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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字典 南锦屏大放异彩

    “温故, 给你看样好东西。”南锦屏笑呵呵拿出一本书放在书案上,那本书看着大约有一掌厚。

    邴温故看着这熟悉的厚度,心中隐隐约约便有了猜测。

    “是字典吗?”邴温故问着, 伸手翻开,果然是字典。

    “哇,你怎么猜到的?”南锦屏问着, 半倾身撑着下颌看邴温故。他的眼睛里有一层温润的水光,像是潺潺的小溪, 溪水倒映着天上的星光,波光粼粼。

    邴温故有一瞬间看失了神,明明二人在一起这么久了, 也算是老夫老夫了,可是他常常还是会为了南锦屏失魂。

    南锦屏有些无奈, “和我讲话,你怎么总是心不在焉?”

    “和你讲话, 我很难集中注意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让你太好看了。”

    “你, 油嘴滑舌。”南锦屏捂着脸,“你们男人是不是生来就会花言巧语, 哄骗小娘子和小双儿?”

    “大概吧。”邴温故一本正经,还认真想了下, “我看自然世界,都是雄性求偶,所以骗人这项技能可能是这天下所有雄性天生与生俱来的吧。毕竟要竞争吗,不会哄人,怎么能战胜对手夺得美人芳心。”

    “哼,歪理邪说。”南锦屏不客气地拍了两下字典, “给我认真看,好好看,提有用的建议,不要拍马屁。这可是我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整理出来的。”

    “我会认真看的。”这一笔一划都是南锦屏的心血,邴温故自然慎之又慎。

    字典翻开第一页便是拼音,第十页开始则是偏旁部首和笔画。

    这上面所有的字都是南锦屏每学习一个便记录一个,到了如今一点点完成的。

    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一项需要耐心的艰巨任务,但是南锦屏做到了。

    “夫郎,我真为你骄傲!”邴温故心中有股子豪气干云的自豪感,比他自己干成了什么事情还骄傲。

    “这有什么可骄傲的,不过就是一个字一个字补全罢了,谁都能做,只不过大家没那个耐心罢了。”南锦屏完成字典虽然高兴,但是真心没有自得之类的情绪,他真的觉得这并没有什么。

    “可是人之所以能成事,缺的从来都不是机会和运气,恰恰正是这份耐心。”邴温故认真道:“大多人都会因各种各样原因半途而废,能坚持下来者少之又少。”

    “真正厉害的是你,好嘛?”南锦屏倾佩道:“飞机,人工降雨,这才是真正厉害的东西。”

    邴温故摇头,他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你有让经厂那边印刷吗?这是万民启蒙的好东西,可以送到汴京城去卖。”邴温故已经开始想销路了。

    “可是大家都不认识拼音,也不懂偏旁部首和笔画,会不会不认啊?”南锦屏问。

    “那就学起来。对于学生而言,这是最基础也是最简单的了,只要肯用心,不过几日功夫便能学会。”邴温故道。

    南锦屏让经厂那边印刷字典,这确实是好东西,字典印刷成功后,邴温故把它交到县学夫子手上,见多识广的夫子们,立刻就意识到这东西的简便之处了。

    “大人,这字典是你编著的?”学正问道。

    “非也,乃是本官夫郎。”邴温故自豪道。

    学正眼睛都瞪大了瞬间,“可下官听说,无为先生习字不过三载?”

    “那又怎样?有人一生都在做学问,一样碌碌无为。我夫郎虽读书短,可是编写的话本子,火遍汴京城。”邴温故挺着胸膛,“聪慧之人,从来不以读书时间长短而论。”

    “是下官狭隘了。”学正立刻道歉,“大人今日带了数十册字典过来,可是打算捐赠给县学?”

    “目前便是每班一本,放在教室内,学生们可以共有。后续如果有学生在考试中取得优秀成绩,可以奖励一本。”邴温故道。

    “那下官代替学生们先谢过大人和无为先生了。”学正询问道:“只是大人,县学的夫子和学生们同样没有接触过字典。不懂拼音和偏旁部首笔画,你看可否请无为先生过来教一下?”

    “这个没问题。”邴温故一口答应下来

    南锦屏知道后,很高兴,他特别愿意去县学。从前小时候他可想读书了,只不过那会儿家里穷,他没有办法读书。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能以夫子的身份去县学讲课。

    授课对于南锦屏而言并不陌生,从前在村里最早些的时候,南家和邴家的知识就是他教的,现在再教学生,他算有经验。

    县学里的学生和夫子都很聪明,又肯用心,几日功夫就学会了。有学的好的学生,南锦屏还做主送了字典。

    字典字数多,需要纸张多,所以价格比话本子贵多了。这么一本字典,书肆那边卖正常定价需要三贯七百五十文钱。

    邴温故考虑到吉县人均收入和学生的购买力,衙门出了一部分补助,南锦屏出了一部分补助,最后只卖一贯八百文。

    但是这个价格却仅限吉县,出了吉县可没这个优惠。

    因此不管哪位学生得了字典,都宝贝似的珍藏。

    本来南锦屏教完拼音等课程就应该离开了,可是在他教学的这几日,学正发现南锦屏的史学很扎实,而且有些非常独到的见解。学正同南锦屏交谈过后才知道南锦屏的史是邴温故亲自教的,难怪这么有见解。便请求南锦屏在县学讲史,南锦屏应下。

    邴温故这边叫人把字典带到汴京交到姜憬淮手上。

    姜憬淮初拿到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姜憬淮一开始没看明白,好赖这本字典有序言,看了需要姜憬淮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找到沈清和,把字典交到沈清和手上,“表兄,你看看这本书吧。可了不得了,这是锦哥儿编著的,若是有了它,可帮助万千学子习字。”

    “南夫郎?他不是写话本子的吗?听说又学了画,写了什么对学习习字还能有帮助?”沈清和打开字典,简单看下,立刻就意识到了字典的好处。

    “这是南夫郎写的,不是渊亭编著的?”沈清和道:“此等奇思妙想,像是渊亭的主意?”

    “编著人只有无为先生一人,不过校订里面却有渊亭同其他人的名字。”姜憬淮道:“这么多字,需要不少时间。之前渊亭忙着科举,到了吉县,忙着飞机和人工降雨,估计没时间编撰字典。八成是他出的主意,锦哥儿做完的。”

    沈清和神色莫名道:“这类可助万万学子习字,开启民智的书籍,可传承千秋万代,是多少文人求而不得的功绩。多少人为了这样一份功绩杀人害命,只为占了这美名。也就只有渊亭,能把这份功劳让给南夫郎。”

    “其实讲真,我真挺好奇渊亭对夫郎如此掏心掏肺好,是因为他本性就是对夫郎好的人,还是因为对象是锦哥儿。”姜憬淮道:“不可否认,锦哥儿确实是挺有魅力的一个人,但是远不到把迷成纣王那般吧。”

    沈清和对此没有发表意见,“想来主意是渊亭的,编撰是南夫郎完成的。东西是好东西,可是拼音和偏旁部首笔画什么的,咱们这里没人懂,要怎么学?渊亭可有送夫子过来?”

    “不曾。”姜憬淮道:“渊亭故意的吧,以他心思不会想不到这个,他绝对故意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

    沈清和略微沉吟片刻道:“渊亭大概想让南夫郎来汴京教?”

    姜憬淮愣下,随后反应过来摇摇头,“渊亭对锦哥儿真是没得说。他这是打算给锦哥儿博名声呢。如果锦哥儿真能来国子监教拼音,哪怕只是七日,以后文人这个领域,就有他的大名了,他也算是彻底在文人圈里站住脚了。”

    姜憬淮看向沈清和,“表兄,那你要不要帮这个忙?”

    “自然要。”沈清和微笑,“你之前不是还欠他一个人情吗?正好还了。况且有来有往,情谊才不会断。”

    沈清和如今是国子监丞,有他举荐,加上南锦屏之前自己在汴京城闯下的名声,国子监祭酒就亲自写了封邀请函,邀请无为先生务必拨冗前来。

    当南锦屏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几乎要乐疯了。

    “温故,国子监竟然邀请我去讲学啊?”南锦屏开心的像个孩子,竟在原地转圈圈。

    邴温故的双眼紧紧盯着南锦屏,嘴角跟着挂起笑容,“恭喜你,夫郎。读书晚又怎样,便是十年寒窗也未必有机会去国子监教学,只能说还是你太优秀了!”

    邴温故很满意姜憬淮和沈清和的识趣,他们主动请缨和被邀请过去,这可是两个概念。

    “你喜欢,那就去吧。”南锦屏想飞,邴温故就给他造翅膀。“我派丛林一路保护你。”

    南锦屏来到国子监讲学,一开始学生们挺不服气他的。

    毕竟习字对于在国子监读书的学子而言是最基本的,到了他们如今这个进度,还有几个字不认识。

    所以乍开始南锦屏的授课工作并不顺利,不过好在南锦屏跟在邴温故身边学了很多有用没用的手段。况且他本身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很快就给他找到破局的办法。

    那便是论史。

    南锦屏的史学可是邴温故亲自教的,邴温故的史那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看的。很多观点和论证新奇且新鲜,国子监内一场公开的辩论赛,虽只有一日,却足够精彩纷呈。最终南锦屏大获全胜,也彻底让南锦屏在文人圈里站住了脚。

    国子监祭酒道:“之前就曾听闻邴县令被其夫郎迷得神魂颠倒,老夫一直好奇一个村子里出来的粗鄙双儿,纵然后来习得几个字,写了一些哗众取宠的话本子,也不至于让那样才貌双全的人物神魂颠倒。”

    辩论赛上的南锦屏没有一点畏缩之态,反而落落大方侃侃而谈,大放异彩。

    “原来是我狭隘了,能让邴大人那样的人物倾心之人,果真同样不是凡人。不过读书三载,就能看得如此深奥透彻,这等聪明才智,国子监中又有几人。看来无为先生写的话本子老夫得好好重新拜读下,再不能抱着从前那种可笑的想法了。”

    “听闻,姜主事同邴大人私下里交情,不知道可否有幸同无为先生论过史?”祭酒问姜憬淮,半天没得到回复。抬头见姜憬淮看着台上大放光彩的南锦屏失了神,再看向周围的学子,十之八九都被台上的人迷住了。

    祭酒笑着摇摇头,少年慕艾,若是他再年轻个几十岁,说不定也被今日南锦屏的风采迷住了。

    果然,能把邴大人那样的人物迷住的人,定不是非凡人物。

    第132章 爱慕者众 邴温故吃醋

    “无为先生?”论史后, 一名学子找到南锦屏,叫住人。

    学子面红耳赤,就连脖子耳朵都是红的, “无为先生,你今日的论史十分精彩,学生听后豁然开朗。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南锦屏温和笑道:“谢谢, 对你有帮助就好。”

    “先生,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南锦屏的温柔给了学生莫大的勇气, 他从袖子中掏出一个信封塞进南锦屏怀中就满脸羞红的跑掉了。

    南锦屏手里拿些粉色樱桃的信封愣愣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何事。

    随后抬眸看见正走过来的姜憬淮,便随手把信封揣进怀里, 对着姜憬淮笑着走过去。

    “无为先生。”就在这时候,又有学子走上前。

    南锦屏回头, 依旧微笑着对对方点头,神情温柔。

    学子被南锦屏这一笑, 笑的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先, 先生……”学生磕磕巴巴道:“学, 学生可以单独和你谈谈吗?”

    南锦屏看了姜憬淮一眼,姜憬淮耸耸肩, 往远处走了几步。

    “先生,你今日的论史太精彩了, 让学生受益匪浅。其中很多见解是学生之前从未听过的角度,十分新颖,给予学生很多启发。”

    “多谢。”如果放在从前突然收到这么多直白和炽热的夸奖,南锦屏大概会诚惶诚恐,或者至少也要害羞到整个人都烧着了。可是现在面对各种各样的夸奖,南锦屏淡定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邴温故拍马屁拍多了, 南锦屏甚至还有心思在心中暗暗进行比较。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还是邴温故技高一筹。

    邴温故的彩虹屁已经修炼到一种天人合一的境地,说着说着张口就来,无比自然,且他的彩虹屁都言之有理。

    想到远在吉县的那个人,南锦屏心中一阵甜蜜,嘴角和眉眼不经意间染上了那抹略带羞涩的笑,更加撩人心弦。

    学生不知不觉间盯着南锦屏看的痴了。

    南锦屏柔声细语,“你好,同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学生如梦初醒,越发羞得满脸通红,“先生,这是学生刚才窥得先生在讲台上大放异彩模样,不由画了下来。时间匆忙,来不及构思,还望先生不要嫌弃,请收下。”

    南锦屏接过来一看,是一副他在讲台上论史的画像。学生的丹青很棒,把南锦屏整个人画的惟妙惟肖,隔着一张纸都能感觉得到南锦屏当时独具的魅力。

    “谢谢你,我很喜欢。”

    “先生喜欢就好。”

    南锦屏等了一会儿,发现学生没有离开,也不说话。

    南锦屏就笑着问,“可是还有其他问题?”

    学生局促道:“学生还有一同窗,前些时日因为家境窘迫,退学转回吉县县学读书。他曾经在国子监成绩一直不错,学生担心他回去后有落差,落下成绩,故而想向先生询问下他的情况?”

    “这样啊。”南锦屏微微颔首,“正好我在县学担任讲史的夫子,兴许真的认识你口中的同窗,不如你说说他叫做什么名字?”

    “西宁。”

    “是他啊,我想起来了,他确实是从国子监转回来的。”南锦屏对这个名字印象十分深刻,因为他真的是一名十分优秀的学生。

    他本身天赋就不错,自身又勤奋刻苦上进,成绩在县学断崖式第一名。

    “西宁同学成绩一直很好,我和温,邴县令都很看好他。一年后的科举,不出意外,相信他定能榜上有名,荣登皇榜。”南锦屏笑道。

    “先生如此看好他?”

    “是的,其实邴县令更看好他,觉得便是一甲前三也能争一争。”

    学生听到这里微微愣下,“邴县令当初可是连中六元的状元郎,能得邴县令如此认可,学生也就放心了。”

    姜憬淮动了动,学生瞅了眼姜憬淮对南锦屏拱手,“不打扰先生了,学生先告辞了。”

    学生走向远处,那里有一帮穿着华丽的同学在等他。

    陈志豪不满道:“你什么时候还关心起那个穷酸了?”

    “谁?”学生心不在焉。

    “西宁,吉县那个土包子。”

    “哦,他啊。”学生满不在意道:“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为了寻个话题多跟先生说两句话罢了。”

    同窗们桀桀怪笑,“你不是自认情圣吗?怎么还走这种套路。从前的手段呢,拿出来跟他调情啊。”

    “你们懂个屁!”学生白了狐朋狗友一眼。

    “我们不懂?你家境又不差,父亲可是当朝二品大员,天子近臣。以后你也是要入阁的人,起点肯定比那个七品芝麻官官高,成就也是。不像他,忙来忙去,不过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五品小官。”

    另一名同窗道:“不过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无为先生腰间的玉佩,那枚和田玉的同心佩,我瞅着是御赐之物,凭我的眼力绝对不会看错。我记得邴温故得过圣人赏赐的和田玉,没想到那个村子里出来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土包子竟然舍得把御赐之物拿来给无为先生做玉佩,倒是有够宠的。”

    学生眸光深深,“假如若是我先遇到无为先生,必然也会把他捧在手中珍之重之。肯定比那人对先生好,因为先生值得。”

    这句话若是被南锦屏听到,南锦屏只会一笑置之。假如真给他遇到从前在村里的南家小哥儿,恐怕这些小衙内们多看一眼都会嫌晦气吧。

    见人离开,姜憬淮走过来,神色古怪道:“锦哥儿,你如此招蜂引蝶,若是叫渊亭知道,不定要怎样吃醋呢?”

    南锦屏讶然,“招蜂引蝶,从何谈起?”

    姜憬淮认真打量南锦屏神色,发现他神情竟然真的没有作伪,比南锦屏更加惊讶。

    “你不会不知道那些学生什么意思吧?那一封封粉色情书,你可都收下了!”

    “什么,情书?”南锦屏直接傻了,磕磕巴巴道:“我以为这是都是学生们写给我探讨学问的信呢。”

    南锦屏完全没往那个方面想,“谁写探讨学问的信,用粉色的信封。”

    “我以为这是文人雅客的情调。”

    姜憬淮上上下下打量南锦屏,“你太单纯了。可是这种事情,你不是应该很有经验吗?想当初,渊亭能娶到你,应该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吧。我看他成亲后,依旧待你如珠似宝,就能猜到他当初是怎样从你众多追求者中杀出一条血路的。”

    沈清和正好这时候走过来,闻言饶有兴趣看向南锦屏。

    “我没被人追求过。”南锦屏摇摇头,“你们怎么会这么以为?”

    “他追你竟然没费多少功夫?”沈清和都不信了。

    “咋可能?我看他成亲都对你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似生怕你跑了的样子,若是没经历一番苦战,咋可能草木皆兵?”姜憬淮大叫道:“该不会是你心疼他,舍不得考验他吧?”

    沈清和若有所思,“我观渊亭很舍得给你花钱,圣人御赐的和田玉没留作传家宝,而是给你打了玉佩。想来当初追你的时候,应该很是大方。莫非你被他的阔绰打动。”

    “更没有了。”南锦屏想到当初村里时,邴温故偷摸给他送的吃食,“嗯,温故给我送过六枚鸟蛋、两尾鱼、两个鸡腿、一只狍子,狍子还是定亲用的。”

    “啥!”姜憬淮瞪大眼睛,“锦哥儿你在玩笑吗?”

    沈清和同样不信的模样,“这个玩笑太离谱了。”

    “这是事实,虽然说来如今你们都不肯相信。但是当初在村里,我是很不被看好的那个。村人都说我嫁不出去,就连我家种耶娘对我最大的期盼就是能嫁个四肢健全,不痴不傻,丑些懒惰些都没关系的男人。”

    “凭你才情品貌,怎么可能?”姜憬淮真不敢相信。

    “村里人都说我长相酷似男人,很是丑陋。”

    “他们眼睛瞎了吧?”姜憬淮大叫。

    “事实是,某种程度上而言,村人讲的并不是假话。我的知识都是同温故成亲后,他教我的。在那之前我目不识丁,所以同村中别人没有不同。说来你们不信,其实在成亲前,我是种地的一把好手,三个壮汉都没我能干。所以我晒的很黑,是一点相貌没有的。”

    这么解释,沈清和有些能理解了。

    姜憬淮仍旧不肯相信,“怎会呢?如果你真如同你自己口中那般不堪,渊亭那样的读书人又怎么会看上你?”

    “因为他家里穷,穷得揭不开锅,娶不上媳妇的那种。”南锦屏好笑道:“他除了读书,在村人眼中一无是处。偏偏读书又不好,之前连县试都考不过,学堂的夫子曾说,温故若能考中,母猪能上树。”

    “荒唐!身为夫子怎能说这种话,简直往为人师!”沈清和气的想骂人,夫子哪是骂的邴温故啊,这是骂他呢。邴温故这个第一都被如此侮辱,那他这个第二呢!

    “可是这说不通啊。邴家有邴温故在,邴家能缺钱?他会制作万花筒,手握有琉璃制作方法。旱灾就能搞出飞机和人工降雨,你告诉我,他能缺钱?”

    南锦屏想到梦中似真似幻的情景,恍惚瞬间,回过神,“这也是温故和村中人一直说我是福星转世的原因。温故同我成亲后,就似突然开窍一样。读书也好,赚钱也罢,仿佛一夜之间就无师自通了。”

    沈清和望着南锦屏沉思,“此种命格,我曾听闻过。你若生在汴京城,定然是各大世家争强的夫郎。”

    南锦屏笑道:“幸而我没有出生在汴京。”

    “为什么?”沈清和不解。

    “终究不过笼中鸟罢了,只不过笼子金贵了些,兴许是黄金和珠宝打造。”南锦屏道:“他们都不会如温故待我之心,我若想飞,温故只会给我造翅膀。永远不会阻挠和打压,只会想我非得够不够高,安全不安全。”

    这话,沈清和和姜憬淮没有一个反对。

    “如此说来,汴京城中众世家子弟都不是好人选。纵然高官厚禄,却不会给你自由。”沈清和叹道。

    “我相信温故,高官厚禄与温故而言只是时间问题,他会比任何人都走的更高。”南锦屏信誓旦旦。

    皇宫,展煜翻看手中的字典,双目中充满惊喜。

    “渊亭才给朕一个大大的惊喜,转过年他夫郎又送朕一份礼物。”展煜笑道:“这字典可真是教化万民的好东西。只要有了他,学会拼音和偏旁部首笔画等,就算不认识字的人,都能看懂字了。”

    太子笑道:“阿耶,钦天监曾言邴大人乃突现的将星,如今看来,该是真的。”

    展煜点头,“就是不知道另外一颗星怎么解释了。不过听钦天监说,它似乎比之前明亮了。想来可能不久也该来到朕跟前了,到时候朕跟前两颗将星,左膀右臂,天下安能不归顺。”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太子立刻跪下道。

    “起来吧。”展煜心情大好,“邴夫郎确实有几分才华,难怪渊亭对其痴心一片。就连梅家的那个都看不上,至今不曾纳过二色。”

    汴京城百姓就是有钱,几贯的字典一夜之间销售一空。

    邴温故早有准备,把经厂刻录好的木块给南锦屏带来了。

    所以当南锦屏带来的字典全部卖光,姜憬淮急的抓耳挠腮的时候,南锦屏把活字印刷术拿出来,再次把姜憬淮惊到了。

    “这东西温故都能搞出来,你竟然告诉我当初他在村里穷的吃不上,我真不相信有这种智慧的人能落魄到那种地步。”姜憬淮道。

    “这不是温故研究出来的,前朝就有这种技术,温故不过是从书中看来的罢了。”

    姜憬淮相中南锦屏带来的东西了,想要留下,南锦屏自然不肯。这一套,匠人可是打了很久呢。

    汴京城中事情告一段落,南锦屏就立刻返回吉县了。他走的时候,姜憬淮不放心,特意请了假,带了十几个禁军朋友护送南锦屏返回吉县。

    姜憬淮毕竟有公职在身,请假出来不好耽搁太久,所以没做停留,当日就返回了。

    南锦屏回来的路上就嘱咐过姜憬淮不要把他收了情书的事情跟邴温故讲,至于情书早就被销毁了。

    南锦屏自以为藏得很好,却不知道爱人的眼睛就是尺。

    邴温故拿着一张画问,“这是你在国子监收到的画,丹青不错,还原了我夫郎七分美貌和风采。”

    “这画像比我本人好看,好吧?”南锦屏道。

    “没有我夫郎本人漂亮。”邴温故说着把那张画在火苗上烤了烤,然后纸上凭空出现了一首诗。

    邴温故勾唇,阴阳怪气,“轩慕无为。好一首藏头诗,我夫郎果然魅力出众,不过走一趟国子监,便能收获众多爱慕者呢。”

    南锦屏瞠目结舌。

    “你怎么知道这副丹青用火苗能烤出字来?”

    “你没见过一根头发丝就能捉奸呢,这么明晃晃一副丹青,执笔人隔着纸倾慕之意都要流出来了。我若再看不见,这双眼睛挖了便是,同瞎子无意,留着何用?”

    邴温故睨着南锦屏,似笑非笑,“夫郎,你现在最应该给我解释的是为什么会收爱慕者的丹青吧?”

    “啊?”南锦屏傻掉了。

    第133章 增产三成 圣人大怒

    “不知道吗?”邴温故靠近南锦屏,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南锦屏脸上,南锦屏的脸红红的,不敢直视邴温故炽热得仿佛能将他烧着的目光。下意识躲闪着目光, 视线游移。

    可是下一秒南锦屏的下颌就被邴温故两根手指钳住。

    “夫郎,可是心虚了?”南锦屏看见邴温故双眸中自己清晰的倒映,有一瞬间晃神。

    似乎从来邴温故眼中的他, 永远都是清晰的。

    南锦屏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一口亲在邴温故唇上, “这就是我的答案。”

    邴温故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芙蓉帐暖,春宵千金。

    接下来的日子邴温故个南锦屏各自忙碌, 一个忙于公事,建设吉县, 一个忙着在学校里教学。

    转眼就到了再次秋收的时节,这一次对于邴温故也好, 南锦屏也罢, 甚至整个吉县而言, 都是一个重要的节点,所有人都在屏息期待着。

    “大人, 一石三斗四升。”称重的人手都是抖的,险些拿不稳称, “足足比去年一亩地收成多了三成多。”

    “大人,三成多,不是两成多啊!”丛林声音颤抖,整个人处于极度亢奋中。丛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现在收的就是他家的地。

    “我家一共八亩地, 今年收了十石七斗二升。”丛林兴奋地大叫着,“差一点就多了三石!”

    高兴的不止丛林一家,几乎所有种杂交粮种的人家这会儿都在欢呼。

    “我就说跟着咱们邴大人的脚步走准没错,哈哈哈哈,增收三成粮食,不是两成,而是三成。”

    同样因为用了邴温故杂交粮种而大丰收的农人哈哈大笑道:“我敢肯定,当初邴大人一定知道粮食能增产三成,而不是两成,他准是故意少说的。”

    农人们大笑着,欢呼着庆祝丰收的喜悦。

    有人欢喜,有人愁。

    王老头一家都要气死了,按理说今年整体收成和去年一样,算不错了。

    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村人,种了杂交粮种人家,都至少增产三成粮食,有的伺候好的一家,每亩地都能增产三斗四升。

    王大郎气的想骂人,“咱家若是不符合条件就算了,可是咱家明明符合条件,家中男孩女孩都去县学读书了。大人都亲自把那杂交粮种送上门来了,结果生金蛋的母鸡就这么生生被你们给推出去了。”

    一向在家中大家长一样存在的王老头蹲在地上一声不敢吭。现在全家人都在埋怨他,他也知道因为自己的固执给家里造成了重大损失。

    王二郎气道:“前些时候你还在家念叨什么女娘读书没用,还不如回家早早嫁人。

    合着你是没睁开眼睛看外面的世界吗?你看看无为先生,人家就是双儿,就因为读书识字,不用出苦大力。写话本子就能赚大钱,前些日子还编撰了字典,圣人亲口夸赞那是教化万民的书籍。

    如今人更是在县学讲史,一堆未来的状元郎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鞠躬喊老师。”

    王二郎的娘子没忍住道:“便是我家三娘学习成绩不好,可是在县学她能学到女红。

    如今才不过一年,她的刺绣已经有模有样了,甚至刺绣还得过奖学金。

    教女红的女夫子说过,如果三娘能继续学下去,将来必定能在女红方面有所建树。

    我听闻好的刺绣作品,一副就能价值千金。就这你竟然整日嚷嚷着要三娘回家嫁人,还是嫁给你那个结拜兄弟家好吃懒惰的闲汉。”

    这些事情王二郎娘子憋在心中已久了,今日真的实在忍不住,不吐不快了。

    “那个闲汉连书都没读过,哪里配得上我家三娘。我家三娘可是读过书的女娘,至少也要在县学里找同样读过书的小郎君,才算匹配。”

    王二郎道:“阿耶,以后叫家中娘子不要读书之类的话,你就不要说了。”

    王三郎跟着道:“读书肯定有好处,没好处的话,邴大人那般智慧的人物能让他夫郎读书。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哪里能有邴大人那样长远的目光,眼前一亩三分地尚且看不明白,就不要质疑邴大人,跟着他的脚步走就是了。”

    因这一收成事,无形之中推翻了许多老年人大家长的模式,就因为他们固执己见不肯跟着邴温故的政策走,导致家里没有种到杂交粮种,无形之中形成了损失。甚至有些村人闹起了分家。

    “分家,我不管这家必须得分。当初我就说送家里小娘子读书,好换杂交粮种,你们两个老的就是不肯。好话说尽都不行,现在好了吧,一年少了多少收成。”

    另一边同郭三郎家换了粮种的郑六郎家里今年大丰收,全家人都在赞叹郑六郎聪明。

    而同郑六郎家里喜气洋洋不同的则是郭三郎家。

    郭三郎家粮食同去年相比倒没有减产,但问题是别人家都增产。

    郭三郎娘子不禁埋怨道:“你说你咋想的,就为了那一点钱,你就把杂交粮种推出去了,现在好了吧。”

    郭三郎被全家人埋怨地受不了,猛地站起来,“我去衙门里找就是了。”

    郭三郎半路上遇见视察的邴温故和丛林,就把事情跟丛林讲了。

    “大人,这位农人说,他家地里种的就是咱们去年的杂交粮种,结果并没有增产,同去年收成一样。”丛林同邴温故汇报。

    邴温故瞥了一眼郭三郎,几乎立刻就认出这人是谁。这不就是那个不服气吴娘子做管理人,被他撵走的那个吗?

    显然吴娘子已经认出郭三郎,她想跟邴温故汇报。但是奈何离邴温故有些距离,若是直接走过去,太显眼。就偷偷跟南锦屏讲了,南锦屏又跟邴温故讲过。

    邴温故道:“此人品行不端,正好给他一个教训,算是杀鸡给猴看。”

    几人一起来到郭三郎家的地,郭家人看见邴温故他们这么多人就心虚了。

    “三郎,邴大人怎么还亲自来了?邴大人那样聪明的人,会不会瞧出问题?”

    郭三郎这会儿心里毛毛的,他也没想到这么点小事能惊动邴温故。他本来想着使点钱买通衙吏就是了,邴温故跟来这招就彻底行不通了。

    邴温故在庄稼地里走一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没说破,而是对吴娘子道:“你是项目负责人,你去看看问题出现在哪里?”

    吴娘子在庄稼地里认真走了一圈,回来肯定道:“大人,这不是咱们发的杂交粮种。”

    郭三郎没想到一眼就被识破,他咬牙道:“这就是我从衙门里拿到的粮种。”

    吴娘子肯定道:“我研究出来的粮种我知道,它不长这样。”

    邴温故对丛林道:“这村中可有其他人没分发到粮种,却粮食增产的人家?”

    丛林立刻带人去问,并且把郑六郎带来。

    郑六郎是个识时务的,压根没挣扎,就把郭三郎交代了。

    “大人,我可没违法,我跟郭三郎交易都是他自愿的,我可没有强迫他。”

    “郭三郎,我记得本官发放粮种的时候曾经明确规定只能用于自家耕种,不能买卖,更不能不种。”邴温故冷冷瞅着郭三郎,“否则赔偿粮种钱,并且没收地里全部收成。”

    郭三郎双腿一软,直接给邴温故跪下了。他曾经犯在邴温故手里,知道他是怎样一个绝情的人。

    郭家补交了粮种钱,并且被没收了全部收成。

    杂交粮种的事情在吉县周边造成轰动,几乎所有农人都来吉县打探消息。

    邴温故第一时间开了一家官办粮铺,铺子里卖的就是百姓们杂交粮种收到的可留作第二年耕种的粮种。

    同时颁布法律,“吉县百姓买杂交粮种,需要家中男孩女孩全部读书,并且成人参加村中举办的扫盲班。然后方可买杂交粮种,且每斗比正常粮种多三文钱。至于外县人员买粮种,没有读书限制,但每斗杂交粮种比普通粮种贵十文。同时规定杂交粮种不可食用,一经发现罚所食粮种价钱十倍。”

    邴温故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尽快令吉县百姓家家户户都能种上杂交粮种。

    吉城新上任的知府自然收到消息,这是一个识时务的,没敢拿乔的召见邴温故,而是亲自来了一趟吉县。

    “邴大人。”邴温故身上如今有圣人亲口封的五品官,比吉城知府官职高,所以吉城知府得反向邴温故行礼。

    邴温故大大方方受了这礼,吉城知府没任何异色,同邴温故一样坦然。

    “邴大人这就不够意思了,好歹你吉县也在我吉城之内,怎么都算手足兄弟,怎么自家兄弟来卖杂交粮种,还要贵上十文钱呢。”吉城知府亲近的调侃着。

    邴温故实话实说,“本官得要政绩,待吉县百姓家家户户都能种上杂交粮种那日,本官就不管控杂交粮种的价钱了。”

    吉城知府听后没有不高兴,反而大笑。

    “这可是继飞机和人工降雨之后,又一伟大功绩。邴大人实在无需担心你的政绩不够出色,想来凭借这两项政绩,大人任期满后,定然会调任回京。”

    邴温故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吉城知府道:“如此了不起的功绩,本官必然会为邴大人上书圣人,请封的。”

    “多谢。”邴温故随意道。

    邴温故当然不会等着旁人给他请功,实际上他自己早就写了请功的折子送去汴京城了。

    原来邴温故是没有直接上奏折的权利的,但是上次功绩后,圣人特许了。邴温故写的奏折不用经过审查,直接就可呈到御案前。

    吉城知府为了杂交粮种而来,最后一粒粮种没得到,价钱也没谈拢,无功而返。

    路上,师爷问道:“大人,你对邴温故是不是太过客气了?他不过是你辖下的一个县令,那杂交粮种你完全可以命令他降低粮价。”

    吉城知府看了师爷一眼,“你不是蠢人,怎么说这种话。邴温故如今圣人面前的红人,这些功绩谁也夺不去。好在他是本官治理下的官员,他的政绩,不管如何,总有本官一份。这就够了。至于其他,本官还不想步前面那位的后尘。”

    早朝上展煜对百官发了好大一通火,百官战战兢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展煜骂够了,终于给了百官解释。

    “你们这群废物,区区一个吉县就让你们头疼数年,谁也解决不了。好似天都要塌了似的,逼迫朕写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己诏。”

    这个仇,展煜到现在还记得呢。

    “结果你们都睁大你们那大大小小的眼睛给朕好好看看,渊亭才去便造了飞机,实现了人工降雨。今年更好,渊亭直接改良粮种,使其增产三成,三成!”

    满朝文武百官听到皆哗然,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听错了呢。

    “你们自己说的,跟渊亭比,你们一个个是不是只会张嘴吃白食的废物!!!”

    展煜越骂越解气,“既然都是废物,以后就给朕当个老老实实的废物!别动不动就叫唤一些狗言狗语!”

    第134章 舌战群儒 请封

    “传朕旨意, 宣邴温故携粮种进宫。”

    邴温故早就料到圣人会宣他进宫觐见,上次是圣人亲自前来,这次圣人断然不会再来。邴温故已经做好准备, 离开的时候交代好褚宏宇杜永浔二人,便带着南锦屏,由丛林护送上京。

    当邴温故出现在朝堂之上的时候, 文武百官眼中皆是打量。当初邴温故被外派出京,还是吉县那个鬼地方, 所有人都以为邴温故定然回不来了,说不定还会被贬官。可是谁又能想到不过两年的时间邴温故又重新站在朝堂之上,还是以这样风光的姿态。

    “爱卿, 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展煜态度温和, 看见邴温故笑的脸上仿佛能开出一朵菊花。

    反观邴温故神色淡淡的,一如当初圣人突然派他离京时那般, 无悲无喜。

    “托圣人之福, 臣一切皆安。愿圣人同臣一样, 身体万安。”邴温故即便口中说着祝福的话,语调也没什么起伏。并不会显得谄媚, 反而透着一股荣辱不惊的劲。

    展煜眼中流露出欣赏,“若是朕这朝中的文武百官都能如爱卿这般少言多干实事, 朕必定大安!可惜都是一帮只会光打嘴炮的废物!”

    “臣等惶恐!”

    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了一地,只有邴温故孤零零地立在中央,十分突兀。

    有的朝臣朝着邴温故的方向瞄了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去。

    展煜上一刻还对邴温故笑,下一刻就对群臣板起脸。

    “惶恐有个屁用,朕不要你们惶恐, 朕要你们干实事。不求你们如渊亭一般一年创造一个奇迹,一生创造一个总行吧?”

    “臣等惶恐!”群臣再次磕头道。

    “惶恐,惶恐,除了惶恐,你们还会说个屁!”展煜大骂,“回去都给朕埋头苦干,每人给朕搞出一件如渊亭这般的实事,搞不来的就收拾包袱给朕滚蛋。”

    “臣等惶恐!”

    展煜不耐烦听,笑眯眯问邴温故道:“不知道爱卿给朕带来了多少杂交粮种。”

    “两石。”邴温故道。

    两石?

    跪在朝堂上的大臣们偷偷瞟邴温故,心中暗自嘀咕这小子飘了啊。圣人要杂交粮食,他就带了两石来!

    若是换成他们,把整个吉县的杂交粮食都带来又能如何?

    只要哄得圣人高兴,分分钟离开那个穷地方。

    “两石?”展煜对邴温故正在兴头上,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玩笑道:“爱卿吝啬了些?”

    “非也。”邴温故不卑不亢,解释道:“并非臣吝啬,而是初时杂交粮种乃是本官实验基地产出,实验基地田地有限,所得杂交粮种有限。吉县百姓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得种杂交粮种,今年虽然丰收,但是所得却仍旧不够吉县百姓家家户户都种上杂交粮种,所以臣才只带了少部分来。”

    展煜听后圣心大慰,“爱卿果然不负朕之期望,确实是一名爱民如子的好官。”

    展煜望着跪在朝堂之上的百官更加不顺眼了,“想必若是换了你们恨不得把百姓们手里的杂交粮种全部搜罗来讨好朕,哪里管百姓来年还有没有粮种种!”

    展煜手指一一点过,“你们自己瞅瞅,这就是你们同渊亭的不同,你们只道朕喜爱渊亭,这样一心为了百姓的朝臣,朕如何能不喜爱!”

    “臣等惶恐!”

    百官们搞不明白,吝啬的明明是邴温故,怎么挨骂的却又成了他们。

    “臣将负责杂交实验的人员都带来了,圣人可要见见他们?”邴温故开口请旨。

    圣人颔首,“朕还真要见见这些能人异士。俗话说行行出状元,果真如此。”

    太监把早就在宫外候着的吴娘子等人带进来。

    文武百官都翘首以盼,企图一睹这些人的风采,结果一眼就在一群人中看见了穿女装的吴娘子。

    吴娘子平时在吉县的时候,为了种地方便一直都穿短打。今日觐见,本来就想穿男装来着,但是邴温故却特意建议她穿了女装。

    吴娘子虽忐忑,但是邴温故建议她穿罗裙,吴娘子便穿了罗裙。

    “那个女人是谁?”户部尚书指着吴娘子,“怎么这些人中还混了一个女人?”

    “莫不是这是邴温故的娘子,他这是企图令他娘子在圣人跟前露脸来了?”不知道是谁稀里糊涂来了这么一句。

    “不是,邴温故的夫郎是位双儿。”

    “那是他相好的?”

    朝臣对于队伍中出现的女子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大得吴娘子都能听到了。

    吴娘子不自在的动了动,低着头,塌着肩,不像是来接受荣誉,反倒像是来挨批的。

    邴温故上前一步,“圣人,他们便是臣杂交实验的研究员。”

    “尤其是第一位这位女子。”邴温故大声道:“请允许臣着重为圣人介绍下,这位女子乃是吴娘子。她是杂交实验主负责人,其他人皆是她的副手,杂交实验项目由她一手主抓,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杂交实验今日的成果!”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户部尚书年过花甲,思想最是老派,他几乎下意识脱口道:“这成何体统,女子怎可混迹在男人堆里,那岂不是风尘女子的作为?这是败坏风气,□□之始!”

    “这位大人的话,倒叫臣想起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体,立刻想到□□,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邴温故道:“可见人心若是脏了,看什么都是脏的。”

    “噗嗤!”

    有人没忍住乐出声,太子也忍着笑摇头,邴温故这嘴是真毒啊!

    展煜眼中闪着笑盈盈的光,他这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最擅长的就是打嘴仗,他倒要瞧瞧邴温故对战这些老头究竟谁赢谁输。

    “你,你……”户部尚书指着邴温故的手指头都哆嗦了,“竖子而敢?那些话恐怕不是你看来的,而是你专门杜撰来骂老夫的。”

    邴温故转首,“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下官说你心有龌蹉,所以看什么都是龌蹉。你看其他同僚,心中干净,就没一个人往这方面想的。说来下官观大人有花甲之年了吧,按理说早该不行了,怎么还净想那种事情。还是说正因为不行了,所以才常常想?”

    “噗……”

    “噗嗤……”

    “哈哈哈……”

    偷笑的都是文臣,不管不顾放声大叫的则是同文臣不对付的武将。

    “呦,我说户部尚书,你这就不行了啊。想我如今也六十了,虽不能再为圣人征战沙场,但是夜里满足妻妾尚且不成问题。啧啧啧,果然文人就是虚啊……”

    “匹夫,户部尚书可不能代表所有文人,他不行了,那仅仅只是他不行了,我们可是行得很。”

    果然男人一旦扯到行不行上就破防了,整个朝堂顿时吵成一锅粥。

    展煜笑眯眯的看着大臣们吵的脸红脖子粗,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腹□□:“太子,你看今日朝堂多热闹,众位老臣多活泼,重拾昔年风采啊!”

    “邴温故,本官告诉你,有本官在一日,就不许你祸乱朝堂!”户部尚书于一片胡乱中颤声道。

    “你在给下官扣帽子吗?”邴温故冷冷道:“可惜了,下官不吃这套。下官且问大人,大人口口声声女子不能同男人一起干活?如果吴娘子不负责杂交实验,那么请问能令粮食增产三成的杂交粮种哪里来?”

    “靠大人满嘴的礼义廉耻仁义道德吗?如果靠大人这张假仁假义的嘴,那么下官想大庸百姓早就衣食无忧了,何至于吉县在下官去之前还闹什么灾呢!”

    邴温故步步紧逼,“还是说在大人心中,天下百姓能吃饱饭,却比不得大人口中男女不能在一处干活来的重要?那么下官倒要问问大人为官为的什么,大庸百姓,还是你心中那点子微不足道的男尊女卑?”

    户部尚书节节败退,说什么都不对。

    “大人,下官问你话呢?究竟是百姓重要,还是你那点子心中可笑的男尊女卑重要?”

    户部尚书被逼得恼羞成怒,“大胆,吉县县令,你怎敢同本官如此讲话,你这是以下犯上!”

    “放肆!”展煜大怒,“户部尚书,朕尚且还在呢,你竟敢口出狂言,朕看你才是以下犯上,不把朕放在眼中!”

    “臣,臣不敢!”户部尚书吓得立刻磕头。

    “户部尚书,渊亭问的就是朕想问的?朕等着你的答案呢?到底是朕大庸的百姓重要,还是你那卑微的身为男人的自尊心重要?”

    户部尚书面红耳赤,备感羞辱,紧咬嘴唇不答。

    “回答朕!”

    户部尚书道:“百,百姓。”

    “亏你还知道百姓重要。”展煜冷笑。

    邴温故对圣人拱拱手,然后转头看向户部尚书,“大人瞧不起女子,那么下官请问,吴娘子尚且能研究出来杂交粮种。可连杂交粮种都研究不出来的大人呢,岂不是连大人瞧不起的女子都不如?”

    户部尚书冷冷回视邴温故,邴温故不避不闪,二人视线交锋,互不相让。

    展煜嗤笑,“以朕看,他不如吴娘子多矣,吴娘子能让朕的百姓吃上饱饭,他能干什么?满口仁义道德,朕的百姓吃这些空话大话就能饱腹吗?”

    群臣噤声,见圣人大怒,皆不敢言语。

    邴温故此时对圣人请求道:“圣人,臣恳请圣人赏赐吴娘子等人。好叫天下能人异士知道,圣人爱才惜才广纳天下贤士,不拘出身。只要有真才实学,便是女子尚且重用。到时候天下贤士归一,安愁我大庸不千秋万世!”

    “赏!”展煜道:“有功之人,朕就赏。功过从不以性别而论。”

    “吴娘子等人入户部,赏金百斤、绢布十匹……”

    “吉县县令,中散大夫邴温故加封从四品太中大夫,赐金三百斤、红珊瑚一对、如意珍珠摆件一对、翡翠……”

    展煜又赐下一堆好物,对邴温故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官职的晋升,虽然是寄禄官,有名无实,但可以狐假虎威,不必见了什么芝麻官都得行礼作揖。

    “臣等谢过圣人。”邴温故同吴娘子等人一起拜谢圣人。

    众人起身后,独留吴娘子留在原地。

    “圣人。”吴娘子大着胆子道:“臣,臣请求圣人准许臣跟随邴大人回吉县继续研究。”

    户部尚书要气疯掉了,比起他户部进入一名女吏,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女子竟然嫌弃他!宁愿追随邴温故回那个穷乡僻壤,都不去他的户部!

    “你可是不愿意为圣人办事,只愿意追随邴温故?”户部尚书一张嘴就是扣大帽子。

    第135章 招摇 一心为民

    吴娘子心脏砰砰直跳, 有种下一瞬间就直接从嗓子眼里蹦出去的错觉。

    吴娘子心思剔透,她知道邴温故特意在圣人跟前着重介绍她,并且只介绍她。不仅仅因为她工作能力, 更多的还是因她女子身份。大人因着他夫郎的缘故,对这世间所有女子和双儿都多了一分怜惜。

    邴大人帮她,不管怎样她都不能反将邴大人陷于不利境地。

    吴娘子拼命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 一定要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有对策, 她才能帮到邴大人。

    吴娘子偷偷深吸两口气,再瞄一眼邴温故。发现邴温故神色如常,并不见慌乱, 不知怎地,她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

    展煜眉头微不可查地簇着, 刚要说什么,却听吴娘子开口了。

    “大人何故问出此话?”吴娘子把脊背挺的直直的, 目光清正, “下官虽然没读过几天书, 却听过一句话,叫做‘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吴娘子说到这里, 对着圣人拜了拜,“整个大庸都是圣人的,大人同邴大人同样都是圣人的臣子,为圣人效力。至于下官追随邴大人还是大人,不过是个人选择,端看下官更信服哪位大人的品行罢了。怎么从大人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吉县已经不是圣人管辖, 大庸领土了?不知大人这是何意?”

    “泼妇,莫要胡言乱语!”户部尚书没想到吴娘子竟然在朝堂之上,当着圣人的面敢反驳他不算,还敢反将他一军,“牙尖嘴利,颠倒黑白!”

    “大人又何出此言,难不成只许大人给下官定罪,却不许下官反驳吗?幸而大人不掌管刑狱,否则不知道要造就多少冤假错案!”吴娘子继续道。

    “你……邴温故,这就是你带来的人,果然近墨者黑,此妇人同你一般都是擅长颠倒黑白的人。”

    吴娘子此时再次叩拜圣人,“圣人已看到大人的态度,对臣存有很大的偏见。此时还未离圣人的眼皮子底下,大人就一口一个泼妇,丝毫不尊重臣。如此臣怎敢去大人收下做事,恐怕到时候臣提出什么意见,不论对错,大人都只会反其道而行。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想好好搞研究,提高粮食产量。令天下百姓皆有粮可吃,再无饿殍。”

    圣人眼神冰冷地瞥着户部尚书,“莫说吴娘子不愿意追随你,便是朕此时也不放心把吴娘子交到你手上。”

    “圣人,臣……”户部尚书忙要解释,圣人却不肯听了。

    “不必多言,多干实事。朕把除却吴娘子之外的所有研究人员全部交给你了,这一次你手中可掌握了几近所有杂交实验研究人员,希望你能比渊亭早日出研究成果,否则你可真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废物了!那便趁早给朕收拾包袱滚蛋!”

    户部尚书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是,臣必不辜负圣人若望。”

    展煜转头看向邴温故,“既然吴娘子信任你,朕就把吴娘子交到你手上了。希望你二位不会辜负朕的期望,再创佳绩。”

    “臣领旨。”邴温故道。

    “臣领旨。”吴娘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跟着邴温故有样学样。

    圣人瞅着吴娘子忽然问道:“朕观你说话,不像是没读过书的模样,莫非你曾读过书?”

    “圣人有所不知,臣之所以能读书识字,一切皆因邴大人。”提到这个吴娘子满心都是感激,甚至克服了回禀圣人的恐惧和紧张。

    “邴大人到了吉县后,开展了很多惠民政策。其中就包括免束脩和扫盲班,臣就是参加了扫盲班才有机会读书识字。”

    “很有想法。”展煜笑道。

    吴娘子继续夸赞道:“邴大人的夫郎无为先生也很有爱心,无为先生携他的万花筒铺子每年都会为吉县捐上几万贯钱用于建设吉县。”

    “哦,如此说来,无为先生倒是一个大义之人了。”展煜笑道。

    邴温故骄傲道:“圣人算是夸奖对人了,臣的夫郎是一位品行学识皆出众的人。就在数月前,臣夫郎独立编撰的字典出版了,那可是教化万民的好书啊。臣夫郎还曾受到邀请去国子监讲学,那里的学子同臣夫郎论史,皆败北,折服在臣夫郎的风采之下。臣夫郎如今在吉县县学讲学,同僚和学生们都敬佩有之……”

    展煜初时还很有耐心,可是越听下去越不对劲,展煜总有一种感觉,若是他不打断邴温故,邴温故能滔滔不绝讲上一天。

    “渊亭提起夫郎,整个人都变了。再不是那个冷酷毒舌的爱卿了,话滔滔不绝,整个人眉飞色舞。”展煜笑着调侃道:“朕算是看出来了,渊亭当真很喜欢你夫郎呢!”

    邴温故半点羞涩的意思都没有,“臣一直是个实话实说的老实人,之所以提起臣夫郎就有很多话讲,不过是因为臣夫郎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展煜直接乐出声,他今日算是初见识到邴温故有多痴迷他夫郎了。

    “圣人,臣请圣人下旨修路?”邴温故突然道。

    “修路?”展煜略微沉吟道:“你想修吉县通往汴京城的路?”

    “是也不是。”邴温故道:“臣想修一条特别的路,这条路不是普通的路,但是臣可以保证,这条路修出来后,圣人可以凭借此路赚回数倍修路钱。”

    “哦?”展煜道:“爱卿既想给朕惊喜,朕便不问了,等着瞧就是了。想来爱卿应该不会让朕失望才是。”

    “臣一定不负圣望。”

    朝会散了,户部尚书带着研究员回到户部。户部官吏,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朝会上发生了什么。

    户部尚书叫来户部侍郎,吩咐道:“你给这些人安排最肥沃的上等良田,需要什么农具就给他们最好的。本官就不信了,本官什么都有最好的还能搞不过那个乡下出来的土包子。”

    邴温故带着吴娘子返回驿站,驿站之中吴耀祖知道吴娘子已经挂职在户部差点没乐疯掉。对于吴娘子不愿意待在户部,仍旧要继续追随邴温故,吴耀祖非但没有反对,反而表示大力支持。

    圣人召见后,邴温故等人就可以立刻离开了。不过邴温故没立即走,而是在汴京城又停留了几日。

    这几日都是让南锦屏出门交际,巩固之前在汴京城打下的基础。

    不得不说字典真是个好东西,字典的编撰让南锦屏在文人圈中有了一席之地。走到哪里,都有人恭恭敬敬喊一声先生。

    待南锦屏交际过后,邴温故才待人返回吉县。

    这同时,姜憬淮带着一队禁军带着圣人亲笔写下的一心为民四个大字浩浩荡荡来到上河村。

    禁军的到来把县令都惊动了,县令亲自来到上河村,对姜憬淮拱手道:“大人前来上河村所为何事?”

    姜憬淮坐在马上大喇喇道:“这里是不是吉县县令邴温故的故乡,本官奉圣人之命,护送圣人亲笔写下的一心为民四字牌匾,还不快让邴家人出来接旨。”

    邴家哪里还有什么人,只剩下邴二娘在邴家看家。

    这会儿邴二娘被赶鸭子上架推了出来,邴二娘同邴家其他人不同,她没读过书,更没见过世面,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姜憬淮就吓得两股战战,纳头就拜。

    姜憬淮哪能真让邴二娘拜成了,大喝一声,“停,停,停。”

    邴二娘被吼的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吓得脸都白了。

    姜憬淮也意识到邴二娘同邴家其他人不同,他缓和语气道:“这块牌匾非常重要,邴家可还有其他人在?”

    邴二娘老实摇头。此时邴三郎就站在邴二娘身旁,邴二娘不可能看不到他,但是邴二娘却还是没提他。

    姜憬淮一拍脑门,“是了,邴大人举家迁移去了吉县,祖籍本身也不是这边的,不过后来逃荒到此才落了脚,没有宗亲实属正常。既然如此,这块圣人亲笔的牌匾就不能放在这里,还是得送往吉县才行。”

    里正双眼直勾勾盯着牌匾,听到圣人亲笔,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里正觍着脸道:“不管怎样,邴大人都是咱们村子里走出去的。虽说在村中没有宗亲,但是咱们同邴大人乡里乡亲这么多年,看着邴大人长大,也算长辈,半个宗亲。不如大人就把这块牌匾放在咱们上河村吧,村里一定会把牌匾好好供奉起来。”

    里正都能想象他们村子要是有这样一块圣人亲赐的牌匾该有多么威风,从此以后他们村里人出去都得高人一等。村中人说亲,只能往高处找,再没往低处走的可能。

    姜憬淮假做思索,“里正这么讲,倒也并不道理。若是邴县令同村里交好,这块牌匾留在村里给村子沾沾喜气倒也无所畏。邴大人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本性纯良。”

    姜憬淮说到这里,自己差点没编下去。爱民如子倒是真,但是本性纯良什么的纯属无稽之谈。

    “邴大人到了吉县,为吉县做了很多实事。比如免税收,比如为了吉县的孩子都能读上书,就免除县学束脩,连女孩和双儿都可以读书。成人若是有心上进,可以参加扫盲班读书,都是免束脩的。还有鼓励商业,增加百姓就业等等政策,实在太多了,我说一天都说不完。”

    姜憬淮喘口气继续道:“总之邴大人是个大方的人,为了吉县百姓烧了不少银子。想来上河村作为培养邴大人的家乡,在邴大人出息后,应该得了不少好处吧。不如说来听听,若是邴大人真的那么在乎村子,这块牌匾留下给村中人沾光也不是不行。”

    村里人一下子都傻了,事实就是邴温故当了官后,就好像完全忘记了上河村,连回来都不曾有过。更没为家乡做过任何一点实事。

    县令也想要这块牌匾,实在是这块牌匾象征的荣誉太巨大了。

    县令急得看着里正,期盼他能说出点什么,结果里正磕磕巴巴愣是一个字嘣不出来。

    姜憬淮冷哼,“合着你们骗本官呢,邴大人压根同你们不亲近。说实话,是不是当初你们在村里欺负邴大人同他夫郎了?”

    “没有,没有的事情。”里正磕磕巴巴道:“都是乡里乡亲……”

    “别扯那些。”姜憬淮不客气道:“邴大人和其夫郎最是仁善,如果真对家乡有那么深的感情,就算鞭长莫及,捐些银子用于家乡建设总是有的。”

    里正立刻就道:“不是邴大人和锦哥儿不愿意帮助家乡,实在是他们手头没那么多银子。”

    姜憬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你在开玩笑吗?邴家和南家没有钱?难道你们不知道邴夫郎写一本话本子就能赚上百上千两。头些日子他独立编撰的字典一本就卖四贯多钱。”

    “什么,字典不是无为先生编撰的吗?无为先生还在国子监讲学呢?”县令远离汴京城,但在汴京城中还认识一些人,所以听说了一些不精确的消息。

    “邴夫郎就是无为先生啊,你们身为邴夫郎的同乡竟然不知道他的笔名?”姜憬淮夸张道。

    上河村的人都傻了,不敢相信从前那个没人要的土里土鳖的小双儿如今竟然成了先生,还能编撰字典,去国子监教书。

    这一件件怎么感觉假的一样呢。

    “是不是搞错了?”瘸了一条腿,邋里邋遢,整个人比从前苍老了十岁不止的李氏问道:“同名同姓啥的?”

    姜憬淮双目恶狠狠一瞪,“简直胡说八道,四品大员的夫郎是谁岂能搞错?”

    县令道:“邴温故不是七品吗?同本官同级?”

    “你怎敢直呼上官大名。”姜憬淮训斥道:“邴大人虽任职吉县县令,但因功绩,现在的官职已经是正八经的四品大员。”

    县令都傻了,他自己就是县令,太知道升官的费劲了。他这县令都要干到告老还乡了,还没升,结果人邴温故不过二年成了正四品了。

    县令意识到邴温故应该简在帝心,马上道歉。

    姜憬淮道:“看来你们同邴大人半点不亲近,那便算了,这牌匾本官可不能留在这里。”

    “大人,大人,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生养邴大人的地方。”

    “生养?难不成你们拿银子养邴大人同他夫郎了,没有吧。”姜憬淮冷笑,“若是你们但凡对邴大人和其夫郎有半分善意,邴大人不会不回报家乡。”

    “对了,刚才说一半。其实邴夫郎在汴京城还有生意,万花筒。这么说吧,一个万花筒成百上千贯钱。邴夫郎还有琉璃坊、经厂、书肆、茶馆,简直日进斗金。至于邴家有一条街的商铺,邴大娘自己有吃食生意。南家不用说了,好多间商铺,还有豆腐坊,油坊。”

    “跟你们说多赚钱,你们都想象不到。这么说吧,邴大人同他夫郎住的寝房,窗户不是糊的窗纸,而是琉璃做的窗户玻璃,你们就知道二人多有钱。”

    村民不知万花筒,可知道琉璃,那是话本子上才听到的宝物。有就发财了,几辈子挥霍不尽。结果邴家现在随随便便当窗纸用。

    村人已经傻了。

    “也就是说只要邴大人和其夫郎想,从窗户上取下一块玻璃就够你们整个村子的人家这辈子吃用不尽了。所以可见,邴大人和其夫郎,不是没有能力,单纯不愿意帮你们。偏偏二人很是宽和大度的人,所以只能是从前你们对他们不好,甚至苛刻。”

    姜憬淮临走前对邴二娘道:“好心给你一个建议,本官若是你,必然立刻收拾包袱投奔邴大人。否认日后说不定就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了,或许有朝一日,邴家人站在你面前,你都不敢相认。而你们的孩子,更是如此。”

    邴二娘呆呆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村里其他人却在姜憬淮走后炸开了锅。

    他们知道邴温故当了官,邴家南家日子肯定好过了。但没想到好过成这样,这哪里是好过,简直是奢侈。

    “天啊,邴大郎,邴大人不是才当官就成四品了?”

    “我看别人升官一辈子都升不了一级,邴大,邴大人怎么那么快?”

    “没听禁军说嘛?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飞机和人工降雨就是邴大人搞出来的,解决了旱灾。最近又研究出了杂交粮种,令粮食增产三成。”

    “邴大人之前在村里怎么没研究出来啊,那样咱们村里粮食不就能增产了。”

    “那时候他都不种地,懂啥。”

    “令我没想到的是锦哥儿,他这变化太大了吧。竟然从大字不识一下成了先生,还能出书了,国子监那是什么地方,他能去教书。那得什么学识呀?”

    “还不是因为邴大人,若是不嫁给邴大人,锦哥儿哪有机会读书识字。”

    “说来那会儿邴大人在村里可是说不上亲的老光棍,若是我把我家小娘子嫁给他,他必然乐坏了。兴许现在就是我家小娘子当那个劳什子的先生了。名下还有那么多生意,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别做梦了,有人差点一步登天,就因为眼瞎摔下来了。”

    村人耻笑李氏母女。

    有人道:“话说回来,之前不都传锦哥儿福星转世,说不定是因为锦哥儿有福气,邴大人才走到如今这步。换个人,八成还不行呢。”

    姜憬淮转道又去了吉县,把牌匾给邴温故送过去,并把他去吉县招摇的事情讲了。

    南锦屏关心道:“圣人叫你送到祖籍,你转到送温故这里,圣人会不会怪罪?”

    “不会的,这么点小事。再说一般这种牌匾都是送到宗族,给宗族的荣耀。渊亭在那边又没有祖宗,给村里干什么,让那帮子眼瞎的沾你们的光!”姜憬淮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他才不干这种仇者快的事。

    “你上次虽然没多说在村里的事情,但是通过你寥寥数语,我就能想见你从前在村中受过多少刁难了。他们别想沾你光,渊亭也不会同意。”

    邴温故颔首,“憬淮的做法深得我心,幸而憬淮把牌匾带过来了。不然我还得寻个理由要回来,更添事端。夫郎,他们从前对你的诸多刁难,为夫时刻记着,不敢忘记。不能报复,但也绝对不给他们沾光就是了。”

    第136章 逼迫官员 求救

    “我早就猜到了以渊亭的脾气必给你出气。”姜憬淮笑嘻嘻道。

    南锦屏瞅瞅那个, 瞧瞧这个,最后摇摇头。

    “憬淮,说实话, 你是不是事先同温故商量过,特意去上河村炫耀去了?”南锦屏怀疑地问。

    “怎会,你不相信我, 还不相信温故吗?”姜憬淮下意识否认。

    南锦屏很认真道:“就是因为我知道啊,温故就是这样的人。”

    姜憬淮一哽, “不是,渊亭这还在跟前呢,你讲他坏话都不掩饰一下吗?”

    “这算什么坏话, 夫郎分明是夸我恩怨分明。”邴温故还挺骄傲。

    “不是吧,这也行。”姜憬淮无话可说, 做人能自我催眠到邴温故这个份上,姜憬淮也是服气。

    “我是真没跟他商量。”姜憬淮放弃挣扎, “上次见面, 你曾言语过从前, 我便猜到你在村里过的必然艰难。温故还是读书人,一样过的不好, 只能是在村中形单影只,没有宗族, 否则绝对不可能受到刁难。

    我就想着帮你们去村里炫耀炫耀,那些人从前不是瞧不起你们吗?那就让他们瞧瞧,你们如今多威风,偏偏这份威风他们本可以沾光,但就因为从前欺负过你们,愣是沾不上这份光呢。气死他们, 气的他们夜里睡不着觉!”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邴温故非常赞同地点头。

    南锦屏看着两个一脸认同的男人,无奈了,“你们男人都如此睚眦必报。”

    两个男人都不赞同,异口同声,“这叫做恩怨分明。”

    南锦屏无语,“憬淮,你怎地学坏如此快,刚刚还不赞同温故呢,这会儿却又同他一样了。”

    姜憬淮笑眯眯,他发现,邴温故这人若是气的不是他和表兄,还挺合他脾气的。

    邴温故这块圣人亲笔所书的牌匾被他悬挂在府衙大堂,每当衙门大门大开,百姓们都能看到这块一心为民的牌匾。

    姜憬淮护送的牌匾有两块,另外一块,上书巾帼不让须眉,也是圣人亲笔,那块是赏赐吴娘子的。

    吴娘子收到牌匾的时候,都在街上造成了轰动,谁也没想到一个被仳离的女子竟然能收到圣人亲笔的匾额。如此风光,光宗耀祖啊。

    这事造成的影响很大,很快就传到张三郎家里。

    “你可不知道,吴娘子现在可威风了!她啊跟着邴大人去了一趟汴京城,回来后,圣人就亲书一块匾额特派禁军送来的。听说她在汴京城还得了不少赏赐呢。”

    来人啧啧道:“你看那吴娘子自己一个人住着大宅子,还有二十亩地,手握大笔银子。不是我说,若她哪日改嫁,到时候这银子岂不是都成了他人的?”

    张三郎和吕氏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算计。

    “她是我娘子。”张三郎倔强道。

    “你们都仳离了。”

    “好女不侍二夫。”吕氏道。

    母子二人此时心意相通,同家中人嘀嘀咕咕商量着,然后一家人浩浩荡荡向吴娘子家中走去。

    张三郎跪在吴娘子家门口,声泪俱下,“娘子,从前都是为夫错了,现在为夫知道错了,愿意悔改,咱们重新在一起吧。为夫愿意重新下聘礼,八抬大轿迎娶你过门。”

    吕氏狠狠掐了张小娘一把,“哭,给我狠狠地哭。今日不把那个扫把星哭的回心转意,你就等着我把你嫁给老鳏夫吧!”

    张小娘这下不用装了,吕氏那一把拧的特别狠,直接把她眼泪掐出来了。

    “阿娘,阿娘我好想你,咱们家离不开你,阿耶离不开你,张家离不开你。你回来吧。”

    吕氏声泪涕下,“只要你肯回来,要我老婆子怎样都行。我伺候你好不好,以后咱家都是你说得算,什么都听你的,老婆子我洗衣做饭,种地喂鸡喂鸭,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擎等着吃就行。”

    不知道人总是忘性大,还是事不关己所以便可以胡言乱语,又或者是秉持着劝合不劝分的理念,总之很多人站在吴娘子家大门口指指点点。

    “这女子太不像话了,她婆婆和男人已经如此卑微的乞求他了,她还要怎样!”

    “谁家女人不干活,哪有让婆婆反伺候自己的道理。”

    “搁在以前,这种女人都得沉塘,现在可真是倒反天罡,反叫男人和婆婆哀求她。”

    也有人记得之前的事情,企图替吴娘子解释,可声音很快就被淹没。

    张家人闹的如此大,吴娘子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偏偏此时吴耀祖在县学,她独自休假在家,吴娘子害怕得很。

    外头的人砰砰敲门,张三郎问,“娘,人是不是不在家?”

    “不可能,人都说了看见她进去了。”

    “那他不开门怎么办?”

    “撞开,她是你娘子,你怕什么!”

    张三郎便找了东西撞门,撞了几下都撞不开,张三郎不耐烦了,直接翻墙进去了。

    呼啦啦一帮人闯进吴娘子家中,这些人中有穷人有富人,许多看热闹的没见过这等豪宅,左顾右盼。有人甚至坏心的把宅子里吴娘子静心侍弄的花草和一些假山石弄坏。

    吴娘子被张三郎拽了出来,吴娘子害怕道:“你要干什么,大人已经判我们仳离,你这是擅闯民宅,犯法的。”

    吕氏无赖道:“什么犯法不犯法的,我儿子只是想挽回你的心。”

    吕氏胡搅蛮缠,竟然直接给吴娘子跪下了,“我这个当婆婆的给你跪下还不成嘛。你就回来吧,咱家离不开你。只要你肯回来,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吕氏瞪了张三郎一眼,张三郎跟着跪下,“从今往后,家里一切都听你的。你不高兴打我骂我都行,我绝对不还手。”

    “阿娘,我想你,你回来吧。”张小娘跟着跪下,逼迫吴娘子。

    看热闹的百姓中,有年纪大者,便倚老卖老道:“叫你婆婆和男人给你下跪,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不管从前如何,他们都这样,知道错了,你就跟着他们回去吧。”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你信我的,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你吃的饭比吴娘子吃的盐都多,那你口挺重啊,竟然没齁死,也是奇迹。”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吊儿郎当的嗤笑声。

    老头眉头倒竖,眼睛一瞪,怒道:“老翁今年五十有五了,比你父亲年纪都大,竖子怎敢同我这般讲话。不怕遭报……”

    老头话顿住,众人看见,有一翩翩少年郎从人群之中走来。

    他身着禁军服装,腰间别着长刀,他旁边一同走来的则是邴温故,后面跟着禁军和衙门的官吏。

    刚才那个出声的老头看清怼他的少年郎是禁军,立刻缩着头闭上嘴巴,像一只老王八,恨不能原地消失。

    姜憬淮斜眼乜老头,“本官会不会遭到报应不知道,但是本官知道你的报应来了!”

    姜憬淮大手一挥,“来人,把吴府给本官围起来,所有擅闯吴宅的都给本官抓起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跑。”

    禁军闻言立刻蜂拥而动,衙吏却一个没动,都在等邴温故的命令。邴温故点头,丛林才带人冲上去。

    在吴宅外的百姓看见这情况,不由再往后退了退。在吴宅内的,全都不客气的被摁在地上。

    有百姓不服气道:“凭什么抓我,我不过就是看热闹的。”

    “看热闹,谁的热闹都敢看,谁家的大门都敢撞?”邴温故冷笑,“你们这热闹看的够大的。”

    “不就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有啥可牛气的。”有人不服气来了一句。

    姜憬淮大笑,“谁说的,你们给他记下来,侮辱朝廷命官罪加一等,到时候邴大人审判的时候可多判几年。”

    那人立刻叫冤,“没有啊,她不是朝廷命官,就是一个女人。”

    邴温故指着吴娘子大门上悬挂的匾额,“哦,你们不知道吗?吴娘子去了汴京城得圣人赏识,已经入职了户部。”

    “什么,女人怎么能当官?”

    “你在质疑圣人吗?”姜憬淮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你想拖着一家老小上黄泉路,本官成全你。”

    那人立刻闭嘴,瑟瑟发抖,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往下落。忽闻一阵骚味,竟然吓尿了。

    邴温故没给那人一个眼神,对着张三郎道:“你很有种,朝廷命官的府邸都敢硬闯,真是嫌命太长了。”

    张三郎都傻了,怎么,怎么吴娘子就当了官了?

    “小人,小人就是想挽回娘子的,没,没想那么多。”张三郎吓死了。

    “你家买不起镜子,还没尿吗?你自己撒泼尿,瞅瞅你那个窝囊样,再看看人家吴娘子,户部的官员,你配得上吗你?”姜憬淮讥讽。

    那些实验人员全部入户部,都是小吏。吴娘子毕竟是项目负责人,同其他人一样当小吏不合适,圣人就给她封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小管事,勉强算个小官。

    “擅闯官员府邸,威逼官员,张三郎主谋,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从犯,全部带回去等候发落!”邴温故一声令下,吴宅内看热闹的人都被抓了起来。

    那些人叫怨叫屈都没用,邴温故把人关进大牢之中。

    张三郎和吕氏,直接判了三年,至于张小娘,被判了三个月,又令张家人拿罚银才放回去。

    至于其他看热闹的百姓,跟着出言劝说吴娘子的,全部都算做从犯,判三个月。三个月到期,交一贯钱罚银领回去。不交钱的,就待够六个月,再放人。

    这些人往常都是种多嘴多舌之人,平常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劝架。也不管是非曲直,一味劝女子忍让,这下好了,劝出事了。

    他们自己后悔,家人埋怨,估计这下出去后,这辈子都不敢掺和别人家的事情了。

    剩下那些单纯看热闹的,关了七日放回去了。

    不过吴宅有大量花草和假山石被毁坏,这些谁也不肯承认。邴温故就命吴娘子统计多少钱,然后让这些人直接平均分摊赔偿了。

    到最后虽然每人只摊了百来文,但到底是钱,心疼得不得了。后悔不该看进这个宅子看热闹,该在宅子外面。宅子外头的那些人,都没事,算做单纯看热闹的,只有进了吴宅的,才被抓起来。

    不过这也把看热闹的百姓吓的要死,以后可不敢随便闯进人家中瞧热闹了。

    这一闹之后,整个吉县顿时风气一清。再没人敢随意逼迫女子嫁人了,生怕搞不好被抓起来。

    同时大家都在议论一件事,那就是女子也可做官?

    这下再没人说女子读书无用了,又因杂交粮种,整个吉县六成女子和双儿都读书了。

    姜憬淮待了三日,邴温故忙着公事,都是南锦屏陪着他玩,玩够了回汴京复命去了。

    这日早晨,南锦屏同往常一样来到书肆,就被人拦住。

    “无为先生,求你救救小妇人!”

    第137章 仳离风潮 女子双儿初步觉醒

    南锦屏一眼就认出跪在地上的母女二人, 他上前忙把人扶起,“我记得你们母女,那时我和温故初来吉县赴任, 曾在路上救……”

    南锦屏见女人脸上露出窘色,就没再继续讲下去。

    这对母女就是他们初来时,在路上碰到的那个被父亲卖给几个色中饿鬼的女孩, 母亲为了救她差点也被糟蹋。

    “你可是遇到麻烦了?”南锦屏温声细语,“若是生活中有什么困难, 我能帮得上忙的会尽力帮你。”

    提到这个,女人眼圈红了,“当初我们母子追随大人回来, 便回到张家落了脚。有大人种种政策在,倒勉强活得下去。这不今年杂交粮种使得吉县名声大噪, 很多人都知道了吉县。张家人也听说了,知道吉县现在日子好过了, 又逃回来了。可是他们一回来, 就把我们母女赶出来了。”

    南锦屏听明白了, 这女子之前住的应该是前头那个夫家的房子。那时候前夫家一家在外逃荒,家里没人打理, 他们住就住了。

    现在应该是知道吉县日子好过,又回来了, 就把女子撵了出来。

    “那房子是你们夫妻二人成亲后买的,还是你夫家的房子?”

    女人道:“夫家的。”

    南锦屏摇头,“如此怕是难要回来。”

    女人眼泪扑簌簌落下,“无为先生,没有房子,我们母女二人住在哪里?求你帮帮我们母女吧。”

    南锦屏道:“家有家法, 国有国法。我送你去衙门那边报案吧,有什么冤屈,你都可以同温故讲,温故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谢谢无为先生。”女人对着南锦屏福了福身。

    南锦屏带着人找到衙门,此时邴温故正在忙公务。抬头看见南锦屏进来,邴温故那张严寒似的冷酷脸庞,顷刻间春风细雨,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缱绻的温情。眼中嘴角含着浓浓的笑意,双眼仿佛只能看见南锦屏一个人。

    邴温故直直朝着南锦屏走过去,“你今个怎么有空过来看我?”

    邴温故伸手拉南锦屏的手,“你手上怎么这么凉,没有坐车来吗?汤婆子呢,怎么没抱着。你坐炭盆边上烤烤火,莫冻到了。”

    左右都是衙吏,见怪不怪,发出善意调侃的笑声。

    南锦屏害羞地低着头,轻轻推了下邴温故,“我找你有正事。”

    南锦屏指了指女人,女人慌忙垂眸,低下头,对邴温故行福身礼。

    邴温故精神力强悍,五感发达,记忆力惊人。他记得这对母女,并且一眼就认出来了,当时发生了什么全部历历在目。

    “你找本官可是有冤屈要诉?”邴温故问道:“若是有冤,日后尽管来衙门里报案就可。”

    女人咬着嘴唇,行礼,“大人,求你救救妾吧!”

    女人哭着把一旁的小女孩抱进怀中,“大人,妾母女被从房子里赶了出来,无家可归,请大人为妾做主!”

    邴温故沉吟片刻道:“本官对你的事情有些许印象,当时似乎是你前夫君要卖女换粮,后来你们母女被本官救下,本官还判了你仳离。”

    “你说你被从房子里赶了出来,那房子可是从前你和你前夫君共同的房子?”

    “是。”女子点头。

    “房契是谁的名字?”

    “他的。”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你可有出钱?”

    “未曾。”

    “你同你前夫仳离,他名下的房产便同你无关。不过你和他的女儿有继承权。本官记得你还有一个儿子,当时判给了前夫君,那么这房子便是两个孩子一人一半。”

    女人越听眼睛越亮,她希冀地望着邴温故,“大人能帮妾要回房子吗?”

    “这是本官分内之事,你既然来衙门里报案,本官身为一县之主,自当秉公办理。”

    邴温故让人记录案情,备案后,带着衙吏,由女子领路直接找上门去。

    张大郎看见自家门口忽然出现这么多衙吏匆匆跑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前头的女子。

    “阿娘,你报官了?”张大郎皱着眉头,“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本来就是父亲的房子,你都已经把父亲害死了,怎么还有脸强占父亲的房子?”

    这时候屋里走出来一对苍老的夫妻,老妪边咳嗽边道:“她就是个没良心的,当初若是有良心,就不会为了一个死丫头片子非得告你阿耶。”

    老头子恶狠狠瞪着女子,“一个死丫头片子卖了就能换够一家人吃的粮食,卖了就卖了。她非得告状,结果害的你阿耶死在押解的路上。”

    张三的兄弟呸了一口,“你若还认你父亲,认张家祖宗,以后就不要叫这个女人母亲。”

    “你走吧。”张大郎把头扭到一边不看女人,“我不追究你害死我阿耶的事情,但你也别想我认你。”

    就在几人对话间,韩东家带着粮铺中的伙计过来收粮。

    韩东家就是之前受赵玮海撺掇企图涨粮价的粮商之一,他一来看见邴温故,就好似看见了瘟神,恨不能掉头就跑。

    “邴大人,小人这回可真什么都不知道。”韩东家双手举起,立刻解释道:“是这家人去粮铺找小人过来收粮,小人还特意问了,可是杂交粮食,他们说不是,小人才来的。”

    邴温故点头,韩东家见邴温故没有为难他的样子,大大松了一口气。上一次的教训让他伤筋动骨,若不是吉县政策好,他可能现在都撑不下来了。

    女子尖叫道:“那是我的粮食,是我辛辛苦苦种的,你们没有权利卖!”

    张大郎满不在意道:“你还白住了我的房子两年,这些粮食就当作房租了。”

    “大人,你说这房子有小娘一份的?”女子着急道。

    张大郎不待邴温故出言,就看疯子似的看着女子,“一个女娘罢了,怎么能继承家中财产。别说咱家还有我这个男丁,就是没有,也断断没女娘继承的道理,应该归兄弟所有。没有兄弟者,那就是族中之物。”

    “谁跟你讲的!”邴温故视线冰冷地看着张大郎,“本官怎么不知道大庸还有这条律法?”

    张大郎对邴温故印象深刻,就是他判了他阿耶的刑,把人弄死在半路上。

    对上邴温故,张大郎就怂了,他讷讷道:“都,都是这样的啊。”

    “那就都违法了,你知道有谁可以指认出来,本官现在就能为苦主做主。”邴温故严肃道。

    这张大郎哪里敢指认,这不是害人呢吗,这头他指认了,那头就会立刻把他除族。

    “这房子既然是张三的,他生前又没同张小娘断绝母女关系,那么这房子就有张小娘一半。”

    “凭啥,一个女娃子?”老妪不服气。

    老妪才回吉县,还不了解邴温故之前种种铁血手腕。她不知道,围观百姓可知道,上次看个热闹罢了,多少人都受到牵连。没看他们现在看热闹,都不敢进人家院子里,恨不能离八丈远。

    听到老妪竟敢用那种不客气的语气跟邴温故讲话,周围传来阵阵倒抽口冷气的声音。

    老妪听到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双眼迷茫地朝人群中瞅去,眼里都是困惑之色。

    “本官许久未听到有人质问本官凭啥了?”邴温故没生气不说,反而露出兴致勃勃之色,“凭什么呢?律法吧。”

    邴温故指着粮食问:“这粮食谁强抢的?”

    张大郎缩了缩脖子,退到老妪身后,老妪此时还不知道大祸临头,竟然梗着脖子道:“老婆子我扣的,怎么地吧?”

    “抓起来。”邴温故直接道:“你们几个过去称重,估算价值,按照抢劫金额,该判多少年,就判多少年。”

    女子忙道:“大人,妾还有三贯钱藏在家中。”

    “你进去找下,看是否还能找到。”邴温故道。

    女人进屋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她着急道:“没有,不在妾藏钱的地方,家中其他地方妾都翻遍了,没有。”

    邴温故问:“钱呢?”

    老妪光棍道:“不知道,没看见。”

    “行,那就都把这三人都抓起来。”邴温故道:“够判个三五年了。没钱还,没关系,正好她带着孩子没地方住,可用房子抵了。”

    衙吏立刻上前押人,老头老妪见动真格的傻眼了,不敢相信地看着邴温故。

    张大郎则是大喊道:“钱真不是小人拿的,小人压根就没进过她的屋子。他们两个进去过,你们问他们要。”

    老头子和老妪没想到孙子会卖了他们,他们虽然失望,却舍不得孙子跟他们一起受苦。

    老妪低着头,“是我拿的,跟我孙子没关系,你放了他。”

    邴温故摆手,把张大郎放了。老妪去院子中一口水缸旁挖了挖,挖出三贯钱来。

    “这钱还她了,该放了我们了吧。”

    “你听说抢劫后,把钱还了就无罪释放的吗?至多算你自首。”正好这时候,丛林评估粮食价格回来,大约三贯钱。

    “六贯钱,徒一年。”

    老头和老妪被带走,张大郎吓得怂成一团,对于房子分张小娘一半再无异议。

    至于老头和老妪被关进大牢里听说了邴温故的铁血手腕后怎样后悔,都已经晚了。

    转眼入了冬,邴温故一日回来的比一日晚,南锦屏问道:“怎么到了冬日,你反而忙起来了?”

    邴温故笑道:“是好事。吴娘子和上次那位小娘子的事情在吉县闹的很大,引起了震荡。令许多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女子看到了希望,已经有很多女子生了反抗之心。

    最近这两个月,已经有十对仳离的夫妻了,从前一年整个吉县不过这个数。”

    南锦屏道:“仳离本身不是一件好事,我本不应该高兴。可我又深深的知道,如果不是这些女子在婆家日子实在太苦了,她们绝对不会选择仳离。”

    “夫郎,你高兴是对的。这十位苦主比你想象的还要惨一万倍,其中一个女子的夫君酗酒,一次喝醉后生生把怀孕的她打到流产,致使女子此后再不能生育。

    当时公婆皆在家,没一个出来拉架。全家都知道女子不能生育的原因,还骂女子是不能下蛋的母鸡。”

    南锦屏听的拳头都硬了。

    “还有一位女子夫君嗜赌,输的倾家荡产。后来输无可输,便开始典妻。她的妻子已经被他典给过三个男人,分别给三个男人生过一个孩子了。

    现在女人人老珠黄,那些债主看不上女人,瞧上她十四岁的女儿。男人竟打起女儿的主意,企图把母女俩一起典当给一个债主,原因居然是这样典当,能多得一贯钱。”

    “简直畜牲不如!”南锦屏气道。

    邴温故点头,“女子不堪受辱,今日来衙门里报案。其实你不用生气,这些女子今日走出这步,日后不管什么日子,对于她们而言其实都是天堂。你应该替她们高兴,仳离于他们而言,那是重生。”

    南锦屏这才感觉胸口那口气顺了很多。

    第138章 蒸汽式火车 钢铁巨龙

    之后的日子没甚特殊, 新年邴家热闹依旧,送礼的人更多了。

    转过年就是春种,今年春种前, 吴娘子带人成功改良了杂交粮种,产量由原来的增产三成,提高到增产四至五成。

    “大人, 这一次粮种怎么发放?”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丛林还是激动的满脸通红, “五成,可是原来地里产出的一半了,想到今年秋收时, 两亩地就能收三亩地的产量,小人就激动得不行了。”

    邴温故道:“四成至五成之间, 不一定能有五成。”

    “大人,小人还不知道大人嘛。大人向来不把话讲死, 说是有可能五成, 那基本就一定五成。除非那些懒汉或者不会伺候庄稼的, 否则都能增产五成。”丛林道。

    对此,邴温故并无解释, 丛林说的是事实。他面对百姓,一向保守估计, 免得多生事端。

    “今年粮种不用挨家挨户宣传了,只通知县学那边就好。”邴温故早就有计划了,“县学读书的孩子可去学正那里开具领取证明,百姓拿着领取证明就可来衙门领取二代杂交粮种。”

    “还是去年的形式吗?百姓免费领取粮种,待秋收后,还领取数量同等数量的粮种就可。”丛林戳着手, 他家里孩子全部送去读书了,也就是说,他家今年也能种二代杂交粮种了。

    邴温故颔首,“可。”

    “大人,你真是好谋算。这下那些家中不愿意女孩子和双儿读书的人家一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哈哈哈……”丛林幸灾乐祸。

    “这只是其中一点。”邴温故想的更多,更深远,“读书的好处非一朝一夕,许多百姓没有那么长远的目光。家里孩子读书不上不下,拿不回来奖学金,看不到实际好处,可能就不让孩子们继续读下去。本官得让他们看到读书的好处,令他们在心底埋下这样的信念,他们就不会因为短时间内看不到回报,而让孩子们辍学了。”

    丛林对邴温故拱手,敬佩道:“大人当真对得起圣人赐下的亲笔匾额,果真一心为民。”

    县学里的孩子们都知道一代杂交粮种的好处,二代问世后,所有孩子都去衙门里开具领取证明。

    “阿娘阿耶,咱家没种地呢吧?”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拿到领取证明就匆匆忙忙往家里赶。

    “还没呢。我和你阿耶才把地收拾出来,寻思你们兄弟这几日也该放假了,等着你们一起搭把手。”孩子的母亲道。

    邴温故开办县学的目的是普及教育,提高全民素质。并不是把孩子们一个个养的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所以每年春种和秋收,县学都会放假。孩子们全部都要回家帮家里大人种地,回来还要以种地为题作文章。

    “太好了。”孩子听到家里人等着他一起种地没有不满,反而觉得理所应当。他们家已经同阿翁分家,现在这个小家中,平日里只有父母两个在家,孩子们都出去读书。家里那些地,只靠父母根本忙不过来。

    孩子的耶娘不解,歪头看着孩子。

    孩子这才从书包中拿出一张纸,若是以前夫妻两个看见文字,那真是字认得他们,他们都认不得字。可是自从邴温故颁布法令,只有参加扫盲班的才可以种杂交粮种,夫妻二人就都参加了扫盲班,认识常用字。

    这会儿不用儿子帮他们念,他们拿过那张证明,自己就读了出来。

    “二代杂交粮种领取证明,增产四至五成!”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天啊,去年还只有三成,今年就四至五成了。如此下去,是不是哪一年就变了十成,一亩地就能收从前两亩地的粮食?”

    “如果放在从前,我会说你在做梦。可是放在现在,我只能说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邴大人当真神仙转世!”

    “能在邴大人治理下的辖区生活,咱们真是上辈子积德行善,做了天大的好事了。”

    拿到领取证明的百姓们喜气洋洋,拿着证明不停向其他人炫耀。

    “哎呀,你家没有领取证明啊?”

    “什么领取证明?”

    “衙门研究出二代杂交粮种了,你们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衙吏没来村里宣传啊,你们怎么知道的。”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我给忘记了。衙门没宣传,直接通知的县学,只有家中所有孩子都读书的人家才能由家中孩子去县学学正那里开具领取证明,方能去衙门领取粮种。”

    “我记得你家女孩多,就一个男孩,所以没让家里孩子去读书。难怪你家不知道了。”

    这把那些没让家中孩子全部读书的人家气的,额头上青筋都绷了起来,同时又嫉妒得双眼通红。却也有一些人立刻把家中孩子全部送去县学,希望能领取到二代杂交粮种。不过很可惜,这些人只能免费领取初代杂交粮种。

    农人刚忙完秋收,开始找活干的时候,衙门大门口贴出告示,招工修铁轨。

    “什么是铁轨?”百姓们不懂就问衙吏。现在百姓们已经不怕衙吏,不再把衙吏当成洪水猛兽了。

    “我也不知道,大人没说。大概就是修路的一种吧,反正一天给四十文钱,供三餐。”

    “一天四十文,一月就是一贯二百文!一个月就能赚一贯钱啊!”

    “最主要的是这是衙门招工,咱们邴大人可不会拖欠咱们一文工钱。更不会向其他商贾那样,每每发工钱的时候,就要寻找各种理由扣工钱!”

    “不过自从邴大人来了后,那些商贾和地主可收敛多了,不敢如从前那般肆无忌惮的克扣咱们工钱。否则告到邴大人那里,不但要赔偿咱们三个月工钱,还要缴纳罚款。”

    “可我还是更愿意给邴大人打工,放心。”

    “我要报名,我也要报名。”

    邴温故招了三十名工人,剩下的工人则是关在大牢里那些免费吃牢饭的犯人,不管男女都撵出来干活。

    当然罪犯和工人们不在一处干活,而是分成了两波。

    有圣人支持,邴温故修铁轨修的很快。邴温故把这段路分成12段路,每段路都置一个工程队,所以仅用了三个月,这段铁轨就修好了。

    铁轨接通这天,圣人收到邴温故的奏折知道又有好东西给他看,到了约定的时候,就带着群臣等在铁轨旁。

    另一头,吉县内,百姓们在围观一辆庞然大物。

    “天啊,这是什么?”百姓们发出惊呼声。

    “好像龙啊!”有百姓道。

    “莫不是真是龙?”

    “邴大人是不是把天上的龙捉下来了?”

    “有可能啊!咱们邴大人可是天上的将星转世,将星是什么,就是天上的战神。捉拿一条小小的孽龙岂不是轻而易举。”

    “我就说人怎么能实现人工降雨,一定是邴大人驾驶那个什么飞机,飞到天上把龙抓住了,那龙才肯人工降雨的。”

    “才不是呢。我家小哥儿回来说,邴大人人工降雨是利用了什么化学反应。什么干冰什么的,我没听懂,但是那是科学,是知识。”

    就在这时候,邴温故带着南锦屏和清净子师兄弟以及匠人们出现了。

    百姓自动为邴温故等人闪开一条路,刚才还乱哄哄的百姓们都住了嘴,静静地望着邴温故等人。

    南锦屏此时的震撼不亚于围观百姓,幸而他是看过飞机的人,否则恐怕当场就会失声叫出来。

    “这就是火车。”邴温故看着南锦屏,“蒸汽式火车。坐它到汴京八个时辰一刻钟。”

    “什么?八个时辰一刻钟?”南锦屏惊讶。

    同时听到的百姓们更震惊,“汴京那么远,睡一觉就到了?这,这怎么可能?飞过去也不过如此快了吧?”

    “说不定就是飞呢。大家还记得大人之前制造的飞机吧,这个可能也是飞机的一种。”

    “什么飞机,这才不是飞机。飞机不长这样好吧,飞机是一种神鸟,有翅膀的。这个没翅膀,应该是龙。一定是天上的龙,被邴大人抓下来,趴在地上就是这副模样。”

    百姓们议论纷纷,因为没见过,做怎样猜想的百姓都有。

    “走吧,我带你上去体验下。”邴温故带着南锦屏走向车门,立刻有衙吏为二人拉开车门,邴温故带着南锦屏走上去。

    “啊!大人和无为先生被龙吃进肚子里去了,大家快冲上去救人!”

    百姓们眼睁睁看着邴温故和南锦屏进去,不知道谁喊了那么一句,百姓们有些骚乱,就要冲上去打死大龙,救出他们的邴大人。

    一时之间,衙吏们都有些控制不住围观的百姓了。就在这时候,邴温故和南锦屏从火车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对着百姓们挥手。

    “谢谢大家了,不过真不用大家救我,我们很安全!”南锦屏笑着温和的对百姓招手。

    “这不是什么巨龙,而是钢铁打造的火车。就如同马车一样,只是一辆交通工具。我们只是坐进车厢之中,并不是被吃掉了。”

    南锦屏和邴温故探出的头大大安抚了百姓的情绪。

    “真不是被吃掉了,你们看邴大人和无为先生身上干干净净,一点血迹都没有。”

    “是啊,看来他们是安全的。那这东西就真不是龙?”

    “怎么不是龙呢,钢铁巨龙也是龙。”

    清净子嗤笑一声,“没见识,师兄,咱们也上去吧。”

    制造火车还有清净子一份功劳,因清净子有制作飞机的经验,邴温故把人调去制作火车去了。正因有清净子等人的加入,火车才能这么快造成。

    清净子带着制作火车的匠人排队登录火车,接着就是吴娘子等研究杂交粮种的研究员们。

    第139章 南邴号 随夫郎姓氏

    这之后是县学的学生, 这些学生都是县学的优秀学生代表,可不是随随便便那个学生都能参加这次试乘的。这是一个奖励。

    学生们总归读过书,思想较之更为开阔一些, 年龄又小,正是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的年纪。所以都还蛮跃跃欲试的。

    就在学生队伍行进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人, 声音惊恐地喊道:“四郎,王四郎, 你快回来,可不敢往巨龙肚子里钻!会被巨龙吃掉的!”

    男人的声音太大,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力, 学生们停下来,回头望去。

    西宁拍了拍前面同学的肩膀, “王昊,好像是叫你的。”

    王昊回头, “阿耶, 你怎么在这里?”

    “哎呀, 你快回来,你不要命了, 咋能主动往巨龙的肚子里钻。”王阿耶急得上蹿下跳,如果不是忌惮巡逻的衙吏, 都恨不能冲过去把王昊直接拉回来。

    王昊本身很想试乘火车,可是看着阿耶着急得神色不由犹豫起来。

    西宁劝道:“王兄,你可要想好了,这次想试乘的人员县学中八成有之。你我可是突破重围考得年纪前三才好不容易捞得这一个名额,下一次可不一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丛林注意到队伍停滞,催促道:“快点, 别磨叽,坐不坐,不坐下去,不要耽误时间!”

    “快下来,快下来啊!”王阿耶同样焦急不已,“算阿耶求你了行不行,四郎,你下来吧,阿耶害怕!”

    王四郎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父亲,最后只能放弃这次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脱离学生队伍,走向人群。

    丛林并不管这个,他甚至眼中闪过抹不屑,胆小鬼一个。

    “招二十位试乘人员。”丛林挎着刀,扯着嗓门大声嚷嚷道:“现场有没有想试乘的,有的话报名!”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把头摇成拨浪鼓般,

    “不不不,这怎么行!那可是龙啊,钻进龙肚子里出不来怎么办?”

    丛林不耐烦道:“都说了不是龙,不是龙!况且你们有什么可怕的,咱们大人和无为先生,还有各位研究员,都在火车上,哪个不比你们那条命值钱!”

    “我,我,我可不可以?”吴耀祖在人群之中上蹿下跳,丛林一眼就看到他了,指着吴耀祖道:“让他过来。”

    吴耀祖乐颠颠跑过来,丛林拍了拍他肩膀,“好样的,够胆!”

    吴耀祖笑嘻嘻道:“这有什么可怕的,我阿娘都敢乘坐,我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有什么不敢的。”

    “好。”丛林让吴耀祖上火车,转身又问:“还有谁要乘坐?”

    “我,我!”人群中,一个老头叫道。

    丛林没想到第二个会是一个老头,他怀疑地道:“你?你身体怎么样?可别上去一激动,再犯病。火车上可没郎中,到时候可没人能救你。”

    老翁立刻道:“我不怕,我孙子是县学的优秀学员,他刚上去,我想上去陪我孙子。”

    丛林皱眉,“你孙子叫啥名?”

    “官爷可能不认识,我孙子叫做楚燕。”提起孙子,老翁整个人都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丛林还真知道这个名字,无他,楚燕是一名小双儿,更主要的是他次次都是年纪第一。

    对于能让家中女孩和双儿读书的人家,丛林都很尊重。尤其是眼前的阿翁,一大把年纪了,却思想如此前卫,一点不重男轻女,愿意送双儿读书,并且还真心担心孙子。丛林被触动,点头放人进去。

    陆陆续续又有一些胆大的人愿意尝试,丛林见时间差不多了,人员也够了,带领衙吏们转身上了火车。

    丛林等人直奔后面卧铺,邴温故和南锦屏在卧铺之中。

    火车缓缓启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坐在车上的人和站在站台上的人同样兴奋,大声叫嚷着,“动了,巨龙动了,巨龙要飞了。”

    邴温故坐在南锦屏身边,伸出手揽在南锦屏腰上,“怕不怕?”

    “不怕。”南锦屏双眼亮晶晶的,“温故,好刺激,我喜欢。”

    “这就刺激了,等回来带你玩一个更刺激的。”

    “是什么呀?”南锦屏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邴温故。

    南锦屏的睫毛很长,鸦羽似的,一眨一眨的,眨的邴温故心里痒痒的。

    “秘密,等你回来告诉你!”邴温故的声音微微暗哑。南锦屏从中嗅到某种危险的信号,闭嘴不言了。

    另一头车厢之中,乘坐火车的学生们、研究员们、衙吏们兴奋的不行。

    他们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不停闪过的景色感叹道:“哇偶,好快呀,你看那些树木,一下子就过去了,我都没看清。”

    “原来火车真的是在地上跑的,不是在天上飞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亏你还是读书人,怎么能跟外头那些白丁一样愚昧。”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谁也舍不得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看,好奇的在车厢中跑来跑去。

    大约一个时辰,火车停靠。丛林带着衙吏们,在第一个停靠站停下来,这里也聚集了很多围观百姓。他们看见火车,直接跪了下来,不停磕头。

    丛林解释好半天,这些人还是半信半疑不敢相信。不过哪里都有胆大的人,还是有人愿意尝试的。丛林记录下这些人的名字,让他们排队上车。

    终于历经六个时辰,火车开进汴京城。

    远远地展煜率领群臣就听到了火车巨大的轰鸣声。

    太子道:“阿耶,儿臣听到声音了,应该是火车来了。”

    展煜激动,不知道这一次邴温故带来的火车究竟是个怎样的惊喜,不由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看。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刹车声,火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丛林率领衙吏们先下车。每个车门跟前都站了一名衙吏,这些衙吏的主要作用就是负责看守车门。不让车内的人随意下车,以免冲撞了圣人。

    不过由于火车是玻璃做的,可以清楚的看到外头,众人就趴在玻璃上往外瞅。对于这样的行为,衙吏们并没有阻止。

    随后邴温故一人从火车上走下来,“臣参见圣人。”

    展煜立刻把邴温故扶起来,“爱卿快快请起。爱卿你真是又给朕一个好大的惊喜,这便是你在奏折中描述的蒸汽式火车了吧,果真震撼。”

    “圣人可是好奇,若新奇可试着乘坐一趟,不过六个时辰就能到吉县。”邴温故道。

    “好啊。”展煜一口答应下来。

    左相几乎立刻出言反对,“圣人万万不可。圣人出行,应当以安全为重,万万不可冒失。”

    展煜笑道:“左相大人未免太过小心谨慎了些,这火车渊亭已经坐过,十分安全。”

    左相道:“就算火车本身安全,可是火车中人员太过杂乱,万一有刺客混入其中……”

    展煜还是想试试,邴温故便道:“圣人若是真想尝试,不若组建一队禁军跟随。到时候每节车厢都由禁军把守,便是有刺客混在其中,也突破不了禁军的守卫。”

    “这个办法好。”展煜笑道:“爱卿也坐了六个时辰的火车了,舟车劳顿,正好朕请你吃饭。吃完饭,朕跟着坐火车去吉县玩一圈。”

    “谢圣人款待。”邴温故跟随圣人离开,还在车上的南锦屏自然看到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其实刚才邴温故有叫南锦屏一起下去见圣人,是南锦屏自己不愿意。

    世人多对双儿有偏见,尤其是皇家,一直把双儿视作不祥。南锦屏不愿意给邴温故惹麻烦,就没下火车,只偷偷在火车上窥见圣颜。

    待圣人同邴温故离开,丛林等才打开车厢门,放百姓们下火车。

    “你们都不要走远,记好时辰,半个时辰后务必回来。火车在半个时辰后准时启动,没上火车的,咱们可不等,到时候回不去,别说咱们没通知你们!”

    衙吏们大声嚷嚷着,反复喊着,确保众人都听到了,才让大家下火车。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来过汴京城,出了火车站,就被汴京城的繁华惊到了。

    而与此同时,汴京城的百姓们也对这些外地来的旅客好奇,准确地说,是好奇他们乘坐的火车。

    “听说你们是乘坐火车来的,那火车是什么呀?坐起来什么感觉,有没有汗血宝马快?”

    这些旅客被一个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人围住不停问东问西,这一刻他们身份仿佛发生调转。似乎他们才是住在汴京城见多识广的人,而他们才是住在村中不知外面天地的土包子。

    这让很多农村来的百姓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汗血宝马不也是马,那有什么,哪有钢铁巨龙快,我跟你说这巨龙只要六个时辰,甚至更少时间……”

    更多的百姓在汴京城中逛起来,然后就见识到了这汴京城的繁华富贵。

    楚阿翁只感觉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看不够。

    “老翁,这是你孙子,长的真俊,看你孙子打扮是读书人吧,不如给你孙子买一根木簪吧。这木簪是最近才流行的款式,最受读书人喜欢。”

    楚阿翁一看那木簪的款式是吉县没有的,立刻就相中了,问道:“多少钱?”

    “不贵,只要三十六文。”

    “那给我来一支。”

    “阿翁,我不要。”楚燕立刻道:“汴京城的东西都好贵,咱们回吉县买,一根木簪只要几文钱就够了。”

    “可是吉县没有这个款式。”

    “我整日待在县学,什么款式都一样。有这闲钱,阿翁买些肉吃补补身体,不要总将就。”

    楚阿翁见楚燕这般懂事,更加心疼,愈发坚定给楚燕买了木簪。楚燕捧着木簪,心中温暖。

    “阿翁,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到时候成为像无为先生那样厉害的人物,赚好多钱,就可以常常带阿翁来汴京城游玩。”

    “好好好,阿翁等着。”楚阿翁没有打击楚燕,而是笑着应承下来。

    邴温故这头跟圣人和太子吃过饭,禁军集结完毕,返回车站。

    圣人和太子走在前头,邴温故和一众朝臣跟在后面。进车厢的时候,邴温故看见了禁军中的姜憬淮,同他招呼一声,便落后数步。

    展煜问道:“爱卿怎么落后了?”

    邴温故回答,“臣看见一名友人,他目前在禁军当值,打了声招呼。”

    展煜笑道:“既然如此,把他叫来一起说说话。”

    “是。”邴温故去喊姜憬淮。

    姜憬淮感激道:“渊亭你这人除了在你夫郎的事情上狗了些,其他时候都够意思。这圣人跟前露脸的机会还记得我。”

    邴温故冷笑,“你这么说,下次就不会记得你了。”

    “哎,别呀,我错了还不行嘛。”

    邴温故领着姜憬淮进来,姜憬淮给圣人和太子行礼。

    展煜笑呵呵道:“原来渊亭的友人是你啊,朕记得你,你是姜老侯爷的孙子。”

    “多谢圣人还记得臣,臣万分荣幸。”姜憬淮激动道。

    “你阿翁身体可好?”展煜亲切问道。

    “托圣人之福,一切安好。”

    展煜这才转头道:“渊亭,给咱们介绍下火车吧。”

    “是。”邴温故领命,“这辆火车乃是蒸汽式,被臣命名为南锦号。”

    听到列车名字,姜憬淮震惊到在圣人跟前失态。

    展煜看到姜憬淮这反应,问道:“这名字可是有什么说法在里头?”

    “倒也没什么,臣的夫郎姓南,臣姓邴,便给列车取名南邴号。”邴温故淡定答着。

    可是圣人和太子以及听到的其他大臣们却不淡定了。

    大庸女子双儿嫁到夫家后,从夫姓。邴温故给列车取名,若是邴南号,大家都没什么可吃惊的。偏偏邴温故取名南邴号,这不成了他随夫郎姓氏。在大庸朝,赘婿才随女方或者小哥儿姓,而赘婿是被人看不起的。

    邴温故被众人诡异不同的目光盯着,没有一丝异色。

    太子问道:“邴大人给列车取这样的名字,家中父母没有意见吗?”

    邴温故不解,“火车乃是臣研究制造出来的,又不是臣之耶娘,想取什么名字,自然随臣之意愿。就如同这列车若是臣之耶娘制造,他们取何名,臣亦无意见。”

    有些大臣不赞同,暗自摇头。

    展煜笑道:“爱卿对夫郎当真情深义重,朕曾有耳闻,爱卿对夫郎感情不是一般,今日也算得见渊亭之深情了。”

    “谢圣人夸赞。”邴温故不觉得怎样,反而神情骄傲。

    但是却有大臣眼中闪过鄙夷之色,觉得邴温故被一个小哥儿拿捏成这样,太给男人丢脸。

    展煜倒是没在乎,反而哈哈大笑。

    邴温故并不在意,继续介绍道:“火车一共八节车厢,后三节车厢是单间卧铺。可供人休息睡觉,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在的车厢。

    剩下五节车厢是硬座,每节车厢可坐八十五人。

    火车从吉县到汴京城,全程六个时辰一刻钟。途径十三个车站,每站停靠半刻钟。”

    展煜认真听着,他对火车很好奇。

    “圣人,待火车正式通行后,臣打算卖票。”邴温故讲起赚钱之道。

    这个肯定的,修建铁轨,朝廷出了七成,吉县出了三成。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展煜得往回收收。

    “臣拟订全程单程车票价一百三十文钱,途中上车,根据旅途长短价格不一,一百多十文钱不等。卧铺价格则是普通硬座一倍,专门卖给有钱人。”

    “是不是便宜了些?”太子问道。

    “臣定下这个价格,主要还是面向百姓,方便百姓出行。”邴温故解释道:“若是价格太高,只有有钱人才能坐起,不说火车失去意义,便是真正能坐起的人没几个。

    有钱人初时可能会对火车感兴趣,坐着玩玩。可是早晚有失去兴趣的时候,到时候面对巨额的车票,火车就没人坐了。

    可若是价格亲民,来往的百姓们往来,一定更愿意选择火车出行。速度快,时间短,还能省下赶路的住宿费和伙食费。”

    展煜点头,“就按照温故说的办就行。”

    第140章 跳伞 邴温故就是个疯子

    展煜来吉县本来没想多待, 他主要是想体验蒸汽式火车。火车实在太神奇了,便是圣人同样无法抗拒。

    “圣人坐了六个时辰的火车,一路没有休息, 想来该是十分疲劳,不若留在吉县住一宿吧。”邴温故贴心道。

    “不了,左右不过六个时辰, 朕便是现在返回汴京城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展煜已经彻底被邴温故折服,“这火车实在太过便捷了, 若是整个大庸各个府城之间都能通火车,那又该是怎样一副盛世繁华之景。”

    展煜只是幻想着那一天到来,头脑中就有画面感了。火车巨大的轰鸣声, 伴随着上下火车川流不息的人群。

    当距离没有时间的阻碍,万水千山也抵挡不住信息的传递。

    这仅仅只是百姓生活上的便利, 还有军事上。前线的情况若是能及时传达,在作战部署上就可及时调整。

    想到战争, 展煜的双眼微微眯下。目光落在邴温故身上, 终究在心中落下一抹遗憾。

    邴温故到底是文臣, 若是武将,凭借这份聪明才智。他大庸何愁不打下五岳三川, 一统天下,成为世界霸主。可惜, 到底是个只能动笔杆子的文人。不过能得此,文能定天下灾祸的文人,已是大幸,祖宗保佑,不可贪心。

    “朕就不久待了,爱卿, 相信要不了多久咱们就会再次见面。”展煜再次看向邴温故时笑眯眯的。

    邴温故本人没什么想法,可是跟在展煜身后的群臣却忍不住暗暗用羡慕嫉妒的目光盯着邴温故。

    展煜这话已经不算暗示,而是几乎明示邴温故三年任满一定会调回汴京。否则何来很快见面一说。

    就连太子都忍不住打量着邴温故,心中对邴温故的重视一升再升。

    群臣心思活泛,想什么的都有。有想提前拉拢的,有想收归旗下的,还有想打压的。

    邴温故面对众人打量的目光毫不在意,镇静自若。这点目光算什么,从前星际时,面对数以万计的眼睛,他不依旧该怎样就怎样。少年将军,他从小就受到各种各样目光的瞩目,早已习惯。

    至于展煜的话,也没让邴温故多么惊喜。他才来吉县不过三年。先制造飞机,人工降雨,解决旱灾。后改良粮种,实现粮食增产。现又成功研制蒸汽式火车。

    这些功绩,只一样,放在一人身上就可平步青云。他三样占全了,只要帝王还有一分清醒,就会重用并且善待他。

    这都是正常发展,谈不上惊喜。不过对于群臣而言,可就大大不正常了。就没有一个几乎等同于被流放出去的七品官,能在三年内便调任回汴京城的。包括那些小衙内,即便家中长辈是天子近臣,亦没有这样的先例。

    “圣人若是不着急,还请留一日。臣还想带圣人体验一下飞机。”这个才是邴温故真正的目的,至于圣人住不住一宿,对于邴温故而言没任何意义。他想要的是借圣人的名声宣传他想要宣传的游玩项目。

    “朕可以坐飞机了?”展煜惊喜,上一次他初见飞机,那时候邴温故亲自驾驶,匠人都不放心,如今飞机性能稳定到他都可以乘坐了。

    “是,圣人。”邴温故肯定道。

    “不可,万万不可!”这时候左相出列,他对圣人拱手行礼,“圣人乃是千金之躯,龙体贵重,怎可以身涉险。若是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岂不是追悔莫及。”

    “圣人三思……”

    “圣人千万以龙体为重……”

    跟在圣人身后的群臣立刻跟着附议,这些人很多都没见过飞机,只听闻过。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反对,在他们看来,邴温故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不能再给他出风头了。

    想到飞机毕竟是在天空之中飞翔,真发生意外,连救援的机会都没有,展煜不免犹豫起来。

    邴温故立刻道:“其实臣在乘坐飞机的基础上,搞了一个跳伞的项目。这一次邀请圣人来吉县,主要是请圣人观看跳伞。”

    “跳伞是什么?伞朕知道,下雨落雪皆可打把伞,但是怎么跳呢?”展煜实在想不出,“莫非这是一种新的舞蹈?”

    “臣讲的跳伞并非跳的那个伞,而是从飞机上往下跳。”邴温故解释道。

    左相听后脸色大变,看着邴温故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名刺客,满眼都是戒备和不可置信。

    “邴县令,你不会是想邀请圣人跳伞吧?”

    “怎么会,左相大人想到哪里去了,下官岂是那样不靠谱的人。”邴温故一脸正直,从面部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他曾经就是那么打算的。

    “臣只是想请圣人体验一下飞翔的感觉,至于跳伞,自然由他人表演,圣人只是观看者。”邴温故大义凛然道。

    不得不说,展煜还真有兴趣了。

    “好,朕就留宿一日。”展煜道:“就算朕不能亲自乘坐飞机,观看一下跳伞表演也是好的。”

    左相这倒没法反对了。

    邴温故引着展煜下火车,出了火车站,就是热闹的吉县。

    “圣人可吃过米线、麻辣烫等小食?”邴温故推荐道:“这也算吉县特色了,别的地圣人目前可能还吃不到。”

    邴温故算是给邴大娘谋福利了,若是圣人去吃过,她那个店以后绝对大火特火,生意忙到做不过来。

    展煜还真有兴趣,“爱卿推荐的美食朕真要好好品尝,上次朕带回去的红方和青方,母后和众妃甚是喜欢。可惜吃没了,汴京城里根本没的卖。这次朕回去,爱卿可还要给朕多多带一些回去。”

    “能得圣人喜欢,是岳家的福气。如今火车不日就可正式运行,到时候圣人吃完了,臣便叫岳家及时给圣人送去。”

    展煜笑道:“好,朕可不吃白食,到时候叫御膳房跟你采购。”

    “谢圣人。”

    邴温故看了眼,他带出来的衙吏大部分都留在火车站那边维持秩序,丛林不在身旁,其他人性子什么样,邴温故不知道,用着办事不放心。

    扫了一圈,在禁军中看见姜憬淮,邴温故对着姜憬淮使个眼色,姜憬淮悄悄凑过来。

    “憬淮,你带队禁军去我大姊那里提前说下清场。”邴温故嘱咐道:“不要叫百姓们冒犯了圣人。”

    姜憬淮来过吉县好几趟了,之前还玩过,吉县又不大,算是熟门熟路,带着人去邴大娘开的米线铺子。

    邴大娘激动的手都抖了,不过想到邴温故,很快又镇静下来,她可不能给邴温故丢人。

    吉县那么多好吃的店,大弟偏偏带圣人来她这里,这是给她宣传呢,她绝对不能让大弟丢面。

    这么想着,邴大娘冷静了很多,头脑清明。正是因为头脑清醒,邴大娘想到了很多。

    邴大娘知道这次要来的人很多,怕自己忙不过来,得寻帮手。

    本来想叫梁氏和邴父帮忙的,但是想到两位老人的胆子,看见圣人不定怎样紧张呢。而人一紧张就容易出错,到时候手忙脚乱之下万一打翻了食物,反倒给她大弟惹事了。

    想来想去,只能请四郎和南大哥过来帮忙,想来他们跟在邴温故身边锻炼过一段时间,不至于太没用。

    邴大娘出了铺子寻两个街头闲人,多给了几文钱,叫他们快跑些去寻人,闲汉们忙不迭答应。

    整个吉县谁不知道这是邴大人大姊的铺子,接了这钱哪敢不尽心。

    邴大娘站在铺子门口,犹豫很久,最后又叫来一个闲汉,吩咐几声才不放心的回到铺子里。

    知道圣人一会儿要来,邴大娘开始先忙乎起来,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至于南大哥和邴四郎收到消息,知道要在圣人跟前露脸,虽然只是做端茶倒水的伺候活,但是仍旧重视的不要不要了。换了身最好的衣服,忙不迭奔过来。

    “大姐,我没来晚吧?”邴四郎一进门就咋咋呼呼道。

    “没。”邴大娘嘱咐道:“一会儿可不能这么大声讲话,收敛些性子,别给大郎惹麻烦。”

    “放心吧,大姐。你四弟可不是从前了,如今大小也是个东家,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说话的功夫,南大郎也急匆匆跑进来了,邴大娘同南大郎不太熟悉,简单嘱咐两句。

    之后进门的就是宛娘和瑶娘,二人身上还穿着县学的校服,明显是被急忙叫回来的。

    邴大娘看见两个女儿还有些紧张地瞥了眼邴四郎,见邴四郎自顾自忙着,没什么其他表情才悄悄松口气。

    邴大娘把两个女儿拉到一旁细心嘱咐,两个女儿也知道这事重要,严肃点头。

    几人忙了起来,待到邴温故带着圣人进来的时候,吃食正好做好。

    “圣人请进。”邴温故引圣人进屋,邴大娘等人一起给圣人行礼。

    展煜笑道:“都起来吧。”

    邴大娘的铺子不大,屋里坐不下所有人,剩下的邴温故直接给安排到铺子门口的街上了。

    这些平日里朝堂上的几品大员就坐在大街上,跟前摆张桌子,简陋致极。

    官员们对于这样简陋的环境很是不满意,可惜邴温故不搭理他们,他们也只能忍下。

    “圣人,小食已经做好,可用餐?”邴温故询问。

    展煜点头。

    邴温故起身帮着邴大娘一起忙乎。

    邴大娘把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铺子里所有的小食都做了出来。

    “用砂锅盛着的乃是米线,米线分两种,一种是鸡汤米线,一种是骨汤米线,红色祸是辣祸。”邴大娘忍着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跳介绍着。

    “普通碗的乃是麻辣烫,这碗是酸辣粉。”

    这会儿是夏季,蔬菜丰富,所以麻辣烫里各种菜都有。

    邴大娘介绍完,对着圣人微微屈膝行礼退下。

    展煜惊奇道:“爱卿治理下的吉县果真不一样,女子都这般落落大方。便是面见朕都不见怯场。”

    邴温故道:“这是臣大姊,这家铺子便是大姊开的。”

    “怪不得,朕就说小小吉县,怎么还有朕没吃过的美食。若是爱卿家中的,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这时候瑶娘端着炸鸡走过来,“圣人,这是本店的特色炸鸡、鸡米花、蝴蝶虾。”

    宛娘端着另一盘炸物,“鸡柳、鲜蘑、骨肉相连、蟹棒、鱼丸……”

    两个小姑娘声音清脆,虽然竭尽全力表现的镇静,但还是可闻得轻微颤抖。

    展煜宽容笑道:“这两个小娘子可是爱卿的侄女?”

    “正是。”邴温故摸了摸两个小姑娘的头表示鼓励,“如今她们都在臣的县学读书,成绩还算不错。”

    展煜笑道:“朕听闻过爱卿对县学的惠学政策,甚得真心。两个小娘子不错,聪慧大方,不愧是爱卿的侄女。”

    邴温故对两个小姑娘道:“还不快谢过圣人夸奖。”

    两个小姑娘立刻行礼,邴大娘在一旁听到激动的眼圈都红了。

    待菜品上齐,展煜开始动筷。

    小食这东西确实好吃,尤其是油炸食品,展煜在此之前又没吃过,况且邴大娘厨艺确实不错,便觉得又新鲜又美味。

    “味道很好,朕很喜欢。”展煜毫不吝啬的夸奖着,而邴温故等的正是这句话。

    圣人吃过饭,邴温故就带人回去休息了。坐了六个时辰的火车,展煜确实很累。

    另一头,同圣人一起乘坐火车同行的人都要激动死了。他们竟然见到了圣人,还跟圣人坐了一辆火车,这些人回去之后走哪讲哪,这都能成为毕生的谈资了。

    西宁等学子回到县学噼里啪啦讲开了,各个激动的面红耳赤。

    “王四郎,当初你不下火车就好了,你也能见到圣人了。”

    王四郎就是那位上了火车又被其父亲叫下去的那个。

    王四郎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说什么都不会下火车。

    “你可真怂,火车有啥害怕的。邴大人敢坐,无为先生敢坐,圣人敢坐,咱们同窗都敢坐,就你不敢坐?咋的,你命比圣人还金贵?”

    “不是,是我阿耶……”王四郎辩解,他也后悔啊。

    同窗撇嘴,“夫子讲课你听啥了。都说了耶娘的话得听,但是也得辨别着听。他们没读过书,一辈子没出过村子,文化和见识都有限,不可全听。”

    另一位同窗道:“夫子说人要孝顺,但不可愚孝。我看你这就是愚孝。”

    楚阿翁回到村子,第一次挺直腰板站在众人中间侃侃而谈,“是呀,我看见圣人了。圣人可不一样了,老威严了。身上那气势远远瞅一眼,压得我都要跪下了。”

    “啧啧啧,没想到咱们村子里混的最差的你,竟然见过圣人?”

    楚阿翁骄傲道:“还不是托了我家小哥儿的福气,如果不是他,我也见不到圣人。”

    楚阿翁眼圈红了,“我孙子真厉害!”

    村里人心里酸溜溜的,从前楚老头祖孙在村子里过的最落魄。结果现在倒好,楚燕学习成绩最好,每次考试都能得奖学金。比他们家小子学习都好,他们能不酸吗?

    到了晚上,邴大娘敲响了邴温故的房门。

    “大姊,有何事?”邴温故询问。

    “对不起,大郎,我白日做错事情了,我不该让瑶娘和宛娘出现在圣人跟前的。”邴大娘站在邴温故门口都要哭了。

    南锦屏听到这话走过来温声宽慰道:“大姊不必如此,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温故不会在意的。”

    邴大娘希冀地看向邴温故,邴温故点头。

    邴大娘解释道:“大郎,刚才我把事情同阿娘讲了,阿娘骂醒了我,我才反应过来我考虑不周了。”

    “我真没有想用瑶娘和宛娘攀附谁的心理,我就是单纯想要两个孩子见见世面。这可能是她们这辈子唯一一次得见圣人的机会,错过了就再没机会了。我没想那么多,两个小娘在圣人和群臣面前露脸确实不合适,会令人多想,好似我要用两个小娘子攀附谁似的。我最多想着,瑶娘和宛娘若是能得圣人夸赞,日后婚事也会顺遂些。不至于被我这个仳离的娘亲拖累。”

    南锦屏安慰道:“大姊只要没这种想法,问心无愧就好。至于别人的想法,不重要。一人一个想法,大姊若是想把所有人的想法都顾及到,那是不可能的。”

    邴温故跟着道:“大姊若问我,我是支持你的。无论男女,都应该见世面。”

    邴大娘立刻道:“我应该先争取你的意见。”

    “不重要。”邴温故不在意,“人生只能自己负责,你是她们的母亲,为她们打算是你的责任,无可厚非。”

    邴大娘见邴温故真不在意,这才放心。

    到了第二日,邴温故带着展煜和群臣去了江边临时搭建的看台上。

    飞机飞到这里,从这里跳伞,到时候展煜正好能看到跳伞的全过程。

    邴温故把众人安顿好,他转身去了飞机场。第一场跳伞,他准备亲身上阵。

    最主要的原因是,邴温故想带南锦屏玩。让其他人带南锦屏跳,邴温故不放心。

    南锦屏换好了衣服,戴着头盔,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走出来。

    邴温故同样打扮,虽然之前已经有人检查过二人的降落伞,但是邴温故还是又检查了一遍,这才带着南锦屏坐上飞机。

    飞机缓缓起飞,邴温故侧首望着南锦屏,“怕不怕?”

    南锦屏大声吼道:“我可不怕,你别忘了,我早就想坐飞机了。这次机会可是我主动要求来的。”

    邴温故看着激动兴奋地南锦屏,嘴角含笑。

    因为一会儿邴温故和南锦屏要跳伞,所以飞机上还有另外的驾驶员。

    驾驶员驾驶飞机眨眼间就飞到既定的跳伞地点,二人准备跳伞。

    风太大,说话的声音会被风打散,听不清。邴温故就对南锦屏比手势,南锦屏看见点了点头。

    南锦屏靠近邴温故,双臂紧紧抱住邴温故,邴温故同样抱紧南锦屏。

    邴温故贴在南锦屏耳边,大声喊道:“一二三,跳!”

    南锦屏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没有半分迟疑和害怕,他全心全意的信任着邴温故。

    二人就那么紧紧抱在一起,从飞机上跳下去。像是一对为爱殉情的小情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要紧紧相依。

    “啊!啊!!!”失重的刺激感,让南锦屏兴奋地大叫,他激动的心脏砰砰跳。

    说到底南锦屏才二十出头,正是喜欢爱玩的时候。

    邴温故和南锦屏玩的开心,看台上的人却吓坏了。

    “就,就这么跳下去了?”

    “这么高,这不得摔得尸骨无存?”

    群臣吓得脸色都白了,一个个激动的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其实他们离得远,看不太清。

    倒是能看到飞机,然后就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飞机上跳下来,猜测那便是人了。

    “太胡闹了,邴温故这是在拿人命当儿戏。”左相脸色铁青。

    户部尚书附和道:“圣人,万不可再纵着邴县令了。他就是有再大的功绩,也不能拿人命寻开心。”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抨击邴温故的时候,禁军之中,姜憬淮忽然开口道:“圣人,臣记得邴温故讲过,开头这场跳伞的表演者,似乎是他和他夫郎。”

    顿时,看台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不知道有谁突然说了一句,“他疯了,邴温故就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