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重回落魄皇子登基前 > 16、杀心
    褚卫怜微微抬眸,随后玩着手指笑了:“三殿下这是要...自荐枕席吗?”

    她一眼都没瞥他,话里的轻蔑却溢于言表。

    夏侯尉虽早知道会被羞辱,但真正感知到时心里羞耻难当。他梗红了脖子,一言不发低下头。

    手指紧攥,他告诉自己,走罢,走啊,难不成还嫌羞辱不够。

    他刚迈了脚,少女的手臂横在身前。

    “三殿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褚卫怜慢悠悠,斜眼瞧他:“我有没有告诉你,别在我跟前出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她冷笑了声,腰身一转儿,随即招来两个凶狠的太监。

    猝不及防,一脚踹在他膝弯,他疼得笔直跪下。

    又一脚踹在他结实的后背。

    她真的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就像她的姑母一样。

    一个对他母妃赶尽杀绝,一个对他赶尽杀绝。

    夏侯尉沉下眼挨打,胸口恶气纷纭,硬是不吭声。

    他想起那会儿,她和他的二哥一块儿从宫道出来,葱绿的树荫下她在笑,眼眸弯弯,就像天上的月牙。

    眼前这个恶毒的女子,真与她是同个人吗,为什么,她能对夏侯瑨那么好,友善客气,却不能施舍他一个好脸色?

    难道就因为地位不同吗,因为他卑贱,居于人下,所以他不配被她认真对待吗?

    可是,可是。

    夏侯尉低着头,脊背颤抖地起伏。

    羞耻、不甘、痛恨同时漫涌心头——她凭什么可以这样待他!

    他低人一等,就可以随意糟践?凭什么她又生来娇贵!

    夏侯尉被踹到她脚边,身上是沉痛的拳脚。他匍匐着艰难起身,用怨恨凄惨的眼神抬头望她。

    那么烈的阳光,他眉梢下颌都是汗。他用力抓住她的裙摆,嗓子干哑。

    “太聒噪了,你们拉回栖息宫打。”

    褚卫怜扯掉他的手,居高临下,嗓音无比冰凉:“今天,给你长记性用的。三殿下,别怪我没提醒你,下回你再敢冒犯,说什么娶我,就不只是普通挨打了!”

    “你们俩,把他拖走。”

    声令下,两个太监立马来拽人。

    夏侯尉猛地甩开,突然抓了把土用力挥。

    两个太监惨叫,立马仓皇揉眼。而他竟然笑了,随后仰头恶狠狠直视她:“万物皆刍狗,不过沉浮俯仰,沧海之变,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他牵唇冷笑,“褚娘子,你最好求你们褚家不倒,否则若有他日,你杀不死我的,我必将一一报回来!”

    褚卫怜稍愣,倏地勾起噩梦千般回忆。

    她强压胸口的惊惧,攥着拳朝他反笑:“好啊三殿下,今朝权势摧人头,你看是我先弄死你,还是你来弄死我。”

    她冷漠招了手:“来人,给我拖下去,对他不必客气。”

    砰砰砰的脚步声,他倏尔遮眸笑了,可悲浓烈的笑,又带着无尽绝望与挣扎。

    简直有毛病!

    褚卫怜瞪着他被拖走的身影,到底是谁欠了谁,他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她褚卫怜,从不信命。他不是想看褚家倒么?她还偏要保得住。

    今生绝不复前世,她就要做呼风唤雨的褚卫怜,狠狠将他踩在脚底。

    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褚卫怜回到慈宁宫的时候,王姑姑正在偏房里骂郑喜。

    “都是你!你个掉钱眼儿的鳖孙!”王惠青恼得踢郑喜屁股,“要不是你收了抚远侯的礼,太后何至于那般生气!”

    “好姐姐、好姐姐,您绕了我吧!”

    郑喜悲哭,捂住屁股一边躲:“我这哪是给自己敛财,是为太后收礼啊!”

    “您就说,这抚远侯回来给各宫各院都送了礼,给咱们娘娘送的还是北疆猎来的上等雪狐皮!狐皮裁了做锦裘,寒冬腊月穿起来可暖和!咱娘娘不要白不要嘛!”

    “你还有脸说!”

    王惠青气得又踹一脚:“你知不知道太后娘娘闺名带了狐,娘娘又最喜欢狐狸,抚远侯什么意思还不明白?”

    “他射杀了狐狸还送到娘娘眼皮底下,偏被你这个没心肝的蠢货给收了!”

    王惠青怒极,扶住桌边大喘气,指着那不成器的人破口骂:“哎呀,娘娘迟早被你气死!”

    “我也要被你气死!”

    “好姐姐,姐姐您不气!”

    见人气到话不顺,郑喜忙不迭地扶她坐下。王惠青冷哼着扯手,怒目瞪他,郑喜只好赔着笑脸倒茶递水:“姐姐您别气,为我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好啊,我不气,我是不气。”王惠青冷笑,“可你惹恼了太后,她老人家现在都闭着屋门不见人。郑公公,你好大的能耐!”

    这话,更是让郑喜委屈了。

    他边给王惠青捏肩,边讨好嘀咕:“好姐姐,你是多想了,太后哪是为我这事恼着,分明是为了陛下。看来是陛下给太后气受了……”

    两人说话间,正看见门口有道影子。

    王惠青恼推了把郑喜,立马起身迎过去:“娘子,您回来了。”

    褚卫怜刚回来就听见西偏房的争执,情况也了解一二。

    她瞥了眼廊下紧闭的屋门,轻轻问道:“姑母是在气头上吗?”

    王惠青点头,面露担忧:“太后一动怒,就不要屋里留人,嫌碍眼。”

    褚卫怜明白地颔首,又轻问:“好端端,怎么动怒了?”

    王惠青瞪向屋里的郑喜。

    郑喜此刻非得述明自个儿的冤屈,立马跑出来道:“不干老奴的事,不干老奴的事啊!”

    “是早上,娘子不在的时候陛下来了,陛下进屋与太后说话,陛下走后太后就动怒了,把奴才们全赶出去。”

    王惠青简直对郑喜无语。

    褚卫怜拍了拍王姑姑的肩,了解道:“姑母既在气头上,那我也不去跟前碍眼了,我去瞧午膳备好了没。”

    褚卫怜迈出偏房的门,脑袋主意转个不停。

    皇帝敬畏禇太后,一直都很听母亲的话。

    皇帝年幼登基,禇太后靠着亲王辅佐,代掌了十五年的朝政。即便如今政事还给皇帝,他依然会有许多事过问母亲。

    皇帝对母亲十分依赖,她还没见他惹禇太后生气过。

    所以,姑母是为什么动怒呢?

    褚卫怜走到膳房监工。

    慈宁宫的膳房很大,在东南角修了一进的院子,前院洗菜晒缸,后院有个大地窖,暑夏用来藏冰,等到寒冬就放鱼肉果蔬。

    整个宫里最好的庖人都在褚太后这儿,褚卫怜也见过皇帝的御膳房,虽然比姑母这里大,但菜种,刀匙的把式,缸瓮的花样都没慈宁宫多。

    慈宁宫的膳房还是皇帝亲自画样式,为褚太后修建的。

    中午膳房做了八菜两汤,米香鲈鱼,清炒的鲜蔬,每道菜不做多,但得精。

    因为禇卫怜好吃羊腿,从她进宫那天,禇太后就叮嘱了,每天午膳都要有烤炙的羊腿。

    膳房内,禇卫怜看了会儿,立马有宫婢过来:“娘子,太后娘娘找您呢。”

    “好,我这就去。”

    禇卫怜离开膳房净手,又寻思姑母不喜欢饭菜味,便先换了件褙子。

    褚卫怜走进屋,藤花太师椅坐着个雍容华妇,由婢子们轻轻揉肩。

    听到动静,褚太后微微睁开,挥退所有人。

    她指着桌上几本奏折,“怜娘,你来看看这些。”

    褚卫怜应喏,听话地过去,翻开。

    在看清奏折的内容时,她瞳孔倏地睁大,紧接眉心蹙起。

    每一封,都是向皇帝参人的奏折。虽然被参的官员不同,但她眼睛略微扫过,他们都有一个共性——同样追随她的父亲。

    或是父亲、大哥的部下,或是二哥麾下的将领,要不就是与褚氏有交情的大臣。

    “你也发现了,被参的都是我们褚家,对不对?”

    褚太后持着茶,“早上皇帝来过,给我带了几本参人的奏折。他不知要如何处置,遂交与我。”

    褚太后放下茶,冷笑:“上折子的这几位官员,埋伏十几年。抚远侯没回京的时候,他们一个个与世无争,心为社稷,我竟不知,他们还是抚远侯的人!”

    “抚远侯回来了,他们死灰复燃,一个个冒了出来。”

    “你爹还在外州巡盐呢,就有这么多参他底下人的折子。当然,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与我们褚氏作对,但藏着什么心思,你我都知。”

    好在皇帝给她送来了,也叫她一个个看得明白。

    抚远侯......

    褚卫怜握紧奏折,微微眯眼。

    这抚远侯是个危险人物,他手里兵权不少,陛下和太后都忌惮。

    如果抚远侯铁了心要和褚家作对,褚卫怜突然想,前世家族倒台的原因,会不会也和他有关?

    “姑母,抚远侯这时候回京,是要做什么?”

    褚太后冷笑:“边疆没仗打,他手里有兵权,谁知道回来是不是造反。我已经让人盯梢了。”

    首个线索冒出,褚卫怜眼眸忽暗,动了铲除的心思。

    她上前握住褚太后的手:“姑母,凡事要趁早打算。”

    褚太后抬眼,明白侄女话里的意思。

    她寻思了许久,忽而叹道:“不容易,姑母现在还不能动他。如今朝局正稳,一动,这盘棋就乱了。怜娘你说,姑母该怎么办?”

    太后虽这么说,却不是真的要问她。褚卫怜知道,太后心里或许有主意了,一个隐约的方向。

    抚远侯离京十几年,都在戍边,褚卫怜只对“抚远侯”这个名号有所耳闻,却不清楚他的为人和手段。

    褚卫怜困惑道,“抚远侯出身弘农杨氏,素未听闻我爹与杨氏有甚冲突,他为何要跟我爹对着干?”

    “不是跟你爹对着干,是与我为敌。他要对付我,便要对付我背后的氏族。”

    说到这,褚太后突然看她:“怜娘,你可知萧妃的事?”

    萧妃,那个十几年前就死去的宫妃。

    褚卫怜有印象,那是夏侯尉的生母。

    褚太后说:“萧妃死在我和皇帝手上,抚远侯因此记恨,和我们不对付。”

    褚卫怜听了吃惊,她只知道萧妃的死,却不知其中缘故。

    她消化了会儿,想起夏侯尉自小在冷宫讨日子,被人骂血脉不纯,遂缓缓问出口:“抚远侯,是和萧妃有私情?”

    “对,萧妃那贱人与抚远侯苟且,男女之事都做尽,她生的儿子就是野种。”

    褚太后冷冷道:“他绝不可能是我的皇孙。”

    褚卫怜突然想起夏侯尉,夺权后的夏侯尉,那样阴私歹毒,用尽酷刑,与光明磊落的夏侯瑨完全不同。

    宫里哪个皇子,也没他那么行事的。

    他的确不太像皇帝血脉。

    要不然,干脆杀死吧。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褚卫怜握紧拳,抬起一双泠泠的眼眸。

    窗外风欲来,巍峨飞翘的檐角,好像有什么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