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府案首 幸亏跑路早

    邴温故对自己的答案还挺满意, 出考场的时候没什么焦虑情绪,胸有成竹。慢悠悠跟在人群后面,来到约定地点, 一眼就看到南锦屏他们三人了。

    南锦屏上上下下打量着邴温故,“憔悴了。”

    邴温故笑道:“哪有,才三天而已, 不过没法刮胡子,显得邋遢了一些。”

    “你这状态是真的好。”突然旁边插进来一道声音, 三人回头,正是姜松德,他苦笑着, “我表兄又是被人抬出来的,看来他真得多加锻炼了。”

    姜松德的马车上早就准备了郎中, 他赶紧叫郎中给他表兄诊脉治疗。

    南大哥道:“咱们也上牛车走吧,锦哥儿给你请了郎中, 在家等着你呢。”

    虽然上次邴温故从考场出来什么事都没有, 但是南锦屏不放心, 这次还是请了一个。

    邴温故转头对着南锦屏笑着一揖,“相公在此谢过夫郎。”

    南锦屏轻轻捶了邴温故一下, 没舍得使劲。

    郎中来了,还是如上次的诊断一样, 邴温故身康体健,不用吃药。

    邴四郎送郎中出去的时候还感叹府城什么都贵,上次他哥夫预定的郎中才一两银子而已,这次这个郎中要五两银子,这钱赚的可真容易。

    不过这一次邴四郎虽然心疼,也没有那种挖心挖肝的感觉了。

    他在府城两个月的时间, 除却成本和一些休息日等等,邴四郎已经攒下五两银子了。

    到了州城,他们肯定还得继续做生意,州城里的有钱人更多,赚的只多不少,就按五两银算,他出来一趟就攒下十两。家中兄弟谁能赚过他,要不咋都想跟着邴温故出来。

    邴四郎美滋滋的,家里有大瓦房,他手里还攥着十两银子,想来亲事上能更上一层,兴许能找一个镇上的小娘子。

    之前也不是没有镇上的小娘子家中来家里问,只不过都是一些穷人家,就跟从前的邴家那样穷。

    那时候耶娘拒绝了,邴四郎也没有感觉,毕竟他还没从感情的阴影中走出来。这一次回去,大哥如果能中秀才,想来他的亲事能更好。

    邴温故简单洗个澡,吃过东西就睡下了。

    邴温故这边休息后,南锦屏他们就没什么可忙的了。昨个没泡豆子,家里没生意可做,再说这个时辰都要到中午了,他家生意一直只做一上午,就算往常也到了收摊时候。想来想去,三人也是心大,约着出去玩了。

    转天,邴四郎和南大哥的摊子就再次支起来,根本没受影响,这可都是银子呀。

    有相熟的客人知道他们家中有个县案首的考生,还会停下来问问,“你们这么快就出来摆摊了,不等着府试结果出来?”

    邴四郎敷衍道:“已经考完了,我们再着急也没什么用。”

    那人调侃道:“这是胸有成竹,看来县案首这次考的不错,是不是能再次夺得一个府案首呀?”

    这话,南大哥了不敢认下,赶紧笑道:“府城人才辈出,到处都是文曲星下凡,成绩没出,谁敢保证能得案首。”

    说话的人也没在意,不过就是随便恭维几句罢了。

    转眼到了放榜这日,这一次南大哥和邴四郎不再漠不关心,毕竟邴温故现在很有竞争实力,早早就等在府衙门口,等着放榜。

    平安人小鬼大,他前主家虽然到科举那步骤,但是非常重视这事,每次放榜的时候都要他挤去看成绩,然后依次拜访前三名,企图能攀上一个作为人脉。

    有这层经验,平安很快就挤了进去,然后一抬头就看到邴温故的名字,头一个。

    “第一名,第一名!”平安喜的一蹦老高,拽着还在人群中探头探脑的二人道:“赶紧回去报喜,我看到阿郎得中第一名了。”

    “啥?”二人有些傻,虽然二人现在也觉得邴温故很有本事,但是府城什么地方,他们这次也算见识到了,人杰地灵,竞争力这么大,邴温故竟然还能第一名?

    平安不管两个愣住的人,自己撒丫子往家里跑去,还没进门,远远看见等在门口的南锦屏就嚷道:“郎君,邴郎君得中第一名啦!”

    南锦屏在外都做男子打扮,也让平安唤他郎君。

    “太好了,温故,你中第一名了。”南锦屏高兴地一把抱住邴温故,完全忘记这是在外面。

    邴温故笑着回抱住人,态度大大方方,反而不引人遐想,大家至多以为南锦屏太激动了,小孩子还是不够稳重。

    “好了,起来吧,报喜的人来了。”邴温故没抱多久,就听到远处吹吹打打的唢呐声,拍了拍南锦屏的肩膀。

    南锦屏赶紧从邴温故的怀中钻出来,从里面拿了一个红封给平安,“这个给你,沾沾喜气,这个月的月钱给你翻倍。”

    “谢谢郎君,谢谢邴郎君,祝二位郎君日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感情和睦,恩恩爱爱。”

    平安就是一个下人,虽然有人觉得他祝福词很怪异,但也没当回事,只以为他文化程度不高,学的祝福词少,都拿出来说了。

    府衙的官差也到了,还是上次的流程,南锦屏熟门熟路的把最大红封给出去,剩下的都撒给周围过来贺喜的邻居。

    邴四郎现在已经不心疼这点钱了,若是能继续保佑他大哥一直中下去,邴四郎愿意继续这么撒钱。

    邴温故见手里的红封撒没了,就叫南大哥和邴四郎关了大门。

    邴温故道:“这里是府城,咱们根基尚浅,人生地不熟,谁也不了解,这一次就不接待任何上门贺喜的人了,以免沾上麻烦。”

    邴四郎点头,他还记得他大哥只是中了一个县案首就被人盯上了,企图用银子收买他家,赶了他哥夫下去,娶他们家庶出的小娘子。这里是府城,若是遇到有同样心思的人,势力再大些,那可就不好办了。

    “大哥,你放心,处理这些我有经验,就说你考试累病了,现下刚吃了药睡下了,等你醒了,再相邀。”邴四郎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保管一只蚊子都别想飞进来。”

    果然,邴家虽然关门了,但是敲门声就没消停过,不停有人过来贺喜。

    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邴四郎一律不开门,怎么说都不开,那些人不管存着什么心思,本质上是道喜,不可能强破,又不是来结仇的,再说邴温故现在只是一个府案首,连秀才都不是,还不至于那些人如此费心。

    知道邴家这么个态度,前来恭喜的人就少了,这时候邴温故乔装打扮同南锦屏从后门溜出去。

    现在邴温故府案首名声正盛,正是推荐南锦屏写的话本子的好时机。

    邴温故带着人去了他常去的几家书肆,表示这话本子是他弟婿写的,那些书肆掌柜二话没说就收下了,并且给出十两银子一本的高价。

    邴温故给投的可不是独家,别的书肆也能卖,这个价格对于一个没有名气的新人而言绝对高价了。

    这就是邴温故来投稿,若是换一个人,绝对给不出这个价格。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结交邴温故这个府案首罢了。

    府城中稍微有点门路的人家都知道邴温故现在不收礼,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却肯陪着夫弟出来投稿,不但意味着他重视夫弟,还意味着这是结交邴温故的唯一途径。

    邴温故带着南锦屏连续走了十家书肆,一百两银子轻而易举就到手了,南锦屏整个人都傻了。

    同时南锦屏也认识到了府案首的分量,这若是他自己跑,话本子能不能投稿出去都两说。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起,这是邴温故走的时候跟平安约定好的暗号,平安立刻知道是主家回来了。不过他谨慎的没有开门,而是问道:“这里是邴府,外面敲门的是何人?”

    “平安,是我们回来了。”南锦屏小声道。

    平安立刻把门打开了,迎了南锦屏和邴温故进门后,立刻又把门关上了。

    这会儿南大哥和邴四郎正在收拾东西,邴温故不想留在府城继续被府城里的商贾们纠缠,打算明日起早赶路。

    南大哥抬头就看见南锦屏怀中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问道:“锦哥儿出去买什么了?”

    南锦屏不但不隐瞒,还有些兴奋,一把把包裹掀开,“我的话本子卖银子了。”

    南大哥和邴四郎的视线落在白花花的银子上都傻眼了,“这,这怎么这么多?”

    南锦屏笑道:“一共一百两银子,温故带我去了十家书肆,每家都出十两银子收的。”

    “我的天啊!”南大哥激动的嘴唇直哆嗦,前不久他才刚刚得知自己小哥儿能写故事了,现在南锦屏就给了他更大的惊喜,写故事算啥,他写的故事能卖一百两银子呢。

    南锦屏没忘记邴温故的功劳,“还要感谢温故,若不是借用他的名头,我也不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邴温故笑道:“那也是你有这个才华,不然别人也不可能亏本给你这个钱。”

    平安虽然是个下人,但是商贾之家出来的下人,哪个都不是傻子。

    他知道邴温故说的不对劲,现在外头的人打破脑袋给邴温故送礼,还啥也不要,说明白了就是结交邴温故这个人罢了。

    那些书肆的掌柜未尝没有这个想法。

    果然,几家书肆掌柜在邴温故他们离开后,大致扫了眼话本子,就放下了。

    店小二问道:“掌柜的,十两一本,这话本子是不是给价格贵了,这个价格给一个新人咱们未必能赚回来本钱。”

    掌柜道:“我还不知道,可谁让府案首亲自带人过来,这可不是话本子的事了。现在多少人想给人送礼都找不到门路,人亲自来了,咱们还能不有所表示。”

    店小二道:“这不整的跟上门化缘似的。”

    “化缘就化缘吧,左右不差这点银子。再说了,有府案首这个名头在,好好运作一番,不怕赚不回来。”掌柜心想,既然府案首走的时候没说不准他们打他的名头,他就别怪他们运作了。

    店小二翻开着话本子,“不说故事情节怎样,这字写的就不行。说难看吧,不难看,说好看吧,不好看,没风骨。要不就冲一手好字也能卖几个钱。不过话说回来,堂堂府案首的夫弟就写这字也好意思出来投稿。”

    掌柜摇摇头,“你呀,还得练。你以为这稿子能是府案首夫弟的原稿,看这字体应该是家中下人誊抄。否则只要府案首这个夫弟字迹稍微好看些,就这个亲笔的名头,就不止十两银子那么点。”

    店小二不说话了,这会儿功夫他的全副心神都被话本子中的精彩故事情节吸引。

    到了第二日,所有人都起了一个大早,趁着天还擦黑,邴温故等人就悄悄出了城,只留下平安处理剩下的琐碎。

    比如退租,卖了家中做豆腐的用具等等。本来邴四郎还想带着那些家伙什,被邴温故给否决了。

    邴温故跟平安约定如果路上遇不到,就直接去州城。

    到时候他到了州城,会在驿站留一封详细落脚地的信件在那里。如果平安到的时候没有,那就是他们没到,他再等等就好。

    邴温故也不怕平安拿着银子跑了,那银子统共没几讲不说,平安的死契还在他们身上。

    再者不是邴温故自夸,平安跑了,未必有跟着他们过的好。

    平安正是邴温故那么想的。

    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是足够看出邴家人对下人并不苛待,反而十分大方。

    平安不会因两位主家都是农家出身就瞧不起人,相反正因如此,他才觉得主家有本事。

    一个村里走出来的读书郎,没权没势,得中县案首可以说是侥幸。可若还能中府案首,那就绝对不是侥幸,而是强大的实力。

    这样的实力,秀才不过探囊取物,不出意外,中举是必然。甚至运气好,状元、榜首、探花这巅峰三甲之位也有一争之能。

    那样的话,主家可就算是彻底鲤鱼跃龙门,改换门庭了。

    在官家家里做心腹可比回到农村守着那一间破草屋日子好过多了。

    平安正这么想着,就听到门口有一道男声高声问道:“南锦屏在家吗?”

    平安唬了一跳,虽然南锦屏平日里都是汉子打扮,但是他可知道南锦屏是个小哥儿,怎么会认识外男?

    “是郎君你啊。”平安回头就看到了姜松德,这人平安认识,陪着南锦屏听戏的时候没少碰到,两人经常坐在一起看戏。

    “平安,你家郎君呢?”姜松德大步走进来问道。

    平安笑道:“我家郎君和邴郎君他们起早就走了,我留下来处理一些杂事。”

    姜松德点头,遗憾道:“本来我还寻思就要分别,多跟你家买些吃食呢,现在看来又晚了一步。”

    “姜郎君不必遗憾,主家到了州城应该还会做生意,到时候郎君只要打听下有没有一位府城来的案首在做买卖,兴许就能再次遇见我们。”

    姜松德笑了下,“邴郎君也是个妙人,家里生意走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对了,你这里有没有纸笔,我留一个地址给你,等你和你家郎君会和后,把地址给他。他若是闲着无聊,还出去听戏,就来找我。”

    “好的,我一定把姜郎君的话带到。”平安这里还真有纸笔,就递给了姜松德。

    姜松德留下地址,在街上转悠一圈,才返回客栈。

    沈耀坐在凳子上吃茶,看见姜憬淮手中拎着几个纸包,没有罐子,就知道他没买到青方红方。

    “今天府案首家里没做生意?”沈耀一举一动皆是优雅,整个人自带一股书香气。

    姜松德笑着摇头,表情很耐人寻味,“果然天下英雄,不可小觑。府案首连夜跑路了。”

    沈耀动作一顿,姜憬淮继续解释道:“那位府案首,自从他得知自己中了案首后,就以生病为由拒绝见客,家中生意也没做。谁能想到今天早上人已经跑路了。”

    “我倒是对这位府案首有了几分兴趣。农家出身,却头脑清醒,知道什么银子能碰,什么银子绝对不能沾。否则就是抓了那烙铁,想要彻底撇清,不撕下一块皮肉绝对不可能。这样的见识和目光,真不想农家出来的。”沈耀道。

    姜松德瞪大眼睛,“表兄,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夸人。果然能把你压下去做个万年老二的人,有几分本事。”

    沈耀撩着眼皮,淡淡瞥了一眼姜松德,“老二?”

    姜松德顿时捂住嘴巴,“我说错了,下次州试,表兄一定把他压下去。”

    其实姜松德很看好沈耀的学识,当时在皇城,多少名师大儒都肯定了表哥的学识,就连当今圣上也赞叹过表兄文采斐然。

    这次回乡科举,所有皇城人都以为表哥会力压群雄,来个六元及第,没想到表兄出师未捷,前两场均被同一个人亚下去。

    不过说来,这也不能怪表兄,实在是他运气他不好了。

    姜松德大大咧咧叹道:“表兄,我相信只要你下次考试不要抽到臭号,一定能力压邴温故,夺得案首。”

    顿时吃的正香的沈耀就没有食欲了,反而有些反胃。

    姜松德讪讪,赶紧冲旁边的小厮使眼神,让小厮找个理由他好开溜,他可不想留下来被表哥折腾。

    小厮接收到郎君的眼色,赶紧道:“两位郎君,说来今个在城里我还听到一件新奇事,那就是咱们这位府案首的夫弟写了一个话本子,投了还几家书肆。现在这几家书肆都打着这个名头卖话本呢,在这府城也算掀起了不小的水花,很多读书人都去买话本子去了,企图从中窥得几分这位府案首的风采。”

    “府案首的夫弟,那不就是南锦屏吗?那我可要看看了。”姜松德也不吃了,筷子一撇,“走吧,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书肆掌柜早就知道府案首的名头好用,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好用到这种地步。这才一早上的功夫,就把昨个书肆先生们连夜誊抄的几十本话本子卖的差不多了。

    看来还得继续抄。

    “掌柜,府案首夫弟写的话本子可还有了?”姜松德找到一家离他最近的书肆询问。

    “这位郎君的运气真好,就剩这一本了。”掌柜笑的见牙不见眼。

    姜松德翻开看了下,就知道这事誊抄过的话本子,绝非原稿。

    “掌柜,你这里可有原稿,你开个价,我买原稿。”姜松德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冤大头气息。

    掌柜眼睛眯了眯,“一口价,一百两。”

    “行。”姜松德毫不在乎,一招手,跟在身后的小厮就奉上一张银票。

    掌柜立刻招来店小二,把昨夜邴温故送来的原稿拿给姜松德。

    姜松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南锦屏的字。虽然没见过南锦屏的字,但是一个人的字,就是一个人的风骨。

    纸上的字到不能说难看,但是毫无风骨,软趴趴的没有脊梁,这更像是一个下人的字。

    姜松德眯了眯眼睛,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面色不善道:“掌柜,你这未免不厚道了吧,你随便拿一个人的笔记就跟我说这是府案首夫弟的亲笔手稿?”

    掌柜面色讪讪,“我不知道是不是府案首夫弟的手稿,但是这确实是案首送来的原稿。”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这字是一个下人誊抄的,一个下人的字,你卖我一百银子,掌柜这是拿我当冤大头糊弄呢。”

    只看姜松德的穿着和气势,掌柜就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住,若是能哄骗还行,哄骗不了,绝对不能来硬的,只能肉疼的把银票还回去。

    姜松德示意小厮给了十文钱,这话本买的话,就十文钱一本。租借,一日一文钱。自己选了一个书肆先生誊抄的话本了。

    能在书肆中专门誊抄话本的先生,字写的都不错,否则做不了这个。

    都说字如其人,看话本子的人会根据笔记幻想故事中的主角,字迹太丑,影响想象,进而影响销量。

    这书肆先生的字,都比原稿的字有风韵。

    远处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盯着邴家的方向,其中一个绿衣男人道:“刚才从邴家出去那个人,好像是跟在这次府试第二名身边的那个,难不成第二名和邴温故认识?那咱们还要不要买方子?据说第二名来头不小,皇城里的。”

    蓝衣男子眯着眼睛,“依我看充其量也就是认识罢了,我还认识不少人呢,你看我若是落难有几个能给我出头的呢。怕什么这是咱们的地方,更何况,咱们这次过来只不过想和府案首商谈一桩合作罢了。”

    “我听说邴家那生意,才这么点时间就赚了二十两银子,咱们只是一百两,他能把方子卖给咱们吗?”绿衣男人再次问道。

    “呵……”蓝衣男子冷笑,“那可由不得他。”

    这两个人乃府城的地头蛇,家里生意盘踞大半府城,乃是府城赫赫有名的富商。邴家一开始的小摊子根本没入二人的眼,还挺瞧不起,结果没想到竟然给一日日做起来了。后来绿衣男子的家人买了回来吃,绿衣男子只吃了一口,凭借多年的经验就知道这东西早晚得火。

    他立刻找人打探食物的来源,发现做生意的人竟然是这次府试的县案首家里。

    一个案首的影响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确实不是他能随便动的,就想到了他亲家。

    他亲家在府城势力可比他大多了,据说和府衙之中高坐的那位有几分关系,于是绿衣男子就找到了蓝衣男子。

    果然蓝衣男子打听了县案首的身世,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罢了,没能没势,立刻动了歪心思,企图强买强卖。

    也是不巧,正好这时候府试放榜,那个农家子竟然考上了府案首。

    蓝衣男子有些担心,犹豫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下去。

    绿衣男子全然不在乎,甚至还起了杀人越货的心思,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一番,最后还是找过来了。

    绿衣男子对蓝衣男子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便踏入邴家。

    很快,两人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处,这邴家大门四开,院子里乱糟糟的,怎么好像衣服搬家的样子。

    “你家案首呢?”绿衣男子面色不善道。

    平安不知道眼前这人和主家有什么恩怨,不管有什么,他都当没看出来,笑着道:“我家郎君怕耽误州试,已经去往州城了。”

    绿衣男子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阴沉沉道:“人什么时候走的?”

    平安这时候也隐约认出眼前之人,是这城中一霸,平安留了一个心眼,撒谎道:“昨个连夜走的,你知道我家郎君刚中案首,来送礼的人太多,我家郎君不想凭白欠下人情,连夜跑路了。”

    绿衣男子冷哼一声,甩袖离去,蓝衣男子连忙跟上去。

    出来后,蓝衣男子不甘心地回望邴家方向,“亲家,咱们就这么算了?”

    绿衣男子气道:“不算了,还能怎么办?在这府城你我二人可以横行无忌,到了州城咱们就是两只蚂蚁。这个赶考的时候,州城聚集了五湖四海返乡科举的学子,你敢动邴温故一下,信不信那些学子能吃了你。”

    绿衣男子本来打算在府城解决掉邴温故,这里是他的地盘,即便做掉一个府案首,也能伪装成意外。但是州城那边他可没法压住。

    “算他运气好。”绿衣男子大踏步离开。

    上河村中邴家在放榜几日后才得到消息,从府城到村里也需要时间。

    官差敲锣打鼓走进村子,邴家人就知道一定是邴温故得中了。否则村里别人家可没这么大的脸面,能惊动官差。

    邴家还算有经验,早就准备好了红封,官差一到,梁氏立刻就把红封给了出去。

    拿到红封的官差也客气的很,“恭喜,邴郎君再次得中案首,现在可是府案首了。”

    梁氏乐的当场眼泪就落下来,她猜到邴温故能考中。毕竟县试一甲,学识肯定够了,就算到了府城,再怎么样人才云集,也应该能中。

    可她万万没想到,邴温故学识竟到如此地步,在府城还能得第一名。

    眼瞅着耶娘高兴傻了,自认被托付重任的邴二郎招呼家里买了好酒好菜招呼官差留下吃一顿。

    官差走后,邴家就再次闭门谢客。无论谁来,都不开。邴温故前几日写信回来就嘱咐过这件事情,不准他们收礼,现在邴家人简直把邴温故说的话当做圣旨,不收就不收。

    第62章 绝不是万年老二 可以交

    那些人走不通邴家的路子, 就打算走南家的路子。

    南家人早就得了自己儿婿和小哥儿的书信,信上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一定不要收礼。

    现在整个南家都是邴温故提携起来的, 眼瞅着儿婿出息,即将得中秀才,南家只会比邴家人更听话。

    找到南家的, 都被南家人诨插打科给糊弄过去,企图钻空子, 以跟南家合作为由送礼物的,明码标价的东西,买多少付多少银子就行, 多付不收。至于想长期合作的,一年之期可以, 超过一年期限的直接拒绝。

    这个不是南家人自己的主意,也是邴温故来信嘱咐的, 说是一年后对他们另有安排。

    南家人不知道啥安排, 但是指定不会比现在差, 完全遵从邴温故的意思。

    苗氏望着一个别有目的商人离去的背影,鼻子里重重一哼, “别以为我是个地里刨食的农人就看不出他眼里的算计,想搞个小娘子给我儿婿做妾, 再生个小子,就彻底霸占儿婿,把我家锦哥儿挤出去,想的真美!”

    顾氏这时候忧心忡忡道:“弟夫越来越厉害了,如果这次院试真的得中秀才,只怕到时候动了歪心思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弟夫早晚都要纳妾。”

    苗氏心里咯噔一下, 狠狠瞪了一眼大儿媳妇恼怒她不会说话,可心里知道大儿媳说的话有道理。

    镇上的秀才公,她不是没见过,哪个家里没有个一妻二妾。这都算不贪花好色的,再有些银子宽裕的,那家中妾室就更多了。

    “阿娘,弟夫现在看着是对锦哥儿宠爱至极,但是男人心最不可信。况且弟夫若是真能得中秀才,纳妾之事,咱们家绝对拦不住。为今之计只有锦哥儿早日怀孕,只要给弟婿生下个一儿半女,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苗氏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回头看了看老伴,见老伴同样满脸忧色的看着她,就知道南父此时也是一样忧心。

    南锦屏眉心那孕痣浅淡,郎中都说怕是不好怀孕,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怀上。

    “肯定能怀孕,锦哥儿就是从小营养不好,导致孕痣浅淡,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多吃一些肉,指定就能养回来。”南父坚定地说着,也不知道是想要说服自己,还是谁。

    “对,就是这样!”苗氏跟着道。

    另一边,邴温故一行人已经到了府城,同样先在客栈落脚,之后去牙行短租了一处院落。

    他们来的早,院子还算好租,只不过州城的房租比府城还贵,五两银子两个月,位置同样在不富裕也不穷的地方。

    几人落脚休了不过三日,南大哥就和邴四郎开始重操旧业,做起生意。

    如同府城情况一样,州城之中府案首一样不少,但是也不太多,邴温故的案首名声还是有些用的,一说府案首家中的生意,那些过路不差钱的都愿意停下来买上一点尝尝府案首家中做的吃食什么味道。

    南大哥和邴四郎也是争气,如今手艺炉火纯青,只要尝过就没说难吃的,生意刚开张,就招揽了不少回头客。

    况且三种口味的豆干便是在州城也难得一见,青方和红方更绝无仅有独此一份了,卖的便更好了。

    第一日收摊就被回头客拦了下来,“哎呀,等等,还有没有豆干、红方、青方了,给我来些。”

    老人家本来只是买一点吃个新奇,结果回到家中,买的那两块都没够小孙子自己吃的。

    邴四郎回道:“卖光了。”

    “啊?”老人家愣了一下,“这么快就卖光了,之前我看还有不少呢,你家这生意不是第一日做,怎么这么好。”

    邴四郎笑道:“都是大家伙捧场,您喜欢吃的话,明日早些时候来,咱家只做一上午的生意。”

    “只做一上午?”老人吃惊,他就没见过这么做买卖的。

    “是的。“邴四郎耸肩。“你们知道我大哥是府案首,他格外重视学习,这不下午的时间,我们得回家读书学习。”

    老人家啧啧两声,不愧是案首家,就该这个氛围。随后来人叫道:“如此的话,那岂不是做出来的食物有限。”

    邴四郎点头,老人家赶紧掏出银子就往他手里塞,“我预定啊,不管什么来你都得给我留着,可不能卖给别人。”

    邴四郎不接,“咱家不接受预定,你明日想买,一定赶早。”

    回到家中,南大哥一边数银子一边对南锦屏笑道:“州城人真富裕,比府城人还有钱。你不知道,我就嚷嚷两声府案首的名头,路过的人就没有不停下来买的。就这一上午,就把咱们在府城存下来的青方和红方全部卖光了,我们走的时候还有没吃够的回头客来买呢。”

    邴四郎遗憾地摇头晃脑道:“我真想整天做这生意,肯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邴温故冷嗤一声,“那你就留在这做生意吧,不用跟着我们了。”

    邴四郎满不在乎,“我就说说而已。”

    等邴温故走了,南大哥无奈地对邴四郎道:“你明知道弟婿多注重家里人的学习,他不在家,都要给家中请个夫子讲课,你还说这种话惹他不快。”

    邴四郎衣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摊手道:“他就那个死人脸,你见他除了对哥夫和颜悦色外,对谁不是那股死劲。”

    南大哥很难不赞同,他这个弟婿可还因为阿娘让小弟干活,就给阿娘甩过脸色,真谁面都不给。

    不过想到邴温故对南锦屏的态度,南大哥想说,真的,里正家的大黄见到里正这个主人,谄媚的也不过如此了,那咧着嘴就没合上过。

    可是平时跟他们说话呢,他这个大哥还算有几分面子,也就那样,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邴四郎就不用说了,那态度冷硬的跟将军训练手下的兵卒似的。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南大哥真相了。

    “怎么这么高兴。”回到房间,看见自己的小夫郎,顿时邴温故周身冷硬的气息一扫而空,和风细雨,嘴角都挂上浅浅的微笑。

    “我数银子呢。”南锦屏闻言头也不抬。

    “还是府城得来那一百两?”之前南锦屏就翻来覆去的数了好几遍。

    “这可是我自己赚到的,一百两啊。”南锦屏哼哼唧唧,“以前未成亲的时候,我做梦都不敢梦家里能有一百两,那时候觉得家里如果能有存银十两,就超级有钱了。结果现在我竟然靠自己的双手赚到了一百两。”

    邴温故笑眯眯的坐在南锦屏身后,手贱兮兮地撩着南锦屏的头发,“夫郎,这下知道嫁给我我的好处了吧,当初我跟你发誓绝对不会苦到你,你还满脸不以为然。”

    南锦屏回头看向邴温故,想跟他道歉。可是后来想起来,邴温故跟他约定了,他们两个之间不要道歉,太见外,如果他做错事,想要道歉,那亲他一下就好了。

    “我该相信你的,你这么厉害,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里。“南锦屏在邴温故的唇上亲了一下,“只要你说,我就信。”

    南锦屏就看到邴温故的眸子一下子变得很深很深,好像有一块很浓稠的墨汁掉入其中,瞬间就将邴温故的眸色晕染的看不透。

    南锦屏只觉得一阵晃动,就被邴温故重重压在身下,南锦屏听到耳边有粗重的喘息声道:“夫郎,你信我,为了你,便是与天下为敌又何妨。”

    这不是邴温故第一次与南锦屏直白表露自己的心意,南锦屏每一次都能更加深刻地体会到邴温故对自己的爱,每一次似乎都比上一次更加深。

    邴温故放纵自己的身体和神识沉入深深的欲望之中,邴温故的精神力钻入南锦屏的识海,惊喜的发现那里已经慢慢开始出现自己的印记,他便明白,或许南锦屏已经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开始一点一点爱上他。

    他不怕等待,只怕他的小夫郎不开窍,如今回首,曾经的追求都带上甜腻腻的味道。

    初到州城,人生地不熟,邴温故怕南锦屏被欺负,亲自带着人去听戏听曲。他们每日都去,连续去几日就跟这里的掌柜熟识了。

    这时候平安也回来了。

    “阿郎,郎主我回来了。”平安到府城没停歇就去了驿站,一问果然在那里找到了邴温故他们留给他的口信,循着口信找回来。

    南锦屏道:“一路上风尘仆仆,辛苦你了。”

    平安摇头,“夫郎给留了银子,一路上不辛苦。”

    “主君,郎主,你们走后不久家里就来了两个商贾,这两人我知道,在府城中很有一番势力,据说其中一个还跟知府大人是亲家。”平安第一件事就是汇报这个。

    邴温故眯了眯眼睛,“他们说了什么?”

    “就问主君你在不在,我说你连夜走了,他们就离开了。不过我看走时好似带着怒意。”

    “他们不会是看上咱家生意了吧。”南锦屏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农家傻白甜了,这段时间,邴温故一股脑给他灌输了不少阴谋诡计,他都能写到话本子中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邴温故心里又夸了一百遍自家小夫郎,真是聪明,现在这都可以看透了。

    “幸好咱们走的快,不然就麻烦了。”南锦屏一阵后怕。

    邴温故不禁嘴角露出冷笑,“幸运的是他们。”

    真敢不长眼的打他生意的主意,他保管叫他们真当一辈子的瞎子。

    平安不清楚邴温故的能耐,只觉得这会儿邴温故多少沾点吹牛皮。但南锦屏不这样想了,邴温故给他讲过的那些手段,他就算再怎样对自己相公有滤镜,都应该明白邴温故可不是什么良善君子。

    平安又道:“这是退房拿回来的押金,一共二十两,请主君轻点一下。”

    邴温故此时正在看书,闻言眼皮都没撩一下,淡淡道:“不用跟我说,咱家都是夫郎做主。”

    平安心头重重一跳,明白自己惹了主君不快,这是敲打他呢。

    顿时就想到来家里的第一天,主君就交代过他,他只需要衷心夫郎一人即可。

    现在平安重新认识了这句话的重要性。

    “是。”平安这次把银子和姜松德留下的地址一同给了南锦屏,不管怎么说,姜松德都算外男,把外男的地址给主家的夫郎,这事追究起来,他都罪该万死了。

    可是刚刚邴温故才敲打了他,平安不敢触邴温故的眉头,就直接道:“你们走后,姜郎君找了过来,留了地址,说您日后要是听戏,自个无聊,可以去这里找他。”

    “给我吧。”南锦屏神色不变的接过去。

    平安说完,偷偷觑邴温故的神情,见邴温故连头都没抬,不禁暗暗庆幸自己刚才的决定。

    “这里还有一封镇上的来信,是给主君的。”

    南锦屏把信拆开,随信掉出来一个小额银票,“十两,又是十两银子。大郎,书肆掌柜也出十两银子买我的书了。”

    邴温故放下手中的书,夸赞道:“十两银子是他们赚到了,等以后夫郎的名气越来越大,他们就该偷笑今个这十两银子花的多值了。”

    这样的夸奖听多了,南锦屏已经司空见怪不会有特别反应了,倒是平安没忍住看了邴温故一眼,实在是他才来几天,已经听过无数次主君这样夸郎主了。

    从前当差的主家,主君也算尊重主母,但是他从未听过主君经常夸主母,倒是主母很崇拜主君。

    怎么到了邴家,一切都倒反天罡了,搞得他家主君不是入赘胜似入赘。

    邴温故寄家书的时候顺便给镇上的掌柜寄去南锦屏写的话本子,邴温故还真不怕书肆掌柜昧下话本不给银子。

    他这个府案首在州城可能没什么面子,但是在他们镇上绝对好使,这不书肆掌柜很识相的寄来一张十两银票。

    不过书肆掌柜亏不到就是了,甚至还能大赚一笔,毕竟俯案首的名头很好用。

    况且信上也说了,南锦屏的书评在他们镇上彻底火了,火的一塌糊涂。书肆掌柜侧面表示,并不全是好的反响。

    实际上说的可难听了,书肆掌柜没敢如实写。

    但不可否认的是还有很多人喜欢,总之两极分化严重,恨的简直恨不能骂死,喜欢的单方面就把南锦屏引为知己,还有个别的小哥儿和小娘子已经暗暗派人打听无为先生是否婚配,他们想嫁。

    这样为他们小哥儿和小娘子说话的男人不多,真真是最理想的配偶。

    这些书肆的掌柜都提了,邴温故阴阳怪气,“呦,不知道南小郎君可有婚配呀?”

    平安这时候还没离开,见状都无语至极,他们家主君见外男给郎主留地址不生气,这倒吃醋起来了,也不知道这有哪门子的醋可以吃,都是一些同性别的,又不可能。

    不管心里怎样腹诽,平安都知道这时候得识趣的离开,门还没关严就听到主君又开始阴阳了。

    “婚配也没关系,妾身愿意为奴为婢,只求小郎君给妾身一个追随在你身边的机会。”

    一开始南锦屏真以为邴温故生气了呢,可对上邴温故那双含笑的眼睛,南锦屏就知道这家伙又逗自己。

    或者用他的话讲,那是调情。

    南锦屏漂亮的丹凤眼转了转,哼了声,故意高高仰着下巴,伸出手指捻住邴温故的下颌,装作风流倜傥的模样,“尚有几分姿色,这样吧,本公子就做主瞒着家里的母老虎把你安置在外面吧。”

    邴温故从没见过这样跟他调情的南锦屏,这是第一次,心情激动了,凑上去,柔柔弱弱地贴在南锦屏的身上。

    “家花不如野花香,相公,咱们快点圆房吧,我都等不及了。”

    骚不过,骚不过,溜了,溜了。

    南锦屏一溜烟跑了,徒留邴温故爽朗的笑声传出来。

    平安挠头,实在不明白刚才主君还吃醋的不行,怎么这会又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平安又觉得搞不懂才正常,他要是能猜透主君的心思,他不就是也是府案首了,不至于还当下人。

    实是平安给他主君想的太高大上了,实际上他家主君就是一个单纯的舔狗,他用舔狗的思维就能想透了。

    至于外头干活的南大哥和邴四郎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跟南锦屏在一起,邴温故心情就很好,不用问原因。

    另一头,姜松德个沈耀正在赶往州城的路上,沈耀要温书,没时间搭理姜憬淮,姜松德就自个看南锦屏写的话本子。

    本来以为又是一个老生常谈,穷书生救了富家千金,或者狐狸精看上穷秀才之类的意淫。没想到这次完全反其道而行,把姜松德看的连连拍掌叫好。

    沈耀被吵的看不下书,“你怎么现在看个意淫的话本子还能上瘾。”

    “非也,非也。”姜松德摇头晃脑,“表兄,这次你可猜错了,我看的可不是那些恶心的臆想,我手里这个话本子可别叫某些老古板看见,否则非得骂上一句倒反天罡。”

    沈耀皱眉,不知道一个话本子和倒反天罡有什么关系,姜松德简单给他讲了下。

    “东哥儿可不想再跟前夫那个恶心玩意扯上关系。”前夫这个词还是话本子上使用的,大庸男尊女卑,对于和离的前相公,没个统一的称呼,这还是南锦屏听邴温故提及,觉得满贴切的,就用上了。

    姜松德本身就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还觉得这个词用的挺妙,“就选择第二条路,他要报复前夫一家。可是他就是一个农家小哥儿没有什么手段,阎王爷便使用一瞬千年的术法,让东哥儿一瞬间就看尽千年的时光荏苒,岁月变迁。东哥儿的脑海便凭空多了许多手段和计谋。”

    之后东哥儿回到古代,说服爹娘,推掉前夫的亲事。东哥儿本来以为前夫这样就算了,没想到亲夫竟然不依不饶甚至设计东哥儿落水,自己在救他,这样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东哥儿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东哥儿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两人的亲事就充满算计,前夫看中的可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家的加菜。

    前夫家人口众多,前夫在家里不受宠,分房子根本没有他的份,前夫不得不为自己谋划,就打算吃绝户。

    东哥儿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没见识的农家小哥儿了,东哥儿利用自己在一瞬千年里看来的手段极限反杀,不但自己逃生,反而反设计了前夫,让前夫在村子里颜面尽失,名声遗臭万年。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之后东哥儿又查出很多上辈子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前夫抱回来的那个孩子竟然是前夫跟一个寡妇生的。

    东哥儿就设计前夫和寡妇被她亡夫家的兄弟捉奸在床,又爆出寡妇珠胎暗结,这下两人差点没被陈塘。

    最后前夫家里卖房子卖地才把寡妇亡夫家里兄弟安抚住。

    而东哥儿在报仇的同时并没有迷失自己,反而花钱去镇上学刺绣。东哥儿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又很刻苦,后来学有所成,一副观音刺绣拍出一千两的价格,就连皇城中的大官都请他刺绣。

    后来东哥儿还嫁了一个秀才,夫夫二人过的幸福美满,反观离开东哥儿的前夫,日子一落千丈,穷困潦倒。寡妇受不住穷,公然做起了暗娼,前夫就在旁边的屋子听着,可是却无法阻止。

    东哥儿成了前夫高攀不上的存在,前夫后悔的无以复加,比东哥儿上辈子过的还凄惨,最后死了,尸体连张草席都没得盖,被扔进乱葬岗被野狗分食了。至于上辈子东哥儿养大的那个孩子,后来成了乞丐,四处乞讨为生。

    东哥儿的孩子认识他,还怜悯地给过他几文钱,那个孩子羡慕地看着东哥儿的孩子,还幻想如果当初父亲真的娶了东哥儿,现在过着锦衣玉食日子的是不是就是他了。

    姜松德啧啧道:“南锦屏这话本子写的新奇,真痛快。不过准有很多酸臭的老古板骂他。”

    “或许人家要的就是这个呢。”沈耀别有深意。

    “啥?”姜松德不明就里,“表哥,你跟我说话就不用搞这套了吧,直接点。”

    沈耀瞪了姜松德一眼,解释道:“你看话本子最初,其实已经点明主旨。明明大庸双儿的地址最低,可是这个话本子却给双儿编造了一个最大的身份,这说明了什么?”

    “造反。”姜松德不是真傻,他出身在哪里摆着,不可能真的什么也不懂。“自古以来,君主推翻旧朝上位,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都会搞点神神鬼鬼的东西,以示自己乃是天命若授,变成正统。”

    现在南锦屏搞了这么一手,这不就表示,他要推翻过去双儿的阶级,重新建立。

    “别说造反,不过,如果真是咱们猜想的这样,南锦屏和邴温故想做的事情难度不亚于造反了。”沈耀敛目沉思。

    “完全就是费力不讨好,为什么要这么做?”姜松德所受到的教育,从来都是无利不掺和。

    沈耀轻笑一声,“南锦屏的哥哥,也就是邴温故的夫郎,不就是一个小哥儿吗?想来那个小哥儿早年间在村里受到不少欺负吧。他俩这是想彻底改变那个小哥儿的社会环境。”

    “就只是这样?”姜松德有些不可思议,“太纯粹了吧。”

    出生世家,长在皇城之中,身边所接触之人,不说利益至上,但是各人有各人的目的。

    这个目的或许个人利益,或许家族利益,但绝对没有这种自己本身获不着什么利,还要冒着天下大不违之势改变一个无关自己的群体利益。

    “这样的人太纯粹了,真的存在吗?”姜松德不禁发出灵魂疑问。

    “存在不存在的,这不都遇见了吗。”沈耀他们这种官宦子弟身边充满各种恭维讨好,所以从来都不听别人说什么,只看怎么做。

    如今邴温故和南锦屏所做之事,件件剑尖指向改变双儿的社会地位。

    “编造双儿据有神话色彩的出身,反抗命运,报复夫家所有人,自力更生,以一个双儿之躯撑死门楣。”姜松德点头,“件件倒反天罡,件件旨在推翻双儿卑贱的命运。”

    “如果他们真实目的是这个,倒是可以结交。”

    “哈?”姜松德瞪着沈耀,“你不是还说让我离他们远点吗?”

    “我那是怕他们故意接近你。”沈耀道:“如今知道他们目的反而无所畏惧,能为了这种无关己身之事,而冒天下大不违,这样纯粹的人心,值得深交。咱们都不是这样的人,更做不来这样的事,但不可否认这样的人心值得深交。”

    “表兄,你这是第二次在邴温故他们身上破例了。”姜松德伸出手指头扒拉着,“第一次,你这个在学院中场场第一的被碾压成万年老二,这是第二次,你竟然愿意放下身段,结交一个明显家世背景皆不怎么样的人,不怕帮扶出一个白眼狼了?”

    沈耀气鼓鼓,只听到一句话,“我不是万年老二,这次我一定能压过邴温故。”

    第63章 第二本书 被带偏了

    南锦屏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遇见姜松德, 姜松德大大咧咧坐下,招呼着平安给自己倒茶。

    “没想到你们名气这么大,我来州城随便一打听就打听到来自府城的邴案首在哪里做生意了, 本来还以为得花费一番功夫。”

    南锦屏不以为意,邴温故跟他讲过姜松德可能出身皇城,真是那样的话, 找他们太容易了。

    南锦屏只是微笑。

    “说来,南郎君你真是这个。”姜松德给南锦屏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人倒是拍拍屁股潇洒走了,可知道那些老学究都要气死了。我离开的时候,府城都在讨论你写的话本子。”

    听到这个, 南锦屏眼睛瞬间亮了。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写这个。就算随便写个谁谁报复前世的敌人, 以你写的故事精彩程度,都会有无数人为你拍掌叫好, 你为什么要写一个双儿报复夫家?”

    姜松德紧紧盯着南锦屏的双眼, 企图在其中看出他的真实目的。

    “你不知道那些思想迂腐酸臭的老古板会骂死你吗?夫为妻纲, 为妻为夫郎者应以夫为天,伺候好夫君, 孝顺好公婆。你可倒好,直接叫东哥儿重生后一脚踢了前夫不说, 还要前夫一家报复的那么惨,甚至亲手收拾了前公婆,这在那些人眼中简直就是造反,是倒反天罡啊。你就不怕被骂。”

    “不怕。”南锦屏摇头,“我就是要他们骂,他们骂的越狠说明他们越心虚。”

    “心虚?”

    “不心虚为什么不给双儿和娘子平等的地位待遇, 因为他们知道双儿和娘子不比他们差。一旦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化作雄鹰展翅高飞。彻底暴露出他们这些废物根本配不上他们自己夫人和夫郎的本质,所以他们只能不断打压双儿和小娘子的社会地位,才能娶到原本自己伸手都够不到的人。”

    姜松德听的瞠目结舌,“真被表兄说中了。”

    姜松德还是能从一个人口中分辨出这人的话是真是假,何况南锦屏这种刚从村里出来,心眼子还没练出来的质朴村哥儿。他一下就看出来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了。

    “虽然我对你们要干的事没什么兴趣,但是也不反对。不过你们这份纯粹很难的,要不要交个朋友,约上邴府案首,咱们一起吃个饭。”

    “好。”南锦屏现在可不是小白了,知道结交人脉的重要性。

    二人约定在州城一家很有名气的酒楼后就各自散了。

    邴温故听后没什么反应,这种小事,南锦屏愿意就好。或者就是再重要的决定,邴温故也会如南锦屏的心意。

    虽然邴温故对姜、沈二人的身世有些许猜测,有意结交,但没有表现的殷切。

    像这种世家公子,讨好和谄媚换不来真心相交,只有实力碾压,才能换来对方的倾佩。

    这些道理,邴温故清晰的知道。所以他并没有早早过去酒楼那边等着,表现的多重视。而是掐着时间点来到酒楼。

    就是这么巧,他们这边刚到,姜松德二人也到了,双方在门口撞见。

    不愧是府试案首,傲气!

    姜松德这个身份约人,哪个不战战兢兢早早就到了,生怕他们觉得怠慢了。

    不过邴温故这个态度并没让姜松德感到不尊重,反而觉得邴温故这人不愧有一颗纯粹之心,就该这样不卑不亢。

    “真巧,咱们果然有缘,来的时间都一样。”姜松德笑着对邴温故和南锦屏抱拳,“我字憬淮,二位以后可以直接唤我字。邴案首和表兄还不认识吧,我给二位介绍下。我表哥,沈耀,字清和,县试和府试第二名。”

    姜憬淮故意着重强调老二这个名词,他这个表兄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就没被人比下去过,现在好不容易被人压一头,姜憬淮怎么能放过这个调侃他的机会。

    如他们表兄弟这种家世,怎么可能做不到不露声色,只有兄弟两人的时候,沈清和才会表露真实情绪,对这个万年老二气愤不满。

    现在有外人在,尤其是邴温故这个胜利者面前,不动声色,道:“邴案首,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终于得见。”

    邴温故眯了眯眼睛,一只小狐狸,不过在他这个百年老虎面前还不够看。

    “沈弟之名,位高第二,亦是响当当。”邴温故不动声色回敬回去。

    第一回合不动声色交锋,邴温故完胜。

    “噗嗤。”姜憬淮笑了出来,这是第二次看到沈清和在邴温故身上吃瘪了,果然能考过他表哥的人,可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好了,咱们先上楼,别在这堵着别人的路了。”姜憬淮笑嘻嘻地引二人上楼。

    他们这边的交锋看似激烈,其实就是几句话的功夫,甚至都没有引起坐在大堂里吃饭的客人的注意。

    邴温故穿过厅堂往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走,无意中听到楼下的客人正在讨论南锦屏写的话本子。

    “你们那本名叫《东哥儿重生记》的话本了吗?”

    “看了,看了。”

    有没看过的人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最近有这样一本话本火了。”

    “你不知道,你家是城里人,又不用回老家赶考。这话本在府城火的,乃是府案首夫弟写的。”

    问话的人一听眼睛就亮了,“府案首夫弟写的,我倒有些兴趣了。”

    一位学子撇嘴不屑,“你可别看,通篇胡说八道、倒反天罡、简直荒唐。”

    “我也看了,可不是嘛,这样的话本就该禁止。竟然教唆那些双儿和小娘子伤害夫君,打骂婆婆,简直不孝不悌。”

    “一个府案首的夫弟竟然写这种东西,真该好好查查那个府案首,说不定也是个不孝不悌的东西,就该取消他的案首名次。”

    “就算那个府案首看着还行,谁知道他是不是装出来的,蛇鼠一窝,他弟夫能写出这种遗臭万年的话本,他指定不是什么好玩意。”

    邴温故听到这些骂声,什么反应都没有。他早在最初的时候就预料到这天了,这点骂声对于邴温故而言就是笑毛毛雨罢了,不痛不痒。不过他怕南锦屏受不了,反而轻轻拍了拍南锦屏的后背以示安慰。

    邴温故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动作,落入姜憬淮和沈清和的眼中,两人只觉得邴温故还挺重视这个夫弟的。

    这件事情对于邴温故的影响可比不需要科考的南锦屏大多了,搞不好会牵连邴温故的名声。结果邴温故毫不在意,竟然还反过来安慰夫弟。

    这更让姜憬淮和沈清和肯定邴温故的品行。

    南锦屏会以邴温故一个微笑,表示自己不在乎。

    四人上楼坐下,姜憬淮率先举杯敬酒,“南锦屏,你要火了。”

    南锦屏笑道:“怕是要骂名满天吧,不过我不在乎。”

    几人都不是在乎虚名的人,简单寒暄过后,很快就熟悉起来,不一会就称兄道弟。

    酒过三巡,邴温故就注意到南锦屏喝多了,脸颊酡红,整个人神志不清。偏偏姜憬淮还在灌他酒,邴温故倒也没拦着。

    他这个小夫郎往日在村子里生活的太压抑了,就没痛痛快快的喝醉过,都不知道喝醉什么感觉。

    青春没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醉,枉少年。

    邴温故想让南锦屏感受一下大醉的感觉,如果不喜欢,以后二人再出来应酬,他替他挡酒就是了。但总要让南锦屏大醉一场,试下这是什么感觉。

    眼瞅着南锦屏脑袋就要砸在桌上,邴温故率先伸手把南锦屏的脑袋接住,这是包厢,身后就有卧榻,把人抱到榻上,才重新返回酒桌。

    姜憬淮喝的微醺,笑嘻嘻道:“明礼的酒量太差了吧,没喝两杯就醉了。”

    邴温故的双眸眯了眯,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那就让我陪两位弟弟尽兴吧。”

    这次可真让姜憬淮和沈清和喝的尽兴了,两人让邴温故给喝的酩酊大醉,沈清和甚至醉到一不小心说出自己的心底话,“邴渊亭,这次考试我一定会压过你。”

    之后砰地一声,脑袋重重砸在桌上,人事不省。

    最后姜憬淮和沈清和被邴温故和平安给送回家了。

    平安道:“阿郎酒量真好,两位郎君后来轮番灌您酒都没灌倒您。”

    就那两人的酒量再练两百年再来灌他吧。

    邴温故抱着南锦屏的头,懒懒靠在车厢中闭目养神。

    第二天南锦屏起来,抱着脑袋不舒服道:“温故,我头不得劲。”

    “喝多了就这样,过来我给你揉揉。”邴温故把南锦屏的头放在双腿上,手指轻柔的按着。

    南锦屏被按的可舒服了,哼哼唧唧,忽然南锦屏道:“温故,我又有灵感了,那些人不是骂我吗?他们越骂我越要写。”

    南锦屏双目炯炯有神,斗志昂扬,“这次我还要写一个双儿重生反杀的故事。也是一个前世过的非常不幸的小双儿,重生后,他开始读书,然而双儿扮男装,参加科举,最后高中状元,差点被黄帝钦点为驸马的故事。”

    “这个行。”邴温故之前给南锦屏讲过这种套路的故事,看来小家伙记在心上了,不错不错。

    “这个故事一出来,啪啪打脸那些寒窗苦读十年却考不上科举的学子,到时候他们的脸色一定很好看。”邴温故几乎能想象出那些学子被气歪了鼻子的表情了,一定很有趣。

    转眼到了府试这日,除却邴温故所有人都很紧张。成不成,就看这次考试了。

    邴温故这个考生反过来安慰好了家里四口人,正要迈步进去,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明礼、渊亭,你们也才来。”姜憬淮在身后喊道。

    邴温故回头,就看见姜憬淮和沈清和走了过来。

    沈清和手里还被姜憬淮塞了一张黄符。

    “你考试拿个黄符干什么?”邴温故问道。

    “表兄运气实在太差,每次考试都抽到臭号,我这次特意去道观给他求了张符,保佑他时来运转,别在抽到臭号。”姜憬淮看了邴温故一眼,“我表兄学问可是很厉害的,当初在学院次次考试一甲。只要这次不分在臭号边,你绝对考不过我表兄。”

    邴温故不屑地嗤笑声,“你想转运,求神拜佛没用,不如直接求我夫郎还能来的快些。”

    “你夫郎?”沈清和疑惑,不知道邴温故夫郎有何本事。

    “当然。”邴温故昂着头,全然变了一个人一般,身上那股自带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消散,“我夫郎在村中可那是有名的福星转世,自带好运。”

    南大哥和邴四郎无语,若不是他们知道真实情况,真被邴温故这信誓旦旦的语气唬住了。平安就被唬住了,转头盯着南锦屏看,怎么都没看出南锦屏的奇异之处。

    南锦屏不自在地动了动。

    “我这次赶考不被所有人看好,可是却一路得中第一名。”说到夫郎,邴温故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个蚌壳一样难敲的嘴有一堆夸不要的好话,“我家里以前可穷了,可是自从我跟我夫郎定亲后,我家就一夜暴富了。”

    “真的假的?”姜憬淮怀疑。

    “不信的话,试试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你家夫郎又不在。”

    “可以先借明礼代替。”邴温故看着南锦屏,“明礼和我夫郎一母同胞,沾了我夫郎的运气,你给他借点应该也能成。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就不抽臭号罢了。”

    “可以吗?”姜憬淮满眼跃跃欲试地瞅着南锦屏。

    “这?”南锦屏不信任自己,求助地看向邴温故,“能行吗?

    邴温故颔首,“能行,你跟他击个掌,借一点好运给他。”

    “行吧。”

    沈清和绝对不信,但是架不住姜憬淮起哄,到底跟南锦屏击了个掌。

    “你手里的黄符可以不用拿了,不然还不知道谁的作用。”邴温故抬了抬下巴。

    姜憬淮可好奇真假了,一把抢回了给表兄求的黄符。

    沈清和望着邴温故大步迈进考场的背影,一言难尽,“邴渊亭平日里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没,没有吧。”南锦屏不确定道。

    “应该没有。”南大哥怀疑。

    “脑子应该没事,要不考不上案首吧。”邴四郎随意道:“不过我大哥这人就吧,色迷心窍,一遇到我哥夫的事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时间长了,你们习惯就好。”

    平安动了动脚趾头,侧身躲开众人的视线。别看他,他不知道啊,他才来邴家几个月,平时都不跟主君接触,主君脑子有没有病,他真不知道啊!

    妥了,邴家四口人,都没一个能确定邴温故脑子没病的。沈清和无语地跟着进了考场。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哥夫灵不灵?”姜憬淮好奇。

    南大哥、邴四郎和平安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南锦屏。

    别看他,他本人也不知道啊。

    邴温故进入考场特意慢了一步,等身后的沈清和慢慢走上来。

    两人一起接受检查,然后抽签。

    邴温故外放的精神力清清楚楚看见沈清和于那么多签中一把就抽中了那个臭号。

    这个运气,绝了。

    邴温故用随身携带的装笔墨的竹篓状似无意地撞了沈清和的手腕一下,他用的巧劲,沈清和只觉得手腕一疼,手中的竹签没抓住掉了回去,一根新的竹签换到手里。

    “十五考场三号。”官差记录下沈清和的座位序号。

    “有我夫郎的好运加持,你这次绝对不是臭号旁边。”邴温故说着抽出自己的签号,“一考场五号。”

    邴温故登记好自己的考场考号就离开了,沈清和也去了自己的考场,然后沈清和就愣住了,他这次竟然真的不是臭号!!!

    院试同县试和府试一样需要考三日,这个流程考了两次,邴温故都习惯了,一眨眼就过去了。

    邴温故不习惯跟人挤,所以每次他都走在最后,他跟南锦屏约定了地点,去那里就看见了人。

    “等多长时间了?冷不冷?”邴温故出来,就关怀备至地问南锦屏。

    “还好。”南锦屏不想给邴温故压力,从来不问他考试结果如何。

    “你在车厢里等就好,这里人这么多挤到你。”邴温故把南锦屏护在怀里,一手搂着南锦屏的腰,一手护着南锦屏不让人挤到他。

    “哎,渊亭兄。”姜憬淮看再不把人喊住,邴温故真就走了。

    “你们也在?”邴温故这才发现姜憬淮和沈清和二人。

    如果不是这里人太多,姜憬淮一个不顾形象翻个大大白眼,“我们一直都在好不好,合着你眼里就能只能看到明礼一个。”

    邴四郎暗暗腹诽,会习惯的,都会习惯的。

    “渊亭,你要不要这么黏糊,明礼就是你夫弟,这要是你夫郎在这里还不得更黏糊。”

    嗯嗯,对。

    邴四郎点头,他不敢说,终于有人说出他的心声了。

    南大哥捅了捅邴四郎,给他使了一个眼色,邴四郎忙敛眉沉思,装作自己正在想事情的样子。

    邴温故没搭理姜憬淮,对沈清和道:“清和,这次你没晕着抬出来,怎么样我夫郎的运气很好用吧,你没抽到臭号?”

    “嗯。”沈清和现在满心疑虑,瞅着南锦屏的目光将信将疑。

    “你们赶快回吧,熬了三天,回去洗漱下吃个饭,再睡一觉。”邴温故摆摆手,护着南锦屏离开。

    经常被忘记已经习惯的邴四郎和南大哥同沈清和二人挥挥手,赶紧跟上去。

    邴温故回去照例睡了一日一夜,醒来后神清气爽。

    “醒了?”

    邴温故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南锦屏趴在桌子上写什么。

    “你新话本子写好了?”邴温故询问。

    “写好了,我觉得比上次写的故事精彩。”南锦屏有了一次写作经验,加上邴温故简单给他说了一些故事脉络构建,感觉自己写作能力更精进一步。

    “我看下。”邴温故起身来到书桌旁要第一时间看南锦屏写的故事。

    “你睡了那么久,先吃饭。”南锦屏说着出去叫平安做饭。

    邴温故则开始阅读起南锦屏写的新故事。

    这是个故事和东哥儿的故事联动了,东哥儿幸福的过完一世,来到地府,成了地府的办公人员,专门负责督察阳间双儿的冤屈。

    有一个只有姓氏没有名字的小哥儿来到地府,东哥儿现在是地府的督察使,看见无名小哥儿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他的前世今生,自然包括生前所遭受的种种不公平。

    东哥儿先什么都没问,第一句话就道:“人不可无名,无名便浑浑噩噩,今日我赐你一字,名楚,望你日后永远头脑清楚。”

    楚哥儿瞬间觉得不清明的大脑豁然开朗,仿佛连婴儿时期吃奶的事情都能记起。楚哥儿立刻就把自己所受的委屈全部讲了出来。

    这又是一个被夫家苛待至死的双儿。

    楚哥儿问他想不想要报仇,楚哥儿当然要。东哥儿就施展时光回溯的法术,将楚哥儿带到过去。

    不过没有回到楚哥儿和前夫未成亲前,不是楚哥儿对前夫还有眷恋,而是东哥儿和前夫有一个孩子,是个双儿。很不得前夫喜欢,这个双儿孩子却很懂事,对楚哥儿特别孝顺。也是楚哥儿在这个家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好孩子,最后却被前夫两个妾室生的儿女给推入河中淹死了。

    那时候楚哥儿并不知道,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真相,联合起来欺骗楚哥儿,只告诉他孩子是自己贪玩淹死的。

    楚哥儿很悲伤,悲伤的都病了,可是没人管他生病不生病,仍然使唤他整日整日干活。

    大概穷人命贱,楚哥儿竟然生生熬下来。

    他在那个家当牛做马,不过三十多岁就被折磨如同五十多岁老头。

    一日他终于累倒再也爬不起来,家里不但没人肯为他延医问药,甚至嫌弃他死在家里晦气,把楚哥儿扔进乱葬岗。

    邴温故看了一个开头,就察觉到南锦屏进步,文笔明显比第一本更精练简洁,条理分明,也更加吸引人。

    一个开头而已,剧情还未开展,就让读者感同身受,心底里生出恨意,恨不能代替主角报仇雪恨。

    邴温故听到推门声,抬头南锦屏和平安一起进来,手上端着饭菜。

    看见自己小夫郎,邴温故立刻夸奖道:“夫郎,你这本准能更火。”

    南锦屏笑道:“怕是被骂的更火吧。”

    “如果你写的故事不好看,没人看,更没人骂。有人骂,只能说明你写的精彩。”邴温故笑眯眯。

    天长日久,邴温故的歪理成功带偏了南锦屏,乖乖巧巧的小哥儿现在已经认同邴温故那些乱七八糟的道理了。

    第64章 邴温故做个人吧 小三元

    邴温故边吃饭边阅读南锦屏写的故事, 三万多字的小短篇一会儿就读完了。

    大致理清故事整体脉络的走向和南锦屏想表达的中心思想,邴温故便执笔帮南锦屏整理起故事。

    上本话本子,拼音随处可见, 这本同上本比,不足上本的十分之一。

    包括一些用词,只要邴温故指出来, 南锦屏就会认真做笔记。

    还有那些不会写的字,南锦屏都照着话本子一个字一个字填进他精心制作的字典, 认真整理好拼音、部首、笔划的页数。

    上次邴温故看到,字典已经相当有厚度了。

    平时,南锦屏就会自己翻字典认字, 现在那本字典上的字,南锦屏已经全部认识。

    这样的识字量, 足够南锦屏写这些短篇故事了。

    这次南锦屏写出的故事进步很大,需要改动的地方少, 邴温故没用多长时间就誊抄完了。

    南锦屏接过誊抄好话本子先自己阅读一遍, 感觉他自己写的故事和邴温故润色后的有何不同, 不懂的地方就问,然后默默记下来。

    然后再把话本上出现的新字新词, 他自己不会的摘抄到字典上,留着每天晚上练习, 这才把话本子拿给平安再次誊抄。

    送到书肆里寄卖的话本都是平安的笔记,邴温故写的和南锦屏自己写的带着拼音的第一遍稿子都被南锦屏认真收起来,珍藏在他小匣中。

    “温故,话本还是等你得中后,咱们再送书肆寄卖?”南锦屏已经知道邴温故的套路了。

    “对,看来为夫的手段都给夫郎学去了, 想来要不了多久为夫就成了夫郎手中的蚂蚱。”邴温故嘴欠道。

    三日后,院试放榜,邴温故再次高中案首。

    这一次和头两次的意义可完全不一样,这次考中,才意味着邴温故正式高中秀才。从此以后,邴温故就是别人口中的秀才老爷了,而邴家也从农门一跃而成为书香门第,彻底改头换面。

    邴温故对这次的结果没有一点意外,可是家里人不行。

    就算邴温故得中两次案首,大大增加了家里人的信心,可是南锦屏仍旧喜极而泣。

    “温故,温故,你中了,现在你是秀才公了,你还是院案首,小三元。”南锦屏又哭又笑,语无伦次。

    邴温故拿出自己的手帕给南锦屏擦拭脸上泪痕,“这是好事,哭什么。夫郎,我看从今往后,谁还敢说你命不好,你看你就是福星转世。否则我怎么能得中秀才,还考了一个小三元。”

    如今的南锦屏再不是村里人那个什么都不懂,不知白邴温故为什么要执意给他一个福星转世的头衔。

    现在南锦屏全部都懂了,他明白邴温故的良苦用心,帮他消除心里这么多年的阴影。

    “嗯,我就是福星,会永永远远带给你好运。”南锦屏不会辜负邴温故这番用心,而且现在,南锦屏是真心实意觉得他自己是幸运的了。

    遇到邴温故,嫁给邴温故,这还不算幸运吗?这怕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事情了吧!

    南锦屏吸着鼻子,忽然小心眼地道:“我就知道沈清和就算抽不到臭号,他也考不过你,你就是最厉害的。”

    原来小夫郎也有这样计较的一年,看来这是一直记着姜憬淮说他表兄学问比邴温故好的话,并为此耿耿于怀。

    邴温故不觉得这样的小夫郎小气,“你真可爱,尤其是因为我而计较的样子更可爱,我好喜欢。”

    南锦屏被逗的噗嗤一声笑出来,没忍住冒了一个鼻涕泡。

    啊!!!好尴尬。

    幸好邴温故眼疾手快,一把把南锦屏的鼻涕泡拧掉,这才没被第三人看见。

    报喜的官差敲敲打打过来,南锦屏忙着招待发红封,没心思计较鼻涕泡了。

    邴四郎和南大哥也哭了,一点没比南锦屏出息。招待前来贺喜的客人的时候,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平安更是做梦都没想到,他前几个月还是农门里伺候的仆人,这才多久,就成了秀才公家的下人了。最主要的是秀才公还这么年轻,今年刚刚二十四岁,未来无限可期。

    邴温故对傻乎乎傻乐的平安招招手,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匣子交到他手上。

    “你去沈郎君家里看看他考的如何,名次几何?如果他考中了,你就帮我带话给他——即便你不在臭号旁边,仍旧学问不如我。”邴温故眯眼,本来他自己倒不在乎这些话,可是谁让他们说的话,让他夫郎惦记不已,并为此耿耿于怀,这就不能忍了。

    平安傻了,没想到他家阿郎竟然是这样的人。倒是一旁听到的南大哥和邴四郎没什么意外。

    邴四郎心想,他大哥那是啥人呀,属睚眦的,包计较。

    “对了,你再问下他名次,如果还是第二名,就再加一句,万年老二。”

    杀人诛心啊!

    这下邴四郎和南大哥都没忍住震惊地望着邴温故。

    平安怕怕的问:“阿郎,我若是这般问,这不会给当场打死吗?”

    “不会。他们若是敢动手,你大喊府试第二名当街杀人了就好,保管你能跑回来。”邴温故无所谓道:“你能记住吗?一个字都不要差,实在记不住就写在手上。”

    不是,他家阿郎脑袋真的没病吗?

    南大哥、邴四郎和平安齐齐把脑袋转向南锦屏,希望作为这个家中邴温故唯一能听进话的人,可以规劝他。

    好在有南家之前十八年的正常人的教育,南锦屏虽然被邴温故教歪了不少,但暂时还是跟正常人是非观一样,至于以后,那就再说吧。

    可是这事吧,不能这么算,邴温故如此支持他,对他这么好,南锦屏觉得自己不能背叛他。

    心一横,漂亮的丹凤眼使劲睁着,给自己加油打气,骗自己他说的都是真理,可惜到底过不了心里那关,憋的脸红脖子粗,最后只能憋出一个嗯字。

    邴温故哪能看不透夫郎那么明显的小心思。使劲憋着,才没笑出声。

    平安麻了,他只觉得到底是他不对劲,还是阿郎和夫郎脑子有问题,又或者是这个世界癫了。

    邴四郎同情地看着平安,“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一发现对方要动手,就赶紧大叫。你会逃出来的。”

    “我祝福你吧。”南大哥道。

    平安捧着匣子,满心悲壮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来到沈清和租住的院子。

    此时沈家这头也热闹得很,报喜的官差刚走,前来贺喜的人挤满沈家院子。

    虽然没得中案首,但是考中第二名同样大喜一件。姜憬淮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今天我表兄高中秀才,我高兴,请大家伙去醉春楼吃酒,只要听到的都有份,大家伙只管去吃,不用随礼。”

    姜憬淮满面春风的招呼众人,回头瞧见抱着匣子满面悲壮的平安。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笑着招待平安。

    “平安,你来了怎么不吱声,你那是什么脸色,渊亭不是中了第一名吗?你该笑的。”

    平安心想,我倒是想笑,就怕一会儿你笑不出来。

    “渊亭叫你来送礼的,快过来吧。”姜憬淮再次对平安招手,回头喊另一头招待客人的沈清和,“表兄,过来,渊亭和明礼叫平安过来给你贺喜来了。”

    沈清和走过来,向来清浅的脸上此时此刻喜笑盈盈,“正好,我也给渊亭准备了礼物,贺喜他得中第一名,连中小三元,你捎回去给他吧。”

    平安和沈清和交换礼物的手都是抖的,沈清和还在温柔道:“平安,你一会儿要是不忙,就去醉春楼吃饭,不用随礼,今个憬淮请客。”

    “那个,我想问下,沈郎君你得中第几名?”

    平安来的时候报喜的官差已经走了,所以只知道沈清和肯定考中了,却不知道名次。

    “第二名。”提到这个沈清和笑容淡了几分,竟然又给邴温故做了老二,不过中了秀才还是很高兴的,做老二的不快都冲淡了。

    完了,看来今天必须得死在这里了。

    “沈郎君,我家邴郎君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啊?什么话,说呗。”沈清和完全没在意。

    平安心中大叫一声吾命休矣,摊开掌心,看着上面他家主君怕他记错字特意写下的字,一字一字视死如归道:“沈清和,即便你不抽中臭号,你的学问仍旧不如我,万年老二。”

    哐当,是谁把礼物砸了沈清和不说。

    “那个……”平安最后颤颤巍巍道:“我还能去醉春楼免费吃酒吗?”

    “滚啊!”一声怒吼惊起飞鸟无数,平安仓皇逃命。

    平安逃出来满心后怕的拍拍胸脯,真幸运,他的小命保住了。不过好可惜啊,不能去醉春楼吃酒。醉春楼可是州城最贵的酒楼,一桌席面要好几十两银子呢,他做眼馋好久了。哎,吃不上了,遗憾。

    “阿郎,郎主,我活着回来了。”平安进屋整理了下逃命跑乱的衣衫。

    邴温故瞧着平安空荡荡的双手,皱眉,“沈清和没给回礼?”

    不是,咱就是说,你都干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还想要回礼,回你一棒槌要不要呀。

    南锦屏心中咆哮,口中却道:“是呀,没给回礼。”

    “本来给了的,后来又抢回去了。”平安如实道。

    邴温故转头对南锦屏不满地道:“沈清和怎么做人的,咱们送礼了,他收了,竟然不回礼。”

    求求你了,邴温故,你做个人吧,行吗?

    “嗯嗯。”南锦屏心里的吐槽就没停下来,可是口中还是嗯嗯的应着。

    “沈郎君把咱家送的礼砸了。”平安生无可恋。

    邴温故啧啧两声,“沈清和真小气。”

    不是,邴温故,你到底怎么有脸说这话的?说别人前好歹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啥人吧。实在没有镜子,咱有尿,撒泼尿照照总能勉强看清吧。

    “对对对,真小气。”南锦屏一个劲吐槽,但是若是能听到他的心声,就会听到另一道截然相反的声音。

    “主君,我见沈郎君那边大宴宾客,免费不收礼的那种,咱们要不要也搞个?”平安如实把自己在沈家见到的情况讲出来,他还惦记醉春楼的酒席呢。

    他家郎君没有沈郎君有钱,请不了醉春楼,别的酒楼也中,他不挑。

    邴温故摇头,“沈清和什么人品,只收礼不回礼,咱们不能跟这种人学。”

    听听,这都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南锦屏再次点头,都对都对,说啥都对。

    “老规矩,就说我病了,闭门谢客。”邴温故不但不请客,还直接不见人了。

    邴温故这一手玩了这么多次,早就炉火纯青,南大哥、邴四郎和平安这三个跟着被动练习技能的人,已经熟练掌握一套不得罪人还能把人赶走的技巧。

    到了傍晚,邴温故带着南锦屏再次书肆重施故技,只不过这一次,邴温故没有出头,让南锦屏出面自己谈。

    他希望南锦屏一世无忧,但是从来不想把人养成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虽然邴温故绝对不会让南锦屏遭遇一点风雨,一生都会为他保驾护航,护他无忧无虑,但是这并不代表就要把人养的清澈愚蠢。

    所以只要有机会,邴温故就会锻炼南锦屏。南锦屏自己本身也很爱挑战自身,从前没成亲的时候,他就渴望自己能像一个汉子一样出门在外养家糊口顶门立户。可惜他是一个双儿,全家乃至全村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跟他说他不可以那样做。南锦屏很懂事,为了不再带给父母忧愁,一直压抑着自己,做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哥儿。

    现在成亲了,邴温故全力支持他不说,还给他灌输了好多好多在村人看来大逆不道,倒反天罡的观念。

    但是不可否认,这些观点全部都是对他自己有利的,对邴温故本身没有一点利益不说,还侵犯了他的利益,南锦屏怎么不懂邴温故是真的为他好。

    这也是他的机会,南锦屏抓住一切机会拼命的学习,反正有邴温故在,南锦屏什么都不用想。

    这就导致了南锦屏第一次独立谈生意没用邴温故帮助就谈成了,过程异常顺利。

    最后南锦屏收入二百两银票,共投了十家书肆,每家书肆都收了南锦屏的旧书和新写的话本子,每本十两。

    出来的时候,南锦屏攥着银子,笑的眼睛弯弯,就像天边那轮皎洁的弯月,一直照进邴温故的心头。

    曾经的炮火硝烟、残肢断臂恍如隔世,现在邴温故的心头只剩下宁静的岁月静好。

    邴温故看着南锦屏脸上的笑容,他自己嘴角不由跟着翘起,“我夫郎,好厉害,已经能自己谈生意。”

    “我又不是笨蛋,看过你谈那么多次,那么可能还学不会。”南锦屏有一点小小的得意,他确实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厉害呢。

    二人回到家,简单洗漱后就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还要跑路呢。

    如果这会儿还在府城,府城里的人一定会警觉,可是这是在州城,没人知道邴温故是个喜欢跑路的惯犯,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邴温故已经跑了。

    路上,邴四郎和南大哥轮换着赶牛车,平安依旧被留下处理剩下的琐事。

    邴四郎问:“大哥,你高中秀才了,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咱们不回家祭祖了吗?”

    “八月就秋闱了,一来一回时间不见得够,再者我还要温书,就先不回去了。”祭祖是大事,这个朝代的人特别注重这些,邴温故解释道。

    邴四郎和南大哥听的暗暗咋舌,最初邴温故让他们陪考,他们单纯以为除了陪伴和照顾人外,最多到六月就能回家。毕竟六月份院试结束,不管结果怎样总要回家的。

    谁知道邴温故竟然要备战秋闱,这可是他考上秀才的当年就敢参加乡试,好多秀才都要温习好几年才会参加乡试的。

    说来也是赶巧,三年一次的秋闱,今年正好就跟院试赶在同一年,邴温故怎么可能不参加,平白蹉跎三年。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才符合邴温故的为人,低调二字,邴温故的字典里就没有。少年将军绝不甘于平庸,要做就要站在巅峰俯视群雄。

    如果不是大庸皇帝还算一个开明的君主,邴温故一开始走的就不是科举路,而是造反了。

    邴温故没有造反的最大原因,除了皇帝还算英明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这天下的黎民苍生。

    打仗最苦的从来都不是他们这些领导者,而是最底层的百姓。哪怕再军纪严明都没用,底层的人民面对的永远都是难以想象的残忍和血腥,死亡和杀戮。

    邴温故是一个军人,他手里杀戮无数,他从不否认。但是守护人民也是他刻进血液里的信仰。

    为了人民,为了人民的一切,只要老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邴温故只会守护,绝对不会打破。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乡试每三年一次,往届都没撞上院试,这一次竟然同年考。”南大哥感叹,“时间太赶了。”

    “对于咱们来说是好事,正好一起考完,省的还得等一年。”邴温故狂傲道。

    邴四郎和南大哥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吱声。不是他们信不着邴温故,实在是乡试跟院试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来到州城,见识了市面后,邴四郎和南大哥才知道秀才是最不值钱的,举人勉才够看,其实等到皇城,才会发现,举人也算不得什么。

    话说回来,总之就是中秀才的学子有很多,可是若想得中举人那不易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不是他们不相信邴温故的实力,小三元都得中了,他们肯定相信邴温故的实力,只能说时间太赶了,如果等一年,哪怕是转年,他们都对邴温故有信心。

    只是这一次南锦屏站在了邴温故这边,“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中,温故。”

    “所有人都不信任我,只要夫郎你相信我,我就一定能考中。”邴温故笑意盈盈,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表忠心。

    邴四郎撇撇嘴,他不敢让邴温故听到,就压低生意对南大哥吐槽道:“你觉不不觉得腻的慌。”

    腻呀,怎么不腻!

    南大哥这种常年缺甜,恨不能一口气吃下一斤糖,吃饭都想用糖拌的人来说,都腻得慌。

    但是吧,他不能说腻。这若是别人他肯定跟着吐槽,但里面那个是他弟婿和小弟,他恨不能弟婿永远对小弟这么好,甚至更好。

    南大哥出于私心,只能义正言辞道:“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哦,对了,你没成亲,这就难怪了,你若能成亲了,就知道了,这只是很正常的夫夫之间的相处。”

    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

    南大哥在心底咆哮,最起码他跟他娘子就不这样。

    但是南大哥有口难言。

    “真的假的,你别看我没成亲就骗我。”邴四郎将信将疑,不知道想到什么沉默下来。

    实际上,邴四郎的心理活动很简单,他竟然开始反思自己。

    难道他之所以这个年纪说不上亲,是因为他不会他大哥那个腻糊劲吗?

    想到自己成亲以后会变成邴温故对南锦屏那个黏糊模样,邴四郎吓得生生打了一个寒噤。

    南锦屏听不到外头二人的低声吐槽,邴温故能,他只当自己听不到,继续哄小夫郎,“你就是我的福星,只要有你陪着我,什么对我而言都不是问题。”

    这样腻乎乎的话,南锦屏已经听习惯了都挺不是腻味了,只是觉得听后心里甜甜的。

    另一头的上河村,邴家和南家终于得到信,梁氏当即就哭了,尽管已经有前两次的铺垫她做好了大儿子能中秀才的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喜极而泣。

    邴父这个农家汉子跟着掉眼泪。

    邴二郎和周氏两口子咧着嘴傻乐,虽然没有喜极而泣,但也能看出及其开心。

    邴五郎和邴三娘这对双胞胎姐妹不算小了,该懂的都懂。他们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家里以后的日子好过,他们出去玩不会再被大人孩子欺负,不会再有人敢对他们讲那些闲言碎语。

    “我是秀才公的妹妹,你是秀才公的弟弟了。”邴三娘高兴转圈圈。

    邴大娘子怕别人觉得自己和离归家的身份晦气,惹官差和客人们嫌弃,躲在屋里没有出去。

    但是她的高兴只比邴家其他人多,绝对不会少。

    邴温故就是她的靠山,邴温故好她才能靠。

    同时,邴大娘子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下来。他们村里有很多习俗,其中一条就是和离归家的女子会让娘家人带来晦气。

    村里人特别忌讳这个。

    邴大娘子从回娘家除了怕给娘家添麻烦外,就怕自己真给娘家带来霉运。尤其是邴温故参加院试后,邴大娘子的压力特别大,就怕邴温故落榜。

    现在邴温故终于考上了,邴大娘子把自己的三个孩子紧紧抱在怀中,她哭着道:“阿娘不是晦物,大郎考上了。”

    邴静瑶今年十一岁,可是在孙家的磨砺让她比同龄的小娘子都要成熟,她太知道母亲的压力了,“阿娘,你不是,你看大舅舅都考中秀才了,你才回到阿翁和娘娘家,大舅舅就中了,阿娘你不是晦物,你是福星。”

    邴温故把邴大娘和孩子们带回邴家,为了日后孙家不再缠上孩子,直接把孩子改了姓氏落到他们家户籍上,顺便还给三个孩子都取了名字。顺带着对邴家夫妻的称呼改了口,由外婆和外公改成了阿翁和娘娘。

    大庸人称呼外婆娘娘。

    邴静婉同样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她也安慰邴大娘子道:“阿娘,咱们的苦日子已经彻底过去了,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这是母子四人共同的期盼,也是正在发生的事情,现在在邴家过的日子,简直跟仙境一样。

    最小的邴熙英还不会说话,却也咿咿呀呀的叫唤着,伸出胳膊给邴大娘擦眼泪。

    “熙英,你们姐弟三个,阿娘最担心的就是你,这个世界最双儿太不公平,你可要争气,以后要好好孝顺你大舅夫,只要入了你大舅夫的眼,你的下半辈子就算有保证了。”

    别看邴大娘每日在家中话最少,但是她看的最清楚。邴温故最在乎的人就是南锦屏,只要南锦屏得了的喜欢,邴温故就会爱屋及乌。

    苗氏这个岳母抱着自家男人嚎啕大哭,“我的锦哥儿啊,终于熬出头了,现在是秀才夫郎了。”

    南父抹着眼泪,“否极泰来,锦哥儿这是否极泰来了。”

    这是南父跟着邴温故请回来教他们的秀才新学的词,这会儿就用上了。

    “哥夫就这么考上了,锦哥真的成了秀才夫郎了?”南二郎只觉得云里雾里的,一切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官差大人都来家里报喜了,还能有假不成。”南三郎哈哈大笑着,“这下我看村人谁还敢再说锦哥是扫把星。”

    南小妹眨巴着大眼睛,高兴得很,“村里的传言果然是真的,锦哥就是福星转世。”

    邴三郎和钱氏一个村子住着,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听不到。

    当得知邴温故竟然真的考中秀才后,钱氏都傻掉了,那会儿她正在煮饭,一不小心打掉了一个煮饭的瓦罐。

    “怎么可能?邴大郎怎么可能考中秀才,他哪有那个学识?”钱氏不肯相信。

    邴三郎神色复杂,遥遥望着邴家的方向。

    “邴大郎不会作弊了吧?”钱氏冷不丁道:“要不然凭他自己的本事,他肯定考不中的,之前他自己也承认了的,他学识不好。”

    “莫要胡说。”好在邴三郎还有心良心,低声呵斥住了钱氏。

    “不管怎样,我好歹姓邴,大哥考中秀才,对咱们而言百利无害。耶娘那边虽然还生着气,但总归是亲生的,我若存心哄,关系总有得缓和,到时候不怕沾不上光。”

    钱氏心里知道邴三郎说的有道理,再不甘心只能忍着。

    只是她胸口闷得很,邴温故怎么就考中了呢?他怎么能考上秀才呢?

    第65章 李氏后悔 镇上寻二娘

    “快快别哭了, 秀才公能高中,这是喜事,合该庆祝才是。咱们大人现在都知道邴秀才了, 待邴秀才回来,我家大人叫邴秀才过去衙门一趟,有些话训诫他。”

    邴二郎看着哭成一团的父母, 只能站出来主持家中事务,先把视线准备好的大红封给了官差, 又遣周氏去买菜。

    上次没请村人吃饭,这次无论如何逃不过了,正好趁着官差在, 整治顿好席面留人下来一起吃。

    周氏赶紧忙络起来,那头的顾氏是个有眼力见的, 立刻跟着起身帮忙。

    村里和邴家关系不太差的人家,都开始帮忙, 谁也没注意到李氏砰一头栽倒, 人事不省了。或者说有人发现, 但也没搭理她。

    李氏平常在村里人缘就不好,这时候邴家又风头正盛, 村里谁不知道两家的恩怨,就算看在邴家的面子上, 也没人搭理她。

    如果是别的事情,几位官差可能不会给面子,但是这种事情,他们想结交还不一定能结交到一个秀才,假装推辞后就留下吃席了。

    邴家宴席散了,邴家再次闭门谢客后, 村里人再次忍不住议论起来。

    “不是说南锦屏命里带灾,谁沾谁倒霉,怎么我看邴家沾上南锦屏后,不但没有倒霉,反而开始走运。”

    “我也这么觉得。从前咱们就听说邴秀才学识不怎么样,这次准还是不中,可是你看他这次不但中了,还是第一名。邴家日子也越过越好。”

    “难不成最近的传言是真的?”

    “那个关于锦哥儿福星转世的传言?”

    “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我仔细想了想,邴家日子好起来,真是从和锦哥儿定亲后。”

    “我也信了,以后可得好好跟锦哥儿亲近,到时候我家准也能发财,保不准还能出个秀才呢。”

    村里人此时此刻都坚信南锦屏的命格,之前有多么不相信邴温故能考中,现在就有多相信南锦屏命里带福。

    有个村人小声嘀咕道:“要知道锦哥儿命里有这样的福运,那会儿就叫我家五郎娶他了。说不上现在发财风光的就是我家了。”

    村里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少,都暗暗恼恨自己当初眼瞎,怎么就错把珍珠当鱼目。

    “外面怎么那么吵,村里人又在说啥呢?”李氏自从听到邴温故中了秀才当场晕倒被抬回家后就病了。

    也不热也不跑肚拉稀,就是心口堵的慌,郎中看过,说郁结于心,这是心疼,自己不宽心,吃什么药都没用。

    李大郎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道:“村里人都在讨论邴大郎和南家小哥儿呢,说邴大郎能考上都是被南家小哥儿旺的。”

    “屁,都在放屁!”李氏捂着胸口,气的咳嗽,“一个双儿,生来就带着晦气,咋能是什么福星转世。”

    “如果南家那个小哥儿不是,那阿娘的意思就是邴家大郎真有这本事?”李大郎看着李氏,眼里充满怒火。

    “既然邴大郎这么有本事,你当初到底在作什么?为什么非得撺掇二妹退亲?”李二郎跟着道

    两个儿子连番诘问,把李氏逼得连连后退,不得不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大儿媳妇也埋怨李氏这个婆婆,“如果二妹嫁给邴大郎,现在可就是人人尊敬的秀才娘子了,不比嫁给一个老头子好多了。”

    “我当初就不同意二娘悔婚,可是怎么说你们都不听,非得悔婚,现在好了吧。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啥事都不能听你们的。”李老头跟着数落起自己的妻子。

    李家人责备的话,声声都化作一记记重锤砸在李氏胸口,把李氏砸胸口发闷,头晕目眩,再次晕了。

    等李氏再醒来,已经是一天后。李氏整个人头晕的特别厉害,胸口也闷的很,喘上来气。可她还是硬生生爬了起来。

    “你又出来要干啥去?你怎么病了还不能消停点,算我求你,别折腾了行不行。”家里人一看见李氏捂着胸口走出来,就没好气的抱怨。

    李氏一言不发,就低头往外走。

    她要去找二娘,一定要二娘挽回邴大郎的心,否则她就成了这个家的罪人。儿子儿媳还有老伴都得怨恨她一辈子,搞不好就连二娘子都会埋怨她。

    李氏病的挺厉害,可是硬撑着一口郁气生生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镇上。

    她敲响了赵家的大门,大门很快就被人从里面打开,门子其实一眼认出眼前这个穿着比他还差的老妇人是家中阿郎的妾侍,干他们这行的最主要的就是眼力好,不然一旦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会死的很惨。

    但是不该得罪的人之中不包括眼前这个老妇人。

    门子吊着眼梢,语气很不好,故意问道:“你谁呀,找错门了吧,去去,我可没钱打发你个叫花子。”

    李氏气的要死,一张嘴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个样子仿佛要被肺咳出来。

    门子吓了一跳,赶紧躲刀门口,用大门挡住自己的脸。

    “你病的这么严重还敢来赵府,安了什么心,是不是打算把病染给我家主君,赶紧滚,否则我可报官抓你了。”

    “别,千万别,我是府上李小娘的阿娘。”李氏强压下嗓子眼里那股咳意,“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李二娘,就说她娘来找她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就她出来见我一面。”

    李氏从袖中掏出一把铜板,这次她没扣扣搜搜的数,而是全部都塞给了门子。李氏知道不给钱,门子不会给她通报。

    门子有些嫌弃这铜钱沾上了李氏的病气,可是有舍不得这么多钱,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等着吧。”门子砰地一声把大门重重阖上。

    李氏得了准话,这才放松了些。可是也正是因这一分放松,李氏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胸口也闷闷的疼,胸腔里的咳意再也忍不住,激烈的咳嗽起来。

    这一等,李氏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太难受了,站不住了,索性蜷缩在赵家的门口。还有人路过把李氏当成要饭的,扔给她一枚铜板,李氏接了。

    就在李氏觉得自己就要挺不住晕过去的时候,李二娘子终于出来了。

    李二娘看见蜷缩在大门口如同乞丐一样的母亲,赶紧跑过去扶人,“阿娘,你怎么了?”

    李氏本来都要晕过去了,听到自己二娘子的声音再次打起精神,“二娘……”李氏一张嘴就一阵激烈的咳嗽。

    “阿娘,你病了。你也真是,病了就好好在家养病,还来找我干什么。”数落过母亲,又低咒起门子,“不过就是家里的一个下人罢了,也学起他主母那套狗眼看人低的本事,我好歹是府上的妾侍,阿娘病成这样,就不能请人进门房休息下。”

    “二娘,阿娘这次过来是有大事跟你说。”李氏忍着咳嗽,说明来意,“邴大郎考上秀才了!”

    “怎么可能?村里不都传他学问不咋样,就算考一辈子都考不中吗?”如果邴温故考上秀才了,那她这个抛弃秀才转给一个和她父亲年纪一样大的老头的人当妾侍的人,不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况且赵家在镇上不是特别有钱的富商,就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商贾之家而已。被村人和他们自己家吹的多富裕,那都是仅对比村人罢了。

    李氏问道“官差都去村里报喜去了,说是还考了第一名,廪生,每年啥也不用干就有四两银子的补贴,每月还能领六升廪米,家里十亩地免税,还有家里的徭役直接就给免了。以后不管朝廷再怎么征徭役,都跟他家没关系,他家就算不出人都不用交人头银子。”

    二娘子不停跺脚,也不知道气的还是急的,“我在赵家就一个妾室,没有主母允许,大门都出不来,简直聋子瞎子一样,咋能知道外头的事情。主君倒是知道,但不会跟我说这些事。”

    “二娘子,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李氏小心地觑着李二娘的表情。

    “阿娘,我都成了别人的妾室了,再说当初还是我抛弃的邴大郎,我现在能有什么想法。”

    李氏一看自己二娘也不是全然没旁的心思,立刻眼神就亮了,“就是你抛弃的他,这事才有转圜的余地。男人嘛,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去找他,他准会回头。大不了到时候你就一切都推到阿娘身上,就说是我以死相逼,你才不得不嫁。你说的可怜一点,凄惨一点,到时候 衣衫穿的薄些,不信他不动心。”

    “能行吗?邴大郎都娶亲了。”李二娘犹豫。

    “南家那个小哥儿就是一个双儿,哪配跟你比。当初邴大郎娶他不过权宜之计,不娶他娶不上亲罢了,不足为虑。”李氏不是没看到邴温故对南锦屏多好,但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觉得只要自家二娘子一出马,邴温故准手到擒来。

    “你别忘了,当初邴大郎为了你可是投河了,这样的深情,其实一朝一夕就能忘记的。你只要好好的用些手段,必然……”

    李二娘心动了,“阿娘,可是我怎么去找邴温故呀,没有主母的首肯,我连门都出不来。”

    “如果我都病的要死了,赵家总不能不许你回来探望病重的老娘。”

    “行,就这么办,那我就等阿娘的消息。邴大郎回来的时候,你就叫人给我送口信。”

    李氏母女计划的很好,但是两人都是目不识丁之辈,谁也没关注今年院试跟秋闱撞在一年,邴温故接下来还要准备乡试,压根就不会回去。

    皇城那可真真是销金窟,繁华程度同州城不可同日而语。就连皇城根底下的老百姓精神面貌都特别好,不像上河村,一眼瞅去都是愁苦,这里的男男女女都带着笑。时不时就有人停在小摊前买些小吃填肚子,一文两文的铜钱,全然不放在眼中。

    邴温故他们这一行人身上没有一个补丁,除了南锦屏,其他几人穿的还都是过年新衣。甚至就连南锦屏身上的一套就要几两银子的成衣,跟京城里的百姓一对比,都成了土包子,一眼就能瞧出是外地人。

    邴温故虽然不知道皇城具体的物价,但想也知道该是整个大庸数一数二的城池。他们没敢住最好的客栈,多问了几家,找个大半天,才找到一个价格和环境的都满意的住下。

    他们四人算上牛,不包吃,只住宿,每日就要几百文,一两银子也就能住三四天。

    这个价格让邴四郎和南大哥心惊肉跳。

    “大哥,咱们还是快点租个房子吧,这里物价太贵了。”邴四郎道。

    “租个房子,生意能早点做起来,也好有个进账。”南大哥知道南锦屏赚了不少银子,南锦屏完全没背着家里人,但还是想尽快把生意做起来。

    其实私心里,南大哥觉得自家小弟被邴温故带坏了,花钱大手大脚,一点不知道算计,完全没有未成亲前的仔细了。

    但是他可不敢说,他弟婿跟正常人大不一样,不喜欢精打细算的夫郎。

    南大哥就着急,赶紧做生意,生意毕竟有南锦屏一半股,能贴补一些是一些。

    邴温故这一次没打算再租房子,他想在皇城买个房子。

    他的家底有一千多两银子,但是那些银子来路不正,不能拿到钱庄兑换银票,全部都带着显然不可能,也不方便。至于安全方面,邴温故完全没有考虑过,有他在,还不知道谁打劫谁。

    都说穷家富路,邴温故这次出来带了二百两银子,也就三十多斤重吧,随便放在装衣服的箱笼中就可以了。

    再加上南锦屏在府城和州城赚到的三百两银子,他们手里现在一共五百两银子。

    “我打算买个宅子。”邴温故把自己的打算跟南锦屏讲了。

    其实邴温故本身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人,他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不管旁人怎么劝,都轻易不会更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在星际的时候担任主帅,如果战斗的时候,他不能迅速拿主意,还要犹豫不决,那战争怎么打,不输的一塌糊涂都算赢。

    这就导致了邴温故这个人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做决定不喜欢同人商量。

    可是现在邴温故成亲了,他觉得不管大事小情都应该跟南锦屏商量,这才是夫夫间该有的过日子的模样。

    “买宅子阿?”这事南锦屏想都不敢想,“我们就这汴京待两个月,买房子没必要吧,我们短租就够了。”

    邴温故解释道:“如果我乡试考过了,紧接着就要参加来年三月份的会试,这期间咱们一直得住在汴京。返乡不合适,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路费同样不便宜不说,还耽误我读书。若是会试过了,那就更不可能返乡了,我就得留在汴京做官。”

    这是有先例的,一般一甲前三名都会留在汴京做官。其他人名次稍好一些的,会被外放到地方做个县令。成绩再差些的,就是主薄之流。

    南锦屏现在已经不怀疑邴温故考不上了,他觉得邴温故很厉害,他每次考试都能考第一,高中肯定没问题,至多不过名次罢了。

    “可是汴京的物价好贵,我们能不能买的起呀?”南锦屏有些担心金钱上的问题,“那会我们把家里的银子都换成银票带在身上好了。”

    邴温故没把银子的来源告诉南锦屏,笑道:“我们可以先买个小宅子。”

    “好吧。”

    邴温故跟南锦屏商量好了,这才就叫上南大哥和邴四郎一起去牙行,并不要这两人提意见,主要还是带着他们见见世面。

    到了牙行,邴温故才知道朝堂上那些大官的府一般不在牙行流通,都是同僚之间交易了。至于那些被皇帝抄家流放的,府邸都被皇上收回,再次赏给后来的有功之臣。

    而那样的府邸价格十分昂贵,一般官员的宅院在五千贯到一万贯之间,有些甚至在十万贯。

    这个数字,南锦屏三人听着就唬的一愣一愣的。邴温故倒是没什么惊吓,他在星际的庄园价格更昂贵,可媲美皇室的皇宫。

    当然这是官员府邸的价格,自然高昂。寻常百姓之家的住宅肯定是没有那么贵的,但是房价绝非兴河镇可比拟。

    邴温故想要的也不是那种小老百姓住的小宅子,怎么也得中档。

    这样的宅子也不便宜,都要几千贯,大小在三进、四进,足够住邴家一大家子人。

    还有一个小型的中档院子,邴温故和南锦屏都挺喜欢,环境优美,有个小花园,不过这宅子小了许多,只有一进,邴温故和南锦屏两个人住倒是够了,但若想住进邴家一大家子,那就挺挤巴了。

    便是这样的宅子也要五百贯,邴温故身上的银子刚好够。

    最后还是没买,首先有点小,勉强一大家子住进去,以后做生意也没地方。二则是,要买下这宅子,他们身上的银子就全部花光了,出门在外,异地他乡,身上没有银子绝对不行。

    买宅子的计划暂时就这样搁置了,只能再等等了,邴温故转而看向租房。

    汴京城分为三部分,皇城、内城、外城,这三个位置房价可谓天差地别。

    皇城就是圣人住的地方,内城围绕皇城,外城则是最外边。

    邴温故当然选择治安和繁荣最好的内城,这里一套一进的中档宅子,一个月要五两银子的房租。

    邴温故看了几个,大体都差不多,最后选择了一个最合南锦屏的心意的一进宅子,签订一年契约。

    邴温故预计他们最多就住一年,等他高中,也是时候邴家人全部进京了,到时候他就有银子买宅子了。

    是的,邴温故的计划中,邴家人肯定要进京的,他费心费力调教这些人,当然得用他们。

    大雍不限制商贾子弟参加科举,但同时不允许官员本人经商,其家眷和亲戚不限制。

    汴京物价这么贵,就靠他当小官那点俸禄,南锦屏恐怕只能跟着他吃糠咽菜。

    他可不会要自己夫郎过那样的苦日子,所以他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他提供方子,邴家人做生意,他还能给邴家当靠上,邴家每年给他分成正好。

    这也是他不厌其烦,调教邴家人的原因。毕竟用外人也得调教,而且还不如邴家用着放心,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利益背叛的风险。

    不是说邴家就绝对不会背叛,最起码概率小,这时候人特别注重宗族观念。除却这些,这时候的法律特别爱牵连家族,也就是说假如邴温故犯错,邴家全部人都得受牵连。

    这样的羁绊肯定比没有牵绊的外人来的牢靠。

    至于南家,他们如果愿意跟着他干,他欢迎他们来汴京投奔他,毕竟他想做的生意可是很大的,只邴家人可不够。

    南家要是不同意,邴温故也不在意。他已经给南家留了方子,虽然他远在汴京,但是足够庇佑南家了。

    只要南家老老实实经营生意,富贵还是无忧的。

    定下宅子,邴温故在同一家牙行找了几个利索的好手帮着打扫宅院,里里外外清洁一遍,就搬进去了。

    有了确切的住址,邴温故先去驿站送了口信,这是留给后追上来的平安的。之后就是给家中寄信,报了平安,又告知家里他在汴京的具体位置,因为要备考乡试,暂时不回去了。

    最后还把张秀才寄来的试卷批改了,指出一些错误和不足,并再次嘱咐邴家一定要低调,千万不可收任何人的礼物。

    之后邴温故又拿出纸笔,开始给镇上书肆写信,随信附上南锦屏新写的话本子。

    邴温故写信的时候南锦屏就在一旁看着,他已经写好自己的家书,看见邴温故写给镇上书肆,南锦屏就知道邴温故想干什了了。

    南锦屏眼睛亮晶晶的,“我们要不要给府城那几家书肆也写信。”

    “当然要。”当初他留下他们的地址就是为了日后继续合作。

    “我来写。”南锦屏跃跃欲试,他现在爱上赚钱的感觉,就想学习自己谈生意。

    邴温故没有阻止,南锦屏现在基本上已经把常用字认得差不多了,写封短信完全没问题。

    至于字,南锦屏最近进步很多,比平安写的好多了,甚至初具风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常临摹邴温故的字,南锦屏的字迹跟邴温故的有些像。

    当初府城留了十家书肆地址,南锦屏一口气都写了出来,好在这信很短,不用太多措辞,简短写明白投稿的事情就行。

    只不过因为这一次不是当面谈,邴温故只寄去一半故事,书肆那边想要,拿到回信后,邴温故再把剩下的故事寄过去。

    这样可能麻烦一些,但是没办法,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把故事全部寄过去,不然那边收了话本子,不给钱,也没办法。

    镇上那边敢全部寄过去整本,因为邴温故了解镇上的情况,他现在已经是秀才了,在他们镇上算得上了不起的人物,书肆掌柜不敢得罪他,更不敢贪墨他的稿费。

    邴温故去南大哥和邴四郎的房间把他们写的家书一起捎带着寄出去。

    至于南大哥和邴四郎,这会儿去街上买做生意用的工具去了,他们兄弟两个着急做买卖。

    就在前些日子,他们还在因为两个月就可以赚上五两银子而雀跃不已,可是现在却发现这都不够他们在汴京一个月的房租。

    做生意赚钱的心,一刻都等不了了。

    第66章 姜、沈二人身世 说亲

    “嫂子, 做新衣服呢?”村里一个妇人这天来邴家做客。

    “给我家大郎作身新衣服。”梁氏本来以为邴温故马上就能回来,就想着给他做一身新的夏装。毕竟都是秀才了,每季都该做两身新衣服。

    前几天接到从汴京寄回来的信, 才知道邴温故还要继续参加乡试,不能立刻返家。尽管如此,她也没停止做衣服。衣服又不会坏, 邴温故总有回来的时候,等儿子回来一样可以穿。

    梁氏自己做衣服无聊, 就把邴大娘叫过来陪着她,比起两个儿媳妇,梁氏更喜欢叫人自己亲闺女陪着。

    也是巧了, 邴大娘子也想给邴温故做衣裳,她见梁氏做了邴温故的衣服, 自己就给南锦屏做身新衣服。

    南锦屏针线不好,之前两人身上的新衣服不是拜托邴大娘子和梁氏做, 就是苗氏帮忙。

    因此邴大娘子手里有邴温故和南锦屏的尺寸, 这会儿直接就可以做衣服。

    邴大娘子知道自己和离归家这个身份在村里人眼中挺晦气的, 便尽量躲着村里人,她不想那些人议论自己, 也不愿意给娘家招惹那些闲言碎语。

    这会儿,邴大娘子起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间, “婶子,你同我娘唠嗑,孩子玩一上午,该哄着睡一觉了。”

    妇人忙阻拦,“别呀,不差这一会儿了, 一起说会话。”

    邴大娘子不知道村里这些平日里没少嫌弃她的人今个这是怎么了,格外热情,不过这是她家,也没有她躲着的道理,这么想着,邴大娘子就留下来。

    妇人笑着拉着邴大娘子的手,先是问了一些孩子的事,随后又夸了夸邴大娘子秀外慧中,最后恭喜邴温故得中秀才。

    总之妇人拉拉扯扯了一大堆,最后总算说到主题。

    原来妇人是上门说媒的,对象就是她娘家侄子。

    “你不知道,我娘家侄子为人老实本分,对他先头那个娘子重情重义。”

    妇人对自己娘家侄子赞不绝口,夸夸其谈,“他那个娘子是重病没的。刚发现的时候,找村里的郎中瞧过,说是治不好。可我侄子有情有义,愣是把人拉到镇上医馆去看,结果医馆的坐堂大夫也说没得治。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侄子愣是给治了。”

    妇人说的特别自豪,觉得他侄子真是一个对妻子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如此确实是一个对女人好的男人。”梁氏听的感动,但还是一下就抓住重点,“镇上医馆大夫都说无法治的病,如果医治,那得花不少银子吧。”

    “那可不,把家里家底都给掏空了不说,该借了好几两银子的外债…”说完,妇人才反应过来说的太激动,一不小心说秃噜嘴了,把真实情况给说出来了。

    本来想瞒着外债的事情,等到侄子和邴大娘成亲,生了两人的孩子,再慢慢透漏外债的事情。

    到时候两个人都有孩子了,邴家还能不帮忙还银子吗?

    瞧着邴家对南家的大方劲,就知道邴家不是一个不管亲家死活的人家。

    再者邴大郎都考中秀才了,几两银子对于邴家来说还不是抬抬手的事。

    梁氏心中也在盘算,大娘子总在娘家住着也不行,还是得嫁人。

    虽然妇人的侄子穷了一些,但是对娘子好呀,倾家荡产都给娘子治病。

    她家大娘子前一个夫家就是对嫁过去的媳妇太不好了,正需要这样一个对娘子好的人抚慰自家大娘子的心伤。

    其实梁氏有些动心了,她看向自家大娘子。却见邴大娘抱着孩子低着头,脸色煞白。

    梁氏沉吟片刻,“婚姻大事,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定下来的,我再想想吧。”

    妇人看去梁氏动摇了,继续道:“你放心,我侄子对家中娘子那是真心实意。和先头那个这么多年都没红过脸,绝对同赵家那边不同,大娘子嫁过去绝对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

    梁氏只说还要商量商量,把妇人送走了。回去后,妇人对娘家侄子信誓旦旦道:“你放心,这事基本上就算成了。别看他们家没有当场答应下来,那可不是不同意,不过是做女方的总要矜持些罢了。”

    妇人的娘家侄子叹口气,想起先头娘子心里还闷闷的难受,没有说亲的喜悦。

    邴家,梁氏送走妇人,转头询问邴大娘的意见。

    “全凭阿娘做主。”邴大娘自己是不乐意的,可是她清楚的明白,她要是懂点事就应该答应。

    她仳离归家给娘家招来了多少闲言碎语,如今大弟弟又考中了秀才,家里有这么个仳离归家的姐姐影响太恶劣。

    这些她都明白,所以即使不愿意她也张不开嘴拒绝。

    梁氏真的很看好妇人的娘家侄子就把这事又跟邴父说了。

    邴父问道:“大娘子什么想法?”

    “说是听咱们的。”梁氏道。

    邴父也开始犹豫起来,还是周氏无意中听到邴大娘在房中压抑的哭泣声,跟自己男人说了,邴二郎问了邴大娘子,才知道这事。

    邴二郎找到邴家夫妻,“耶娘,大姐的亲事,你们先别着急定下,还是等大哥回来再商量下吧。”

    “那个人挺好的,你不知道特别重情重义,对前头的娘子可好了。”梁氏道:“就是你大哥知道了,也会同意。”

    “娘,你咋知道大哥会同意,大哥现在想法谁能猜到。”邴二郎道:“先不说这个,就说那人现在还有外债,以后总要咱家提拔吧。说是咱家拉拨,不如说是大哥拉拨。如果不事先经过大哥点头,到时候大哥真不满意,你们可知道他的性格,真能干出半点不管的事情。到时候你们可就害惨了大姐,把大哥这么一个大靠山给生生推倒了。”

    梁氏跟邴父对视一眼,想到邴温故那个既有情有义又无情无义的性格,一时之间都有些不敢做主了。就怕邴温故回来后万一真不满意这门婚事,大撒手不管了,那他们谁也没有办法不说,还害惨了女儿。

    “耶娘,其实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着急。大哥现在已经考中秀才了,不管乡试过不过,他都是秀才。过了,大姐的婚事还能更上一层楼,不过大姐的婚事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邴二郎继续道:“着急的应该是外人才对,而不是咱们。”

    梁氏觉得二儿子说的有道理,主要还是不知道邴温故的意见,就道:“我先推了,等你们大哥回来再说吧。”

    说亲的妇人美滋滋的等着,以为万无一失了,结果竟然被梁氏拒绝了。

    “为什么,我侄子对娘子那么有情有义的人,十里八村都再没有了。你家还有哪里不满意?”妇人既急又有些气愤。

    不是她说,若不是邴温故考中了秀才,就邴大娘子这种仳离归家不守妇道的女子,白给她家,她都不要。

    这种女人还敢跟夫家闹仳离,简直就是水性杨花,她侄子宁愿说一个寡妇都不要,结果现在她竟然还敢拒绝。

    妇人好多难听的话都到嘴边了,又生生咽了回去。

    如今的邴家不再是她能随意得罪的了。

    妇人压抑着怒气又劝说几句,可是梁氏仍旧不松口,最后愤恨地走了。

    妇人是个大嘴巴的人,回去后没少跟村人吐槽邴大娘子。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可是也抵挡不住众人想把邴大娘子说给自家亲戚的心思。

    妇人就是一个开头,很快越来越多的人上门给邴大娘说亲。

    梁氏这才发现邴三郎是对的,外头那些说亲的人比她们更着急,反而不急了。

    部分人敲不开邴家的门,就把注意打到南家头上。当然这样的人大多数都是条件一般的人家,不管是村人还是商贾,皆是在同行中中等或者中等下游的人家。

    真正的富户,他们虽然也愿意结交一个秀才,但也仅仅是愿意而已,有机会就结交,没机会或者对方不愿意的情况下,那就算了,一个秀才而已,绝不至于上赶着。

    只有这些在自己行业里混的不怎么样的人,才想要拼命抓住一个靠山,改变自己目前困顿的处境。

    正是这样的人家,也是最没底线和不要脸面的。

    这不一早上,镇上一家做布料生意的东家就找上了南家,这人姓王,生意挺小的,就在镇上有一家铺子而已。不过这在村里人眼中已经很富裕了,最起码是从前的邴家和南家想要攀都高攀不上的人家。

    南家这时候刚开张,村人该进货的都已经进货担出去卖了,南家只剩下一点余货,供给村邻。

    王东家就是这时候找上门的,大手一挥,扔出一个五两的碎银,“剩下的我都包圆了,你家别忙乎了。”

    现在的南家人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南家人,尤其是最近邴温故考中秀才,在镇上名声大噪,使的南家生意更上一层。不仅村人来进货,镇上好些摊贩酒楼都跟南家订货。

    南家人挺听话,邴温故让最长订一年的契约,南家人就只定一年的契约,多了绝对不签。

    这就导致南家人现在并不把这五两放在眼里。而且这人明显一副别有目的的姿态,南家人待他就更不会热情了。

    别说苗氏了,就是顾氏这个贪财的,这会儿都没什么反应,就是寻常招待人的态度,“用不了五两,剩下的这些你给一百八十文就成。”

    王东家挥挥手,“多余的就当给你们这些小辈的见面礼了,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不用算的那么清。”

    苗氏多瞅了这人两眼,把儿媳妇挤开了,自己过去招待。并不是苗氏见钱眼开,而是苗氏以为这人是来她家说亲的,毕竟她家中还有两个正在成亲年龄的大小伙子。最近这段时间没少有媒人上门,倒也不是苗氏眼光高一直没定下。而是家中小哥儿写信回来说这事,说让等邴温故那边尘埃落定之后再定弟弟们的亲事。

    反正邴温故那头最次就是一个秀才,若是万一能中举或者更高,弟弟们的亲事也能抬一抬。

    苗氏觉得挺有道理就按捺住想要给儿子们说亲的欲望。

    所以这会儿王东家说这番话,苗氏就以为又一个想跟她家定亲的人。这事由顾氏出头不合适,苗氏这才亲自接待。

    “我家几个孩子暂时不考虑亲事,你有意,咱们过段时间再商量。”苗氏这几日接待这种人多了,知道有些人脸皮特别厚,说的委婉对方就装听不懂,便开门见山道。

    “不是给你家孩子介绍。”王东家不在意的摆摆手。

    “给邴家那几兄弟?那就更不行了。”不是没人请苗氏帮忙去邴家说亲,苗氏一律都给拒绝了。

    “哎呀,嫂子你别急,更别忙着拒绝,你听我给你详细分析分析,这桩婚事若是成了,于你家、我家、邴家三家有利。”

    又一个听不懂话的,苗氏撵人,“我家姓南,邴家姓邴,你想跟邴家定亲,找邴家,找媒婆,别找我南家,我南家人还能做邴家的主不成!”

    苗氏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了,可是王东家依旧像是听不懂话似的自顾自道:“你家小哥儿,孕痣淡,郎中都下诊断了,以后怕是不能生了。你说这小哥儿没个孩子哪行,别看邴秀才现在对你家锦哥儿多好,但是红颜枯骨,以色侍人终不得长久,早晚得有一日失宠,到时候没个孩子傍身,你家小哥儿还能有活路吗?”

    王东家滔滔不绝,好似句句都在为南锦屏考虑,“以邴秀才的身份,你家阻止不了他纳妾,当邴秀才身边有人新人的时候,你家小哥儿这个旧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说不定被哪个生了儿子的妾室撺掇着就休回家,好到位置。所以不如咱们两家合作。”

    “我家小娘子可以委屈一点给邴秀才做妾,以我家小娘子的姿色,必然很快就能给邴秀才生下个一儿半女。到时候这孩子就记在你家锦哥儿名下,就是你家锦哥儿的亲生骨肉给你锦哥儿养老。有孩子在,就算哪一日并秀才变了心,想要休了你家小哥儿,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那么做。”

    王东家这算盘珠子打的,就差点绷在苗氏的脸上。一副南锦屏占了便宜的模样,可明明是他自己处处算计到了。

    不说别的,就说生个孩子记在南锦屏名下,真敢想。他们在是农户,也知道什么是嫡庶有别。

    妾生的孩子那是庶出,跟嫡子的待遇天差地别,就是日后分家,都只能拿小头。可若记在南锦屏名下,那就是正八经的嫡子,日后可以继承邴温故和南锦屏的一切财产和人脉。

    这直接就逆天改命了。

    苗氏气的眼珠里都要 冒出来了,她指着王东家,大喊一声,“当家的、二郎、三郎,南家的人都给我出来,这个赖皮□□欺负到咱家头上来了,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我偿命,打折了腿,咱家给他治!”

    苗氏不管三七二十,先上去两下,狠狠给王东家脸上抓了两把,登时就挠出两条血道子。同时一声大吼,把南家人都给喊了出来。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见苗氏一副气抽过去的样子,南家兄弟们二话不说,拿起家伙什就朝王东家打去。

    当然南家人没想真把人打死打残,就是看着特别凶,目的在于把人吓走。

    王东家就跟条丧家之犬似的,被撵的连滚带爬,鞋都跑丢了一只都不敢捡,一直跑出村口。

    苗氏在后面插着腰骂道:“老王八,算你跑的快,我告诉你,若再敢上门胡说八道,你看我扒不扒了你的皮。”

    王东家脸上火辣辣的,好像着火了似的。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浑身都疼,气愤地跟不能掉头冲上去跟南家人打在起来。但奈何南家人多势众,王东家打不过。

    “粗鲁,野蛮,就你这家这样的人家还要人邴秀才守着你家小哥儿过,做梦!”

    “还敢说,给我打他!”

    王东家吓的一溜烟就跑了,都不管落下的牛车了,边跑边叫嚣着,“就冲你家这般野蛮,你家小哥儿早晚得叫邴秀才休了。”

    汴京,邴四郎和南大哥再次支起摊子做生意,依旧打着邴温故秀才的名头。

    秀才本身在汴京一文不值,但是邴温故不同,他是今年新科,又是小三元,在这个人人都关注乡试的时候,还是略微有些份量的,吸引了一些客人。

    这些客人在尝过邴四郎和南大哥做的食物后,就被味道吸引了。再加上他们还有汴京没有的,独一份的青方和红方,生意就更好了。

    就算卖一整天,客人依旧会络绎不绝,但是邴温故仍旧只让他们卖半天,下午必须学习。

    汴京作为都城,文风最盛的地方,有好多外头没有的书,邴温故几乎不出屋,就是闷头在家读书。

    幸好他精神力强悍,过目不忘,人也聪明,这些知识到脑子里很快就能被吸收消化,然后举一反三。

    所以即便邴温故不跟外头的学子交流,来到汴京也学到了很多知识。

    “明礼,渊亭……”这日邴家大门被敲响,平安出去开门,领着姜憬淮进来。

    平安处理好州城那边的琐事,立刻赶到汴京。

    邴温故对着姜憬淮微微颔首,伸手请人坐下,叫平安给对方上茶。丝毫没有心虚,就像完全忘记了他前些时候干的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事。

    南锦屏起身给姜憬淮让了一个位置,自己则更靠近邴温故坐下。

    “你怎么打听到我家的?”南锦屏解释道:“我也是才找到落脚地,正打算这几日就给你们所在州城落脚地去信,告知住处。”

    汴京城人口足有百万之巨,想找一个人可不容易。

    姜憬淮带着得意道:“来了这汴京,你们可算来到我的地盘了!”

    邴温故道:“憬淮这么容易就能找到我们,该是哪家官宦子弟吧?”

    这汴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实在太多了,邴温故一时之间还猜不到他们出自哪家。

    姜憬淮既然找上门来,就没想瞒着自己的身份,直接道:“我出身武安候府,祖父曾任戍边军节度使。我父亲现任延州知州。”

    节度使乃从一品大员,绝对天子近臣,高官厚禄了,这在普通百姓看来,那可真就是天边高不可攀的大官。

    更不要说侯爵之位了,侯爵本身虽然没有品级,但他象征着荣耀,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高官就能弄到的,那得有开疆辟土保家卫国的功勋才能换来。

    本朝开国以来,得侯爵之位者不过两位之数,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姜憬淮说完就朝邴温故和南锦屏得意看去,他等着看二人欣赏两人精彩的表情。

    他这样的家世即便在这个高官多如牛毛的汴京城里,那也算凤毛麟角。

    不过同时姜憬淮又很矛盾,他既想吓一吓好友,让好友因他的身份露出点什么表情才好。但又不想好友变的那样谄媚讨好。总之姜憬淮内心十分纠结。

    不过姜憬淮没用挣扎多久就是了,因为他注意到邴温故的表情特别的…平淡。

    怎么说呢,就好像姜憬淮说的不是自己那吓死人不偿命的身事,而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的闲话家常。

    不过姜憬淮没有完全失望,南锦屏还真给惊到了双眼满是震惊。

    邴温故之前就跟南锦屏说过关于姜、沈二人家世的猜测,但只说了在汴京城做官。这汴京城的官可就多了,南锦屏一直以为只是一个小官,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高官。

    从前,这种高官对于南锦屏而言只在戏文里听过,万万不敢想有一日自己能接触上。

    这才对嘛?像南锦屏这样的反应才对,邴温故这样的,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渊亭,你怎么一点不惊讶?”姜憬淮还是有几分郁闷道。

    邴温故淡淡的眸子扫向姜憬淮,假笑,“憬淮和清和贤弟的周身气度绝非寻常人家能教养出来。”

    “就这?”姜憬淮完全不信,“如果不是我知道你二人真就是从上河村里走出来,甚至进京赶考之前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你们村上的那个镇子,我都怀疑你们认识我了。”

    像姜憬淮这种官宦子弟结交朋友,不可能不调查对方的身世来历,不说别的,总要知道这个朋友是不是有心之人送到自己身边的卧底。

    “上次县试过后,我与第三名皆乖乖去县衙听县令大人训导,唯有清和未去,我就知道清和家世一定不简单,不用给县令面子家世,也就只有在这汴京了。”邴温故道。

    “算了吧。一个县令而已,后来府试和院试,你不也没有再去听训导。那两个可比县令官大多了。”

    “我乃事出有因,与清和贤弟自然不同。”邴温故矜傲,但也并非故意折损那两位官员的面子。

    府试和院试与县试不同,很多乡下来的学子囊中羞涩,考完试后不等放榜就先回乡了。

    所以邴温故才会不等两位官员的例行训诫就跑了。

    “借口。”姜憬淮摆摆手,一副看透了邴温故的神色,“不过你能凭借这些细枝末节就推断出我和表兄出身京城,倒是确实有些本事,难怪我表兄败给你。说来,我表兄那个人也有你这种观察入微的本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读书人都这样缜密,还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心眼子跟筛子似的。”

    邴温故不知道啊!

    星际的时候,他可不算什么读书人,那帮文人都骂他匹夫来着。

    “渊亭,你既然能猜出我们出身京城,现在又知道了我的身世,不妨再猜一猜我表兄的出身的,如何?”姜憬淮跃跃欲试。

    “清和贤弟应该出身侍郎府,其嫡兄乃是兵部主事。”邴温故淡定道。

    “不是,你不会真认识我们吧?”姜憬淮惊叫道:“不然你怎会猜到的。”

    “……”邴温故一言难尽。

    瞅着邴温故那个神情,姜憬淮觉得无比熟悉,他表兄就总用这样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每当这时候就是他们明明共同经历一样的事,有什么表兄注意到了,他却没有。

    姜憬淮泄劲了,“说吧,你又从那些细节上推测出来的。”

    “这根本不用推测吧。”邴温故看白痴一样看着姜憬淮,“只要在这汴京城里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侯府跟谁家联姻了。”

    邴温故计划以后还要在汴京城做官,不可能大小官员都打听到。但是朝中那些大官总要打听清楚。

    恰巧本朝姜家这位还在世的侯爷在百姓看来,就算是高官之一。邴温故又有过耳不忘的能力,自然就记下来。

    只不过一时之间没联想到姜憬淮和沈清和身上罢了。

    姜憬淮颓了,“最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了,耗子一样,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说完,姜憬淮又幸灾乐祸笑起来,“那么现在知道了表兄的家世,有没有后悔之前你做的那些混账事。我跟你说,我表兄跟我可不一样,他可睚眦必报着呢。”

    邴温故继续微笑,“憬淮贤弟说什么呢,我怎么不知道,我之前有做什么吗?不过就是说了一些实话罢了。”

    “牛!”姜憬淮对着邴温故竖起一个大拇指,“希望你能一直这么牛下去。”

    邴温故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姜憬淮转头对南锦屏道:“说来你们这对连襟可真行,哥夫胆大的招惹我表兄那个狐狸,小舅子就写那样惊世骇俗的话本,把州城炸的沸反盈天。你们两个不愧是连襟,果然都是干大事的人。”

    “州城那边对锦哥的话本子什么反应?”邴温故在意这个,也好后续运作。

    “那可真是平地一声炸雷,整个州城都炸了。那些老古板可有意思了,差点没把明礼骂的遗臭万年。不过也有一些有识之士很欣赏明礼,当然最喜欢明礼的,绝对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和未成亲以及成亲的小双儿。”

    姜憬淮啧啧,豪爽的猛灌了一口茶,“你这是逃的早,不然那些小娘子小哥儿们得跑到你家门口哭着喊着要嫁给你。明礼,我看你以后的亲事可不用愁了。”

    “哦,是吗?”邴温故的语气怪腔怪调,“明礼,很受小娘子、小哥儿的喜欢呢。”

    邴温故那怪异的语调,任谁都能听出不对劲。

    姜憬淮奇怪地看向邴温故,“渊亭,你嫉妒啥,你都娶夫郎了。”

    邴温故不说话,就看向南锦屏。他在自家小夫郎的眼中看到了无奈,然后他的耳边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邴温故用余光看去,就看到一双比他小了两三号的手掌,借着书案的掩映,悄悄向他伸过来。

    邴温故嘴角翘起,在南锦屏的手刚碰到他手的时候,反手握了回去。

    他的小夫郎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吓了一跳,漂亮的丹凤眼都给吓得瞪的圆溜溜的,还要竭力在姜憬淮面前掩饰,特别可爱。

    感受到小夫郎挣扎的手,小劲,跟调情似的,邴温故握的更用力了。

    终于小夫郎不挣扎了,邴温故满足了。

    “我才不会嫉妒,我夫郎不知道比外头那些人好了几千倍。”邴温故边说,边光明正大看着南锦屏。

    南锦屏不看跟邴温故对上视线,假装垂首喝茶,露出来的耳朵悄然红了。

    “明礼跟他哥长的就那么像?”姜憬淮迟钝地看着邴温故,“像到你看明礼的眼神都黏黏糊糊的。”

    “咳……”南锦屏一口茶喷了出来。

    “莫要胡说。”邴温故拿出手帕给南锦屏沾到嘴角的茶渍,“那是□□。”

    姜憬淮无声嘎巴嘴,更像了好不好。

    “算了。”姜憬淮摆摆手,“最不懂你们这些文人来着,抵足而眠啥的。反正我跟大男人是抵足不了半点,香喷喷的小娘子还行。”

    邴温故斜乜姜憬淮一眼。

    “对了,憬淮可知道这汴京城中哪些书肆风评好,不怕事?”邴温故想到正事,问道。

    “渊亭你这是要在汴京城搞事啊?”说起搞事,姜憬淮可就来精神了。

    “怎么,你打算把明礼的书在汴京城发行?”

    南锦屏也看向邴温故,“这次不等你高中了?”

    邴温故摇头,“便是中举,一个举人在汴京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若是等到殿试结束,太久了,没必要。”

    “你俩可真是自信,就那么肯定一定能考中前三名?”姜憬淮问。

    “你觉得清和能高中吗?”邴温故不答反问。

    “自然能。”姜憬淮信誓旦旦,“我表兄的学识,不是我吹牛,便是这汴京城中,也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邴温故颔首,淡淡道:“既然你表兄,我的手下败将都自信满满,我有什么可没自信的。”

    姜憬淮膛目结舌,“真的,渊亭,你可真狂傲,我认识的汴京子弟,也没几个你这么狂放的。”

    “那是他们实力不行。”姜憬淮不是第一个说他狂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有这个实力。

    “算了,我说不过你,还是说正事吧。”姜憬淮道:“明礼,你把你之前写的两本话本子拿给我,我给你找书肆。”

    “好。”南锦屏起身去找话本子去了。

    “你亲自出手,不怕惹麻烦上身?”邴温故问。

    姜憬淮轻蔑一笑,“你一个农家子都这么狂,明礼一个农家子都敢写,我一个官宦子弟还能反倒不如你俩狂,怕了不成?”

    姜憬淮拍着自己胸口,“不说别的,在这大庸,谁有我姜憬淮反骨多,我一百三十斤的体重,一百三十一斤的反骨。”

    “那就麻烦你了。”南锦屏把话本子交给姜憬淮,“谢谢你,憬淮兄。”

    “不用客气,这点小事。况且我最喜欢干这种反骨的事情,倒反天罡,想想都有趣。”姜憬淮从小就是一个不怕添乱,就怕不乱的人。

    第67章 坦白双儿性别 李二娘千里追邴温故

    邴温故看了看南锦屏, 再南锦屏手上写下一个字,南锦屏神色微愕。邴温故对南锦屏轻微点了点头。

    姜憬淮看看邴温故,又瞧瞧南锦屏, “不是我说,你俩也太粘糊了吧,有什么事明说就是了, 在我眼皮子底下打什么眉眼官司?”

    南锦屏对姜憬淮拱了拱手,站起身, “憬淮兄待我和温故真诚如明镜,我二人亦不能再欺骗于你,否则岂非愧对憬淮兄的一腔赤忱。”

    姜憬淮不知道想到什么, 微微眯起眼睛,半睁的眸子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真是我们姜府的敌家派来接近我的?”

    南锦屏摇头,“非也, 我与温故身份家世清白无假, 假的是我的性别。”

    姜憬淮万万没想到这个可能, 眼睛瞪的溜圆。

    “其实我并非温故之夫弟,乃是他的双儿夫郎。之前行走在外, 双儿性别有所不便,这才做男子打扮。后来于憬淮兄相交, 一直没找到机会坦诚,如今憬淮兄都已经告诉我二人你的真实家世。若是我们再藏着掖着,未免太愧对憬淮兄的友情,故而坦诚相告。”

    姜憬淮的嘴巴长长合合,好半晌才缓过来,“是你二人能做出来的性格。”

    南锦屏对姜憬淮躬身一礼, “憬淮兄,之前对你有所欺骗,实在万不得已。还请你莫要见怪。”

    姜憬淮赶紧起身去扶南锦屏,扶到一半想起南锦屏是个双儿,自己这样扶他,实在有些冒失,尴尬地看向邴温故,有些手足无措。

    邴温故起身,扶起他的小夫郎,对姜憬淮道:“憬淮兄莫要拘泥于小节。既然憬淮兄看过我夫郎写的话本子,就该知道夫郎之意似我意,惟愿双儿、女子、男子三性别平权。如果憬淮兄还愿意与我夫夫相交,只需要一如既往就好。”

    南锦屏道:“若是憬淮兄不愿与双儿相交,我也能理解,并不会怨怪。”

    然而姜憬淮没有生气,却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二人皆是农家子尚且如此不拘世俗,难不成我一个官宦子弟出身的衙内还能被你们二个农家子比下去不成。双儿写的倒反天罡的话本子,这更有意思了。你们这两个朋友我还偏偏结交定了。”

    南锦屏心中一喜,看向邴温故,邴温故正温柔的看着他。

    之后吃了茶,聊了一些事情后,姜憬淮就离开了。

    姜憬淮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把事情办妥了。

    “渊亭、明礼事情我已经办好了。 ”姜憬淮熟门熟路走进邴家,进来也不用人招待,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幸不辱命,一共印造了一千册,每本话本子各五百册,钱都在这里了。”姜憬淮把一个荷包拍在茶案上。

    邴温故打开荷包,里面有四张二百两的银票,还有九十二两的碎银。除却这些还有一张账单,账单上清晰详细的记载了刊印话本子的每笔工费和利润。

    邴温故展开账单,只见上面记载着:

    今具印造《东哥儿重生记》一部,计一册,合用工食等钱如后:一印造纸墨工食钱,共八十九文足:大纸二十八张,计钱六文足;工墨钱,计四十一文足。一褾褙青纸物料工食钱,共四十八文足:大青白纸共二张,计钱十五文文足;面蜡工钱,计三十六文足。以上共享钱二百零五文足。每册价钱六百五十一文足。

    邴温故看见后面还有《楚哥儿重生记》,因为字数相近,所以本钱和利润都差不多,售价也是六百五十一文。

    去除成本,每本纯利润正好四百四十六文,两本一共八百九十二文。但作者本人拿到手的就不是这个价格了,一般没有名气的新人作者可能只能拿到百分之七,甚至更少。稍微有些名气的,这也是大多数作者能拿到百分之十。剩下的火爆作者,或者当世大儒,那么能到的就更多了。

    现在这荷包里有三百五十六两零二文,便是那可百分之二十的稿酬,这个价格已经相当可以了,如果不是姜憬淮出面,根本谈不到这个分成。

    这可跟前两次稿酬不一样,那都是邴温故用自己新鲜出炉的案首身份要来的,人家本身看中的就不是话本子,说白了十两银子不过十投资邴温故这个案首。

    “能谈到百分之二十的分成,看来是看在憬淮的面子上了。”邴温故道:“没有你出马,这个抽成,我跟锦哥暂时是谈不下来了。”

    姜憬淮得意,“那是,本郎君出马,这点面子还没有。就这本郎君还嫌弃少呢,想要他五成来着,那人跟本郎君都要哭了,本郎君看他也不容易,这才算了。”

    “这已经非常不错了。”

    邴温故从荷包之中取出一百七十八两,放在姜憬淮的桌前,剩下的银钱连同账单一起给了南锦屏。

    “这份是你的。”邴温故道。

    姜憬淮看着荷包发出不屑地声音,“你这是埋汰谁呢,这么点银子都不够本郎君出去吃顿酒的。”

    邴温故摇头,“憬淮贤弟想岔了,这不是感谢费,而是合作的银子。”

    姜憬淮这么一听来了兴致。

    “ 锦哥以后还要写话本子,不如咱们索性直接就合作了。”邴温故给姜憬淮倒了一杯茶,“你不是也喜欢倒反天罡吗?那不如亲自下场好了,当一个看客哪有亲自大闹天宫有趣。”

    “大闹天宫?”姜憬淮哈哈大笑,“对于那些酸腐的老古板而言,明礼的话本子可不就是大闹天宫吗?闹的还是他们主宰的天宫。这游戏有意思,行,我参加了。”

    姜憬淮随手把桌子上的银票拿起来塞进自己的袖口,表示自己同意这项合作了。

    邴温故微微一笑,越多越有分量的人下水才好把这趟浑水搅的更浑。

    南锦屏看过账单问道:“憬淮,你可知道我的话本子销量怎样?”

    南锦屏还挺关系这个的,前几次卖话本子情况不同,他完全不知道销售情况。

    “还算不错,这才卖了多久,一共已经卖出百十来册了。”

    “卖了那么多。”南锦屏惊讶,“我还一位没人买呢,我一个新人,有没什么名气,谁会看我写的东西。”

    “此言差矣。”姜憬淮歪在茶案上,坐没坐相,“说起这个,你可要感谢渊亭了。如果没有渊亭之前在府城和州城的操作,你这话本子便是由我出马,能不能卖出去也是两说。”

    “幸亏渊亭之前借着他案首的身份给你在府城和州城打响了名气,那两地的读书人只要囊中不羞涩的,都会买上一本看看,实在买不起的,也会租上一本回家瞧瞧。不看还好,这一看,你那倒反天罡的内容可不就在学子中流传开来了,现在那些中的一部分又来到这汴京城。这汴京城又是最不缺少猎奇的,可不一下就在汴京文人圈里流传开了。”

    姜憬淮笑嘻嘻,“我没找人印造的时候,那帮学子只见就已经相互传阅了,现在书肆一正式发行,可不就有闻名前来买的。”

    南锦屏庆幸道:“幸好有温故之前为我的谋划,不然我就开天窗了。”

    “再等一段时间,舆论发酵,你的话本子还会卖的更好,说不定每册五百本都不够卖。”姜憬淮很开好南锦屏写的话本子,不是故事怎样好,二十内容对于某些人而言,太过惊世骇俗违反人伦纲常。

    邴温故沉吟片刻,“慢慢发酵太慢了,不如我们自己添把火。”

    姜憬淮饶有兴致地看向邴温故,“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怎么能叫坏主意,这叫做谋略。”邴温故不赞同姜憬淮的言论,“我们可以把话本子拿给说书人在茶馆酒楼也好,勾栏瓦舍也罢,来说一段,亦是极好。”

    姜憬淮听的眼睛都亮了,“要不说这些阴谋诡计还得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来得快,转转眼珠子就有了。”

    邴温故已经赖得跟他计较了,“我和锦哥初来汴京城乍到,多有不熟悉,还得请你周旋。”

    “行,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忽听南锦屏道:“不是阴谋诡计,那叫足智多谋。”

    “……”姜憬淮。

    邴温故笑,嘴角翘的根本压不下去。

    “不是,明礼,你至于吗?左右不过一句玩笑,你还要替渊亭抱不平。”姜憬淮看看南锦屏,又瞧瞧邴温故,眼神在两人之间开会扫荡,“难怪渊亭那么粘糊你,你可真是处处维护他。”

    南锦屏耳朵爆红,邴温故矜持中又带着些许得意的笑。

    “算了,我走了,一会儿还有个酒局,不跟你们玩了。”姜憬淮站起身,摆摆手,潇洒往门外走,“等我找好说话艺人,开讲的时候带你们去听。”

    “好。”姜憬淮毕竟来者是客,以后还要仰仗他出力,邴温故不能只叫平安送客,太不重视,自己带着南锦屏把人送出门口。

    三人刚走出门口,差点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邴温故初时并未当回事,把姜憬淮送到门口,转身一条腿刚迈进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女子婉转的声线。

    “邴大郎。”

    邴温故跟南锦屏同时站下,邴温故第一时间去看南锦屏,南锦屏也正在看他。

    “我是清白的。”邴温故立刻解释道:“自从来到汴京城,我比那大家闺秀还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就在家中温书,总往外跑的可是你。”

    南锦屏用下巴点了点女人的方向,“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邴温故这才看向那喊住他的女子,女子带着面纱,眼睛以下遮在面纱之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我不认识。”邴温故对南锦屏道。

    “大郎,当真如此绝情,不过数月未见,就忘掉我们过去十几年的情谊。”小娘子声音哀哀凄凄,如泣如诉。

    邴温故忙摊手,对南锦屏道:“你知道的,我没有。”

    南锦屏仔细看向那个小娘子。

    如果说这小娘子真同邴温故认识十几年,那便是在上河村认识的,他也该认识才对,或者这个小娘子也该认识他才是。可是看这个小娘子的表情,分明不认识他。

    南锦屏并不知道,将近一年没干农活,他的皮肤白了不少,更细腻了很多。

    如今读书识字,又自己写文章,身上蕴养出一股文气。再加上穿着打扮,皆算上乘,又做小郎君打扮,已经同在上河村时完全不同,简直变了一个人。就是苗氏在这样,一时半会也不敢认。

    小娘子见邴温故还是没认出她,便把脸上的面纱揭开,露出面纱下的半张脸。

    “大娘,是我呀,李二娘子。”李二娘露出真容,双眼对着邴温故眨啊眨。

    邴温故只觉得一阵生理性厌恶,他有这感觉,根本没压抑,顺应本能就侧身趴在墙上吐了。

    “呕~~”

    李二娘看着地上的秽物,脸青了。

    李二娘知道自己长相不漂亮,即便在上河村里也平平无奇,要不然她不至于为了日子过好点,只能给一个年纪能当他爹的老头做妾。还不是她姿色平平,年轻又有钱的小郎君看不上他。

    但是她就算容貌不出众,也断然没有丑到让人看一眼就吐的地步。

    “哪里来的丑女,竟然把本秀才丑吐了。明礼,快快扶我进屋,我好难受。”邴温故从来只叫南锦屏锦哥儿,如今称呼明礼,不过是不让李二娘认出南锦屏来。

    南锦屏无语,扶着邴温故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人是真的还是装的。

    若说是真的,南锦屏莫名直觉不是。但若说假的,邴温故可真吐出秽物了。

    若问真假,那当然是假的了。邴温故上战场杀敌,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真让一个小娘子丑哭。他不过用了一点点小手段,偷偷按了内关穴催吐。

    平安见两位主子都进去了,忙要关门。

    李二娘子怎么肯让他就这么关上门,她千里迢迢从兴河镇找来汴京城,可不是为了这么一句羞辱的。

    “你放我进去,我真的认识邴大郎。”李二娘阻拦平安关门。

    平安怜悯地看着李二娘,“小娘子,你既认识我家阿郎,便该知道他多损,何苦上门讨这羞辱。”

    说完,平安不顾李二娘阻止,把大门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李二娘气的一把摘下自己插在头上的簪花狠狠扔在地上,并且用脚使劲碾碎。

    这是她今早上特意买的簪花,就这么一朵破簪花,要她五文钱。可没办法,她要见邴温故,不能不大出血。并且怕邴温故眼烦,没敢疏妇人发髻,特意疏了一个未出阁小娘子才疏的发型,结果就这……

    不是说邴温故对她念念不忘,甚至为了她还跳了河。这就是为她投河的态度。

    李二娘子愤愤不平地回了投宿的客栈,气的口不择言对李氏道:“你不是说邴大郎一直对我旧情难忘吗?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去找他,他不认我就算了,竟然还对着我吐了,说被我丑的。”

    李氏万万没想到这个结果,傻了眼,“这,这不能吧?”

    “不能个屁,我亲身经历还有假!”李二娘怒道:“娘,你是不是平日里传了太多谣言,自己都分不清自己说的真假了。”

    “怎么会呢。邴大郎真的为了你跳河了,你跟他退亲后,他就投河了,这事村里人都知道啊。不是为了你,还是为了谁?”李氏喃喃。

    “二娘子,你不要气馁,要不你明个再去试试。”李氏提议。

    李二娘子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她千里迢迢找上汴京,绝对不是为了得到这么两句话。

    无论如何,邴大郎她都要拿下,不成功便成仁。

    邴温故被南锦屏扶回房间,故作虚弱地依靠在软枕上,一条胳膊搭在额头上,哎呦哎呦的叫唤。

    “好难受,还想吐怎么办?”邴温故真的说着的时候,还不忘偷偷觑南锦屏的表情。

    果见南锦屏脸色不好看,南锦屏冷哼了一声,“怎么头疼,佳人千里投奔,该是喜的晕了头吧。”

    哎呦,小夫郎这是吃错了呢!

    小夫郎总算开窍了,不是从前无知无感的状态,邴温故紧张中又带着些许小洋洋得意。

    邴温故一下就坐起来,歪着脑袋,凑近南锦屏脸下,他的脸距离南锦屏的脸只有一指之距,南锦屏微微一抬头,就会撞上邴温故的脸。

    “吃醋了?”邴温故问。

    被邴温故这么明知故问,南锦屏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吃醋,脸顿时红了,目光游移,不敢看邴温故的眸子,

    “我,我才没有。”

    邴温故双手捧住南锦屏的双颊,轻轻将他脸朝向自己,迫使南锦屏不得不看着他。

    “快让我看看我漂亮的小夫郎好好洗洗眼睛,否则我怕我会被丑的吐一宿。”

    “油腔滑调。”南锦屏酸不溜丢道:“我怎么记得有个人还为了人家投河了呢,那会儿把人当天仙,这会儿怎么就成了无盐女了?”

    “夫郎,在我眼里,谁都比不得你,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俊逸的小哥儿。”

    邴温故的双目认真而坚定,没有一点点戏谑的笑意。

    “我的心一直都很小,小到只能容进你一个,连容我自己的位置都没有。”

    邴温故的眸色很深,仿佛没有星的夜空,看一眼整个灵魂就会被吸进去,从此沉沦。

    南锦屏觉得自己连人带灵魂都沦陷在邴温故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彻底陷落

    南锦屏望着邴温故的脸,剑眉星目,如山岳峻峭的高鼻梁勾勒出邴温故深邃的五官,轮廓清晰的下颌线,更加衬托出属于男性硬朗的魅力。

    他前所未有地意识到,邴温故如此英俊,那是独属于男人的刚毅,不含有一丝丝阴柔。如同他整个人一般。

    心脏处传来的砰砰狂跳,声音大到就连南锦屏自己都清晰可闻。

    “夫郎,我爱你,从一颗心到整个灵魂。”

    真情动人,美色醉人,芙蓉帐暖,春宵一刻。

    南锦屏被折腾了半宿,后半夜迷迷糊糊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不开吃醋。

    这么一个夜里把劲全部使他身上的人,白日里有劲出去干什么呢?就算碰上再动人心弦的小娘子,也不过如阉人看见宫女,有心无力。

    第二日邴温故神清气爽的起来,望着床上还在睡的小夫郎,满脸餍足。

    平安听见寝房有动静,蹑手蹑脚来到房门口,“阿郎,你起了,可要用膳。”

    平安听到屋中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之声,不一会儿房门就被打开,邴温故轻手轻脚的走出来。

    “夫郎还在睡觉,我去别屋吃。”

    “好。”平安心想,阿郎可真疼郎主,哪家不是郎主先起以便伺候阿郎,只有主家例外。

    平安把饭菜摆好,汇报道:“主君,昨日里找上门那个小娘子,今日早早又来了,一直在门外徘徊。”

    “棍棒撵了。”邴温故想也不想就道。

    “知道了。”平安知道准是这个答案。

    领了命令,平安拎着棍棒出去,平安刚打开大门,李二娘子就忙凑上来,“你快快让我进去,若是叫邴大郎知道你把我阻在门外,定要问罪于你!”

    平安怜悯地看着李二娘子,“你看见我手中的棒子了吗?这就是我家阿郎的命令,若你再敢纠缠,棍棒伺候。”

    “你胡说八道。”李二娘子道:“邴大郎才不会那么对我,定然是你没有通传,蒙骗于我。”

    “我劝小娘子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天下好儿郎多得是,何必单恋我家主君。”平安语重心长,“谁不知我家阿郎眼里心里只容下我家郎主一个人,你又何必?”

    “才不可能。邴大郎为了我能跳河,南家那个老哥儿算什么,哪配跟我比?”李二娘语气激动,口不择言。

    本来平安还好言好语相劝,哪里想到突然听到李二娘侮辱郎主,顿时神色一凛,面无表情,“你走是不走?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走。”李二娘子硬气道。

    平安再不多废话一句,轮起木棒就朝李二娘子劈头盖脸打去。

    李二娘做梦都没想到平安真敢打她,可是棍棒打在身上的疼痛做不得假,李二娘哪里受的住,只能抱头鼠窜。

    “呵!”平安望着李二娘狼狈逃窜的身影冷笑,“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还敢攀扯我家郎主,打你一顿是轻的,叫我家阿郎听见,非剥了你一层皮不可。”

    本以为李二娘被打了一顿,定然不敢再来了。谁知道她竟然还不死心,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邴温故身边常伴那个男子,其实是个做男子打扮的小哥儿,就是他夫郎。

    李二娘竟然来堵南锦屏。

    “锦哥儿。”李二娘蹲在邴家大门口,看见南锦屏出来连忙把人叫住。

    南锦屏现在已经不吃醋了,他知道邴温故心里真没有李二娘,再面对她时已能心平气和。

    “是你呀,你怎么还在这里?”南锦屏平心静气问着。

    第68章 李二娘的嫉妒 碎琉璃

    南锦屏越是平静, 李二娘就越是生气,南锦屏凭什么不嫉妒她,她可是曾经让邴大郎为了她跳河的人。

    他不是应该一看见她就嫉妒的面目狰狞, 发疯发狂,凭什么这么淡然,好似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

    李二娘不知道, 嫉妒到面目扭曲的是她自己,她丑态毕露, “南锦屏,你明明知道邴大郎喜欢的是我,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他可是曾经为我跳过河, 你识相的就应该自请下堂,还能得一分体面。否则真等邴大郎休了你, 那才是颜面尽失。”

    平安立刻护主,“上次没打疼你, 你还想找打不成……”

    南锦屏伸手打断平安的话, 他有些可怜李二娘了, “你快些离开吧,莫要再叫温故看见, 否则我怕你受不住他的那些手段。”

    李二娘却以为这是南锦屏故意吓唬她,邴大郎从前在村里是什么样, 她还能不知道,不说是一个窝囊废,那也是一个庸人。否则她不会一点都看不上他,宁愿嫁一个老头,都不选他。

    “南锦屏,你就是嫉妒我, 嫉妒我能得到邴大郎的心。”李二娘道。

    南锦屏摇摇头,叹口气,绕开李二娘子走了。

    平安凶恶地瞪了一眼李二娘,追上南锦屏,“郎君,你可不要信那个女人的话,她就是个疯子。昨日她就来纠缠,阿郎亲口吩咐把她打走,我跟她讲,她还不信,非说我骗她。”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南锦屏的声音远远飘到李二娘的耳朵里。

    李二娘不信,她不信短短数月,邴大郎就当真能对她那么绝情。

    她觉得一定是邴大郎还记恨之前她另嫁他人的事,才会对她这么恨。可是这不恰恰说明邴大郎心中对她还有情,无情怎么有恨。只要她再坚持一下,迟早能哄回他的心。

    不过三日,姜憬淮就派仆从来邴家传话,请他们去府上一趟。

    邴温故便知道该是姜憬淮已找好说话艺人,这是要开讲了。

    邴温故考虑到这是南锦屏的话本子第一次在瓦舍开讲,肯定希望家人都能去听听,便叫上了南大哥和邴四郎。

    由于之前没跟二人说过,所以南大哥和邴四郎并不知道此事,乍听之下南大哥和邴四郎都特别激动。

    南大哥和邴四郎赶紧换了衣服随邴温故和南锦屏往候府而去。当然也没落下平安,虽是家仆,但毕竟是南锦屏风光的时刻。

    平安赶着牛车,邴温故和南锦屏等人坐在车内慢慢悠悠向武安候府走去。

    汴京城内已经取消宵禁,因此夜里十分热闹,可谓通宵达旦。

    邴温故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武安候府。

    邴温故带着南锦屏前去扣门,剩下平安三人就坐在牛车上等。

    南大哥和姜憬淮不太熟悉,只在姜憬淮来找南锦屏的时候碰到过两次面,所以不敢进候府,生怕不小心给邴温故和南锦屏惹了祸事。

    邴四郎倒想跟着进去涨涨见识,但是奈何他跟姜憬淮也不熟悉,不好贸然上门打扰。

    邴温故轻叩门三下便停了下来,站在外门等着。不大一会儿门外就传来门子的问询声,“何人叩我武安候府之门?”

    邴温故道:“在下邴温故和书生南锦屏受贵府憬淮郎君相邀,前来拜访。”

    虽然姜憬淮已经知道南锦屏的性别,但这里邴温故并没有介绍其是自己的夫郎。

    因为这种正式拜访,稍微有些规矩的高门大户都是由家中双儿招待,没有双儿的人家,则由家中女性招待。绝对轮不到同辈男性招待,只有妓子才不会直接领进门。

    邴温故不愿惊动候府其他人,便含糊了南锦屏的性别。幸而南锦屏眉间孕痣浅淡,做了男子打扮便看不出真实性别。

    很快,候府侧门打开,门人走出来请人,“原来是邴郎君和南郎君到了,快快请进,我家四郎君早就交代,二位郎君来了先去厅堂等一等他。郎君有些事耽搁了,随后就到。”

    候府即便厅堂也很是豪奢,家具座椅都是上好的梨花木。

    大门对着的墙上挂着一副自画像,画中人身著铠甲、手持红枪、头戴红缨,坐在高头大马上很是威风凛凛。

    邴温故猜测画中人该是武安侯府武德将军,也就是姜憬淮的阿翁。

    画两旁挂着幅对联,上联:鞠躬尽瘁为国争光下联:死而后已报效祖国横批:精忠报国①。

    对联上的字迹笔走龙蛇、遒劲有力,一眼就可以看出书写者是个性格刚硬之辈。一笔一划中都不失粗犷,想来该出自练武之人的手笔。

    邴温故推测这应该是武安侯本人的字迹了。

    对联前上首摆着一张古币绳纹菱龙牙小方桌,左右两侧摆着太师椅。

    前方下首左右两侧各是客位,面对面而置,两两圆椅之间置一张四角高几。

    邴温故和南锦屏自觉走到下首左侧第一第二个位置做好。

    大庸待客,以左为尊。主家一般坐在上首右侧,左侧虚待,静待贵客。

    邴温故和南锦屏一个不过区区秀才,另一个白身,当不得候府贵客,就坐在了下首。

    南锦屏一路上不动声色观察候府沿途景色,这时候见门人退下去,就悄悄对邴温故道:“候府果然景色精致,五步一景,十步一观,亭台楼阁,轩榭廊舫。也更让我确信话本子上外男误入内院绝不可能。”

    邴温故笑道:“本就是。不说大户人家打扫看守仆从众多,就说这外院通往内院的角门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南锦屏点头,还要说什么,见有仆从进来上茶,就没再吱声。

    武安候府内书房,姜老侯爷正在训导姜憬淮,“瞧你干的好事!我若不问上一嘴,还不知道排演了一个什么双儿借尸还魂,报复夫家的话本子。这都什么跟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些老酸儒最看不得这些不孝不悌的东西。”

    “那东哥儿重生后,又没再次嫁他那个前夫,跟他那个前婆婆半文钱关系都没有,谈什么孝悌。”姜憬淮振振有词,“难不成随便在大街上撞见个老汉就得行孝悌之道?”

    “你简直强词夺理!”姜老侯爷重重一拍茶几,“你瞅瞅你最近新交的什么友人,竟搞这种邪门歪道,把你带的愈发不像样子了!”

    姜憬淮毫不在意,“阿翁,我新交的这两位你口中竟搞邪门歪道的朋友,其中一个可是那位把表兄压成万年老二的小三元。”

    姜老侯爷万万没想到这个,惊愕下,旋即皱眉,沉吟片刻道:“我倒是看过邴秀才院试的试卷。”

    姜憬淮来了兴趣,“阿翁觉得较之表兄如何?”

    姜老侯爷瞥了一眼姜憬淮,“你表兄做的文章辞藻华丽、用词高雅,可谓金章玉句。邴秀才所做文章稍显平淡了些,不过言之有物。总体来说,各有千秋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出身摆在那里,邴秀才亲力亲为,对农桑之事,肯定了然于心。你表兄出身官宦,即便再关心农事,较之在庄稼里长大的邴秀才总要差上一分。”

    姜憬淮听祖父对邴温故评价尚算不错,好奇道:“那么阿翁更看好谁?”

    “自然是你表兄。”姜老侯爷道:“那邴秀才不过仗着运气好,院试三试出题均与农事有关系,才得了小三元。如果乡试不考农事相关,邴秀才便毫无优势可言了,绝对是你表兄赢。”

    姜憬淮其实也更看好表兄,他虽然有些看不懂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但是他知道表兄的才学,便是那国子监里的祭酒和汴京大儒都无不称赞。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乡野出身的小子。

    “况且我听得传言这次圣人有心把状元放到国子监中去,国子监是太学,那是讨论学术做文章的地方,不需要桑农之事上对精通。所以你表兄得中可能性更高。”姜老侯爷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姜憬淮忽然露出一个坏笑,“果真如此,表兄可算能疏解心中那口恶气。”

    姜老侯爷问:“怎么回事?”

    姜憬淮将邴温故如何戏谑沈清和万年老二的事情讲了。

    “好个狂徒后生!”

    姜憬淮笑嘻嘻道:“阿翁,你可没说错。渊亭当真有几分狂妄,你不知道后来他知道表兄真实身份后,亦不见悔色。”

    姜老侯爷感慨,“希望他能有几分对得起他狂傲的真本事吧。”

    “那么,我能跟渊亭他们一起玩了吗?”

    姜老侯爷瞪了姜憬淮一眼,“不许胡闹。”

    其实这便是默许的意思,看着孙子离去的背景,姜老侯爷深深叹口气,看不清武安候府的未来,更看不清姜憬淮的未来。

    如今武安候府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早就被排除在朝堂之外。

    姜老侯爷的军权被圣人收回,解甲在家养老,空余武安侯和武德将军的名头,不过听着响亮罢了,其实没有一点实质性的权利。

    姜老侯爷战功荫庇儿孙,姜憬淮的父亲得了一个延州知州的正六品官职。姜憬淮的三个兄长都在其父领军权的延州军参军,大兄保义郎、正九品。二兄和三兄分别是承节郎和承信郎,皆为从九品。

    如今姜憬淮身上并无个一官半职,姜老侯爷怎么不愁他的出路。再投其延州君显然不可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若是留在汴京城中,姜憬淮不擅文,武还不错。

    老侯爷本打算待圣人开武举,凭姜憬淮的拳脚功夫,得个武举人,前程就算分明了。

    可是圣人一直不见有开武举的打算,姜憬淮这边却等不了了,再待下去,好孩子都养废了。

    姜老侯爷现在不得不为姜憬淮再做打算。

    也因为候府如今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处境,姜老侯爷才不反对姜憬淮跟邴温故来往。

    只要邴温故只中一甲,谋个一官半职,对于姜憬淮而言,勉强可算个助力。

    姜憬淮先回自己内书房,沈清和在内书房里等着他。沈清和不想听外祖父训诫,问安后就躲了出来。

    姜憬淮大大咧咧走进内书房,对姜憬淮道:“表兄,咱们走吧,渊亭和锦哥儿早就到了,都在外书房等半晌了。”

    沈清和因为邴温故一句万年老二,憋着一口气,一直在家中温书,笔耕不缀。姜憬淮怕他闷坏了,正好又是南锦屏的话本子,就叫人出来歇歇脑子。

    二人走出内院,来到外院厅堂,此时邴温故已经喝了三盏茶了。

    “抱歉,渊亭锦哥儿,阿翁找我有事商量,耽搁了。”姜憬淮致歉。

    邴温故道:“无妨。”

    南锦屏也不在意,跟他身侧的沈清和打招呼道:“许久不见了,沈郎君,近来可好?”

    沈清和对姜憬淮拱了拱手,“多谢南夫郎问候,一切安好。”

    姜憬淮已经告诉沈清和南锦屏的性别了,这里便不好再叫他的字了。

    转头对上邴温故,沈清和桀骜地转头,只当没看见这个人。

    邴温故压根就不在乎,“咱们走吧?”

    姜憬淮颔首,刚走进外院,就看见几个仆从神色慌张拥着一个匠人出来。

    “如此慌张,发生何事了?”姜憬淮询问仆人。

    一个女使道:“四郎君,娘娘跟前伺候的一个女使打坏了娘娘的琉璃首饰盒,娘娘正生气呢,侯爷让把匠人请来看看还能不能补救了。”

    匠人对姜憬淮拱手,“衙内,娘娘的首饰盒最下面那层琉璃打碎了,补不上了。不过上面两层琉璃还完好,我回去修修,把三层首饰盒改做两层,保管叫人看不出来。”

    姜憬淮记得这个首饰盒,有些心疼道:“女使怎地这么不小心,这个首饰盒平日里娘娘使用起来都特别小心。我记得去岁娘娘生辰,阿翁托了人情才用3000贯买到的。”

    南锦屏一听3000贯就看向那个琉璃首饰盒,眼睛微微瞪大,有些被吓到了。

    匠人把匣子打开,让南锦屏看的更仔细,邴温故跟着看见琉璃首饰盒的全貌。

    款式没什么新颖,新颖就在是透明琉璃做的。其实琉璃就是玻璃,只不过这时候制作玻璃技术不成熟,所以玻璃才特别贵。

    后来西域商人倒是也带来了一些玻璃制品,不过并没有把玻璃价格打下来,反而炒的更贵了。

    大庸人为了区别本土的玻璃和西域进口来的玻璃,在叫法上做了区分。本土的玻璃一律称作琉璃,进口的玻璃才叫做玻璃。

    邴温故看着这碎掉的琉璃忽然就有个主意,想给南锦屏做个新奇的玩意。

    邴温故问道:“不知道那块碎掉的玻璃如何处理?”

    匠人道:“琉璃同玉本一样,碎掉可用金银镶嵌,但是这块琉璃中间碎了一个小洞,补上也影响美观,娘娘的意思是下面这块玻璃就不要了改成两层首饰盒得了。”

    邴温故转头对姜憬淮道:“既然那块琉璃没用了,能不能卖给我,我愿意出10贯钱买。”

    姜憬淮看了看邴温故,又瞧了瞧南锦屏,“你是为了锦哥儿吧,不过你想干什么?”

    邴温故道:“现在还不能说,我要等到七夕给锦哥儿一个惊喜。”

    姜憬淮哼了哼,“你那么狂,本来不应该满足你,也好杀杀你的锐气,可是看在锦哥儿的份上,算了吧,那块玻璃送你了。”

    “我用10贯买吧。”

    “本衙内还差你那10贯钱,如果不是看在锦哥儿的面子上,今个绝不给你。”

    南锦屏赶紧道:“谢谢你,四郎。”

    姜憬淮一脸复杂,“你这也就是为了锦哥儿才会跟我开这个口,哪怕是为你自己,你都不会。”

    邴温故不以为意,他要什么自己都会去争取,十年二十年都等得,不用跟人讨。

    “便当我欠你一个人情。”邴温故道,“待找一天,我请你吃一顿你没吃过的美食。”

    “哎呦,这汴京城中还有本衙内没吃过的美食,这话渊亭你可说大发了。”

    邴温故随意道:“你等着就是了。”

    匠人把碎掉的琉璃留下来,等到他们从瓦舍回来的时候再带走。

    邴温故和南锦屏坐进姜憬淮的马车里,南大郎和邴四郎赶着牛车跟在后面。

    从皇宫正门宣德门往东走就是东角楼。这里有一条十字街,南面就是姜行。从高头街北走,路过纱行,就是华门街、晨晖门、宝箓宫,就来到了旧酸枣门。

    这一带商铺密集,最是繁华热闹,前些年,把这里靠近皇城的道路都拓宽了。

    东边就是著名的潘楼街,街南是鹰店。其余都是出售珠宝、布匹香料、药品的商铺。从这里往里走,每日五更天就有市集了,卖衣服、古玩字画、珍宝玉石之类。天亮后,就有卖羊肉等。往东去是徐家瓠羹店。街南是桑家瓦子楼,北侧则是中瓦,再往里走就是里瓦。

    邴温故他们要找的正是这里瓦,里瓦之中大小戏园子五十多座。

    一路过来,都是小食,邴温故注意到南锦屏看着这些小食眼睛都是亮晶晶的。邴温故知道南锦屏小时候日子不好过,什么都吃不到,现在难免嘴馋。

    邴温故买了两张胡饼这是大庸最常见的街头小食,好多人都喜欢。转头又看见有卖辣脚子的,这东西和胡饼最相配,来一份。

    辣脚子并非辣椒,其实就是芥菜疙瘩做的。芥菜的根茎洗干净,去掉皮,切成条,封上缸腌制半月,这就是辣脚子。如果只腌上一夜,用醋和小磨油凉拌,这便是辣菜。②

    大庸人特别喜欢吃辣,但其实大庸没有辣椒,这时候辣椒还没传入大庸。

    大庸人平日的辣来源于葱、姜、蒜、茱萸、芥末、胡椒、韭菜、辣蓼、蕌头、芥末和芥菜疙瘩。

    南锦屏在上河村能吃饱就不错了,真没吃过什么辣,所以来到汴京城后,特别痴迷辣,这辣脚子和辣菜,他们餐桌上几乎每顿都有。

    所以当邴温故把配着辣脚子的胡饼拿给南锦屏的时候,南锦屏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姜憬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就当真眼里只有锦哥儿?我和表兄就算了,你夫兄和四弟,你也不给买。”

    南大哥忙摆手,“不用,不用,弟婿买的小食我都不爱吃,我喜欢吃什么我自己买就好。”

    其实南大哥都喜欢吃,他根本不挑嘴,看着琳琅满目的小食,他早就迈不开腿了,口水也不知道偷偷咽了多少回了。

    邴四郎则是耸耸肩,“我早习惯了,往后你也会慢慢习惯的。”

    邴温故才不跟他们争吵,随后又买了一份环饼,就是麻花。看见方糕和乳饼又各来一份,方糕乃是糖饼,乳饼则是奶豆腐。

    “温故,我拿不下了,先买这些就够了。”南锦屏手里的胡饼还没吃光呢。

    邴温故干脆都给他拿着,只让南锦屏好好吃胡饼。

    “最讨厌臭夫夫了。”姜憬淮冷哼了一声,买了两个酸馅儿馒儿,豆沙馅的,递给沈清和一个,他自己一个。

    酸馅儿馒儿并非酸菜馅的,而是豆沙,芥菜等都被归类到酸馅里去。

    姜憬淮两口一个,一点没有小衙内的优雅,吃过后摇了摇头,评价道:“不好吃,我最近迷上了你家的三味豆干,除了这个什么都不爱吃。若你家在这瓦舍中摆个摊位,绝对爆火。”

    邴四郎道:“里瓦太火爆了,根本没有空位。我们又没什么人脉,想进来摆摊也摆不成。”

    这时候姜憬淮得意地看向邴温故,“渊亭,求求本衙内,这汴京城中,就没有本衙内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们还要读书,没那个时间。”邴温故淡淡道。

    “什么?读书?”姜憬淮听傻了。

    邴四郎苦笑道:“衙内,你没看见我们在街头摆摊子都只摆一上午吗?非是我们懒惰,而是大哥嫌弃我们没文化,下午让我们回去跟着哥夫学习知识。”

    姜憬淮挺同情邴四郎的,他就是那种不爱读书的人,他感同身受,“那你们可太惨了,这个年纪还要读书。我跟你说我一捧起那些之乎者也,性向都改了,就爱周公。”

    “别听憬淮的,多读书没坏处,你们确实该多读读书。”沈清和对邴温故再次刮目相看,这人的见识真不像是农家子。

    不过同时他更加叹服的是邴温故的手段,要知道把这些兄弟驯服的乖乖听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自小长在乡野,没受过正统尊师重道的农家子,想让他们乖乖听话读书,难度不亚于上青天。

    姜憬淮此时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辣味豆干。

    姜憬淮分给众人,南大哥和邴四郎都没好意思要,这玩意就是他们卖的,人家拿钱跟他们买的,咋还能最后让买的请卖的吃。

    南锦屏倒是大大方方的接过来,就着胡饼小口小口的吃,姜憬淮独独没让邴温故,还道:“锦哥儿,不许给渊亭吃。”

    南锦屏笑笑,过一会儿趁姜憬淮不注意,偷偷喂给邴温故吃。邴温故本来没想吃,南锦屏让他,他就吃了,还故意把辣油吃的沾到嘴唇上。

    “咱们到了。”姜憬淮说着回头就凑见邴温故故意蹭到嘴角的辣油,一言难尽道:“渊亭,你可真是……”

    邴温故歪着头,从袖口拿出帕子轻轻擦掉嘴角的辣油,“哎呀,竟然不小心沾到了。”

    “你别装了,你就是故意沾到给我看的。”

    邴温故微笑,姜憬淮真想一拳打掉邴温故脸上的假笑,“你若不是文人,我早揍你八百回了。”

    “来呀,我便是文人,让你一条胳膊,你都打不过我。”邴温故闲闲道。

    “表兄,我好想打他!”姜憬淮气的冲沈清和大叫。

    沈清和道:“你知道的,我早就想打他了。”

    “不行,我一定要打他。”姜憬淮道:“等你科举结束,科举期间我不动你,万一伤到你手,影响考试,好像我帮表兄作弊似的。等你考试结束,我非要狠狠打你一顿不可。”

    姜憬淮又对南锦屏道:“锦哥儿,这次你不许拦着。”

    姜憬淮以为南锦屏一定会劝他,毕竟他可是从小习武的武夫,这是圣人最近没有开武举,不然武状元必如探囊取物。

    结果却见锦哥儿淡定道:“好啊。”说完,还有闲情逸致地从邴温故手中拿环饼继续吃。

    “你不怕他挨打吗?”姜憬淮不敢置信南锦屏的态度。

    “我比较担心你。”南锦屏可是知道邴温故的丰功伟绩的,他自己一个人能撂倒孙家二十几个大汉。

    还有南锦屏似乎在梦中看到了一些什么,那些东西太过离奇,南锦屏不知道是真是假,正好这次借姜憬淮的手验证一下。

    “行,这架必须约了,本来还想着你若是求情,我就卖你一个面子的……”

    “衙内,衙内,你们来了!”姜憬淮的话被打断,一名身材中等,相貌不算出众的男人迎上来,男人满脸笑容,讨好地对姜憬淮和沈清和笑。

    第69章 纠缠不休 叫座

    “这是里瓦子说评书最有名的说话人:盖中宝。”姜憬淮给众人介绍道, “每到他的场,从来都座无虚席,一票难求。”

    “愧不敢当, 愧不敢当。”盖中宝这么说着,脸上表情却有些许骄傲,“能得衙内如此妙赞, 想来我不久的将来才是真要座无虚席,一票难求了。”

    邴温故这时候忽然道:“衙内妙赞算不得什么, 你好好讲我夫郎写的话本子,那才会真的座无虚席,一票难求。说不得到时候圣人都能亲临现场, 听一段你的评书。”

    邴温故直接表明写话本子的人是他夫郎,他从没想过隐匿南锦屏这个人。他就要把他的夫郎推到人前, 接收鲜花和掌声。

    当事大儒没有双儿,岂不正好, 他夫郎可以做这第一人, 合该他夫郎开创先河, 美名遗留万世。

    邴温故要的从来不是谁人提起南锦屏的时候,只记得这是邴温故的夫郎。他要的是别人介绍他的时候, 第一反应是这人是南锦屏先生的夫君。

    他不需要有姓名,只要南锦屏有就可以。

    “……”姜憬淮、沈清和、盖中宝、南大哥、邴四郎、南锦屏。

    南锦屏这时候都只能尬尬一笑。

    谁啊, 这人,咋比小衙内还狂?

    盖中宝只敢在心里疯狂吐槽,不敢讲出来。能跟两位小衙内玩在一起,态度不卑不亢,甚至比小衙内们还狂,气势又迫人之辈, 岂能是简单人物。只能是比两位小衙内身份更尊贵的衙内。

    “不知道这位衙内是……”盖中宝虚心请教邴温故姓名。

    “我非衙内。”邴温故不见窘迫,大大方方道。

    不是衙内还如此狂妄,莫非是官员?

    姜憬淮结束了盖中宝心里各种猜测,介绍道:“他既不是衙内,身上又无官职,倒是有个小小的秀才功名,你愿意就唤他邴秀才就行。记不住,那便随便称呼。”

    姜憬淮敷衍介绍过邴温故,把南锦屏推到人前,着重对盖中宝道:“这位才是今日的主要人物——无为先生。《东哥儿重生记》的作者。”

    “失敬失敬,先生的大作甚是大义。”盖中宝说完,忽觉察出什么不对来。

    刚才那狂人似乎说过话本子是他夫郎写的,而这位又是话本子的作者,那岂不是说无为先生是狂人的夫郎,也就是说无为先生是一个双儿!

    盖中宝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倏然抬头瞧向南锦屏,眼中充满惊愕。

    盖中宝自认为自己在这勾栏瓦舍里混了半辈子,眼力还是有些的,怎会辩不出雌雄。

    待仔细看,才勉强分辨出南锦屏眉心的孕痣,可能是遮了粉之类的,影影绰绰。如果不是盖中宝事先知道了南锦屏是个双儿,他就算再认真,也看不清。

    再仔细打量南锦屏的长相,他皮肤色泽不白也不黑,五官小巧而精致。丹凤眼、落尾眉、仰月口,鼻子虽小巧,但鼻梁高而挺,唇红齿白,面目柔和,长相虽俊逸,却没有粉气,绝非时下小哥儿流行的那种雌雄莫辨之美。

    再观南锦屏身著蓝色对襟暗纹锦衣,外罩深蓝绣有金线绸衫,脚踩绸缎鸟头鞋,长发被一根木簪子高高束起。

    端的就是一副充满文气的书生打扮,周身气质文雅而俊逸出尘。

    这分明就是一个出自书香门第教养良好性格温柔的小郎君。

    这样充满文气的人,如果是个双儿,那绝对出身不一般,否则绝养不出这种文气。

    盖中宝知道南锦屏是个双儿后,不但没有低看,反而高看一眼。

    “失礼,恕小人眼拙没有瞧出先生真身,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南锦屏身著男子打扮,偏又介绍他是个双儿,这是想隐藏性别还是不想隐藏呢?

    盖中宝一时之间犯了难。

    南锦屏笑道:“你便称呼我无为先生吧。”

    “小人记下了。”盖中宝对众人道:“几位郎君和这位无为先生随我这边来吧,说评书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带几位过去座位,我早就预留了上位。”

    盖中宝真不愧里瓦子说评书第一人,他的场子当真座无虚席,只有第一排那桌最中心的地方空出几个位置,那是给邴温故他们留的,待他们坐下后,一个空位都没有了。还有不少后来的人就在后面站着听。

    邴温故等人落座后,听到后面的书迷议论着。

    “《东哥儿重生记》什么话本子,我之前从没听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听。”

    另一个道:“我以为今日还有《大唐取经人》,我就是来听那猴子的,谁知道来了后才看见改了故事。本来不想听的,可实在舍不得盖中宝的场子,这才留下来。希望别让我失望才好。”

    隔着几个座位有一个书生道:“你们不知道了吧,盖中宝这也算赶个热,你们这些混迹市井之人不知道这话本子,可是我们学子之中却火爆得很。”

    “哦,学子喜欢看的,那肯定挺有意思的吧,看来我今个儿还没选错。”

    另一头有个书生跟着道:“非也,这话本子火了,倒不是它好不好看,不过确实挺好看的就是了。主要还是他的内容,太过离经叛道,我阿翁看后,直接给烧了,说这是倒反天罡,并且再不许我看。”

    后面有一个小衙内不同意了,他急道:“怎么能说倒反天罡,什么又是离经叛道。我就觉得的东哥儿做的很对,做人就该做东哥儿,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有恩报恩。做人就得做恩怨分明,我就是这样的人。”

    小衙内说着还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几人这争论倒是勾起众书友的胃口,邴温故注意到南锦屏听到身旁人议论之言,开始紧张。

    邴温故把手伸向南锦屏,借着宽袍大袖的遮挡,握住南锦屏的手。

    邴温故手掌比一般男子的手还大上一些,这会儿握着南锦屏的手,就把南锦屏的手完全包裹住了。

    仿佛有无言的力量从邴温故的手掌传递到南锦屏的手心,忽然南锦屏就不那么紧张了,放松下来。

    盖中宝就出来了,响目重重在桌子上一拍,评书就开始了。

    《东哥儿重生记》采用的套路在后事就是经典爽文套路。

    故事结构简单,只有四部,伏——发展——高潮——结尾。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构筑才更直白,也更爽,更吸引人。

    “话说东哥儿重生醒来,正好是那负心人孙二郎和母亲赵氏携媒人上门提亲之时。

    东哥儿阿娘邴氏尚且不知道孙二郎并非良人,孙氏更非好婆婆,此时满心欢喜自家双儿可算有人上门求娶了。

    只听赵氏道,嫂子,你知道我家穷,没钱,这聘礼上能不能……

    邴氏乃真心疼双儿的人,一心就想自家小哥儿觅得良人,闻言立刻善解人意道,没有便算了。我家不是那种卖儿卖女的人家,只要你真心对我家东哥儿好就行。

    谁知道赵氏听后,不但没有感激,反而得寸进尺的提出要求,嫂子,你看到时候能不能借我家百十个铜板,我家不仅没有聘礼,还没钱办喜宴。你看我家真是困难,要不我都张不开嘴。”

    盖中宝评书说的好,把赵氏那种得寸进尺的贪婪表现个十成十。

    邴氏一心为了自家小哥儿好,寻思只要孙二郎能对东哥儿好,这点银子不当什么,张口便要答应。

    结果这时候东哥儿出来了,直接拒绝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东哥儿会这时候出来拒绝,毕竟他们刚来的时候,东哥儿特别满意孙二郎。都不敢直视孙二郎,羞的躲进里屋去了。

    邴氏不知道好端端的东哥儿怎么不愿意了,她不想错过这十几年来好不容易主动上门求亲的人家,就说考虑考虑。

    东哥儿死过一次的人了,连考虑都不愿意,直接当着邴氏和孙二娘、赵氏、极其媒人的面表示,如果家里一定要他嫁给孙二郎,那么他就去死,成亲之日,孙家只能得到一具尸体上花轿。

    东哥儿神情激动,不是作伪,邴氏顿时不敢逼迫,拒绝了孙二郎。

    却说孙二郎并不是真心求娶东哥儿,不过是看上东哥儿家里的家财罢了。

    原来东哥儿父母只生了东哥儿一个孩子,平时夫妻两个辛勤耐劳,勤俭节约,攒下十来两银子。

    孙家儿子特别多,只得了一个小娘子,早就卖出去给别的儿子换了彩礼。到了孙二郎这里家里没银子给他成亲了,孙二郎就打起了东哥儿的主意。

    东哥儿这头跟父母讲了他重生的事情,他的父母只当东哥儿得了神仙点化,也不逼他了。

    东哥儿重生来过知道读书识字的重要性,缠着母亲请人教他读书识字,他自己还去镇上学子绣花。

    却说孙二郎被东哥儿拒绝后感觉特别屈辱,但是他还没放弃娶东哥儿的打算,实在是不娶不行,他家那么穷,不娶东哥儿就说不上亲了。

    但是东哥儿对孙二郎特别抗拒,孙二郎只能另寻他法。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英雄救美,这招孙二郎前世用过。

    当时东哥儿的父母还没病逝,孙二郎想从东哥儿父母手里要几个银子花花,就设计了这个。当时东哥儿不知道这是计谋,还以为孙二郎真心舍命救他,后来孙二郎管他借银子,他就回家跟父母拿了。

    东哥儿这次对孙二郎有所防备,再看前世孙二郎的所有行径都觉得是别有所图,所以一下就识破孙二郎的计谋,没让孙二郎得逞。

    这时候东哥儿的刺绣学成了,他在刺绣上很有天赋,跟着正经师傅学习,很快就出师了。一副绣品在镇上卖二十两银子,这事传回村里,引得孙二郎再次心思浮动。

    东哥儿也更加小心防备孙二郎,还找村里小孩儿盯着孙二郎,然后就得知孙二郎常常跟村中一个寡妇私会。

    有一次东哥儿提前藏在孙二郎和寡妇私会的地方,本意想抓奸,把这二人的□□之事宣扬出去。

    结果却意外听见孙二郎跟寡妇密谋怎样算计他。

    原来二人早有首尾,而且寡妇还怀了孽种。寡妇寡居之身不敢生,孙二郎则是生了养不起。

    孙二郎想到东哥儿手里的银子,就跟寡妇商量怎样把东哥儿娶到手。

    寡妇给孙二郎出了一个毒计——伏击在东哥儿从镇上回村的小路,然后直接把人生米煮成熟饭,东哥儿不愿意也得愿意。

    孙二郎觉得此计绝妙,然而寡妇却问孙二郎他和东哥儿以后有了亲生孩子会不会就不疼她们的孩子了。

    孙二郎当场表示,他压根就不会让东哥儿给他生孩子,因为他们觉得东哥儿一个小哥儿不配生下流有他血脉的孩子,那是对他家血脉的玷污。

    寡妇就问孙二郎如果东哥儿怀孕怎么办。

    孙二郎狠辣的表示,如果夏天就在地上抹油,冬天就在厨房泼水冻成冰,再设法叫东哥儿去上面走,必然把孩子摔流产了。

    寡妇不觉得孙二娘歹毒,反而很欢喜。

    蹲在树后面的东哥儿却听的泪流满面,不是东哥儿对孙二郎还有情,而是东哥儿想起前世他怀的那个孩子。

    当时就是冬天,有一日孙二郎半夜喝酒回来。吵着口渴,让东哥儿去厨房给他烧开水喝。

    黑灯瞎火,东哥儿没注意到厨房地上有冰,不小心滑倒摔流产了。

    当时他以为是意外,结果没想到竟然孙二郎有意设计。

    东哥儿决定将计就计,在孙二郎伏击他的时候,他反而带着人把孙二郎抓个现行,送到衙门。

    没想到孙二郎竟然找到办法脱身——说他认错了人,跟他私会的是寡妇,他约了人在小树林相见,结果来的是东哥儿,他错认了才会如此。

    大人把寡妇叫来,寡妇无法,只能顺着孙二郎的话应承。

    最后孙二郎被放了出来,赔偿了东哥儿二两银子。

    同时孙二郎和寡妇私通的事情传回村里,寡妇的婆家不干了,把寡妇住的属于寡妇亡夫的房子收回,还让孙二郎和寡妇赔偿他们三两银子。

    孙二郎为了不让寡妇亡夫追责,只能逼迫孙氏卖了一亩地,补偿了寡妇亡夫家的银子。

    寡妇被赶了出来,无地可去,只能跟孙二郎做了夫妻。

    但是二人日子并不好过,因为二人的事情孙家丢人不说,还卖了地,简直就成了孙家的罪人。

    偏这时候孩子出生了,是个孙二郎心心念念的儿子,寡妇又没奶水。处处都要钱。

    孙二郎受不了,又把主意打到东哥儿身上,只要娶了东哥儿,他就什么都有了。

    东哥儿的刺绣手艺现在在镇上,乃至府城都特别火爆。

    这才多久,邴家都得了百十两银子了。

    寡妇又有了毒计,那就是除掉东哥儿的父母,东哥儿一个小哥儿失去庇佑,到时候还不任由他们拿捏。

    孙二娘就去镇上买了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长期食用,人会虚弱而亡,郎中都查不出病因。

    孙二郎打算把药放进东哥儿家水缸。

    东哥儿早就找人监视孙二郎,孙二郎买药,东哥儿就知道了。

    东哥儿这时候想起。前世他父母就是病死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请了郎中都查不出病因。

    原来竟然是这中山狼害的,东哥儿又气又悔。

    南锦屏写的话本子人物性格分明,坏人就坏事做尽,恶毒至极,这样坏人遭了报应才能大快人心。

    盖中宝评书讲完,听众不见散去,三三两两仍旧聚集在一起讨论。

    大多数听众都是这汴京城中的普通百姓,他们没那么多深沉的想法,只觉得故事好听,东哥儿复仇的爽,便拍案叫绝。

    “前头我还怕这故事不好听,没想到这故事竟然这么精彩,东哥儿的做法当真痛快!”

    “对,坏人就该得坏报,好人就该有好报。”

    “其实我挺欣赏东哥儿这样的小哥儿,重生后没有自哀自怨,而是勤奋上进,读书识人,还去镇上学子刺绣,一副刺绣就得了二十两银子。这样的赚钱本事,就算以后不嫁人,日子也能过的很好。”

    当然有人喜欢东哥儿,就有人骂。

    “阎王爷怎么能给东哥儿这种人重生的机会。自古以来女子和双儿就该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个东哥儿前世嫁给了孙二郎,都是孙二郎的人了,这辈子合该继续给孙二郎当夫郎。好双儿不侍二夫,东哥儿怎能嫁给别人,实在□□!”

    “可不是。东哥儿竟然还敢报复孙二郎,孙二郎是他的夫君,就是他的天。即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也是一时之间被那个寡妇迷惑罢了。他应该好好规劝孙二郎,把孙二郎的心哄回来,然后利用刺绣手艺赚钱。再供孙二郎读个书什么的,如果孙二郎能考上功名,东哥儿也跟着得力。”

    “东哥儿一个小哥儿读书有什么用,他又不能考功名。”

    “早我就说过,女子和双儿就不能读书,读了书就该东想西想了。如果东哥儿后来没读书,凭借孙二郎的手段,说不定早就把东哥儿搞到手了。”

    刚才那个说做人当做东哥儿的小衙内听到这些对话,一下子就怒了,“放你爹的狗臭屁!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阿娘吗?这话你回去对你阿娘和家中姐妹说去吧,告诉她们,她们应该嫁给孙二郎那种人,然后感化他!绝对不能心怀怨恨,或者你和你爹,你们全家男人都是孙二郎那种人,你才会替他说话!”

    “你才是孙二郎那种畜牲!”被骂的人回嘴,可见他也知道孙二郎种种行径乃畜牲所为,不过仗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小郎君还那人的是一个拳头,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二人就打了起来。

    旁边的人根本拉不开那个小郎君,他把身下的人揍的鼻孔窜血都不肯放过,最后还是有人报了开封府,衙役赶过来,才把小郎君从那个老书生身上拉开。

    被拉开的小郎君还对那个被人扶起来的老书生踢脚,叫嚣的厉害。

    “那个小郎君不会有事吧?”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他的话本子引起来的斗殴,如果小郎君因此被获罪,南锦屏心里总有些不得劲。

    “锦哥儿,你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姜憬淮解释道:“刚才那是个小衙内,我认识他,尚书府的。虽然不得宠,但是有尚书府的面子在,那个人又辱骂了他,还不一定谁脱不了身的。”

    南锦屏这才放心,盖中宝从台上走下来,对着南锦屏抱拳。

    “我本来还担心先生新人没什么名气,新书会不会不叫座,没想到效果这么好,都有人因为先生的书打起来了。”盖中宝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先生别觉得我是幸灾乐祸,我只是高兴评书火爆。有争议才能有热度。先生的书更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盖中宝在这勾栏瓦舍之中混久了,什么话本子能火,开讲就知道了。

    邴温故骄傲模样,“刚才就跟你说过了,你只要好好讲我夫郎写的话本子,迟早有一天圣人都会来听。”

    至于什么时候来,可能就要取决邴温故什么更圣人搭上线了。只要能搭上,他必带着圣人来听他夫郎写的故事。

    盖中宝已经知道邴温故什么样的人,只装做自己没听到。

    姜憬淮更是直接忽略了邴温故,对盖中宝道:“当初我就说这话本子准能火。”

    盖中宝道:“衙内的眼光果然准。”

    沈清和对南锦屏道:“想来不久的明天,无为先生的大名就能传遍汴京城,恭喜。”

    “谢谢。”南锦屏羞涩的笑,他真的很开心很开心,这是他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认可,成为众人焦点,好像他才是那个主角。这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南锦屏想这就是邴温故告诉他的称赞和掌声。

    南锦屏转头看向邴温故,就见邴温故一直都在看着他,漆黑的双眸中都是他,也只有他。仿佛只要他回头,永远都能看到他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就在南锦屏和邴温故对视都要拉丝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抽噎声。

    邴温故寻声望去,看到南大郎哭了。

    南大郎是真的没忍住,他真的真的太激动了。

    “家里做梦都不曾想到锦哥儿竟也有这文曲星下凡的本事,我一定要再给耶娘去一封家书,好叫他们开了祠堂,告知祖宗,咱家也出了一个光宗耀祖的文曲星。”南大哥抽抽噎噎?

    南锦屏一边安慰南大哥,一边被南大哥夸的不好意思。

    “我不过就是识得几个字,会编写故事,哪里就敢称文曲星。温故这样的,才算文曲星。”

    邴温故立刻就道:“夫郎就是那文曲星下凡,我不过读几本之乎者也罢了,还写不来教育警示世人的故事。古往今来,教人向善的话本子可流芳百世,青史留名的文人才几个?”

    南锦屏的脸愈发红了,“溜须拍马。你曾还说我是福星转世,如今又说我是文曲星转世,我到底是哪个星转世。”

    邴温故理所应当,“那就都是。谁说福星就不能是文曲星转世,或者文曲星又不能是福星转世。”

    南锦屏悠悠看着邴温故,这人啊,真是不知道叫他说什么好。

    总之不管怎样,这人真心为了他好。

    南大哥本来正激动呢,正经能好好痛痛快快哭一场,结果硬生生让邴温故几句话给整憋出去了。

    不是这人咋这么能拍马屁呢!比他这个真情流露的拍的都肉麻!

    身为农家汉子的南大哥真受不了这种肉麻兮兮的话,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哭自然也哭不下去了。

    邴四郎木木听着,从前听见邴温故吹捧南锦屏,邴四郎还会偷偷翻白眼,心里暗暗吐槽,现在已经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渊亭,我家中养了一只猧子,它每次讨好我的时候就会摇头摆尾,谄媚得不行,就跟你现在的样子不能说神似,只能说一模一样。”姜憬淮道:“你要是长了一个尾巴,指定这会都摇起飞了。”

    南锦屏怕邴温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姜憬淮这么损下不来台,赶紧道:“憬淮兄,你莫要这么说。”

    邴温故根本不在意,他在乎夫郎,那就要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个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是他的逆鳞,谁也不准碰。

    “你一个老光棍懂什么,等你成亲了,自然就懂什么是夫夫之乐了。”邴温故毫不在意,甚至还对南锦屏微笑。

    “邴猧子!”姜憬淮气的骂道,“猧子,猧子,邴猧子!”

    “我真是等不及和你约架了。”邴温故冷笑,嘴角勾勒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似是在嘲笑姜憬淮的自不量力。

    姜憬淮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上下的猫都炸了起来,“邴猧子,你赶着投胎是吧?”

    “到时候就知道谁才是手下败将?”邴温故的不屑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把姜憬淮给淹了。

    姜憬淮气极反笑,“邴猧子,你全身上下嘴硬的地方就是嘴了吧。”

    邴温故一脸正气,“错,是男性的象征,莫非你哪里不硬吗?硬的是嘴。阳痿是病,得治。”

    姜憬淮差点没破口大骂,“表兄,我真的真的快要克制不住打他了。”

    “再忍忍吧,说不定他乡试过不去,那样你就能早揍他了。”沈清和劝道。

    “万年老二。”邴温故个头头,可以居高临下乜沈清和。

    然后邴温故就继一句话让姜憬淮破防后,又让沈清和破防。

    “表兄,表兄,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啊。你想想你要乡试,可不能打架,万一不小心伤到手,十年寒窗之苦都白受了。”姜憬淮死死抱住沈清和才没让沈清和冲上去打邴温故。

    沈清和这个人,为人孤傲,有点目下无尘的感觉,属于路边谁莫名其妙骂他一句,沈清和只会回以一个讥笑的那种,都不会骂回去。不是孬,而是觉得跟垃圾人吵架跌份。

    就是这么一个人,硬生生让沈清和破防了两次,气的都顾不得端着世家的架子也要动手。

    盖中宝佩服地看着邴温故,两句话得罪两个,得了,这也是位祖宗。

    最后姜、沈表兄弟破防而去,都没等邴温故几人。

    偏生邴温故还带着南锦屏慢悠悠逛起瓦舍。

    瓦舍这会儿还是热闹的时候,邴温故路过馉饳的摊子,给了两串馉饳,他和南锦屏一人一个。

    馉饳有些类似馄饨,但并不完全一样。

    馉饳会被这时的人包得很大个,很复杂,造型像朵花一样,含苞待放的那种。用铁签子串起来烤着吃,还挺好吃的。

    最起码南锦屏就很喜欢,至于邴温故他其实活的挺粗糙的,如果不是南锦屏喜欢,他吃什么都不太有所谓。

    邴四郎见没自己的份,就自己掏钱买了四串。反正现在他赚了不少银子,偶尔吃点小食还是可以的。

    邴温故转身大方的分给南大哥两串,南大哥接过来,眼睛红红的也不耽误他吃东西。

    邴温故路上还看见有卖炙羊肉的,买了十串自己和南锦屏分食。

    羊肉这玩意贵,邴四郎爱吃但是舍不得,就只买了两串,和南大哥分吃。南大哥自己也吃的甜嘴八舌的,又买了两串分了邴四郎一串,他也舍不得多买。

    几人慢悠悠出了瓦子,找到寄存的牛车,悠悠然往家赶。

    他们返回家的时候,月亮已经上了三竿,这周围并非什么繁华街道,没有勾栏瓦舍,偶尔一两家铺子,早早就打烊了。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两声的蝉鸣蛙叫。

    邴温故先下牛车,转身扶南锦屏,怕黑灯瞎火看不清路再把人摔倒。

    南锦屏搭在邴温故的手上跳下牛车,邴温故没有松开手,就这么扶着南锦屏往门口走去。

    邴温故走在前方,让南锦屏落后他半步。邴温故看见前方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一脚就踢了上去。

    “嗷!”那团东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惊的左邻右舍响起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这里有个人?”南锦屏看不清前方,只能勉强看到黑乎乎的一团。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门口?”邴四郎上山问道。

    那团黑影站起来,捂着屁股,声音痛苦,“大郎,你踢我肚子了,我好痛啊!”

    “竟然是个小娘子?”邴四郎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娘子,为什么来我家门口?”

    “邴四郎,我是李二娘啊。”

    邴温故其实早就认出门口这团黑漆漆的东西是李二娘了,漆黑的夜晚根本不能对哨兵的视线造成阻隔,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会毫不留情的提上去。没一脚踢破李二娘的五脏,都算邴温故脚下留情。

    “大郎,你那一脚踢的我真的很疼,我感觉我骨头好像被你踢碎了,你能不能先扶我进去养一晚,明天再请个郎中给我看一看。”李二娘柔柔弱弱道。

    第70章 惟愿我身边有你相伴 邴猧子

    奈何邴温故根本不吃这套, 对于他不想搭理的人,邴温故从来都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邴温故直接对平安吩咐道:“去报官,家里门口都来贼子踩点了, 你也不知道报官,干什么吃的。”

    平安立刻领命跑去报官。

    李二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听到了什么!这邴大郎还是个男人吗?怕不是阉人!

    “大郎,你不要对我这么绝情, 我……”

    邴温故已经扶着南锦屏走进家门,吩咐邴四郎道:“关门!”

    邴四郎半点不懂怜香惜玉, 砰地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李二娘真心觉得邴家这一家子都绝了,她在门外跳脚,“邴大郎, 你把我一个弱质女流关在门外,深更半夜, 就不怕我遇到登徒子吗?”

    南锦屏到底心善,有些动摇, “大郎, 要不叫我大哥送她回客栈吧, 这大半夜的,一个小娘子在外头确实不安全, 真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邴温故闻言脚步停也不停,直接把人扶进寝房, “夫郎,你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李二娘已经是一个成人了,她明知道深夜在别人家府门外不安全,还偏要硬赖着,真发生了什么,那也只能说是她自己的选择。我至多不过成全他罢了。”

    邴温故的视力极好, 他瞧着南锦屏的神色,“你觉得我对他太无情了?”

    南锦屏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温故,如果有一日,你不爱我了,也会对我那么绝情吗?”

    “我不会不爱你,永远没有那一天。”邴温故略微沉吟片刻,忽而又笑了,“夫郎,记得我曾经教你对付我的那些手段吗?如果我有哪一天率先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你就把那些手段全部使在我身上。”

    “那时候如果你不爱我了,就直接杀了我。如果还爱我,那就来一把强制爱。”邴温故说着,语气竟然有些跃跃欲试,“强行把我绑在你身边,每天对我这样那样。我逃,你追,我插翅难飞!想想还挺带感!”

    南锦屏真是无语住了,到底谁逃,谁追,谁插翅难飞啊?到底占便宜的是谁啊。

    “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吧。”南锦屏突然就觉得他多此一问,这问的简直不亚于庸人自扰。

    “真的不试试强制爱?我真心觉得挺带感的。”邴温故语气竟有些失落。

    “我不了,我怕反过来,我逃,你追,我插翅难飞。”南锦屏拒绝。

    “那倒不会。我比较喜欢你强制爱我,反过来就没什么意思了。”邴温故不搞强制爱那一套,他的骄傲不允许,这简直是侮辱他。不过他挺想被南锦屏强制爱的,想想就挺带感。

    “我觉得强制爱好像我很吃亏,所以我放弃了。”

    “可惜了,听着就挺刺激的。”邴温故蹲下去给南锦屏脱鞋,“你上床,我去烧水,你洗个澡再睡。”

    烧开热水,邴温故打进屋里,兑了凉水就让南锦屏进来洗洗。

    自从跟邴温故成亲后,南锦屏就养成了每日洗澡的习惯。

    天天洗澡,身上根本不脏,南锦屏在自己身上打了一层皂角冲干净后就出来了。

    南锦屏一出来,邴温故立刻就用浴巾把人包裹起来抱到凳子上。

    邴温故用浴巾从头给南锦屏擦到脚,看着每一根脚趾头都给自己擦的干干净净的邴温故,南锦屏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问的那个问题自找烦恼。

    等到邴温故直接跳进南锦屏用过的洗澡水中洗自己的时候,南锦屏彻底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这样的邴温故还是别考虑他会不爱自己了,不如考虑他太爱,会不会对自己强制爱吧。

    邴温故知道南锦屏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他反而更加肆意伸展自己的身体。

    经过锻炼,邴温故已经彻底洗去原主那身无力柔弱的身段,现在的邴温故四肢充满力量,大臂上肌肉虬结,鼓鼓囊囊。至于腹部,更是练出了八块腹肌,充斥着雄性荷尔蒙的魅力。还有他的大腿,练的肌肉匀称,紧紧贴在骨头上,简直就是完美。

    邴温故就如同那开了屏的公孔雀,花枝招展着自己羽毛,穷尽手段吸引伴侣的目光。

    彻底忘记了他的伴侣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向导,根本无法像他那样夜视,所以邴温故做的一切压根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南锦屏啥都没看到,就看见黑漆漆的一团在那扑腾来扑腾去,跟只不老实的野鸭子似的。

    邴温故这边还没展现完自己完美的身材,忽然听到自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之后平安小跑到门口,隔着房门喊道:“阿郎,衙役来了,那小娘子不肯走,非说是你的旧情人。”

    邴温故从水中出来,胡乱给自己擦了两把,套上外袍往外走。

    “我也一起。”南锦屏也穿好衣服,邴温故又回头去扶南锦屏。

    邴温故提着灯笼,仔细照着南锦屏的脚下,慢腾腾踱到门口。

    “我不跟你们走,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这家主人邴秀才的情人。”李二娘对衙役大声嚷嚷着。

    衙役们正拿李二娘这个小娘子无法,看见邴温故走出来忙道:“这位小娘子说是你的旧情人,并非什么妄图偷盗的歹人。”

    邴温故冷哼一声,“几位还请速速打这个贼人抓进去,来我家踩点就罢了,还妄图污我名节,我还要告她毁我清白。”

    衙役都懵圈了,原以为这小娘子就更离谱,结果出来的这个秀才更荒缪。

    “一个大男人又没有怎样,不至于这点事情就告状吧?”衙役无语。

    邴温故理直气壮,“怎么?男人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这话问的衙役们哑口无言,问题是男女这点事上,男人不愿意,那女人怎么她也毁不了啊,所以轮不到他一个男人上蹿下跳喊着被毁清白吧。

    这男人的清白他虽不清白,但到底也算清白。衙役便只能将李二娘带回去,待明天白天府尹审问。

    李二娘真真没想到邴大郎能把送进去,她抱着一点卑微的希望祈求道:“大郎,你是不是顾忌南锦屏,没关系,我可以不和他争,他还做你的正夫郎,我委屈些给你做妾室。”

    邴温故对衙役道:“你们都听见了,到时候可要给我作证。这些都是她毁我清白的证据。”

    李二娘恶狠狠瞪着邴温故,好似才看清他的真面目,骂道:“邴温故,你就不是个男人,我千里迢迢扑奔你而来,你就把我送进大牢里回报我。”

    “南锦屏,你给我听着,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你!他现在能为了你对我这般绝情,明日就能为了别人,对你也这般绝情。你别得意,别忘记曾经我也是他最爱的人,他为了我,都投河过。”

    邴温故把南锦屏的两只耳朵捂住,“不要听一条疯狗乱吠。”

    邴温故没有拽下邴温故捂着他耳朵的手,而是对李二娘道:“我永远不会落得你这般卑贱。邴温故若爱我,我就留在他身边,好好跟他过日子。他若不爱我,我便弃了他。天下之大,谁离开谁不一样活的潇洒,何苦自甘下贱痴缠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李二娘此时被带走出一段距离,可还是听清了南锦屏的话,她转过头冲着南锦屏大声喊着,“你不过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邴温故现在可是秀才了,前途无量,你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终究不过是说着简单!”

    南锦屏摇摇头,“我们回去睡觉吧。”

    往回走的路上,邴温故对南锦屏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不爱你,就算有一天我不爱我自己了,都不会不爱你。”

    南锦屏忽然笑了,“我知道啊。你不是还期盼我强制爱呢吗?”

    邴温故眼睛都亮了,“你会吗?”

    南锦屏道:“你今天晚上早点睡,说不定就梦到了。”

    邴温故有些许失望。说实话,他对强制爱南锦屏没啥兴趣,比起强制爱南锦屏,他更喜欢两情相悦。他是他比较期待南锦屏强制爱他,最好是把他绑起来这样那样,他若不从,再给他下点药什么的,那样就更有情调了。

    幸好南锦屏不知道邴温故的脑补,要不然得吓死。邴温故不吃药就够他受的了,还给邴温故吃药,他不想要命了吗?死法有很多种,他可以选择一条痛快的,而不是最痛苦的死法。

    其实邴温故这人,只能说关于强制爱什么的,如果不是他愿意,呵呵……强制爱一个试试,他会让他知道啥是强制死!

    二人回去后躺在床榻上说一会儿话,才慢慢睡去。

    邴温故醒的早,他起来简单洗漱下就去院中练武。这套拳脚是他们部队最常打的一套,打架的时候很好用。

    他练完,南锦屏就行了,邴温故陪着南锦屏一起吃个早餐。这几乎是二人每日的日常,邴温故从来没有一日不等南锦屏吃饭的。

    吃过饭,邴温故进书房读书,南锦屏跟着一起。

    邴温故问,“你今日不出去听戏了?”

    南锦屏道:“你乡试眼瞅在即,我这几日都不出去了,在家陪你一起读书。”

    “也好,有你在,我学的必定更扎实。”邴温故从书案上抽出一张白纸,提笔开始写了起来。

    南锦屏坐的远,看不清他写什么,但是看着不写做文章,便放下自己手中的书,走过来低头瞧。

    “赵员外,今日于你写信乃是有些事情不得不言,乃是关于府上新进的姨娘赵二娘。数日前赵二娘突然出现在我府上,言于我做妾室也可,外室也罢。可是我与夫郎情比金坚,不愿纳妾,便拒之。可李二娘仍旧不依不饶,最后某一介弱质书生实在没有办法,遂只能报官。”

    一介弱质书生???南锦屏实在不知道邴温故怎么好意思写下这几个字的!

    邴温故放下笔,笑着看向南锦屏,像是一只等待表扬的大狗狗。

    “夫郎,我做的怎么样,我想我这封信寄回去,李二娘绝对不会再来找我。”

    何止不来纠缠,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怎么知道李二娘不是赵府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才来找你的?”南锦屏问。

    “我不知道。不过据我推测不会,李二娘此女虽然愚蠢,但是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只要赵员外没有家道中落,李二娘就只会把人哄的舒舒服服。”

    每个人追求不同,李二娘选择富贵没什么不对,况且这里小三小四什么的都合法,更谈不上道德上的瑕疵。

    只是她不该来招惹他,邴温故最恨谁平白把他牵连到不属于他的他们的是非之中,更他讨厌别人拿他当跳板。

    当他是死的吗?谁都能踩着他脑袋跳上青云端。

    当然南锦屏除外,此项对南锦屏不适用。

    “我若没有猜错,李二娘此番上京必然不会独身一人,该由其母陪着。而借口,兴许就是回娘家侍奉病重的老母,或者带着久病的母亲上京寻医,无外乎这两种。”邴温故一猜就中。

    “那你寄这封信去镇上李二娘可就…”

    邴温故抬眸看着南锦屏,他的双眸很黑黑,那样浓郁的颜色想墨汁一样,其实很难让人看透他在想什么。

    可是每当南锦屏跟邴温故对上视线的时候,就好像什么心灵感应,很轻易就能知道邴温故的想法。

    “夫郎,我还是那句话,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邴温故垂眸,把信撞进信封中,“包括我自己,若是我做了什么决定,前方便是刀山火海,我亦能担得。”

    无论从神情还是语气,邴温故都透出一种最是无情的绝情。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就被你相中了,明明最是无情到绝情之人,却把唯一的真情给了我。”南锦屏疑惑,“我都有些相信你给我打造的福星之说是真的了,不然怎么能让你这无情之人把唯一的真情只给了我。”

    邴温故忽地笑了,直达眼底心底的笑意瞬间冲散了他身上那股绝情,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脉脉温情起来。

    “喜欢就是喜欢,哪里知道为什么,若是知道了,那就不是喜欢了。”邴温故很认真的回答着他的小夫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人人皆问情之缘由,说出个一二三点,哪还是情了吗?那是买菜呢吧?比较着挑剔。”

    南锦屏不知道邴温故是否有道理,他没爱过什么人,当懂得情之以字的时候,就已经成了邴温故的夫郎。

    邴温故把平安唤了进来,“这封信放在你那里,等我高中举人后,你就把这封信寄回镇上。”

    “是,阿郎。”平安接过信退下。

    “你怕赵员外色令智昏,一个秀才名次唬不住他。

    他在李二娘这事上会轻轻拿起高高放下?”南锦屏道:“我觉得赵员外活了那么一大把岁数了,应该不会头脑不清醒。”

    “古往今来,英雄最难过美人关,尤其赵员外还不是英雄。谁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老糊涂,头脑不清醒了呢。”邴温故无所谓道:“总不过是加一点筹码更加万无一失。”

    南锦屏跟在邴温故身边久了,这人用手段的时候从来不背着他,还会耐心给他讲解他这么做的初衷。南锦屏就发现邴温故这人其实挺算无遗策。

    邴温故写好信就开始认真看书,南锦屏不住打扰他,自己坐在一边看邴温故平日里学习的书,也看邴温故的文章,有时候有灵感了,就会跟着做一篇。

    邴温故看书很认真,他学习的时候就是学习,可以做到完全的全神贯注。这一看就到了中午,南大哥和邴四郎也收摊回来,家中平安买了现成的吃食,该吃午食了。

    邴温故带着南锦屏出来吃饭,正好平安过来寻他,“阿郎,我中午买吃食回来的时候碰到侯府仆从了,他说奉他家阿郎的命令给你送东西过来。”

    邴温故发觉平安说送东西二字的时候,语气诡异的停顿了一下,就知道姜憬淮原话绝对不是这个。

    “仆从原话怎么说的?”

    平安愣了下,不知道他只字未提,邴温故怎么知道他复述的不是原话。不过现在邴温故问起,平安就老老实实道:“他说把这些破烂送给你。”

    邴温故冷笑一声,“破烂,他最好别求到我头上来要这破烂才算有骨气。你去侯府把这话带给姜憬淮。”

    “是。”平安已经习惯邴温故这半点不肯吃亏的性格了,啥都不用劝,照办就是了,反正目前为止邴温故就没吃过亏。

    “温故,你要那几块碎掉的琉璃要做什么?”南锦屏真的很好奇。

    邴温故破天荒没有给南锦屏解惑,“不能告诉你哦,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七夕礼物,一个独一无二的好东西,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南锦屏知道邴温故说话算话,而且这人眼光很高,一般的东西入不了他的眼,他能说好东西那一定就是好东西。况且还让邴温故用上独一无二这种形容词,南锦屏就更加好奇了。

    邴温故想制作的东西算不得什么复杂地玩意,有材料蛮简单,不到一个时辰就做好了。

    只是做好后,邴温故这次没有立刻拿出来,而是打算等到七夕再送给南锦屏。

    转眼七夕就到了,姜憬淮记着邴温故说要用一堆破琉璃碎片给南锦屏亲手做礼物的事情,到了晚上,早早就叫上沈清和一起来到邴家。

    姜憬淮一看见南锦屏就好奇问道:“锦哥儿,邴猧子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了?”

    南锦屏摇头,“不知道,温故还没有拿给我,他说还要再等等。”

    “搞的神神秘秘的,可要对得起他这个神秘劲,别让人失望才好。”姜憬淮嘀嘀咕咕着,转头又跟沈清和道:“表兄,你不知道,邴猧子那日还特意叫人给我带话来着,说让我不要觊觎他那堆破烂才好。”

    沈清和皱着眉道:“你自己留个心眼,一会儿邴大郎要是激你不要觊觎他制作的东西,你可不要上当,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这么看好邴猧子制作的东西?”姜憬淮惊。

    “不是看好。而是邴大郎这个人虽然性格不怎么样,甚至很惹人讨厌,但是他人还算有几分本事,至少能做到言出必行。他又格外重视他夫郎,既然能把那东西当做七夕礼物送他夫郎,就说明那绝对是一个好东西。”

    沈清和分析着邴温故这个人,“乡试在即,这么紧张的时候,大家都抓紧每一刻学习,他却在此时抽出宝贵的时间亲手制作礼物。要么就是这个礼物是独一无二的,要么就是这个礼物价格十分高昂,他暂时买不起,所以选择自己动手制作。”

    不得不说,沈清和确实观察入微之人,他分析邴温故分析的全中。

    正好这时候邴温故出来了,刚才邴温故回房间拿他早就制作好的礼物去了,现在东西就被他藏在袖子中。

    姜憬淮一直就注意着邴温故的手上有没有拿东西,一眼就看到邴温故的宽袖中鼓鼓囊囊,“邴猧子,你攥着袖子干什么,你是不是把礼物藏在袖子中了?”

    邴温故理睬都不理睬姜憬淮,他叫邴猧子干他邴温故什么事情,他邴温故又不叫邴猧子。

    邴温故牵着南锦屏的手,大步流星走出大门。虽然不搭理姜憬淮,但是姜憬淮的马车还是可以坐的。毕竟姜憬淮的车厢大而且豪华,车上铺着厚厚的软被和软枕,坐着舒服还没有那么颠簸。

    姜憬淮看着邴温故上了自己的马车人都给气笑了,“表兄,你说我叫他猧子冤枉他了吗,你看他的行为狗不狗,不搭理我还坐我的马车。”

    “行了,上车吧,他狗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狗才奇怪呢吧。”沈清和淡淡回了一句。

    四人上了马车在前面走,南大哥和邴四郎驾着牛车跟在侯府马车的后面。

    他二人在家没什么意思,也想见识见识这汴京城七夕之夜的热闹就跟着出来溜达。

    不过这一次南大哥留了一个心眼,他车上装了三味豆干和红方、青方。待会儿如果能找到空位,那就临时摆一个小摊位,七夕这么热闹,人流量这么大,肯定能小赚一笔。

    要说这汴梁城什么地方最繁华,一直都是御街附近的勾栏瓦舍,其中又以潘楼街附近的瓦舍最为热闹,也就是上次邴温故他们听评书的地方。

    不过今日,他们没去那边,而是去了汴京城中另一热闹处——大相国寺。

    平时汴京城的百姓都喜欢去勾栏瓦舍玩耍,但到了七夕这一日就不一样,还是去大相国寺“乞巧”更有意义。

    所谓“乞巧”是七夕这日的限定活动。官宦员外家里到了这一日都会在自家的大院子里搭建一座漂亮而精致的彩楼,上面挂满颜色鲜艳的绸缎,和各种精美的装饰之物,这座彩楼叫做“乞巧楼”。

    楼中会摆上各色瓜果、酒菜、磨喝乐、笔墨、书籍、针线等物,还会让孩子们当场作诗或者念诵诗句,小娘子和小哥儿还要穿针引线以示手巧,同时焚香行礼,这个过程就是“乞巧”。

    很有趣的一点是,小娘子们和小哥儿们对着月亮穿针引线,然后把小蜘蛛放进一个小盒子里,第二日早起观察小蜘蛛结出来的网,如果结的网又圆又正,这就叫做“得巧”了。

    如今邴温故他们去大相国寺就是正为了这乞巧一事,邴家的院子虽然够建乞巧楼的,但是南锦屏舍不得那银子。南锦屏虽然自己最近没少赚银子,但是他想在汴京城买一座属于自己的宅子,那就还需要好多好多银子,南锦屏便舍不得刨费了。

    南锦屏撩开车帘新奇的看着外面,邴温故跟着从窗口看出去,就看到街上有很多换上新衣服的小孩子们手上拿着一片新的荷叶跑来跑去,这些小孩子其实是在模仿磨喝乐,这也算是七夕特有的一个习俗了。

    邴温故等人很快来到大相国寺门口,他们下了马车,侯府的仆从和平安一起找地方停车去了。

    邴温故等人来到大相国寺门口,就看到大相国寺外面摆满了各色小摊子,所有美食应有尽,邴温故下给南锦屏买了一些酥油泡螺。南锦屏很喜欢吃这种甜品,每次吃都会幸福的眯起眼睛。

    酥油泡螺就是改良版的泡芙,外形扁的像牡蛎,长的像螺丝,也是奶油制作的。

    姜憬淮买他自己和沈清和那份,现在他已经不会抱怨邴温故不带他那份了。至于南大哥和邴四郎就只能自己买着吃了,有时候也会给彼此带一份。

    进了大相国寺里面,竟然还有僧人叫卖磨喝乐,不过说起磨喝乐,其实还是僧人卖的最有意义。

    本来磨喝乐的起源就是源自佛经的摩?罗,乃是佛教中的一种神摩?罗伽的名字。

    现在这些磨喝乐就被摆在大相国寺佛前的供桌上,木头雕成的小佛像憨态可掬,有的装在一个栏座上,栏座同样是用木头雕刻成,并且在外面涂上了各色色彩。也有的用红纱碧笼子装着,用金银珍珠象牙翡翠之类的宝石精心装饰。这样一对磨喝乐可卖数千钱。

    邴温故和南锦屏来到佛钱,南锦屏对着一个卖磨喝乐的僧人道:“请问这些磨喝乐哪些是没有主的?”

    僧人看了南锦屏一眼,指了指,“那边尚且没有人定下,施主可意随意选择。”

    南锦屏转头对邴温故笑着道:“温故,今日七夕,送磨喝乐最是应景,我便送你一个吧,你选一个。”

    邴温故收到小夫郎的礼物很是欢喜,没有一点推辞当即就上前挑选。

    大相国寺的和尚还是很有品味的,磨喝乐做的既华美又不俗气,只看着那些早早被预定出去的翡翠玛瑙装饰的磨喝乐就知道了,那样的磨喝乐特别贵,一个可能就要成千上百贯。

    邴温故根本就没往那种上看,他还没给他夫郎买房子呢,不必现在非得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再说了,现在是他夫郎送他礼物,又不是他送他夫郎,不必计较价钱,心意到了就好了。

    邴温故看了一圈,然后视线就被一个磨喝乐吸引,主要是那个磨喝乐身上的装饰,是珍珠。

    磨喝乐衣服上珍珠装饰的花纹特别像南锦屏成亲那日嫁衣上珍珠绣出的花纹,邴温故一眼就爱上了。

    “就是这个了。”邴温故道。

    没想到那个僧人竟然当场笑了出来,“两位施主还真是心有灵犀,这座磨喝乐正是这位施主提前预定好的。”

    僧人敢说邴温故和南锦屏心有灵犀并不是因为他看出南锦屏双儿扮男装,而是七夕送磨喝乐这事,就跟后世七夕送鲜花一样,两个男人之间要是没点什么,谁送这玩意呀。

    大庸风气说传统也传统,说开放也开放,最起码断袖之风这种事情很是常见。

    僧人见多识广,已经见怪不怪了。

    邴温故惊喜地看着南锦屏,有一种中了大奖的感觉,“夫郎,我们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万里挑一都能如此心意相通,想来合该你我生来就是天生的夫夫缘分。”

    僧人听到夫郎二字才知道南锦屏竟然是一个双儿,不过那就更没什么好奇怪的了,断袖之风他都没在意,还会在乎双儿扮男装这点小事吗。

    僧人把磨喝乐取下来放进邴温故的手中笑着祝福道:“两位夫夫如此心有灵犀,想来定能一辈子夫夫和美,恩爱白头。”

    邴温故和南锦屏一起对僧人道谢。

    佛前选中同一款磨喝乐,这可是及好的寓意,不仅心意相通那么简单了,姜憬淮羡慕成了一颗柠檬精,他酸溜溜道:“锦哥儿,你可真敢让邴猧子选,你就不怕玩脱了,邴猧子选了别的款式,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我不怕。我事先就和僧人说好了,如果温故相中了其他款式,那就只当没有这件事。到时候比我预定的款式价格贵出多少,他只要报出多余的价格就成,我补给他。若是比我预订那款便宜,就只说事先付过定金了,刚刚好,多余的就当给寺里添个香油钱。”

    南锦屏看着邴温故的眼神柔和,“可是我还是冥冥之中莫名觉得温故一定会和我选择同一款,这种直觉莫名其妙,但是就是存在。”

    邴温故有些受不了,“夫郎,我想吻你。”

    “够了,你们不要太过分了,这里是公共场合!”姜憬淮酸的牙都要倒了。

    可惜姜憬淮的叫声被一阵烟花之声掩盖过去,几乎在这一时刻所有人都抬头望向空中。一团团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瑰丽的色彩,如同怒放盛开的花朵。

    下面全是百姓们的欢呼声。大庸火药产业并不发达,所以烟花这类东西属于奢侈物,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老百姓们过年放的爆竹就真的只是竹子烧出的噼啪声,并不是这种烟花。

    只有如七夕,春节等这种重要的节日,才会由官府出面放一些烟花增加喜气。

    而邴温故就这在烟花爆竹之声中,趁着周围人都在抬头欣赏夜空之中的烟花时,快速在南锦屏唇上偷香窃玉一吻。

    这是一个特别纯情的吻,就是简单的嘴唇触碰嘴唇,对于两个什么都发生过的老夫老夫而言太过纯情了些,可是就是一个纯情的吻让南锦屏脸红心跳,胸口小鹿乱撞。

    邴温故看着小夫郎慌张地扫向四周做贼一样的眼神好笑道:“没人看见,大家都在看烟花,你也看烟花吧,一会儿这波烟花就要过去了。”

    “谁说没人看见,我就看见了。”就站在二人身边的姜憬淮酸死了。

    邴温故看着姜憬淮,忽而一笑,姜憬淮觉得邴温故冲他笑一定没憋什么好屁。

    “你不是人,你是单身狗!”

    虽然大庸没有单身狗这种说法,但是这骂的太直白了,姜憬淮一下就听懂了。

    啊!好气人啊!在他跟前上演酸臭的恋爱就罢了,竟然还要骂他是单身狗!!!

    好想打人,好想揍邴猧子!!!

    姜憬淮对沈清和道:“每天都是想揍邴猧子的一天。”

    沈清和安慰道:“不要着急,等他考完科举,如果有幸得中前三甲,他就留在汴京城里做官了,到时候你每天都可以打他一顿。”

    “表兄这么说我就心气平顺了很多。”

    邴温故听到二人的对话根本不放在心上,到时候他定然会让姜憬淮怀疑人生。

    邴温故没搭理二人,而是搂着南锦屏的腰肢,静静看着大庸朝的烟花。

    隔了千千万万年的烟花,似乎比星际的还要璀璨。

    在星际的时候看烟花,邴温故只觉得吵闹,现在在大庸,他身边伴有南锦屏,邴温故忽然就觉得这才是俗世该有的热闹与繁华,这才是人间烟火气。

    烟花落幕,邴温故把一直藏在袖中的礼物拿了出来,“夫郎,七夕快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惟愿岁岁年年、月月日日、朝朝暮暮我身边皆有你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