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现在,我就是一个吃软……
五岁的孩子在身高马大的沈延手上显得极其娇小, 他也抱得十分轻松。
闵静回过神来抢先去开门,等着沈延先过, 可是从院门到家门这一段距离,她跟在后头看了又看,忍不住打开手机摄像头,将这幅画面保存下来。
她那会儿没有男人不能抱儿子的破习俗,不过沈延身为君王,一直觉得该摆出点王上该有的架子,很少与继儿亲近。
可沈继小时候吃得多, 长得快, 体重一不留神就超过了她力量的极限,大概两岁多就抱不动了。偏偏小时候的他又是个撒娇鬼, 又最粘她这个娘, 闵静就想着法地找借口, 让沈延帮忙抱着, 哄着。
当然是在人后。
男人的力气比女人大, 最适合抱孩子了。
那时的她就这样认为,眼下看着这幅画面, 更加确信了。
沈延抱着沈继一路上了二楼, 脸不红气不喘的, 闵静赶过来帮着铺了床,小声叮嘱:“慢着点放, 别给吵醒了。”
看着怀中沈继那微颤的睫毛,沈延嘴角微不可见地一勾,没有拆穿,而是选择照做。
闵静帮着除了鞋袜,又打算上手帮孩子脱去外套, 沈延见状直接阻止:“你这么动他,还指望不吵醒他?”
说罢直接给盖上了被子。
闵静不认同:“这么睡不舒服。”
“不舒服了一会儿醒来自己会脱,他是五岁,不是五个月,不用什么都操心。”
闵静还想反驳,却被沈延直接拉出门去。
房门关上的刹那,沈继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长长地吁了口气,抬手抹去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小身板也跟着真正放松了下来。
谁懂啊,几十岁的人了睡着后被老爹抱上床的尴尬。
刚才在路上他其实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敢睁开眼。
就算是现在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沈继也忍不住将整张脸都埋在薄被之下,脚趾都不听使唤地蜷缩成了一团。
一边尴尬一边回想老爹临走时说的话,他忍不住庆幸,幸好穿成的是五岁小孩,要真只有五个月大,吃饭撒尿都得叫别人来伺候,他绝对分分钟想要离世!
……
屋外。
闵静一直到被男人拉进了主卧,房门紧闭,才甩开他的手,眼睛锐利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发现了?”
沈延好整以暇:“发现什么?”
“继儿……”闵静试探地提了两个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沈延微微一笑,一手温柔地拂上她的长发,语调温柔却肯定:“是我们的继儿。”
闵静面露复杂之色,他果然发现了。
一时间,她既欣慰,又遗憾。
欣慰这爹总算没白当,遗憾他自己发现得早,以后就没有好戏看了。
不过她还是缓缓放松了姿态,不再与他争锋相对。
“千万记得不要暴露,那孩子随了你的臭脾气,又好面子心思又重,不愿与我们相认,自有他的理由。”
闵静缓步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舒服地喟叹一声:“咱们就当不知道,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五岁小孩,也算圆他一回,生做普通人家的梦。”
沈延亦步亦趋,在她面前单膝跪地,长手却占有欲十足地落在椅背上,虚环着她。
“我省得。这辈子我不是楚王,你不是太后,他也不是名震古今的西帝。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家人。”
他眼底情意绵绵。
闵静笑了,注意到他的称呼,却没有多说什么。原身是上过学堂的,虽然对历史方面的记忆非常模糊,可闵静知道,自己的名讳,切切实实地存在于史书之中。
沈延最看重的就是他的大楚,不可能不去搜寻他死后,大楚变成什么模样。
她伸手去触摸他如刀板刚硬的眉眼,没有问他自己做的怎么样。
辉煌也好,罪过也罢,既然做了,她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低声地重复了他那句普普通通的一家人,反问道:“没有大局了?美如天仙的魏国公主呢?”
“楚国亡了,现在,我就是一个吃软饭的。”
他一点点上前,目光专注而坚定地盯着她的唇。
“吃你软饭的。”
话音落下,唇覆了上来。
闵静轻笑一声,没有拒绝,双手主动环住他的脖子,热烈而积极地回应,显然对他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气氛越来越浓,些许喘息声从亲吻的间隙泄漏,为屋里更添暧昧。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闵静罗衫半解,迷离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打断男人的动作:“等,等下。”
原身给她留下的记忆里,手机占据的位置并不重要,但基本上只要电话打进来,她就一定会接起,因为越是社交不多,难得打进来的电话或许就越重要。
还以为今晚能得偿所愿的沈延一脸挫败:“妖精,你不能一直这么玩我,会出人命的。”
闵静眼睛往下一扫,瞬间被逗笑了,重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哄道:“就等一会儿。”
从被丢到一旁的外套口袋里翻出手机,闵静接起。
“闵太太,我是李洁。”电话那头传来悦耳的声音,伴随着扑面而来的尊重和讨好,再没有从前的公事公办的平板声调。
闵静有些好笑:“有什么事吗?”
“我们就是很担心小继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都挺好。”
身后贴上来个火热的怀抱,闵静回头白了男人一眼,可后者却眼神愠怒地盯着她手机:“挂了。”
安静的房间里,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清晰可闻,知道这根本算不上重要电话的沈延恨不得立刻宰了这打电话坏他好事的王八羔子。
闵静把他推开,重新走回沙发上坐下:“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李小姐。”
李洁干笑两声:“我们真的很关心小继的健康情况,等到,等到他没什么大碍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开始第二期的录制呢?档期好说的,都好商量。”
闵静兴趣缺缺,说实在的要不是刚来的时候公司情况不好,虞雅柏又骗原身签了合同,她才不会上那什么综艺。
什么直播,什么流量焦点,说到底不还是给人打工么,可以的话,她闵静只想躺平等养。
反正现在公司的情况稳了,一切问题自有沈延来头疼,养家糊口的事也本来就是他个男人该做的。再加上于慕儿作的那次妖,节目组算是有重大失责的,她只要找到律师运作一二,估计能一分违约金都不用付就能把合同解除。
沈延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契而不舍地催促着她赶紧挂断电话。
“我看还是算了吧……”
闵静刚说完,那头李洁赶紧说:“闵小姐,明天下午您在家吗?我可以上门拜访,到时候咱们面谈?条件咱们可以重新商量一下的。”
这下轮到闵静不能理解了。
李洁一开始的态度很明确,就是看不上她,或者说是看不上原身。后来有所变化也是因为接触之后发现她与原身截然不同。但也不至于这么热切吧?
好像她闵静要是彻底跟节目说再见,李洁也会跟着失业一样。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好奇,便同意了:“那行。”
“谢谢你闵小姐!”李洁庆幸地说。
通话结束的瞬间,闵静整个人已经被抱起,她尖叫一声,笑骂:“你有没有点出息啊,就这么急?”
“两年七个月又十五天。”
将她放到床上之后,沈延欺身上前,紧紧盯住她双眸,眼神暗沉。
“什么?”
“自你离楚,到我亡故,一共过了两年六个月又十八天。”
“咱们最后一次亲热,是你离楚前十二天。”
“今世重逢,也有十五天,你个小没良心的,一直和我置气,不给我碰。”
“你说,我还要怎么有出息?”
说到最后,他竟有点儿委屈。
闵静怔了怔,一手抚上他流畅的下颚线。“为什么记那些?”
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沈延低头吻她,不住地吻她,动作轻缓又虔诚,闵静再一次感受到那无言的炽热情愫。
仿佛她是这个男人唯一的软肋。
闵静轻叹一声,不再抗拒,任由男人带着,沉沦在久违的极乐之中。
——
寒风中,寻遍各处也不见王上踪迹的苏和看了会儿天色,最终依然踏上一条小径。
约一刻钟后,他来到一处空无人烟的宫殿,殿门虚掩着,里头静谧无声。
他走了进去,果然找到了他的老友兼君王。
“王上。”
看着眼前瘦骨嶙峋的人,苏和眼底划过一丝痛苦。
“是苏和啊?都安排妥当了吗?”
男人抬眼,看到是他,便轻轻一笑,只是枯槁干瘦的脸这样一笑,更显恐怖。
苏和既不害怕,也不嫌弃:“都安排好了,如无意外,下个月便能接回王妃和公子。”
“好,很好。”
男人说着,转过头去,怔怔地看着对面墙上,那是件女子衣袍。
“王上,想王妃了?”苏和轻问,带着一丝打趣。
岂料,
从不肯在人前示弱,更不屑于儿女情长的王,重重点头:“自她离楚,无一日不想念。”
第32章 第 32 章 “当当!竹蜻蜓!”……
怪不得都说心疼男人会倒霉。
第二天浑身发软怎么都睡不够, 硬撑着去浴室泡了半小时热水澡才缓过劲来的闵静,恨恨地想。
她昨晚也没心疼太久啊, 只那一会儿,纵容了他一回,那牲口就原形毕露了,后来一回又一回,愣是折腾她到天亮了才偃旗息鼓。
今晚接着让他睡书房去!
闵静打定主意。
洗完澡出来,闵静第一反应是去隔壁沈继的屋子,却看到房门大开, 里头空无一人。
她紧接着来到楼下, 谢阿姨微笑着跟她打了招呼,告诉她午饭很快就好, 还有早上钟点工来了, 各处卫生也都打扫过了, 换下来的旧衣服该送干洗的送了干洗, 并送来了从前那些衣服, 总之一切照旧,并问闵静有没有别的需要。
过了四五日亲力亲为日子的闵静只觉通身舒爽, 懒洋洋地往大沙发上一躺, 高兴地回答:“暂时没有了。”
闵家有钱。
世纪初, 原身的父亲就是亿万富翁了,原身出生那年豪掷千万买了这里的地皮, 造了这栋带着千平大花园的三层别墅。
装修乍看之下不算豪华,因为采用的并非眼下被受追捧的西式风格,而是新中式,这客厅中大多家具都是用真正的木料打造而成,红木、黄花梨占了多数, 甚至还有几样小叶紫檀料的,走的是真正低调奢华路线。
低调奢华的意思是,没点儿审美和身家的人,都不够资格被炫富。
就好比原身的婆婆,这个世界的沈延他妈武梅,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对着这些家具简直正眼都不屑给一个,一个劲地冲闵家那些现代化设备流口水。
这些年来随着科技的发展,再怎么喜欢低调奢华的有钱人也被迫购买一些,一看就贵的科技产品。
闵家也没逃过这个大势所趋,就好像原身,对网络世界一知半解,却永远会拥有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手表、平板。
可以不用,但必须拥有。
闵家也更新换代了不少家电。
占据整整半面墙的超薄电视、天花板嵌入式的智能空调,每层楼都多了最新款的扫地机器人。
最显目的要数厨房。
什么双开门的大冰箱、洗碗机、烘烤炉、微波炉等自不必说,就连空气炸锅、电饼铛、蒸蛋器、破壁机、豆浆机、咖啡机、直饮机等等,都一应俱全。
锅碗瓢盆与各式调料都被码得整整齐齐,一眼望去满满都是烟火气,又干净整洁。
可武梅看不惯,甚至越看越生气
因为原身不下厨。
而这堪比做饭圣地的漂亮大厨房,只是闵家为了留住特级私厨谢阿姨,而提供的一处高级工作室。
在一次亲眼目睹谢阿姨表示一样菜品需要用到市面上最新款的烘烤炉,其价值达到五位数,原身毫不犹豫点头签字付款之后,武梅的眼睛红到了极致。
她将原身怒骂了一顿,同时将谢阿姨狠狠羞辱,赶出家门,并要求原身自己学会做饭做菜。
甚至连一周两次上门打扫的钟点工,管理外头花园的园丁也统统辞退,这豪宅里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原身亲力亲为。
美其名曰“不要浪费她儿子的血汗钱”。
跟看电影似的看着脑海中的记忆,闵静冷笑一声,黑了心肝的老虔婆,已经把闵家的钱当成自己的了。
原身后来的死,很难说跟那贪得无厌的老虔婆一点关系都没有。
幸好沈延也跟着来了,直接占了那凤凰男的身,否则光是从那对母子手里夺回这些家产,都是一场硬仗。
这么舒服的宅子,她可没有半点儿往外让的意思。
这些天来所有被辞退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让她给找了回来,上辈子于国家大事上累死累活,但在衣食住行上从未亏待过自己的闵静这辈子自然也不会没苦硬吃。
原身从前什么待遇,她现在也要什么待遇,将来要是有机会,还想试试更好的。
人往高处走,她闵静,更要如此。
在沙发上等着谢阿姨做午饭的空档,闵静取了罐酸奶吃,同时打开了电视机,随便调到了一个电视台,正在播放卡通片,主角居然是一只蓝色的,圆乎乎的小胖子,长得说不上来是猫还是鼠,但居然与身边的孩子一般大小,还能口吐人言。
他身边跟着的孩子就比较普通了,同样圆圆的脑袋带着一副圆圆的眼镜,黄色短袖上衣,蓝色短裤。画面一开始就是他哭着跑进家门,扑到蓝胖子脚边,喊:“小叮当,他们,他们又欺负我。”
闵静觉得有趣,便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这时沈继推开侧边玻璃门,走了进来,路过客厅时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电视。
闵静喊他:“你在花园?”
“嗯。”
“吃了没有?”
“嗯。”
闵静无语地看着问什么都只会嗯的孩子,心里轻哼一声,要不是老娘看在你……的份上,看我忍不忍你!
又大口挖了两勺酸奶,闵静泄愤似的吞下。
门铃声忽然响起,谢阿姨去看了眼监控,又和外头的人聊了两句,来告诉闵静:“一位年轻小姐带着个孩子在门口,说是带了点礼物来感谢您,要是您没空,也不用亲自出去,她把礼物放下来就走。”
闵静猜到是谁,起身过去看了眼,果然门口站着李扶婷母女。
“我认识她,我去带她进来,不麻烦的话,午饭多煮一道小女孩喜欢的菜。”
谢阿姨笑着应下。
闵静换上外出鞋子,走了出去。
屋内沈继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屋外,注意力便重新被面前的卡通片吸引。
“当当!竹蜻蜓!”
……
摸着手中做工精良的衣服,闵静再一次用打量的眼神隐晦地看向李扶婷。
后者喝着闵静亲手沏好的花茶,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她身边的欢欢也被教得很好,虽然对这栋大房子非常好奇,但她仅仅只是用眼神四处张望,清澈的眼眸里只有好奇和微微的艳羡。
这是一个不但自己教养很好,连女儿也教得十分出色的女人。
闵静肯定地说。
一旁的沈继也得了礼物,是套魔方,附带了入门的教学方法。据李扶婷说,她注意到拍摄时,孩子们聚在一起时,沈继似乎只对当时玩具厅里的魔方感兴趣,所以才送了这套。
闵静心里就对她更满意了。
礼物很用心,丝毫没有敷衍的意思,但价值也没超过她的能力限度。
这是一个很用心,很真诚,但同时也很识趣,对自己认知非常清醒的女人。
闵静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欣赏:“时间不早了,留下来用顿饭?”
李扶婷却客气地拒绝:“我等下还有份工作要做,还联系了一位姐妹专门帮我带欢欢,不好失约。所以只能抱歉了。”
“那真可惜。”闵静真挚地说:“那下次,下次一起喝茶。”
李扶婷笑着答应了。
不过闵静还是送了一盘谢阿姨做的甜点,抹茶泡芙给欢欢,并亲自送母女俩出门。
“下次要是需要人帮忙照看欢欢,也可以送她到我这来。”她冷不丁地说:“小继平常不爱搭理人,但我看他对欢欢挺好。”
李扶婷本来是想下意识拒绝的,但想到沈继的状态,又迟疑了,她低下头看欢欢,后者意会到母亲的犹豫,连忙说:“我很喜欢沈继哥哥。”
“欢欢真乖。”闵静不由自主地感慨,到底是小棉袄,就是不一样。
“那就麻烦了。”李扶婷应说,又客套了两句,看时间当真快赶不上了,才拉着欢欢离开。
却与李洁擦身而过。
“闵小姐。”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闵静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李洁,到底是没能冷下脸,只能侧过身请对方进来详谈。
落座不久,看着桌上还未撤掉的两杯果茶和甜点,李洁有些感慨:“扶婷真是挺不错的一人,就是运气太不好了。闵小姐,昨天的事真是多谢你帮了欢欢。”
闵静一挑眉:“昨天的事?我昨天做了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洁愣了愣,连忙解释:“别误会,我是从热搜里看到的。你们昨天一家人在游乐场玩的时候被不少网友偶遇了,一路上都有人给你们拍照,实时播报未知的。”
怕闵静不信,她甚至亲自打开微博,把手机递了过来:“你看。”
闵静远远地瞥了一眼,准确无误地看到自己在过山车上笑得肆无忌惮叫成疯婆子的照片。
她嘴角一抽。
现在的孩子都什么毛病?喜欢传播人的丑照?
可事已至此,闵静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你们既然都觉得她可怜,为什么还要开除她?还有欢欢,于慕儿出了事,跟个五岁孩子有什么关系?”
才洗清嫌疑的李洁还没来得及送口气就受到如此盘问,登时心里一跳,连忙回答:“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而且主要是扶婷自己不想录了,她说她挣钱说到底还是为了更好地照顾欢欢,如果欢欢录节目不开心,甚至受了伤,就算挣到再多钱也没用。”
闵静心中一动,脑海浮现母女俩将彼此视作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的画面。
沉吟再三,她终是开口问道:“欢欢为什么没有爸爸?父母离婚?分居?”
第33章 第 33 章 不给碰,但可以宠幸。……
“是因为车祸过世了。”李洁叹息:“他和扶婷是一个孤儿院里出来的, 俩人高中时候定情,谈了五年的恋爱长跑, 本来说好大学毕业就结婚的,谁知道……”
李洁又叹息了一声,不难看出对此事的扼腕:“人都下葬了半个月了,才发现有了欢欢。说实话,当时扶婷刚刚通过一个面试,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能转正说不定她现在也是事业女强人了, 起码能过得风光, 所以很多人当时都劝她放弃孩子,爱情是爱情, 生活是生活, 单亲妈妈的日子不好过。可她不听, 非要把欢欢生下来, 她说她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欢欢是她前男友给她留下的最后礼物,她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为了养活欢欢, 这些年她什么脏活累活都干, 哎, 真的不容易。”
闵静越听越是动容。
她想过李扶婷成为单身妈妈的无数种原因,唯独没想过这种。
怪不得她对李扶婷一开始就心生好感, 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被这个年轻女孩吸引。
原是因为,她在李扶婷身上,看到了一丝自己的影子。
当年在魏国,与继儿相依为命的自己。
“欢欢被养得很好。”她心生感慨,贴心又懂事, 不像她……
闵静抬眼看向角落里的沈继,却惊讶地发现,后者也是一副被打动的模样。
她忽然福至心灵:“我和小继可以继续录节目,条件是,李扶婷和欢欢也继续参加。”
李洁一脸惊喜,正要满口应下的时候,闵静又说:“她们要以正式嘉宾的身份参加。”
李洁愣住:“嘉宾?可扶婷是素人……”
“现在上面对综艺的限制就是必须要有素人参与。”闵静一瞬间就想好充足的理由:“反正于慕儿那种人你们注定是要换掉的,孩子却不行,可反正孩子都来了,把妈妈也一起带上有什么不对?什么实习妈妈能比得上亲生妈妈更懂得怎么照顾自己的孩子?”
“主要是怕其他妈妈觉得彼此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到时候闹出不愉快来。”
李洁把话说得很委婉。
她不是无的放矢,别看来参加节目的几位妈妈大都不是圈内人,譬如王希月是全职主妇,袁嘉宝无业游民,但她们的另一半都是实打实的圈内人,尤其袁嘉宝身价奇高,丝毫不亚于圈内顶流女星,又有袁家撑腰,就算是圈内一些大佬见到这位大小姐,都得给几分薄面。
幸喆更不用说,奥运冠军,知名度是杠杠的,何况有国家背书,上什么节目自带底气。
就闵静一个人,虽然开局属于异类,节目组想借她身上自带的话题给节目增加爆点,但没想到她能支棱起来,恢复了大小姐的身份,和袁嘉宝不相上下,甚至在引流方面一骑绝尘,凭一己之力,把节目的知名度又往上推了一个层面。
但李扶婷不同。
她是完完全全的素人,身上还贴着单亲妈妈的标签,到了节目里,能让其他嘉宾心甘情愿地和她自然互动吗?
闵静清楚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只说:“不至于,别的不敢保证,至少希月和嘉宝不会看不起她,更不会故意使绊子。反正我就这个条件,你们回去商量一下,要不要答应。对不对,小继?”
忽然被cue的沈继有些不悦地看了过来,但眉头皱了半天,开口说的话却是:“欢欢在的话,我就去。”
闵静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看向李洁的神态更加坚定。
李洁心里又生出万般种滋味。
她看出闵静是真想帮李扶婷母女俩一把。
为闵静的热心肠感动的同时,想到自己曾经那么看不起她,甚至不止一次在背后跟人蛐蛐闵静是恋爱脑废物之类的话,也是十分惭愧并后悔。
果然要了解一个人的最好方式永远不是道听途说,而是亲自相处。
飞快在心里给自己调整了情绪并自己喂自己喝了一碗心灵鸡汤之后,李洁起身,一脸坚决地表示她一定会说服导演,同意让李扶婷作为正式嘉宾参演。
她让闵静等着自己的好消息。
然后就热血沸腾地告辞了。
闵静看着风风火火离去的人,笑着摇头,说起朝气蓬勃,果然还是要看年轻人的。
谢阿姨说饭好了,闵静起身去洗手准备吃饭,路过沈继面前时,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
她停住脚步,看了沈继两眼,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一脸认真的模样,甚至眼中还亮起一丝丝惊奇与向往。
闵静也被他这模样挑起了好奇心,便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望去——
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她最早随手按到的卡通片,还是那只蓝色没耳朵、左右脸上各有三道胡须却看不出是猫还是鼠的胖子,正口吐人言跟身边的小孩说着话,顺便从肚子前面的口袋里,取出一扇门。
嗯?
肚子面前拳头大小的平坦口袋里,拿出了一扇门?
好怪。
“任意门,打开这扇门的时候,在心里默念着要去的地方,只要这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任意门都可以带你到达。”
蓝胖子一边解释,一边打开,和小孩穿过那扇门,居然真的一瞬间从房间来到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闵静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么神奇的吗?
“我说怎么喊半天不见人来,原来都在看电视。”
身后传来谢阿姨温柔的声音,母子俩同时回头,谢阿姨看着一大一小如出一辙的表情,再看一眼电视,忍俊不禁:“还真是母子俩,连卡通片都喜欢一样的。”
沈继看闵静,闵静也看沈继,俩人同时感到一丝尴尬。
“我去洗手。”闵静落荒而逃。
沈继脸色微红,强迫自己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直奔二楼洗手间:“我也去。”
洗手的时候,看着镜子里幼态的自己,沈继先是一愣,随后认真地告诉自己:“怕什么,你才五岁,你看得理直气壮。她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跟你个孩子一样被卡通片迷住,该觉得不好意思的是她。”
这样说了两遍,他终于说服了自己。
一脸镇定地下了楼,坐上饭桌。
闵静也早已落座,母子俩默契十足地绝口不提方才的事,专心干饭。
食不言,寝不语。
直至最后一口饭菜落肚,二人再次动作一致地将空碗往前一推,拿起餐布擦嘴时,沈继才若无其事地开口:“给我买个手机、平板,还有电脑。”
闵静抬眼看他,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这么盯着他看。
看得沈继心里毛毛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干嘛。”
“叫声妈妈。”闵静要求。
沈继又皱眉。
他不知道自己年纪小,脸也小,精致的五官虽然好看但长得都很紧凑,每次一皱眉整张小脸都会皱到一起,看起来就跟个难搞的小老头,特别逗。
闵静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跟他推理:“你张口就问我要那么多东西,却连一句妈妈都不肯叫,是不是过分了?”
说得是有那么些许道理。
沈继嘴巴张张合合,就是叫不出来。
“算了!”他的小脸简直皱成了一团,气急败坏地滑下椅子,直接走了。
闵静叫了两声没把人给叫回来,忍不住骂了句:“臭小子!”
一旁谢阿姨见状,笑着摇了摇头,但收拾厨房的动作却透出了一丝愉悦。
吵闹好啊,夫妻就得床头打架床尾和,母子俩就得时不时拌嘴两句,诺大的宅子里才能有些活人气。
否则,再怎么金镶玉裹,也不过是活死人墓。
闵静饭后刷牙的时候,又听到门铃声响起,刚准备下班的谢阿姨只好再去开门,但这次她回来的时候,脸上笑容越发大了。
将手里花束递给从洗漱间里出来的闵静,谢阿姨脸上带着过来人的理解:“先生让人送来的。”
闵静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先生’,指的是沈延。
看着手里白色花束,闵静有些糊涂。
按后世的意思,男人送女人花是在讨好示爱。可这雪白雪白的颜色……在他们那会儿的年代,可不是什么吉利东西。
谢阿姨好意提醒:“这是白色紫罗兰,它的花语,你可以上网找一找意思。”
说完谢阿姨就拎着挎包,优雅地走了。
闵静拿着花回到客厅,打算照谢阿姨说的上网搜一搜花语,可手机刚开屏,一则消息就跳了出来。
今晚必须睡沙发的男人:喜欢吗?
闵静闻了闻花香,心中暗喜,嘴硬:没头没尾说什么呢。
却忍不住想,沙发对沈延这种一米九的大高个来说实在狭窄、憋屈,要不还是算了,看在这朵花的份上……准他进房,只是不给碰好了。
今晚必须睡沙发的男人:当然是问你花了,总不能是问你昨晚吧?
刚打算换备注的闵静:……
反手拉黑,把花一摔。
谁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的来着?
姐妹活得可太清醒了!
二十秒后,闵静还是上网搜出了花语。
白色紫罗兰:让我们抓住幸福的机会吧。
嗯……
闵静熟练地去设置的黑名单列表里把某人拉出,更改备注:
不给碰,但可以宠幸。
第34章 第 34 章 养小猫吗?
关掉了烦人精的对话框, 闵静高高兴兴地打开和袁嘉宝、王希月的辣妈群。
先看一遍之前的群消息。
袁嘉宝手快,把昨天一起去游乐园玩的照片都发了出来, 所有人的都有,足足近三十张,闵静挑了几张沈继和沈延的特地保存。
王希月真心地夸赞了照片,又略略地表达了对两人的羡慕之情,随后在袁嘉宝再三追问下,羞涩地发了一张昨天做好的芒果奶油蛋糕的照片到群里。
闵静登时就被蛋糕超绝的颜值给吸引住了。
袁嘉宝也不遑多让,马上说三家人约个时间野餐, 她来准备食材和场地, 请王希月务必再带一个同样口味和颜值的蛋糕过来。
馋鬼的算盘打得十分响亮,把王希月都逗笑了。
闵静来的时候, 袁嘉宝还在缠着问味道怎么样呢,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两个字:想吃。
这大馋丫头。
闵静无奈地摇摇头, 她算看出来了, 袁嘉宝对美食不算特别热衷的那种人, 唯独对甜品毫无抵抗之力,昨天在法国餐厅还差点为了一道马卡龙跟女儿安安争抢起来。
消息看到这里, 她也跟着冒泡, 夸赞了王希月的厨艺, 又点了两张袁嘉宝抓拍她的丑照吐槽了两句,算是给足了俩人的情绪价值之后, 闵静把今天李扶婷和李洁先后上门的事说了一遍。
袁嘉宝:这么说欢欢的妈妈从下一期起就跟咱们一块录了?那敢情好。
王希月:欢欢这么可爱,她的妈妈想必也是个美人吧?
闵静打字的手顿了顿,嘴角慢慢荡开一抹果然如此的微笑。
她并没有说关于李扶婷前男友的事。
她知道如果说了,这俩人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备受感动,会想主动伸出援手。
可她就是想看看, 如果不卖惨,李扶婷只是欢欢的妈妈,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王希月跟袁嘉宝又会是什么反应。
答案显然让她很满意。
她上辈子生活在一个时刻讲究尊卑的年代,可这不代表,她喜欢将人分作三六九等。
她从来只跟满脑子尊卑有别的人讲尊卑,和性情中人讲性情。
她自信能驾驭所有人心,却唯独想和真正的性情中人把酒言欢。
那才是人生一大乐事。
群里袁嘉宝还在继续话题:人长得蛮清秀的,打扮一下不会差,不过跟欢欢那种精致程度差距有点大啊,都说闺女像爹,儿子像妈,我估计欢欢她爹才是美男子。
闵静挑眉:这不尽然吧?怎么我家那臭小子,生得跟他爹一摸一样,半点儿都不随我?
袁嘉宝发了个偷笑的表情:你家男人基因太霸道了呗。没事,大不了再生一个闺女,到时候全都随你,又是个大美人儿。
熟悉以后袁嘉宝的嘴是愈发甜了。
闵静却叹息:不生了,疼得要死,我才不想再受回罪。
袁嘉宝:这倒是真的,我只要有我家安安就够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另一边的家中,王希月刚洗完碗,正在用干棉布擦拭着碗盘,偶尔凑过来看两眼群聊,每看一句俩人的对话,眼睛就笑弯一回,心里也忍不住附和。
是啊,儿子像妈,她家乐乐处处都像她,简直是上天赐给她的大宝贝。
嗯呢,她也不想再要二胎,实在受罪。
擦着擦着,动作就慢了下来,想到公婆的催促和日常听见的闲言碎语,她就心累。
她要是也有静静和嘉宝的勇气就好了,敢于表达自己,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会不会……
“妈妈。”
王希月瞬间收拾好低落的情绪,再扬起头时,又是一脸温柔笑意:“怎么啦,乐乐?”
于乐乐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按耐不住的雀跃与欢心,压低了声音说:“妈妈你过来,我给你看个秘密。”
王希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以为又是贴心的儿子外出时给她带了什么小礼物,放下干棉布就准备上前。
“希月啊,我说多少次了,内衣不要放进洗衣机,那玩意洗不干净的,要用手洗!”
不满的声音突然响起,一道人影突兀出现,挡在王希月身前。
“妈……”王希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脖子也跟着瑟缩了下,眼中更是露出一抹惧怕。“这是新买的洗衣机,专门用来洗内衣的。”
“你的意思是,全家人的内衣都放进去一块儿洗了?”大概六十来岁,但烫着小卷发,涂着口红,穿着新式旗袍的老年女人瞪大眼睛,拿着白色纯棉内衣的手高高抬起,不住地晃悠,动作与她优雅的打扮简直南辕北辙。
“王希月!你可真埋汰!”
“没有,妈,我放的只有咱们家女性的,你,和婉,还有我……”
女人听到这话更是放声尖叫:“你居然还敢放你自己的!王希月,人可以蠢,但得听劝!”
她直接将内衣丢在地上:“所有跟你的东西一起洗过的都给我扔了,我不管你怎么埋汰,我的内衣必须全部手洗!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种又蠢又没用的儿媳妇!”
骂完这句,她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不可一世地离去。
看着地上的内衣,王希月的视线渐渐模糊,心里头也闷得厉害,鼻子更是酸的不行……
可是,一想到不远处还在等着她的儿子,王希月一个激灵,连忙抬手擦眼,堵住鼻子。努力地扬起一个微笑,看向儿子:“乐乐,妈妈还有点事,一会儿就去找你。”
于乐乐脸上也没了笑容,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王希月正要说些别的时候,又来了个人:“嫂子,我这件礼服腰身太小了,你怎么给我改的?我今晚就要去参加慈善拍卖会了,你把我礼服整成这样我怎么出门?快给我修改回来!”
一件礼服被不由分说地搭上王希月的肩。
于和婉满眼怪罪:“我真是服了你了,没有那个金刚钻你别揽瓷器活啊,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拿出去找外面的人改,本以为就简单两针,再笨的人都能做好,哎哟,我还以为我够理智看待你了,没成想还是高估了。”
“再笨的人都能做,怎么你就不能自己做?”
于乐乐忍无可忍地开口:“小姑你的意思是,你连最笨的人都比不上是吗?”
“乐乐!”王希月担心地想让他住口。
于和婉柳眉倒竖:“小兔崽子,怎么跟姑姑说话的。”
说完这句又回头看王希月:“嫂子,乐乐长得像你已经够普通了,教育这块还是让他多跟我哥学学吧,要是里外都像你,我都不敢想他将来会是什么样。”
王希月浑身震了震,从来都是澄澈透明的眸子里瞬间盛满了怒火。
“小姑,乐乐是——”
“喵——”
一只小东西从乐乐背后掉了下来,黑黑的一团,还在扭动。
于和婉只看了一眼就尖声叫了起来:“什么东西?于乐乐你居然把这种东西带进家门?立刻马上给我丢了!”
——
闵静和袁嘉宝聊了近半小时,袁嘉宝忽然说不聊了,宝贝女儿邀她一起午睡,她要陪女儿去了。
把闵静羡慕得眼都红了。
香香软软又乖巧可爱的女娃娃,呜,想要。
沈继恰好这时候来到楼下,看到她这望眼欲穿的模样,毫无兴趣探究,只冷冰冰地问了句:“你平板呢?”
闵静咬着牙,与他僵持半天不回答,沈继也懒得再理,扭头自己找了起来,没一会儿找到了,又一言不发地上了楼,淡然自若地仿佛家里就没闵静这个人一样。
“臭小子。”
骂完还是不解气,闵静干脆在群里吐槽了起来。
随着关系日渐亲近,袁嘉宝自然是按耐不住,开门见山地问闵静,沈继到底是不是自闭症。
闵静也只能将真相告知,曾经有过,但现在绝对没有,孩子纯粹就是脾气臭,不想搭理人。
袁嘉宝觉得沈继这样的孩子非常特别,年纪轻轻就跟做冰山似的,莫不是偶像剧中天生的霸总?说起来还真有种让人想要融化这座冰山的冲动。
于是兴致勃勃地给闵静出谋划策。
袁嘉宝:你家小继平时都喜欢什么?除了书之外。
闵静苦思冥想。
上辈子,沈继真正还小的时候,喜欢养马,喜欢练武射箭,喜欢和同龄人摔跤,或者带着一帮内侍假装玩排兵布阵的游戏。
这是因为当时正值乱世,楚人又是当世最为尚武的国家。
如今这太平盛世,谁还玩这些?何况现在的沈继还不是真正的孩子,曾经喜欢过的,眼下不一定还喜欢。
袁嘉宝:不是吧,你这都不知道?那你这个当妈的还真有些失职。
“我知道。”袁嘉宝怀中的安安听到妈妈的念叨,忽然抬起头说:“沈小继喜欢动物!我们在村里的时候,有家老爷爷的狗可大可壮可吓人了,就沈小继敢上去摸它。”
狗?
袁嘉宝眼睛一亮:要不给你家孩子养只宠物,最好是你也喜欢的,这样你们一起照顾着,话题自然而然就变多了。
宠物?
难道真要给他再养一匹马?那他不得一天天往外跑得更厉害?
正犹豫不决着,对话框突然弹出,居然是王希月的私信:
静静,你们家能养小猫吗?
第35章 第 35 章 一个像寻常上午一样的上……
王希月没有透露太多, 只是到来后来,近乎哀求着希望闵静能收养一只猫咪, 哪怕只是暂时。
听出不对劲,闵静没有耽搁,立即换了衣服,带着沈继招了辆出租车,半小时后,按照王希月给的地址,来到一家宠物医院。
看到王希月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那高高肿起的一边脸庞与憔悴的神态, 让闵静冷下了脸:“这是怎么了?”
王希月连忙低头将头发往前拨:“摔倒了。”
这谎言很拙劣。
她脸上的伤分明是被掌掴后的痕迹,还有两道细小的抓痕, 一看就是女人指甲留下的, 闵静当年在楚王宫里最常见到的就是这种伤口。
可王希月依然不愿多说, 再加上这里终究是外边, 而且人多眼杂, 不是追根问底的地方,闵静只能忍下所有不快。
“继哥!”
一个小身影直扑沈继。
还是孩子的于乐乐则没有那么多顾忌, 看到‘此生最好的朋友’沈继, 满腔的委屈似乎也找到了宣泄口, 他紧紧抱着沈继,脑袋埋他肩上, 放声大哭:“继哥……呜呜呜呜。”
“咪咪、姑姑要踩死咪咪。”
“我踢了她,她就要打我,妈妈为了保护我,也被姑姑打了。”
“我好怕,咪咪从我手上掉了下去, 我好怕咪咪死掉。”
“呜呜……继哥,奶奶说咪咪死了,要我把咪咪丢掉,可是它还会叫,它妈妈死了,我不养它它也会死的,继哥,你把咪咪带回家好不好?帮我、帮我照顾好它。”
虽然断断续续的,还时不时来一番抽噎,但至少把前因后果讲清楚了。
闵静看了王希月脸上的伤口一眼,脸色更是一冷,这么说,这么重的力道本是冲着孩子去的?那王希月这小姑子真是有够荒唐又狠心的。
沈继突然被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看他哭得那么伤心,又有些心软,一时间也没想着推开。
谁知道于乐乐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厉害,鼻涕眼泪还多得不得了,双手又忙着紧紧搂住沈继,没空去擦,结果大半都留在了他的肩上。
沈继:???
他一把将人推开,看着肩上那黏糊又湿软的痕迹,几乎抓狂:“于乐乐!”
带着口罩的护士双手捧着一只小奶猫走了出来。
于乐乐顾不上沈继,随手一抹脸就连忙迎了上去,眼巴巴地看着护士:“阿姨,咪咪怎么样?”
沈继嫌恶地拉长肩膀处的衣服,可目光在触及那只有巴掌大小、毛茸茸的小东西之后,便很难再挪开了。
“身体挺健康的,已经做了驱虫,不过它太小了,一个半月的样子,可能还吃不了干猫粮,最好用羊奶和舒化奶泡软了再喂,奶也单独喂一到两次,每次大概……”
小姐姐说了一连串照顾小猫的注意事项,于乐乐接过小猫,极其认真地听着,完了以后回头问沈继:“继哥,记住了吗?”
沈继:?
“我说要养了吗?”
他下意识反驳。
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于乐乐眼里又盈满了眼泪。
“那怎么办啊,你不养,我也不能养,咪咪死了怎么办。”说着又开始瘪嘴大哭。
于乐乐的泪腺显然很发达,每次落泪都很大颗,而且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接着一颗,他下意识抬手去抹,却忘了自己还抱着小猫,于是沈继就眼睁睁地看着小猫被迫一脸蒙圈地用后脑勺去迎接于乐乐的眼泪。
小尾巴也跟着蹭上了鼻涕……
沈继看不下去了,一把将猫咪夺过来:“别哭了,我养!”
于乐乐的哭声戛然而止。
小孩子的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眼泪鼻涕都还在原位,他却笑得阳光灿烂:“真的吗,太好了!”
他又用另外一只手往脸上随意一抹,迫不及待凑近,看着沈延怀里的猫咪,分享起小猫咪给他带来的喜悦:“我跟你说哦继哥,咪咪可乖了,妈妈说它现在还不认人,等到……”
两个长相都那么漂亮的小男孩,围着同样可爱软萌的小猫咪嘀嘀咕咕,整幅画面看起来有着说不出来的美好。
闵静于是干脆利落地对宠物医院上班的人说:“养小猫都需要些什么?你们一并给我准备了吧。”
最后,在王希月感激的目光中,闵静买齐了所有养猫的必需品。
猫粮猫砂、猫抓板逗猫棒,小猫咪吃饭喝水用的小碗,还有猫砂盆,当然还有更重要的,猫包。
一句“要最好的,别拿次品敷衍我。价格不是问题。”让宠物医院的人瞬间意识到这是位难得一见的金主,服务更加热情周到了,甚至提出送货上门。
这对还没有代步车的闵静来说最好不过,毫不犹豫拿出手机支付了比原价消费更高的数额。
当是小费了。
留地址的时候,小姐姐看着她签下的名字:闵静。
足足愣了两秒,才突然反应过来。
闵静?闵家大小姐闵静?妈宝2的闵静?微博上手撕于慕儿的闵静?!
她就说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又有钱的富婆,连生的儿子都那么帅,原来是闵大小姐啊。
小姐姐眼也不眨地盯紧了面前的几人,经由闵静想到了妈宝节目,她紧跟着也毫不费力地认出了王希月母子的身份,颜值高是一方面,主要在节目上王希月的温柔和于乐乐的暖心也是很吸粉的。
闵静等人并没有察觉她的态度变化,将猫小心放在猫包里,便结伴离开了医院。
“时间还早,要不到我家坐坐吧。”闵静直接邀请。
王希月有些迟疑,虽然才下午三点,却是她往日该准备晚餐的时间,如果不回去……
“妈妈!”于乐乐撒着娇:“去嘛,去嘛,今晚爸爸不在家,家里只有坏小姑和坏奶奶,咱们别回去了!”
王希月求助似的看向闵静,似拿不定主意,闵静开门见山说:“不要看我,在不清楚前因后果之前,我什么建议都没有。”
王希月心中一动。
那要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就能告诉她该怎么办了吗?
鬼使神差地,王希月答应了。
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和儿子身在闵家客厅中,沈继看了她一眼,很知趣地带着猫上了楼,说是要安置猫窝,放心不下猫的于乐乐甚至来不及参观这崭新的环境,就得奋力地迈动着小腿,追了上去。
趁着孩子们仍沉浸于吸猫的快乐中,闵静带着王希月坐在了客厅,给她沏了杯花茶,轻声问她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闵家客厅这种古朴典雅的氛围让她感到了久违的宁静,也许是手中花茶的颜色很是醉人,王希月不自觉放下了所有防备。
随之落下的,还有她的眼泪。
她依旧没说太多,只是今天一个上午发生的事。
一个,像寻常任意上午一样的,上午。
五点半天不亮起床做全家人的早饭,婆婆要吃中式的养生粥,小姑子要西式的减肥餐,丈夫比较随意,因为他总是在前一天晚上点单,今天他想吃葱油酥饼。
婆婆六点半用早餐,丈夫儿子七点半,小姑子……几点起床几点吃。
餐厅是前天开放的,每个人吃完,碗筷都要即时清洗,因为婆婆见不得洗碗槽里堆满碗筷的模样,那太没教养了。
这是婆婆的原话。
随后丈夫出门上班,婆婆外出会友,她要在家打扫卫生,给婆婆收拾房间,给丈夫收拾书房,将全家人换下来的衣物清洗干净,再晾晒。
前脚刚忙完,小姑子醒了,伺候着吃完早饭,爱漂亮的小姑子又给她找了活,让她帮着修改礼服……
然后是做午饭。
婆婆想吃香酥鸭,小姑子依旧嚷着要减肥,婆婆心疼自己的女儿总是吃素嘴里寡淡,便让她想着法地把减肥餐做出点新意来,她于是在厨房边看视频边琢磨,忙活近两个小时。
菜上桌的时候,人人筷子不离手,每盘菜都几乎被吃个精光。
婆婆却说这咸了,那油多了。
小姑子也跟着抱怨说,王希月做饭太慢,害她饿得太久,这一开吃就停不下来,两天的肥都白减了。
王希月一直说到这里情绪都还只是内敛着的。
直到——
“那几件内衣都是新的,刚拆分,所以才没分开洗。我看要换季了,大家原来的都穿了一冬天,也该换了。”
啪嗒啪嗒的,是王希月的眼泪落在茶水上的声音。
“礼服腰身我是按她给我的尺寸改的,我说要量,她嫌我费事,说她这段时间认真减肥,腰身只可能更瘦。”
“可这些还不是我最难受的地方。”
“我最难受的是,她们怎么能这么对乐乐?”
王希月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一样,满脸写着受伤:“静静,那是乐乐,她们的侄子,孙子。我是外姓人,我是个普通人,嫁进她们于家算我高攀,可乐乐姓于,为什么她们对乐乐一点爱都没有?难道只是因为乐乐长得像我吗?他是我的儿子啊,难道他身上有一点点像我的地方,也是罪吗?”
第36章 第 36 章 没关系,为了妈妈,他可……
闵静眉间褶皱深得能直接夹死王希月的奇葩婆婆和小姑子。
眼眸中跳动着近乎失控的怒火。
也带着一丝诧异。
但这一丝诧异并不是因为发生在王希月身上的事有多么新奇。
很不幸, 在此之前,她耳闻过不少类似的故事。
在她生存的那个年代, 女人是男人毋庸置疑的附属品,需要依靠着男人存活下去。因此女人地位极低,要为男人生儿育女,要大包大揽所有家务,干的比牛多,吃的比路边狗还少的例子比比皆是。
但那是时代的错。
战火纷飞,生灵涂炭, 不论男女都终日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之中。
耕地打仗抢地盘, 事关生死的大事样样都需力气更大的男人上,女人能做的活实在太少, 很多时候就算拼尽全力, 也只能混个温饱, 就这还要担心会不会被人盯上那一口吃食。
那时男女结合充满着必然性。说是成婚, 不如直说是搭伙过日子, 甚至女人还得担心,战火一旦烧过来, 自己和家里的孩子会不会成为被抛弃的包袱。
因为礼崩乐坏的时代, 没有王侯将相, 没有尊贵卑贱,只有强者为尊。
妇孺就是弱者, 弱者只配被强者支配,尊严、性命,一切。
要不然,身为王族旁支的她怎会被当成一件礼物,被献给沈延呢?
她只是没有想到, 这看着花团锦簇,人人衣食无忧的后世,竟也有这样的事情。
更没有想到,王希月通篇的诉苦下来,更多是在自轻自贱,对那蛮横多事的婆母,和任性刁蛮的小姑子,却无半分恨意。
要知道。
战国时代,人命如草芥,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一袋粟米就能换一条人命,这还是青壮。
妇孺倒贴都没人要。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多少女人低头认命,有几家女人选择一起联手,一个男人能耕的地,三四个女人捆一起总也能做到吧?
当然没到山穷水地的地步时,女人也还是有更多选择的,譬如改嫁。
反正是搭伙过日子,这个搭档不好,就换一个。
譬如闵静亲娘,家道中落后受不了落差,过不到一个月的苦日子便干脆利落地丢下她和穷爹,直接改嫁了。
闵静那时便知道,不论男女都有选择活得更好的权利。
又或者说,为了活得更好,怎么做取舍都不为过。
选择权,或者说是命运,是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如果嫁人只是为了活下去的手段,那嫁谁不是嫁?这个夫家不好,换一个也就是了,总归是为了活着,那为啥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闵静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也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你管她们喜不喜欢你,你这么好,温柔体贴,一个人就把家里那么大堆事弄得井井有条,她们要是不喜欢你,看不上你,就不该找你做那么多事。为什么要让她们一边差使你做事,一边贬低你?”
王希月怯怯地抬眸看她一眼,随即便低下头去,闷闷地说:“所以我真的很没用,除了这点家务事,什么都干不好,对吗?”
闵静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我是这个意思吗?会做家务事还算没用?谁告诉你的?”
王希月又在落泪:“随便一个钟点工都能替代我。”
“那她们为什么不去找钟点工?”闵静反问:“出不起那钱吗?”
王希月嗫嚅:“所以我做的事,真的很没有价值,对吗?只能跟钟点工比……”
闵静:?是怎么绕到这来的?
“你等会儿。”伸手示意她暂停,闭上眼睛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认真地问:“希月,你为什么嫁到这家?”
王希月一愣。
闵静使出当太后那会儿审问敌国间者的劲头,用了好些手段,终于从王希月口中将事情原委拼凑了出来。
王希月是泰州人,泰州是南方的南方,据此足有千里之遥,差不多十年前,王希月来这边上大学,在一家高档咖啡厅勤工俭学的时候结识了现在的丈夫,于和熙。
后者很快展开热烈的追求攻势,这让家世普通但家教严苛,做了十来年乖乖女的王希月很是措手不及,在钞能力的作用下,当是王希月身边同学闺蜜包括寝室的室友都在为于和熙疯狂助攻,本就没什么主见的王希月只简单地跟家里父母报备了一声,就直接沦陷。
在一起后,于和熙对她还算上心,虽然偶尔会消失不见,但用于和熙的话来说,他一个注定要扛起家业的大男人一心为事业拼搏,闭关苦修再正常不过了。
王希月都信了。
这种平淡又普通的恋情持续了近三年,王希月的父亲忽然生了重病,需要大笔的钱做手术,是于和熙挺身而出,垫付了医药费。
王希月又感激又愧疚,想过要打欠条,反正还有半年时间她就毕业,到时候她会努力工作慢慢还这笔钱的。
于和熙却说这是他心甘情愿,并掏出戒指求婚,承诺成为一家人后,他会心甘情愿地孝敬岳父岳母,两人完全不必见外。
王希月感动不已,热泪盈眶地点头答应。
俩人半年后就步入了婚姻殿堂,婚后王希月安心在家做全职太太,一心主内。
一直到现在,王家父母的医疗费和生活费,都是于家出的。
“所以你对那俩有求必应,逆来顺受,是因为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亏欠他们于家?希月,换句话说,你是来他们家报恩的?”
还是为奴为婢,当牛做马式的报恩。
王希月呆愣住,想点头,又不敢点头。
闵静看出她的犹豫,心道还不算无药可救,于是又问:“要是你能凭自己本事挣够你爸妈的医药费和生活费,你还愿意在那个家里,过这种生活吗?”
王希月表情更无措了,看着闵静半天。
闵静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的答案,期间甚至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这种笃定影响到了王希月:“我能吗?”
凭自己本事孝顺爸妈?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每月吃的药,家里请的护工费,少说也要五位数。
“为什么不能?”闵静反问。
如果只是收入不平等造成的地位不平等,那就挣钱吧。
“今晚你不要回去了,就在我这住下。”看出王希月对自己依赖性的闵静没有浪费这种特性,直接替她做出决定:“未来几天也是,直到咱们录完第二期。”
王希月很犹豫:“可是……”
家里不得闹翻天了?逃避虽然可耻又有用,但毕竟时效有限,难道她还能带着乐乐永远躲在静静这里不回去吗?
“没有可是。”闵静姿态强势。“不论后果如何,我给你担着。”
“静静……”王希月又开始落泪了,一直七上八下的心此时终于落到了实处:“可是我不能给你添麻烦。”
“我们不是朋友吗?”闵静笃定地反问:“何况,你现在回去受苦受难才是真正给我添麻烦。”
光是想着她回去后有可能会受到的对待,她都能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这么说定了。”
王希月只觉整颗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暖洋洋的,让她不由自主地发颤。
尤其是闵静那句不论后果如何,我都给你担着。
她有种直觉,闵静绝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一种久违的,有人将她护在身后的安全感席卷全身。
“静静!”
她一把扑过来,抱住闵静,呜呜地哭:“你真好。”
……
转角处,沈继和于乐乐偷听到这里,蹑手蹑脚地退回了房间。
小猫咪已经在它的新猫窝里睡着了,今天对小猫来说也是惊险的一天,现在好不容易吃饱又有柔软舒服的床,它睡得很香很沉房门的开关并没有惊扰它丝毫。
于乐乐进屋后就背对着沈继,抽噎个不停,沈继知道他在哭,但结合之前听到的话,意识到他和母亲在那个家里不容易的沈继也可以理解一二。
他一声不吭地抽出两张纸巾,给于乐乐递了过去。
“继哥。”
于乐乐泪眼汪汪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纸巾胡乱地擦拭了两下,就忙不迭地握住沈继的手。
握得很紧。
而且一脸迫切。
“干嘛。”沈继一脸防备。
“我们一定不能分手!”
“嘎?”
于乐乐一脸恳求:“你这个哥,我认定了!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定不能分手。”
只有这样,静阿姨才能做妈妈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一个能帮妈妈拿主意,能保护妈妈不被奶奶和姑姑伤害,甚至能在这种时候收留他和妈妈的朋友。
太难得了。
而他的妈妈,也实在需要静阿姨这样的好朋友,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
为了妈妈,于乐乐决定献出自己。
不管继哥脾气多么古怪,多么对他爱答不理,又让人难以忍受,他于乐乐都不会怕的!
虽然他总是嫌弃自己,总让自己觉得不配做他的朋友……但是没关系,为了妈妈,他可以不要脸的!
“继哥,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的!”
沈继看着被得泛白的手,以及于乐乐满脸认真的模样,一脸无语。
第37章 第 37 章 “你是让嫂夫人撵出来了……
王希月本就被这跌宕起伏的折磨得疲惫不堪, 再这么痛哭一下发泄情绪,很快就困得睁不开眼, 闵静带她到了二楼客房,屋里也有独立的洗漱间。
闵静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原身从未穿过的换洗衣物给她,经过刚才一番交心,王希月也没有矫情什么,只要是闵静给的她都收下了,一副对闵静言听计从的乖巧模样。
简单洗漱之后换上舒服的衣物,躺在勤快的钟点工阿姨昨天刚晒过的软被下, 王希月只来得及松一口气, 就陷入深深的睡眠中。
闵静看着床上很快就没了动静的人,叹息了一声, 转身带上房门。
路过沈继房间, 她探头看了一眼, 俩小家伙随意地坐在地上交头接耳, 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但看起来气氛不错。小奶猫就睡在俩人身边的猫窝里,团成小球的模样, 睡得正香, 画面非常美好。
闵静微笑了一声, 安静地下楼。
手机铃声却在此时响起,是李洁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不出意料的,导演同意了她的提议,并表示今天之内就会与李扶婷母女洽谈合作事宜。
闵静表示很满意,李洁趁热打铁, 想与她敲定下一期的拍摄时间。
其实地点和具体拍摄流程,像是主线和支线任务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要不是先前发生了于慕儿那件插曲,这第二期节目早该开拍了,因此李洁给的时间就是后天。
闵静回头看了眼王希月所在的房门,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跟李洁通话结束,闵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干脆利落地切换到通讯录,找到沈延的号码,拨了过去。
“姐妹来家里了,带着孩子,要睡两晚,你回来就不方便了,乖,在外头自己找家酒店先对付两天。”
沈延:……
苏和看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一晃:“看什么呢?别看了,还有三十分钟才下班,知道你归心似箭,但咱好歹把眼前的事给办完行不行?这销售总监的位置我看……”
话音未落,沈延已经黑着脸脱掉西装外套,坐回了办公位。
双臂轻展,一手拿起合同书一手拿笔,眼神专注,不苟言笑,俨然一副跟工作不死不休的模样。
苏和:?刚才那个眼角眉梢全是荡漾,每隔五秒就要看眼时间,恨不得立刻下班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男人哪去了?
“你说你今晚要做什么?”
两个新鲜出炉的任命书签完,沈延抬头问苏和。
苏和:“?没、没什么特别的事,难得不加班,晚上打算去吃点烧烤,喝点小酒。”
才怪。
他一下班就要冲回小家,点齐外卖,打开电脑,登入十天半月不见的游戏,今晚,必须彻夜鏖战到天亮!
“听着不错,我也来。”
“哈?”
沈延面无表情地继续处理公务。
“不是,你是顾家好男人啊大哥,有老婆孩子的男人大晚上的跟我出去吃饭算怎么回事……”
“今晚没有。”
沈延语气冷淡地打断他:“不急着下班了,还有什么要紧的事,都一起说了。”
苏和:?
潜台词不可能是加班吧,对吧。
他眼也不眨的一下地盯着沈延,暗暗发誓要做迟钝的人,绝不轻易揣测老板的喜怒。
可是看着看着,越看越觉得沈延脸色臭,那紧皱的眉头,仿佛看的不是能让他大赚一笔的计划书,而是什么仇深似海的宿敌。提笔划下的每道签名笔画都像是在宣泄什么不满……
话说回来,之前弥漫在空中的那股酸臭的,叫人难以忍受的恋爱气息也似乎烟消云散了。
难道!
苏和福至心灵:“你是让嫂夫人撵出来了吗?”
嘶——
纸张被过于用力的笔尖一分为二。
感受着沈延锐利如刀的视线,苏和抿紧嘴唇,一句也不敢再说。
但眼里的笑意却极其明显。
沈延看到了,也不装了,大手将计划书和笔都往前一丢,“她说有姐妹来家里住两天,我回去不方便。”
噗。
沈延怒目而视:“好笑吗?”
“一般。”苏和止住笑,认真地回答。上前两步收拾好他签完字的计划书,“我去做事。”
这理由不稀奇,谁还没招待过几个亲朋好友。
就是沈延这脸色……
跟个怨夫似的。
噗。
走到门口的苏和又忍不住笑了。
“晚上我去你家。”
苏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敢置信地回头,不是,凭什么?
沈延在微笑,吐出的话语却很恶劣:“反正你是个光棍儿,家里肯定没人。”
苏和:?
好想把他弄破产啊。
……
王希月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残阳照进屋内,带来的橙色光影份外温暖。
伸了个懒腰,她意识到这似乎是她多年来睡的第一场好觉。
不用担心睡到一半会有人闯进屋里把她叫醒干活,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在屋外高声叫骂,指桑骂槐说她是懒骨头,还有哪些家务没做完。
她于是任由自己在床上继续躺了足足五分钟,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空白的天花板静静发呆。
就像她没结婚之前的那样。
五分钟后。
王希月深深吸了口气,掀开被窝下了床。
二楼静悄悄的,孩子们的房间已经人去楼空,就连猫窝都是空的,倒是楼下传来说话声。
王希月来到楼下,一眼就看到沙发上抱着猫咪的两个孩子。
“妈妈!”
于乐乐一看到她就迎了上来,笑容灿烂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看。
刚才他偷偷去妈妈房间看过了,妈妈睡得好香呀,还跟小猪一样打了鼾,就连他偷偷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也不知道。
他好喜欢这样的妈妈。
王希月的嘴角在那个小身影落入怀抱的第一秒就扬了起来,目光温柔:“乐乐乖,乐乐有跟小继好好玩吗?不要给阿姨添麻烦哦。”
“乐乐很乖的,乐乐还教继哥怎么给小猫铲屎了,喂猫粮了。继哥喜欢看哆啦A梦,也是乐乐帮他搜出来的!”
咳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沈继呛着了,“于乐乐!”
这嘴怎么能这么松!
“我没说想看,我是让你挑你想看的。”
于乐乐狐疑地看着他,是这样的吗?
沈继用眼神告诉他:没错!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于乐乐只能承认:“哦,那就是我好了。”
为了妈妈,他是一定要和继哥做朋友的,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本来就是你。”
沈继直接盖棺定论。
王希月摸了摸儿子脑袋,小孩子之间的普通说笑她没有放在心上,安抚了两下之后,她径直来到厨房这边。
闵静正在和谢阿姨讨论着晚上的菜色,见她过来,便露出微笑:“醒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家掌管厨房的谢阿姨,厨艺高超,你今晚可有口福了。”
王希月好奇的目光落在谢阿姨身上。
谢阿姨看起来有五十多岁,打扮休闲又不失优雅,连头发丝都收拾得很干净服帖,看着就是个爽利的人。
王希月问了声好,谢阿姨也露出笑容,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声。
闵静又说:“有什么想吃的,趁早告诉阿姨。”
“我都可以。”王希月连忙说。
“那就按我原来的意思,做个宫保鸡丁,这道菜孩子都喜欢。再来道韭菜烧豆腐,小继那孩子无肉不欢,把豆腐烧得像肉一些,他能对付着多吃几口。再有……”
谢阿姨侃侃而谈,一边说着一边系上围裙。
闵静非常满意:“是这个理,孩子挑嘴,您多费心。”
敲定了菜品谢阿姨就开始着手准备了,至此王希月还眼巴巴地看着,闵静见状,也没喊她的意思,回到沙发边上开始逗弄小猫。
一个半月大的小家伙是真小,还没她巴掌大,不过奶呼呼的,毛茸茸的,瞧着就让人爱到了骨子里。
等沈延回来,一家人得一起给小家伙起个名。
闵静心想。
取名是件要紧事,何况还是家里新成员的名,就得一家人都在才行。
厨房里传来王希月和谢阿姨说话的声音。
一开始只是王希月在问,谢阿姨在答。
后来王希月也加入了厨房阵地,胸前多了谢阿姨备用的围裙,她在厨房里打起了下手。
再之后,不时传来谢阿姨惊讶的声音,间或还有夸赞声,像是什么“这个你也知道?”、“不错,我也喜欢加一味这调料,因为能更好……”、“网上说的不对,这不是五分钟,最长三分钟……”
小小的开放式厨房,成了一问一答的私厨课。
晚上最后一道甜点是慕斯蛋糕,王希月亲手做的,根据谢阿姨亲自为她修改的食谱。
两个小的吃得停不下来,闵静也控制不住地要了第二块。
谢阿姨抵挡不住俩人热情的邀约,破天荒地摘了围裙,也坐了下来,尝了一块。
几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一道急促的来电打破了欢快的气氛。
是王希月包里的手机。
她没什么朋友,平时习惯了每周固定两天跟家里打电话联络,而最后一次联络时间恰好是在昨天。
不出意外的话,这通电话只会来自一处。
看着妈妈脸上冻结的笑容,于乐乐果断放下手里的蛋糕,跑过去拿出手机,看到上头的备注,他沉默了大概两秒。
心一横牙一咬,抬手直接掐断。
第38章 第 38 章 红酒、面膜、闺蜜
那边王希月和闵静都没反应过来。
干了大事的于乐乐把手机扔到一边, 小脸特别认真地告诉王希月:“诈骗电话,妈妈, 我们不接。”
王希月给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她视力挺好的,就算隔这老远也能清楚看到备注上‘老公’俩字。
闵静直接乐疯了,孩子回来的时候她就稀罕地摸着于乐乐的脸:“乐乐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只有谢阿姨不明所以。
这时手机又响了,于乐乐照旧是飞快跑过去掐断,如此反复三四回, 电话终于不吵了, 于乐乐安心吃完了他的小蛋糕。
王希月终于有所察觉,眼中有些许泪光, 但在于乐乐抬头时又飞快转头拭去。
谢阿姨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看出一丝端详, 却没说破, 乐呵呵地收拾了餐桌厨房, 就起身告辞。不过在离开家门前,她也摸了摸于乐乐的小脑袋, 夸了声:“这么小年纪就知道心疼妈妈, 乐乐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谢阿姨走后, 屋里就剩下两对母子。
小猫吃了东西又犯困了,于乐乐也打了哈欠, 闵静见状就让沈继跟她一样,去拿一身没穿过的新衣服给乐乐换上。
沈继没有拒绝。
俩孩子带着猫咪上了楼。
“小继真懂事。”
王希月发自内心地说,一开始她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这孩子性子太过孤僻,不好相处。可随着时间推移, 对闵静母子俩的了解加深,她越来越意识到这孩子不是孤僻,而是孤傲。
因为太聪明外加心理过早成熟,以至于和同龄人格格不入。但只要交代他一些他自己也认可的事,他就必然能给你办得漂漂亮亮,踏踏实实。
譬如现在。
要是角色互换,是沈继和闵静母子俩到她家做客,她可不放心让乐乐一个人去招待沈继,哪怕他俩同岁。
事实上今天跟乐乐作伴的孩子要不是沈继的话,她甚至不会任由两个孩子关在房间里,就算嘴上说要尊重,也绝对会隔三差五地借口送水果送饮料进去看一眼。
更别说还把不到两月大的小奶猫交给他们照顾。
才不会像闵静一样从容不迫。
不过想到另外一个孩子是沈继,她又瞬间理解了静静。
因为那孩子,怎么说呢,就是从内而外给人一种可靠踏实的感觉。
“太懂事了。”闵静叹了一声,却没有深入这个话题的意思,而是互捧了一句:“你家乐乐也很懂事,很护着你。”
想到刚才那孩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老爹的电话归类为诈骗电话的模样,闵静就想笑。
王希月也笑了,不过笑容中多了点苦涩。
闵静看到,了然地笑了笑。“你觉得谢阿姨怎么样?”
王希月呆了呆,但想出这一段时间下来她也算熟悉了闵静跳跃的思维。“谢阿姨……很好。”
“她在我家近二十年,工资从多年前千把块钱,到后来的一万出头,我却从未觉得她有什么特殊之处。直到我那婆母为了磨砺我,将人赶走……”
闵静将原身和自己对谢阿姨的看法相糅合:“你知道吗,原来谢阿姨在外头行情不知有多好,她对八大菜系都有研究,甚至法餐、意餐还有西点都有所涉猎。甚至凭自己能耐考下了相应的厨师证书,她一从我家出去,就受到了数不清的争抢。工资从五万到十万不等。”
“这么多?”王希月咂舌。
“有本事的人在哪都吃香。”闵静说。
不过谢阿姨是真的很难得的一种人,她过来以后才懒得管原身跟恶毒婆婆的事,谁对谁错她都懒得评理,只想马不停蹄把人找回来,保住自己的高水准生活。
当她做好准备不论谢阿姨要价多少都得把人请回来的时候,谢阿姨却告诉她,只要一切照旧就好。
“别看我现在什么都会。”谢阿姨说:“当年我刚来你们家做事的时候,是个刚死了老公,带着孩子没处可去的寡妇。是先生和太太收留了我,给我机会帮着做活,也是多亏了太太的支持,我才能放手研究更多的菜谱和厨艺。我愿意跟小姐回去。”
当然这些私底下的话闵静不打算多说,她跟王希月提起谢阿姨的目的只有一个:“人只要有一技之长,就有立身之本。别再说你只会家务活,把你会的这些做到极致,做到登峰造极,就是最大的本事。也别看不起什么钟点工,钟点工也是凭自己本事吃饭的,谢阿姨也算钟点工的一种,可多的是人求她去做活都求不到呢。”
王希月心中一动。
见她一副听进去的表情,闵静微微一笑便做自己的事去了,给她留出时间和空间,好好想想。
就算一时没想明白也无碍,她也不是撺掇王希月马上离婚,走谢阿姨的老路子,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得从思想上转变开始,只要王希月自己想明白了,其他都好说。
至于未来,都是她闵静认下的姐妹了,当然不管怎么样她闵静都会帮衬到底啊。
万事开头难,但最难的还是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
也就是自立自强的意识。
人必先自助,而后人助,再有天助。
她一定会帮王希月,前提是王希月也下定决心自立起来。
……
入夜了,洗漱完毕的于乐乐本以为要留在沈继房间陪着他的‘继哥’一起睡,结果直接被面无表情的沈继撵去了客房。
于乐乐委委屈屈又敢怒不敢言地睡着了。
等闵静洗漱回来,王希月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但看了眼时间,居然才晚上九点,中午已经睡过一觉的王希月并没有困意,闵静在原来的时空倒是有早起早睡的习惯,毕竟那会儿大家娱乐项目有限,烛火也劣质得不行,夜里一个不注意就很容易发生火灾,大家为了不丢小命,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入夜后能不点灯就不点,都是天黑就睡,天亮就起。
可这个时空太热闹了。
电费又便宜又安全。
一台手机就有看不完的精彩,还能边充电边看,闵静根本舍不得睡。
在群里袁嘉宝的强烈建议下,俩人打开电视机,看起了最近爆火的电视剧——一部仙侠古偶剧。
脸上敷了面膜,闵静还特地翻出来一瓶‘老沈延’收藏的红酒,俩人分别端着一杯,看得入神。
屏幕里懵懂天真的小妖女主正好是个沙雕性子,超会整活,尤其和正经剑修男主初见时,古灵精怪的模样让俩人时不时就笑出声来。
这种悠闲与欢乐的氛围,让王希月觉得心头某处笼罩很久的阴影慢慢散去,一口香醇红酒入喉,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句话:这才是人生。
闵静一边追剧一边跟群里的袁嘉宝说着话,这货看了闵静发到群里的照片就疯了,这会儿正打算抛下老公来参加她们的闺蜜睡衣趴。
老公?
这两个字让喝酒喝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闵静想起了一件事……
她好像也有个老公诶。
闵静退出跟袁嘉宝的群聊,一到列表就看到最上方比较眼熟的头像发来了……17条未读消息。
刚才为了不打扰追剧的氛围,她给手机调了静音模式来着,就一直没发现沈延给她发的消息。
闵静点进去一看。
“什么朋友这么重要?”
“又是袁嘉宝?”
……
“你陪你的朋友,我陪我的。”
然后是四张图片,几瓶竖着的空酒瓶,一桌子烧烤,还有一张闵静完全不陌生的脸庞。
苏和。
闵静笑了,心想这俩货跨越了千年感情还是这么好。
紧跟着就是沈延的实时报备:
“苏和这小子都会骗人了,拼命给我灌酒,想把我灌醉了,我猜这小子没安好心,打算将计就计,装个醉。”
“没瞒过去,这小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精。”
“跟他到家了,这厮还是爱洁的脾气,小狗窝整得挺精致。”
然后又是几张照片。
闵静对苏和的狗窝不感兴趣,都懒得点开。
还是沈延的实时报备更得她心:
“这厮居然要我睡沙发,世风日下。我可是老板。”
“打了一架,床是我的了。”
“?”
“你们母子玩得真开心。”
最后一句话的怨念几乎溢出屏幕。
闵静笑出了声,仿佛亲眼看到一张怨夫脸。
这人以前也没这么黏人呐。
闵静忍不住想,还是楚王的时候,那叫一个架子十足,她和继儿每天就在后宫哪儿也没去,想见他一面,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由头,再差人到前头传话,时常还要人来回好几次地传才能确定下来见面的时候。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国事繁忙。
闵静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
要换成她还是楚王妃的时候,她现在会嘲笑男人也有今天,并毫不客气地说他是罪有应得。
可做了十来年楚太后,亲手掌过王权之后,闵静对这四个字,便有了切身体会。
这般想着,闵静打开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茶几上的红酒杯,开着的电视剧,早先小猫咪的独照,和一张沈继抱着猫咪的合照。
最后,闵静看着屏幕上女主临走前对男主做出的飞吻动作。
录了个三秒小视频。
全部发送。
第39章 第 39 章 “居然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小孩很好看, 猫咪也还行,就是有点丑。
沈延一边划着屏幕一边嘴角上扬。
最后一个飞吻的视频里, 他看着俏皮又活力四射的闵静根本移不开眼。
毫无疑问,母子俩在没有他的情况下,玩得不知道有多开心。
看着眼前虽然干净整洁但实在狭小的空间,沈延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哎。
他拿起手机咬牙切齿地打字:“你的朋友什么时候走?”
闵静却没再回过信息。
这瓶红酒后劲十足,她就这么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
直到第二天上午被一股食物的香气唤醒。
谢阿姨来了,正和王希月有说有笑地包着包子, 已经开火蒸了一锅, 闵静闻到的便是这股香气。
“醒了?快把这杯蜂蜜水喝了,醒醒酒。”谢阿姨叮嘱。
闵静没有抗拒, 微笑着起身伸了个懒腰, 乖乖喝完蜂蜜水才去洗漱。
“咱们这日子真是变好了。”闵静走后, 谢阿姨笑着跟王希月打趣:“以前都是男人们在一起喝酒打牌玩得不亦乐乎, 现在女人们也能彻夜追剧喝酒, 睡得四仰八叉了?”
王希月想到早上那会儿,谢阿姨进来时, 看到自己跟静静一做一个睡在沙发前, 电视机还开了一宿的场景, 就有些脸红。
“我这是真心话,没拿你们说笑。”谢阿姨看出她的害羞, 连忙解释:“这样才好呢,我倒是也想跟我那些老姐妹这么来一回,可惜当年大家结了婚,都觉得自己的小家最重要,好像自己忙里偷闲一回, 就跟犯天条一样罪孽深重。现在想明白了,人却也老了,身子骨撑不住了。”
感应到谢阿姨的真挚,王希月脸上的殷红消退了一些,真正将谢阿姨的话听了进去,心中泛起涟漪。
“嗯。”
她轻轻应了声,若有所思。
包子蒸好,孩子们也醒了,王希月帮着给自家儿子收拾,回到房间的时候又看了眼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犹豫半晌,终究是没再拿起来,而是将它彻底翻了个面,丢到角落。
四人又在闵家度过了欢乐的一天。
大多时候是围着小猫咪转悠,今天天气晴朗,花园里阳光正好,几人便带着小猫来到庭院中,闵静喝茶玩手机,王希月在看谢阿姨的私人烹饪心得,小猫在探索新世界,于乐乐像个操心的老母亲跟在小猫身后亦步亦趋。
沈继装模作样地搬出一盘象棋,自己跟自己下着玩,但时不时会转头寻找小猫的踪迹。
时光悠然,给袁嘉宝羡慕得,恨不得瞬移过来。
“我老公说咱们明天要录节目,一走就是三天不见,怎么都不肯让我去。男人撒起娇来真是没女人什么事,哎呀烦死了。”
看着屏幕里某人看似抱怨实则秀恩爱的操作,闵静轻哼一声,直接给她来个视而不见。
等会儿。
再次打开跟沈延的聊天页面,看着昨晚睡前男人给自己发的最后一条短信,闵静忽然有点儿心虚。
她忘记告诉沈延明天要继续录第二期综艺的事了。
才给他吃了顿肉就三天不见,是不是太……
够了闵静,你怎么记吃不记打呢。
闵静唾弃自己,又忘了不是,心疼男人倒霉八辈子,别心软别心软。
劝了自己半天,闵静愧疚感稍稍去了些,理智告诉她既然敲定了拍摄的日期,最好尽早跟男人说一声,可手指在屏幕上空悬半天,愣是打不出半个字。
晚上吧,晚上再说。
关掉聊天列表……继续冲浪。
……
人懒散的时候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一眨眼就到了晚上。
闵静也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
“阿姨,我们明天都出去了,咪咪怎么办?”
看着喂完奶,上完厕所就乖乖睡觉的小猫崽子,于乐乐发出灵魂质问。
毕竟他刚才亲耳听到闵静对谢阿姨说未来三天放假的话。
于乐乐忍不住期盼,难道也可以带咪咪一起去旅行吗?
闵静暗叹一声,道当然是不可能的,一个多月的小猫崽子哪受得住长时间颠簸和多重变化的生活环境?现在多吃多睡多长身体才是对一只小猫最好的照顾。
于是她鼓足勇气,给沈延发了信息:“明早回家。”
……
“你行不行,诶,你别对着我开枪啊,敌人在二楼,诶,你别探头!你行不行啊!”
“闭嘴!”
然而为时已晚,屏幕一暗,你已阵亡的提示画面弹了出来。
沈延脸色阴沉。
不过只十秒钟他就调整好了自己:“再来!”
苏和嫌弃:“你太菜了我不想跟你玩了!”
“熟能生巧,我这才第二局,你给我等着的,下一局——”
豪气云天的言语在一声消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戛然而止,沈延直接点开,看到闵静发来的信息,脸上瞬间多云转晴。
“啧。”
苏和不屑地咂嘴,一看这荡漾的表情就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
沈延迫不及待地回了声好,发送,再抬头就看到他这副嘴脸,毫不犹豫地反击:“你个万年老光棍是不会懂的。”
前世今生加起来两辈子的老光棍!
“人身攻击就没意思了啊,有本事再开一句,单挑。”
“来!”沈延丝毫不憷。“不过最多三局,我要早点睡,明天我回家。”
“谁问你了?你最好现在走。”
沈延一边开了局游戏,一边心里美得冒泡。
媳妇说的都不是‘明天’,而是‘明早’,甭管那朋友是谁,想来是明早就走,媳妇迫不及待就想看到他,看来这两天牵肠挂肚的并非只他一个。
……
“猫粮要泡过羊奶给吃,不能给太多,这小子贪得无厌能吃到吐,所以每次给的时候最好称一下。”
“这是羊奶,六小时喝一次就行。”
“它还小,总是爱睡觉,不过之前有点营养不良所以毛发稀疏,很怕冷,要记得给抱回它的小猫窝里去。”
“注意事项我都给你写好了,这几天你多费点心。”
看着硬是被塞进手里的弱小幼崽以及那一页用黑色笔写着‘猫咪喂养注意事项’的纸,沈延一言不发,淡漠的目光扫过几个人脚下的行李,最终落在了闵静身上,意味不明。
牵肠挂肚?
迫不及待?
沈延承认,他果然是想多了。
“你出来一下。”
将手里毛都长齐的幼崽转交给身边看着望眼欲穿的陌生小孩,沈延掉头出门。
闵静安抚地冲几人笑了笑,跟了出去。
哎,上辈子明明是他哄她比较多的嘛,怎么这辈子老是她在哄呢?
闵静无奈地想着,可一出门,就有一只手将她猛地拽了过去,她重心不稳地撞入一个强硬怀抱中,随后一个带着满满不忿的吻就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
带着久违的强硬和霸道。
不知疲倦地攻城略地。
闵静一开始还能应对一二,再后来就节节败退,舌头软麻,浑身无力,偏偏搂着男人脖子的手下意识更加用力,身躯不住地往上贴,直至严丝合缝,却仍嫌不够。
果然比起温柔,她还是比较吃狂野一点的。
闵静朦胧不清地想。
突然。
沈延放开了她,眼里出现一丝明悟。
闵静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听到沈延晒笑一声,不怀好意地凑近她耳边:“早点回来,这次一定把你伺候舒服了。”
闵静心中一震,从他怀中抬头,俩人目光对视的刹那,似有火花四溅。
这时不远处的房门打开,一个人影出来——
“静静,摄像和fpd他们说……”
话头戛然而止。
闵静火速从沈延怀中起身,但为时已晚,王希月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哦,我再收拾一下,马上好。”
闵静说着,横了一眼始作俑者,小跑着进了屋,她得,她得上个洗手间。
沈延却一改方才阴霾,显得有些如沐春风,甚至有了闲情逸致与王希月点头示意。
“你好,我是王希月,这两天多有打扰。”
王希月也不是不知礼的人,虽然闵静没说沈延是为什么不回家,但自己借住在此两天是事实,何况沈延看起来又和静静感情很好,那就是她姐妹的丈夫,也是这处宅院的男主人,于情于理她都该自我介绍。
于是主动上前伸手示好。
被哄好的沈延此时也无法对王希月生气,大大方方地伸手回应:“我是沈延,很高兴认识你。”
一触即分。
虽然后世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但沈延还是不想与异性有过多接触,因此也不愿过多打量王希月的身材长相。
不过或许是上位者的习惯使然,轻飘飘一眼还是让他飞快地注意到了这人身上的一些特征。
譬如这身衣服,怎么跟他家虎婆娘的一摸一样?甚至头发上的饰物……
沈延心中狐疑才生,一旁忽然响起道如同炸雷般的声音:
“王希月你个贱人,居然给老子戴绿帽!”
一道人影冲了过来,直接越过沈延,抓住王希月的长发,右手高高扬起落下,便是一道响亮的耳光!
“打你电话你不接,老子还以为你出事了,结果你就躲在野男人家里,光天化日之下给老子戴绿帽是吧?”
“偷情还带着儿子,你还要不要脸!”
随着刺耳的叫骂声一起的,是不留情面的拳打脚踢。
第40章 第 40 章 “我自己男人,我想怎么……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又迅速, 只一眨眼的功夫,原来笑吟吟和他说话的王希月已经被丢在地上, 男人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肚子等脆弱的部位更是挨了两击重踢。
沈延迅速反应过来将男人手腕拉住,狠狠一扯:“你干什么!”
他厉声问。
来人衣着整齐,面容也称得上俊朗,但此时因为怨毒而扭曲,丑陋得让人难以直视。
看向沈延的目光更像是淬了毒一般。
“干什么?你们这对奸夫□□,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话落又一拳直直地往沈延脸上挥了过来。
沈延毫不费力地将他拳头拦下, 反手剪到他身后, 目光落在因疼痛而倒在地上蜷缩成团的王希月,心里有了点猜想:“你是?”
“王希月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不等沈延问完话, 身后又传来尖锐的声音。
“你个奸夫还敢动手打我儿子?”两个女人冲了过来, 其中一个年老的一看到沈延擒住了男人, 登时柳眉倒竖, 两只留着细长指甲的手直接就往沈延脸上招呼了过来。
沈延反应极快, 提起面前比他矮半个头的男人挡在面前。
“啊!!!妈,你干什么呀!”男人叫得极其惨烈。
“哎呦哎呦, 妈不是故意的。”中年女人先是慌张随后掷地有声地问沈延道:“你躲什么!”
把沈延都给气笑了。
此时另外一个年轻女人突然一吧抓住地上王希月的头发, 将她上半身带了起来, 露出王希月痛苦的脸。
“放开我哥,不然, 我弄死这个贱人!”
沈延眉头紧皱,不知从哪来的这身怀大病的母子三人。
“希月!”
恰在此时,闵静已经走了出来,看到被年轻女人抓住的王希月后,直接火冒三丈。
“放开她!”
闵静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如法炮制地抓住年轻女人的头发。
“啊!”
年轻女人的忍耐力明显要比王希月小多了, 当即痛呼一声,双手连忙去抓闵静,想要救回自己的头发,王希月顺利脱身。
见状,闵静心里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再无软肋的她出手再无顾忌,飞踢,横扫,锁喉,巴掌!
电光火石间,胜负已然分晓!
年轻女人哭着蹲在地上,年纪大的女人见状也顾不得沈延了,大叫一声:“和婉!你居然敢打我女儿!”
她捋起袖子就冲了过去,一副要给女儿撑腰,要让闵静好看的势头。
闵静蔑视她一眼,一拳砸上她面门。
以一敌二,完美拿下!
沈延挑了挑眉,眼里满是欣赏。
可闵静感受到他的目光,却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看什么看,你不会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吧?沈延,你是个男人,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这狗杂种当着你的面打女人?你擒住他干什么,你就这么擒住他有什么用?给老娘揍他啊!往死里揍,揍死了算我的!”
沈延:……
看他蠢蠢欲动,年老的女人连忙开口:“你就是闵静?这就是你老公?你个蠢货,净干引狼入室的蠢事。我儿子打这个贱人也是在给你出气你懂不懂,刚才这贱人跟你老公在外面亲的天雷勾动地火,要是原地有张床,他们能就地给你造个孽种出来!你个蠢货,就你这种智商,怪不得能看上凤凰男,差点被吃绝户!”
闵静滔天的怒火停滞了一瞬。
沈延看着闵静和王希月一摸一样的装扮,眼里划过一丝明悟,手上却加大了力道。
男人,也就是于和熙哀嚎出声。
闵静眼睁睁地看着随着女人的话语,双手越发紧紧遮住面容,不住低泣,怎么都无力起身的王希月,胸口怒火再度沸腾。
她站起身对着于和熙就是一个左右开弓。
娘的,手疼。
闵静握了握拳头,忽然看到门口一双园丁修剪花园时留下的工作手套。
她快步走过去拿起来,戴在手上,将老女人的怒骂声都抛诸脑后,回来就继续左右开弓!
啪啪啪啪……
沈延听着都觉得疼。
打到精疲力尽,看着两颊高肿甚至口腔都出血的狗男人,闵静这才收手。
居高临下地看着于家人:“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刚才跟他亲得天雷勾动地火的是老娘!你们自己眼瞎,先入为主冤枉了希月,还有理了?退一万步说,捉到奸就能打人了?还能把人打成这样?”
俩女人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后都露出心虚的神色。
于和婉偏不信邪:“你跟你自己男人亲热,用得着在外头,还亲得那么……”
闵静理直气壮地回:“你都知道那是我男人,我自己男人,我想怎么亲怎么亲,你管得着吗?再者说了,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亲他?”
最后,还嫌不够杀人诛心,闵静怒视知道真相后也没有一丝愧疚之色的于和熙,一字一句:“退两万步说,捉贼拿脏,捉奸拿双,这一双人都在你跟前,你都不敢对男人下手,只敢打自己女人,你废不废物?”
沈延听到这里,嘴角的笑倏然消失。
什么话,刚才那情况这货摆明了是偷袭,打谁都容易得手的。
哦,宁可让打老公也不给打姐妹是吧?
看了眼地上瘦弱的王希月,沈延又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自己身强体壮的,挨一拳就挨一拳……
……老婆这么说自有她的道理。
于和熙被闵静看得眼神闪躲,一开始他被闵静打的时候也是满腔怒火,看着闵静的目光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那种,但随着闵静越打越狠,身上气势越来越盛,他心中的怒火和恶意竟都慢慢消散,最后疼痛给他带来的反而是冷静。
“我、我不知道,”看着闵静身上和王希月一摸一样的衣服,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冲动的事:“我、我以为那是她……”
王希月一贯温顺听话,不管家里老妈和小妹如何得寸进尺,她都是逆来顺受的,从没让他和其他男人一样做婆媳之间的夹心受气饼,反而一心照顾他的所有衣食起居,让他在外头玩得尽兴的同时,丝毫不用操心家里。
谁知道他前天回家,家里却不见王希月踪影,从小妹处得知白天发生过的事后,他也是混不在意。
大概是猫活不成了,乐乐难受,王希月这个当妈的花费了点时间哄孩子,一会儿到晚饭时间就回来了。
因此他老神在在地打开电脑打了盘游戏,压根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夜幕低垂小妹气急败坏地跑来问他王希月怎么还没回来做饭,他才惊觉不对。
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挂断,他也来了气,让小妹带妈滚出去吃饭,自己则叫了外卖,对付了一顿。
晚间临睡前甚至愤愤不平地将大门密码换掉,下定决心就算王希月回来也不会让她进家门。
敢反抗了是吧,那就别怪他抢先一步敲碎她的反骨。
天亮后,于和熙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大门口的监控,看看外头有没有蹲着个可怜巴巴的人。
但答案是没有!
于和熙慌了三十秒,又镇定下来,打电话给了岳家,直接问王希月回家了没有。
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没有!
他只能告诉自己别慌,有可能,有可能是那只猫没死,只是生命垂危,母子俩在宠物店里等了一晚上?
总之他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王希月的消息。
打过去电话,甚至连响都不响了,直接提示关机。
一直到昨晚还不见母子回家,于和熙彻底慌了,这时他才想到年前自己在王希月手机上安装的追踪软件。
打开,坐标最后的位置显示是在富人区。
他刚要出门去找,母亲听他说了来龙去脉,就一脸深沉地表示也要来看看。
“她来咱家这么多年,哪有什么住在富人区的朋友?”于母眼里出现一丝怀疑:“还是能收留他们母子俩过夜的朋友?”
“妈你的意思是?”
“我也去看看,她的这个朋友,到底什么来头。”
于是他循着记忆带着非要跟来的母亲和妹妹来此,昨晚就找了一圈没找到,但看到周围环境,意识到住在这里的人恐怕不是一般富人的于母、于和婉母女俩更是坚定了把王希月找出来的心。
她们必须知道王希月究竟认识了这里的什么人物!
于是今早又早早过来了。
也是巧了,才摸到闵宅附近,就看到从限量版豪车上下来的沈延,宽肩窄腰,出众的外表和气质瞬间吸引住了于和婉的心,鬼使神差地跟了上来,本来沈延进屋她还有点矜持想着不该上来,后来在路对面的高坡点看到沈延去而复返,她又停下了脚步。
结果就看到夫妻俩热辣滚烫的一吻。
当时闵静是背对着她的,离得又远,除了知道俩人亲得格外火辣,根本看不清容颜。
于和熙路过还问了句妹妹看什么这么入神,一抬头也跟着愣了下,笑说看现场呐,赶紧撤吧。
这时候,两辆又高又长的保姆车停了下来,遮住了好戏。
这时于和熙又意识到不对,打开手机看了眼坐标,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眼前的宅子啊!
他于是带着狐疑上前。
院门正好开了。
站在男人右边的女人也露出了侧脸,梨涡浅浅,眉眼弯弯,不是他老婆又是谁?
他这才失去了理智,愤怒冲了进来。
“就算我哥认错了人,一场误会而已,你也不至于打人啊!”
于和婉尖声道:“验伤!妈,我们去验伤,闵静,我要告你!”
“咳咳。”
躲在门口半天的李洁知道自己是时候出场了:“静静啊,我们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
话是这么说,她眼里却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