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来接你下班。”
一日天晴过后, 第二日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灰蒙蒙的，叫人看了害怕。
复工第一天, 时季青早早地在客厅等候，见顾瑶迦准备出门了，才跟着走到玄关, 拿了车钥匙：“我送你去。”
“啊？”顾瑶迦愈发觉得他奇怪，居然主动献殷勤，“你不用去公司吗？”
时季青名下的锶科集团一路造势, 打通了国外市场, 藏在时卓成眼下, 公司运转得风生水起, 哪怕这段时间大雨侵城, 也不耽误他线上办公。
如今恢复了，反而闲到可以送她去上班？
这个太不像他了。
“送完你再去。”
“我哪用你送，我有车，会开车，胳膊和腿都好好的, 有什么需要送的。”
“”
比起时季青的寡言少语, 顾瑶迦的一根筋似乎更令人头大。
时季青不由分说把车钥匙揣进兜里, 同她进了电梯, 顾瑶迦摸自己的兜摸了半晌才发现揣进他兜里的是自己的车钥匙。
“你幼不幼稚啊, 拿我车钥匙。”顾瑶迦无话可说，“你知不知道我可以用手机解锁。”
“”
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力量总是悬殊，顾瑶迦没来得及挣扎，半推半就上了时季青的贼车。
只见他熟悉地点开导航，历史记录一栏, 她工作室的地址历历在目。
“开启我们旅程，准备出发，全程……”
熟悉的机器人女音念出每次开启导航时的语录，看着绿色的线条弯弯绕绕连接到工作室，顾瑶迦脑子一热直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工作室在哪。”
时季青淡淡地说：“去那边办过次业务，刚好看见过你。”似乎是从记忆深远挑出来的回忆，停顿了半晌才说出。
“是吗？”顾瑶迦保持怀疑态度，但除此之外，又想不到其他理由。
总不能是特意来看自己的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就否认了，她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
顾瑶迦有点分不清两人之间的关系，商业联姻，从彼此没有感情开始的，到现在逐渐有了亲密行为，却也不像在谈恋爱。
难道已经过了恋爱期，直接进化到订婚后的新婚夫妇阶段了？
有点生疏，但又比任何人都亲密。
顾瑶迦靠在车窗上，随着车身起伏一下一下地磕碰，正胡思乱想着，对此浑然不觉。
“脑袋不是石头，撞不开车窗。”前面是红灯，车子停了下来，时季青才转头看她，“想跳车已经来不及了。”
“谁说我要跳车了？”
“那你拿脑袋撞玻璃窗。”
绿灯亮了，一脚油门踩出，顾瑶迦身体受惯性影响往后跌，折腾几下还有点晕车。
再行驶段距离，终于抵达了工作室门口。
算了算通勤来回的时间，顾瑶迦心底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来这边租个房。
科技园大，且有不少员工公寓，单人间，虽然没多少平方，但生活绝对够了。
想法一旦有了，就会一直存在，下班时顾瑶迦没让时季青来接，去问了科技园的公寓如果要入住的话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至于和时季青那边，跟魏素梅说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魏素梅女士和顾燕庭男士见她这么积极工作，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顾瑶迦没想到时季青还是来接了她，她不知道，下班后就跟着园区的人去了趟最近的公寓。
期间时季青给她打了个电话，顾瑶迦含糊了几句过去，说自己要上地铁了，立马挂了电话。
全然不知时季青就在不远处一直盯着她。
公寓面积确实不大，只有三十平，除了部分包住的公司可以免费在这里居住外，其他人想要住每月要付一千五的租金。
对于在这里工作的人来说，并不算贵。
三十平的房子，站在门口就能把里面看地一览无余，还附带了个阳台，不算在三十平内，总体来说环境是不错的，该有的都有。
要说唯一的缺点吧，就是没时季青下厨，得自己琢磨了。
“这里的房没剩多少了，如果想租的话，得尽快定下来。”负责人见她纠结，不免劝了句。
顾瑶迦经不起劝，直接定了下来。
“好嘞，明天再来签合同，今天来得及，没带上。”
“行，加个联系方式，定金发你。”
“爽快。”
定下来后顾瑶迦心底畅快地松了口气，低着头往下走，手机打开导航，准备坐地铁回去，没记错的话，这边到家里那边是有直达的地铁的。
导航打开，中间要换乘一次，全程要坐一个半小时，属实是有点折腾。
“都怪时季青，不然我就可以开车回去了。”顾瑶迦跟着导航出门右转，距离地铁站有八百米。
“说我坏话呢。”
“不然呢。”顾瑶迦愣在原地，猛地抬头，“时季青！你怎么在这？”
眼前的景象过于惊悚，顾瑶迦手机差点抖落在地，时季青居然站在公寓楼下，也就意味她定房的全过程都被他看到了
“来接你下班。”时季青没什么表情地补充，“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在路上了。”
“怪我，怪我没提前跟你说。”早点跟他说就不会被他碰见了。
这会被抓了个现行，顾瑶迦没由来地从脚底往上冒汗，一阵心虚，但直到上了车，驶出几里地了，时季青也没说什么。
也是，他们两个人现在顶多算个室友关系，搬出去住也不需要他同意，心虚什么呢。
他不问，顾瑶迦也不主动说。
一晚上过去，时季青也没说什么，但是第二天早上照样送她去上班。
“你公司不忙么，怎么还有时间来接送我。”顾瑶迦准备周末搬，这段时间先接受他的好意，再跟家里说一下。
“不忙。”
除此之外，时季青也没多说一个字。
好奇怪，顾瑶迦总觉得很不对劲。
这天送她上班，车停在工作室门口时，碰到了刚抵达公司的陈丞。
他站在门口，张望过来，见顾瑶迦从副驾驶下来，紧两步迎上来，瞬间笑得灿烂：“姐姐你来了，里面这位是？”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时季青单手把着方向盘，凌厉的视线宛若尖刀出鞘般扫过来，泛着阴冷。
顾瑶迦感受到了火花。
有点可怕。
“朋友。”顾瑶迦讪讪地笑，急着把陈丞带走。
哪知陈丞脑子一根筋地跟时季青打招呼，朝车子多走几步，弯腰，灿然的脸通过一方窗口映入时季青眼底。
“哥哥好。”
““
嘿，不说还好，一说，顾瑶迦感觉时季青的脸更黑了。
“我们先去上班了，你快点回公司吧。”顾瑶迦攥着陈丞的衣服就往公司里跑，一边扯一边嘀咕，“别跟他说话，他凶着呢。”
为了防止人听见，顾瑶迦凑他凑得近了些。
陈丞侧着头，盯着她笑：“不是你朋友吗？你怎么还说他坏话。”
“我这是实话实说。”
“”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那栋建筑里，时季青才移开视线，搭在方向盘的那只手缓缓捏紧，手背青筋砰起，压抑怒火。
车子一路起飞，以前要半个小时的路程，这次十多分钟就停在了公司地下停车场。
“砰“地一声，车门紧闭，车身连带抖了三抖。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老板此时怒气很大，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当着他的面找不是。
除了时季青一直以来的助理，祝萌早在公司开创期间就跟在时季青身边了，公司后面来的人都觉得祝萌跟老板有点不正经的关系。
为什么说不正经呢，因为大家都知道老板有夫人了。
老板生气的时候，大家恨不得避着他绕路走，只有祝萌跟往常一样，有什么事照样会去他办公室报告。
这日祝萌端了杯咖啡，她见时季青面色不好，以为他因为工作原因熬了夜。
“没休息好吗？”咖啡放在办公桌上，她面露忧色。
“没有。”时季青眼神都没有移开，落在摊开的合同的上，眉心逐渐拧起。
“先把咖啡喝了吧，如果状态不好的话，很容易出差错。”祝萌跟了他很久，了解他的行事作风，这才劝了句。
时季青这才移开视线，指腹在眉心按了按，端起咖啡抿了口。
手背碰到一方柔软，时季节下意识拧眉，眼刀扫射过去，睨了眼，有些不爽。
“还不出去？”时季青不是没察觉到祝萌的心思，只是她进退有度，从不越界。
但这段时间，她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试探。
他心里有一根明白的线，一旦越过，很难转圜，时季青不说，反而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才会失去耐心，来踩一踩这根线。
祝萌在他开口的那一刻，便直接出了门。
感情这件事情，从来不是一蹴而就，她明白时季青的底线，所以从来不越界。
能在边界获得所需，她就已经满足。
直到第一次正式遇见顾瑶迦。
本来时季青已经离开，可是晚八点时，他又回了趟公司，车上坐了人，跟着他一并上了楼。
祝萌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在办公楼加班，电梯“叮”地一声响起，她抬头望过去，看到时季青的第一眼是惊喜，第二眼就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她第一次见的女人。
第42章 第42章 “认识，哦不，不认识。”……
祝萌知道时季青有一位商业合作的协议妻子, 是因为时董事长而委身的结果。
现在时季青在发展自己的事业，假以时日逐渐壮大后，时季青不仅会自立门户, 这劳什子协议婚约自然也会走到尽头，所以祝萌没太当回事。
但这位妻子的突然出现，让她一直以来的坚定信念有了动摇。
他们两人, 不会假戏真做吧？
祝萌看时季青去而复返，猜测是有要事处理，主动迎上去：“时总这么晚回来是还有事要处理吗？有什么用得上我帮忙的？”
时季青止住步伐, 想了想, 回头问顾瑶迦：“不然你跟她去逛逛公司？我这边可能需要点时间。”
“不用。我在你办公室等就好。”
“也行。”
时季青错身, 径直朝办公室走, 顾瑶迦跟在她身后, 祝萌站在原地视线跟随，定定看两人的背影一眼，交叠的双手紧扣，指甲深陷入指腹，血液散开, 按压的那处一片煞白。
她怀疑自己的推测成了真。
那岂不是……自己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办公室内, 顾瑶迦巡视一圈, 落座在靠近进门口的沙发一角,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过了八点半。
已经不早了，明明她可以自己去坐地铁、去打车，完全不用跟着时季青来他公司。
不对，她完全可以自己开车，有自由的上下班时间, 偏偏这人不知道脑子抽了哪根筋，硬是要开车接送她上下班。
“无聊的话，这里有平板，要玩吗？”
顾瑶迦刚想领过来，手机突然震动，弹出的电话备注名赫然“苏卿卿”三个字。
“不用了。”顾瑶迦飞速拒绝，走向先前注意过的阳台，那里与室内用玻璃门隔开了。
夜里的风有些冷，顾瑶迦裹紧外套，A市的繁荣景象落入眼底宛若一颗颗闪烁的星星，电话接通，那头的声音率先传过来。
伴着呼呼风声，似乎很冷。
“瑶迦”苏卿卿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到最后只化成了两个字。
“嗯。”顾瑶迦随意开口问，“你那边现在几点。”
“中午呢，太阳很大，风也很大，吹得我冷。”
顾瑶迦不知道她此刻在哪个城市，那也不重要，男女主破镜的时间间隙，恰好是其他NPC的自由时间。
她也算是NPC，此刻也是自由的。
“你声音似乎还在室外，这么冷怎么不进屋。”
“在船上看海。”仔细听，似乎真的听到了海水拍打船身的声音，忽远忽近，“等我想明白了，就会回来，你一定要等我，不能跟我断绝关系。”
顾瑶迦笑了：“那你还这么久不联系我，我也打不通你的电话，跟你完全失联，难道不是你想先跟我断绝关系？”
那边一阵沉默。
当顾瑶迦以为就要结束这通电话时，她说：“对不起。那天你发烧了，我却没能来照顾你。”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顾瑶迦没心没肺地笑，“你那个时候状况比我还艰难，哪里还顾得上我。总而言之，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有机会的话，我出国来找你一起玩。”
“好，到时候一定让我来当向导。”
“一定。”
小说里，男女主破镜五年，没有过多的描述，只一笔带过，一句“五年后”男女主出现即重逢。
这期间两人会经历什么，读者都不知情。
顾瑶迦已经不想再根据原剧情走了，哪怕只过男女主分开的五年，她都算延伸了自己已经结束的人生，也该知足。
呼出的白气很快散了，顾瑶迦搓了搓手，回头见时季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抱臂环胸，就那么靠着门框看她。
顾瑶迦被吓一跳：“你走路怎么总是没有声音，跟个幽灵似的，迟早会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冲手心哈口气，搓一搓，往门口挤过去：“你工作结束了？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刚刚跟你聊天的，是苏卿卿？”
“嗯。”顾瑶迦补充，“我也不知道她在哪，所以别向我打探她。”说完继续朝门口走去。
见他没跟上来，顾瑶迦回过头，摸摸快要饿瘪的肚子，埋冤：“再不回去我真的要饿死了。”
“去外面吃？”时季青关上玻璃门，拿上文件夹，跟上去，“我请客。”
“好啊。”
算一算，她好像很久没有出去吃过饭了。
出时季青个人办公室，右手边拐弯处，有一张单独设立的办公桌，祝萌坐在那，听见声音立马起身迎过来。
“嘉年华的策划我过了一遍，目前来看没什么问题，明天上午把策划案给李安，让他去安排。”
“您明天上午不会过来了吗？”
“嗯。”
时季青走过来，朝顾瑶迦说：“想吃什么？”
顾瑶迦的心思却不在这，视线落在那处办公桌前坐着的女人，忽地想起来这号人物。
她没回答时季青的问题，而是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时季青一脸莫名，“谁？”
“就应该是你秘书？或者助理之类的，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个女生。”
“祝萌。”
“祝萌”顾瑶迦脑子里瞬间有电流划过，深夜窝在被窝里看小说的记忆突如其来。
那是在女二的故事进入尾声，车祸的开端。
祝萌这个名字她记得的。
时季青的助理，原主曾针对的对象，只因为她在工作上和时季青接触过多，而这人分明对时季青有意思。
两相争斗，必有一人落下风。
在时季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祝萌反败为胜，只略微施了点手段，顾瑶迦就车毁人亡。
原主的生命走向尾声，一则是自己嚣张跋扈，树立了太多敌家，二则是时季青对祝萌的纵容和利用。
祝萌虽然是直接凶手，但没有时季青的推波助澜，原主不至于落到那种下场。
虽然原主本就是一个死不足惜的人，但又不是原主，可不想因为这种剧情而死。
真的太狗血了吧！
是她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太好了，完全忘了原剧情的存在，所以故意安排这样的剧情走向，让她们两个相遇？
顾瑶迦脑子里无声尖叫，闷头走进电梯，自顾自思考，完全没有管隔壁时季青在说些什么。
“我问你吃什么。”时季青猛地将人禁锢在电梯角落，挑起她下巴，“发什么呆？你认识她？”
“谁？”
“祝萌啊，你刚刚问的。”
“认识，哦不，不认识。”
“”时季青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在说什么，到底认不认识。”
顾瑶迦摇头：“不认识。”
顾瑶迦的状态很奇怪，时季青想不通。
电梯抵达负一楼，上了车，副驾驶的人呆坐半晌也没有系安全带，时季青失了耐心。
“有什么事说出来，别在我面前这副样子。”
失魂落魄的那张脸，像极了张书雪。
在每次时卓成打完他后，张书雪都会用这种表情看他。
像一抹游魂。
顾瑶迦脑子里乱成一团的线突然理清了，虽然线上有不少的折痕，但终究是通畅了，通向四面八方，指引她走向不同的解决方案。
最短最直接的那一条，在告诉她——
离开时季青。
既然冲突的起源是时季青，那她不待在时季青身边不就行了？
顾瑶迦决定等吃完这顿饭，回去就跟他说，她要搬到科技园去。
“等吃完饭我有事情要跟你说。”顾瑶迦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不能现在说？”
“不能。”
怕说完你不吃了，那可不行。
车子停在A市最繁华的地段，顾瑶迦始终没说要吃什么，时季青挑了家泰国菜，前段时间听孟子辰说过，似乎还不错。
顾瑶迦喜欢吃虾，泰国菜里有不少做法的虾，咖喱、酸辣、虾饼等，做法新奇，她大约会喜欢吃。
让孟子辰帮忙约了号，进的时候没有排队，有人领着他们去了靠窗的位置。
这里人多，热锅上白烟滚滚，屋内气息温热，同室外的清冷有着极致的温差。
顾瑶迦刚坐下，就热得脱掉了外套，挂在椅子后背上。
扫了眼菜单，眼睛逐渐露出雀跃的精光：“好多虾！”
刚才还神游呢，现在看到虾，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时季青发现自己好像摸到了顾瑶迦的某个命门。
“随意点吧。”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顾瑶迦连指好几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吃不完，急忙删掉一个，把菜单推过去，让时季青再点，“我够了，你点吧。”
“把她刚刚不要的那个加上，就这样吧。”时季青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顾瑶迦忙问：“你不用点吗？刚刚点的都是我自己喜欢吃的。”
“我吃的不多。”
“”顾瑶迦刚升起的愧疚心理登时就消散了，“是是是，就我吃得多，您要身材管理，不能吃太多，就我一个人吃好了。”
阴阳怪气的调调加上生动的表情，时季青看着从喉腔里溢出声轻笑。
这个话题一举揭过，时季青突然想起来：“今晚临时回公司是因为下周末要举办的虚拟游戏嘉年华的策划场地出了些问题，举办期临近，所以有些着急。想起来你最近在做的项目也是游戏相关，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顾瑶迦喝水的动作静住了，眉毛上挑，望向他：“真的？”
“嗯，这个嘉年华是一个全开放的体验项目，我可以给你一张公司的员工证，可以优先且免费体验全部项目，不过体验完后需要你填写一张调查问卷。”
“好呀！谢谢你。”顾瑶迦歪头，“季青。”
因她一句“季青”，时季青心脏忽第漏掉一拍。
错乱移开视线，又借着喝水的动作悄悄瞟她。
似乎每次谈到她喜欢的事情，那双眼睛里总是会多几分像星星一样的细闪。
吃虾的时候是这样，做游戏相关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鲜活好动，明媚灿然，是挂在天空灼灼发烫的太阳。
时季青不动声色看她，心脏塌陷的那块缺口，似乎正在缓慢地被支撑。
第43章 第43章 “乖。”
为了嘉年华的事情, 顾瑶迦选择将要搬家的事情延后，现在这个节骨眼可不能惹他生气，万一立块她的照片在门口声明——此人不准入内。
那不就完啦？
按时季青睚眦必报的性格, 他不是做不出来。
顾瑶迦才不赌，反正不急于这一时。
至于祝萌的话……以后她再也不去时季青公司不就行了？
顾瑶迦忘记的是——
祝萌是时季青的助理，这次嘉年华必然也会在场。
来到了现场她才知道, 祝萌是时季青特意安排给她发员工证的人。
“……”
哇哦，自己送上门了呢。
顾瑶迦好似那京剧里专门变脸的角儿，手臂一甩脸上就换了表情。
Peace and love。
她要用爱感化祝萌。
但显然, 祝萌眼神里满是探究与敌意。
该死的雌竞。
她要是有机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一定要把小说的作者给揪出来, 用绳子五花大绑揍一顿。
但想象很丰满, 现实很骨感。
顾瑶迦接过祝萌递过来的员工证, 挂上脖子，试探地问：“你要和我一起去逛逛吗？我一个人怪无聊的。”
顾瑶迦自以为这段话散发出了满满的善意，却不知落在祝萌耳底成了凭借身份使唤打工人的大小姐。
如果顾瑶迦能听见祝萌心声的话，一定会双膝跪在地上高呼“臣妾冤枉啊”的程度。
祝萌没有拒绝顾瑶迦，点了点头, 虽然内心颇有不愿, 但她有自己的私心——跟着顾瑶迦或许能见到时季青。
“好。”祝萌收敛下打探的眼神, 恢复成工作状态, “顾小姐您想逛哪边呢？”
顾瑶迦还是没有习惯这种称呼：“不用称呼我为顾小姐, 喊我瑶迦就好。就当是朋友一起逛展会，别太拘束了。”
“”祝萌大脑空了一秒。
怎么顾瑶迦的形象跟她记忆中的不一样
早在听说时季青订婚的时候，祝萌就费了些心思去打探他订婚对象是谁，家世如何，性格怎样。
得到的评价几乎都为负面。
刁蛮、刻薄、小心眼, 是个十足的狗皮膏药，顶级两面派。
今日一见竟意外的“清澈”？
当然，这也许是她面对时季青身边的女人时，所刻意伪装的，祝萌并没有因此丧失警惕。
反而多拿出几分精力来应对。
她说：“瑶迦。”
顾瑶迦欣慰点头：“这就对了。这个展是时季青办的，那就先去看你们公司吧。”
由锶科集团主负责创办的VR游戏嘉年华主要作用是来宣传他们最近新推出的VR游戏《焦躁》。
《焦躁》是一款逃生游戏，顾名思义，当你操控角色的焦躁值达到百分百时，意味着游戏结束。在焦躁值上升期间，玩家需要操控人物在房间逃窜，躲避NPC的追击，解锁各类关卡，在焦躁值集满之前逃出生天。
嘉年华最中心的位置为《焦躁》设立了专门的快闪店，不仅有《焦躁》相关周边可以选购，还有实景和真人NPC拍照打卡点，更可以以购买《焦躁》的凭证在此提前进行游戏体验。
快闪店门前已排起长龙，只是外围就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打卡拍照了。
更有互联网工作者在现场开启了直播，一片热闹的景象。
顾瑶迦和祝萌身上挂着工作牌，越过长龙，在众人面前径直走入。
快闪店的人认识祝萌，负责人立马过去迎接，以为是时总派人过来巡场的。
直到见祝萌毕恭毕敬、始终落后她前方女人半个身位，才发现这张陌生的脸才应该是她们招待的。
她用眼神向祝萌询问：这位是？
祝萌不想坦白她的身份，正欲找个恰当的理由，顾瑶迦自己开口了：“我只是时总的普通朋友，来玩玩游戏，你们不用太在意我。”
负责人又用询问的眼神望向祝萌，祝萌点头：“嗯，你们不用管我们，负责好玩家才是你们的主要任务。”
负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好的。”
祝萌相当赞同顾瑶迦说的话。
若是顾瑶迦摆着高高的架子在现场宣布自己是时总的未婚妻，那她就要在其中使些岔子了。
还好，免得她来费心思了。
“走吧，带我玩玩你们这个游戏。”顾瑶迦在外面看到这个游戏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早先在网络上刷到过推广片，当时没注意创始人，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游戏是时季青公司的。
待上一局玩家结束游戏，分了台机子给顾瑶迦祝萌两人，她们分别带上VR眼镜，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佩戴上VR眼镜。
开始的BGM有节奏地进行，逐渐，BGM开始变调，诡异、惊悚，伴着吹在后脑勺的凉风，游戏正式开始。
“哎呀妈呀，这么身临其境的吗？”顾瑶迦后背起了不少疙瘩，在紧张的氛围里操纵摇杆选角色。
《焦躁》的游戏角色是动物的拟人形态，除了些常见的动物，还有一些顾瑶迦没怎么见过的。她挑了只可爱的兔子，名字叫菲欧，样貌可爱，长得不高，耳朵倒是很长，比身高还要长。
“我的弹跳力虽然不是最强，但够你逃跑了。”菲欧说。
祝萌见她已经选完角色，才补充了句：“想要一次性通关，选择角色也是重要的一步。”
顾瑶：“”不早说。
早说的话，她会选择看起来最凶的，而不是最可爱的。
但面上，顾瑶迦还是说：“没事，玩的第一把，还是挑些简单的角色玩玩，也不求一把能过。”
刚开始进入游戏的时候，顾瑶迦就被进门口处突然游荡出来发布任务的NPC吓了一跳。
谁家发布任务的NPC都长得这么吓人？
顾瑶迦平复完心跳后继续玩，期间除了时不时会冒出来吓人贴脸的恐怖NPC外，还有一堆谜题要解，随着频频失误，画面最右边的焦躁值已经过半。
“你跟着我来走这边，那边的路是死的。”祝萌忍不住说了句。
“哎，你别剧透啊。”顾瑶迦一边说着一边还是操纵摇杆往右边走了。
突地，背景音响起“登登登”的音效，与此同时远处的暗门突然从外拉开，一片昏暗里，突然冒出一鬼神，那鬼神的五官赫然是错位的，它奔跑的轨迹为直线，直奔顾瑶迦的脸。
哪怕那鬼是从远处跑来，但在身临其境的压迫下，顾瑶迦还是没忍不住连连后退，直至撞入一记温暖的怀抱里。
熟悉的声音透过耳罩传来：“乖，往左边那扇绿色的门跑，那里是房间出口。”
第44章 第44章 “你敢信？”
乖……乖……
顾瑶迦单听到这一个字, 身体没忍住软了下，刚好被身后人单手搂住腰，腰窝往后, 与他贴在一起，热度传递，一下陷入冰火两重天。
“专心, 往前跑，再不跑就要被抓到了。”他的声音竟透着让人沉沦的魔力。
“哦，啊好。”顾瑶迦按下乱颤的心, 收回心思继续玩游戏。
按他所说的, 穿过那扇绿色的门后, 焦躁值趋于平静, 停在78%的位置。
新房间没有灯, 顾瑶迦戴着VR眼镜，仿佛自己真的置身在通体黑暗的环境中，本应该瑟瑟发抖的情节，却因为身后一直没有离开的人而变得有底气。
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房门上锁, 祝萌赶过来站在她身边：“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走了没等我。”
她是没听见时季青的声音, 还是已经听见了然后在伪装？顾瑶迦心里暗暗琢磨。
随口解释：”因为我的焦躁值一直在升, 有点危险, 就先过来了。“
“好吧, 那等会玩的时候你要走记得叫我一声。”
“嗯。”
顾瑶迦玩的时候，站在身后的人时不时会伸手支援一下，但还是没能避免她的焦躁值突破一百。
随着失败的音效声响起，顾瑶迦萎靡地摘下VR眼镜，几乎是下一秒就朝着身后人说：“这也太难了。”
祝萌似乎以为是在朝她说, 应声：“其实不难的，你要是喜欢玩的话，我可以再陪你玩几把。”
然后，她转身过来，才恍然般瞧见顾瑶迦身后的男人，惊讶道：“啊，原来你刚刚那句话是跟时总说的。”
顾瑶迦就保持着原动作看她。
不对劲，相当不对劲，一点都不对劲。
祝萌肯定知道时季青来了，她现在这会的语气，跟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可完全不一样。
那不就是故意装的？
女人，你这种小心思在小说里可太经典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顾瑶迦为自己的聪明感到钦佩。
“感觉怎么样？”时季青问她的意见。
其实顾瑶迦对这类游戏的探究不深，自己做过的那些游戏大多为手游，互动类，跟VR不太能搭上边，但体验感还是能说上几句。
“我觉得自由度和沉浸感的平衡点考虑得挺不错，有明确的引导机制，不会感到无所适从。音效也很好，”说到这，顾瑶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有好几次都被吓到了，后半段如果不是你在我背后的话，我估计还得被吓好几次。”
不仅夸赞了他的游戏，还在变相感谢他的陪伴。
真是一套完美的说辞。
顾瑶迦为自己的高情商流泪。
祝萌嘴巴抽了抽，心里暗自鄙夷：在男人面前擅长装柔弱的女人，都是有心机的。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两人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的，暗地里来回交换了几轮视线，彼此都缄口不言。
“说得不错。”时季青脸上跟天空骤然放晴似的，猛然灿烂了。
他跟祝萌说：“你去忙吧。”
回过头来，询问顾瑶迦：“要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吗？”
“可以。”顾瑶迦分神多看祝萌一眼，哎，这脸，这表情，一副立刻要原地黑化的样子，她忙说，“让祝萌跟我们一起吧，有些游戏体验你不太方便跟我一起，我跟她玩比较合适。”
“”时季青没说话。
极薄的眼皮没什么温度，看似只是轻轻一瞥，祝萌却顷刻间呼吸重了。他自上而下俯视，那看狗般的眼神吓得她隐匿的心思全都消散，飞速拒绝：“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陪同了。”
她都来不及跟自家老板报告，两条腿跟安了风火轮似的，滚几圈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了。
“”
场馆内到处都是VR游戏体验馆，顾瑶迦接连玩了几次，正如她之前所说的，时季青不会陪她玩。
人家西装革履，一身板正的着装打扮，跟着她这里跑那里跑地玩，的确不太像话。
顾瑶迦玩累了，找了处卖小吃的地方，买了东西去坐着，时季青跟过来，一米八几的个子坐下来，还要往她这边占些空间才能勉强挤下。
“你既然不玩的话，干嘛要跟着我，祝萌要忙，你作为老总不需要忙吗？”顾瑶迦脑袋抻直了往店面那里头看，工作人员拿着鸡块下锅，坐在这边都能听见油炸的声音。
时季青跟着她视线瞧了眼，觉得没意思，回过头来看她：“你既然称呼我为老总，那你见过什么事都要总裁亲历亲为的吗？”
“那你来这里干嘛？”
时季青：“”
他的意图还不明显？
难不成还要他直说自己是来陪她的？他不是擅表心意的人。
于是只说：“巡视。”
“你不会拿我当掩人耳目的工具吧。”
“嗯，知道就好。”
“”
不愧是商人。
阴险，狡诈！
顾瑶迦正还想再同他辩驳些什么，张开嘴，那头有人唤她：“您的炸鸡块好了！”
“来了！”顾瑶迦选择暂时不同他计较，像《焦躁》里的兔子一样，弹射起步，从服务员手里接炸鸡块，小碎步跑回来，就这几步都带了些喘，屁股刚坐下，就拿了根竹签插上鸡块塞嘴里。
两颊变得鼓囊，顾瑶迦吃完一块，觉得味道不错才问时季青：“你要来一块吗？”
顾瑶迦见他盯着方盒里的鸡块没有说话，拿着竹签插上一块，递去他嘴前：“给你吃。”
撺掇他张嘴，自己嘴巴也跟着微微张开，随着时间流逝，顾瑶迦嘴巴越张越大，快成“O”字模样。
时季青却根本没看鸡块，视线一直落在她沾了炸鸡碎的红润唇瓣上。
“吃不吃，不吃我就自己吃了。”顾瑶迦手都举累了，这人还跟块冰坨子一样，一动不动。
说着手就要收回，这人却突然攥住她手腕：“谁说我不吃的？”
时季青坐的地方有些逼仄，坐姿怪异，抓住她的手有些够不到鸡块，只能身子往前倾，同时抓着她手往自己嘴边送。
抓她的地方从手腕变成手背，顾瑶迦捏着竹签的那只手被他整个握住，鸡块进了他嘴里。
明明很普通的一个动作，顾瑶迦却看得面红心跳、口干舌燥。
“那你半天不说话，我以为你不吃呢。”顾瑶迦声音越来越小，头越来越低。
他刚刚吃鸡块的时候，唇是贴着竹签滑走的，怎么一点也不注意，吃她用过的签子
时季青见她手忙脚乱拿起另一根竹签，戳着鸡块慢慢地咬，眼睛不知道在看向哪，几分灵动、几分羞赧。
鲜活这两字开始频繁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像血液流淌、枯木生花，冬季落幕迎来新春。
他心脏随着她跳动，视线忍不住跟随，他不知道这种情绪名为何物，只知道自己似乎不能没有她。
“警告！”伴着金属音的一声鸣叫突地在他大脑里爆炸，紧跟其后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
“时季青只能喜欢苏卿卿。”
“时季青只能喜欢苏卿卿。”
“请出发前往意大利寻找苏卿卿。”
“请出发前往意大利寻找苏卿卿。”
“”
无法中断的噪音在时季青的脑子里循环翻涌，胃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紧缩，时季青一阵干呕，心脏、胸腔、脾胃，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难受。
“你再来吃——”顾瑶迦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照常插着鸡块抬头递过去，视线还没清晰，只看到黑影闪过，手里的签子连着鸡块一起被拍落在地。
滚了两圈，沾上地板上残留的灰尘，一下脏了。
“你”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时季青从那寸逼仄地起身，桌子连带往前推，顾瑶迦及时扶住旁边的椅子才免于连人带桌一起翻落。
时季青走了，没留下一句话。
“哎，突然这是怎么了。”顾瑶迦觉得不对劲，连忙收拾好垃圾，朝着时季青跑开的方向跟过去。
时季青找卫生间费了些功夫，这里展馆多，卫生间大多在弯弯绕绕的地方，他跟着标识拐了近三个弯才找到。
翻涌沸腾的东西已经抵达喉腔，时季青随意推开一扇门，单手扶墙，弯腰作呕，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东西来。
太阳穴像被针刺般剧痛，脑髓抽丝剥茧地从四面八方拔出，时季青阻止不了只存在自己大脑里的声音。
他一拳、一拳地捶在自己太阳穴处，试图驱赶这些烦人的电子音。
直到声音消失，时季青像是从大海里被打捞出，浑身汗涔涔，最里层的白色衬衣湿透，黏上最外层的西装外套。
吐出的浊气久久环绕经久不散。
又来了，这是第几次听到这个声音了？
时季青已经数不清听到了多少次苏卿卿的名字，只要这个声音一出现，就会提醒他——
他喜欢的是苏卿卿。
可是，他从未对苏卿卿有过如逢初春的感受。
时季青弄不明白，这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顾瑶迦是自己一个人回的家，心情不好，没挤地铁，难得没有省钱去打了的士。
回去的时候，发现时季青已经到家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去问为什么，但她没有。
不如趁此机会早点搬出去，对彼此都好。
屋里没有开灯，顾瑶迦进门的时候被落地窗前的身影吓了一跳，她没出声打扰，踩着拖鞋放轻声音朝自己房间走去。
今晚就得收拾好行李，明天去工作室的时候顺便开着车把行李拉过去。
“等等。”时季青叫住她，“我有事想问你。”
顾瑶迦此时心情并不好，手插进兜里，站在原地：“什么事。”
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模样。
时季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几步路的距离硬是让他三四步就走了过来。
扣住她双肩，顾瑶迦被他的力道推地直直后退，直到整个人都压在墙上。
“嘶——”顾瑶迦倒吸口凉气，“你弄疼我了。”
时季青没松手，玄关处的灯亮起又灭掉，顾瑶迦看不清他表情，只知道他此时正压抑着什么，即将喷发。
“你之前说，你说你来自另一个世界，那我想知道，你们那个世界和现在我们所在的世界有什么不同。”
“”顾瑶迦一时愣住了。
她没想过时季青会问这个问题。
他之前真的信了她说的那些话？
要跟小说里的人物说你只是个NPC，这件事对顾瑶迦来说有点难办。
就相当于你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饭菜，结果告诉你饭菜的原料里掺了狗屎，令人反胃作呕。
可偏偏你无法改变这顿饭菜已经毁了的事实。
“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只需要回答。”
“我，让我想想。”
“别捏造事实。”
他手指钳住她肩窝往里扣，顾瑶迦忍不住吃痛，觉得他莫名其妙，一下来了火气，脱口而出：“现在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本小说而已！我看的一本小说！”
“你，听到了吗？”顾瑶迦似乎眼睛花了。
刚刚她说话的那一刻，远处受风吹拂而吹起的床帘就那样静止在空中，眼前的时季青也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这个世界是静止的。
“喂！时季青！”
“什么。”时季青拧眉，“还没想完？”
靠。顾瑶迦心里蹦出一句脏话。
这真的有点恐怖了。
顾瑶迦环顾一圈，可视范围太小，试探问：“能不能先开个灯？我想看着你说。”
“”这要求怪奇怪的，但是能满足。
时季青松开她，只开了玄关的灯，走过来：“说吧。”
顾瑶迦径直上前攥住他衣领，靠近的同时大喊：“因为这个世界是小说世界！”
于是眼睁睁看着时季青的瞳孔逐渐放大到突然僵住，一动不动。
顾瑶迦一直重复这句话，然后离开时季青，直到站去落地窗前，同他站在可视范围内最远的地方。
然后结束这句话。
时季青瞳孔再次扩大，里面倒映的身形却消失了。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转身，眼见顾瑶迦突然出现在那头，他张开嘴，却说不出什么。
见他这个表情，顾瑶迦知道自己实验成功了，边走过来边说：“你敢信？我刚刚确实是想跟你说实话的，但是你也看见了，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我只要一说实话，时间就会停止，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见。然后！我刚刚就一边说，一边从你面前走到了那边，你是不是毫无感觉？”
“”时季青沉默了。
他清楚的知道，顾瑶迦说的是事实。
不过眨眼的瞬间，攥着自己衣服作势要吻上来的顾瑶迦在下一秒却突然出现在几米开外的落地窗前。
这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问题。
“所以你看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这里——”顾瑶迦手指朝上，指着转一圈，“不让我告诉你。”
“那我问你一个其他的问题。”
“好，你说。”
“在这个世界的设定里，我是不是只能喜欢苏卿卿。”
“你怎么知道？”
听到这句话甚至比看到窗帘在空中静止不动还要惊讶。
顾瑶迦感慨连连：“不愧是男二，这么快就琢磨清楚了。”
“男二？”
“哎，这个能听到啊。”顾瑶迦真是弄不懂规则了，“你可以往这个方向想一下，男主、女主、男二、女二。”
说男二女二的时候，顾瑶迦指向他，随后又指向自己。
这个提示很明显了吧。
顾瑶迦相信以时季青聪明的脑子一定能想出来的。
时季青不负众望地串起了一系列奇怪的现状，散落各地的珠子被顾瑶迦的话给串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圈。
——只能喜欢苏卿卿。
——他对苏卿卿爱而不得。
——顾瑶迦对他念念不忘。
——男主、女主、男二、女二。
完整的故事线在他脑海里成型，这个世界，或许是电视剧，又或是小说。
因为他是男二，所以会控制不住地朝苏卿卿靠近，因为他的思想已经偏离原剧情，所以才会有那个声音来提醒警告他。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在“现在”的顾瑶迦来之前，“原本”的顾瑶迦黏着他，缠着他，其实也是因为剧情设定。
“现在”的顾瑶迦因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不受剧情控制，所以突然不再缠着他，所以有亲吻就能让时间逆流的技能
世界观骤然崩塌，那种要呕吐的感觉又来了。
时季青一阵干呕，跌宕着冲进厕所，攀着马桶边，这次真的吐了。
胃里本没什么东西，除了鸡块，再吐，只剩酸水。
“你怎么了？”顾瑶迦见他脸色苍白，跟着跑了进来，“之前在嘉年华的时候，你突然跑出去也是因为这样？”
半跪在地上的人全身都在颤抖，握住马桶边的手绷紧，手背青筋脉络清晰，血液全都涌往指尖。
顾瑶迦拍他的后背，跑去厨房拿了瓶水：“你漱漱口，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要不要叫家庭医生。”
“不用”时季青闷口水吐在厕所里，又冒了一头冷汗，额前头发湿漉漉地黏着。
顾瑶迦看不清他表情。
只见他转身靠过来，硕大的身躯突然坍塌，摔入她怀里。
“时季青。”顾瑶迦扶着他稳住身形，差点跟他一起摔倒，“时季青！”
“要晕也不要在这里晕啊，你这么重，我怎么把你挪回去！”顾瑶迦有苦说不出。
双手插.进他胳肢窝里，扣住，用身体倒下的力度去拉，整个人都躺下去了，也才把时季青拉出一半个身位。
“大哥你真重。”顾瑶迦靠着浴室门，手卡在他胳肢窝不动了，想了想，还是选择打了急诊电话将人拉去医院。
去的路几经波折，等到了医院后，顾瑶迦喘着粗气在外等候。
是突发性昏厥。
她不是医生，辨别不了是否严重，只能来医院。
手机里有魏素梅打来的不少电话，估计是消息传过去了。
御府安保措施了得，有不少A市人才在这里独居，所以当看到救护车行驶过去时，保安迅速将业主信息打探到，并通知给登记了电话号码的人。
时季青从没填过这栏，所以打的是顾瑶迦登记的号码。
“妈，嗯，不是我，是时季青他不知道怎么突然晕了过去，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我们现在正在医院。”以防万一，顾瑶迦还是把地址告诉了她。
“好，妈现在就过来，你别太担心。”
魏素梅语气着急，顾瑶迦忙安慰：“你别着急，路上小心，这边有我呢。”
越心慌越容易出岔子，顾瑶迦担心他们过来路上出事，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别自己开车，让司机开就好了。
好在一切顺利，来的不止魏素梅顾燕庭两人，时家那两位也被喊过来了。
“季青他怎么了？”张书雪东张西望地看，待终于瞧见顾瑶迦了，忙跑过来，比任何人都要着急，扶着她的肩膀，神情紧张，“季青他没事吧？”
“没事。”顾瑶迦安抚她，“医生初步诊断说是过于劳累导致的晕倒，还在进一步检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他最近都在忙什么？忙到家里也没有回去过一次。”张书雪忍不住念叨。
这些话顾瑶迦不能同她说。
时家的家事，她无法插手，这道槛总有要跨的时候，但不是现在。
第45章 第45章 “那你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医生及时出现, 张书雪没再继续追问她什么，两人交涉的同时，其余三人赶了上来, 魏素梅拍拍她的肩，安抚道：“我们都来了，没事。”
“嗯。”顾瑶迦隔着门从窗口往里看, 时季青躺在那，床边挂着吊水，没上呼吸机就没到严重的程度, 心里石头才算落了地。
今天时季青两次呕吐, 都当着她的面, 而他面色惨白, 有些可怖。顾瑶迦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但她猜测跟时季青的认知越界有关。
NPC知道了自己不该知道的，所以遭到了反噬。
想到这种可能，顾瑶迦一阵心慌，或许自己就不应该告诉他。
于是再次投射至病房里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
“你进去看，站在门口干什么呢。”魏素梅过来拍她的肩, 也跟着朝里看了眼, 时季青躺在病床上, 隐约能看见泛白的唇瓣, 一副病弱的模样。
“那我先进去看看, 你们跟医生说说。”
“好。”
待走近了，顾瑶迦才完全看清时季青的脸色。
用惨白来形容都不为过，病房顶灯亮堂堂地照射在他脸庞上，皮肤透出种几近透明的白，嘴唇干裂, 没有血色，眉心拧紧始终不曾松开。
梦中都在想事情。
“抱歉。”顾瑶迦坐在床边，低头，声音很轻，“不应该告诉你这么多的，知道少点才能更轻松地活着。而且人生苦短，活得轻松才自在，我没想那么多一股脑全告诉你，真的很对不起。”
“隐瞒才会让我更痛苦。”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睫羽扑棱几下，才完全睁开，转头，直直望向她，藏着顾瑶迦看不透的情绪。
“你醒啦。”顾瑶迦直接朝外头喊，“他醒过来了！”
张书雪等一行人同医生一起进门，医生拿着病历本同时季青说着接下来的注意事项。
无非就是最近思虑过多，压力大，睡眠少，才导致的晕倒，再加上有过高烧酗酒的行为，才让他身体一时间不堪重负。
医生说：“接下来这段时间要注意休息，吃得清淡且忌口，等会再吊两瓶水晚上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几位忙应声：“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你们怎么来了？”时季青眉心始终拧着，视线依次从四人身上轮过，最后落在顾瑶迦身上，挑眉询问。
“应该是安保那边见救护车出去，打电话通知的我妈，我在记录册上填了我妈的电话，你别生气。”顾瑶迦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凑过去挨在他耳侧低声说，怕四位家长听到这话不乐意。
要是在医院闹起来实在是画面不好看。
张书雪是在场人里最在意时季青身体的人了，见人醒了，忙准备好提过来的水果，一块块切好，放进果盘，递过去：“医生说你要多喝水、多吃水果，不要太劳累了。”
母亲在孩子生病时，总是会念叨：“你说说你，一个人在外面忙事业，也不同家里报个平安。”
但她也正是因为知道两人父子关系并不融洽，所以从不催促他回家。
他不在家，反而显得安宁。
但作为儿子，完全消失在父母眼里也有过错。
“没什么可报平安的。”时季青从不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哪怕思念满怀，在人前也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顾瑶迦深深地看了他眼，适当地补充：“阿姨别担心，我跟他住在一起呢。”
“呵，堂堂大男人难道还需要女人来照顾了？”时卓成说话夹着火药，站在床尾俯视，对上时季青视线后冷哼一声移开，走去门外了。
也没多瞧几眼。
“他不乐意来，你又何苦。”时季青余光瞥见那人身影消失，才开口。
“他来我总是安心些。”张书雪是很典型的家庭主妇，在家从来没有主见，尤其是失去了自己的事业后。
一旦有了羁绊，就不得不割舍些什么。
时季青没说话，也没吃张书雪削好的水果，偏头，挨着床的是一扇正方形的窗户，二楼的位置，刚好能看见正对着的那棵树。
十月中下旬，秋日萧瑟，树叶落了，露出干枯枝干，灰黄色，有风吹过时，黄色的叶子打着旋飘落，有些会飘进打开的窗户，落在病床前。
难道连树叶飘落的轨迹，也是剧本设定好的吗？
时季青思绪混乱，没时间招待剩余的人。
顾瑶迦全程看在眼里，开始赶客，先同自己爸妈交代好，他们两人表示理解，又反过来交代了她几句，大多问的顾瑶迦自己事业上的问题。
“你平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忙了，家里有钱，想买的都能买到，爸妈养的起你。”顾燕庭语重心长，生怕自己女儿也不要命地工作，累垮自己身体。
顾瑶迦心虚，她干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经常废寝忘食，虽然不至于到“不要命”的程度，但偶尔也会引发胃疼。
她不说，她点头。
“嗯嗯，会的会的，我可爱惜我自己的身体了。”顾瑶迦左右手分别勾着两位，晃了晃，“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晚上我就和季青一起回去，别担心啊。”
两人走的时候，一步一回头，弄得好像每次见面都是千里迢迢来一样。
明明都在一个城市。
甚至都不用跨市。
回病房的时候，张书雪正往外走，转身过来面朝着她，顾瑶迦意外瞥见了身为一个母亲的脆弱——
那双红了的眼眶随着离病床距离越远，逐渐滚出泪珠。
正面遇上顾瑶迦，她略显窘态，飞速拭去眼尾泪珠，屏住粗重喘息，扯出的笑容有些许牵强：“你进来了，麻烦你了。”
顾瑶迦笑：“不麻烦。”
张书雪走了。
顾瑶迦看着她背影，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说。
进去的时候，时季青还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动作。
顾瑶迦坐过去，在张书雪坐的位置，端起果盘，苹果切得很好，一块一块相当均匀，叉子插在其中一块上，没有动过的痕迹，她顺手塞进自己嘴里，嚼巴嚼巴，等时季青看过来，才说：“你吃吗？”
这一块吃被她吃得差不多了，但她还是递了过去。
时季青凝望的视线过长，长到苹果表面浮现层氧化过后的锈红色，她手臂泛酸也没有收回。
两人僵持着。
时季青率先退让，启唇说了一个字。
顾瑶迦将剩下半块苹果塞进自己嘴里，插了块新的，才继续递过去：“吃吧。”
时季青：“”
好深的套路。
他认栽吃了那块苹果。
“接下来还是让家政阿姨每天来趟家里，准备早中晚餐外加冰箱的补给，另外可以让阿姨一周一次大扫除，日常我们自己来就行，偶尔运动运动身子也不错。”顾瑶迦说着回去的规划，“再重要的工作也不能熬到太晚，你是老板，是别人等你不是你等别人，也不急于这一时。”
“嗯”顾瑶迦脑子转几圈，没想到新的，“先这样，有什么缺的再补充，或许你自己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嗯，你监督我。”时季青云淡风轻地说。
“好。”顾瑶迦不设防地应了。
“”
哎，怎么好像被人带进了坑里。
顾瑶迦兀地想起定房那日，时季青的悄然出现，直至今日，他也没摆在明面上说些什么。
但刚刚那句话，明显有更深一层意思在里面。
要监督他，也就意味着要时时刻刻盯着他，自然两人就要住在一起。
分开了怎么监督。
这人，耍起心眼来真是不动声色。
两句话就把顾瑶迦捆绑了。
“可是，那房子我已经下定金了。”顾瑶迦索性将这事摆到明面上来说，反正两人彼此心里都清楚，不必再弯弯绕绕。
“不要了，定金我出。”
“你有钱任性啊。”
时季青抬眸，意味明显。
“”有钱确实可以任性。
行吧。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
总之搬家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顾瑶迦老老实实地跟时季青住在一起，这人雷打不动接送她上下班，有时候会遇见陈丞，顾瑶迦不明说两人的关系，时季青也不会公开，但久而久之，工作室里就传出了有高富帅在追他们顾姐的传言。
时季青做事，从来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条理，不疾不徐，不动声色。
不会焦躁地向众人证明他们两人的关系，反而故作亲密让他们自己去猜测。
似真似假的关系往往来得更加暧昧。
顾瑶迦实在有些受不住员工那些探究意味明显的眼神，在某次下班回家的路上终于开了口，跟时季青打商量：“之后我能不能自己上下班啊，长久地不开车，我技术会生疏的。”
借着红灯的功夫，时季青透过后视镜往旁边看，羽毛般扫过，又移开。
不说话，却挠得人心痒痒。
“怎么了嘛，你看，我也不搬出去了，可以自己开车上下班，你每天送完我再去公司，多绕路啊，有这时间你不如多睡一会，补充睡眠，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
“我已经好好休息两个月了。”
自打上次从医院回来，顾瑶迦算是尽到了未婚妻的职责，每日叮嘱他、监督他，到现在足足养了两个月。
“不过开几段路，不影响。”时季青踩动油门，车子扬长而去。
今晚顾瑶迦加了会班，晚了一小时，时季青就在车里干坐了一小时。
说这话其实是她心存愧疚，觉得不好意思。
顾瑶迦揣摩用词，还是开口：“其实，我们的关系，也不需要你做到这种程度的，我实在是受不起，也怪不好意思的，不知道怎么回报你。”
一记刹车，顾瑶迦差点撞到，安全带回拉将她扣在副驾驶上。
车子在路边停下，时季青单手掌住方向盘，上半身倾过去，气息贴近，清冽却夹杂阴暗的灰云，咬牙切齿：“我们的关系？那你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第46章 第46章 突然有一种捉.奸的错觉。
什么关系。这是一个好命题。
真要说起来, 顾瑶迦其实也说不清。
订了婚，接了吻，却彼此都没有情意, 更像是合租的搭子，给过于无聊的生活增加点调味剂。但在时季青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特殊后，他们两人似乎又多了层羁绊。
顾瑶迦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想不出来结果，只粗略地说了句：“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说完觉得不够严谨，补充, “噢, 还不是正式的夫妻。”
“你看, 你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 却因为利益关系订了婚，住在一起也是受父母所压，我们大可以只做合租的室友，甚至日常都不需要打交道，所以真的不需要你特意接送我的。”
随着一个字一个字从顾瑶迦嘴里蹦出, 副驾驶原本环绕的低气压骤然再降, 乌云环绕, 甚至有电光石火、燎原之势。
哎呀妈, 太吓人了。
顾瑶迦不经意一瞥, 吓得噤声，回忆自己有什么说错的地方。但她实在想不通，她只是实话实说，有什么很值得生气的点吗？
“我们还回家吗？”顾瑶迦感觉时季青会打开车门将她原地丢下去，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时季青不说话, 细长的眼单薄寡淡，动作缓慢将身体复原，双手搭着方向盘，缓慢扣紧，重重吐了口气。
“你说的对。”
仅四个字，顾瑶迦听出几分凄凉来，但怎么也琢磨不清楚他语气里蕴含的情绪。
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顾瑶迦一路思考，始终没思考出个结果-
十二月悄然落幕，跨年前夕，A市各大商场景点开始着重宣传，人群聚集，多了不少外地旅客，还没到晚上，几大著名景点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冬天黑得早，不多时，黑夜降临，华灯初上。
晚上比白日还要堵得严重，顾瑶迦同唐倩逆着人流往外走，总算呼吸到新鲜空气，不准备再回去了。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顾瑶迦鲜少去人多的地方，那种总是要跟陌生人肩抵着肩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你不知道？这里是A市最火的商业街啊，中心广场那边在晚上零点整的时候会放飞气球，那里还有一口大钟，临跨年的十秒里，大家都一起倒计时呢。”
“噢，原来是这种。”顾瑶迦对这种跨年方式有所了解，只是没想过小说世界里居然也会这么过。
“你特意不吃晚饭，是想着回去和时季青一起吃吧？”唐倩斜着眼笑，垫脚蹭她肩膀，一下往前一下往后地撞，打趣意味明显。
“我有说吗？”
“那你说今晚不和我过，除了和时季青过，你难道还有别人？”
“”顾瑶迦不说话了。
唐倩吸了吸鼻子，裹紧大衣，忍痛割爱：“你走吧，你去跟你男人过吧，我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
矫情鬼。
“嗯嗯，我马上就走。”
顾瑶迦真要走了，唐倩又不开心：“你真现在就走啊？”
“不是你让我走的？”
“我可没让你现在就走。”
“嗯呢，你说的都对。”
唐倩听出她话里的敷衍，看她心不在焉盯着脚，行人撞过她的肩，那头几句“抱歉”过来，顾瑶迦仍然没有反应。
“你跟他约了吗？”唐倩旁敲侧击。
“没约，其实我不知道他在干嘛。”顾瑶迦不设防地都说了出来，“他也没说要跟我一起跨年。”
眼看又有人要撞上来，唐倩及时拉了把，没好气地说：“看路呀。”
上次和时季青不欢而散，他还真就没再送她了，顾瑶迦自己开了几天的车上下班，一时间竟还有些不习惯了，今天约了唐倩，因为是自己开车，所以一下班就能及时赶过来。
虽然路上堵了会车。
“如果你要回去呢，现在就得走了，时间越晚这边车越多，到时候再回去，赶不赶得上一起跨年还不一定呢。”唐倩拎着包，街道对面正好停着自家的车，只要她一松口，自己就立刻换地潇洒了。
“行。”顾瑶迦开始张望着找自己的车，“你说的对，我现在得走了。”
唐倩露出一副“果然”的表情，替她指了条“明路”。
“谢谢啊，下次再约你吃饭。”
“不必了不必了。”唐倩见她脚步匆忙离去，感慨，“谈了恋爱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我什么时候能遇见我的真命天子呢？”
碰上晚饭的节骨眼，确实堵车，顾瑶迦淹没在绵长车流里，一片红色车灯和扰人鸣笛声。
她开车是不太喜欢按喇叭的，但不知怎地，今晚心里多了几分焦躁，没忍住跟着后面的车也按响了喇叭。
“嘟嘟”两声，没用，车子并不会因为你的鸣笛声而往前挪动一分，这是她不喜欢鸣笛的原因。
这里比顾瑶迦想象中堵得还要久，期间唐倩打来电话跟她抱怨：“这次比去年堵多了，本来还想着去下一轮，但我感觉我根本走不动。”
唐倩从来不自己开车，她对征服马路没有半分兴趣，每次出门不是司机开车就是狐朋狗友来接送她，虽然堵车，但她也只是靠坐在皮质沙发套上发着牢骚，本质上所受的影响不大。
顾瑶迦听着电话里唐倩喋喋不休的埋冤，没什么太大的心思回复，看着左边有车想别过来，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也是可以有路怒症的。
始终跟她车位齐平的另一位大哥自上个路口开始到这个路口，已经按了十二下喇叭，其中连续次数最多的一次，高达四次。
还有不少人直接开车门走出来，往前面看，试图以这种方式找出堵车的来源。
堵车无解，只能干等。
顾瑶迦急了一阵子，发觉没用就放弃了，看了眼时间，分钟刚好跳转，至八点整。
早已过了晚饭的时间点，索性同电话那头的人聊了起来：“你也还没到？”
“我后悔了，我就不应该上车，还不如走路去玩呢，现在车子陷在人群里，我的车前前后后全都是人，根本动不了。”
“你自己下车不就完了？反正不是你开车。”
“……盲生，你说出了华点。”唐倩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干脆利落地断了电话，拉开车门下车。
一句话叫人抛弃了自己，顾瑶迦在车里头陷入沉寂。
时间走向八点半，顾瑶迦看了眼手机，有不少朋友持续不断地发来信息，跟他们不太熟，都没搭理，只是置顶的那人始终未曾过问一句。
顾瑶迦有时候会反思自己，现在这种相处方式难道不是她最喜欢的？为什么又开始不适应了呢。
思索再三，她选择主动破冰。
幺幺：【你下班了吗？有没有吃晚饭？】
那头回得很慢，等消息弹出来的时候，顾瑶迦总算挤过这一条拥挤的高架，分岔路口分流，路况肉眼可见地恢复，等红灯的功夫才来得及看眼手机。
仅仅两个字——
合作伙伴：【吃了】
时季青没有接送她的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两人很少打照面，他回来的时候，顾瑶迦已经结束一天的操劳躺进了被窝里，之前说好的“监督”也没到位。
这种不尴不尬的状态持续了段时间，从刚开始自以为重获自由，到现在突然产生想要见他的情绪。
顾瑶迦分不清是习惯作祟，还是掺杂了一些别的因素。
幺幺：【还在公司？】
合作伙伴：【嗯】
车子明明还在行驶，却突然熄了火。
车速逐渐慢了下来，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开回了御府，顾瑶迦知道楼上没有一盏灯为自己而亮，一下就丧失了回家的兴致。
没吃晚饭的肚子开始抗议，顾瑶迦窝在车里点外卖，翻来覆去地看，想吃的要么已经暂停了外卖服务，要么就是配送时间过长。
最后她选择去便利店采购些吃的和喝的，准备拌着跨年演唱会吃。
“欢迎光临。”
便利店只有一人在值班，他站在冰柜面前补货，听见客人进门的声音回头看了眼，确认完毕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冰柜旁挨着的是冷藏柜，顾瑶迦走过去，大致扫了几眼，大多都缺了。
许是见她停留太久，店员看过来，同她解释：“今天跨年，卖得快，补货要到凌晨，你看看其他的。”
其他的顾瑶迦扫了一圈，没看到喜欢吃的，转身去了货架，挑几款不会出错的泡面，拿了零食和酒水饮料，走去收银台：“麻烦结一下账。”
“好的。”
店员扫过一件件商品，顾瑶迦看他动作迅速，没忍住开口问：“怎么跨年夜只有你一个人。”
平常重点节日的夜班，应该会多安排一个人来着。
“另一个人拉肚子了，等会会回来。”
“噢。”
是她冒昧了。
她以为这个人今晚会跟她一样，一个人过呢。
不过是跨年，从前一年的最后一天跳到后一年的第一天，没什么特殊的不是吗？
顾瑶迦试图说服自己，没说服成功，最后选择坐在便利店靠窗的桌子上泡泡面。
背影怪萧瑟的，惹得店员频频往她这边看了好几眼。
外面的狂欢都与她无关——
哎，街对面的那两人跟她挺有关系的。
这不是熟人嘛，时季青和祝萌。
祝萌从副驾驶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时季青从那里头下来，踉跄几步，祝萌借机扶了他一把。
从顾瑶迦的角度来看，看不出时季青有没有闪躲，黑不溜秋的，两人身影交叠在一起，她只能看见一方的背影。
顾瑶迦双手捂着泡面桶，热水透过桶身传至手心，她定定地往那边看。
突然有一种捉.奸的错觉。
第47章 第47章 “张嘴，我想伸进来。”……
位置卡得不错, 马路对面，中间立了棵树，对面两人不会有心思去看便利店里有什么人, 这给了顾瑶迦很好的观摩角度。
很显然是祝萌在主动，难得的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借此抓紧机会。
顾瑶迦听不到两人对话, 也看不到唇瓣张合，只能依稀瞧见时季青把人推开，而祝萌又贴上来。
反复以往。
真是有意思。
顾瑶迦揭开泡面盖, 热气腾腾升起, 糊了视线, 几口吹散, 泡面的香味钻进鼻腔, 激发味蕾，饿得她忙嗦了几口。
吃了口再往外看，两人已经不见了。
时季青应该会回家，祝萌应该会跟上去。顾瑶迦猜测。
思绪乱飞时，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人备注【合作伙伴】。
怎么在这个节骨眼给她打电话。
顾瑶迦没想接, 但时季青锲而不舍, 自动断了又打下一个。
想了想还是接了, 他直入主题：“你在哪？”
顾瑶迦嘴里还在嚼着东西：“在外面呢。”
显然时季青没想到这个回答, 愣了半晌，传来衣裳摩擦的声音，远处似乎还有很轻很轻的女声。
“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外面堵车，应该不会很快。”顾瑶迦撒谎了，她怕时季青让她现在出现, 她不想夹在他与祝萌之间。
准确来说，是不能出现在祝萌面前，会有生命危险。
顾瑶迦看了眼时间，突然后悔撒谎了。
才九点四十五分，按照她的说辞，怕是十二点也到不了家，但现在她坐在便利店里，难道要干坐到晚上十二点吗？
“我现在回来，刚刚导航看了眼，有一条不是很堵的路，应该可以在十二点前回来。”
“不必了。”
“……”
这人还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顾瑶迦强硬道：“别管，我现在就出发。”
“叮咚。”
“你好，欢迎光临。”
“……”
电话挂断前，那头夹缝蹦出来一句话：“你到底在哪？”
完蛋！
这声音一下就把她在撒谎的事情暴露了出来。
谁家好人出去玩还会待在便利店里，以时季青的聪明脑袋，可能一会就能想出来。
顾瑶迦看了眼才吃了一半的泡面，纠结该走还是该留，但现在走了又去哪呢？外面怪冷的。
抉择还未出结果，门铃又响了，顾瑶迦下意识望去，时季青那张淡漠的脸在便利店亮白的灯光下却发黑。
顾瑶迦：“……”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就被抓了？
泡面的香味还在继续往外四散，顾瑶迦实在是有点饿，没忍住当着他的面又嗦了口泡面。
怪好吃的。
“你怎么来了？”她主动出击，还是难免尴尬，“太饿了，所以先过来吃个泡面，你要来一口吗？”
“”
时季青被顾瑶迦这副样子气笑了，冷哼一声，长腿跨步走到她面前来，扫过桌面上快吃完的泡面桶，撕开的薯片袋子，和旁边摊着的塞满零食的购物袋。
穿了件黑色长款棉袄，下半身套着条阔腿裤加雪地靴，相当休闲的打扮，却莫名给人一种在流浪的感觉。
“晚上就吃这些？”斥责的话涌到嘴边，最后转个弯问出这一句。
他忽然想起她在微信上问的那一句。
她问他有没有吃晚饭。
他说吃了。
所以她原本是想回来陪自己一起跨年的吗？
“这勉强算个夜宵。”顾瑶迦张口就来，“之前和唐倩吃了一些，没吃多少。”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有些话不需要说足以心知肚明。
时季青走过来站在这个位置，往窗外看，正好是他回来时下车的位置，回忆发生过的画面，他心脏微不可闻地揪了一下。
她撒谎，是因为看见了他跟祝萌在一起。
她不想打扰他们。
她就真的心甘情愿将他推给任一一个人。
之前是苏卿卿，现在是祝萌。
“回去给你做。”留下这五个字，时季青转身走了。
顾瑶迦心里一喜，觉得他应该没生气，屁颠屁颠地提着那一袋子东西跟了上去，喋喋不休：“我想吃什么你都做吗？那我想吃虾，随便怎么煮都都行，只要是虾都行。”
“不可以挑。”
“哦。”顾瑶迦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蔫蔫的。
祝萌没出现，顾瑶迦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散的场，他不主动提顾瑶迦也不会主动说。
买好的零食塞进橱柜里，喝的放进冰箱，有时季青亲自下厨，这些东西一下就入不了她眼了。
虽然时季青一本正经地说着不可以挑，但他还是做了虾，以“再不吃完就不新鲜了”为借口，一下做了不少。
冰箱满满当当的，每当想要下厨的时候，不愁不知道做什么，除了需要现做的，还有家政阿姨准备的饺子、包子等冷冻品，用于应急。
反正自打时季青那次从医院回来，两人的生活质量都好了不少。
顾瑶迦品着虾，偷偷抬眼瞄坐在对面办公的时季青，怀疑这人真的喝了酒？
明明那会下车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虚浮，现在跟没事人似的，条理清晰，甚至还能工作。
锶科最近在同另一家游戏公司竞标一批新的VR眼镜，海外进口，最新研发，第一次进军国内市场，国内各种游戏公司都想拿下头名。
时季青最近忙得早不见晚不见，就是为了拿下这批货。
眼见时间逼近十二点整，顾瑶迦看了眼还在忙碌的时季青，选择不打扰，披了块毯子，走至客厅落地窗前盘腿坐下。
抬头仰望星空，云朵遮盖星星，瞧不见一丝光亮。
灰蓝一片，几块厚重云彩堆叠，明显有几处要更暗一些。
月亮却露了出来，悄悄挂在高处。
2024年的最后一分钟，天空中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数不清的烟花在天空绽放，禁了烟花爆竹的城市却在这一分钟里统一了口径。
“新年快乐。”顾瑶迦同自己说。
这是她穿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跨年。
“新年快乐。”
一句喃喃自语得到了答复，顾瑶迦回头的目光里难能可贵地掺杂了几分柔情蜜意，她望向时季青，时季青也望着自己。
他们两人在无人的夜里对视，彼时瞳孔里都只有对方。
干枯玫瑰得到甘霖浇灌，开始肆意生长。
“新年快乐。”这句话是对时季青说的。
“谁在那里放烟花？！”一记怒吼在烟花消逝后爆出，楼下传来打闹的声音，可见吵得有多激烈，他们这层都能听见。
顾瑶迦透过玻璃窗往下看，只看到马赛克般的小点在追逐打闹，那人手里还拿着仙女棒在空中晃，嚣张得不行。
“那人会被举报吧。”顾瑶迦贴着玻璃说，“不过他真勇敢，居然足足放了一分钟。”
“你喜欢看烟花？”时季青站在她身侧，没有跟着坐下来。
“算不上喜欢吧。”顾瑶迦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只是很久没看过了，看到就会不自觉的开心。”
对烟花记忆最深刻的自然要数小时后了，那个时候左邻右舍的小朋友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拿着被家长替换过的，十块钱钞票去对面小商铺里买各式各样的烟花爆竹。
打火机是问爸爸要的，砸炮是要对准人脚底下的，但自打长大后，就再没怎么玩过了。
突然见到年纪不小的大人冒着风险在楼底下放烟花，独属小时候的回忆就这么被牵引了出来。
突然，天边有什么东西簌簌地落了下来，待落到眼前来，顾瑶迦才辨认出，那是雪花。
她惊呼：“初雪！”
顾瑶迦兴奋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去旁边的阳台，拉开门，扒拉上围栏，伸出手。
雪花很小很细，打着旋落在她伸出的手心，薄薄的一层，很快就化了。
“你看见了吗？”她回头。
恰巧有风吹过，发丝糊了脸，挡住了视线。
顾瑶迦错过的是——
时季青欲念横生，百般纠结的炽热眼神。
“嗯。”时季青说，“看见了。”
初雪下在2025年的第一天，美好的期盼降临在每个正在跨年的人心底。
顾瑶迦过去攥他的手，拉到围栏边上来，手心覆住他手背抬向空中：“你感受一下，雪花落在手心，有一种清凉感。”
雪花逐渐大了，斜着飘过来，顾瑶迦呼出白白的雾气，头发上也落了雪花，很快融成水，凉凉的。
她眉眼笑得弯弯，跟第一次见雪的小朋友一样，很兴奋。
时季青很心动。
他手心一片湿润，反转，扣住下方的那只手，掌心的温热将那一片雪水捂热，心脏表层的冰块也跟着被剥落。
“顾瑶迦。”
“嗯？”顾瑶迦望向他。
时季青没说话，手上一用力，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吻上她下意识扬起的嘴唇。
“唔！”顾瑶迦被吻得猝不及防，直直撞入他眼底，瞧见自己的倒影。
簌簌雪花下，两人都白了头。
远处不知哪里，又放起了烟花，天空骤亮的那一瞬，雪花清晰，时季青的眼睛也清晰。
他温柔，却似火。
想将她吞噬殆尽，又极力压制着自己，只缓慢啄吻，诱哄着开口：“张嘴，我想伸进来。”
第48章 第48章 “老婆。”
他贴着她的唇瓣, 气息纠缠，微微张开齿贝啃咬，声音像是覆了层磨砂, 厚重却富有质感，诱惑着她，想要拉她沉沦。
顾瑶迦被蛊惑着启唇, 软舌很快就挤了进来。
他垂着眼，睫羽软软地耷下，看似闭上了眼, 却是以上位者的姿态审视着她愈渐沉沦的表情。
“嗯”顾瑶迦在喘息的间隙里溢出声嘤咛。
时季青将人大腿掰开, 挂在腰间, 往回走, 两人一并摔进沙发里, 压在她身上舔吻。
顾瑶迦大脑发昏，被动逐渐转换成迎合，下巴微微仰起，调整到软唇贴合的最合适角度，膝盖缓慢收拢, 手肘支撑起来上半身往后退, 男人贴着身跟上来。
形态越发不可收拾了。
门还是开的, 冷风灌进来, 伴着雪花。
顾瑶迦身体瑟缩, 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情.欲。
“别"她有些后怕，抬手捂住他的嘴，手心一片湿软，是刚刚纠缠过后留下的津液，“门都没关。”
明明是要说拒绝的话, 却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忘记了原本准备好的措辞。
拐弯后说出的这一句，是同意、是邀约。
顾瑶迦看见他眸底都亮了。
时季青从沙发上起身，顾瑶迦很快听到门合上的声音，以及窗帘滚轮滑过的“咔嚓”声响。
极致的压迫感，顾瑶迦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时季青再次出现在眼前，站在沙发前，真正的上位者，正单手解衬衫扣，像缓慢掀开遮盖璞玉的薄纱，逐渐露出内里的无暇。
眼底被起伏的胸前和腹肌霸占，顾瑶迦脸颊发热。
衬衫挂在沙发靠背上，男人单穿着一件黑色长裤，膝盖跪上沙发把手，倾身而来。
顾瑶迦双手交叠，像祈祷神明般搭在胸前，眼睛瞪大，不敢四处张望，只能看他的脸。
那张脸越来越近，心脏跳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门关上了。”他边靠近边报备，“窗帘也拉上了。暖气是开的。不会冷。”
“你干嘛说这些”顾瑶迦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我要进来了。”他重复刚说的那句话，单手攥住她双手手腕，压至头顶，眼神带有侵略性地扫射她整张脸，得到了心满意足的反馈才低头吻上。
“”
顾瑶迦很不想承认，这是她的第一次，从未尝试过的第一次。
以至于有点紧张，怀疑自己的状态，迫切地想回到事发之前再做一次准备。
想法冒出的第一秒，是在软舌纠缠在一起的第一瞬间。
然后回档——
时间逆流。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顾瑶迦再睁眼，初雪才刚刚落下。
双方霎时都沉默了。
顾瑶迦扒拉着围栏，双眼呆滞无神，初雪的喜悦早已被淹没，回档前的热气还残留在脸上，冷风、雪花，都无法降温。
而这个时间还在室内的时季青更是下.身蹿火，一时间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
他想冲上去将人禁锢住，扛起来扔上床，锁在房间里。
但他不能。
于是他努力装作平静，准备复刻回档前发生的事。
还没迈出步子，人影从阳台闪现至他面前，一手把他推开，跑回了自己房里。
不是
断在这里真的很难受的好吗？
时季青站在窗口，背后是风夹雪，身前更是狂风暴雪。
“”
顾瑶迦虽然觉得时季青不记得那件事，但她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接连几天都避着他走，不敢同他对视，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时季青问她为什么，她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年前这段时间工作室很忙，所以情绪不太稳定。
但这么些天过去了，她还是理不清自己的情绪，既然不喜欢时季青的话，那为什么会惋惜、又为什么不敢面对他。
狂风过境，总是会留下残骸。
顾瑶迦被风沙糊了眼，没能看清残骸名为“心动”。
不尴不尬的状态持续到新年将至，她不得不和时季青维持亲密关系来面对各方亲戚。
除夕前夜，两人继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面对面而坐，在晚餐期间，共商大事。
“咳。”顾瑶迦看他一眼，脸就发红，“明天就是除夕了，到时候大家都在，我们俩毕竟订了婚，在大家眼里跟夫妻无异，有些事情该装还是得装一下。”
时季青默默喝了口水：“嗯，你继续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无非就是我们——”顾瑶迦配上手部动作，一手指他一手指自己，合为一体，“我们呈现出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就好了。”
其实倘若事情发生在跨年夜前，她演这些绝对妥妥的。
但现在顾瑶迦总有一种心虚感，只要稍微靠近他，对上他视线，就会想起来那晚他单手解开自己衬衫扣的模样。
太诱惑、太性感了。
偏这件事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脑海里回忆这段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在亵渎、在意.淫。
她就像是那些小黄漫里，带着厚片黑框眼镜，眼睛常常掩盖在厚重刘海下的猥琐路人甲。
“”越想越难受。
顾瑶迦给脑海里的剧情画了终止符，正襟危坐地同他谈。
“你，你应该会演吧。”
连吻戏都能演了，那眼神跟真的爱她爱到无法自拔一样，简单扮演一下夫妻关系，应该还是扛得住的吧。
“嗯。”时季青答应得很干脆，“好。”
“？？？”顾瑶迦头顶冒出三个加粗大问号。
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
时季青回答得过于干脆，干脆到顾瑶迦怀疑他是不是有别的要求。
但应了句“好”后，他再没说什么。
真是奇怪-
除夕这晚下了场大雪，白雪皑皑一片，寒风算不上凛冽，但刮过脸颊还是会有刺痛感，枯荣的树木堆叠起白雪，与木头的褐色一层层叠加，空气也被冻得凝固。
屋内，暖气从地底下往上传递，脚底板发热，顾瑶迦只单穿一件薄款草绿色针织衫，挽至小臂中央。
她双手捧着杯热茶，热气扑在脸上，镜框糊了一片雾，看不清外头的雪了。
镜框是防蓝光的，刚才陪着家里的小孩熄了灯在客厅看电影，提前戴上防辐射。
除夕是个好日子，家庭团圆，但顾瑶迦对此的情感不是很强烈。
在这个世界里，她能称得上家人的，只有魏素梅和顾燕庭两个人，其他旁支亲戚，她可以用不认识三个字概括，刚聚餐喊人的时候，还要魏素梅一个个提醒。
人多了她反而嫌吵闹。
电影结束，她便回了自己房间，站在窗前，看外面漫天飘的飞雪。
明天才会和时季青见面。
顾瑶迦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到了，竟然在这种时候想起了他。
那是一种叫思念的情绪。
远在另一端的人像是与她情感共鸣，居然在这个时候播了通电话过来。
不是视频电话，少了压力，顾瑶迦接得很快。
“嗯？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顾瑶迦顺势坐上窗边的单人沙发，往后仰躺，身体放轻松，整个人像是陷入了窗外软绵绵的雪花里。
她声音轻软，传递过去，一下舒缓了时季青封闭的心脏。
春节阖家团圆，但时季青家不这样。
时卓成没回家，张书雪忙碌一晚上亲自下厨，到最后只有两个人吃饭。
偌大的别野里，空寂荒凉。
于是他想起了顾瑶迦。
无他，就是很想听她的声音。
所以只拨通了语音。
“想你了。”时季青下意识蹦出这句话，以至于电话里两人都沉默了。
顾瑶迦被这三个字打得猝不及防，懒懒陷在沙发里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双腿盘起，腰杆直得上面可以挂五星红旗。
正当思考要不要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时候，时季青开口了，自然而然揭过了这个话题。
“你在干什么？”
“我就看雪。”顾瑶迦似乎听出了那头的寂寥，不免话说多了些，“刚刚陪着一群小朋友看了部电影，你猜是什么？熊出没！我早过了看熊出没的年纪了，但没想到和他们看着看着，居然会想哭。”
许是知道他在家不太好过，顾瑶迦并没有礼貌性地反问他在干什么，而是说：“明天可以见面了，还记得我说的吧？”
“记得。”时季青说话始终是一个调调，叫人听不出情绪。
“那你说说，明天遇到人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你该怎么说？”顾瑶迦开始即兴考核。
“马上。”
“准备要几个孩子？”
“你们想要多少个。”
“结婚准备怎么办？”
“到时候再办。”
时季青对答如流，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搞笑的话，顾瑶迦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那都是她从网络上学来的，只跟时季青说了一遍，没想到他都记住了，感到相当欣慰。
“你是不是偷偷上网学了？记得这么快。”
“记性好。”
“好吧，勉强过关。”
寒冷寂寥的雪夜里，似乎因为对方的声音而变得滚烫。
沉默时，顾瑶迦能听到他低沉的呼吸声，极富节奏，顿挫有秩。逐渐遮盖住外头的风雪狂乱，稳当传递到她缓慢跳腾的心脏。
听了许久，时季青突然想起了个问题，毫无预兆地开口：“那我们应该怎么互相称呼呢？”
“称呼？”
顾瑶迦没考虑过。
“订婚关系的人，应该怎么喊呢？”这件事超出了顾瑶迦的知识范畴。
思索的时间里，她听到手机里传出一句稳当的——
“老婆。”
第49章 第49章 “我想玩那种仙女棒。”
“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吧。”时季青一本正经, 正经到顾瑶迦差点要脱口一句“老公”，就好似他们两人真的是这样的关系。
愣了半晌发现其中逻辑的不对劲，继而再听到一声轻笑, 才知道这人在逗自己。
倘若这打的是视频电话，肯定能看见那头笑得欢的模样。
“逗我呢？咱是订婚，不是结婚, 真要这么称呼了，估计咱俩都会被唾沫星子淹掉吧。”顾瑶迦自顾自摇了摇头，“也不对, 他们只会背着我们唠, 不会当着面攻击。”
两人对这些亲戚的看法保持一致, 抛开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 顾瑶迦问他明天什么时候来。
时季青说过来吃午饭。
时卓成此时不在家, 张书雪没有决断的能力，但他还是说了，哪怕是自己一个人去，也想要陪她过大年初一。
“好啊好啊，那我明天就在家等你了。”顾瑶迦想起晚上那群小孩在外面吹着冷风把烟花爆竹都玩完了, 自己还没碰过, 就叫时季青再买点, “你要是顺路的话就买, 不顺路就算了。”
尽管如此, 她还是补充：“我想玩那种仙女棒，好出片。”
顾瑶迦不是一个经常拍照的人，但却喜欢拍照。喜欢出去旅游的时候拍，人也好，景也好, 搭配着出现，再配上应景的文案，一年可能也就发那么三四条。
既然要出现，那就要完美。
仙女棒碰上雪地，那可太漂亮了。
“嗯好。”时季青应允下来。
挂断电话后，他随手拨通了孟子辰电话，那头声音吵闹，像是在办party。
孟子辰的声音混着躁动的节奏乐，有些含糊不清，说了几句见没人理，才捂着电话远离躁动区域。
人正玩得不亦乐乎，此刻着急得不行：“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就非得这个点给我来电话？”
时季青言简意赅：“A市有什么卖烟花卖得好的地方？”
“？？？”孟子辰怀疑自己听错了，翘着小拇指进耳朵里掏了掏，“不是吧大哥，为了这事给我打电话？网上随手搜搜不就有了？”
孟子辰自回国以来，没正经工作，在A市玩得风生水起，交了不少朋友，远比时季青这种常住者还要对A市来得更加熟悉。
时季青第一时间想起他，何尝不是对他活地图的认可。
“知道就说，不知道就滚蛋。”时季青拧着眉，手指按在眉心，已有些不耐。
孟子辰一听，知晓自己正踩在时季青底线上蹦迪，立刻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回忆了下前段时间听过的。
“似乎是在东边的城郊里，有一座烟花厂，城里大部分的商家都是从那里进货，量大，品种多，可以说是你想要什么那儿都有。”
“去那里包可以让嫂子开心的。”孟子辰回来还没多久，网络用语已经用得相当顺溜。
得到答案的时季青干脆利落挂断电话，那头躲在安全出口战战兢兢打电话的人听到挂断的声音怒地一脚踢在墙上。
“虽然我也曾经喜欢过嫂子，但兄弟你也太见色忘义了吧！”孟子辰想起当初住在他家，看见的他那装逼的样子，顿时觉得这人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对嫂子想入非非了。
真是死装。
要不然怎么会让他产生自己可以试一试的错觉？
真是没良心。
孟子辰心里不舒畅，在微信上给时季青怒发数条语音，然后将人拉黑。
不过等到了春假过了一阵，孟子辰再把人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询问他是否良心不安时，才发现人家根本没发现自己把他拉黑了！
也就意味着时季青这小子不仅没有听那些语音，且在那段时间里从未给他发过任何消息！
“”孟子辰大大地破防了-
冬日暖阳，冷风却依旧刺骨。阳光并没有带来暖热，只会影响迎着太阳开车的人的眼睛。
路面的积雪很厚，大年初一的日子将人叫回来清雪实在是不道德，所以雪还没来得及铲除。
好在从不缺过路的车辆，轮胎反复滚动，马路中央压出两条轨迹，过往车辆走着前人走过的道路，一路顺畅。
时卓成没回来，张书雪最后还是决定他们两人去就成，坐上了去往顾家的车。
“礼物都备好了吧？”张书雪坐在副驾驶，突地想起来。
时季青发动车子，倒车出库：“嗯，都放在后备箱。”
“那好。”张书雪有点紧张，“不然你再打个电话给你爸？跟他说我们去顾家了，让他也早点过去。你爸也真是的，大年初一还往外跑，早就定好了这天要和亲家一起吃饭，结果昨天就不见了人，今天也不回。”
张书雪以前是高中语文老师，还是班主任，平常教管孩子就喜欢念叨，这会时卓成不在，她便不用再压着，尽情地念叨了出来。
时季青听了几耳朵，没有回复。
他早就习惯了。
张书雪的爱，总是有延迟。
在时卓成一顿鞭打过后，她姗姗来迟地安慰，大多数时候只做着路过的看客干的事。
有时候见伤他伤得狠了，也会怒气冲冲地同时卓成辩驳一番。
但这些于他而言痛苦的回忆，最后在张书雪嘴里又会幻化成“父亲的爱”。
父亲在一个家庭里总是扮演沉默的爱一角。
但好歹别人家的是真正的沉默，而不是这种沉默间夹杂着时不时的暴力。
所以时季青不太懂这位常常泪流满面的母亲。
但凡她能说一句“我们离开吧”，时季青都会拼了命地将她一并带走。
“瑶迦呢？”张书雪碰了碰他手臂，“你有单独给瑶迦准备礼物吗？”
“嗯。”时季青点头。
两人来到顾家，魏素梅和顾燕庭出来迎接，派人接过时季青提的礼物，顺便往两人身后张望，没瞧见时卓成的身影。
张书雪解释：“卓成他有事耽搁了，晚点来，对不住啊。”
“没事没事。”魏素梅迎着两人进来，“外面冷，里面说。瑶迦这孩子，都这个点了还没睡醒呢，季青你去喊她起床？我跟你妈聊聊天。”
“好。”
时季青应声。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去过顾瑶迦的房间，这次没让人引领，自个儿上了楼。
第50章 第50章 奔向他
本以为她真的还在睡觉, 实际时季青刚走到她房前，就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响声，来不及敲门, 门就从里打开了。
清秀的面庞毫无预兆映入眼眸，顾瑶迦仰着脸，应当是打扮了一番, 眼皮上有细闪，唇上抹了肉桂一样的粉色口红，睫毛都翘了不少, 扑棱扑棱的, 像一只即将振翅的蝴蝶。
“蝴蝶”开口了：“我听到车子的声音了, 就猜到我妈会让你上楼找我, 看我时间卡得多好, 免了你抬手敲门的劲。”
她扒着门，身体从打开的缝隙里往外露出，头发还没处理，用粉色的大肠发圈捆在后脑勺，额前的碎发用桃子样的夹子分别夹在两端, 穿着睡衣, 踩着露出脚趾的粉色棉拖鞋。
这是时季青从未见过的俏皮。
心脏可耻地多跳动了几次。
“那我在楼下等你, 你先换衣服。”时季青眼神躲避, 就要转身下楼。
“哎, 你有买到吗？”
“嗯，等会再说。”
“好！”
顾瑶迦开心了，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都哼着小曲，拎起昨晚就已经准备好的衣服，干脆利索穿上。
下楼时拖鞋拍打在楼梯上, 节奏欢快，顿时吸引了楼下围坐在一起的人的注意，纷纷抬头看过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放眼望去，客厅沙发已经坐满，旁边还有几个嘻嘻哈哈玩玩具的小朋友，很显然，话题中心人物是时季青，他旁边特意留了空位，不就是等着她现在过去？
草率了。
她应该再晚点下来的。
怎么穿书了也还是无法避免这种情景。
顾瑶迦认栽，迎着众人视线坐去时季青身边，意外地发现他此刻心情居然还不错，相当新奇的画面。
她偷偷地，凑去他耳边：“你们说什么了？怎么感觉你好像心情还不错，你应该回答得挺好的吧。”
“嗯，你教的都用到了。”
顾瑶迦长长松了口气，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骄傲：“那就行。”
亲戚间的唠叨无非围绕两个话题——
结婚，生子。
顾瑶迦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才二十二岁呢，就已经给她安排上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等等等等。”顾瑶迦适时拦住他们越说越离谱的言论，反问，“我想问一下，是我生还是你们生呢？如果是你们生的话，我得提醒一句，年龄大了是高龄产妇，很危险，但实在想要呢也不是不行，毕竟四五十岁正是闯的年纪。但如果说是要我生，那这肚子的管理权应该是在我手上吧，怎么你们说生几个就能生几个呢？”
要不是今天大年初一，她一把掀翻这桌子都有可能。
一个个的，好好管管自己家那些破事吧，还说教起别人的肚子来了。
分明现在的顾瑶迦论词有理有据，跟平常那位只会瞎叫发狂的大小姐完全不一样，众人顿时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沉寂数秒，有人面子上过不去，开始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同顾燕庭说道：“三弟，这么久了你家女儿的性格怎么还是这样，一点管教也没有。”
说话的这位是顾家的老大，手下有几家娱乐公司，最近恰好有位演员小花走红，正得瑟，正好想找找顾瑶迦的麻烦。
他早看这侄女不顺眼了，脾气臭辣几乎把全家人都怼了个遍，是个不讨喜的主。
顾燕庭是个宠女儿的，更何况这次是女儿站理，腰杆子都能挺直不少：“我都舍不得我乖女儿忍受生孩子的痛苦，你们倒还先预支上了？我女儿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我都同意。”
“你们同意，不见得亲家同意啊。”大嫂紧跟其后开口，说完后把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时家两位上。
这画面倒是有趣，顾家一群人，中间时家两位像是陷入了龙潭虎穴，四面受敌。
张书雪没见过这种阵仗，不太敢说话，下意识攀上隔壁儿子的衣袖，捏紧，攥了攥。
时季青不动声色将长臂横在顾瑶迦后腰处，轻轻揽住。
那一刹，顾瑶迦就知道时季青会向着自己了。
“自然是听瑶迦的意思，她不愿生我也接受，毕竟养孩子挺耽误我俩玩乐的，我只想她开心就好。”
甭管这话是否出自时季青真心，但顾瑶迦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心脏，是为他而跳动的。
时季青在这种时候，居然这么有种。
看着他们一个个黢黑的脸，嘿，真长面。
几番对话下来，处于下风的几位吃饭都吃不利索，气都给气饱了，没吃几口就撂了碗筷，说还有下一场饭局要赶，急急忙忙走了。
顾瑶迦看着他们气急败坏的背影发笑。
坐在身旁的魏素梅失笑：“你啊，就仗着大家都宠你。”
顾瑶迦眉眼笑得弯弯：“也就是你们宠我我才有底气呀。”
“我也是没想到，以前你天天跟在时季青身后，没落到好处，现在他也会向着你说话了，说明他现在真的把你当成待嫁的妻子了。”
“”什么跟什么啊，话题要不要拐得这么快。
顾瑶迦化作鹌鹑，脑袋快要埋到桌子底下去，嘴巴贴在碗边，扒了几口饭，眼珠子东张西望的，看似闷头不想听他们说话，实际眼睛已经偷偷瞟过去了——
刚刚那句话，时季青应该没听到吧
好在时季青表情没什么变化。
中餐结束，顾瑶迦悄咪咪的，背着那些蹦跶的小朋友，将时季青拉到厨房，探头探脑地确认完这里没有小屁孩后，才问：“你买的仙女棒呢？是不是在你车上？”
她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了。
瞪大的眼睛像一只猫，圆鼓鼓的，室内也熠着点点星光。
“没买。”时季青说出这两个字后，顾瑶迦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了，他很快接上，“吃完晚饭带你去外面玩。”
他神秘兮兮地弯腰，凑近她耳畔，仿佛也在担心他们说的小秘密会被其他小朋友听见。
“不告诉他们，我们偷偷玩。”-
坐上贼车驶离顾家的时候，雪停了。
远光灯照在前路，除却地上轮胎反复滚过的脏雪，其余地方白茫茫一片。
就是晚上出行可视范围不大，没能见到更多的雪景。
出门前给魏素梅发了消息报平安，说晚上就不回来了，回御府要近一些，雪地湿滑，不便回家。
两人本不乐意，听说是跟时季青一起出去玩，飞快改了说辞，转而乐呵呵地同时季青交代上了注意事项。
顾瑶迦单手持着手机，往上抬至时季青耳边，尽管开了扬声器。
似乎生怕时季青听不清魏女士接下来要交代的话。
“季青啊，晚上出门一定要小心，路上湿滑，开车要注意，另外，实在是情绪到了的话，也可以做，就是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
“妈——”
顾瑶迦飞速收回手机，一秒的功夫面红耳赤，烫得能蒸鸡蛋。
“瞎说什么呢。”
“我这哪叫瞎说，你们年轻人干柴烈火的，发生这些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你妈妈我呢也不是封建的老古董，只希望你们能做好安全措施，不要身体受伤才是。”
这会嫌关闭扬声器也不够，手机挪至最右侧，身体蜷缩，右耳紧紧贴着，压在身体与车窗构成的三角内。
咬牙切齿：“好了好了，妈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挂了啊。”
“叮！”
“呼——”顾瑶迦长舒一口气。
“阿姨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顾瑶迦别过耳侧散落的头发，“什么都没有说！”
时季青没说话。
时季青笑了。
顾瑶迦：“”
从顾家离开，约莫开了一个小时，比原定的四十分钟还要多了二十分钟。
时季青开车谨慎，降了速。
顾瑶迦在这种平缓的环境中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漆黑，若不是看清了此刻还在时季青车内，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给拐卖了。
“时季青？”她喊他。
没得到答复，开始有些害怕。
这是拐进了什么荒郊野岭的地方，居然连个路灯都没有，也看不见有什么高楼大厦，像是乡野小道里。
顾瑶迦正准备下车找时季青，远处突然传来“轰”的一声。
那一刻，整个天都亮了。
原来不是没有路灯，只是暂时都关掉了。
只为了此刻的烟花能展现出它最原始的模样。
顾瑶迦收回推车门的手，身体前倾，仰着头，逐渐贴近挡风窗。
烟花在前方绽放，本以为是最普通不过的那种，转瞬即逝，却在火光落下的那一瞬，惊呆了。
爆炸声过后，烟花并没有立刻熄灭，而是像下雨般化作极细的线，往下坠落。像恒星拖尾，余韵悠长。
顾瑶迦看得入迷，忘记自己身处何方，仿佛自己置身这片绚丽之中，没有漆黑，只有灿然。
而正当她以为这场灿烂的烟花秀要结束的时候，又很快响起了下一轮。
在偏远的小镇里，这场烟花无人打扰。
看见的人与她同享这份幸福。
烟花足足持续了十分钟，结束的那一刻，顾瑶迦看见车子前不足百米的位置，火机点燃划破这片深夜，一根仙女棒被点亮，紧接着传递过去，点燃了另一个。
那火光足以顾瑶迦看清时季青的脸。
他此时也在望向她。
顾瑶迦推开车门。
第一次认定，且毫无阻隔地、奔向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