸的。好些夜里，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会梦游，有没有可能在梦游的时候把包启明推下楼了，然后开着车在路上四处撞无辜的路人，再冲向学校门口，将魔手伸向祖国的花朵。
她觉得至少自己要干了这些事，被骂成这样才是她可以理解的。
偏偏第二天真的出现了这样的社会新闻，中年失业男人报复社会，被辞退后开车撞向无辜路人，造成八死四十一伤。
而这样的新闻热度竟远远比不上自己的，人人都来骂她，却有人替杀人犯说话，痛斥社会制度的不公，要关爱中年失业人群。
她绝望地想。
他们为什么不关爱自己？
她真的那么不堪吗？
是不是她也从楼顶跳下去，他们才会从此闭嘴？
她爬上了包启明一跃而下的地方。
她想跳下去。
冬天中午的太阳晒在身上本应暖洋洋的，可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只觉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
她想跳下去，想让那些人住嘴，想让那些人余生背负着愧疚活下去！
她犹豫了很久。
在真正要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小区幼儿园的下午户外活动音乐忽然响起来了。从她这个角度望去，他们小小一只的，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人，个个都朝气蓬勃，纯真可爱。
她忽然在想，这些快乐的小朋友会不会有哪一个以后拥有跟她相同的遭遇，会不会也受不住打击，爬到最高处，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
她觉得自己已经跌到毫无光亮的谷底了，可在这一刻，她却觉得有光亮照了进来。
她没有错。
错的是当下的网络环境。
错的是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摧毁她人生的网友！
她要振作起来，她要改变这样的环境，她要往后再也没有像她一样的受害者！她现在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下去她起码能用自己微薄之力去做出改变，积少成多，总有一日能化作翘起整个地球的支点。
过往的一切从来都不是她的黑历史，而是她踏踏实实用脚走出来的路。
她想，上天一定是眷顾她的。
所以才在会不久的将来迎来了变异时代，她一举成为高等级变异物，成为拥有管理权的统治者，亲手打造出她理想中的王国。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关于祂们, 你了解多少？”
山月问道。
她掩藏住心底的兴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去问。
她有种预感，她能从领主这里得到她无法推测出来的重要信息。
作为玩家, 他们有系统, 有第一世界里无法用现有科学解释的第二世界, 还有频繁进出热搜世界的机会, 只要去思考很容易就能推断出这背后绝非偶然，而是来自一个比他们现有文明更高级的文明的操控。
而她是因为接触了崔栋, 从偶然瞥见世界秘密的崔栋口里得知了所谓热搜实则是不同维度里的类似克苏鲁一样的生物在操控的真相, 尽管他被抹去了存在，她也被抹去过有关崔栋的记忆，但也许是她体质特殊, 她全靠自己不动声色地想起来了。
这才有了高维生物的称呼。
这是她对未知的类似克苏鲁生物的统称。
而一直以来, 有关高维生物的认知, 全靠她一点一点地摸索出来, 唯二接触过高维生物的玩家也被高维生物抹去了存在, 小枝和阿笙对于高维生物的认知也是来源于她, 但她和小枝阿笙一解释, 她们很容易就能理解, 因为她们都见识过了热搜世界和第二世界，还有系统赠予的天赋与技能。
但变异物不一样。
他们局限于自己的领地之中,并不知道第一世界，更不知道第二世界，也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是热搜世界,那么领主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察觉到高维生物的存在？
如果按照他们描述的那样，是变异时代突然来临了，所有死亡的生物熬过去得以进化, 没熬过去的死亡，最后全体进入变异时代的话，正常的思维都会觉得是末日来临，他们迎来了新的时代。
“变异时代来临的那一天，一切都很突然，天空忽然暗沉，随后出现大量的红色漂浮物，像是光圈，又像是发光的飞虫，密密麻麻的，遍布整个天空，我就抬头看了眼，就感受到了奇怪的力量，身体异常难受，随之而来的是窒息感，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进化了，路上全是尸体，还有奇怪的生物，像人又不像人，更像是物品与人的结合体……”
柳航忽然打住了。
山月问：“然后呢？”
柳航却问她：“我刚刚说了什么，你重复一遍。”
山月记性很好，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柳航却久久没有出声。
山月似是想到什么，试探地说：“你知道热搜世界吗？”
她一说完，整个人有些意外。
在心里，是能说出热搜世界四个字的吗？
她在妆城副本里企图和城主沟通热偶世界，刚想开口，就被外界的一股力量制止了。那时，她才知道在副本里是不被允许提起热搜世界、玩家、第二世界、副本之类的关键词。
柳航有些喜欢这个人类了。
她聪明得可怕，知道她在试探什么。
柳航说：“我听得见，热搜世界。”
山月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有些愕然。
一直以来，他们玩家都只知道变异物是突然进入变异时代的，具体怎么进入，没有变异物详细说过，原来对于变异物而言，这是不被允许提起的话题。
山月问：“你所说的，对其他变异物也能说吗？”
柳航说：“只能一笔带过，说多了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限制，未知生物似乎在阻止我回忆变异时代来临的那一刻，也不允许我和其他同伴闲聊这件事，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直到遇到你的同伴，我才明白原因，是为了向你们人类隐瞒。”
柳航又说：“我最开始的时候，尝试与这股力量对抗，但这股力量非常强大，即便我是高等级变异物，也无法抗衡，而且我发现我越与之抗衡，这股力量就会削弱我的记忆，我一次一次地想起，它就会一次一次地削弱，后来我学聪明了，我不再与这股力量抗衡，我装作顺从的模样，那股力量终于放过了我，只要我没有过激的行为，或者试图用某种行动去质疑它的存在，它就不会发现。”
柳航又说：“当我内心埋下质疑的种子后，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拥有强大的未知生物在向我们灌输记忆和规则，变异时代来临后，死去的人进化后，会与死前身体所接触的所有物品融合，成为新的物种，也就是变异物。”
山月说：“你觉得你不应该是变异物，对吗？”
柳航久违地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她说：“很违和对吧？我是人，进化后却成了物，还被划分各种等级，就算按照等级划分，我也应该叫变异人才对，而非变异物。可是我周围的所有进化后的人，都接受了自己是变异物这个事实，仿佛无形中就被安排好了，没有人去质疑，也没有人思考为什么。不过后来我知道了，不是没人去质疑，而是那股力量逼迫我们无法质疑，无法去思考，一旦思考就会被控制，被清洗记忆。”
山月微微一怔。
高维生物为什么不让玩家知道变异物是遭遇了什么才进入变异时代？
山月问她：“所以你才认为有高于你的未知强大生物的存在吗？”
柳航说：“这只是我的猜测，直到有一天，我证实了我的猜测。”
山月瞬间紧张起来。
她心里紧张极了，面色仍然未露出零星半点，仍旧在淡定地搜索着其他关键词，慢吞吞且无比认真地浏览信息。
“食物。”
柳航一字一句地说。
她说得很慢，仿佛每个字有千斤重。
山月没有贸然出声打断，安静地等着柳航继续说下去。
而柳航却迟迟没有开口，似乎在做心理建设。
她的沉默令山月更为好奇。
柳航已经是高级变异物了，虽然她没有说自己是什么等级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S级变异物，在变异物里已经是最高级的了，可遮天蔽日，无所不能，究竟是什么食物能让她回忆起来仍然需要勇气？
但转眼一想，山月又能理解了。
高维生物对低维生物是降维打击。
如同最初她在第一世界里见到热搜词条时，被深渊凝视的恐惧席卷全身，又像是高维生物清洗她记忆时，那一晚做的梦，巨物在浓雾里若隐若现，宛如足球场那般大的红色独眼凝视着渺小如尘埃的自己， SAN值骤降，思维被冻结，又旋即被拧碎，仿佛在短短几秒钟之内经历了人生中最恐怖的瞬间，再多几秒就会被吓得精神失常。
那是一种无法人为控制，或去阻止的，来自未知生物的降维精神攻击。
至今回忆起来，她仍然心有余悸。
山月反应过来，领主这是陷入了过往精神攻击的阴影里了。
她出声干扰：“食物是什么意思？是能吃的食物吗？”她转移了话题：“如果是食物的话，我的闺蜜凌枝或许跟未知生物能有共同话题，她很擅长烹饪，有机会你一定要尝尝她的手艺。她有烹饪天赋，是高维生物赋予她的，我们吃了能恢复体力，变异物似乎也很喜欢吃，在其他领地里，她烹饪出来的食物一直很受欢迎。”
她不知道心声和说话的语气能否一致，她特地在心里放轻放柔了语气，安抚着领主。
也许是山月的安抚起了作用，柳航再次开口：“最开始是在变异时代刚来临没多久的时候，我因为等级最高，自然而然成为这个领地的领主，我能感知到领地上的变异物在莫名消失，尤其是第一天，进化后的变异物突然消失了很多，他们是凭空消失的，我可以很确定不是离开了领地，是凭空消失的。因为是第一天，我并不清楚变异后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没有放在心上。之后陆陆续续的，领地里每天都会有部分变异物凭空消失，我下定决心弄清楚他们究竟去哪里了……”
她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第二十五天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凭空消失的变异物回来了，她是A级变异物，消失之前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回来后她变得疯疯癫癫，像是精神失常，她一直在重复说一句话。”
山月问：“是什么？”
柳航说：“大鱼吃小鱼。”
山月不由一怔。
她忽然就想起了崔栋。
在妆城副本里，崔栋发现了高维生物的存在，也变得疯疯癫癫，一直喃喃：“末日是个谎言。”
末日是个谎言。
大鱼吃小鱼。
此时，她又听领主说道：“但很奇怪的是，这样的状态只维持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忽然就恢复正常了。我去试探过她，她对于自己消失的事情，以及变得疯癫的半个小时，毫无印象。她的记忆仍然停留在她消失的那一天。”
山月忽问：“你是直接试探的吗？”
“变异物的称呼已经让我起疑了，领地上的变异物在我的眼皮底下接二连三地消失更让我警惕，而且我当时已经怀疑有一双我看不到的眼睛在凝视着我，我没有轻举妄动。我一边用我的幻化能力打造我想要的城市，一边召集人才假装要建设新城市，”大约是从恐惧里脱了身，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意气风发，“我手里有好几个科研人才，我虚心讨教，结合我的幻化能力，我研发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什么，别人，包括那一双眼，都没有察觉到，我研发的美容工具实则是一个能抓取所有踏入我的领地的生物的神经元细胞之间传递信息时产生的生物电信号，你可以理解为脑电波，也可以理解为心声……”
她顿了下，又说道：“我也没想到，我一个建筑设计师在变异时代后能改行当发明家，实在是变异之后的幻化能力太好用了！”
山月问：“你听到了高维生物的心声了吗？”
柳航说：“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因为我听不懂，同个地区都分不同的方言，更何况是不同的物种，而且还有可能是比我们高维度的生物，但我可以确认的是，我听过祂们说话，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声音，我无法破解祂们的语言，不过我可以从那些失踪又回来的变异物身上获取我想要的信息。”
她说：“你可以理解为我们这些进入变异时代的变异物，是祂们圈养的猪牛羊鸡，是祂们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