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你刚刚，都听见了？”……
夜半时分。
房门被敲得闷声作响, “咚、咚、咚”，在无声无息的黑夜，放大, 纠缠。
顾瑶迦还没睡，刚洗完澡，发梢滴着水, 拇指按着吹风机开关，用挂在肩头的毛巾擦去耳朵里的水，仔细听门外的声音, 确认来自自家门后, 心跳重了几分。
看眼手机, 刚过十二点。
此情此景,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
没敢直接开门。
顾瑶迦侧身贴上猫眼, 只见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漆黑，像是被人恶意堵住了猫眼的孔洞。
敲门声越来越重，贴上猫眼的侧脸被震得发麻。
远水救不了近火。
相比起联系物业，顾瑶迦先拨打了时季青的电话。
要真有什么穷凶恶极的人，多一个人至少多一份力量。
电话响了两声, 那边很快接通, 带着重重的鼻音, 似是被她的电话闹醒, 混着深夜的凉：“怎么了？”
“我门外一直有人在敲门, 你能出来一下吗？”
说完这句，顾瑶迦才发现自己害怕得声音在发颤。
那边的人没说话，布料摩擦声持续不断，应该是下了床，很快传来走路的声音。
“好, 我现在出来，你别开门。”
电话没挂断，顾瑶迦听着他一路出门，手机像是还贴在他耳侧，很近，能听见呼吸。
不知是不是他走得有点急，路上撞碰到东西，掉落在地，还好垫着毯子，只有很闷的一声。
顾瑶迦不自觉出声低语：“慢点走，别撞着了。”
可能是错觉，顾瑶迦好像听到了一声轻笑。
电话里听到电子门的响声，与之相对应的，门外的敲击声消失。
顾瑶迦怕时季青跟那人发生什么冲突，顾不上再从猫眼里看，忙拉开门。
沉默。
看到孟子辰醉醺醺地跪在地上抱着时季青大腿的时候，顾瑶迦一下子□□沉默了。
让她害怕半晌的人是孟子辰这个大醉鬼？
顾瑶迦无语的同时突然想起来晚饭时时季青说的一句话——
“今晚他去参加party，不回来。”
“不是说他今晚不回来吗？”顾瑶迦不自觉把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声。
孟子辰听见了，从扒着的腿上回头，呢喃的声音在安静的过廊依旧清晰：“我，我没有说，说不回来。要，要回来的。”
断断续续，跟刚学会说话的婴儿似的。
敲门的时候一句话不说，闷头把她门撞得铿锵作响，这会说话倒是不停了。
“谁知道他半夜会突然回来。”时季青拧着眉，想甩开像烂泥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人。
不知怎地，这人喝醉后反而力气大的惊人。
时季青怎么甩也甩不开这人。
“没事了你就先进去吧。”时季青眼神扫过对面人湿漉漉还滴着水珠的发梢。
女孩的脸蛋红扑扑的，白皙中透着粉，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眼睫上雾蒙蒙的一片，垂眼盯着孟子辰看，一眨一眨。
这双眼睛似乎看什么都是多情的。
顾瑶迦没说话，觉得时季青是不好意思才先让她进去。
毕竟现在的他看上去，很狼狈。
松垮的睡裤似乎要被醉鬼给扯掉了。
“不需要帮忙？”
“你能帮上什么忙。”
时季青后半截话没说出来。
腿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孟子辰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汤，就这么在顾瑶迦的劝说下站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往房里走。
醉成这样也还知道方向，一路直行，踉跄几下没有摔倒。
消失在了拐角处。
“你还，挺能帮忙的。”
“呵，那当然。”-
八月十八，迎来顾瑶迦的二十二岁生日。
顾燕庭说要大办。
或许是顾瑶迦最近对事业格外上心，顾燕庭心情大好，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自己有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女儿，哪怕没有儿子，产业未来也是有人管理的。
在八月十八前一周，顾燕庭就开始操办她的生日晚宴了。
请帖只发给了关系不错的唐倩和苏卿卿。
说是生日晚宴，其实请得大多都是顾燕庭生意往来上的人，交际避免不了。
苏卿卿问可不可以带程川柏过来，她答应了。
小说在这里是有剧情的，原主自然不可能会邀请苏卿卿，苏卿卿是以苏家千金的身份过来的。
嫉妒和怒火冲撞在一起，原主在自己的生日晚宴上起了害人的心思，却被程川柏和时季青两人破解，闹到最后以狼狈收场。
这次定然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至少顾瑶迦才不会这么蠢。
晚宴定在A市市中心的华厦酒店。
露天顶层，靠近边缘处是一个不大的泳池，清澈见底的水，漂浮着几个可爱的水上坐骑，几个年纪不大的小朋友在工作人员的陪伴下在水中嬉戏。
另一边是与水池中完全不同的景象。
觥筹交错，皆是商业上的你来我往。
顾瑶迦终于得空休息，找了处偏僻的角落坐下，弯腰探手抚上脚后跟，那处被魏素梅新给她买的高跟鞋磨得破皮。
指腹擦过，裸露的皮肉有些发疼。
特意扯了张柔巾纸，叠得整整齐齐的，隔离脚后跟和高跟鞋。
还没塞进去，横空多出来只手臂，指尖捏着创口贴，声音温润：“用这个。”
不需要抬头，听声音就知道是时季青。
顾瑶迦倒是不想喊他参加，但他是顾燕庭第一个定下的邀请对象，说是替她着想。
上次聚餐不欢而散，虽然两人达成统一，延缓婚期。
但顾瑶迦当初不管不顾地追了这么久，没人相信她会放弃。
觉得她顶多是跟人闹了别扭，耍小脾气。
顾瑶迦抬手接过，顺嘴道了句谢。撕开外包装，顺着后脚跟弧度贴上，踩进高跟鞋。
思索再三，还是把刚叠好的方巾又塞了进去。
会更软一点。
处理完，顾瑶迦才抬眼看他。
“你怎么在这？”
言外之意——你怎么没去苏卿卿身边转圈。
“宴会主人在这，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时季青在她身边坐下。
顾瑶迦倒也没赶他。
城市中心，哪怕离天空很近，也看不见闪烁的星星。
蓝黑色的天空找不到边际，很遥远。
与之交相辉映的，是不远处身着蓝紫色长裙的苏卿卿。
她像一只温柔的猫，露出的双臂倚着长桌边缘，手上端着一块点心，叉子斜着切下一小块，送进隔壁程川柏嘴里。
男女主温柔蜜意的时候，总会有恶毒女配现身打断旖旎情愫。
以前是顾瑶迦。
但少了一个，还会涌出千千万。
那张脸顾瑶迦不熟，似乎是第一次出现。
就像是剧情安排的固定NPC，毫无理由地找上了苏卿卿，然后碰瓷。
先是“哎哟”一声，手上端着的酒杯就跟装了GPS似的，直奔着人胸口而去。
“嗤”。
顾瑶迦看着那人拙劣的把戏笑出了声。
“你信不信她下一秒就会说，‘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在这，弄脏了你的裙子，应该没关系吧？’”
略带调笑的语气跟远处那人说的话，一字一句，重叠。
时季青把视线从远处移过来，再看向顾瑶迦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身边这人，越发叫他看不懂了。
顾瑶迦全然没注意身边的人正在打量自己，兴致勃勃盯着远处看戏。
故事走向跟她看过的那些言情小说无差。
女配是喜欢男主的，针对女主也是因为男主。
男主袒护女主的时候，女配就开始发疯。
程川柏作为男朋友，女朋友被人泼了自然是相当护人，二话不说就把苏卿卿拦在身后。
“眼睛不好使？路这么宽还能撞到别人身上？”
女生被喜欢的人吼了，瞬间变得委屈。
“可我就是不小心的啊”旁边的人哄她，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委屈，“程川柏，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声音不小，没刻意压低分贝，周身一圈的人纷纷把视线投射过来，大多是好奇的打量。
看上去程川柏是认识这个女生的，在来回几句拉扯下，程川柏突然就原谅她了？
顾瑶迦本悠闲地往后靠坐着，见状“腾”地挺直腰背，恨不得两颗眼睛都瞪到当事人面前去。
“时季青。”顾瑶迦语气不爽，“如果你是程川柏，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要一句道歉。”时季青不急不缓。
“对啊！这才是男主该有的正常思维！”
话题中心的苏卿卿像一朵正在经受风雨磋磨，开始掉落花瓣的百合。
枝干在狂风暴雨下晃动，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立。
小说里的女主总是有独特的人格魅力，哪怕她是个恋爱脑，但遇到各种挫折依旧能坚强不息。
说得俗气一点，就是女主特有的光环，百屈不挠的体质。
苏卿卿从长桌上抽出几张纸巾，缓缓擦拭胸口的酒渍。
还好穿的不是浅色，深色裙子上，污渍并不明显，只是液体透过不厚的布料传递过去，黏上皮肤。
那个感觉并不好受。
只见她温婉一笑，神色始终如一，没有因为突然的意外而失了风度。
也没有因为程川柏擅自替她原谅而怒火冲天。
反而柔声地说：“下次小心，不是所有人脾气都像我这么好。”
这股气倒是隔空投送到了顾瑶迦脑门上。
当初看这本小说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别人都明目张胆踩到她面前来了，苏卿卿就这么原谅了？还有，程川柏这男主怎么当的，一点魄力都没有，跟男二时季青也差太远了。”
看“剧”上了头，顾瑶迦完全忘记自己隔壁还坐着时季青。
说的话无所顾忌，当着人面就给说了出来。
“你刚刚，都听见了？”顾瑶迦后知后觉意识到，话音停顿，偏头试探地问。
时季青没说话。
眉毛上挑，不言而喻。
“跟我走。”顾瑶迦站起身，脚后跟那处压着高跟鞋还是会传来细密痛感。
走过去五步路，落定那一刻，巴掌甩在程川柏脸上。
这是她给程川柏的第二个巴掌。
恨铁不成钢。
没给人辩驳的机会。
下一刻，分秒必争，攥着时季青领带的手扯近，轻车熟路地吻上男人的唇。
但这一次，感受不同的是——
时季青似乎微微上扬了下巴。
他像是早有所感，嘴唇迎合而上，同她严丝合缝。
时间紧迫，顾瑶迦来不及多想。
创口贴和垫好的纸巾在时间逆流后消失，痛感先一步抵达，思绪很快落回。
背景的钢琴曲是熟悉的《致爱丽丝》。
女人动向明晰的路上，凭空出现了阻碍。
顾瑶迦绕弯出现在那人的必经路上，既定发生的事提前两秒发生。
酒香扑鼻，液体顺着衣摆滑落，纯白色礼服晕染开大片红色。
“哇哦，路这么宽，这杯酒怎么就泼到我身上来了，嗯？”顾瑶迦故作夸张道。
短裙下的一双腿白皙笔直，酒杯摔碎在地，残留的液体回弹溅上小腿。
宴会的主人公，本就是全场的焦点。
这一意外的发生，别说在场的，哪怕是不在场的都被一传十十传百的消息吸引了过来。
计划落空的人见脏了衣服的是顾瑶迦，脸立马垮了下来。
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弄上去的，你没事吧？”
“我要是说我有事呢？”
女生脸一白，僵在原地。
不远处的时季青手掌心躺着一只崭新的创口贴。
舌尖扫过唇腔，嘴角溢出一声轻笑。
“看来不需要了。”
第19章 第19章 “苏卿卿才是你喜欢的人”……
剧情同前一段截然不同, 顾瑶迦刻意拉长战线，站在原地跟人对峙，不断找她的茬。
有一句就怼一句话回去。
只是脚后跟断断续续传来细密疼痛, 顾瑶迦不得不单手倚着长桌，破皮的那只脚不能再发力，虚虚落在地面。
苏卿卿站着的位置不远, 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来到顾瑶迦身边，见她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
杏眼圆溜溜的，睁大时更像小猫, 围着她足足绕了一圈。
“这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记得这条裙子是SHE新款夏季限定礼服, 这种材质的白裙子染上色根本清洗不掉, 与其口头道歉, 倒不如多想想怎么赔吧。”
苏卿卿声音很柔，却坚定。
顾瑶迦足足愣了两秒，才发现这句话是苏卿卿说的。
出息了！
有种母亲看到女儿成长的喜悦。
苏卿卿终于不是怯懦的女鹅了！
心情一激动，左脚使劲，突地一阵刺痛随着神经直冲大脑, 顾瑶迦倒吸一口凉气, 预感那处涌出的血会把高跟鞋染红。
一下没了心思再跟人斗嘴。
“我现在暂时不想听你说话, 裙子的补偿你后续再联系我。”
说完顾瑶迦就准备走, 来人却不甘心, 一脚横插过来拦住她去路，表情像是要哭出来，“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行行好，就别让我赔了吧。”
“？”
顾瑶迦觉得荒谬。
多跟人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舌。
眼睛不屑再看人一眼。
转身, 不想搭理的意思很明显了，人却继续黏了过来。
脚后跟生疼，走路本就一轻一重，她挤过来时带了气，顾瑶迦顿时失力，重心不稳，左摇右晃下，眼看就要摔倒，横空一只长臂揽住她腰，勾手将她带入怀里。
大掌贴着她的腰，按向自己，裙子上残留的酒渍沾上他名贵西装，紧密相贴的两具身体中充斥着红酒香。
一记眼刀扫过，还想再纠缠的人瞬间噤声。
时季青在圈内名声并不好，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就是“阴险”二字，再加上这张脸冷淡，不常给人好脸色，不怒自威。
同他对上眼的那一刻，自身气势率就先弱了三分。
“还能走？”他的声音算不上温柔，但轻声细语，褪了不少锐气。
顾瑶迦还没开口，便被人打横抱起，身体骤然升空，双手下意识揽上人脖子，贴过去。
“其实你可以不用做到这份上。”顾瑶迦早就知道，顾时两家的长辈此时正在二层露台处关注着楼下动向。
时季青突然的温柔估摸就是故意做给他爸看的。
“扶着我离开已经够暧昧了。”
“暧昧？”时季青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把人完全抱住，他才发现怀里的女生居然这么轻，像薄而脆弱的蝉翼，脆弱惹人怜爱。
创口贴被他扔了，按伤口破损程度来看，得先消毒，再贴纱布。
只用个创口贴怕是会留疤。
时季青绕开人群，叫服务员开间房，安置好顾瑶迦后打了通电话叫人过来。
顾瑶迦坐在沙发上，卸下高跟，痛感强烈的那一只脚已血肉模糊，另一只脚也磨破了皮。
“美丽利器，我不爱穿高跟鞋是有理由的。”
她很少穿高跟，上班挤地铁不便于通勤。
习惯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但看着魏素梅期待的眼神，她拒绝不了。
那是魏素梅为了庆祝她生日特意定做的。
不忍拒绝的结果就是短时间内都只能穿半拖鞋。
“不爱穿为什么还要穿。”
时季青从门口接来医疗盒，熟练揭开盖，就像数次深夜独自上药那样，棉棒、酒精、绷带，嵌入深层记忆的动作，对比起来只是开胃菜的伤口，很快处理完毕。
“我妈给我买的，不穿怕扫她兴。”
顾瑶迦看脚踝那处被白色绷带包裹，很厚实的一层，试图再踩进高跟里试试。
动作半路被制止，男人两指提溜起那双高跟，放去她够不到的位置。
“你不是一个因为怕别人扫兴就会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的人。”
一句简单的话，顾瑶迦直接愣住。
不为身份暴露的风险，而是为这句话。
是啊，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怎么重活一世还要看别人的眼色过活。
“你说得对，我得反思一下。”顾瑶迦点了点头，提腿晃悠，“不过等会我光脚回去？”
似是特意印证她的话般，门铃响了，时季青去开门，回来时手上提了个袋子，递给她，拆开是一双勃肯鞋。
刚好衬她裙子的颜色，白的。
时季青的贴心程度远超顾瑶迦所想。
在宴会上当众抱她离开可以解释给时卓成做戏。
但现在，没有第三双眼睛。
顾瑶迦找不到他尽心尽力照顾她的理由。
“说说吧。”顾瑶迦摆出一副早已看透的表情，下巴上扬，审视，“你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如果不难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
时季青抬起下巴，扬眉，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后，嗤笑：“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那你的喜好还挺独特，喜欢我这种唯利是图的人。”
“什么叫我喜好独特。”顾瑶迦不客气地踩进鞋子，起身，垫了垫脚，内衬舒服不磨脚，因舒适上扬的嘴角在说下一句话时飞速下压，“这只是我的合理猜测，不然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还给我买鞋了。”
她翘起一只脚，后跟荡出微弱弧度，歪头保持平衡，与话音同步，“选的还是白色。”
要不是知道时季青是个怎样的人，她还真有种两人在谈恋爱的感觉。
脚腕瞬间被温热桎梏。
顾瑶迦被迫后仰，摔上后方沙发，同步覆盖而来的，是时季青高大宽阔的身形。
一只手握住她脚腕后扯，另一只搭上沙发靠背，身下拱起的那片昏暗区域，将她笼罩。
距离极进，呼吸交缠，顾瑶迦视线茫然无措地从他眉眼下移至唇瓣，又飞速移开。
“你说得对，我是个商人，没有回报的事情我不轻易做。”时季青压低声音，犹如吐信毒蛇，攀附在她颈侧，“所以，你帮我个忙。”
“关于Season身份这件事，只需要你简单说几句话。”-
时家高尔夫球场。
“Season，不错的身份。”时卓成挥起球杆，击球，随着一道完美弧线的展示，高尔夫球消失在视野范围，下落，滚动，入洞。
“这个游戏什么时候开始做的，连我都不知道。”
“读书期间的小打小闹，没什么新奇的。”时季青站在一旁，垂眼看斜对面屏幕上反复播放高尔夫球的入洞画面。
时卓成无事时总喜欢泡在高尔夫球场。
挥动球杆能让全身都动起来，常常锻炼身体，才不至于让这副躯干老得快。
“小打小闹？”时卓成杆子立在地面，白色手套握住顶端，鸭舌帽下的双眸藏着几分忌惮，“SHOOT的知名度可不小，我一个不玩游戏的老头都看到了相关新闻报道，你现在的风头，比枫季集团还要厉害了。”
话里有话。
时季青听得出。
“不过一个小小游戏，当初瑶迦跟我说她想玩VR，所以特意为她设计的，哄人开心的小玩意罢了，怎么能跟枫季比。”时季青拂了拂衣袖，“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时卓成对这个回答很意外。
“瑶迦那孩子，还喜欢玩VR游戏？”
“嗯，她来看了我的讲座。”
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时卓成其实并不太相信时季青这番说辞。
当初怎么也不肯跟顾家联姻的人，怎么会早在他还留学的时候，就为了讨好她而去制作游戏。
如果顾瑶迦只是他来搪塞的借口，或许是为了另外那个女人。
他斜睨时季青一眼，看见他平淡无波的眼眸。
不得不承认。
某种程度上，这个儿子太像他了。
有时候，他都得忌惮几分。
既然聊到了顾瑶迦，时卓成顺势提及喊他过来的主要目的。
“瑶迦要生日了，你知道的吧。”
“嗯。”
“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你俩就早日订婚，不要再拖了。”
原来这才是主要目的。
听到这事，时季青脑海里涌起的情绪居然不再是厌恶，反而开始思考起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正当他有松口的想法时。
思绪突然被一只大手笼罩，五指牵扯神经，一股强烈的驱动力迫使他说出这句话——
“我不会和顾瑶迦订婚的。”
说完的那一刻，灵魂归位。
时季青愣在原地，被动接受了来自时卓成的一巴掌。
脸侧偏向一边，右脸瞬间红肿涨高，耳鸣不止。
时卓成的话化作缥缈余音，听不真切。
耳朵里反复重复的，是那一句“苏卿卿才是你喜欢的人”。
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
幽灵般飘荡而来，甚至操控他的意识，说出那句跟他原本想法背道而驰的话。
怎么离开的高尔夫球场时季青已经不记得了。
直到生日宴会当天，见到顾瑶迦，曾经隐隐破土的情愫沉沉坠入深海，消散。
于是果断提出利益交换。
如果时卓成在他面前提及SHOOT的由来，她只需要回答是为她而创作就行。
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顺势表达一下对游戏的喜爱。
顾瑶迦没拒绝。
前者虽然是假，但她喜爱游戏是真。
撒一个谎而已，可以。
只是关于订婚这件事，两家态度突然变得强烈，就在顾瑶迦生日晚宴结束当晚，简单将两人聚在一起，用着可以说是通知的口吻，确定了两人订婚的时间——
九月十七，中秋节当天。
魏素梅握着她的手，关切地点头：“这样，你也能放心了。”
EXM？谁放心了？
不是，谁问过她意见了？
第20章 第20章 “生日快乐。”
这件事情严肃到无法配图。
双方父母像是被植入某种格式般走完流程, 与被订婚的两人之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
四人几句话之间就把事情敲定下来，他们两人连拒绝的话都没有说出口的余地。
顾瑶迦选择躺平，结不结婚的, 在这个世界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时季青不喜欢自己，这场掺杂利益的婚姻有名无实，只要两人达成约定彼此互不干涉, 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时季青干嘛一脸平静的样子。
他不应该摆出“尔康手”，死活不同意吗。
“你不是喜欢苏卿卿？怎么临到关键时刻，反而不拿出你那副贞洁模样来了。”
顾瑶迦忍不住打趣。
原小说里, 时季青可谓是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他喜欢苏卿卿。
苦情阴暗男二的形象深入读者人心。
“你不是喜欢我？好不容易可以订婚了, 不乐意？”时季青挑眉, 语气淡淡。
“”
这人嘴怕是淬了毒。
“我是无所谓。”顾瑶迦怂怂肩, 双臂提起往后搭上沙发背, 无所谓地翘了翘唇，“你别中途反悔就行，跟他们闹起来挺麻烦的。”
仰起的视线从时季青身上移开，望向不远处侃侃而谈的四人。
他们倒是笑容满面、其乐融融。
只是，时卓成远比实际看到的, 要阴险。
同为商人, 跟时卓成比起来, 顾燕庭可以用慈善家来形容。
但只要不会对顾家有影响, 就不成气候。
思绪万千的顾瑶迦没注意到时季青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攀附、游走。
像游蛇将她全身包裹。
从高处俯视, 情绪不明。
“他们看上去还要聊很久，出去一下？”时季青突然开口。
顾瑶迦收回视线，与其在这种场合待着，跟他出去反而不错。
低头在手机上敲了条消息发给魏素梅，随后抬步跟在时季青身后离开。
月明星稀, 温润柔和的月光敞下，落在露天阳台上，木质地板都裹上一层柔和的辉。
湿热的夜晚，只剩一片蓝和黑。
风过脸颊，发丝吹拂。
从顶楼往下望去，深夜十一点也依然璀璨繁华的A市尽收眼底。
距离她的生日结束，不到十分钟。
其实挺没意思的。
在这里，她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唐倩和苏卿卿姑且算朋友吧，至于时季青顶多算个合作伙伴。
“生日快乐。”身旁人突然开口。
薄荷音混着夜风，有些含糊，却依旧稳稳传至顾瑶迦耳畔，带着某种坚定。
她侧身望去，率先映入眼底的，是一条形似银河的项链，闪着灼灼光辉躺在黑丝绒盒里，握住盒子的手紧抠着边缘，指尖压成粉色，看上去一副纯情的模样。
别开眼，看都不敢看她。
“送我的？”顾瑶迦感到意外。
没想到这人会单独给自己准备礼物。
“不然？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第二个人吗？”
欠嗖嗖的语气，但她不跟礼物计较。
“谢啦，等你生日的时候我再还你。”顾瑶迦接过丝绒盒，指尖擦过他的指尖，微凉，很快收回，没有口袋装，只能拿在手心。
姑且把时季青当朋友吧。
会互相送生日礼物的朋友。
有了这句话。
一向不过生日的时季青突然对今年的生日存了半分期待-
生日礼物满满当当地塞满了车后备箱，顾瑶迦来不及一个个看，准备搬回公寓，还没来得及偷溜，就被魏素梅逮着回了顾宅。
美名其曰——
生日当天父母想多陪陪孩子。
手上多出来的丝绒盒相当瞩目，做工精巧，一看就不是随随便便从哪里多拿的盒子，除此之外，其他的礼物都在她车子后备箱，这个黑盒子自然而然就吸引了魏素梅顾燕庭两人的视线。
“是时季青送的吧？”魏素梅将顾瑶迦双手拢在手心，温热贴着传递而来，“你说你偏不偏心，别人送那么多礼物就都堆在车子里，看都不带看一眼的，时季青那小子送的你就要拿在手心里呵着护着。”
顾瑶迦真的很想否认："”
但要解释起来，就不得不讲他单独给自己送礼这事。
为了避免牵引处更多的感慨，顾瑶迦选择用羞涩的笑来一笔带过。
“你跟在时季青身边这么久，也终于算是名正言顺了。”魏素梅收起调笑的语气，转而严肃道，“其实妈也舍不得把你嫁出去，只是看你喜欢他喜欢得紧，不忍心再让你难过。刚好时家想做医疗器械出口，而我们新开发了一条国际物流运输产业链，对我们而言也是新的尝试，和时家合作，两全其美。”
听着魏素梅阐述里面的弯弯绕绕，顾瑶迦心情更加畅然。
“嗯。谢谢妈妈。”顾瑶迦说。
“不谢谢爸爸？”顾燕庭在一旁酸溜溜的说。
顾瑶迦其实很难对亲人直言情绪，从来不把情爱挂在嘴上。
直接袒露爱意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她同父母的沟通并不多。
大学四年几乎没跟家里打过视频电话，微信上大多都是交易记录。
她似乎丧失了表达爱意的能力。
可当魏素梅和顾燕庭用着这样柔和的视线望向她时，内心柔软塌陷。
那些未曾倾诉过的爱意，借着陌生的环境，终于得以汹涌。
“谢谢我的好妈妈，也谢谢我的好爸爸。我爱你们。”
说开后，今夜的空气里似乎夹杂着蜜罐里逃逸出来的甜味。
陪两人聊了半晌天，看时候不早，魏素梅便早早劝她睡觉。
回房间躺下，想了想，顾瑶迦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仅有的两个朋友——
唐倩和苏卿卿。
两人反应全然不同。
苏卿卿自然不用多说，多是恭喜的话，语气柔软得似天上的云朵。
而唐倩，兴致冲冲甩了个电话过来，接通后，清脆的声音瞬间充斥整个卧室。
甚至还有回音。
“订婚了？你说你跟时季青订婚了？我没听错吧？时季青他答应了？我靠！”
顾瑶迦：“”
这反应怎么比她还夸张。
“你干嘛这么激动。”
“你不激动？你也不想想你喜欢他多少年了。”唐倩似乎在吃东西，嘴巴砸吧砸吧的，“你喜欢他多久，我就看着你在他身边晃了多久，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了，我能不替姐妹开心嘛。”
暗恋无光，明恋照样有乌云覆盖。
凡是满腔爱意终见天光，都值得礼花庆祝。
“有句话叫，得到了都会祛魅，我已大彻大悟。”顾瑶迦提前给人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自己对时季青太冷淡，她又大惊小怪的。
“啊”唐倩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不过她消化的速度很快，还试探性地问道：“不然在订婚前举办一次单身party？我们直接包场，就不会出现上次那样的意外了。”
上次那件事情的发生，唐倩至今耿耿于怀。
单身party
似乎不错。
话筒里停顿半晌，唐倩顿时了然。
“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熟悉顾瑶迦的性子，若是不愿意，早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就会被否定掉，轮不到她说完。
她一板砖敲定：“就在你们订婚的前夜，到时候我发地址给你，这次我一定办得妥妥的。”-
九月隶属早秋，温度却不见下降，吹过的风依旧炽热。
没有八月的燎燎，却也不显清冷。
夜里藏了秋天的痕迹。
出门得携带一件薄外套，用来抵挡晚风。
抵达Sweet门外已过八点整。
门口高挂的灯牌亮着，渐变的蓝紫色莫名升起股旖旎氛围，宛若暧昧情.欲纵横的深夜，梦幻交织。
顾瑶迦站定在门口，披了件烟灰色西装外套，内里搭配的短款衬衫将腰线勾勒出。
西装外套不长，抬手间盈盈一握的腰肢袒露在外。
人都来了，才开始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荒谬。
八月到现在，足足个月的空白期。
顾瑶迦不是没有想过要放了唐倩的鸽子，但脑海里总是潜藏着一个念头——
哪怕不喜欢时季青，只要婚姻关系存在，她就不会出.轨。
始终□□的道德三观。
却又不甘心。
倒不如禁锢自由前放纵一把，毕竟也不是真的要发生些什么。
“喔，有点冷。”
顾瑶迦找了个很好的理由，搓搓手臂，往前两步推开沉重的门。
被一扇门隔绝掉的重金属音乐突破阻碍冲出，毫无预兆撞击着耳膜。
“这什么品味？”顾瑶迦伫立在门前，没往里走，给唐倩发了条信息，先让她把音乐换掉，再来找自己。
后退半步倚在进门处右手边，顾瑶迦垂眼把玩手机，前两天刚做的美甲有点长，戳在钢化膜上清脆作响。
只是被背景音完全遮盖住，听不见。
不过两分钟，音乐换掉，换成了柔和的r&b。
唐倩本就在等她消息，所以来得很快。
踩着双细高跟，黑皮短裙，玫红色吊带，扭着腰肢冲她走过来。
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打扮。
顾瑶迦开口调笑：“看上去你像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唐倩拍手，脸上表情幅度大，苹果肌高高扬起。
只一眼，顾瑶迦就知道她随口说的一句还真让她猜中了。
她说：“对，这家酒吧就是我开的，所以今晚随意玩，玩得开心就好。在场的基本都是我朋友——”
说到这，她意味不明地挑眉，凑过来，附在顾瑶迦耳畔处，吐出的温热燥人得紧：“除了在场的帅哥，还有身高一米八八，八块腹肌的男.模，需要的话去吧台报我名字就行。”
顾瑶迦被烫得后退。
什，什么身高一米八八、八块腹肌的男.模——
她倒要瞧瞧。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男模贵，她点不起，但早在某书上看过各大地区姐妹的体验与感受。
声情并茂，帖子字数高达数百字。
让当时还是穷苦大学生、且是个破看文的“品鉴家”顾瑶迦浮想联翩。
缱绻暧昧的彩灯在两人脸上流转，唐倩从顾瑶迦百转曲折的面部表情里品出了丝纠结。
天呐，她真的变了。
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表达对时季青的忠诚！
干柴燃烧，就差一把火。
唐倩上前把几乎黏靠在大门上的人一把撕下来，轻附耳边宛若恶魔呢喃：“不如，现在就去看看男模？”
顾瑶迦脸上一热：“咳，那什么，那就先去看看。”
人群涌动，摩肩擦踵。
鼻息间香味浮动，是以前在大型商场逛街时，会在专柜闻到的味道。
顾瑶迦察觉到陆陆续续投递过来的视线，避让开，跟在唐倩身后，越过人群，从吧台侧面长廊离开，诡谲颜色下藏匿着的门逐渐浮现。
唐倩推开其中一扇，像是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机关大门。
门后，别有一番天地。
橘黄色灯光，暖调，与灯红酒绿的酒吧大厅全然不同。
壁上做雕花设计，地上铺着的地毯绣着欧式纹样，挂着帘幕的床前，立了两把复古欧式双人椅。
一看这装饰，定然花了不少价钱。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这可是我亲自盯的装修，特意飞了趟国外买回来的家具。”唐倩见顾瑶迦站在门口不动，猜她定然是被这里的装修迷花了眼。
拍拍胸脯，一副相当了不起的模样。
顾瑶迦却没觉得漂亮。
“你这，在酒吧里弄一个这样的房间干嘛？”
“当然是给我酒吧的vvvip客户提供‘特殊服务’啦。”
“特殊服务？”
“刚不是说了带你找男.模？等着。”唐倩端起当家主人的范儿来，双手举起，拍。
紧接着，那些顾瑶迦以为只是寻常墙壁的地方从里推出数扇门，成群人纷至沓来。
身高一米八，肩宽腰窄，颀长腿型，白衬衫西装裤，微分碎盖，妥妥的韩式男主角。
还不止一个！
“一、二、三、四八，有八个！”顾瑶迦被这阵仗吓得连连后退，腰背紧贴墙壁，手心也贴上去，恨不得自己变得薄薄的一片，变得毫无存在感。
唐倩拉着她手臂往自己身上贴，带着人往八位腹肌帅哥前一站：“别害羞啊，看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挑一个把玩把玩。”
什么虎狼之词。
“姐姐好。”
声音整齐划一。
顾瑶迦：“”
谁懂啊，短视频里刷到过的画面，现在摆在眼前，她完全不想上只想跑啊。
被人叫姐姐并不觉得爽，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地鸡皮疙瘩。
其中免不了有大胆主动的，见顾瑶迦身份特殊，老板亲自带领着进门，不免动了歪心思。
“姐姐。”其中一个看上去年龄不过刚满二十的男生一个wave上前靠近，“我年纪小，嘴巴甜，会哄人，选我吧。”
“拜拜了您嘞。”顾瑶迦一个闪身避开前来纠缠的人。
退避三舍。
门一拉，人一退。
这一退就退到了酒吧百米开外之地。
这待遇，她属实是无福消受。
耳根落了个清净，呛鼻的香水味烟消云散，
Sweet所在的街位于市中心，夜色中，霓虹灯闪烁，放眼望去，各色鲜艳的灯牌上排着店铺名，宛若走进赛博世界。
街对面是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顾瑶迦刚走进，就听见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