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集训(作话含小剧场)

    自己这个搭档出手这么快, 太宰治还是第一次发现。他上半身微微后仰,尝试抽回手,然而对方紧紧箍住他的手腕。

    在场大多数人都是知道之前那件事的。毛利寿三郎当时不在场, 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些。田中明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这是件很合理的事情。

    大家就这么默默地看, 期待着仁王雅治能说出什么厉害的话。

    太宰治同样盯着仁王雅治,他的眼神带着他人无法察觉的惊悚, 仿佛第一次认识对方。

    当那声“对不起”脱口而出,仁王雅治感到这一场谈话的基调瞬间被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仁王雅治眼神诚恳,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对不起。我不应该自以为是,绕过你擅自决定——”

    冷汗从背后沁出, 太宰治稍稍抬起另一只手, 示意仁王雅治暂停。

    仁王雅治虽然不解,但仍然照做。

    他人以郑重的口吻诉说对他们确实重要的东西, 太宰治对此难以忍受,尤其是这种过于感性的情感流露,实在让他感到不适。

    自幼受到的规训如此, 在太宰治的认知中,人的感情应该是克制的,即便是憎恨,也应当被约束在一定范围内。

    暴露自己的感情, 甚至放肆利用,是一件很可怕、很危险的事, 可能将人置于死地。

    太宰治吃过这方面的亏, 所以就算后来遇到了更多人,从外界见识过不同的理念, 他仍改不掉这个习惯。他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被仁王雅治以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太宰治的心脏都要停跳了,仿佛有一百只蟑螂在自己身上爬。他现在必须做点什么,来改变这种局面。

    看到太宰治的动作,丸井文太双手架在嘴唇前方,眼眸微垂,为这场真情流露接下来的走向默哀。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太宰治神情镇定,以一种感叹的语气说着,但语速比平常说这种话时,稍微快了一点,“其实没关系的,你又决定不了什么。”

    一阵空白袭击了仁王雅治的头脑,他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这话说出来很破坏气氛,可在某种意义上,它就是事实,令人无法反驳。柳莲二转过脸,替仁王雅治感到悲伤。

    其实仁王雅治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就算他做了,也根本影响不到太宰治的实际利益。只是经过这几天的冷落,他在脑中不断放大自己的错误。

    现在面对太宰治,仁王雅治完全是一种忏悔的态度。酝酿了几天,他早在头脑中预演过各种突发情况。收拾好心情,换一个思路,他还能继续讲下去。

    眼看仁王雅治又要开口,太宰治一把握住对方的手,露出友好的笑容。趁着仁王雅治愣住,他立刻将手抽出来。

    “那个、有件事忘记跟大家说了。冰帝那边打算暑假合宿集训,迹部君想联合立海一起。”太宰治将视线转向其他人,双手合十,“费用由迹部君全包,正式开始还要过几天。大家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罢,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太宰治打开包厢门,一溜烟跑了出去,没几秒就不见人影了。

    短暂的沉默后,包厢里爆发出热烈的讨论。

    “迹部、冰帝那个迹部景吾?”丸井文太满脸狐疑,“冰帝集训,干嘛要叫上我们?”

    “话说这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也没见冰帝那个谁跟太宰讲话啊。”毛利寿三郎回忆两场比赛,陷入思索。

    “私下联系的吧……”田中明摸了摸脸颊,有些忧愁。别校的选手都能跟太宰治发私信了,他还没有太宰治的联系方式,明明他从社团招新就谋划着跟人家混熟的。

    真田弦一郎与幸村精市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柳莲二,三人无言中达成共识。

    幸村精市清了清嗓,一字一顿道:“那么,大家来投票吧。”

    见幸村精市发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赞成…”幸村精市环视一周,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算了、反对集训的举手,少数服从多数。”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举手。

    “好的,那就这么决定了。”幸村精市微笑着。他拿出手机,迅速从联系列表捞出太宰治,愉快地自语:“由我们的经理太宰来传达这件事吧。”

    另一边,走在大街上,太宰治处理着消息。余光瞥见幸村精市的名字出现在提示窗,他连消息都没点开,直接找到迹部景吾的联系方式。

    “话说,迹部君,你为什么会有邀请别校合宿的想法呢?一般来说不会同意的吧?”太宰治闲聊似的发去一串消息。

    迹部景吾很快回复:“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这话有点熟悉。

    手指稍微往上一翻,太宰治回顾自己几个月前发的那条消息,又盯着迹部景吾的消息看了两秒。

    随手打发的废话飞回自己眼前,太宰治反省了半秒,回复:“好的,很有诚意。他们同意了。”

    发完消息,太宰治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去,屏幕却闪动一下,显示有人正打来电话。

    太宰治瞥了眼来电人,备注栏写着“忍足侑士”。

    数分钟前,东京的一所公寓,忍足侑士推开大门,熟悉的布置映入眼帘。

    玄关墙面米色柔和,地面铺着奶油色棉麻地毯,鞋柜上摆着瓶插花。

    刚从外面吃完饭回来,忍足侑士脱下背包,放在柜子上。他拿起有些枯萎的插花,用买来的新鲜玫瑰替换,随后弯腰,一手打开柜门拿拖鞋,另一只手朝背后伸去。

    手刚拉上门把手,注意到眼前的景象,忍足侑士的动作蓦然僵住,而背后的门已缓缓合上,发出了房间内清晰可闻的“砰”声。

    夕阳余晖为室内镀上一层暖边,房间飘来熟悉的白玉兰香,忍足侑士心底却生起刺骨凉意。

    父亲出差,姐姐去参加暑假补习集训营,外公家里有事,母亲回老家帮忙。本来母亲想把忍足侑士一起带过去,但是他还要参加全国大赛,只能留在东京。

    这几天,只有忍足侑士一个人在家。

    父亲有点强迫症,连带着其他家人也讲究一些。出门前,忍足侑士还特地把地毯摆正。

    可是现在,地毯摆放的角度有点歪。

    门已经关上,忍足侑士克制住自己的表情,抓起背包,步入客厅,按开灯,走到电视机柜旁。

    拉开抽屉,整齐码放的卡式录音带暴露在光下,忍足侑士随手拿出一盒,插入录音机。随着按钮按下,优美的旋律缓缓流淌,环绕着整个空间,足以掩盖一些细碎的响声。

    忍足侑士现在想洗把脸冷静一下,于是他走到洗手间。

    洗手间和浴室是完全分离设计,两个独立房间中间只相隔一小段距离,都在客厅一侧。忍足侑士的视线掠过浴室,门上锁孔是竖起的,代表上锁状态。浴室门是磨砂玻璃,能隐约看到其中的人影,但他没有勇气去窥探其中的景象。

    打开水龙头,忍足侑士做了个深呼吸,鞠一捧水,往脸上砸。他不敢闭眼,生怕背后突然冒出什么东西,而他来不及反应。

    抹掉脸上的水,扯过毛巾擦干,忍足侑士匆匆离开洗手间,关紧门,重新回到客厅,一路完全没有回头。

    听过无数遍的喜爱的歌曲,并不能安抚忍足侑士的心绪,他竭尽全力保持平静,心脏跃动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他渴望知晓,又害怕知晓,在别人听来,这心跳声是否也是那么清晰。

    忍足侑士拿出手机,找到备忘录,胡乱打了几行字,思绪随着文字的倾吐逐渐理顺,头脑才终于不是一片空白。

    那个人既然藏匿在暗处,显然不敢直接面对他。或许对方发现这几天他家只有他一人,趁机闯入。

    尽管对方可能力量不大,但忍足侑士不能冒险。他决定先离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再报警。

    直接折返不太合适,他得找个合理的借口。

    网球部的大家还处于一种互相不搭理的状态,最近跟其他朋友也一条消息都没有发过,找他们都不合适。滑过一页又一页通讯录,翻来覆去,忍足侑士的手指悬停在一个名字上。

    拨通这个号码,忍足侑士数着秒。风拂动窗帘,光线轻微的闪烁,好似过去了几天几夜。

    万幸,对方很快接通。

    “喂,太宰君。”忍足侑士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在颤抖,他咽了口唾沫,竭力维持着表面平和的假象,“你现在在涩谷吗?书店今天发售新书,你没忘吧?”

    在邈远的乐声掩映下,忍足侑士听到了低沉的、像是**沿着浴缸边缘滑动的刮擦声。

    应该只是过去了很短的时间,但忍足侑士感觉那几秒是那么的绵长,那些歌谣慢慢离他而去,耳边似是轰鸣,又似是一片寂静。

    他说错了。

    他只想着能以更自然的口吻离开这里,却没有考虑过电话那边的人,听到他这些话,会有多么莫名。

    自己究竟会得到什么?

    恐惧再次充斥了忍足侑士的脑海,在一片空白之中,他听到了不是那么熟悉、却仿佛天籁的声音。

    “嗯嗯,记着呢。你快来吧。”听筒传来的声音随性散漫,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透过这道声音,忍足侑士好似能亲眼看到,对方正边打着电话边,边做着手头的事,抽出时间对付他一句,因为这是他们早已定下的约定。

    忍足侑士知道,事实上不是这样,而这朝着他几乎不敢想象的好方向的发展,令他几乎想要落泪。他提起背包,关掉音乐和灯,以尽可能平稳的步伐朝玄关走去。

    房间顷刻变暗,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动。

    “我的行动没有问题。”忍足侑士在心里不断安抚自己,“不要慌,那都是错觉。”

    他维持着平稳的呼吸,迈出了一步,两步,三步……

    打开门,走出去,关上门。

    他离开这里了。

    第62章 我今天晚上过去陪你

    深吸一口气, 忍足侑士一路走到电梯口,进入电梯后拼命按关门键,直到电梯开始顺利下行。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是太宰治发来的,问那家书店在哪条街, 声称自己忘了。

    刚经历过那一通,忍足侑士立刻变明白, 这并不是在询问他地址,而是一种试探。

    “涩谷区代官山1丁目。”忍足侑士立刻回答, “我已经出来了。”

    过了三分钟,忍足侑士走到街上,在人群中, 他终于感到了一丝安心。他先是报警描述详情, 又找物业说明情况,而后给太宰治拨去电话, 打算表示感谢。

    太宰治很快接通。听到对面传来的人声,他便知道对方已暂时脱离危险。

    “怎么样啦?”太宰治以轻松的语气问。

    忍足侑士压低声音:“好像有人藏在我家浴室里。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我从小区出来了。我已经报警了。”

    太宰治沉吟道:“那可能是搜不出来什么了。假如没找到, 你晚上回去小心点。”

    忍足侑士的脸再次僵住。他原本回温的四肢再次发凉,突然后悔自己给太宰治打了这通电话。

    没有听到忍足侑士的回话,太宰治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心的提醒, 对于对方来说,可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惊悚。

    太宰治放缓了声音, 解释道:“主要是你现在人不在家, 那他要么跑路,要么换个地方藏。你看, 你之前回去的时候,他还在家里呢。他应该还没处理完,走掉的话,说不定晚上还会再去一次。那要是没走……”

    未免温馨提示变成恐吓,太宰治没有说完,但他留下来的遐想空间,更让忍足侑士感到脊背发凉。

    脑中闪过一幕幕夜色中的黑影,窗边,床边,甚至是噩梦惊醒后,正对上的那双眼……忍足侑士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

    “谢谢你,我决定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我去酒店凑合一晚好了。”忍足侑士眼中满是沧桑。

    “那倒也不用。酒店里能碰到的事,那更是五花八门了。”太宰治开着玩笑,稍微顿了顿,探究性地问:“你自己一个人也住了几天了吧,平时怎么吃饭啊?”

    能听得出来,太宰治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缓和气氛,但忍足侑士的心情不可避免地愈发沉重。他突然发现,天下之大,自己竟然没有可以安身的地方。

    不如今天晚上去警察局打地铺吧。忍足侑士如此绝望地想着,缓了半天,才抽回一口气去回答太宰治的问题。

    “基本是自己在家做吧。有时候懒得做了,就出去吃。”忍足侑士深深叹了口气,“也就是今天出去吃,才遇到这种事。”

    太宰治露出满意的表情,接着说:“没事,那挺好的。你住哪啊?”

    虽然跟太宰治不是特别熟,但忍足侑士自觉和对方还算投缘,而且对方还帮了自己这一次,他只当对方是想陪他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

    假如下次遇到什么事,自己报过地址,说不定太宰治还能替自己报警。于是,忍足侑士真的把详细地址用短信发过去。

    “涩谷区广尾2丁目15番601号室。”

    另一边,太宰治将地址复制到浏览器中,搜索结果让他眼前一亮,居然是黄金地段的高级公寓。

    本来太宰治就谋划着暑假换个地方呆,最好身边还能有别人,今天正撞上门来了。他当即提议:“忍足君,这样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今天晚上过去陪你。怎么样?”

    忍足侑士先是一喜,随即陷入犹豫。他不敢置信地说:“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要不还是算了。”

    “既然都让我知道这事了,我肯定要帮的。”太宰治大义凛然地说。

    忍足侑士瞬间感动得无以复加。

    太宰治说到做到。半个小时后,他便出现在涩谷站。

    忍足侑士到车站接人。回家路上,他向太宰治说明最新情况。

    “警察来检查过了,但没找到人,也没找到什么线索。那家伙应该已经走了。物业那边说会加强巡逻,后续再出事会随时跟进。”忍足侑士眉毛向中间聚拢,双眼黯淡,布满愁绪。

    警察和物业的双重保证,并不能给忍足侑士提供任何安全感。他刚受到极度的惊吓,太宰治那段话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今夜,就算有人陪伴,他恐怕也无法安然入睡。

    “不用担心。到时我再检查一遍。”太宰治轻拍忍足侑士的肩膀。他是准备好在这里多住几天的,必然要认真排除隐患。随后,他询问了一些细节,以及忍足侑士家的布局。

    到达公寓门口,忍足侑士站在门前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拿出钥匙。

    屋里没有亮光,打开玄关的灯,一切是那么熟悉,似乎没有问题。

    太宰治环视四周,仔细聆听,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声音,接着摸到厨房。

    叫忍足侑士确认过细节没有问题,太宰治从架子上拿了把刀,侧过身看向忍足侑士,指示道:“网球拍放在家里吧?你去把那个拿着。”

    忍足侑士困惑地问:“为什么我不是拿刀啊?”

    “一般人都会认为刀更危险、不过,对于没有经验的人,这种短小的利器并不好用。网球拍对你来说更顺手一点,长距离,面积大。”太宰治认真说明。

    “好吧,就算我没经验。那你呢?”忍足侑士反问,但并没有听见太宰治的回答。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对方,只见对方脸上漫出略带羞涩的笑。

    虽然不知道太宰治是什么意思,但忍足侑士情愿当这是不好意思。

    分别拿好武器,两人在屋子里简单转了一圈,并没发现第三个人的踪迹,也没听到可疑的动静。

    容易排查的地方看完,太宰治又依次检查了壁橱、浴室柜子、浴缸后面的空间、通风管道和可能存在的夹层。

    某些极为隐蔽的、忍足侑士甚至没有考虑过那里能藏东西的地方,太宰治也都一一打开查看。

    亲眼看着这一切,忍足侑士心里踏实不少:“看来他是真的不在了。”

    太宰治附和道:“今天加强巡逻,他应该没办法过来。你先洗漱去吧,我去透透风。”

    目送忍足侑士前往洗手间,太宰治转身走向露台。忍足侑士放下了网球拍,他却并没有放下刀。

    露台四周布满精心养护的绿植,右侧摆着舒适的躺椅。左侧放着几把折叠椅和一个小茶几,此处盆栽最为密集,栏杆后能隐隐看到空调外机的轮廓。

    太宰治站在露台一步之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随后抓紧刀柄,抬起脚步。

    闯入者是不是和他玩捉迷藏,太宰治能分出来。其他地方都找过了,如果闯入者还在房子这边,只有露台能供他藏匿,因为这里有一个绝佳的地点。

    独自把这事处理好,算是他提前付出的报酬,之后再在这里吃什么、玩什么,可不算他欠人情。

    走到左侧,太宰治视线向下探,大概瞄了两眼,用刀背扫过栏杆上一个小盆栽。

    之前询问时,忍足侑士说过,家里摆件的摆放遵守一定规格,并且定期检查。

    盆栽的位置放置安全,在正常情况下不会导致跌落。会有人藏在空调外机后,即便是谨慎的人也无法预见。在这种情况下,某人爬上露台导致盆栽跌落,出现意外,属于不能预见的过失。

    盆栽噼里啪啦从空调外机上砸下去,两只手闪过太宰治的视野,一道消逝在空气中的惨叫呼啸而过。

    忍足侑士正用肥皂往脸上打泡沫,忽然听到一串混杂的噪声,最后是重物坠地的声音。他赶紧用水冲掉眼睛上的泡沫,跑去传来声音的露台。

    见太宰治双手背后,脸色难看,忍足侑士忙问:“发生什么了?”

    太宰治瞥了眼空荡荡的栏杆,故作心虚,垂下头,愧疚道:“真是对不起,我不小心把它们碰掉了。”

    “吓死我了,我刚才还以为……”忍足侑士松了口气,“你没事就行。下面是绿化带,不会有人从那里过的。”

    再三确认太宰治没有受伤,忍足侑士给物业打去电话,简单交代原委。他刚放下电话,就见太宰治脸上泛出一抹羞赧。

    “那个、你家还有什么吃的吗?我有点饿了……”太宰治偏过视线,语气带着惭愧,却并不客气。

    忍足侑士转了转眼珠,回想着说:“还有点挂面。不过,配菜什么的是没有了。”

    太宰治立刻举手:“我去买!我记得路。”

    “那你路上小心。”忍足侑士拿出钱包,掏了张千元纸币递给太宰治,随后走去厨房。

    忍足侑士先打开水龙头,顺手洗去脸上浮沫,接完水再打开炉灶。听着煤气开启的“哒哒”声,他注视着火焰,脑中回想今天的惊险。热意温暖了他的躯体,他第一万次感恩太宰治的出现。

    不知为何,太宰治这一趟去了很久。

    忍足侑士面条都煮完了,配菜还不见影。他先把一碗面条端上桌,忽然听见窗外响起警笛声。

    “看来今天遭殃的不是我一家。”忍足侑士奇异地感到了安慰。

    不多时,忍足侑士听到外面又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他诧异于小区今天多灾多难,但并没多想。

    过了十几分钟,面条都要凉透了,太宰治才匆匆归来。他抱着一个帆布袋,听见开门声,脸勉强从袋子后探出来。

    太宰治打量着忍足侑士的表情,见对方神色如常,说道:“忍足君,我带回了蟹肉罐头喔。”

    忍足侑士点点头,接过袋子瞅了一眼,只有两个蟹肉罐头。他不禁夸赞:“挺好的,不过下次不用去海里抓螃蟹现做了。”

    确认忍足侑士什么都不知道,太宰治开始胡编乱造:“事情是这样的。我本来喜欢的那一款,超市里没有,我就跑去另一家超市,结果另一家超市也没有……哎呀,总之,它们都是免费的啦。是物业给的补偿。”

    忍足侑士无奈地叹了口气,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招呼太宰治赶紧吃面。

    夜里,忍足侑士还是睡不着,把自己喜欢的几部爱情电影翻出来看。太宰治坐在客厅,吃着罐头,陪他看。

    重温经典影片, 忍足侑士越看越上瘾,饿了把太宰治给他留的罐头扒拉出来吃,一看表,已经是五点。

    太宰治早就躺在沙发上睡着,忍足侑士看完手里这部片子,天蒙蒙亮,他三两下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出门买菜。

    路上,忍足侑士迎面碰上两名男子,一人穿着西装,一人穿着工装,都是物业的工作人员。忍足侑士走上前,主动跟人打了声招呼,提到昨天太宰治带回的补偿,特意感谢了一番。

    西装男子笑吟吟道:“您客气了,我们应该的。还要感谢您朋友的配合,事情才能那么快解决。”

    忍足侑士一愣。

    一瞬间,他想起昨夜的警笛,掉落的盆栽,太宰治迟迟不来……

    “那个潜进我家的家伙,他现在怎么样了?”忍足侑士试探性地问。

    西装男子摇了摇头:“救护车到的时候,人已经是无法救治的状态。”

    旁边的工装男子语速极快地嘟囔:“那家伙藏在空调外机那,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工装男子话未说完,对上西装男子的眼神,瞬间噤声。西装男子歉意地笑了笑,表示还有事要忙,向忍足侑士道别。

    所有信息串在一起,忍足侑士的瞳孔不自觉放大,原本平静的眼底波澜起伏。原来他听到的噪音,是这么回事。

    所以,盆栽掉落的时候,太宰治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一丝恐惧闪过心头,忍足侑士不由得想到,太宰治检查了那么多角落缝隙,却独独没有检查阳台,只在最开始简单看了一眼。

    忍足侑士做了一次深呼吸。

    无论如何,忍足侑士的眼神变得坚定,太宰治做这些,说到底是因为他。即便如此说服自己,他还是忍不住揣摩太宰治隐瞒他的动机。

    第63章 除了原谅一切,他还能怎么样

    早餐做了三明治, 忍足侑士把盘子端上桌。他刚想叫太宰治起床,就听到洗手间水流哗哗响,太宰治已经在洗漱了。

    忍足侑士捏紧筷子, 犹豫万分。太宰治既然瞒着他,那他挑明这事是不是不太好?可放任不管也不是解决的办法。

    最终, 忍足侑士还是决定把这事摊开讲。

    盯着拐角处,看见太宰治走过来, 忍足侑士缓缓开口:“我…早上出门碰见了物业的工作人员。他们说……”

    忍足侑士磕磕绊绊将事情讲了一遍,剖开自己的思路想法。他很担心提起这事会引起什么糟糕的反应, 所以时刻注意着太宰治的表情,然而,太宰治反应平平。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发现, 又或者他现在发现, 是早有预料的事。

    “怕你睡不着嘛。”太宰治抬起手,打了个哈欠。

    虽然太宰治没有直接说明, 但想到自己熬的通宵,忍足侑士瞬间无比惭愧。

    吃完饭,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太宰治走到露台, 细雨微微染湿他的衣衫,他望着雨幕,若有所思。

    忍足侑士瞥了眼太宰治的背影,把电视调到天气预报, 似乎晚上会变成暴雨。他其实还是希望对方能在他家多待会儿,一直没提送太宰治回家的事, 要是对方因为雨再留一天, 没什么不好。

    不多时,太宰治折回客厅, 半躺在沙发上,默默刷手机。

    久久没有等到太宰治发话离开,忍足侑士不知不觉睡着。再睁开眼,天色已然暗下来。

    客厅没有开灯,太宰治还坐在沙发的另一端,跟忍足侑士睡前看到的情形几乎没有不同。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太宰治抬眼望过来。

    “你醒了。”太宰治语气平淡,“我买了泡面,你要是饿了可以吃。”

    忍足侑士撑着沙发坐起身,搭眼扫过茶几。手机,一个吃完了的泡面盒子,一盒没拆封的泡面,盖子上还压着一枚百円硬币的找零。他的手机之前是放在沙发上的,可能是太宰治挪了位置。

    “这是午饭吧?”忍足侑士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本来准备中午起来做饭的,结果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忍足侑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除了早上剩下的火腿、面包片、鸡蛋、生菜和一盒牛奶,只有各色调味料。

    虽然这些不是不能再吃一顿,但有客人在家,一天都这么糊弄,未免太敷衍了。

    忍足侑士关上冰箱,回过头,扬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啊,随便吧。”太宰治闷声应和。

    没过两秒,忍足侑士听到“咚”的一声。太宰治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廊道上,双手扒着墙,探出头,望向他。

    “算了,我出去买菜好了。”太宰治眨了眨眼,“你家有雨衣吗?”

    “玄关的壁橱里有。现在出去吗?外面雨太大了吧。”忍足侑士微微皱眉。

    “嗯。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了。”太宰治走出来,向右几步进入玄关,拿着雨衣出门。

    太宰治说的很轻巧,忍足侑士产生了种错觉,对方出门几分钟就会带着菜回来,他便把自己最喜欢的录影带拿出来,准备给太宰治分享一下。

    结果,太宰治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

    十一点,忍足侑士已经把他最喜欢的那一部影片看到第三遍。他拿出录影带,犹豫了一下,又重新塞回去,准备看第四遍。

    在带子被塞进去的前一刻,门铃叮咚作响。

    忍足侑士赶忙走过去,打开门,水淋淋的太宰治出现在门口。

    太宰治一手抓着雨衣,一手拎着塑料袋。

    沾着水珠的袋子透出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蔬菜和肉类塞满其间。

    雨衣似乎是在外面甩干过,上面沾的水并不多,太宰治本身则比雨衣更湿漉漉。他的裤脚和鞋子几乎湿透,水滴顺着他的发丝流下,沿下颌滴到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在那一刻,对上太宰治的目光,诚实地说,忍足侑士联想到的全是雨夜杀人魔之类的概念。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太宰治把雨衣往挂钩上一放,踢掉浸透的鞋子,向前走去厨房,将袋子放到餐桌上。

    “有干净的衣服,可以借我一套吗?”太宰治转过眼,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忍足侑士这才回神,小步跑起来。他先从衣柜拿套衣服,又赶紧跑去浴室,拽了条浴巾,盖在太宰治脑袋上。

    头顶被柔软的浴巾裹住,太宰治默默盯着忍足侑士。他全身都被雨水冲刷过,肌肤在灯光下闪烁着水光,眼睛却是暗沉的,似乎非常疲惫。

    那双眼无悲无喜,本应具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威慑力,可收敛它的阴影来源于一片绒布。

    忍足侑士无视了太宰治无言的不满,隔着浴巾揉搓太宰治的头发,试图将它擦干。

    太宰治眨巴两下眼睛,抬起手,箍住忍足侑士的手腕并撇开,抓紧衣服,快步走进浴室。

    水汽笼罩着磨砂玻璃,几分钟后,冒着热气的太宰治从浴室走出来。

    洗掉冷水,换上干燥的衣服,太宰治像是切换了立绘表情的游戏角色,完全变了状态,泰然自若地问忍足侑士什么时候做饭。

    忍足侑士正在厨房,他已经将太宰治带回来的菜分类放好,焖上米饭,菜板放着昆布、豆腐和其他细碎的配料。听到太宰治的话,他从冰箱拿出味噌罐子,开始煮味噌汤。

    半个多小时后,这顿延长成宵夜的晚餐终于上桌。

    热汤驱散寒意,雾气朦胧了太宰治的脸。他不想吹头发,忍足侑士就拿了条小毛巾给他罩着,他头顶一块绒布,捧着碗小口啜饮,此刻看上去全然无害。

    忍足侑士很想探究对方去做了什么,可他看着太宰治这副样子,提起气,又泄了气,反复几次,怎么都开不了口。

    忽然,太宰治掀起眼皮,淡淡道:“你说。”

    面部肌肉变得僵硬,忍足侑士轻咳几声,眼神飘忽。他最终放弃探究这件事,转而提起自己想放的那部电影。

    太宰治点头同意。

    于是,忍足侑士回到客厅,第四遍观看这部电影。不同的是,这次太宰治终于坐到他旁边,和他一起。

    晨光乍破,春日山峦被薄雾轻拥,漫山樱花随风摇曳,阳光透过花瓣缝隙洒下斑驳光影。为寻找灵感,年轻的建筑师上山散心,独自漫步在石板路上。忽然,她的目光被一座古朴的茶室吸引。

    “哎、这个镜头……虽然看了这么多遍,果然还是觉得很好。”忍足侑士一只手捧着脸,不住地感叹,但声音很低,不留意就听不清,“下一个拐角,男主人公就要出现了。”

    建筑师踏入茶室,茶室主人为她递上了一杯茶。二人开始交谈,发现他们对艺术有相似的追求,都希望能融合传统与现代。

    两人的爱情绽放,事业也飞速发展。

    在一次国际建筑设计大赛,建筑师获奖,前往海外深造,而茶室主人获得了在全国推广茶室的机会,二人自此分别。

    在海外,建筑师的设计逐渐偏离自己最初的追求,迷惘之际,她决定回国。当她想要与初恋再续前缘时,却发现茶室主人已然病逝。

    影片最后,建筑师站在熟悉又陌生的茶室中,决定扩建这座茶室,以此纪念初恋。

    情绪早就在之前几遍观影过程中爆发,忍足侑士此时心情并没有太大波动,虽然反刍到想吐,但他仍然认为这是一部好电影。

    “两个主角各自都有很好的发展,我还以为他们会是功成名就之后情场得意……”忍足侑士肩膀耸起,随后慢慢下沉,手指轻抚下巴,深深叹了口气。

    “没关系啦。他们从一开始理念就不同,就算男主角不死,他们的分开也是必然的。”太宰治以安慰性的口吻说。

    忍足侑士摇了摇头,反驳道:“哪有人是那么契合的,又哪有那么多一眼万年。我觉得假如男主人公没死,他们最后一定会复合的。”

    “那个年代就喜欢繁华都市背后回忆纯真岁月。女主角事业有成,放到现实里,她多半不会为了爱情回国的。”太宰治摊开手。

    这部电影质量如何,太宰治不清楚。电影里的角色做出什么之前,他总是从忍足侑士的碎碎念里先一步知道,包括下一句台词,甚至是与之对应的吐槽。

    整个观看过程,太宰治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完全没能被触动,他只能根据情节,以纯粹的理性分析这部影片。

    有人看了一部文学伤痛影片,想的居然是剧本中的悲剧太虚浮、现实只会更残酷。在听到太宰治这段话之前,忍足侑士难以相信。

    “你脑子里感受美好的那根神经是被掐断了吗?”忍足侑士双臂环胸,一阵恶寒,“那你为什么要看电影啊?”

    太宰治耸了耸肩,无辜道:“是你说想让我看的呀。”

    忍足侑士默然无语。无需回想,他便悲伤地发现,竟然确实是这样。

    不知为什么,也没谁问过,太宰治就这么在忍足侑士家里住下了。

    家里的录影带都反复咀嚼过许多遍,第二天醒来,忍足侑士决定出门搜集新片。太宰治跟着他在影音店里转了一圈,出门后拉着他去隔壁电子产品零售店,入手了两部游戏机。

    前两天太宰治陪着忍足侑士看电影,这两天忍足侑士作息跟着太宰治走。

    俩人两眼一睁就是打游戏,两天过去,新买的几盒录像带仍然一点没看。

    正打通新一关,太宰治听到手机短信铃声。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迹部景吾发来的消息,表示时间暂定明天上午11点,在绿心公园集合。

    太宰治戳了戳正在打游戏的忍足侑士,问道:“绿心公园在哪啊?”

    忍足侑士毫无防备地手滑,放下角色刚死掉的游戏,想了想,回答:“应该也在港区吧,反正离冰帝蛮近的。”

    冰帝离秋叶原倒是不远。太宰治思索一瞬,把消息复制发给幸村精市。得到肯定答复,他边编辑短信告知迹部景吾,边向忍足侑士招呼:“我去卫生间一趟,你帮我打一关。”

    路过茶几,太宰治顺手捞走忍足侑士的手机。他走到拐角,熟练地输入锁屏密码,点开短信,迹部景吾果然已给忍足侑士发来通知。

    删掉短信,太宰治若无其事地回到客厅,将手机放回原位。忍足侑士还认真地帮他打着关卡,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推了推忍足侑士,说道:“明天上午,秋叶原那边的展览馆有个游戏发布会哦。一起过去看看吧?”

    游戏角色惨死悬崖,忍足侑士叹了口气,认命地点头。

    太宰治满意地扬起微笑,接着说:“刚才删了你一条短信。”

    “……我记得、我好像是有设锁屏密码的。所以之前我睡着那次,你果然是——唉,算了。”忍足侑士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犯人都敢独自处理,旁边这家伙能有什么不敢做的事。

    忍足侑士抬起头,不抱期望地问:“是关于什么的?”

    “不会影响什么的。主要是为了保证接下来的行程中,你能心无杂念。”太宰治眼神认真。要是让忍足侑士知道明天去合宿,就算他说时间上来得及,对方估计也不肯和他去发布会。

    “那你不如别现在跟我说。”忍足侑士有些无奈。他拿起手机,尝试在太宰治看不见的地方换个密码。

    刚调出设置界面,忍足侑士警惕地抬起头,探究道:“你是怎么知道我锁屏密码的?”

    太宰治拿过忍足侑士的手机,将屏幕对准灯光,模糊的指纹痕迹暴露在肉眼中。同时,他解释着:“之前有一次,你开了锁屏就去做饭了。我顺便试一试,就开了。”

    这样居然也能暴露密码。忍足侑士警觉的同时,又有点怀疑:“这样做得到吗?”

    太宰治轻笑一声:“当然不能啦。你睡着的时候我去你屋里看了,你不是把密码记到一张纸上了嘛。”

    眼看忍足侑士的表情愈发一言难尽,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反倒扩大了。

    “好心教教你,以后不要随随便便把别人带回家里哦。”说着,太宰治拿起游戏机,重开这一关。

    忍足侑士倒在沙发靠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太宰治大概是个怎样的人,在对方来他家过夜后的那个早晨,他就该知道了。

    人是他招来的,也是他留下的,其实他到现在也还是觉得和太宰治相处挺好的。

    既然如此,除了原谅一切,他还能怎么样。

    想通这点,忍足侑士重新坐好,放下手机,开始下一轮游戏。

    第64章 大家都等着呢

    明早要出门, 忍足侑士终于早睡了一些。

    早上,忍足侑士刚睁开眼,太宰治蹲在他床边, 一手撑着脸,默默盯着他。他吓了一激灵, 赶紧洗漱,换好衣服。

    “先把家里收拾好哦, 该关的该锁的都弄好。”临出门时,太宰治提醒道。

    “没关系, 中午就回来了吧。”忍足侑士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重复了一遍:“啊、中午就回来了吧?”

    他看着太宰治,对方也看着他, 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忍足侑士没办法, 回到屋里,又检查了一遍, 这才出门。

    小区东西邻街各有巴士站点,往南有地下铁,但相邻的两个街区内没有JR站点, 需要到惠比寿町换乘电车。

    不过,这些站点和小区之间,到底还是有一段距离。换乘到秋叶原站,要45分钟以上, 骑行不会比它长太多。

    七点多人还不算太多,路况尚可。太宰治声称卡在最后两关、心里不上不下很难受, 想在路上打完, 忍足侑士就把他平时赶电车用的自行车拿出来,骑行到会场。

    发布会开始, 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先到旁边的商场逛了逛。吃完早饭,太宰治还拖着忍足侑士买了两套衣服。

    现场热闹非常,人声鼎沸。等两人进场,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甚至还有不少人在站立区交谈,两人只好也在后面的空地站着。

    这场发布会的主办方并不是太宰治的目标,但其中一个合作伙伴,是他最近在玩的那款游戏的开发工作室。

    这不是那种连贯性很强、容易上瘾的游戏,之前宣传力度也不大,粉丝不多。

    展览馆下午、晚上各有其他的发布会,这款不怎么有排面的游戏,就只能定在上午,被别人带着。

    前几天,在社交平台上,工作室官方就已发布相关预告片、访谈和实机操作视频。抽奖和问答都在评论区进行过,太宰治还抽到了内带此游戏的最新款游戏机,需要到发布会现场领取。

    该说的都说过了,发布会上还能讲什么,太宰治还有点好奇。结果,到了现场一看,所谓的合作,也就是给了个30秒的品牌露出,令他心情复杂。

    好在,看发布会只是顺带着的,太宰治来这里还有别的事要做——他把小山雅约了出来。

    今天展览馆业务繁忙,什么人出现在这里都不奇怪,人又多,接头很方便。

    台上,主持人富有激情地讲解情况,随着预告片的播放,台下不时爆发出一阵惊叹,而忍足侑士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台上。

    直到那个有点眼熟的商标被展示在屏幕上,忍足侑士才明白太宰治来发布会的目的。

    忍足侑士扭过头,望向身旁的太宰治,迟疑道:“所以,我们这就算看完了吧。现在要走了吗?”

    “来都来了,人家的发布会也看看就是了。”太宰治乐呵呵的。

    这么说完,太宰治似乎就真的沉浸在这场发布会里。

    忍足侑士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太宰治东跑西窜,心道这家伙还蛮喜欢凑热闹的。太宰治拉了不少人聊天,语气煞有其事,仿佛自己就是为了这款游戏期待已久的玩家之一。

    找了几个不同年龄段的观众交流之后,太宰治又走到一个女青年面前。

    女青年穿着浮夸的衣装,似乎是在进行角色扮演,脸上妆很浓,看不清真实样貌。

    这距离稍微有点远,忍足侑士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从他的角度,只能隐约看到太宰治在和那位女青年聊天,而太宰治脸上带着笑容。

    刚开学的时候,太宰治去了趟行政大楼,桥本亮那时调查的工作人员,正是小山雅。

    小山雅在行政中心工作,因外祖母高昂的医药费陷入经济困境,利用职务之便,获取大量个人信息,发送给犯罪组织。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小山雅得知警方正在调查她,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发现,开始清理自己的痕迹,删除电脑中的所有记录,准备逃离城市。

    然而,在太宰治去行政大楼的那一天,小山雅家里出现意外——她的外祖母病逝。

    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动力,良心又备受谴责,小山雅当时其实是想留在那里,等着警察来抓她。

    可实际上,从别的警察那里,太宰治并未得到任何信息泄露案的消息。假如相关案情禁止外传,那桥本亮也跟他透露了,无论如何都是有问题。

    警方没有调查小山雅的行动,那是组织给她传出来的错误消息。她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底层棋子,而组织现在就等着她跑掉,借机除掉她。负责处理她的,应该就是桥本亮。

    当时太宰治托和树交给小山雅一个邮箱地址,在交流中,暗示了对方这点。

    那段时间,太宰治叫孤儿院院长给桥本亮添点麻烦,桥本亮忙着处理院长,无暇顾及其他。

    桥本亮倒算是被担任的职业淹入味了,最初竟然打算走程序,努力搜集院长的罪证,还伪装成不知名正义人士发到警局。

    太宰治光旁观这个进度,都替桥本亮感觉费劲。他想要的也不是把院长抓起来,只要这个人活着,他就不能够放心。

    后来太宰治把孤儿院的孩子叫出去玩,主要是为了给桥本亮创造机会,桥本亮也没有叫他失望。

    而等桥本亮终于空下来,开始处理别的事,小山雅已经在太宰治的协助下成功跑路。

    目前在明面上,小山雅仍是失踪状态,太宰治也不清楚对方到了哪里去,也再没联系。直到前天晚上,对方给他发了短信报平安。

    看到短信,太宰治忽然想起之前和情报贩子打电话的时候,那道女声那么耳熟,他好像就是在小山雅身上听到过。

    为了确认这一点,太宰治打算做几次试探,随口一提想把人约出来,结果小山雅还真同意了他的约见。

    在人群中随意搭讪一阵,太宰治余光注意到一位画着浓妆的女青年。似乎是有人想与对方合照,对方出言婉拒:“非常感谢您,不过我今天服装还没到,拍出来效果不好。”

    顷刻间,太宰治便认出了这道声音。纵然小山雅刻意抬高了声线,可他最近时常回忆对方的声音。

    “好久不见。”太宰治缓缓向小山雅靠近,眼神中带着探究。他拿出手机,点出邮箱,给小山雅展示了一秒。

    小山雅先是一愣,而后上下打量太宰治。她对这张脸仍有印象,是她工作最后一天,最后服务的人。她轻笑一声:“原来是你。”

    太宰治挂着纯善的表情,气场也很亲切,他说着寒暄话,颇为关心对方近况。不知不觉间,小山雅便放松了下来。

    延续着之前平常的语气,太宰治忽然说道:“和异性一起住,不太方便吧?”

    微微抬起头,小山雅面上带笑,轻松地说:“还好,我们也早就认识——”

    突然,小山雅的话顿住了。她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她可没有向太宰治透露自己与别人住在一起。

    小山雅怔怔望着太宰治,眼中的困惑大于警戒。

    “你的同居人告诉我的。”太宰治眉尾下垂,看起来仍是那么纯良。

    “不,他不可能说出去的。”小山雅压着眉,语气坚定。她垂下眼,思索几秒,随即定定望着太宰治,“你就是那个太宰吧?”

    “哦…原来他最近只跟我一个人交易过呀。”太宰治眨了眨眼,唇角上扬。

    小山雅立刻紧紧闭上嘴。

    这反而变相使太宰治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他抬起脚,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绕着小山雅走了两步,余光注意着对方的表情。

    太宰治声音轻柔,说出的话却极为刺耳:“他看起来倒是对你挺上心的,可我的身份从你的手里走过一遍,你却连跟他交易的那个人就是我都不清楚……”

    涉及跟自己相识更久的人,太宰治说的话,小山雅一个字也不想听。她开始竭力维持表情的平静,幸运的是,虽然她的演技很差,但她脸上那层厚厚的妆容可以帮她掩盖很多微表情。

    “只是跟你共处过一个组织,这种关系很薄弱,不是吗?”太宰治说。

    听到这句话,小山雅一边嘴角有一瞬扬起,又即刻恢复平静。太宰治猜错了,她和对方可不止这么浅薄的关系。

    台上,主办方结束了游戏的基本宣传,开始交互环节和抽奖,并空出了一小块场地,给所有合作伙伴。

    眼看太宰治再次抬起脚,小山雅微微挑眉,事情好像在朝她期待的方向发展。

    似乎由于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太宰治离开了这里。他走到分区,拿出截图,报编号领了奖,随后回到忍足侑士身边。

    太宰治拍了下忍足侑士的胳膊,轻快道:“好啦,这下可以走了。”

    忍足侑士盯着太宰治手里的游戏机,挠了挠脸颊,原来纯凑热闹的只有他自己。

    注意到忍足侑士的视线,太宰治解释道:“我之前在官网抽奖领到的,里面有最新的游戏。嗯,等闲下来回去再玩吧。现在要赶去集合了。”

    说罢,太宰治拉着忍足侑士,试图往外走。

    忍足侑士反拽住太宰治,眼中满是迷茫,困扰道:“集合?什么集合?”

    “就是、我昨天不是删了你一条短信吗?”太宰治偏过脸,抬手搭在脖子上,做出一副羞涩的姿态,但他的语气听不出一点不好意思,“那个是迹部君发来的啦,说今天上午11点要在绿心公园集合。”

    所以绿心公园是这么回事。忍足侑士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现在想想,买衣服也是为了合宿准备吧。

    他仰起头,看了眼大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现在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钟。

    首先,他不可能把自行车丢在这里。如果路线熟悉的话,到达港区,和他出门来这里的时间差不多。假如他们现在赶过去的话,那就是……

    半个多小时后,绿心公园门口。

    树木郁郁葱葱,蝉声此起彼伏,花坛前方站着一群少年。

    少年们各自穿着私服,但从中间空出了一片位置,泾渭分明分成了两拨人,分别都是七个人。

    他们不尴不尬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表,一会儿看看对面那拨人,手上脚上小动作不断,但就是没一个人讲话。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这香气却并不能安抚少年们的心绪。

    西边的是以迹部景吾为首的冰帝网球部正选,站在东边的则是立海的正选。

    还有两分钟就到11点了,但是人还没有到齐。

    藏在表面的平静之下,迹部景吾有点焦急,忍足侑士到现在连个消息都没有,不知道人到底怎么了。

    而在立海这边,藏在表面的平静之下的,则是麻木。活动开始和太宰治迟到,大概是两件可以划上等号的事情。

    所有人都期待着对方先开口,但对方不说话,也没人好意思说什么,众人皆是心虚不已。

    莫名的气氛在双方之间涌动着。

    偶然与对面的某个人对上视线,他们都会努力佯装无事,淡定偏过头,心里狂喊两个字:“人呢!”

    终于,在距离约定时间只剩一分钟的时候,情况产生微小的改变。

    幸村精市看着手机屏幕,眼中闪动着欣慰。就在刚刚,太宰治跟他打报告,说今天可能会卡着点到。

    虽然幸村精市认为这个卡点,多半会是迟到,但这无伤大雅。

    不过,还有另一拨人在等着,就这么让人家傻站着不太好。好不容易来了消息,这就去跟人家说一声吧。在幸村精市决定动身去解释的那刻,远方闪过一道影子。

    众人齐齐转过视线,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映入眼帘。稍微近了一些,他们才发现车的后座上还有一个人。而这两张脸,都很熟悉。

    太宰治探出头,瞥了眼远处的那群人。

    “哎呀呀,大家都等着呢。”手上打着游戏腾不出空,太宰治支起手肘,戳了下忍足侑士的后背,目光重新放回游戏机,“忍足君,不要迟到了喔!加——油——”

    “只有你没资格说这个话!”忍足侑士咬了咬牙,却是加快了速度。

    人群中,丸井文太看了眼太宰治,又看了眼忍足侑士,满脸狐疑。

    第65章 他的攻击性一直那么强吗

    “忍足君, 还有不到十秒就11点了。不可以太怠惰了呀。”

    “你要是嫌慢,自己下来走两步好了!”

    “不行诶,这一关还没打完呢。”

    随着太宰治二人逐渐靠近, 他们的对话也飘进其他人耳朵里。

    这俩人看起来不像是路上碰到的。

    毛利寿三郎盯着太宰治,若有所思。从之前和第一次和冰帝比赛的时候, 他就有感觉了,这家伙怎么和冰帝的那些人这么友好?

    自行车已经来到众人面前, 但忍足侑士和太宰治的对话仍未停下。

    忍足侑士双臂撑在车把上,转过头, 恶狠狠地盯着太宰治,“已经到了,这下行了吧?”

    太宰治头也不抬道:“哎呀, 我都说了, 这关还没打完呢。”

    或许是想到旁边其实还有一群人等着自己,太宰治顿了顿, 径自跨步下了车,把游戏机甩给忍足侑士,“真是的, 你帮我打吧!”

    忍足侑士下意识去接,赶忙按下操作键。

    太宰治向前走几步,先看向迹部景吾,抬起手挥了挥, 友好地招呼:“上午好,迹部君, 还有冰帝的各位。”

    迹部景吾平静地点了点头。虽然最初有点意外, 但联想到之前在学校里,太宰治几分钟就搞定了网球部那些高年级生的事, 对方和忍足侑士关系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向日岳人走过来,左右看了看,诧异道:“你们是…一起来的?”

    还没等太宰治回答,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忍足侑士拿着游戏机,一脸凝重,屏幕上显示着灰色的“Game Over”。

    太宰治摊了摊手,眼皮半垂,眉心微皱,无奈道:“教你打了两天,怎么没点进步呢?”

    忍足侑士托起眼镜,抬手捏了捏鼻梁,绝望道:“你在打BOSS的时候丢给我,我拿什么给你赢啊?再说,你哪里教过我了?”

    从最开始听他们说话,向日岳人就有这种感觉,现在更是深深体验到了这一点:这两个人聊天,是不是太旁若无人了点。

    虽然他们并不是无视别人,但是一讲起话来,就莫名给人一种没办法插进去的感觉,天然屏蔽一切外界的干扰。向日岳人抿了抿唇,心情微妙。

    就在向日岳人决定开启一个新话题时,太宰治看向他,微笑着,回答了他的问题:“是一起来的哦。”

    太宰治的眼神很专注,就好像他的注意力未曾从向日岳人身上移开过。

    一种被重视的感觉油然而生,向日岳人心中不满瞬间被安抚,眉眼舒展开来。

    另一边,丸井文太幽幽盯着太宰治的身影。他和太宰治分别,也就不到四天,那个蓝色长头发的家伙是怎么冒出来的。

    自己貌似错过了不止一集。熟悉的困惑感,让丸井文太想起了从前,太宰治和仁王雅治搭档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么茫然。

    在和太宰治交友的过程中,丸井文太一直对这段关系比较有危机感,总有莫名其妙的人从他看不到的地方跳出来 。

    与丸井文太有相似感受的人不止一个,毛利寿三郎便是其中之一。

    太宰治到现在还没跟他们说一句话,就这么和冰帝的人聊起来了。不说话,谁知道太宰治原本是他们这队的,这和投敌有什么区别。

    在毛利寿三郎准备把人抓回来那刻,太宰治终于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哟,还回来啊。”毛利寿三郎挑起眉。

    “再不过来,你就要给我一刀了吧。”太宰治抿唇笑了一下,随后望向幸村精市,自信地说:“我按时赶到了吧。”

    “正好11点。”柳莲二低头看着手表,他特意掐了时间。

    “真是准时。”幸村精市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如果是其他人卡着点到,他可能会说两句,但这个人是太宰治,他是真的有点欣慰了。

    这时,一道轻咳声响起。几人转眼望去,丸井文太抬手掩在嘴边,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太宰治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丸井文太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丸井文太微微偏过脸,眼神闪烁,试探性地问道:“你跟他…住在一起?”

    其实丸井文太更想问的是,太宰治什么时候和忍足侑士认识的。怎么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个人关系就那么好了。

    “他说一个人在家蛮害怕的,我就好心过去陪他。”太宰治双眸清澈,看起来不像说谎。

    四周比较安静,太宰治的这段话,清晰传到了另一边。

    周遭视线似有若无落在身上,忍足侑士嘴角抽了抽,但没有反驳。

    见忍足侑士这个态度,向日岳人就明白什么情况了。他面露惊讶之色,上下打量忍足侑士,对自己这个搭档有了全新的认识。

    在交谈的时间里,巴士已经到场。

    为了应付本次出行,迹部景吾买了一辆十八座的商务中巴。座椅配备按摩功能,高清液晶显示屏嵌入每个座椅背面,USB接口与Wi-Fi覆盖则是标配。

    迹部景吾本想把合宿地点定在国外,但幸村精市等人希望就近集训,经过商议,最终定在江东区,迹部景吾包场了一家网球公园。

    加上今天,合宿共为期一周,持续至8月31日。

    车门打开,所有人纷纷拎着行李上车。

    丸井文太注意到,太宰治手里除了游戏机,什么都没有。他眉毛微皱,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带行李了吗?”

    “有一套衣服寄存在忍足君那里。”太宰治回答。

    那不就是完全没带行李吗!球拍都没带啊!虽说到了网球公园,应该也会提供球拍,但自己的拍子用着当然更顺手一点。丸井文太叹了口气:“那别的东西怎么办,现买吗?”

    “没关系啦,你不是带了吗。”太宰治很随意地说。

    丸井文太立刻就不说话了。他的嘴角无法控制的翘了起来,佯装平静,目光往斜上方飘。

    到达集训地点,在训练前,众人先找到餐饮区吃饭。

    对于冰帝来说,合宿是提高训练量、集中训练的一种方式。

    而对于立海的部员来说,这种集中训练,他们每个周末都在做。双方能一起打几场练习赛,才是他们需求的。

    目前暂定的安排是上午基础训练,下午练习赛,具体的赛制安排还要再商议。时间很长,估计会选择几种不同的赛制安排,轮流变换。

    休息过后,众人经过热身,开始第一轮练习赛。

    两校打的交道并不少,便没有安排整场的比赛,而是分别捉对练习,通过抽签,相同编号的选手进行对打,将两校正选打散。或许是不同学校的选手进行单打比赛,或许是校内选手对练。

    忍足侑士和太宰治去器材室借了两副拍子,是最后来抽签的两个人。

    忍住侑士抽到三号。展开纸条,他望向其他人,与丸井文太对上了目光。

    丸井文太唇角微扬,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他抬起手,纸条外翻,也是三号。

    初来乍到,没有气氛烘托,对手似乎和他一样,也是防守型的选手,忍足侑士还以为这场比赛会打得比较平和。然而,丸井文太的进攻很猛烈,他不得不努力防备。

    打完一场比赛,忍足侑士精神十分疲惫。他隐约感觉到,丸井文太对他似乎抱有敌意,跟作为对手的敌意不大相同,但他又不解来由。

    太宰治则和田中明分到一组,平时打得够多,此刻都提不起什么斗志。两个人玩闹似的打完这场比赛,太宰治以微弱的优势获得胜利。

    下场后,太宰治还没放下球拍,便看见忍足侑士朝他走来。

    “你们队那个丸井文太,单打攻击性一直那么强吗?”忍足侑士轻声叹息。练习赛而已,要不要这么拼。

    在忍足侑士比赛时,太宰治也在打球,所以没有看到那边的情况。他想了想,按以往的经验推测:“他就是比较喜欢炫技啦。”

    这个时候,丸井文太也从另一边球场走过来。他望向忍足侑士,对其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跟赛场上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忍足侑士摸了摸脸颊,也挂上友好的表情,看来那应该是他的错觉。

    注意到忍足侑士的动作,太宰治转过视线。发现是丸井文太,他向那边走了几步,问道:“等下我们还有别的安排吗?”

    丸井文太转了转眼珠,回答道:“应该没有了吧。全部结束就吃饭去了。”

    太宰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等所有比赛全部结束,休息过后,所有人再次集中在餐饮区。

    餐饮区提供多样的就餐选择,从小吃档口到全菜单餐厅应有尽有,还特别设有素食角。餐厅内部宽敞明亮,外部有露台座位,延展至休息区,周边布置彩色花卉,视觉体验丰富。

    刚经过大量运动,所有人集中在餐厅,首先解决温饱问题。

    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打好菜,各自单独坐在一张桌子上。丸井文太有一口没一口慢慢吃着,仁王雅治则心不在焉地戳弄着盘子里的肉。

    陆续有人吃完饭离开餐厅,太宰治却始终不见踪影。

    立海众人早已习惯,这边都没人想提这件事,倒是忍足侑士走过来问了一句:“太宰他不来吃饭了吗?”

    丸井文太忽然埋头吃起了饭,把嘴巴塞满,好像盘子里是什么莫大的美味。

    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还在吃东西,食不言寝不语,所以暂时没有理会忍足侑士。

    毛利寿三郎瞥了眼忍足侑士,没有说话。仁王雅治一手撑着下巴,没在吃饭,但也一言不发,完全无视站在旁边的忍足侑士。

    田中明看这人孤零零站在这里,没人搭理他,还挺可怜的,就回了一句:“晚上还没有看见他。”

    幸村精市咽下嘴里的东西,慢条斯理道:“他可能已经不在公园了吧。”

    一旁,柳莲二附和道:“明天训练前,他应该就会回来了。”

    “是吗……”忍足侑士不懂立海这群人的淡定,但既然他们都不担心,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回到原位的路上,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心情有点微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吧,立海的人是不是真的对他有点意见。

    第66章 你要帮谁啊

    推开玻璃门, 风铃随风飘动,甜蜜香气扑鼻而来。

    流行乐曲悠扬回荡,玻璃展柜罗列各式甜品, 色彩斑斓,在灯光下折射出迷人光泽。

    薄荷绿色的墙上点缀木质装饰, 贴有活动宣传单,今日全场八折, 括号内写着仅限女性。

    店内只零星坐着几个客人,前台有个粉色短发的女生在点单。平田健太找到靠窗位置, 在方形餐桌边落座。服务员走上前,轻声问询。

    随便点了杯咖啡,平田健太将目光投向落地窗外, 手指不自觉捏紧垂下的白色亚麻桌布。

    几分钟后, 服务员端着托盘再次走来,将咖啡放置桌面。

    平田健太低着头, 手捏勺柄,不停搅动杯中液体。

    不知不觉,奶泡拉花完全被毁掉, 与咖啡混合成杏仁色。门再次被打开,风铃中的金属片轻轻碰撞,如细雨落入平缓的湖面,清脆悦耳。

    平田健太立刻抬眼望去, 出现在此处的,是这几分钟里, 他脑中构想了无数次的少年的身影——太宰治终于来了。

    太宰治背着网球包, 从容踏进店内。

    放眼望去,太宰治很快与平田健太对上视线。他并未停住目光, 而是仔细打量了店内的情景,看过了每个人,这才朝平田健太走去。

    “好久不见啦。”太宰治正打着招呼,附近的服务员已经走过来。他表示来一份店里最贵的,而后从容地坐下。

    “嗯、好久没在线下见过了呀。对了,你怎么背着这个啊?刚打球回来吗?”平田健太后背沁出汗珠,试图以尽可能轻松的话题展开。

    “有人忘记带东西,我去他家拿来的。”注意到咖啡杯中的惨状,又端详了一番平田健太的神情,太宰治平静道:“见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有什么事就说吧。”

    平田健太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自从帮太宰治查过论坛的悬赏贴,平田健太就对太宰治有种难以治愈的恐惧。

    他也不想焦虑,可是他的亲戚都喜欢订报纸。

    接下来的话题容易起冲突,如果哪句话惹太宰治不顺心,对方会不会也给他登报来一套重金求子,真的很难不想。

    过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他不怕死,但这种恐慌比死可怕多了。

    “那个、我这次主要是为了…上午的事呀。”平田健太捏紧了藏在桌面下的拳头。

    在平田健太犹豫的时间,太宰治点的马卡龙拼盘已经上好。

    “怎么,她要你来的?”太宰治随口说着,视线于各色马卡龙上逡巡,最后挑了一个红色的。

    “不是、是我自己来的呀。我听她说,你就是那个帮她收尾的人。”平田健太挠了挠头,“我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不明白你想的是什么……对于小山,你到底是要怎么办的呢?”

    “我要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咯。”说着,太宰治咬了一口马卡龙。

    甜腻的味道在嘴里爆发,太宰治嘴角下撇,表情皱在一起,整张脸都在表达“这太过分了”。

    过了几秒,捡回自己的味觉,太宰治嫌弃地放下东西,决定把剩下的带回去,叫丸井文太解决。

    平田健太觉得这反应是在借题发挥。他心脏猛地跳了几下,但他毕竟是为了朋友而来,还是努力鼓起勇气,即便这份勇气在太宰治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他小心地看了眼太宰治,反复斟酌自己接下来的用词。

    “我和小山也认识几年了,她其实人挺好的。”平田健太看到太宰治脸上流露出困惑,自己也感到烦闷,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无措但又强撑着继续往下说,“就是,既然你之前帮过她,一开始也不是想把她怎么样吧。”

    太宰治眉眼稍松,恍然大悟。对面这家伙的脑回路真是厉害,在他见过的笨蛋里都算鹤立鸡群,怪不得在组织里混不下去,曾经活跃过都是个奇迹。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不是在针对她呢。”太宰治撑着脸,盯着平田健太。

    平田健太一愣:“啊?”

    太宰治眼神流露出怜悯。小山雅也就是普通人的脑子,这俩人凑一起,要是有人盯上他们,玩完指日可待。

    风铃叮当,门口再次走进客人。太宰治瞥了一眼,是个有点眼熟的黄发少年,紧接着走进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太宰治回想了一下,那少年他貌似是在游乐场见过,是赤司征十郎的同伴之一。

    男人一手揣兜,跟在少年身后,一路走到前台,缓缓掏出放在兜里的手。

    恰逢此时,异变陡生,男人伸出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刀,顷刻勒在少年脖颈边。

    这发展令所有人措不及防,脸上挂着笑容的收银员睁大双眼,服务员拿着托盘愣在原地。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唯有背景音乐仍在回响,抒情的旋律在此刻显得极为滑稽。

    太宰治挑起眉,这是今天第二件让他难以理解的事。看黄发少年的样子,不像和那个男人有仇,那大概率是抢劫抓人质。

    纵使抢劫甜品店比抢银行判的轻,一般差七年左右,但都是坐牢,为什么不干票大的。甜品店的一日收益,显然不能让人实现财富自由。

    这虽然是件比较严肃的事,但太宰治实在忍不住发笑。

    “把你们店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来一份!不然我就弄死他!”

    身后劫匪的喊声响在耳畔,黄濑凉太笑容僵在脸上。他的双手虚虚放在身侧,明明脑中想了数种方式逃离,身体却仿佛被粘在原地,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其实劫匪说的话还挺可乐的,但刀架在脖子上,黄濑凉太是真的笑不出来。

    正对面,收银员满脸惊恐地看着黄濑凉太,手足无措。她想帮忙但无从下手,又不敢当着劫匪的面报警。

    自己今天真有够倒霉,明明只是帮姐姐跑腿一趟,结果碰上这种破事。黄濑凉太暗自叹了口气,做了个深呼吸,准备开口。

    忽然,窗边传来一声嗤笑。

    在极度的安静下,又出现在这种场景,笑声的存在感瞬间攀升至顶点。

    众人寻觅着声音的来源,纷纷露出诧异的眼神。黄濑凉太不能转动脖子,只听到斜后方流出少年清亮的嗓音。

    “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你请继续。”

    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了比先前更窒息的寂静中,众人的呼吸变得凝滞。

    黄濑凉太注意到,斜前方粉色短发的女生低下头,似乎是在悄悄报警。

    虽然看不到劫匪的表情,但黄濑凉太能想象到对方脸色会有多糟糕。这话说的也太欠了,就连他都有点手痒。

    不过,这个音色和语调,令黄濑凉太感到些许耳熟。他的紧张缓和些许,力气渐渐回到他的身体。

    十多秒后,少年再次说道:“怎么,不继续了吗?”

    紧接着,一名男子的声音插了进来。这道声音很低,显然不是为了叫劫匪注意,但还是能隐约听见。

    “别…等下有人来,咱们……”男子说。

    “帮忙的话,等下问话会很轻松的。”少年说。

    短暂的停顿后,大概是下意识的,男子放大了声音:“啊?你要帮谁啊?”

    实际上,黄濑凉太也有此疑问。

    不过,在得到答案之前,劫匪的怒吼率先爆发:“够了!快点把东西给我拿好!”

    服务员如梦初醒,连忙跑去柜台,拿出许多袋子,和收银员一起装甜品。

    黄濑凉太心中祈祷,劫匪能拿了蛋糕就走,但刚有此念,他便发觉自己的期待太过天真。客人里不定有谁报了警,到时警察一来,劫匪怎么可能放过他。之后会发生什么,他简直不敢想。

    曾经的幸福时光在脑中闪回,黄濑凉太闭上眼,心里开始流泪。可恶,妈妈把他生下来可不是为了让他被杀掉的。

    没等任何走向发生,少年再次发话:“大叔,我是真的好奇。你为什么要抢蛋糕呢?”

    “当然是为了——你瞎问什么!再多嘴我就给你一刀!”劫匪恼羞成怒。

    “你要是真的做得到再说吧。”少年的语气无比平静,就好像在说太阳东升西落这样的客观事实。

    “你!”

    黄濑凉太再次升起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照这个模式发展下去,劫匪说不定真的会气得放过他,去抓那个少年。

    少年接着说:“你看起来很憔悴啊,家里出事了吧。有亲人快死了吗?”

    黄濑凉太感知到,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劫匪的手在抖。刀锋一下一下,轻轻剐蹭他的脖颈,他的心微微发颤,小心地将脑袋往后仰。

    “转过头也没用哦。不过,我再猜下去就不礼貌了。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好了,猜谜很累的。”

    劫匪手僵住了。

    精神一直紧绷着,黄濑凉太看准这一时机,瞬间抓向劫匪的手腕,借机挣脱。刀刃在他的脖颈留下细长的血痕,他没空在意,用力将那只手掰向别的方向。

    劫匪的力气不如黄濑凉太,身体也很虚弱,失去武器就没了威胁。

    “解决了吗……”黄濑凉太恍惚地呢喃。

    其他工作人员冲过来,将劫匪控制住。黄濑凉太瘫坐在地上,只看到眼前一片空白,他的胸口起起伏伏,恐惧后知后觉来袭。

    没关系,已经没事了。他安慰着自己。

    尽力平复了心绪,黄濑凉太看向窗口。之前讲话的那个少年,终于出现在他视野中。

    当看清少年的样貌,黄濑凉太眼中闪过惊喜。那种熟悉不是错觉,他真的遇到过这个人,而这个人今天救了他。

    “难道,他之前一直挑衅……是特意为了我这么做?”黄濑凉太心底泛起感激。

    蓦然,那个少年站起身,好似是向他所在的地方走来。

    黄濑凉太顿时又紧张起来。恢复了知觉,声音再次飘进他耳中。

    “要是人家没逃掉怎么办了哦?”平田健太望着太宰治,皱着眉,脸上满是不赞同。

    这个时候,黄濑凉太才注意到太宰治身边的人,他们两个是一起来的,并且在劫匪旁边停住了。

    “没关系,我带了网球拍,可以远程攻击。”太宰治抬起一根手指,“我入门是我们学校网球部的副部长带的,他的球技很厉害。”

    “有多厉害呢啊?”平田健太问。

    “超厉害的。”太宰治无比真诚地说。

    第67章 如果这是她的选择

    警视厅勤务指挥科, 小林秀树背靠着人体工学椅,扯了扯耳麦线。

    小林秀树是今年入职的,听前辈说, 这几年犯罪率一直上升,他便一直严阵以待。

    然而, 不知是否是他运气好,他在班时, 接听电话次数往往比较少,今天尤甚。庆幸之余, 他又感到些许无聊,这工作似乎不像他想的那么重要。

    他今天负责晚班,自换班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他却只接到零星几个电话, 情况也基本是某某与某某产生纠纷,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情况。

    忽然, 铃声急促地响起,小林秀树一个激灵坐起,立刻接通。

    “喂, 您好,东京警视厅110。”小林秀树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几秒后,对面才传来人声。

    这是一道稚嫩的女童的声音,说话时带着细密的颤抖:“您好。我在、我在江东区……可以叫人过来吗?”

    小林秀树立即回答:“好, 您给我一个具体位置。江东什么地方?”

    “就是……就是江东这…呃……”女童讲话含糊,夹杂着虚弱的呻吟, 不断重复着一个词, 似乎已经没办法思考。

    自动定位只能精确到街区,但看报警人的样子, 明显不可能清晰传达。小林秀树抬手,手背蹭过微微汗湿的脸颊,申请派遣警车至初步定位的街区,心中默默祈祷一切还不算太晚。

    在此期间,对面一直没传达出有效信息。眼看人连声音都没了,小林秀树赶忙扬声询问:“喂?有没有其他人?什么情况?”

    女童的话带上轻微的哭腔,不时响起啜泣:“对不起、对不起……我病了,没办法讲清楚……”

    一道闪光击中大脑,小林秀树拍了下桌子,女童的情况很像煤烟中毒。他忙喊道:“你快把门窗打开!家里有没有大人,几个人?”

    汗沿着脖颈直往下淌,小林秀树觉得这应该转接消防和救护车,但他还要继续跟对方保持通话。他只能敲敲同事,让人帮忙沟通。

    女童断断续续说:“就我一个……我病了……对不起、就我一个人得病了……”

    小林秀树忙不迭应道:“行。你先把门窗什么的,能打开的都打开。你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好派车去找你。”

    “就在江东这……唔……”痛苦的呻吟过后,女童的喘气声都弱不可闻。

    “喂?你叫什么名字?你快起来!尽你最大的努力,把门窗打开!”

    在这一刻,曾经接受过的训练几乎抛之脑后,小林秀树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比报警人还激动。他只能尽量克制自己,让声音保持着最后的冷静。

    “孩子你别放弃,你努力努力,你使劲起来。你再加加油好不好?”

    真正遇到了这种紧急状况,小林秀树却情愿自己的工作一直无聊下去。他什么回应都得不到,但他必须继续说,直到这件事得到下一阶段的解决。

    只要他这边保持联系,事情好像就还有希望。

    如果能这样就好了。

    “嘟——”

    在这一刹那,小林秀树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

    旁边的工位上,另一位接线员应小林秀树所托,正在与119交涉。

    “喂你好,请问需要火警援助还是医疗急救?”

    “你好,这里是警视厅。有人报警,她在江东区,应该是煤烟中毒——”

    江东区,甜品店内。

    后厨的姑娘将劫匪按在地上,几个姑娘拿丝带把劫匪五花大绑,一圈套一圈。

    劫匪皮肤蜡黄,眼球布满血丝,身上衣服皱皱巴巴,仅仅只够用来蔽体。他恨恨地盯着太宰治,嘴巴里被塞了块抹布,满腔怒火无从言说。

    太宰治俯视着劫匪,眼中带着探究。

    一旁,黄濑凉太放轻脚步,一点一点,走来的步子充满试探。

    平田健太瞥了眼黄濑凉太,稍往后退了半个身位。黄濑凉太给对方抛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走到太宰治旁边,却又在这里踌躇。

    还没等黄濑凉太想出怎么开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微妙的气氛。劫匪猛地开始挣扎,身体不断在地板上扭动着,口腔发出模糊的“唔唔”声。

    “是这个吗?我帮你接一下哦。”太宰治蹲下身,从劫匪口袋中掏出手机。

    手机款式过时,卡顿严重,屏幕上有细碎的磕碰痕迹,显示出的备注简简单单一个字,“家”。太宰治按下接通,打开免提。

    听筒传来了急促的呼吸,但很快便变为微弱。

    十多秒后,一个女童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呢喃着:“爸、爸……”

    劫匪的眼圈微微发红,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短暂的停顿后,女童开始反复念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声音过分虚弱,说的话也很奇怪。太宰治原本看热闹的心思歇了几分,微微皱眉。他犹豫了一下,将堵住劫匪嘴巴的抹布拿下来。

    劫匪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或者说在出门前,他便已经有此预料。他放缓了声音,以无比轻柔的语调说:“花织,我马上就回去了。我给你带好多好多小蛋糕,你乖乖等我回去。”

    女童仍在重复着对不起,她已经分辨不出电话传来的话语是什么。慢慢地,在这三个字之外,她开始念叨起“好痛”。

    周围的人默默听着,生怕扰乱这通电话。店员走去将音乐关掉,连呼吸都加以克制。黄濑凉太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仅仅是声音,便能带来如此大的触动,焦急摄住了他的心脏。

    忽然,女孩发出了像是哀嚎的叫声。之所以说是像,是她的声音太微弱,以至于听起来仿佛是某种呓语。

    在一阵哀嚎过后,女孩的说话声消失了,只剩似有若无的呼吸。

    平田健太不忍地闭了闭眼,伸出手指碰了下太宰治的胳膊,俯身,小声问:“这情况咱能不能帮上忙的呀?”

    太宰治抬过头,挑眉:“做什么?”

    “平时缺德事做多了,所以想积点德……”平田健太摆弄两下手指,姿态忸怩。

    “那你免费帮我做三件事。”太宰治举起三根手指。

    平田健太低声祈求:“能不能少点……”

    太宰治缓缓抬起第四根手指。

    平田健太忙抓住太宰治的手指,紧急叫停:“成交成交!”

    太宰治低下头,重新看向劫匪,问道:“她平时也会给你打电话吗?”

    劫匪下意识应道:“不会,我——”

    话未说完,劫匪顿住了。他为了照顾花织很少出门,花织平时怕打扰他,也没给他打过电话。

    “她一个人在家……”太宰治转了转眼珠,思绪一阵翻腾,以极快的语速问道:“你家在这个区吗?有没有邻居的号码?”

    劫匪望着太宰治,嘴唇颤抖,点了点头。

    太宰治翻了下通讯录,用自己的手机打通,说明劫匪正在自己身边,需要帮助并且不方便说话,问对方现在是否在家。

    邻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悠然的口吻回答:“我在商业街呀。小花织已经不难受了,还说想吃鲷鱼烧呢。我看他之前想得太糟糕了,小花织肯定挺得住。”

    “你带钥匙了么?”太宰治问。

    邻居仍在状况外:“嗯?啊,没有啊。小花织说——”

    太宰治不想再听接下来的废话,果断挂掉电话。他正想向劫匪表示遗憾,但当他看到对方眼中流露的乞求,不由得迟疑了。

    虽然不知道花织得了什么病,但大概率是绝症,又呆在家,那就是没钱治病。既然花织主动设计支开人,应该就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缺钱是很残酷的一件事,尤其是健康离某人远去时,亲友往往比病人先一步放弃。

    这个人也掏不出买命钱。可对方至少是在家陪伴着病人,想与病人走完最后一程,估计因此才落魄到如此境地。

    太宰治盯着劫匪的眼睛,郑重道:“她活着太痛苦,死了是好事。如果这是她的选择——”

    “等一下等一下。”黄濑凉太茫然地打断太宰治的话,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劫匪有个得病的女儿,脑子里塞满问号,“什么选择,怎么就这样了?”

    太宰治睨了眼黄濑凉太,淡淡道:“她想自杀。”

    “不,花织她不想死的。她一直、一直都很开朗,怕我难过,表现得特别坚强。”劫匪颤声反驳,话语染上刺耳的哭腔,“都是我的错。我让她觉得…她是我的负担。”

    至此,所有关注着这边的人,都已经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太宰治犹豫片刻,他不确定花织是否是这样想的,有时放手是更好的选择。

    眼前这个男人的脸扭曲成一团,显得如此丑陋,可那种对生命的渴求,又是那么鲜活。

    最终,太宰治咬了咬牙,不再多言,而是尝试设身处地思考。

    假如他住在照顾自己很久的人家里,就算再想自杀,都绝对不会在房子里这么做,真这么做一定没准备奔着死透去。

    可毕竟花织身体不好,走不了太远。即便如此,她也应当不会想让她爸爸看到她的尸体。

    换作他面对这种境地,可能会报警,让警察收敛他的尸体。

    太宰治转过视线,从联系人列表翻出一个号码。他之前住在忍足侑士家时,晚上出去干活,顺手碰瓷了一个东京这边的110接线员,留了联系方式。他发送短信,交代了情况。

    接线员正好在线,没在值班。他向太宰治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和紧急性,随后找上级索要授权,通过内部通道与在岗同事联系。

    这时,劫匪再次剧烈挣扎起来。他瞪着展柜中的蛋糕,不断地、撕心裂肺地喊着:“给我啊!快点给我啊!”

    难以想象,那具无力的身体,能爆发出如此具有能量的声音。

    直到泪水从眼眶滚落,劫匪哽咽着,再也无法喊出完整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字,他开始绝望地痛哭起来。

    这声音与其说是哭泣,不如说是嚎叫。强风之下,大门轰然紧闭的破空声,都比它来得动听。

    平田健太移开视线,碎碎念着祈祷的话语。感性一些的服务员悄悄抹着眼泪,撤到后厨,避过不看。

    太宰治仍保持着冷静,等待回复的同时,查看整个江东区的线路图。

    在太宰治记下路线后,接线员的回复及时到来:“有个江东区的小女孩报警,正好是我带的那孩子接到的电话,说是可能煤烟中毒。你现在用这个号打110,我让他去接。”

    太宰治边输入号码,边急促地问:“你家在哪,给我一个具体位置。”

    劫匪只是呆呆地张着嘴,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经从此处脱离身体。

    关键时刻掉链子,黄濑凉太在旁边看着,恨不得给劫匪一拳。他抓住劫匪的衣领,使劲摇了摇,对方却没有丝毫反应。

    太宰治拖出跟邻居通话的记录,再打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到提示音,太宰治捏了捏鼻梁,深吸一口气。他重新报警,接通后立刻问:“你那边定位到的街区是哪个?”

    小林秀树语速很快,但咬字清晰:“在福住1丁目,这里有公寓楼,不知道具体是哪栋。警车和救护人员已经过去了。”

    “让他们挨个敲门。我这边正和她通话。”太宰治说。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所有人的心紧紧揪着。忽然,细碎的电流声和呼吸被响声打破。

    “咚咚咚——”

    太宰治情绪一振,立刻向电话喊道:“我听到了!在西边!快,上楼!是另一边的那间!”

    经过再次敲门确认,不多时,伴随“砰”的一声,来自花织的那通电话,终于传来了鲜亮的音色。

    第68章 我能不能以后每天都来看你

    等花织被送往医院, 邻居回拨了电话,表示手机没电了,他刚回家充上。

    得知情况, 邻居深深叹息:“她这么做我也能理解,其实大家都很难熬……小花织真是个好孩子, 怎么就得了白血病呢。”

    太宰治垂下头,抿了抿唇, 眼神游离。他不清楚自己做的这些是不是正确的,延长了花织的痛苦又有什么意义。

    可事已至此。

    简单聊了几句, 太宰治挂断电话。突发事件解决,也该回到之前的议题。

    “接下来要怎么办了呀?”平田健太凑过来,“怎么处理这个男的?”

    黄濑凉太竖起耳朵, 明目张胆地偷听。

    “抢劫是公诉案 , 等警察来吧。”太宰治手指交缠,漫不经心。

    平田健太蔫蔫点头, 有点失落。他更倾向私下把劫匪做掉。

    虽然他对花织有点怜悯心,但劫匪毕竟影响了他们的谈话,要不是他们明面身份清白, 等下警察查起来也会给他们添不少麻烦。

    不过,他也能理解太宰治的选择。毕竟不是在组织里干活,没人帮忙收尾。既然如此,那不如让劫匪继续照顾花织。

    “诶?”黄濑凉太探过头, 眨巴两下眼睛,看向太宰治, “话说他要是进监狱的话, 孩子怎么办?”

    太宰治移开目光,望着窗外, 恍若未闻。

    平田健太揪了揪头发,见太宰治是真的没兴趣回话,替太宰治回答:“找孩子的母亲、其他亲戚。不过看情况,应该是会进福利院。”

    福利院和寄养条件只会更糟,尤其这是个身患绝症的孩子,没有外人会愿意对她投入感情。到那个时候,花织就真的可以数着日子过活了。

    心底升起惋惜,黄濑凉太睨了眼劫匪,撇了撇嘴,以一种有点做作的语气说道:“有没有办法让他继续抚养孩子啊?虽然他很讨厌,但是孩子很可怜啊。”

    说这话时,黄濑凉太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太宰治的表情。

    他看太宰治愿意帮忙,应该是对花织有些同情,自己表现一下这方面的善心,说不定能博得对方几分认同。

    然而,太宰治这个冷酷无情的人,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平田健太叹了口气:“应该已经有人报警了呀——除非所有人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但是我真不怎么会讲话的呀……”

    说着,平田健太碰了碰太宰治的后背。等对方回头,他竖起四根手指,眼神认真,庄重承诺:“四件。怎么样?”

    太宰治拍掉平田健太搭过来的手,不以为意:“你连这个都解决不了,你能叫我指望你帮我做什么?”

    虽然自己的脑子确实像个摆设,但实话真是扎心啊。心疼自己几秒,平田健太眼神变得严肃,慎重地思量一瞬,回答:“我可以找同事。”

    黄濑凉太眼巴巴瞅着平田健太的手,心里真是有一点羡慕。不管怎样,都比他这样被当空气来得好。他现在开始怀疑,之前太宰治搭理自己那几个字,其实是他自嗨的幻觉。

    看这样子,黄濑凉太也意识到,之前太宰治说的那些话,应当不是真的为了帮他。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和对方搭话。

    重获安全后,黄濑凉太被劫持时心中的一切忧虑,全部化为劫后余生的喜悦,寄托在太宰治身上——这人在他眼里仿佛在闪闪发光。

    太宰治打开手机,翻了一遍账单,毅然向店员走去。店里人不多,大家也都有心放过,沟通很顺利。

    最后,太宰治看向前台附近的座位,注视着那个有着粉色短发的女生。

    今天走近这家甜品店,太宰治便感到异能隐隐发动。看到这个女生,他总有种既视感,不禁联想起上次在书店见到的那个造型奇异的男生。

    俩人发色相近,神态表情也很像。今天碰到的这个,就是货真价实的女生,他们显然不会是同一个人。可是,太宰治直觉上感觉这个女生不对劲,便忍不住试探一二。

    迈着小步走到女生面前,太宰治扬起和善的微笑,进行一番自我介绍道。话说完,他就那么笑呵呵地盯着对方,别的什么也不做,就等着对方回应。

    女生移开了视线,沉默片刻。没过两秒,她蓦然转回目光,盯着太宰治的脸,眼底藏着不解。

    许久,女生张开嘴巴,以略显僵硬的声音回答:“齐木楠子。”

    “齐木小姐,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太宰治眨了眨眼,“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不过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齐木楠子默默看了太宰治一会儿,决绝道:“不方便。”

    “唉,真是遗憾。”太宰治感叹了一句,表情却并不想他说的话那样,“那么,齐木小姐。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你是怎么想的?”

    齐木楠子微微颔首,从口袋拿出手机,余光谨慎地留意着太宰治。

    然而,在齐木楠子做出什么之前,太宰治忽然凑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拿走手机。对方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打破了社交距离,就这么挨着她,替她给警察解释情况,表示刚才有个混蛋cosplay劫匪,都是误会,并反复道歉。

    齐木楠子顿时浑身僵硬。她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碰上太宰治。而在她确认自己没有动弹的情况下,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过自己的衣服。

    一旁,平田健太打量着齐木楠子,暗自揣测。他大概能猜到太宰治的意图,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平凡的中学生,也没那么简单。

    黄濑凉太的脑回路则和太宰治完全对不上。他回想着自己的日常,思索片刻,并不灵光的大脑灵光一闪,一手握拳捶在掌心,恍然大悟:太宰治一定是对这个女生感兴趣!

    自觉想通一切,黄濑凉太勾起唇角,洋洋得意。这家伙看着各种炫酷,其实也会有喜欢的女孩嘛。

    在恋爱方面,黄濑凉太自认还是很有经验的。虽然太宰治不鸟他,但他这个人特别善良。要是太宰治感情路上遇到什么困难,他可以不计前嫌,大发慈悲帮帮忙。

    还回手机时,太宰治对齐木楠子表示感谢,带着满意的笑离开。

    他在齐木楠子身上放了定位器和拥有定位功能的窃听器,都是他最近购入的新产品,更为轻小隐蔽,缺点是信号质量不太好。

    太宰治并不寄希于通过它们获得信息,反而期待齐木楠子发现,他正是想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发现它们。

    劫匪已经被松绑,店员们已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地上。虽然大家都同意瞒下这件事,但他们对劫匪本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太宰治走过去,平静地通知:“她在江东病院,你可以去找她了。”

    劫匪动作僵滞,一顿一顿爬起。

    沉默地站起身,劫匪弯下腰,对太宰治鞠了一躬。而后,他又面向店内,对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劫匪离开后,太宰治回到原位,平田健太跟着坐下。

    重新回到和太宰治对峙的状态,平田健太的神经不由得再次紧绷起来。

    “还有什么,都一起说了吧。”太宰治说。

    平田健太瞄了眼太宰治的脸色,斟酌着开口:“别的倒是没有,但是之前跟你讲的那个事呀……”

    太宰治诚恳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我也算的吗?”平田健太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升起两分惊喜。过了几秒,他神色一变,错愕道:“所以你一开始是冲我来的呀?”

    “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记得结账。”太宰治十分温柔地应声,随后垂下眼,理了理袖口。和眼前这家伙说话,他感觉自己的大脑皮层都变光滑了。

    平田健太这时非常有眼色,殷勤地替太宰治叫服务员打包。

    太宰治刚站起身,一抹黄色闪过他的视野。他不禁后退半步,眼睛极快地眨了一下,一张放大的脸在他眼中变得清晰。

    黄濑凉太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敏捷地抓住太宰治的手,无比亲热地说:“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我陪你吧!”

    太宰治用了很大力气才把手抽回来,皮笑肉不笑道:“不用了。”

    这反应很冷酷,黄濑凉太却是眼前一亮。

    果然还是要主动啊!太宰治回他的话了,这不是很有用吗!

    接下来还是要乘胜追击啊。黄濑凉太飞速地思考着。他对需要动脑子的事都不怎么拿手,但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思路无比清晰。

    “你之前是不是住在神奈川那边呐,对东京不熟吧?天也不早了,不好认路的。”黄濑凉太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不断贴近太宰治,“让我帮帮忙呗,你要去哪里玩我也可以给你当导游啊。”

    太宰治面无表情,抬起一只手,将黄濑凉太的脸拨到一边,这次连一个字都没说。

    平田健太琢磨着太宰治的态度,出言打发:“没看到人家不想跟你说话呀?识相点快点走开啦。”

    黄濑凉太完全没有理会平田健太的话,趁机再次抓住太宰治的手,又问:“那加个联系方式呢?”

    稍微停顿,黄濑凉太压低了声音,以自得的口吻说:“我知道,你对那边那个女孩子很感兴趣吧。我可以帮你哦。”

    太宰治一只眼微微眯起,奇怪地瞥了眼黄濑凉太。假如在网球部正选会议,真田弦一郎突然拍案而起,大声宣布自己是个蠢蛋,他会产生的困惑也不过如此。

    黄濑凉太笑嘻嘻道:“不用害羞,我知道——”

    太宰治抬起手,示意黄濑凉太住嘴,他真的不想知道黄濑凉太脑补了些什么玩意。随后,他报出一串社交邮箱号。

    看黄濑凉太低头保存邮箱号码,太宰治松了口气,拿着打包袋推门而出。然而,他没走两步,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太宰治眉心微皱,颇有些无奈。上次遇到这么热情的家伙,好像是认识丸井文太的时候,不过这家伙可比丸井文太脸皮厚多了。

    “我骑了自行车来哦,真的不用我陪你吗?我很健谈的,肯定特别适合这个工作!”黄濑凉太拍着胸脯打包票。

    话多倒是看出来了。太宰治扯了扯嘴角,既然都送上门来了,还不如愉快地接受呢。

    于是,黄濑凉太高高兴兴地骑车,把太宰治送回网球公园。

    一路上,黄濑凉太絮絮叨叨,挑起一个又一个话题,不管太宰治回不回话,自己都能说得很开心。

    直到停在公园门口,黄濑凉太是不能继续再跟着了,他最后说道:“你要在这里集训多久?我能不能以后每天都来看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黄濑凉太嗓音清脆,每个音节都充满活力,清澈的眼睛睁得很圆,盈满明晃晃的期待。

    太宰治摆了摆手,不置可否,转身走进公园。

    第69章 为什么要救我

    步入休息室, 天花板高挑,大面积的玻璃窗看上去极为宽敞。

    中央摆放几组沙发,环绕一张长桌。右侧设有娱乐区, 配备台球桌和电子游戏机,左侧则是图书角, 紧挨着的是健身器材。墙上挂着巨大尺寸的电视,精心布置绿植, 令人放松。

    休息室人不少,但大多是靠着沙发或看着窗外发呆, 只有三个人有着明确目标。忍足侑士坐在沙发上看书,丸井文太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游戏机,真田弦一郎在跑步机上认真锻炼。

    纵使是轻微的声音, 仍然引起了那些无所事事的人的注意, 许多人将目光移向门口。太宰治顺手关上门,从容地走到沙发旁边, 手一挑,将网球包卸下来,抛出去。

    上头突然砸进来一个东西, 忍足侑士先下意识接住,而后茫然抬头。见是太宰治,他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怀里的东西, 迟疑道:“咦、这是……我的球拍?”

    “球拍用着不顺手吧?帮你拿回来了,快点谢谢我。”太宰治手肘支在沙发靠背上, 一只手撑着脸, 嘴角翘起。

    “导致我没拿好东西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吗?”忍足侑士虚着眼,把自己原本读着的那本书翻出来放好。

    毛利寿三郎原本靠着窗边看风景, 对着黑灯瞎火一片装深沉半天,这下终于看到有人聊天,立刻挪腾过来。

    “他家在哪个区?”毛利寿三郎探过头,插在两个人之间。

    忍足侑士有点不自在,先回答道:“我家在涩谷。”

    “哦,怪不得去这么久。”毛利寿三郎的眼神只分给忍足侑士半秒,又接着跟太宰治讲话,“你怎么跑那么远去帮他拿拍子?”

    太宰治摊了摊手,下巴微微抬起,“哎呀,人好没办法的。”

    忍足侑士木着脸,棒读了一句“万分感谢”。而后,他动作一顿,忽然想起件事,有些困惑地说:“不过钥匙好像还在我这里啊?你怎么开门的?”

    “当然是找物业啊。”太宰治理所当然道,底气十分之足。

    “哦…这样吗。”忍足侑士有几分迟疑,但以太宰治的体格也很难从露台爬上去,他姑且相信了这番说辞。

    三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一旁,幸村精市上下打量太宰治一番,干脆也加入闲聊,问道:“你应该还去别的地方玩了吧?好玩吗?”

    “完全不。”太宰治撇了撇嘴,发表引战言论:“东京真的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斜对面的沙发上,扎马尾的男生和向日岳人靠在一起看电视,他们的心思却没怎么放在电视节目上。

    听到太宰治的话,扎着马尾的男生顿时撑着扶手站了起来。他的名字是宍户亮,冰帝两次与立海对战,他只在全国大赛时出场单打三。

    宍户亮走过来,神情严肃地反驳:“姑且不论你去的地方,东京有趣的地方是很多的。”

    太宰治直起腰,一只眉毛上扬,另一只压下来,做出一副怀疑的姿态。

    向日岳人也跳了起来,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到。”太宰治说。

    “哼哼,那我就带你去看!到时候看你怎么说!”向日岳人叉着腰,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宍户亮连忙拉住向日岳人,他已经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等一下,他故意激你的。”

    “诶?是这样呀?”向日岳人又惊又疑,不敢置信。

    这么低级的话术也能骗到人,幸村精市有点可怜旁边的人。

    毛利寿三郎抬起手指数人。冰帝有三个人,但抛开太宰治,他们一方只有两个人,他感觉自己已经被诡计多端的冰帝人包围了。

    眉目一凝,毛利寿三郎看向房间其他人。田中明在外面散步,柳莲二和仁王雅治已经回房间了,只有丸井文太和真田弦一郎可供他选择。

    游戏机那里气氛低迷,毛利寿三郎微微咋舌,他几乎可见丸井文太背后凝结的怨灵。他果断将目光转向真田弦一郎,关怀道:“真田,你不休息一下吗?”

    真田弦一郎顿了顿,对毛利寿三郎表示感谢,竟然真的下了跑步机。他径直离开房间,几分钟后回来,身上已经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又重新回到跑步机上。

    聊天的几人默默看着来来去去的真田弦一郎,心中升起敬佩。

    “你们立海真是恐怖啊……”向日岳人目瞪口呆。

    “并不,只有真田君是这样。”太宰治果断划清界限。

    幸村精市笑了笑,温声附和:“我们还是倾向给部员很多自由的。”

    宍户亮深沉地看着真田弦一郎,不知下了什么决心,忽然握拳挥了挥,竟然也跑过去健身了。

    “大晚上的有必要吗?”毛利寿三郎嘴角抽了抽,这是他无法理解的境界。不过,虽然与预期不同,好歹也算达成目的。

    一群人围在这里,忍足侑士也没办法静下心看书。他合上书,提出了自己的疑点:“话说集训应该是封闭式的……太宰,你是怎么出去的?翻墙吗?”

    “其实我有超能力。”太宰治一本正经地说。

    “少骗人了!”向日岳人再也不想相信太宰治的鬼话。

    “真的。”太宰治语气平淡,就像是随口一提,反而显出几分真实感,“其实我能看到你们都看不到的东西。”

    “这个就算是向日也不会信的。”忍足侑士说着,很快激活了一只愤怒的向日岳人。

    “唉,真是伤心。不想跟你们讲话了。”太宰治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拎着打包袋走去娱乐区。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丸井文太转过头,一双眼直直盯着太宰治,却一言不发。

    太宰治把打包袋放在游戏机台面上,丸井文太看了看打包袋,米白色牛皮纸,图案缀以草莓简笔画,看起来很可爱。他看向太宰治,问道:“怎么了?”

    “太甜了,不想吃。感觉会是你喜欢的那种,所以带回来了。”太宰治回答。

    丸井文太抿了抿唇。他打开包装袋,听到太宰治的问话:“这个好玩吗?”

    “还行吧。”丸井文太淡淡回答。

    游戏怎么样,丸井文太一点认知也没有,他只知道这游戏难度蛮高的。

    他复盘了一下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忍足侑士,对方的优势又在哪,最后只想到了游戏。他自己偶尔也打街机游戏,只是相比起蛋糕和网球,他对游戏不是那么感兴趣。

    想到了这一点,他吃完饭就在这个位置呆着,试图磨练自己的游戏技术。

    不过这些东西,他当然是一个字也不会跟太宰治讲的。

    太宰治端详着丸井文太的神色,大概意识到对方的心情后,他稍微愣了一下。

    他以前没交过什么朋友,或者说干脆就是没有正经朋友,现在依然不太会维系不掺杂利益的朋友关系。他没想过这事会让对方纠结这么久,意外之余,心情有些微妙。

    不过,叫太宰治说出抱歉之类的话,他也绝对做不到,所以他只是笑着说:“卡在这一关了啊?我教教你好了。”

    说罢,太宰治就真的一步步教丸井文太怎么打过这一关,又带着对方往下推。丸井文太一开始还尝试努力,后来发现自己在游戏上还是天赋有限,干脆看着太宰治打,自己在旁边,边吃边当气氛组。

    时间一点点流逝,其他人陆续回到房间,只剩这俩死磕游戏的和那俩在锻炼上较劲的人。

    太宰治只在忍足侑士家里啃了两口豆腐填肚子,又消耗不少体力,现在很饿,但他不想吃饭。

    见太宰治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样子,丸井文太忙道:“就先这样吧。回去睡吧!”

    临走前,看着仍在锻炼的两位大神,两位体力算不上优秀的选手仰望着两人的身影,对其致以崇高的敬意。

    住宿区一共有五层楼,每楼有十多个房间。已经有人的房间都挂上牌,空房间还有很多。高层没人,酒店又有电梯,太宰治干脆选了五楼,减少有人突发奇想顺手捞他的概率。

    丸井文太也还没选房间,直接跟着太宰治选其隔壁的房间。

    太宰治摸了摸脸颊,纠结一瞬,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和这些熟识的普通少年待在一起,隔壁又住着丸井文太,太宰治稍微放心一些,晚上睡得比平时安稳。

    睡梦中,太宰治眼前一片漆黑,却听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喘息声。

    他想睁开眼,查看是什么情况,却无能为力,只听到那喘息声愈发急促。

    声音演变成哀嚎,夹杂着两个字。它们不断被重复,音调逐渐扭曲。

    “好痛、好痛……好痛……”

    他隐约听到了碎不成句的话,那意思像是“救救我”,又好像是——“为什么要救我”。

    叽叽喳喳的叫声扰人清梦,他想捂住耳朵,想叫那个讨人嫌的家伙安静,最后却发现,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太宰治迷迷糊糊有点意识,但还想多睡会的时候,外面已咚咚作响。他蒙住脑袋,脸颊埋进柔软的白色被褥,轻轻蹭了蹭。

    过了十多秒,丸井文太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快点起来了!迟到要加训的!”

    太宰治不以为意,身体更努力地往被子里缩,反正加训他也不会做的。

    丸井文太无可奈何,只能先行下楼。

    听丸井文太说明了情况,真田弦一郎皱起眉头,就要上楼找人,却被幸村精市拦住。

    “没关系,让他多睡会吧。”幸村精市眉眼舒展,十分宽容。

    太宰治连晨训都没怎么参加过,集训起不来,幸村精市也早就预料到了。

    对面缺了个人,迹部景吾倒是来问过,看幸村精市他们都不在意,便也不再多说。

    就算太宰治一觉睡到中午,只要下午正常来比赛,该赢的都能赢,其实无所谓。虽然心里这么想过,但太宰治竟然真的中午才出现,还是叫幸村精市无言以对。

    太宰治默默趴在餐桌上,与环境融为一体,还是迹部景吾准备坐到那边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有个人。

    迹部景吾轻声呼唤:“太宰?”

    太宰治仍然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迹部景吾微微皱眉,靠近太宰治。他撩起对方额前杂乱的黑色发丝,用手背探了探对方的额头,感受到一种明显的温热,甚至是有点烫手。

    第70章 你生病了嘛

    迷蒙中掀开眼皮, 微弱的光和景象投入眼底。思绪被堵塞,太宰治难以思考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感到疲惫,仿佛陷入沼泽, 淤泥一点一点漫过他的身体,让他难以行动, 哪怕抬起一根手指。

    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无力回应, 意识彻底落入黑暗。

    再次睁开眼,环境有些昏暗。太宰治缓慢地眨眼, 侧过头,望向窗外。玫瑰色云霞沿地平线铺陈天际,时间已经来到傍晚。

    窗帘被微风吹拂, 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夕阳余晖映照在白色的墙壁上, 投射出淡淡的金色,药瓶上的标签变得模糊, 金属器械反射出温柔的光芒。

    忽然,上方出现一道阴影,太宰治迟钝地转过视线, 一只手贴上他的额头,丸井文太的身影同时映入眼帘。

    收回手,丸井文太小小松了口气,温度似乎降下来了一些。他扶着太宰治坐起来, 倒了杯温水,塞到对方手里。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丸井文太心中揣满担忧, 但他皱着的眉心也被染上暖色调, 显得十分柔和。

    脸颊微微汗湿,发丝黏连在皮肤上, 太宰治抬手拂过碍事的头发,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失去血色的嘴唇沾上细小的水珠,他的喉咙仍然干渴,吞咽时像有刀在钝割,但他放下了水杯。

    太宰治一手握住杯壁,手臂呈斜线撑在床头柜上,另一条胳膊放松地摆在腰前,以含糊的口吻咕哝:“黏糊糊的,真讨厌……”

    他能感觉到汗水在皮肤上慢慢干涸,留下一层薄薄的、令人不适的黏腻感。

    丸井文太掰出被太宰治扣住的杯子,抵到太宰治嘴边,半劝半哄:“得多喝点水啊。晚上吃完饭,去洗个澡就好了。”

    太宰治泄了气,再次接过杯子,不大情愿地喝了几口。

    “我可以走了吗?”太宰治的声音仍然粘稠,带着抹不去的虚弱,显得无害可欺。

    丸井文太点了点头,目光跟随太宰治整理衣袖的动作,犹豫片刻后,面带迟疑地问道:“那个,太宰……你昨天出去,遇到什么了?”

    太宰治垂下头,手指摸索着袖口,眼神并不聚焦在任何物体上,思绪极为缓慢地涌动。

    从最开始到现在,太宰治想了很多,但他最后只是说:“没什么。”

    他不想解释,也不想找借口,他只是什么都不想说。反正没人想听。

    “可是之前医生说……”丸井文太张了张口,脸上化不开的纠结。许久,他缓缓道:“好吧。那就等到你愿意说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吧。”

    到餐厅时,其他人已经吃完离开了,只有宍户亮还在这里。他今天是和柳莲二打的比赛,本来结束就比较晚,赛果又不好,吃饭时神游天外,一个不注意就拖到了现在。

    丸井文太望向太宰治,说道:“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打。”

    太宰治萎靡地趴在桌子上,只露出小半张脸,眨着眼睛,惨兮兮地看着丸井文太,语气蔫巴巴:“什么也不想吃。”

    尽管太宰治看起来很可怜,丸井文太也有点心软,但他仍坚持不让步。他回忆着《育儿宝典》的内容,开始组织语言。

    “摄入营养才能快点恢复啦,多少吃一点好不好?来碗粥吧?”丸井文太哄孩子似的,语调要多温柔有多温柔。他感觉自己说不定在当幼师上有点天赋。

    太宰治捂住耳朵,拒不配合。他胃里翻江倒海,哪怕是茶水都能引发新一轮范围浪潮。

    对于丸井文太的语气,太宰治的感知隔着一层雾,没什么感触,宍户亮则不同。

    不远处,宍户亮听着丸井文太的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玩意丸井文太敢说,他都不敢听。

    眼看丸井文太还要继续那么讲话,宍户亮打了个寒颤,紧忙走过去,问对方是怎么回事。

    听完丸井文太的说明,宍户亮看向太宰治,不屑道:“太逊了!就是你这样才会生病,你难道明天也要在房间里躺着吗?”

    丸井文太听不了外人说太宰治不好,下意识辩驳:“他平时都有按时吃饭的!”

    宍户亮奇怪地瞥了眼丸井文太,不满地说:“我在帮你解决问题。”

    丸井文太尬笑了几声,讪讪道:“不好意思…我就是忍不住。”

    宍户亮沉默几秒。

    有一瞬间,宍户亮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但回头看了眼自己还剩一半的餐盘,他还是收拾好心情,摇了摇太宰治,问道:“你要怎样才肯吃饭?”

    被强行扒拉出来,太宰治没好气道:“不想喝粥不行吗?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起码来点蟹肉之类的。”

    “蟹肉是寒性食物,不适合在生病的时候吃。”宍户亮一板一眼地说。

    太宰治借题发挥:“那就不吃好了。”

    “别别别!呃…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吧?”丸井文太摇摆不定。

    数分钟后,宍户亮麻木地看着丸井文太。此人要了一只清蒸螃蟹和一碗小米粥,扒完螃蟹,手动拌了一碗蟹肉粥,可谓有求必应。

    然而,即便面对此等程度的溺爱,太宰治依然选择叛逆,别过头,十分硬气:“这是邪教!我一口也不想吃。”

    “真的不吃吗?”丸井文太的耐心已经走到极限,他微笑着发表威胁,“你今天是病人,明天可就不是了。”

    太宰治顿了顿,从臂弯探出一只眼,瞄着丸井文太的脸色。随后,他慢慢坐起身,将碗揽到面前,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在这一刻,观察着太宰治的小动作,宍户亮奇异地理解了丸井文太。不知道丸井文太什么心情,反正他心里升起一股微妙的成就感,类似于家里难搞的孩子终于听人讲话了。

    满意地看了一会儿,宍户亮凑近丸井文太,小声问道:“他退烧了吗?”

    “快了。”丸井文太回答。

    宍户亮接着问:“等下要让他直接去睡觉吗?”

    丸井文太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吃完饭,太宰治被二人架进浴室,一脸菜色地冲完澡,又被摁在椅子上,任人宰割。头发被吹得蓬松,换了干净的睡衣,他清清爽爽进入休息室。

    看到太宰治,正坐在沙发上的幸村精市站起身,几步走过来。他抬起手,手背附上太宰治的额头,发觉温度趋于正常,顺手帮太宰治捋了捋刘海。

    太宰治盯着幸村精市,眼神带着凉意。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放下手,轻声道:“明天还能正常训练吗,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我说要的话,就可以不用训练吗?”太宰治歪了歪头。

    “是呢。”幸村精市毫不犹豫。

    太宰治抿了抿唇,反而有点怏怏,他偏过视线道:“用不着。”

    “嗯。那要不要玩点什么?躺了一天应该很无聊吧。”幸村精市的态度十分包容。

    这时,毛利寿三郎很应景地喊道:“我找到了一副扑克牌!”

    “你们——”太宰治警惕地环视一圈,发现屋里只有立海的正选,而且几乎所有人都明里暗里注视着他,用一种堪称关切的目光。他以带着点别扭、甚至是嫌弃的语气说完下半句:“在关心我?”

    其他人顿时开始忙活,假装自己没在关注这边,然而屋里突然发出各色响声,显得更尴尬了。

    “你生病了嘛。”幸村精市淡定地说。

    太宰治全然不信:“我上学的时候也经常请病假啊,你不还是照样找我干活。”

    立海众人不禁侧目。关东大赛那段日子,太宰治一三五骨折,二四六炎症,周末还能照常打比赛,如果这种病假是真的,世界上就没什么是假的了。

    “唉,被你看出来了。”幸村精市毫无诚意地叹了口气,故意话说一半,“其实是医生说……”

    太宰治双手抱胸,睨着幸村精市,“没关系,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幸村精市却是迅捷点了下头,轻快道:“是吧。你压力太大导致发烧什么的,作为部长,我还是要负起责任来啊。”

    霎时间,太宰治的思绪凝固了。对面这混蛋轻易地说出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啊?

    他看得出幸村精市说的不是假话,但正是这点让他无比惊悚。也不是没有料到,但那些可能只掠过一面就被他抛之脑后,这种丢脸的事,他并不想承认。

    在太宰治下决心忘掉这一茬时,幸村精市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露出一个“包在我身上”式的表情。他的表情有一瞬变成空白,这绝对是在嘲笑他吧!

    毛利寿三郎再次探过来:“所以,打牌吗?”

    被众人盯视着,太宰治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手肘支在腿上,双手交叉,仅用余光打量着其他人的表情。

    丸井文太与幸村精市对视一眼,坐到太宰治旁边。

    宍户亮犹豫着,他貌似是不小心插入别人家的团建了,是不是该离开这个房间。

    “怎么玩?”丸井文太问。

    毛利寿三郎倒出扑克牌,一边洗,一边提议:“抽鬼牌怎么样?”

    这是一种流行玩法,最后持有鬼牌的人即为输家。

    其他人并无异议。

    就在宍户亮坐立难安之际,太宰治忽然抬起头,看向他,发出邀请:“宍户君,也一起来吧?”

    在暴露出自己弱点的情况下,太宰治不想让自己成为关注的焦点,那他就只好拉其他人下水了。

    宍户亮如获大赦,狠 狠松了口气,立刻坐到太宰治另一边的空位。

    这次使用的是标准52张牌加额外一张鬼牌。由于有9个人,牌不能均分,只能每个人先分得5张牌,剩下的8张牌堆放在桌面上,玩家自选从剩余的牌堆中抽取,每人一张。

    “话说,在开始之前,先规定一下惩罚会不会比较有趣呢?”幸村精市笑着说。

    太宰治淡淡瞥了眼幸村精市。对惩罚的内容,他已有预料,就算不是这一轮,之后也会是他想的那样。

    幸村精市这种带着微妙算计的态度,也让太宰治松了口气。假如这些人别的什么都不做,就摆出一副纯粹关怀的样子,他才真的会惶恐不安。

    肩膀往前倾了一些,太宰治的四肢逐渐放松。这种心理战小游戏,他自信不会输。

    “哎,那个、一上来就不要弄太难的了。”丸井文太说着,悄悄瞟了眼太宰治。

    “真心话大冒险?”毛利寿三郎随口一提。

    宍户亮不太了解这些,对真田弦一郎来说更是盲区,俩人努力尝试参与其中,但大部分时间还是相当于坐牢。

    柳莲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走,又能收集到什么新资料,还没开始游戏,已经得到了他最大的乐趣。

    仁王雅治倒是能玩得转这些东西,但他现在没这心情。他抱着一条腿,坐在角落里当蘑菇,垂落发丝间露出的眼直勾勾盯着太宰治。

    幸村精市看了一圈,一锤定音:“那就真心话大冒险吧。到时由赢家来指定相应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