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当咱们女人是纸糊的呢!……

    第21章

    陈远洲看完尸检报告后, 让林寻一招呼大家开会。

    尸检结果显示,死者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二十七岁之间,死亡时间确定为前天凌晨一点半到两点半之间, 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江铭根据死者脖子上约为两指宽的勒痕推测凶器应该是皮带。死者的手腕和脚腕处均有被捆绑过的痕迹, 身上多处骨折,死前和死后都遭受过虐待。

    赵无双听到这没忍住骂了一句, “靠,凶手是变态吧?”

    江铭:“死者腰上有一个两公分见方的蝴蝶刺青, 左手五个指甲里均残留着少量人体皮肤组织,推测应该是跟凶手打斗时留下的, 所以凶手身上应该有相应的伤痕。死者生前并未遭到侵害,但是刚做完人流手术不久, 而且这个手术并不是在正规医院做的,更像是小诊所一类的, 因为技术和卫生条件不达标,人流不全, 已经引起宫腔内感染。”

    方正又说一下现场勘查情况,“现场没发现任何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那些废弃的杂物我们已经全都带回来进行检测, 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

    陈远洲:“那件黑色雨衣要查一下,雨衣有七八成新, 不像是废弃不要的。”

    目前死者身份还不能确定,但从死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多个小时,陈远洲让赵无双问一下南阳区的各个派出所,看看有没有人报失踪。然后再以胡同为圆心,五百米、一千米依次为半径走访一下周围的住户、小卖部、摊贩这些,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这周围出现过。

    赵无双不解道:“为啥要以胡同为圆心?凶手是就在这附近吗?万一他是别的区的呢?”

    陈远洲解释道:“死者生前遭受过虐待, 所以胡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抛尸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安全区,那是他经常活动的地方,对于杀人抛尸这种极端行为来说,心理安全区就更加重要,凶手不会冒险选择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抛尸。”

    赵无双长见识了:“懂了!”

    陈远洲又让林寻一带人查一下南阳区所有能做人流手术的诊所,看看最近有没有腰上有蝴蝶刺青的年轻女性来做过手术,重点关注的是一个人来的。

    赵无双又发出疑问:“为啥关注一个人去的?”

    林寻一一脸嫌弃:“正规医院做人流手术不便宜,而且还规定要有家属陪同,小诊所费用低,也不要求这些,死者选择小诊所做手术,可能是因为便宜,也可能是因为没人能陪她。她二十多岁的年纪要是因为没人陪而选择小诊所,就说明她很可能还没结婚。一个女人未婚先孕,她会满世界的宣传吗?”

    赵无双觉得他分析的有道理,却还嘴硬道:“就你能。”说完就招呼邓回和姜越跟他去走访。

    林寻一也带着几个人去查小诊所,临出发前陈远洲提醒道:“除了查诊所,还要查能做手术的大夫。”

    林寻一脑子反应很快:“意思是,也许不一定是在诊所内做的手术?”

    “嗯。”陈远洲点点头,“不排除有些大夫会私下里接触患者。”

    林寻一提出疑问:“那就不只是小诊所了,大医院的大夫也可以偷着做手术啊?”

    陈远洲:“如果小诊所找不到,这就是下一步的排查方向。”

    林寻一明白陈远洲的意思了。他看了眼陈远洲,心想这个空降兵还不算太废,那个什么“心理安全区”就有点意思。

    赵无双和林寻一带着人出去走访排查,陈远洲则叫上方正又去了胡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吓到了,徐秀竹今早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上下眼皮直打架。她强撑着把昨天顾客预定的面点做完送了出去,回来后就一直在床上躺着,临近中午了也不想起来给郝行做饭,一直躺倒快十二点,她才去给郝行送了几块脂油卷和两个煎蛋,让他垫垫肚子。

    郝行见她脸色不太好,就让她回家歇着,他下午要回家看看父母,这几天都不回来,也不用送饭了。

    徐秀竹拖着沉重的脚步下楼,就看到郑悦欣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郑悦欣说她妈妈生病住院了,她赶着去医院陪护,想麻烦徐秀竹下午四点半去学校接一下吴桐。

    郑悦欣焦急的解释道:“我爸去了外地,要过两天能回来,吴凯带着毕业班,下午还要多上一节课,他有个同事这几天又请假,他还得帮着代课,实在没办法接桐桐。”

    徐秀竹一听立马答应了,“照顾阿姨要紧,吴老师要是没时间的话,这几天就让桐桐住在我这里,我接送她放学。”

    郑悦欣谢过徐秀竹,回家取了点钱就赶紧去了医院。

    徐秀竹惦记着接吴桐放学,一下午也不敢睡觉,不到四点就出发去了学校。

    吴凯和郑悦欣都在师大附中当老师,吴桐上的是师大附小,两个学校就隔了一条街。

    吴桐的老师没见过徐秀竹,尽管吴桐说认识徐秀竹,可她还是不太放心把孩子交出去,好在吴凯趁着下课的功夫赶了过来,说明徐秀竹是他的邻居,两家关系也很要好,老师这才放心。

    吴凯再次向徐秀竹表达了感谢,徐秀竹开玩笑道:“悦欣姐已经谢过我好多遍了,吴老师要是再这么客气,我可就要收看护费了。”

    吴桐也觉得吴凯的话太多了,她亲昵的拉着徐秀竹的手,直接朝爸爸挥了挥手说了句再见,然后头也不回的拉着徐秀竹走了。

    “桐桐在婶婶家要听话啊!”身后的吴凯还在叮嘱。

    “爸爸好啰嗦啊。”吴桐仰着小脸看向徐秀竹:“我又不是六七岁的小孩子,我都八岁啦!”

    最近吴桐饭吃得比较好,小脸上也有了肉,徐秀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道:“桐桐最乖了,今晚想吃什么,婶婶给你做。”

    “婶婶做什么我都爱吃。”吴桐的小嘴像抹了蜜一样。

    徐秀竹一脸受宠若惊道:“哇,你这么说我好高兴呀!”

    回去的时候徐秀竹去了菜市场,只是一进菜市场她的目光就忍不住朝胡同的方向看过去,感觉身上的汗毛又要立起来了。

    徐静麻利的给她切了二斤排骨,然后神秘兮兮的跟她说道:“妹子,今天警察来我们这问话了,问我们这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听说是后面的胡同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徐秀竹的回忆又被徐静的话勾了起来,她把钱递了过去,含糊道:“是吗?那也太可怕了。”

    “现在菜市场里传什么的都有,说这个凶手专杀女人。”徐静一脸气愤道:“那个凶手最好别被我碰见,被我碰见我一刀废了他!真当咱们女人是纸糊的呢!”

    晚上徐秀竹给吴桐做了糖醋排骨。怕小孩子肠胃弱,徐秀竹并没有炸排骨,而是把排骨糊的软软烂烂的,又用她自己调制的糖醋汁小火慢煮,出锅的时候还撒上了芝麻。

    “好香啊!”吴桐盯着排骨直咽口水。

    “咱们先去洗手吧。”

    “好!”吴桐乐颠颠的跟上徐秀竹的脚步。

    徐秀竹没什么胃口,但看着吴桐吃得香她也高兴。吴桐的小嘴就没停下来过,她从前不喜欢吃肉,总觉得肉有一股怪味,可徐秀竹做的完全没有,除了香就是香。

    “你这孩子不吃饭跑这来干啥!”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小男孩的哀嚎声。

    徐秀竹赶忙出去,开门就看到住在四楼的王冬玲和她儿子李航。这一家人是前一阵刚搬来的,来之后也是挨家挨户的认识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徐秀竹看着王冬玲还拧着李航的耳朵。

    李航今年上二年级,长得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是那种淘气的皮孩子,耳朵都被他妈拧着了还不老实的扭动着身子。

    王冬玲有些不好意思,“我家这个臭小子实在是太馋了,非说你家做饭香,愣是要趴在门口闻味,死活也不肯回家吃饭。”

    李航眼巴巴的看着徐秀竹,“婶儿,你家今晚吃的是啥啊?也太香了吧!”

    正说着吴桐拿了块排骨跑了出来,边啃边看热闹。

    李航吸了吸鼻子,指着吴桐手里的排骨大喊道:“就是这个!就是这味儿!”

    王冬玲松开李航的耳朵,照着他的屁股又踹了一脚,“馋死你得了!”

    徐秀竹被李航逗笑,说道:“你等着,我去给你装几块回家吃。”

    王冬玲连忙说道:“妹子,不用了!”

    “用。”李航朝着王冬玲直眨巴眼睛,“妈,用。”

    没一会儿徐秀竹端了个小盘子出来,她给吴桐留了几块,又给李航分了一些。李航端着盘子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王冬玲则被自家儿子搞得有些无语。

    王冬玲说李航从小就贪吃,小时候经常因为吃积食闹毛病,可就算是这样也挡不住,一边难受一边还要吃。她说李航好像就没有不吃的东西,饿急眼了桌子腿撒点盐面都能啃两口。

    徐秀竹被王冬玲的形容逗乐了。她来滨城这段时间也发现了,东北人好像骨子里就带着幽默劲,说话特别逗,还很有画面感。

    “看看这大腚,多实诚,全是肉。”王冬玲丝毫不给儿子面子,在他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

    吴桐一直看着李航。在李航的认知里,在大人面前挨打挨骂都没啥,但是在同龄人面前可不行。他一脸怨念的看着王冬玲,幽幽道:“妈,给我点面子。”

    王冬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笑道:“你趴人家门缝闻味的时候咋不知道要面子呢?”

    “哎呀!”李航抱着盘子就往家跑,跑了几步还不忘回头跟徐秀竹道谢。

    吴凯是快七点来接吴桐的,吴桐已经写完了作业,正在画画。

    徐秀竹见吴凯一脸疲惫,说道:“吴老师你吃饭了吗?家里还有饭,你带些回去吧,省得你做饭了。”

    吴凯谢过徐秀竹,他说自己已经在学校吃过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两句。吴凯是教数学的,除了是初三一班的班主任,还负责二班和三班的数学课。他们数学组有个高老师这几天请假,他还得帮忙上四班和五班的数学课。两个老师的教学进度不一样,他着实忙得够呛。

    吴凯刚把吴桐接走,陈远洲就回来了。陈远洲在外面跑了一天,晚饭还没吃,徐秀竹赶忙把饭菜给他热了一下。

    陈远洲吃饭很快,但并不是狼吞虎咽的那种,反而让人觉得吃得很香。徐秀竹晚饭的时候还没胃口,这会儿看着他吃还有点饿了,于是给自己盛了一小碗饭,跟他一起吃。

    饭后徐秀竹看着陈远洲洗碗的时候,实在没忍住,问道:“凶手抓到了吗?”

    “还没有。”陈远洲把洗好的碗筷放好。

    徐秀竹说她今天去买菜,听徐静说菜市场里传什么的都有,还说自己现在一到那个市场就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会不会是菜市场里的人?”徐秀竹大胆猜测了一下。

    “不好说。”

    见徐秀竹不说话,陈远洲问她怎了么。

    徐秀竹叹气:“就是觉得你们也挺不容易的,坏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所以我们就要比坏人更狡猾。”

    第二天陈远洲又是一大早就去了局里,但比他更早到的是谭立新。

    第22章 他们总是要图点什么。

    第22章

    谭立新这些日子在家里养着, 整个人闲的身上都要长毛了,可薛艳看得紧,非要让他完全恢复了才能上班。

    伤筋动骨一百天, 真要是在家里待够一百天, 那谭立新非得抑郁不可。昨晚他软磨硬泡,薛艳总算吐口让他回单位, 但前提是不许出外勤,只能在办公室里坐着。

    谭立新早上一来就听说发生了命案, 了解了细节之后他总觉得不对劲,就跟陈远洲说前年和去年也发生过类似的案件, 死者都是浑身赤/裸被抛尸,也都遭受过不同程度的虐待, 唯一的区别是没有做过人流手术。

    至于案子为什么至今没破,谭立新说凶手都是选择在雨夜抛尸, 现场被大雨冲刷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他们只能从被害人的社会关系着手调查。可两名被害人都不是本地人, 又都是独居,没有固定工作,性格孤僻, 平时也不和什么人接触,更是很少和家里人联系。

    赵无双这边也有了线索。三道口派出所今天早上接到一名女性报案, 说跟她合租的室友已经三天没回来了,她描述的体貌特征跟死者吻合,腰上的蝴蝶刺青也对上了,赵无双立马安排她辨认了尸体,确定死者就是她的合租室友苗颖。

    根据报案人钱清的描述,死者苗颖今年二十六岁, 老家是滨城下面安县的。她和苗颖之前都是纺织厂的临时工,因为厂里不给临时工提供宿舍,二人为了省钱就合租了一个平房。去年秋天厂里裁员,二人就下岗了,之后钱清在商场里找了一份卖服装的工作,而苗颖则一直没有工作。

    谭立新问道:“她不工作要靠什么生活?”

    钱清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她好像也没有缺过钱,花钱反倒比之前有工作的时候更大方,经常买东西,而且还有多余的钱寄回家里。我听她说,她家里的两个弟弟都没结婚,爹妈重男轻女的厉害,总是管她要钱,我之前听她念叨过好几次,说早晚要和家里断绝关系。”

    陈远洲问道:“她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钱清想了一会儿,“还真有,她上个月有一天上午出去了一阵,回来之后看起来特别难受,脸白的像纸一样,我那天正好歇班,就给她煮了点粥,但是她也没吃几口,晚上的时候我还听见她在房间里哭,我以为是她家里人又管她要钱了,就站在门口劝了几句。”

    陈远洲:“门口?”

    钱清点了点头:“她平时不让我进她的房间,出来进去都锁门,我还觉得挺伤心的,毕竟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她防我还跟防贼似的。”

    陈远洲:“你觉得苗颖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钱清斟酌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她挺孤僻的,之前在纺织厂的时候就不爱和人说话,也不和邻居接触,别看我们住在一起,但我觉得她并没有真心拿我当朋友,我感觉她防备心特重。”

    陈远洲:“那她平时有没有接触比较多的男性友人?”

    钱清:“之前车间里有一个叫冯阳的追过她,不过她没答应,但两个人吃过几次饭,我当时还挺纳闷的。后来我们离开纺织厂,就没听她再提过冯阳了。”

    另一边林寻一也走访了苗颖的邻居,跟钱清说的差不多,苗颖平时都是独来独往,走路也是低着头,像怕见人似的。他在苗颖的住处也找到了些东西,其中就有她做人流手术的小诊所开的收款单。那个诊所林寻一昨天下午去过,但是因为诊所关门,就没见到人。

    钱清又说了一些苗颖的情况,姜越就把人送了出去,还告诉她如果想起其他的事或发现了什么,一定要随时过来。

    赵无双和邓回查了冯阳,跟钱清说的一样,冯阳的确追求过苗颖,但是苗颖态度坚决的拒绝了。冯阳一开始还不死心,找苗颖吃过几次饭,可就是这几次饭让他觉得和苗颖确实不合适。他说每次吃饭苗颖都选特别贵的地方,点最贵的菜,吃完饭还要逛街看电影,一次要花不少钱。冯阳每个月工资就那些,他觉得就算真跟苗颖结婚了也养不起她,干脆就算了,之后也没联系过。

    陈远洲:“纺织厂的其他人怎么说?”

    邓回这几天感冒,一开口嗓子哑的跟鸭子似的,“他们都说苗颖很特,上班的时候不跟大家接触,休息了也不跟大家一起玩,在厂里存在感特别低,她要是不说话大家都发现不了有这个人。”

    陈远洲了然,他说通过对苗颖的邻居和纺织厂众人的走访,可以印证钱清说的话是可信的。他翻看了谭立新说的前年和去年两起案子的案卷,结合苗颖的情况,初步断定三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并汇报了周庆军提出并案调查。周庆军听了他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立马同意。

    林寻一在苗颖住处发现了一些现金,还有几件金首饰,名牌化妆品,柜子里还有很多标签都没剪的新衣服,全是当下流行款。

    “这些可不像是一个没有工作的人能消费得起的,苗颖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林寻一笃定道。

    陈远洲给出侦查建议。一是查抛尸现场的黑色雨衣,雨衣不是普通的材质和款式,要查一下是哪里卖的,都有谁买过。二是苗颖家的金首饰,其中有两款样式新颖,做工精致,不像随处都能买到的,要查一下购买记录。三是查苗颖做人流的小诊所。四是深挖苗颖的社会关系。

    谭立新觉得陈远洲这个方向是对的,见他要去查苗颖的社会关系,立马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陈远洲看了眼他的腿,笑道:“你确定嫂子让你出去?”

    “悄咪的,不告诉她。”谭立新警告道:“你也不准告诉你媳妇!”

    正在家和徐秀竹聊天的薛艳忽然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哪个王八蛋骂我呢。”

    “一想二骂三念叨。”徐秀竹偷着笑,“打一个喷嚏是有人想你。”

    薛艳笑着指了指徐秀竹:“你学坏了哦。”

    徐秀竹今天来是跟薛艳打听,问她知不知道哪里的门店出租,她想租一个,把面点店开起来。

    “你可真是个好样的。”薛艳由衷的赞叹,“敢想敢干的。”

    “我也是不想在家里待着,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每天睁开眼睛就干活,真让我闲下来我还有点害怕。”徐秀竹说的实在。

    薛艳附和道:“可不能闲着,咱们女人也得支棱起来,尤其是像咱俩这种,爷们整天忙的不着家,那家里家外都靠咱们撑着呢!”

    徐秀竹点点头,她这两天也算是见识到陈远洲早出晚归的工作性质了。

    薛艳说她会帮徐秀竹留意着,也让她没事的时候多出去转转,她说虽然现在个体户越来越多了,但也有很多是跟风的,店是支起来了,可准备工作做得不够,没干多久就坚持不下去了,急着转让店铺。

    徐秀竹下午出去转了转,到时间又去帮忙接吴桐放学,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她还碰到了王冬玲。

    王冬玲说李航昨晚吃了她做的排骨之后就不停地念叨,把这辈子学的赞美的话都说了个遍,觉得不够还写进了日记,名字叫《让人终生难忘的排骨——不是我妈做的》。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就看到李航跟吴桐一起出来了。两个小孩短短一天时间就成为了好朋友,准确来说是李航当方面认定吴桐为他的好朋友。

    主要是吴桐见过他趴门缝要饭以及被他妈踹屁股的场景,李航觉得,如果把吴桐发展成自己人的话,那他就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出糗的样子。

    陈远洲今天回来的更晚,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徐秀竹刚刚洗了澡,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自然地披落下来,在灯光下像黑锦缎一样。

    她正拿着小算盘噼里啪啦的算账,见陈远洲过来仰头问道:“吃饭了吗?锅里还有饭。”

    “吃过了。”陈远洲宽厚的手掌拂过她的秀发,淡淡的桂花香气好像扫平了他一天的疲累。他低头亲了亲徐秀竹的头发,坐在了她身边。

    徐秀竹拍了拍自己肩膀:“是不是很累?借你靠一会儿。”

    陈远洲看了看徐秀竹的小肩膀,先是亲了一下,然后靠了上去。

    徐秀竹现在已经有点习惯陈远洲时不时地亲昵举动了。她觉得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像一条平稳的河流,虽然没什么波澜,但好在河流是在不停地向前流淌。

    这就已经很好了。

    徐秀竹想到梁喜枝前几天寄来的那封信。她在信里说,竹子,我离开家以后才发现,这世上除了家人没有谁是真心对你好的,他们总是要图点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只有互有所图才能长久的维系起来?

    徐秀竹还没给梁喜枝回信,但眼下她知道要回些什么了。

    人和人之间有所图也没关系,但要确定所图之事是为了取悦自己还是取悦他人。其实她更倾向于人和人之间是一种合作的关系,重要的是你要选择一个怎样的合作伙伴。

    徐秀竹看了看身边的陈远洲。目前为止,她对于自己挑选的这个合作伙伴还是很满意的。

    第23章 我不嫌弃你。

    第23章

    赵无双大早上就惹了一肚子气, 他从邓回手里抢了半根油条,边吃边骂苗颖的父母。

    安县那边已经通知了苗颖的父母,并说明苗颖遇害的事, 可她父母却说人反正已经死了, 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他们才不会折腾一趟过来。

    “就他们这样的也好意思当人爹妈?”赵无双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 他实在不能理解苗颖的父母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父母。”路过的林寻一瞥了一眼赵无双,“你这样的大少爷当然理解不了。”

    “他抽什么风?”赵无双看着林寻一的背影怼了怼一旁的邓回。

    邓回一直盯着自己被抢走的油条, 哑着嗓子道:“我不知道。”

    赵无双一脸嫌弃的看着邓回,“哥们你吃点药吧, 你这说话动静都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邓回比赵无双大一岁,也比他早来两年, 在局里二人的关系最好。他幽怨的看着赵无双:“那你还抢我大果子。”

    “你这嗓子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赵无双说完把手里的油条全塞进了嘴里,然后很不讲究的在裤子上蹭了蹭手, 这一幕正好被出来的林寻一看到。

    林寻一也很纳闷,这世上真就存在从头到脚都让他无法适应的人, 比如说赵无双。

    刑侦队派出去的几组人也都有了进展。

    方正通过黑色雨衣查到了卖家。这款雨衣的价格是普通雨衣的二倍,南阳区就一家在卖,目前为止只卖出去一件。买雨衣的是个年轻女人, 老板对她印象很深刻,因为她一进门就要店里最好最贵的雨衣, 连价都没还就要了。付钱的时候老板看见了她手上戴的金戒指,款式新颖,一看就不便宜,难怪会买这么贵的雨衣。

    老板辨认了一下在苗颖家找到的戒指,一眼就认出是其中的一款。再结合他描述的体貌特征,可以确定就是苗颖。

    陈远洲问他苗颖买雨衣的时候有没有说要给谁买, 或者有没有描述那人的身高体重。

    老板想了一下,连连点头,“说了说了,她说是给她对象买的,说她对象大概一米七六左右,一百二十多斤,可雨衣这东西哪有穿的那么合身的。”

    林寻一找到了给苗颖做手术的诊所老板。他被叫到刑侦队里问话,起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以为自己无照营业的事被发现了,十分硬气道:“我开诊所这事也归你们公安管?”

    “少废话。”赵无双问他上个月有没有给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来做过手术,老板知道自己没有执照,于是一口否定没有。

    林寻一直接把那张收款单扔到他脸上了,“重新说。”

    诊所老板看着收款单,这才实话实说。根据他的描述,苗颖确实是一个人来做的手术,还因为价格原因跟他墨迹了很久,但是一般来他这里做手术的都是图个便宜,他也没当回事,但是最让他生气的是做完手术的第三天。

    “我记得那天雨下的还挺大,有个男人穿了件黑色雨衣,进来之后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拳,质问我为啥要给他老婆做手术,我这小暴脾气当时就忍不了了,哐哐还给他两拳,那男的文质彬彬的一看就不会打架,直接被我干蒙圈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诊所老板现在回想起来还挺生气,“你说他要是真心疼他媳妇,为啥不带她去大医院做手术?为啥不管好自己的老二别让媳妇怀孕?孩子死了他来奶了,还跟我厉害上了,也不打听打听我孙大虎是好惹的吗?”

    “你哪那么多废话!”赵无双问他还记不记得那男人长什么样。

    孙大虎形容了一下,三十四五岁,一米七六左右的身高,一百二十多斤,戴个眼镜,有点驼背,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领导们,要是没我啥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孙大虎笑嘻嘻道。

    陈远洲看了他一眼,“孙大虎是吧?你无照营业的事我们是管不着,但是有人能管。”说完就让赵无双联系卫生局。

    孙大虎的脑回路也是异于常人,听陈远洲这么一说反而松了口气,他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上,说道:“早他妈不想干了这缺德生意了。”说完还对着陈远洲一抱拳:“感谢领导!”

    买金戒指的人也找到了。商场找到了销售记录,签字的是一个叫吴茂福的男人。当天接待吴茂福的是一个叫二玲的售货员,根据二玲的回忆,跟吴茂福一起来的还有个年轻女人,不过二玲说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夫妻,她说吴茂福最少得四十六七岁,地中海发型,大肚便便的,而那个女人虽然戴着帽子,头发也遮着脸,看不清长相,但肯定是个年轻人。

    吴茂福的身份也查清了,人带回来后林寻一在询问室里问话,赵无双和陈远洲在外面观察。

    “哥,这家伙看着不像好人啊!”赵无双给陈远洲指了指手里的资料,“滨城第二建筑公司的负责人,相当有钱了,离过三次婚,现在的媳妇比他小二十岁,外面还养了好几个情妇,如果说苗颖是情妇之一的话,那他会不会是凶手?”

    陈远洲一直观察着询问室里的吴茂福:“杀人动机是什么?”

    “情妇太多,招架不过来?”赵无双挠了挠头,“或者是苗颖要的太多,他给不起了?”

    陈远洲一言难尽的看了眼赵无双,然后指了指询问室里的林寻一:“你真得好好跟人家学学了,白长一个大脑袋。”

    吴茂福很痛快的就承认苗颖是他的情妇之一,他给苗颖花了不少钱,但都是心甘情愿的。他说苗颖是个很贴心的姑娘,从不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他很喜欢苗颖,每次办事的时候都戴套,绝对不让人家姑娘怀孕。他也不知道苗颖做过人流手术的事。

    而且吴茂福没有作案时间,他这半个月一直在辽城出差,昨天刚回来,林寻一跟辽城那边确认过,他说的是实话。

    至于吴茂福的老婆和其他几个情妇也都调查了,她们都知道吴茂福不止自己一个女人,但是吴茂福舍得花钱,所以她们也不在乎吴茂福到底有几个女人,也没有作案动机。

    苗颖买雨衣要送的对象和去找孙大虎的是同一个人,加上这个黑色雨衣又出现在抛尸现场,大家一致认为这个雨衣男就是犯罪嫌疑人。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排查嫌疑人,可目前只知道雨衣男的基本外貌特征,排查起来会很困难。

    陈远洲:“所以就要更加细致的刻画犯罪嫌疑人的特性,除了他的外貌,还有心理。”

    林寻一眉头微皱:“心理?”

    陈远洲说算上前年和去年两起案件,现在一共是三名受害人,这三名受害人都有相同的特征,家不在本地,性格孤僻,没有稳定工作,不常与人来往等等。通过这些特征,可以看出犯罪嫌疑人选择她们是为了减少与外界的接触,怕别人发现他的存在。

    林寻一脱口而出道:“他结婚了!”

    陈远洲赞许的看了看他,继续道:“不止如此,通过他对受害人的折磨和死后虐待尸体的行为来看,他很厌恶女人,或者说很享受凌驾于她们之上的快感,他选择的目标都是自己能掌控的。”

    林寻一点点头:“我明白了,他不止结过婚,而且婚姻生活不幸福,或者说他长期受到妻子的压迫,导致他的人格、尊严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所以他才会向外寻求刺激和安慰。”

    赵无双脑子跟不上,他看着林寻一撇了撇嘴,“你明白的可真快。”

    陈远洲补充道:“也可以延伸到他的原生家庭中,他对女性的厌恶也许不止源于他的妻子,可能他有一个强势的母亲,长期对他进行精神控制,导致他人前人后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谭立新也有疑问,他说苗颖的情况跟前两名受害人还是有区别的,前两名受害者生前都遭受过侵害,苗颖却没有。而且根据孙大虎的描述,雨衣男对于苗颖做人流手术的反应很大,还称她是自己的“老婆”,这又该怎么解释?还有胡同发现的雨衣,凶手是刻意留下还是无心之失?毕竟之前都是雨夜抛尸,现场什么都发现。

    陈远洲却说道:“有没有可能,苗颖的死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才让他改变了以往的作案方式,没有等到雨夜就进行抛尸。”

    陈远洲和方正回到胡同勘察的时候,在墙根处发现了很多烟头,都是一个牌子,应该是凶手抛尸时留下的。可见他这次抛尸并没有之前干脆果断,甚至经历过一番心理斗争。

    “是流产手术!”林寻一腾的站起来,“苗颖打掉的孩子就是凶手的!凶手原本没打算杀苗颖,但是苗颖背着他做了流产手术,他觉得苗颖脱离了他的掌控,背叛了他,所以他才要杀了苗颖!”

    谭立新一脸骄傲的看着林寻一:“臭小子行啊!”

    陈远洲做了最后总结,他说现在要找的是一名三十三岁到三十七岁的男性,一米七六左右的身高,一百二十多斤,戴眼镜,有点驼背,外表文质彬彬,有稳定且相对体面的工作,工作中会呈现出异于常人的友好和平和。外人面前不抽烟不喝酒,是个好丈夫,好儿子。可能从小生活在父亲缺位的单亲家庭,母亲强势干预他的一切,婚姻不幸福,长期受到妻子或者妻子全家的压迫,没有孩子。

    陈远洲在地图上把三个抛尸地点连在了一起,正好是一个三角形,他让大家先排查三角形内的区域,确认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赵无双和林寻一被分到一组,出门的时候赵无双朝林寻一挑了挑眉,语气骄傲道:“咋样,现在服了吧?”

    林寻一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又不是你分析出来的,你骄傲个屁。”

    赵无双唧唧歪歪的追了上去,“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咱们是一个集体,谁分析出来的不一样啊!”

    陈远洲今天下班早,徐秀竹刚把吴桐接回来,他就回来了。

    徐秀竹去做饭,就让陈远洲辅导吴桐写作业。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吴桐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了?”陈远洲这辈子还没用这么夹的声音说过话。

    “嗯。”吴桐耿直的点了点头,“叔叔你挡着我亮了。”

    被小朋友嫌弃的陈远洲去厨房寻求安慰,徐秀竹笑了半天,“那你就帮我做饭,我不嫌弃你。”

    陈远洲问徐秀竹找店铺的事顺不顺利,他也让同事帮忙打听了。徐秀竹说今天去看了一家,位置倒是还可以,就是价格太贵,还必须一次付一年的租金,她这些日子赚的钱还是要精打细算才行。

    见徐秀竹一开始就没打算用他给的钱,陈远洲的心里有点失落,结婚这些日子他这个小媳妇总是把账算的很清楚,倒像个合格的会计。

    陈远洲:“只要你喜欢,价格不是问题,家里的钱你随便用。”

    徐秀竹凑到他跟前,“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钱都赔光了?”

    “也是你的钱。”

    徐秀竹换了个说法:“那你不怕我把咱俩的钱都赔光了?”

    “不怕。”

    “这么信任我?”

    “无条件信任。”

    第24章 我本事大着呢!

    第24章

    刑侦队正在加紧排查嫌疑人, 赵无双和林寻一在外面跑了一上午,饿急眼的两个人一回局里就直奔食堂。

    今天有赵无双最爱的卤鸡腿,可是最后一个被林寻一抢去了, 他眼巴巴的盯着林寻一的饭盒, 像条可怜的小馋狗。

    林寻一本来不太喜欢吃鸡腿,可赵无双喜欢, 他就偏不让,还非要当着他的面大口吃的很香。

    赵无双咽了咽口水, 幽幽道:“鸡腿是不是很好吃?”

    “一般吧。”林寻一故意说道。

    没吃到鸡腿的赵无双感觉失去了所有手段和力气,下午排查的时候都有点跟不上林寻一的脚步了。查了一整条街后他累得够呛, 就蹲在路边歇气,正好看见迎面走来的徐秀竹。

    “嫂子!”赵无双一秒恢复精神, 朝徐秀竹跑了过去,笑嘻嘻的问道:“你咋在这呢?”

    “我出来转转。”徐秀竹见他一脑门汗, “你这是执行任务呢?”

    赵无双点头,“排查呢。”

    徐秀竹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赵无双觉得适当的时候发动群众力量也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就简单的说了一下排查对象的体貌特征,说要是见到这样的人可以告诉他们。

    徐秀竹默默记下,临走的时候和赶过来的林寻一打了个照面。

    林寻一问赵无双:“谁啊?”

    “我嫂子。”

    “陈队的老婆?”

    赵无双嗯了一声, “做饭老好吃了,尤其是汆白肉, 那叫一个香。”他现在想起来还咽口水。

    林寻一撇了撇嘴,他觉得赵无双简直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吃货。

    徐秀竹回家的时候,在吴凯家门口看到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见到她后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您好,我是来找吴凯老师的, 他不在家,您可以帮我把这些东西给他吗?”说完把手里的水果和糕点递了过来。

    “你是?”徐秀竹把东西接了过来。

    “我是他同事,姓高。”

    徐秀竹想起之前吴凯说的,他们年级有个姓高的数学老师请假了,吴凯在帮他代课。

    “你放心吧,我会把东西给吴老师的。”徐秀竹笑了笑。

    “那实在太感谢您了。”高老师说完还客气的给徐秀竹鞠了一躬,弄得徐秀竹有点不知所措。

    徐秀竹看着高老师下楼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没往心里去。

    晚上郑悦欣和吴凯一起来接梧桐,郑悦欣说她母亲已经没事了,父亲也从外地赶了回来,她就先回来歇一晚。

    徐秀竹把高老师带来的东西给了他们。回家的时候吴凯跟郑悦欣说道:“这老高也真是客气,替他代几天课还至于这样。”

    郑悦欣见吴凯身上穿的还是她走之前那件衣服,就知道他这两天肯定忙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有些心疼道:“高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上课。”

    吴凯也不清楚,“教务处没说,先替他代着吧,老高人挺好的,同事这么多年都没见他跟谁红过脸,之前其他同事需要代课,他也是二话不说就顶了上去,这次兴许是家里有急事,能帮就帮帮吧。”

    晚上徐秀竹正躺在床上,忽然眼睛一睁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怎么了?”陈远洲一进来就看到她坐在床上眼睛瞪得溜圆。

    “我今天在街上碰到了无双,他跟我说他正在排查,还跟我说了一下排查对象的特征,可我今天回家碰到一个人,现在想想他跟无双说的特别像!”

    陈远洲让她说具体点,徐秀竹就把高老师来给吴凯送东西的事说了一下,陈远洲听完直接去了吴凯家,跟他打听高老师的具体情况。

    吴凯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把知道的都告诉了陈远洲。陈远洲还在吴凯家看到一张有高强的教师合照,并借用了那张照片。

    陈远洲问完先回了家,他跟徐秀竹说今晚不一定能回来了,让她把门锁好。

    “你注意安全。”徐秀竹把人送到门口。

    “回去睡吧。”陈远洲抱了抱她。

    诊所老板孙大虎根据吴凯提供的照片,确定高强就是那天找他的男人。目前刑侦队已经掌握了高强的信息,和之前分析的差不多。

    高强今年三十五岁,是师大附中初三年级的数学老师,老家是滨城周边旺县的。他是家里的长子,有一个小他三岁的弟弟,父亲在他七岁的时候过世,母亲没有改嫁,独自一人抚养两兄弟。高中毕业后去农村当了几年知青,后来弟弟意外身亡,他就回城照顾母亲,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大学第一年就和现在的老婆领了结婚证,至今没有孩子。

    林寻一:“高强的老婆叫曹梅,是水务局的办公室主任,今年四十岁。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亲退休前是滨城第一电机厂的副厂长,母亲是银行会计,家里经济条件很好,可以说跟小县城出来的高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曹梅之前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因为前夫有外遇所以离婚,后来遇到了小她五岁的高强。高强人很体贴,对曹梅可以说百依百顺,曹梅很满意,就出钱供他念完了大学,毕业后曹家托关系在附中给他安排了工作。”

    陈远洲听出点门道:问道:“高强是上门女婿?”

    林寻一点点头:“没错,高强和曹梅结婚后就把户口迁到了曹家,听曹家的老邻居说,结婚前曹家就和高强签了协议,以后生了孩子必须姓曹。”

    赵无双不理解:“上门女婿也不至于出去杀人吧?”

    林寻一:“听邻居反应,曹家人其实都很看不起高强,尤其是曹梅,经常不分场合的骂他,甚至还会动手。学校的同事说高强夏天也是长袖长裤,有时候他自己忘了会挽起袖子,总能看到他胳膊上的伤。”

    谭立新问道:“那高强是什么反应?”

    林寻一撇了撇嘴:“没反应,脾气好到像个没有情绪的假人一样。”

    邓回和姜越也从旺县赶了回来。据旺县的邻居描述,高强的父亲是个酒鬼,常常喝多了就打人,高强七岁那年夏天他父亲喝醉酒掉进河里淹死了,她母亲孙芳就带着两个孩子生活。

    孙芳是个强势又偏执的女人,从小对两个孩子就近乎苛责的严厉,大冬天的两个孩子经常穿着单衣单裤跪在外面。高强下乡之后离开了家,孙芳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弟弟身上,后来弟弟过世,孙芳的精神状态就更差,高强也回了家。

    姜越:“在我们发现苗颖尸体那天,邻居说见到高强回来过,说是要把孙芳接到城里养老,当天就走了。我还打听到,高强下乡的时候谈过一段恋爱,女生就是当地村子里的,高强当年兴高采烈的把人领了回来,可孙芳死活不同意,要死要活逼着二人分开。高强为了让孙芳同意,就说女方已经怀孕了,可孙芳非但没有妥协,反而四处宣扬女方是破鞋,狐狸精,不检点,还一度闹到了女方家的村子里,女方最后受不了流言蜚语,喝了农药,没抢救过来。从那以后高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孙芳百依百顺,对周围的人也是客气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陈远洲:“曹梅现在在哪?”

    林寻一:“已经去曹梅家里看了,没有人。她单位的同事说她17号那天早上到单位请了长假。”

    赵无双:“17号?那不就是发现苗颖尸体那天吗?”

    陈远洲听完汇总情况说道:“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高强的确有可能因为家庭和婚姻关系导致性格扭曲,从而做出极端犯罪事件,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高强,找到他也就找到了孙芳和曹梅。”

    谭立新心里一惊:“你是说高强控制了孙芳和曹梅?”

    陈远洲目光深沉:“很有可能,所以我们动作必须要快。”

    赵无双有点犯愁:“可是高强能藏在哪呢?”

    “一定有什么地方对高强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陈远洲看着地图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点上面的万山村:“他之前在这里当过知青,还谈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他那个女朋友应该也葬在这里吧?”

    林寻一第一个反应过来:“我立马联系当地派出所!”

    陈远洲决定带几个人去一趟,滨城的排查工作就交给了谭立新。

    从滨城开车到万山村要三个多小时,赵无双一路上把油门踩到底,两个多小时就赶到了。

    车一停邓回就冲下去狂吐,边吐边骂赵无双开飞车。

    赵无双嬉皮笑脸嘲笑道:“你这身子也太虚了。”

    “我感冒还没好利索!”邓回声音嘎嘎的充满喜感。

    万山村归阳镇管辖,阳镇派出所的同志以人口普查为由提前进村探了一下情况。

    张所长说道:“跟高强处对象的姑娘叫郭燕,当年郭燕出事之后郭家人没多久就搬走了,他们家的房子也一直空着,可前几天晚上有老乡看见郭家房子里有亮光,只是那亮光很微弱,很快就没了,他就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眼睛花了。”

    陈远洲带人围了郭家,郭家大门紧锁着,林寻一和赵无双从围墙跳了进去。

    见屋门也锁着,赵无双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链,把上面挂着的小铁环掰直成了一根细铁丝,插进了锁眼里,左右转了几下后,锁就开了。

    林寻一见状压低声音说道:“你还有这本事?”

    赵无双一脸得意:“我本事大着呢!”

    二人把屋里搜索了一遍,只发现一些水和食物,并没有人。临走的时候林寻一觉得不对劲,他退回到厨房里,踹了踹菜窖的木头盖子,然后和赵无双对视了一眼,打开盖子。

    “卧槽!”赵无双被菜窖里的场景惊出一声国粹。

    与此同时,乔装回来的高强也被守在外面的人抓了个正着。

    第25章 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

    第25章

    孙芳和曹梅都被高强用铁链拴在了郭燕家的菜窖里, 两个人都穿着单薄的衣裳,每人手里一把一乍多长小刀。

    高强逼着她们互相伤害,但不能把对方弄死, 否则另一个也活不成。

    二人虽然身上伤口很多, 但都不致命,而且高强还为二人处理过身上的伤。

    孙芳和曹梅先被送到了镇上的医院, 赵无双一想到二人浑身是血的场景就起鸡皮疙瘩,“高强变态啊?一个是他妈, 一个是他媳妇,他让两个人互相残杀还不能弄死对方, 我现在一想到他在旁边看着自己老娘和媳妇互捅的场景我就后背发凉。”

    在回滨城的路上,高强始终看着窗外一言不发。本以为会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可进了审讯室高强明显松了口气。

    高强看向陈远洲:“警察同志,我想问一下, 我妈和我老婆没事吧?”

    陈远洲坐在他对面:“没什么大事,已经转到滨城医院了。”

    高强听完笑了一下, 然后起身朝着陈远洲深深鞠了一躬,语气十分诚恳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就老实交代吧。”陈远洲让林寻一准备好记录。

    “好的, 您放心,我一定如实交代。”高强坦诚的并不像一个被抓进来的杀人犯。

    赵无双已经看呆了, 这唱的是哪出啊?他心想大哥,你可是杀人犯啊!你嚣张点啊!

    高强想了一下,然后举手示意道:“请问我先从哪里说起?”

    赵无双瞪着眼睛,感觉自己见到鬼了。

    陈远洲提醒道:“前年的刘婷,去年的张娟。”

    “哦,你说她们俩啊, 都是我杀的。”高强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细节。

    他说这二人都是他用皮带勒死的,勒死之后扒了衣服,趁着半夜下雨,一个扔在了锅炉厂,一个扔在了废品站。

    陈远洲:“你和她们是什么关系?”

    高强笑了一下,“就是成年人之间你情我愿的肉/体关系。”

    陈远洲:“为什么选择她们?”

    高强冷静的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因为她们听话,又很少和人联系,你也知道的,我有家有老婆,老婆脾气大,要是被她发现我可就惨了。”

    陈远洲:“那为什么要杀了她们?”

    高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她们后来都不听话了,一个吵着让我离婚娶她,否则就要去找我老婆,一个闹着非要跟我断了关系。我实在是烦了,就杀了她们。男人嘛,怎么可能永远让女人牵着鼻子走,男人就是天,是女人的一切。”

    赵无双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看了看陈远洲,又看了看林寻一,见二人都没什么反应,硬是掐了一把大腿才忍住想揍人的冲动。

    “那苗颖呢?”陈远洲又问,“你应该很喜欢她吧?为什么还要杀了她?”

    高强听到“苗颖”二字后眼睛有些红,他仰面看了看棚顶,随即恢复正常:“我本来没想杀她,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她她和燕儿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像会说话一样。”

    陈远洲:“因为她背着你做了流产手术,让你感觉到她也脱离了你的掌控,所以你要杀了她。”

    高强说他知道苗颖怀孕之后是真的想跟曹梅离婚,娶苗颖。他说曹梅不能生育,他特别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一开始苗颖也答应了,说会等他离婚,可他就出去学了几天习,回来之后苗颖就已经把孩子打掉了。

    不仅如此,苗颖还要和高强分手,甚至说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狠话。高强不死心,跟踪了苗颖几天,这才发现她竟然背着自己跟别的男人来往。

    高强找到苗颖,质问她是不是因为吴茂福的原因才打掉他的孩子,苗颖不甘其扰,直接亮出手上的金戒指,她说吴茂福对她很好,舍得给她花钱,她以后要一心一意的对吴茂福,让高强有多远就滚多远。

    于是高强就动了杀心,他抛尸后半夜回了家,曹梅被他吵醒,先是骂了他一顿,然后又说知道了他和苗颖的事,还说自己早就找过苗颖,威胁苗颖离开高强,否则就把她搞破鞋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高强这才明白苗颖是因为曹梅的原因才打掉孩子,要跟他分手。

    高强像从前一样下跪道歉认错,然后哄骗曹梅要带她出去旅游,两个人今后好好过日子,曹梅第二天回单位请了假,结果被高强胁迫到了万山村,拴在了郭家的菜窖里,很快孙芳也被带了过来。

    陈远洲问了高强在滨城的其他住处,赵无双带人在那里搜出了不少女人的衣物,而凶器则是高强身上的皮带。皮带款式老旧,一看就有年头了,重点是皮带扣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个“燕”字。

    这条皮带是当年郭燕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高强说在万山村那几年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当年他和弟弟必须有一个人下乡,他知道弟弟也想下乡,也想逃离那个窒息的家,逃离孙芳的掌控的,为了表示公平,高强提议抽签,可他却在签上做了手脚,最后如愿以偿的下了乡。

    家里少了一个人,孙芳就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他弟弟身上,其实他弟弟并不是意外身亡的,高强在家里找到了他弟弟的遗书,他是跳河自杀的,死在了淹死他父亲的那条河里。

    高强在叙述杀人经过的时候一直很平静,唯独在提到弟弟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他说如果当年抽签的时候他没有作弊,那下乡的就是他弟弟,那样的话他弟弟就不会死,郭燕也不会死。

    “可这一切又都怪谁?都怪我有个酗酒残暴的爹!他逼疯了我妈,自己倒是一死了之了,可我妈这么多年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谁能知道!如果不是她,郭燕不会死,我也不会被她逼着当了曹家的上门女婿受尽白眼!这一些都怪我妈!”高强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他卸下彬彬有礼的伪装,彻底化成恶魔。

    审讯室里沉默了一会儿,陈远洲看着高强:“你其实并没有打算杀了孙芳和曹梅,你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让她们赎罪。”

    “赎罪?”高强笑容惨淡,“她们的罪就算捅一千刀一万刀也赎不清!”

    “那你的罪呢?”陈远洲目光犀利,“刘婷,张娟,苗颖,她们又做错了什么?你以为只有你是不幸的?你错了,她们遇见你,才是真正的不幸。”

    离开审讯室之前,陈远洲回头看了眼高强,他说这世上有很多人比你更不幸,可他们依旧选择善良,去强大自己,以此来对抗命运的不公。

    跟在后面的林寻一听到后内心一颤,用力攥紧了手里的笔。

    忙了几天终于结案了,可一直都是开心小狗的赵无双却沉默了。他说当刑警的时间越长,他就觉得越看不清人性了。

    邓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揽过赵无双的肩膀说道:“就你这脑容量还是别思考人性了,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更靠谱。”

    “我是认真的。”赵无双把邓回的手扒拉掉:“你们知道苗颖的遗体是谁带走的吗?”

    邓回摇头,“不是说她父母不来了吗?”

    “是吴茂福。”赵无双真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重塑了:“苗颖的遗物,就是那些衣服啊首饰什么的,本来就都是吴茂福买的,就想着交给他,可吴茂福把这些东西全都以苗颖的名义捐了,自己还填了两千块钱,他说也许这样会有人能记得苗颖。他还给钱清买了东西,说是感谢她对苗颖的照顾,还感谢了孙大虎,说谢谢他提供了高强的线索。”

    “还给咱们送了面锦旗。”赵无双指了指周庆军的办公室:“已经挂在周局屋里了。”

    陈远洲:“正常,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

    赵无双托腮望天:“口口声声说爱你要离婚娶你的男人杀你,本以为虚情假意又花心的大哥厚葬你,这都是什么事啊!”

    姜越想了想,问道:“你们说,苗颖到底是喜欢高强呢?还是喜欢吴茂福呢?”

    屋子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最后谭立新说道:“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但这都不能成为她被伤害的理由。”

    快下班的时候陈远洲在训练场边上找到林寻一,他坐在林寻一旁边,给他递了根烟。

    “陈队。”林寻一接过烟,他从案子结了之后就一直没说话。

    两个大男人一句话也没说的抽完一根烟。

    陈远洲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了,回家吃饭了。”

    “陈队。”林寻一叫住他,“你在审讯室里跟高强说的话我记住了。”

    陈远洲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的走了。他前脚刚走,谭立新也找了过来。他知道林寻一心思重,但是男人之间有时候又不需要说太多:“今晚跟我回家吃,让你师娘做两个菜,咱爷俩喝点。”

    “额还是算了吧。”林寻一觉得薛艳做的菜能少吃还是少吃。

    “臭小子!”谭立新笑着照着林寻一后脑勺轻拍了一巴掌。

    “回家陪陪我妈。”林寻一经常板着一张脸,很少像现在这样笑得像个小孩子。

    赵无双一直鬼鬼祟祟的在大门口潜伏着,一看到陈远洲的身影后立马扑了过来,“哥,晚上去你家吃饭呗!让嫂子做汆白肉,正好案子破了咱们庆祝一下。”

    陈远洲把人扒拉开:“你庆祝为啥让我媳妇做饭?”

    赵无双说的理所当然:“因为我没媳妇啊!”

    “滚蛋!”陈远洲着急回家,他都好几天没好好跟媳妇吃顿饭了,怎么可能带个电灯泡回家。

    赵无双站在原地,看着陈远洲的背影悲伤的大喊:“哥,我的好哥哥,你真不打算带我回家吗?”

    身后目睹这一些的谭立新怼了怼身旁的林寻一,“你没事跟人家小赵好好学学,每天嘻嘻哈哈的多快乐,别老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人家比你来的还晚呢,可人际关系这一块可比你搞的明白多了。”

    谭立新刚说完,赵无双嘴里喊着“汆白肉我来了”抬腿就跑了,浑身散发的傻气直接把林寻一崩个跟头。

    林寻一一脸嫌弃道:“跟他学?下辈子吧。”

    陈远洲回家的时候见客厅里没人就去了卧室,一进去就看到徐秀竹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额头上都是汗。

    “怎么了?”陈远洲赶紧过去摸了摸她额头,并没有发烧。

    徐秀竹捂着肚子,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有气无力道:“没事,就是来例假了,肚子疼。”

    陈远洲摸了摸徐秀竹的手和脚,发现冰凉后赶紧去烧热水,他把热水灌进盐水瓶里,外面包上了毛巾,让徐秀竹抱着,又在她脚边放了两个,然后盖好被子。

    “每次都这样吗?”陈远洲热乎乎的手掌轻轻揉着徐秀竹的肚子。

    徐秀竹疼的没什么力气,“就前两天比较疼,第三天能好一些。”

    徐秀竹十四岁那年冬天第一次来例假,赵春梅不上心,她年纪小也不明白,依旧用凉水洗衣服,还要挑水劈柴。后来渐渐明白了些,例假期间就尽量避着凉水,可赵春梅又骂她矫情事多,时间一长就落了毛病。徐秀竹的例假一向不准时,有时候三四个月才来一次,而且每次来都要把她折腾够呛。

    “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陈远洲见她疼的厉害:“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徐秀竹扯了扯嘴角,“哪有因为这个去医院的,那还不叫人笑话,你就给我煮碗热汤面,再卧一个荷包蛋,我吃了就好了。”

    “那你先躺着。”陈远洲替她掖了掖被子。

    没一会儿徐秀竹就听见了关门声,她迷迷糊糊的也没在意。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远洲端了碗红糖姜水又回到卧室。

    第26章 我好喜欢哦!

    第26章

    陈远洲把徐秀竹扶了起来, 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红糖姜水还有点热,徐秀竹鼓着脸吹了一会儿,陈远洲从侧面看过去, 觉得那她的脸有点像动画片里的人物。

    然后他就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

    徐秀竹歪着头看了看陈远洲, 虽然不理解他,但还是笑了笑。

    喝完红糖姜水, 徐秀竹感觉身上热乎乎的,人也有了些精神。她问陈远洲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是不是案子破了。

    “嗯。”陈远洲接过碗,指腹蹭了蹭她嘴边残留的红糖水, “人抓到了。”

    “是高老师?”徐秀竹也不知道这涉不涉及保密,试探性的问道。

    “是他。”

    徐秀竹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 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念叨了一句:“他看着也不像坏人啊, 对人还特别客气。”不过她一想到自己和杀人凶手面对面的说了好几句话,还是觉得后怕。

    另一边吴凯和郑悦欣也知道了这事。吴凯回来说学校安排了其他老师接替高强, 他也不用再帮忙代课。

    郑悦欣虽然和高强不是一个年级组的,教授的科目也不一样,可毕竟在一个学校这么多年, 彼此也都熟悉,她更是震惊高强竟然是杀人犯。

    吴凯一边洗菜一边说道:“老高也真是糊涂啊!”再一看郑悦欣已经把围裙系上了, 又说道:“晚饭我做吧。”

    郑悦欣最近做饭做的正来劲,自然不肯,她说她要多练习练习,还说她前两天回家给她爸妈露了一手,直接把俩人感动的直掉眼泪。

    “说不定我真是个做饭天才呢。”郑悦欣有些得意。

    吴凯笑着说道:“那天才大人还有其他指示吗?”

    郑悦欣挺起胸膛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吴凯笑呵呵地替她挽好袖子,郑悦欣说她再练习几次, 等下个周末去看吴桐爷爷奶奶的时候,就可以展示一下厨艺了。

    陈远洲按照徐秀竹说的煮了热汤面,吃面的时候徐秀竹也是给足了情绪价值,都快把陈远洲夸上了天。

    “真有这么好吃?”陈远洲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他觉得就是很正常的一碗面啊。

    吃饱喝足的徐秀竹靠在椅子上看着陈远洲,慢悠悠的说道:“面的味道可以打八十分,但是煮面的人是一百分。”

    陈远洲听了这话嘴角都有些压不住了,故意说道:“满分不会是一万分吧?”

    “错。”徐秀竹伸出食指在陈远洲面前晃了晃,然后弯着眼睛笑道:“满分是十分。”

    陈远洲盯着徐秀竹看了几秒,随后也学着她的样子,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徐秀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陈远洲,她有些惊奇道:“你这样笑显得好年轻啊!”

    “显年轻?”陈远洲精准捕捉到敏感词,“显?”

    徐秀竹立马改口道:“你本来就很年轻!”

    陈远洲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收拾了碗筷。

    李航因为他十七分的数学测试被老师叫了家长,王冬玲下了班又要去学校听老师上课,回来的路上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李航偏又停在了徐秀竹家门口。

    王冬玲耐着性子警告道:“李航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再敢给我扒门缝要饭的话,我一定会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李航站在徐秀竹家门口吸了吸鼻子,然后直接上了楼,边走边说道:“今天指定不是我婶儿做饭,这味道不对。”

    王冬玲紧跟上李航的脚步,还不忘数落道:“你的脑子要是有你的鼻子那么灵,老娘就谢天谢地了!”

    晚上临睡前陈远洲和徐秀竹躺在床上聊天,徐秀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手和脚都是凉的。陈远洲说他明天休息,要带徐秀竹去医院检查一下。

    徐秀竹觉得没必要去医院,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听话。”陈远洲抓过徐秀竹的左手,下一秒徐秀竹感觉其中一根手指被什么东西套住了。

    她举起左手在灯光下看了看,发现无名指上竟戴着一枚金戒指。

    徐秀竹有些惊喜的看了眼陈远洲,然后仔细看了看戒指。

    简单的锤纹泥鳅背的款式,可细看就能发现那纹路全是竹叶的形状。

    “是竹叶!”徐秀竹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欣喜,“是我的名字。”

    陈远洲被徐秀竹的笑容感染,他握着徐秀竹的手也看了看那戒指,“做的有些粗糙了。”

    “这是你自己做的呀?”徐秀竹深吸了口气。

    陈远洲被徐秀竹炙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这双手拿刀拿枪都行,可唯独作不来精细活,戒指上那些竹叶纹路比他带兵打仗还要难。

    “你怎么知道我戴多大的戒指?”徐秀竹也没发现陈远洲量过她的手指,关键是尺寸还正合适。

    陈远洲挑了挑眉,故意拖着腔调,语气也有点欠儿:“你总是摸我的手,我自然就知道了。”

    “谁总摸你的手了?”徐秀竹皱着小眉毛,“明明是你摸我的手。”

    陈远洲觉得徐秀竹较真儿时候的小表情特有意思。

    “陈远洲,我好喜欢哦!”徐秀竹不错眼的盯着手上的戒指。

    “喜欢戒指还是喜欢我?”陈远洲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徐秀竹在听清陈远洲的问题后耳朵倏的红了。她偏过头去,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这么肉麻。”

    陈远洲亲了一下徐秀竹红透的耳朵,徐秀竹被他突然靠近的气息搅的心跳加速,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房间内充满暧昧的气氛,徐秀竹敏锐的感觉到陈远洲身体的变化,她紧闭着眼睛缩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陈远洲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起身说道:“我去冲个澡。”

    直到听见关门声后徐秀竹才敢睁开眼睛,她心想,如果她今天不是特殊情况的话,那她和陈远洲是不是就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陈远洲注意到徐秀竹并没有戴戒指。徐秀竹的解释是她平常要干活,戒指会被磨损,实在可惜了,还说她已经把戒指包在手绢里收好了。

    “可是你不戴戒指,别人就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陈远洲装的有些哀伤:“你一定是对我们的婚姻不满意吧?”

    徐秀竹也不知道陈远洲是怎么把“不戴戒指”和“对婚姻不满意”联系到一起的,可她就是见不得陈远洲那落寞的表情,于是赶紧回到卧室,拉开抽屉,打开铁盒,拿出纸盒,又掏出手绢,最后戴上了戒指,然后在陈远洲面前晃了晃左手。

    “瞅瞅,我对咱俩的婚姻那是相当滴满意了!”徐秀竹这段时间东北话有进步,她拿腔拿调的样子着实可爱到了陈远洲。

    最后徐秀竹还是没拗过陈远洲,跟着他去了中医院。路上的时候徐秀竹还惦记着给陈远洲买辆自行车,这样他上下班也方便。可陈远洲不太喜欢骑自行车,他觉得单位离家也不远,他走路快,用不上十分钟就到了。

    二人到了中医院后先去挂了号,接诊的是位头发花白的阿姨。徐秀竹排队的时候听大家议论,说这位何大夫特别厉害,祖辈都是学医的。

    徐秀竹忽然有点紧张了。她长这么大基本没去过医院,赵春梅常念叨,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了,她甚至觉得还挺有道理。

    陈远洲见她一直不说话,就宽慰道:“不会有事的,就是来看看图个心安。”

    半个小时后轮到了徐秀竹,何大夫号完脉后问了徐秀竹的年龄,是否结婚,又问了她第一次来月经的时间,每次的天数,月经的颜色等等,徐秀竹一一作答后,何大夫又问了二人同房的频率。

    “还没同过房。”徐秀竹支支吾吾道。

    何大夫听完看向了陈远洲。她觉得这小伙子一看就是身体强壮气血方刚的样子,那怎么会结了婚还没同过房呢?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是何大夫直言道:“小伙子,需不需要我给你把个脉?”

    还没等陈远洲说话,徐秀竹直接把他拉到身边坐下,“那谢谢大夫了。”

    陈远洲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徐秀竹,然后很听话的让何大夫把了脉。

    “脉搏强劲有力,很健康。”片刻,何大夫笑呵呵道。

    徐秀竹听后也乐了,然后小心翼翼问道:“大夫,那我呢?”

    何大夫说道:“你体寒很严重,平时又不注意保养,趁现在年轻再不好好调理的话,很容易导致不孕不育。”

    不孕不育徐秀竹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

    何大夫怕徐秀竹有心理压力,就说她现在还很年轻,正是调理的好时候,而且她从医多年这种情况见多了,没什么大问题。

    可徐秀竹这会儿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不孕不育”四个大字。

    她心想这之前还巴巴的替陈远洲担心呢,怕陈远洲不行,可现在确诊了,不行的人是她。

    何大夫给徐秀竹开了半个月的药,并告诉她怎么熬药以及需要忌口的食物,半个月之后再来复查。

    一直回到了家里徐秀竹还是浑浑噩噩的,陈远洲捏了捏她的脸,她这才回过神看了陈远洲一眼。

    “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陈远洲的语气听起来还很轻松:“大夫说你只需要调理调理就行。”

    徐秀竹就这么愣愣的看着陈远洲,看着看着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陈远洲,不行的人原来是我啊!”

    第27章 抓紧时间当爸爸妈妈。

    第27章

    徐秀竹这几天一直在喝中药, 中药太苦,她每次喝的时候都要下好大决心,憋着气, 一口气闷掉。

    她因为这件事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 陈远洲想起他们来滨城之前,在大客车上徐秀竹跟他说过的, 嫌小孩太麻烦的事。

    “不是嫌小孩麻烦吗?”陈远洲一边搓着衣服一边问道。

    “领口这里要仔细搓一搓。”徐秀竹坐在小板凳上指挥,听到陈远洲的话后说道:“我那不是以为你那啥嘛, 我怕你心里有负担,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陈远洲抬头看了看她, “那实际呢?”

    “我其实还挺喜欢小孩的。”徐秀竹想了想:“我小时候过得不太好,我那个时候就想不明白, 为什么会有父母对自己的孩子这样,后来知道我不是家里亲生的, 我就说服自己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的原因,我就想啊, 如果我有了自己的小孩,我一定会好好爱她,虽然我是第一次做妈妈, 可我已经当过小孩子了,我知道他们最需要什么。”

    徐秀竹一口气讲完后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这么堂而皇之讨论生小孩的事,是不是不太好啊?

    “那我们要抓紧时间了。”陈远洲力气大,衣服洗完他直接拧了个半干。

    “抓紧什么时间?”徐秀竹拍了拍陈远洲的手,让他不要那么大力气拧衣服,很容易把衣服拧变形。

    陈远洲稍稍松了些力气:“抓紧时间当爸爸妈妈。”

    徐秀竹抬头望天,她就不该提这个话题。

    陈远洲趁着休息把家里的衣服和床单被罩都洗了, 他觉得还是应该买台洗衣机,跟徐秀竹提了之后,徐秀竹觉得一台友谊牌的洗衣机就要四百多,实在太贵了。

    陈远洲本来还想提议买台电视,这样徐秀竹无聊的时候也可以解解闷,可他估计徐秀竹也不能同意。

    他这个小媳妇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很会管钱呢。

    薛艳下班之后来找徐秀竹,陈远洲正扎着围裙做饭,二人就在客厅里说话。

    “你家陈远洲还会做饭呢。”薛艳看了看厨房的方向。

    徐秀竹笑了笑,豪不吝啬夸赞的说道:“做的还不错呢。”

    薛艳点点头,她说两口子过日子就得这样互帮互助,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已经过时了,谁规定洗衣做饭家务活就是女人的事?

    厨房了还熬着徐秀竹的中药,薛艳闻道一股药味,连忙问道:“谁有病了?好大一股中药味。”

    徐秀竹说是自己调理身体,可她也确实把薛艳当姐姐了,就把去看中医的事跟她说了。

    见她满面愁容的,薛艳便开解了她几句,“那个何大夫我知道,水平可高了,她都说问题不大那就没事,再说你这点小岁数怕什么,慢慢调理呗,正好趁着现在没孩儿没爪的,多享受二人世界。”

    薛艳还说她刚结婚那会儿就特别着急要小孩,她和谭立新的速度倒是快,可怀孕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等到谭松一出生就全变样了,生活一下子进入到一种无序状态。

    因为两边老人没法帮忙照看孩子,谭立新的工作又忙,薛艳出了月子就一直自己带孩子。谭松小时候能吃能拉,一晚上要醒好几次,黑白颠倒的日子让薛艳感觉都要神经衰弱了。

    后来还是谭立新做主,早早就让谭松断了奶,这样他晚上再饿谭立新就可以给他冲奶粉冲米糊,也省得再折腾好不容易睡着的薛艳。

    “但是不知道孩子断奶早会不会影响智商,我就觉得我家小松不太聪明。”薛艳说道。

    “哪有,我可没觉得。”徐秀竹觉得谭松那双眼睛就透着机灵劲。

    薛艳伸出一根手指头比划道:“语文都能考个位数,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中国人。”

    一提到谭松的学习成绩薛艳就上不来气,眼瞅着话题聊跑偏了,她赶忙说道:“你之前托我留意门店的事,现在正好有个合适的。”

    薛艳说她认识一个开小饭馆的,老板打算把店面兑出去,领着全家去南方发展。

    “你也知道那家,就是你刚来滨城的时候,我领你吃汆白肉那家。”薛艳提醒道。

    徐秀竹想起来了,他家的菜还挺好吃的。

    薛艳:“你明天要是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那老板我也熟悉,人很实在。”

    徐秀竹立马答应,她确实挺着急,没有门店实在太不方便了。

    “那我一会跟他说一声,明天上午九点,就在他家饭馆见面。”

    薛艳说完就要走,徐秀竹留她吃完饭也不肯。

    陈远洲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薛艳已经的风风火火地走了,他说这两口子还都是急脾气。

    吃饭的时候徐秀竹跟陈远洲提到明天要去看店面的事,她说那家饭馆的地理位置好,店面也宽敞,所以价格肯定不能便宜。

    陈远洲说明天陪她去,徐秀竹连说不用,她自己可以,再说还有薛艳陪着呢。

    “我老婆真是太能干了。”陈远洲给她夹了块鱼肉:“什么时候能给我个表现机会呢。”

    徐秀竹看着鱼肉上的鱼刺都被挑干净了,于是笑眯眯的说道:“现在你就有个表现的机会。”说完她指了指盘子里的鱼,“这鱼炖的太好吃了,你快把鱼刺都挑干净,我要多吃点。”

    第二天上午不到九点徐秀竹就到了“有福饭馆”,老板李有福已经早早等在那了。

    李有福今年三十六岁,长得胖乎乎的,很有亲和力。他说他跟薛艳和谭立新都是老朋友了,还提到当年要不是谭立新救了他一命,那他现在就在下面给阎王爷炒菜呢。

    薛艳听了直咧嘴:“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

    她跟徐秀竹说了一下跟李有福是怎么认识的,就是几年前李有福刚从银行取了点钱准备做点小生意,结果被人盯上了。那人拿了把特显眼的西瓜刀,正巧被路过执行任务的谭立新撞见了,直接就把人扣了。

    李有福送过钱送过东西感谢谭立新,谭立新都没收,结果这李有福也是个实在人,非要认谭立新当大哥,两家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走动的。

    薛艳给李有福介绍了一下徐秀竹,“这位是我妹妹,之前还领她来你这吃过饭,都是自家人,咱就有啥说啥,不搞那些弯弯绕绕,但指定不能让你赔了。”

    “都听嫂子的!”李有福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徐秀竹在饭馆里四处转了转,前厅,后厨都看了一遍,李有福是个干净利索的人,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桌子也擦得一尘不染。

    她当时在这吃饭的时候就挺喜欢这个店面的,四四方方的格局,窗明几净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吃饭心情也好。

    李有福这个店铺当时是他买的,以徐秀竹目前的积蓄买下来肯定是不可能,只能租。李有福说这都好商量,有薛艳在中间牵线,他对徐秀竹特别放心,就算房租先欠着都可以。他开出的房租价格也很公道,月付年付都可以。

    “店里这些桌椅板凳,还有厨房里的厨具餐具,包括电冰箱,你要是想留着的话,就按折旧价给你,你要是不要我就都处理掉,保证在你进店之前收拾干净。”李有福说的很实在。

    徐秀竹租店铺原本是打算做面点,这些桌椅板凳倒不一定能用上,可李有福的饭馆开了有两年了,店铺位置好,又积累了一批顾客,要是能借此继续把饭馆开下去,客源倒是不用愁。

    只是这样一来她一个人肯定是干不了的,投入也会加大。

    徐秀竹也是个干脆的人,她说这个店面她一定租,至于桌椅板凳,厨具餐具这些东西,她也让李有福估个价,等她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明天给他答复。

    一直到下班点陈远洲也没回来,徐秀竹估计他单位里又有急事,就没等他吃晚饭。

    正吃着饭,她听见有人敲门,一开门就看见外面站着郝行。

    “你从家回来了?”徐秀竹把人让进屋里,见他拖着沉重的步伐,问道:“这才几天没见,你这咋一脸沧桑的。”

    郝行这几天在家里可以说是备受折磨。他妈给他安排了好几轮相亲,他从早相到晚,感觉比他熬夜搞创作都累。

    徐秀竹给他拿了副碗筷,问道:“那你相到合适的人了吗?”

    郝行耸了耸肩,大口扒拉着碗里的饭:“全都没感觉。”

    “是不是你太挑剔了。”已婚人士徐秀竹觉得自己还挺有发言权的:“两个人合不合适也要看相处的,哪有见个面,吃顿饭就觉得不合适的。”

    理想主义郝行有自己的恋爱观,“我想找的是那种第一眼就能让我心动的人。”

    徐秀竹撇撇嘴:“那你不就是喜欢长得漂亮的。”

    郝行反驳道:“感觉,我看中的是感觉。”

    “我感觉你有点癫。”徐秀竹和郝行已经混熟了,说话也开始直来直去。

    陈远洲晚上七点多才回来,问她店面看的怎么样。徐秀竹说挺满意的,房租也很合理。

    “那挺好。”陈远洲坐在沙发上。他今天带人抓了一伙偷自行车的小偷,本以为就是简单的盗窃,谁知道一审竟然还牵扯出一桩命案。

    徐秀竹很有眼力见的凑过去给他锤着肩膀,陈远洲一把按住她的手,回头看了眼,问道:“你还有别的事?”

    “什么都瞒不过你。”徐秀竹慢吞吞的挪过来,坐到陈远洲身边,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陈远洲,我打算干票大的。”

    第28章 他忽然就有了一个卑鄙的想法……

    第28章

    徐秀竹原本只是想有个门店可以方便做面点, 毕竟她的徐氏面点销量还不错。可今天去了李有福的饭馆,她忽然改变主意了。

    她想用李有福的门店继续开饭馆,一边卖炒菜, 一边卖面点。只是这样一来不仅投入大大增加了, 她还需要人手帮忙,肯定要用到陈远洲的钱, 所以她想征求一下陈远洲的意见。

    陈远洲自然是同意的,徐秀竹很高兴, 她说她先借用一下家里的钱,算陈远洲投资, 等赚了钱就给他分红。

    陈远洲很不喜欢徐秀竹跟他分的这么清。他上辈子亲人缘薄,穿越之后虽然有了一大家子亲人, 可那都不是他能选择的。在他心里,徐秀竹不仅是他的妻子, 更是他主动选择的家人。

    他两辈子都是从部队里出来的,从前他的生活里只有战友和兄弟, 如今多了徐秀竹,他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和徐秀竹相处,甚至可以说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对徐秀竹好, 他所能做的也完全是出于本能而已。

    但陈远洲可以确定的是,他希望徐秀竹可以放心的信任他, 依靠他,不要跟他分的那么清楚,什么你的我的,他不喜欢听这些。

    相处的时间越久陈远洲越能理解梁喜枝跟他说的话,她说徐秀竹虽然总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但其实很有态度, 做事特别刚。这一点其实从徐秀竹主动找他结婚,再到义无反顾的离开家也能看出来。

    陈远洲就是心里没底,他总觉得如果哪天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让徐秀竹不高兴了,不满意了,徐秀竹随时会离开他,让他这辈子都找不到。

    一想到这陈远洲就觉得心里没底,那种不安感是他这两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陈远洲想永远把徐秀竹留在身边。

    他忽然就有了一个卑鄙的想法。

    徐秀竹得到了陈远洲的支持,立马掏出了小算盘开始算账。灯光下她神色柔和,目光坚定,心里装的都是对未来的期待。

    “秀竹,帮个忙。”

    卫生间里忽然传来陈远洲的声音。

    “来啦!”徐秀竹踩着拖鞋哒哒哒的走过来。

    陈远洲打开卫生间的门,把手里的搓澡巾递给她,说道:“后背的刺青你还得搓搓。”

    “哦,好。”这些日子徐秀竹已经搓习惯了。

    陈远洲后背的刺青颜色已经淡了许多,但依旧能看出朱雀的形态。徐秀竹边搓边说道:“这个颜料可真厉害,这么久了居然还不掉。”

    徐秀竹搓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再搓下去她怕陈远洲的皮肤受不了。她把搓澡巾还给陈远洲,正准备出去,被陈远洲一把拉住。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卫生间里水汽氤氲,徐秀竹看不太清陈远洲的表情。

    “有。”陈远洲喉结一滚,下一秒吻住了徐秀竹的嘴唇。

    徐秀竹被陈远洲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举起双手呈投降状,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眨也不敢眨,更别说喘气了。

    之前陈远洲也总是亲徐秀竹,但也仅限于蜻蜓点水,陈远洲逐渐加深的吻让徐秀竹感觉到了他今晚的不一样。

    眼瞅着不敢呼吸的徐秀竹就要被自己憋晕了,陈远洲这才稍稍放开她的唇,低声道:“呼吸。”

    徐秀竹被陈远洲亲的迷迷糊糊的,腿也有点软,她条件反射的抓住陈远洲的胳膊,陈远洲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让她环住自己的腰。

    下一秒陈远洲直接打横把徐秀竹抱了起来,身体突然腾空,徐秀竹一下子恢复了理智,两只手忙不迭的圈住陈远洲的脖颈。

    陈远洲把徐秀竹抱回了卧室,轻轻放在了床上。徐秀竹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她已经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你”徐秀竹看着赤/裸着上身的陈远洲,半天憋出这么一个字,迷迷糊糊的表情很是可爱。

    陈远洲双手撑在床上,靠了过去,在距离她几公分的位置停下,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怎么?”

    “你你身材挺好的。”徐秀竹咽了咽口水,咧了咧嘴,笑容有些傻气。

    “那你要不要摸一摸?”陈远洲的声音里带着蛊惑,听得徐秀竹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

    徐秀竹的内心在呐喊,这是可以说出来的吗!

    可转念一想,陈远洲都敢说出口了,她有啥不敢摸的?

    一生要强的徐秀竹偷偷深吸了几口气,她听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强装镇定,心想可不能让陈远洲小瞧了!

    徐秀竹的目光在陈远洲身上流转。她今晚穿了件淡紫色的碎花睡衣,柔和的灯光下衬得整个人格外温柔。因为长相显小的原因,明明是一张稍显稚嫩的少女面庞,偏偏眉眼之间又多了几分妩媚,看得陈远洲心神摇曳。

    “那我就不客气了?”都这个时候了徐秀竹还挺有礼貌,她试探的伸出手指,在陈远洲结实的胸膛上戳了戳。

    徐秀竹的指尖微凉,和陈远洲炙热的皮肤形成反差。陈远洲不动声色的弓了弓背,眼底潮涌翻滚,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沉几分,可他依旧耐着性子引导着徐秀竹,将她的手缓缓移到了腹部。

    漂亮的八块腹肌吸引了徐秀竹的视线,她先是一根手指试探性的点了点,然后抬眼看了看陈远洲。

    陈远洲这些日子的头发长了些,刚刚洗过澡头发还在滴水,徐秀竹就看到有颗水珠从他锁骨处一路蔓延下来,眼看要落在床上,徐秀竹鬼使神差的伸手接了一下。

    水珠落在她掌心,她把手伸到陈远洲眼前,弯起了嘴角,声音软软的呢喃道:“接住了。”

    陈远洲低头亲了亲她的掌心。

    徐秀竹呼吸微微一滞,她轻轻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然后伸手环住陈远洲的脖子。

    陈远洲的气息有些急促,体内翻滚的炙热再也无法压制,他低头吻住了徐秀竹,和卫生间那个稍微带着试探性的亲吻不同,此时的陈远洲攻城略地,徐秀竹的身体微微颤栗,像只柔软的小猫,只能依附着他。

    窗外月色旖旎,室内春光无限,丁香花甜甜的香气透过窗户的缝隙飘散进来,惹人沉醉

    一向习惯早起的徐秀竹第二天破天荒的睡到日晒三竿,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九点多了。

    陈远洲去上班了,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坐起身,捶了捶酸胀的腰,脑海里都是昨天晚上的画面。

    徐秀竹面红耳赤的抓起被子遮住了脸。

    多亏陈远洲已经走了,不然她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身下的床单是昨晚陈远洲换的,徐秀竹那时已经累极,不得不感叹陈远洲旺盛的精力,因为他不仅能换床单,还有力气帮她擦拭清理。

    徐秀竹被陈远洲搂着,一夜无梦睡得踏实,就连陈远洲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不知道。

    想着今天还要去答复李有福,徐秀竹也不能再赖床,只是从卧室到卫生间这几步路她都走得颤颤巍巍的,心里不免埋怨了陈远洲几句。

    而罪魁祸首陈远洲则是神清气爽的到了单位,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赵无双都发现了他的不一样。

    “哥,你昨晚一定睡得很好。”赵无双打了个哈欠。他昨晚审了一宿偷车贼,偏偏这几个家伙嘴硬的很,死活就是不肯承认杀人的事,还编了个怨鬼索命,真当他的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吗?

    陈远洲笑了笑,“确实睡得不错。”说完他翻了一下昨晚的审讯记录,眉头微皱:“怨鬼索命?”

    “对啊,那个王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怨鬼长什么模样都说出来了。”赵无双又打了个哈欠:“要真是鬼还能让他看见长啥样?”

    “我知道了。”陈远洲拍了拍赵无双的肩膀,“你先回去休息吧。”然后他叫上了刚进来的林寻一,一起去了审讯室。

    李有福没想到徐秀竹这么痛快就答应留下他店里的所有东西,他也是个实在人,有些东西用的年头多了,他干脆就没算钱,直接送给了徐秀竹,还有厨房里剩的调料和米面粮油,他都是按照最低价格折给了徐秀竹。

    加上谈好的半年一付的房租,徐秀竹一次性付齐了两千块钱。

    徐秀竹跟李有福签了两年的合同,每半年付一次房租。李有福很仗义,他说如果徐秀竹哪天不想租了,提前跟他说一声就成,他一定把剩下的钱一分不差的退回来。

    徐秀竹自然知道李有福是看在谭立新和薛艳的面子才这么照顾她,她谢过李有福,又说道:“李哥,要是哪天我的钱宽裕了,想买下你这个地方的话,你也一定要先紧着我。”

    “那是自然,这个地方我也不会再张罗着往外租或者卖了,你放心大胆的干就是了。”李有福跟徐秀竹透露道:“哥这房子买之前找高人看过了,绝对是风水宝地,嘎嘎生财!”

    事实证明那位高人还真有两下子,要不是李有福的小舅子在南方找到了更赚钱的买卖,他还真舍不得把这地方转出去。

    晚上陈远洲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徐秀竹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画着什么。他换了鞋,径直朝着徐秀竹走过去,还没等徐秀竹开口,就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吧唧亲了一下。

    “画什么呢?”心满意足的陈远洲看了看那张纸。

    徐秀竹和陈远洲的泰然自若不同,昨晚刚刚有了夫妻之实,她现在看到陈远洲还有点不自在。怕被陈远洲瞧出来,她故意低着头给陈远洲介绍她画的图纸。

    “我打算重新装修一下店面,这边隔出一个区域专门卖面点,这边继续开饭馆。厨房也要分两块,面点需要分开单独做。”

    徐秀竹不懂装修的事,也是第一次画图纸,陈远洲拿起那张纸看了一下,然后给她分析了一下目前这个布局的弊端。

    “要是这样装修的话,店里面积的实际利用率会降低,进来的顾客也会被分流,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刻意区分面点区和堂食区,毕竟买面点的客人也可能留在来吃饭,吃饭的人也会买面点,你不用提前替他们做出选择。”

    徐秀竹想了想陈远洲的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她之前面点卖的不错,所以就先入为主的只想把面点生意做大,这个想法确实有些局限了。

    “那你觉得我还用重新装修吗?”徐秀竹虚心求教。

    陈远洲接过徐秀竹手里的铅笔,在李有福原先的布局之上重新调整了一下,把各个区域都标注的很清楚。

    徐秀竹看了看陈远洲改过的图纸,按照他的设计,不仅提高了原有面积的利用率,分区也更科学了,还不需要太大的装修工程。

    徐秀竹朝他竖了个大拇指,陈远洲显然不满意她这么敷衍的夸赞,于是握住她的手指,眉头一挑:“这就完事了?”说着人就朝着徐秀竹靠了过来。

    徐秀竹见状灵巧的闪到一旁,打着哈哈道:“厨房还有饭,我给你盛饭。”

    陈远洲看着落荒而逃的小媳妇挑了挑眉。

    也成,那就先吃饭,后做饭。

    第29章 不甘心被命运裹挟而已。……

    第29章

    徐秀竹开店的事, 万里长征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店铺选址她很满意,接下来就是取个名字,去工商局办营业执照。

    办营业执照需要准备不少材料, 徐秀竹已经提前打听好。她趁着工作日去了工商局, 工作人员仔细审核了她的身份证明、经营场所证明等材料后,确认没有问题。

    营业执照上的信息都是年轻的工作人员一笔一划写上去的, 他写的每一笔都牵动着徐秀竹的心。

    工作人员写完后将营业执照交给徐秀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并说道:“祝您生活幸福,一切顺利。”

    徐秀竹接过沉甸甸的营业执照, 郑重道:“谢谢您。”

    出门的时候她和进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男人一眼认出徐秀竹, 有些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徐秀竹看了看他,然后想起他是之前在储蓄所门口晕倒的刘峰, 于是笑着道:“你好,我是来办营业执照的。”

    刘峰看了看她手里的营业执照, 赞许道:“看来你是考虑好了啊!”

    徐秀竹真诚道:“这也多亏了你当初的鼓励。”

    刘峰问道:“是打算继续卖面点?”

    徐秀竹点点头:“面点是一部分,打算开个饭馆。”

    刘峰说餐饮行业还是很辛苦的,但是前景很好。现在家家户户的生活水平明显提高, 对饮食的追求也开始多样化、精细化。

    “我能看看你的营业执照吗?”刘峰客气的问道。

    “当然。”徐秀竹说完就把手里的营业执照递了过去。

    营业执照上贴着徐秀竹的彩色照片,照片上她的笑容温暖而真挚。

    “真心饭馆, 真是个好名字。”刘峰感叹:“年轻真好啊!”

    徐秀竹看刘峰夹着包,猜测他也是来办事的,就简单问了一句,刘峰说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开了个装修公司,也是来办执照的。

    “装修公司?”徐秀竹听完心里有个想法,于是问道:“刘哥, 我的饭馆也想简单装修一下,不知道你们能干嘛?”

    刘峰一听徐秀竹的称呼就乐了,“快别叫哥,还是叫我叔吧,我闺女马上满二十了!”

    徐秀竹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刘峰看着还真挺年轻的。

    “你刚才说你的饭馆想装修是吧?我们当然能干了。”刘峰也没想到营业执照还没办下来,就来了第一单生意,他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于是爽快的说道:“你告诉我地址,我明天就带人过去看看。”

    “那太好了!”徐秀竹把地址告诉他,并约定好了时间。

    工商局在香安区,离开工商局后,徐秀竹打算去市场看看张大姐,说起来她决定卖面点,还是受到了张大姐的启发。

    市场依旧是人挤人的状态,徐秀竹好不容易挤进去,却发现张大姐并没有出摊,她就问了一下旁边的摊主。

    “你找淑华啊?她家好像是出了点事儿,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了。”正在炸麻花的大姐说道。

    徐秀竹又问:“那你知道她家住在哪吗?”

    大姐就知道个大概位置,但是具体门牌号不清楚,不过她告诉了徐秀竹张大姐和她丈夫的名字,让她去附近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徐秀竹也不知道张大姐家出了什么事,她就买了点水果和罐头,按照地址找了过去。张大姐家这一片都是还没拆迁的平房区,徐秀竹绕的有点蒙,就问了一下路边的小卖部。

    小卖部一听她要找张淑华,就给她指了路。徐秀竹去的时候就看到张大姐正在院子里打包东西。

    “张姐。”徐秀竹不请自来,害怕给张淑华带来困扰,就站门口喊了她一声。

    “妈呀!妹子!你咋来了!赶快进来!”张淑华还记得徐秀竹,对于她的到来更是意外,连忙把人请进屋。

    徐秀竹路过院子里的大包小包,疑惑道:“你这是收拾东西呢?”

    张淑华叹了口气,“快别提了。”

    进屋后张淑华给徐秀竹倒了杯水,才跟她说起收拾东西的原因。

    原来是他们租的房子到期了,房东说房子要卖了,不租了,让他们两口子尽快搬出去。

    徐秀竹明白了,又说道:“我刚才去市场找你了,有个炸麻花的大姐说,你和姐夫有些日子没出摊了。”

    一提到这事张淑华就满面愁容,她把徐秀竹领到了东屋,李胜正坐在炕上,他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看样子伤得很严重。

    李胜脸色不太好,但是精神头还行,他笑着跟徐秀竹打了个招呼,还让张淑华给她拿花生吃。

    “你就别操心了。”张淑华给李胜的杯子里填满热水,就拉着徐秀竹出去唠嗑。

    堂屋里,张淑华给徐秀竹抓了把花生,二人边吃边聊。

    张淑华告诉徐秀竹,前一阵她们俩收摊回家的时候,被一辆小汽车撞了。她倒是没什么大事,但是李胜的右腿粉碎性骨折,又断了两根肋骨,送到医院的时候大夫说这真是万幸,要是肋骨插进肺里,人就没命了。

    张淑华说得云淡风轻,可徐秀竹却听紧张了,她问道:“那姐夫现在没啥事了吧?”

    “大夫说养着就行,我这段日子就在家伺候他呢,所以没出摊。”

    徐秀竹看着张淑华,觉得她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瘦了不少。张淑华说最近也是上火,吃不下喝不下的,虽说那个小汽车的司机给拿了医药费和营养费,可这罪不还得自己遭?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房子租好了吗?”徐秀竹问。

    张淑华笑得有些无奈,“准备回家了,你姐夫现在这样也离不开人,我俩在这就是只出不进的吃老本,还不如回家,让我老婆婆在家伺候他,我还能出去挣一份钱。”

    当初在市场的时候,徐秀竹帮了张淑华一次,张淑华就对面善的徐秀竹印象不错。今天徐秀竹知道她家里有事,还专程带了东西找过来,张淑华就觉得徐秀竹的心眼真挺好的,打算交下她这个朋友,就跟她多说了几句。

    徐秀竹这才知道张淑华其实挺不容易的。她今年三十八岁,老家是几百里外木城的,夫家是滨城周边寿县的。她十岁的时候母亲过世,十二岁的时候父亲过世,之后她就带着八岁的弟弟去了叔叔家。可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她只有拼命干活才能给弟弟多争到一碗稀饭。

    可老天爷做弄人,她弟弟十一岁的时候生了一场病,高烧不退,婶婶怕花钱,说什么不肯送他去医院,张淑华就背着弟弟走了十几里山路,可到医院的弟弟已经没了呼吸。

    那年张淑华十五岁,失去了全部家人。

    张淑华的婶婶是个黑心的,竟还想着把她嫁给老鳏夫换彩礼,张淑华不认命,就逃了出来,一路要饭来了滨城。

    一个小姑娘讨生活不容易,她硬是把自己逼成了泼辣的性格。她觉得被人嫌,被人怕,也好过被人欺负。

    张淑华能干,会过日子,可这样的性格也让很多男人望而却步。有脾气的觉得她不淑女,没脾气的又觉得她泼辣,所以一直到二十九岁张淑华也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直到三十岁那年,她遇见了小他一岁的李胜。那年对于李胜来说,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父亲去世,他又发现结婚三年的妻子原来是骗婚,被戳穿后卷还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家里突遭变故,他母亲也大病了一场,为了治病借了不少钱。母亲病好后,他为了赚钱还债,就来到滨城打工。

    二人一开始都在建筑工地搬砖,李胜天生一副好脾气,对谁都是笑呵呵的,张淑华就注意到了他。后来有人欺负李胜,张淑华看不过去就替他出头,结果就有人笑话李胜是个靠女人的窝囊废,俩人的关系也被传的很难听。

    张淑华那个时候就对李胜有意思,她拎着板砖找那人理论,要不是李胜拦着,她非得把那人脑袋砸开花。后来那人找了几个朋友报复,李胜拼命护着张淑华,二人也算是患难见真情。

    后来二人就走到了一起。外人都说李胜脾气好的有些窝囊,可张淑华却觉得,李胜无论何时都能保持理智,跟她正好互补。

    两个人都是务实的人,日子也慢慢的好了起来。他们还有了一个儿子,今年六岁,在寿县跟着奶奶。

    张淑华在聊起这些的时候,就像在讲一个故事,可徐秀竹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某些程度上,她觉得自己和张淑华很像。

    张淑华失去了家人,但是不认命,遇到合适的人也敢主动争取,再难也要给自己争个未来。

    她虽然有家人,但是已经没有家。她孤注一掷选择了陈远洲,也只是不甘心被命运裹挟而已。

    徐秀竹想了想,对张淑华说道:“姐,要不咱俩一起干吧?”说着她把今天办理的营业执照拿给张淑华看:“我打算开个饭馆,地方选好,执照也办完了,但是我一个人肯定不行,正想找个人合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张淑华看着徐秀竹的营业执照,“真心饭馆?咋想着叫这个名字呢?”现在好多饭馆都是老板的姓或者名,再不就是一些寓意好的,什么有福旺福、升官发财的。

    徐秀竹目光真挚的看着张淑华:“我总觉得人只要肯用真心,就一定能换来真心,就算被辜负,也会坚定我们前进的脚步,最起码不会让我们自己的心变得冷漠和麻木。”

    第30章 他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第30章

    张淑华没读过几年书, 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可她觉得徐秀竹这番话说的是真好。

    人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清醒明白, 热热闹闹才行。

    张淑华其实是不想回家的, 虽然回家能守着孩子,孝顺老人, 可寿县的赚钱机会肯定不如滨城,她想趁着现在还年轻, 多攒些钱,让家里的老人和孩子能早点过上好日子。

    她去东屋找李胜商量了一下, 很快二人就达成一致,决定留在滨城, 跟着徐秀竹一起干。

    徐秀竹很开心,信誓旦旦道:“姐, 我觉得咱这事能成。”

    张淑华也是个乐观的,“必须成啊!咱这叫啥来着?”她想了一下, 然后说道:“哦对,咱这叫强强联合!”

    徐秀竹让张淑华和李胜今天就跟她回去,正好她家里还有个空房间, 他俩可以先住着。至于这些东西,她找人帮忙收拾。

    张淑华说什么都不肯, 哪能随随便便就住到人家里去?这是给人家添麻烦呢。她说她会在饭馆附近租个房子,这样也方便。

    可徐秀竹却说房子哪能是说租就租的,况且他们现在的房东已经给出最后期限,明晚之前必须把房子空出来。那租到房子之前总不能睡大马路吧?

    李胜在屋里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招呼张淑华过去,提议他们可以在饭馆里住几天, 反正饭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开业,他们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找房子。

    徐秀竹不同意,她说饭馆连张床都没有,再说李胜现在这样也不方便。

    张淑华却觉得李胜这个主意好。她让徐秀竹放心,她之前连桥洞子都睡过,饭馆的条件不比桥洞子好多了?

    徐秀竹拗不过张淑华,就帮着她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还说明天下午会过来接他俩。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秀竹跟陈远洲提起了张淑华和李胜的事。她说饭馆早晚都要招人,她觉得张淑华两口子就挺靠谱的,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素了两辈子的陈远洲一朝开荤,整个人都透着神清气爽,他这两天心情都很好,于是说道:“你做主就行。”

    徐秀竹呲着牙笑了一下,说道:“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陈远洲一听更高兴了,他的小媳妇终于肯找他帮忙了!

    “啥事,说,保证办的利利索索。”陈远洲语气都有点迫切了。

    徐秀竹不知道陈远洲为什么这么高兴,继续说道:“你能帮我找个车吗?能拉东西的那种,我答应张姐明天下午去帮她搬家,她丈夫腿骨折了,有个车能方便点。”

    “小事儿。”陈远洲一口答应,“明天中午你在家等我。”

    “你可真好。”徐秀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是在撒娇。

    陈远洲听得心里这个舒坦,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找车搬家!

    第二天上午徐秀竹先去饭馆等刘峰,刘峰带着两个人不到九点就到了。

    徐秀竹把陈远洲修改过的简易图纸拿给刘峰,三个人商量了一下,说工程并不复杂,五天就能完工,他们也给了一个很合理的装修价格,徐秀竹觉得可以。

    刘峰和徐秀竹约好,明早八点准时开工。徐秀竹说她有两个朋友想在饭馆住几天,不知道装修会不会对他俩有影响。

    “厨房的变化最小,可以放在最后动工,你先让你两个朋友暂时住厨房吧。”刘峰给了个建议。

    商量好装修的事,徐秀竹就回家等陈远洲。不到十二点,陈远洲回来了。

    二人简单吃了点饭就出发。到小区外面徐秀竹才知道,陈远洲竟然找了辆双排座的卡车。

    徐秀竹还是第一次坐陈远洲开的车。路上的时候她问陈远洲在哪里找的车,陈远洲说他有个朋友是开运输公司的,找他借的。

    徐秀竹有点佩服陈远洲的交际能力。明明是跟她一起到的滨城,但感觉陈远洲已经认识了很多人。

    快到张淑华家的时候,车子就开不进去了,只能停在道边。张淑华早早就收拾完,就怕等徐秀竹来的时候还要帮她忙活。

    徐秀竹给张淑华和李胜介绍了一下陈远洲,张淑华知道了陈远洲在公安局上班,那肯定很忙,还要抽时间过来帮忙,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搬东西的时候有陈远洲帮忙,张淑华和徐秀竹就可以挑些轻松的拿。东西都搬上了车,张淑华感激道:“真是多亏你们两口子帮忙,不然我和胜子就得抓瞎。”

    “姐,以后客气的话咱不说了,咱可是要一起合作干事业的。”徐秀竹用袖子擦着脑门上的汗,陈远洲注意到后从兜里掏出纸递给她。

    张淑华和李胜到了饭馆后,都觉得饭馆的位置和环境很不错。他们搬了几张桌子到厨房,拼到一起先当床用。

    张淑华惦记着租房子的事,徐秀竹让她先收拾着,“我去趟街道办,我有个嫂子在那工作,消息应该更灵通一些。”说完她就出了门。

    街道办的办公室里,薛艳正在调节邻里纠纷。她注意到徐秀竹过来后,眼神示意她先等会,徐秀竹点点头,就在外面听着薛艳苦口婆心的劝两个人。

    半个小时后,两位大姐总算握手言和,薛艳送走二人后就招呼徐秀竹进来,她说了太多话,灌了一缸子水嗓子才好受些。

    “嫂子,你这工作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我听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迷糊了,你还能让那两位大姐笑着出门。”徐秀竹竖了个大拇指夸赞道。

    她刚才在外面听了半天,还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稍不留神就会被带进沟里,也多亏薛艳一直条理清晰的规劝二人。

    这种事薛艳常见,已经很习惯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你说重要吧,又都要不了命。你说不重要吧,可这老百姓过日子,哪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还不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

    她这么多年的街道工作也总结出了经验,简单来说就是十六个字,“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推己及人、换位思考”。

    永远别觉得高人一等,都是平头老百姓,都想把日子过好罢了。

    薛艳听徐秀竹说明来意后,立马在桌子上那一堆材料里翻了起来。她说这附近还真有几户人家去了南方,临走之前把钥匙放在了街道办,托她们把房子租出去,还说要是实在租不出去,街道办也能帮忙勤去看看房子。

    “这两家不行,都是顶楼,容易漏。”薛艳先帮着筛选了一下,“这家面积大,里面装修好,家具齐全,房租也贵一些,你朋友要是就两口人的话,没必要租这么大的房子。”

    最后还剩三家,薛艳觉得还不错。徐秀竹问她什么时候能看房子,薛艳从抽屉里掏出一串钥匙,笑着道:“随时啊!”

    徐秀竹带着薛艳去找张淑华。三个人去看房子的路上,薛艳总算想起来在哪见过张淑华,她说她买过好几次张淑华家的油炸糕。

    徐秀竹笑道:“我跟张姐商量过了,她可以在饭馆里继续卖油炸糕,以后想吃咱们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薛艳一听乐了,“那我指定第一个买!”

    三家房子张淑华都看了,最后定了那个小两室的二楼,虽然房子旧了点,但是离饭馆很近,走路也就几分钟。

    薛艳说道:“这家人我知道,两口子原来都是木材厂的,后来办了停薪留职,去南方做生意了。我办公室有他们之前留的电话,一会回去我就打给他们,跟他们定一下。”

    三个女人都是说干就干的性格,一下午就把房子的事敲定了。等明天汇了款,拿了钥匙,就能搬进去了。

    张淑华回来跟李胜一说,李胜都惊了,他知道自己媳妇一向是雷厉风行的性格,但也没想到这么快,这么顺利。

    “咱们这回是遇上好人了。”张淑华还说等搬进去之后,她要请徐秀竹两口子和薛艳吃顿饭,表达感谢。

    晚上徐秀竹本来打算让张淑华和李胜到家里吃饭,可这二人说什么也不干。张淑华说李胜的腿脚也不方便,他们二人随便吃点就行,可饭点时候徐秀竹还是把饭做好送了过去。

    谭立新和陈远洲晚上都没回来,徐秀竹就和薛艳还有谭松一起吃的。

    晚上十点,徐秀竹见陈远洲还没回来,就先睡了。此时刑侦队里,陈远洲正在给赵无双“化妆”。

    赵无双顶着一张吓死人的大白脸,甩了甩宽大的袖子,十分委屈道:“哥,一定要这样吗”

    陈远洲清了清嗓子,忍住想笑的冲动:“这招叫引蛇出洞。”

    赵无双指着一旁抱着膀看热闹的林寻一,抗议道:“那为啥不让他扮鬼?”

    林寻一听后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这一脸正气的哪里像鬼?”

    赵无双一听直接急了,“你啥意思啊!”

    “你先坐下。”陈远洲把濒临炸庙的赵无双按到凳子上。

    “来来来,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谭立新举着一管口红兴冲冲的回来,“王强是不是说过,那个怨鬼还喜欢抹红嘴唇儿?”

    赵无双彻底无语,没好气道:“谭队!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谢不谢,都是为了工作嘛。”谭立新把口红交给林寻一,“你帮小赵涂上,我和远洲再去对一下行动方案。”

    陈远洲和谭立新前脚刚出门,赵无双后脚就要逃,嘴里还大喊着:“你不要过来啊!”

    林寻一仗着身高优势,像拎小鸡仔似的,一把薅过赵无双,义正言辞道:“我们要服从领导命令。”

    “妈妈,我想回家”

    赵无双被林寻一压在桌子上,被迫涂了口红,他觉得自己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