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队友 你没下毒吧?

    现在的网络还没有未来那么发达, 高三的松田暂时还没有暂网络上看到什么「佛州人奇葩多」的梗。

    从官方用护照在正规途径入境的松田阵平暂时还没遇到那些传说中的奇葩,他顺利入境,然后被交流学校划分到「特殊人才」队, 随后被单独带走,当天, 他顺利的脱身, 乘上了前往迈阿密的飞机, 准备到指定的酒店与这次的共同执行任务的组织成员汇合。

    ——汇合失败。

    大西洋形成的飓风从佛罗里达西海岸登陆, 一路席卷三面环海的半岛,狂风暴雨海鲜与树木横飞的天气中, 拿着「神无命」的20岁假身份和同名真驾照的松田阵平被困的酒店, 在频繁停电断网的间隙艰难的收到了一条邮件——他偷渡来的合作对象乘坐的那艘船翻在海里了。

    然后他又收到了第2条邮件, 是他坠海的组织同事发来的。

    消息非常简洁, 只有一句:“已上岸,按预定时间调查, 无法确定汇合日期。”

    所以说虽然船翻了, 这个人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已经上岸……或者他根本就没在这艘船里面?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告知佛罗里达分部的人呢?

    因为他认为这个分部的组织成员已经不可信了, 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背叛。

    而被分部组织成员一路接到酒店来, 甚至现在还困在酒店的神无命, 此刻正翘着刚洗完的小卷毛望着窗外的东倒西歪小草一样漂泊的阔叶树们。

    好狂暴、好颠的虎狼窝啊——

    当天傍晚, 飓风风势稍缓, 狂暴的大雨却越发夸张, 好像天空有什么妖怪正在倾盆泼水。

    门外端着食物伪装成服务生的组织成员没能敲开梅斯基特的门。

    房间里传来少年不耐烦的声音:“不吃,别来烦我。”

    服务生只好推着餐车离开。

    第2天, 风力终于明显下降,暴雨却仍未停歇,当地的代号成员亲自换了衣服, 推着餐车来劝说从日本总部过来的「嫡系代号成员」用点早餐,他们真没下毒,也没背叛啊!佛罗里达在上!

    这次,房间内无人应答,代号成员用磁卡打开房门,只见一室清冷,门窗皆紧闭,而总部派下来的「监察大臣」,年轻到一看就没成年的那个少年,已经不见踪影。

    代号成员魂飞魄散的扑进去,心想不会是被人掳走了吧?组织内部的反动派连那个实验室都摸到了,说炸就炸……唉,要是这少年神通广大自己跑了就算了。

    等等,算不了啊!Boss派来的人,一个两个的都神秘失踪,之前那个还能怪飓风,现在这个都已经接到酒店了,万一也失踪,BOSS一怒之下不会派整个美国分部的人来围剿吧!

    虽然佛罗里达州的组织成员常年混迹于犯罪都市之中,战斗力很高。但是美国这片混乱的国土哪个分部战斗力都不低的!不要啊BOSS给我个机会表现忠诚——

    然后他就在吧台的桌面上看到了一张压在水杯下的便签纸。

    那个少年的字龙飞凤舞,与他的人一样嚣张又透着力度。

    【出去转转,房间给我留着。】

    代号成员骤然转头看向窗外,此时虽然风力已经锐减,但仍然暴雨不断。不管是打伞还是穿雨衣,都会很快被斜着飞的雨水角度刁钻的淋成落汤鸡。

    梅斯基特,你去哪儿了啊!

    抓狂的代号成员感觉手机振动,赶紧掏出来接电话:“什么?谁让他们出动的……都死了?”

    ——

    松田阵平其实昨晚就已经离开了这家酒店。

    别问飓风天的组织成员怎么离开酒店的,这是秘密。

    总之,他在房间里留了个窃听器和录音机(这是飓风时期的双重保险),又用音响和录音笔链个链接,做了个简单的机关,只要房门的门铃被按动,并满足一定分贝的声音触发,就会自动播放录音。

    松田阵平半夜湿漉漉的抵达备用的秘密据点,浑身上下都已经被狂暴的将水打透了,就连平时桀骜不羁的卷毛也失去了往日的上扬弧度,倔强的维持s型紧贴在少年线条过分优越的大好头颅上。

    这里是BOSS事先给他发送信息告知的地点,是「万一有紧急情况用来避难的秘密基地」,也就是说,佛州分部的成员是不知道这个地点的。

    手指扣住房门把手的时候,松田阵平微微勾起唇角。

    但他的队友是知道的。

    这种秘密基地,总不可能还安排一个人专门来迎接他吧?

    那么现在隐藏在门后方,呼吸与存在感都几不可闻、就隐然散发着比楼外的狂风暴雨还要令人恐惧的黑暗气息,就是他这次的队友吗?

    他没有半分停顿,果断拧下去,推门走进了这间公寓。

    与门后之人的搏斗发生在电光火石的剎那之间。

    对方枪口指向他太阳穴的同时,他已经横肘用力,正对对方的胸口。

    而这个人反应非常迅速,他的手肘并没有真实的击中对方,黑暗中,那人侧身提膝,反击的同时,那柄手枪也在半空中骤然一转,枪柄砸向松田阵平的脑袋。

    松田方才一击,也只是佯攻,他总不会亲自把自己送到对方怀里去,由此而被反制那就太愚蠢了。

    他虚晃一招,肘击顿时变成向上挑的拳头,对准对方的下颌。

    对方直接闪开。

    而借由这个动作,松田阵平向下一矮身,躲过对方横击的枪柄和膝踢,随后猛的转身,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他常用的那把左轮,顶住对方的眉心。

    与此同时,对方的枪口也抵住了松田的心脏。

    此时不管是谁开枪,估计都会只能落得两败俱亡的场景。

    房间内安静的几秒,直到狂暴的风雨传来的细密敲打声重新冲入耳膜,松田阵平这才率先把枪收回来,他顺手摸索着在门上打开灯光开关,然后满不在意的顶着对方冷漠的眼神走到餐桌边,指了指餐桌上的那一壶还有温度的咖啡:“你没下毒吧?”

    这么说着,他转过头,开始认真打量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队友。

    然后他就微微眯起眼。

    怎么说呢,眼前的男人比他大不了几岁,大概是20岁出头的样子。

    这人看起来似乎有些欧洲血统,面容深邃,身形高大。有着一头非常耀眼的银色长发,柔顺在灯光下几乎泛着光泽。然而这头银色的长发并不能为他冷硬的面容带来任何柔和感。反而那双幽深墨绿的锐利眼眸衬托的他像一只领头的银狼。

    银色长发,孤傲眼神,强大又凶恶——这正是他事先得知的,这次任务队友的相貌特征。

    松田阵平微微挑眉,虽然刚刚问了下没下毒。但他也没怀疑对方想毒死自己,直接拿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有余温的咖啡,也不喝,只是朝着对方晃了晃杯子:“你就是琴酒(Gin)啊?”

    一头卷毛、态度嚣张,身手非常强悍的未成年。显然琴酒也并非对松田一无所知,那双如同激光刀一样的眼睛掠过少年的身形,琴酒并不意外收起自己那把古董枪,发出一声如同冷淡又像是嘲讽的嗤笑声:“Mesquite,果然如传说中一样,是个傲慢的小鬼。”

    松田阵平把那杯咖啡灌进肚子里,皱着眉头把杯子放到桌面上:“不用久仰,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自便吧。”

    卷毛反客为主的去衣柜里划拉了两件事先就被准备好的通用型号衣服,找了件180尺码的,拎着进了浴室。

    琴酒安静的看着少年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兴致盎然的笑意。

    虽然并不友好,却足够有兴致。

    通过自己一条信息就推断出问题所在,能在这种天气下离开据点顺利汇合,又能在身手上跟自己过招——

    仅凭这些,他就已经具备成为代号成员的资格了。

    况且据他所知,梅斯基特的特长并不在这些上。如果需要身手和头脑绝佳的成员,他自己来就够了。

    武器改造、机械改装,梅斯基特是组织最好的工程师之一——并且绝对会成为之首。

    这是来之前那位先生告诫过他的,那位先生的命令是配合、保护、观察。

    而方才初见面的袭击,就是琴酒的观察方式。

    虽然这个小鬼态度非常旁若无人,但琴酒并不在意未成年小鬼的狂吠,他只需要知道对方是否有资格成为自己要去配合的队友。

    于是松田阵平洗了个战斗澡,换上了一身非常学生气的白色衬衫和休闲裤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琴酒。

    不得不说,气场还挺强的,或者说这个男人是松田阵平在组织内呆的这几年,见过气场最强大的男人。

    气场强大到不像一个现实中会存在的杀手,更像是电影里的那种传说的,永远穿着黑风衣架着狙穿梭于黑暗中的超级刺客。

    嘛,不过那种气势在松田看来,样貌、发色和手上的古董枪都是加分项,排除掉这些,琴酒也只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组织成员,最多就是看起来比较凶——呵,他堂堂神无命难道不是一样满脸凶恶么?

    于是少年一屁股坐在琴酒的对面,把自己的手机放到矮桌上,神色轻松的道:“趁他们还不知道我跑了你活着,今晚,我们去看着现场吧?”

    “毕竟这样好的天气,正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任务,你说呢。”

    琴酒看了一眼窗外让椰子树正在疯狂跳甩头舞的黑暗天气,嘴角居然勾起一丝笑容。

    “不错的提议。”

    第92章 禁锢 滚出去

    佛州的两瓶酒正在狂风暴雨中勇闯飓风速通迈阿密, 而在东京,萩原研二的生活也过得水深火热。

    这种水深火热,并不是他遇到了什么灾难, 或者是遇到了组织之类的黑恶势力。

    在松田阵平抵达美国、发了条报平安的邮件当晚,萩原研二久违的开始做梦。

    他的梦境断断续续维持了好几年, 尽管每天梦到的都是那些碎片化的场景, 但跟着「黑方」, 他现在对于组织的了解, 其实并不逊色于小阵平……或者说要比他还多。

    毕竟作为情报贩子的黑方掌握的情报和发展的方向与技术人员松田阵平并不一样,当然, 上面这个论点也是他根据「黑方」的经历总结出来的。

    而上了高中之后, 他的梦境中开始断断续续, 掺杂一些不可言说的部分。

    而这些不可言说的梦境, 主角之一,就是他心爱的、唯一的、永恒的、最好的幼驯染。

    这让他当初着实心惊肉跳萎靡不振了一阵子。

    毕竟不知从何时开始萌生的感情, 绝对无法说出口的心思, 他已经做好了这一生都做个快乐的单身海王, 以挚友、灵魂知己和唯一幼驯染的身份, 永远的陪着小阵平。

    这是远比爱情坚不可摧的感情, 是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拆散的感情。

    小时候的萩原研二尚且年幼, 不懂得为何一夕之间, 与他亲密无间的小伙伴忽然会变得冷漠决绝, 会抵抗所有人的接触,会用那样痛苦的眼神看着除了他父母以外、生活中的每一个人。

    包括他。

    但少年终有长大的时候, 他知道的越多,也了解的越多,就越不敢回想7岁那年的记忆。

    但随着少年的长大, 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察觉到自己心中情感的时候,尽管有时会觉得遍体生寒。但他还是会闭上眼睛,默默的回忆已经逐渐变得模糊的那段绝交之前的时间。

    仅仅隔了一个周末,仅仅两天没见。

    小阵平忽然就变了。

    他的眼神冷漠又倦怠,像是暮色垂野中,坟墓上方垂下的暗青阴影,透着荒凉的寂静。

    他抗拒一切接触,尤其是皮肤接触……尤其是他。

    他至今也无法理解。

    小阵平是否遭遇到了他想象中的那种事情?如果是的话,那个人是谁?小阵平已经强大到如今的地步,难道还不打算把那个人揪出来暴揍一顿吗?

    但是为什么最被抗拒的就是自己?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可能做伤害小阵平的事情。

    百思不得其解,但没关系,萩原研二很小就学会了如何把情绪隐藏在轻挑的笑意之下。

    只要他陪着小阵平,总有一日,他能找到这个理由。

    年幼的他或许无力,但是现在,不管怎么样,他都能保护好小阵平的,他发誓。

    当他做下这种决断调整好心态后,这种类型的梦出现的就比较少了。

    更多时候,他依然是「黑方」的背后灵。看着对方游走于黑白灰地带之间,看着对方构建情报网、收拢资源,看着对方为组织执行任务,手下逐渐沾染浓厚粘稠的血腥。

    在这个时候,他其实已经将这个人跟自己分得很开了。

    不管这个神奇梦中的「黑方」是什么人,是剧本幻象又或是平行世界的波段投射到自己的脑海中,总之他不会是自己。

    从看到对方为了保守自己身份的秘密而杀死无辜的女孩开始,梦中割断少女的喉咙喷涌着鲜血,逐渐失去光芒的瞳孔反射着「黑方」嘴角勾起的笑容……萩原研二就已经知道,这不会是自己的未来。

    所以当这一晚进入梦境时,萩原研二愣了一秒。

    因为今天的视野非常少见的,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他不再是从「黑方」的眼睛看世界,变成了上帝视角。

    「黑方」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西装,头发被拢到脑后,这身西装的颜色虽不常见,做工却非常精良,而他腕上戴着的手表也低调昂贵。

    看来「黑方」是刚刚出席了一场门坎不低的宴会。

    尽管确认对方并不会是自己,但是多年来的梦境,还是让他耳濡目染了情报贩子的思考方式,本就思维敏锐的少年收集着信息,在心中汇总。

    这里似乎是一片别墅区,人口密度较低,私密性很好,「黑方」一边朝前走,一边把手插进头发里,将造型的头发梳开来,遮住他冷硬而棱角分明的脸颊。

    萩原研二心中一动——黑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似乎令他感到放松。但又有些压力,因为他的步伐开始拖沓起来。

    他对这个地方应当是既期待又恐惧的。

    什么地方居然能让顶着极道团伙几十口枪都笑意盈盈谈判,巧用话术让他们当场内部反水的「黑方」如此踌躇?

    萩原研二简直有些好奇了,但是本着对「黑方」,或者说对自己的了解,他又觉得有些不安。

    就算他确实能分清自己「黑方」绝非同一人。但这种不安的同频还是让他觉得心脏加速跳动。

    这间别墅隐藏于高墙和树木环绕之间,比起周围尽量引进阳光的设置,这间别墅就好像建在深山中的古堡。仿佛里面居住着什么不可被阳光直射的吸血鬼,需要在绿荫丛下茍延喘息,才能窥视那一点斑驳的金色碎片。

    这不是自己喜欢的风格。

    萩原研二飘在「黑方」的身旁,感觉自己有些紧张。

    好像有什么他一直在门外徘徊而不得踏入的巨大秘密,即将掀开幕帘,将一切都摊开在他的眼中。

    「黑方」推开门,走了进去。

    紧张兮兮的萩原研二也跟着飘进去,目光迅速地在房间里逡巡。

    什么都没看到。

    这应该是「黑方」经常居住的安全屋,虽然设施比较简洁。但却有着生活的气息,窗台前仅有的一点阳光下笼罩着盆绿植,在星星点点的阳光中颤颤巍巍的生出一枝花苞。

    「黑方」先是给这盆花浇了点水,然后才脱下外套,径直走过餐厅,走进位于1楼的内室。

    萩原研二注意到这扇门外侧被锁着,是那种与整个别墅的装修设计都格格不入的分体式大铁锁,厚重的大门阻隔了这把锁的一切接触途径,就算里面关着小阵平这种机械天才,也不可能凭空探过身子来拆锁。

    嘛,但是如果是他和小阵平的话,完全可以把整扇门都拆了,他们都是体力惊人的大猩猩!进化过的那种!

    阿飘萩原研二嘴角的弧度在大门打开之前的那一秒还翘着。

    「黑方」推开门,这是一间约百平方米左右的宽敞房间,入门处左面墙壁有一整排酒柜,正前方则是巨大的纯皮质沙发,沙发宽敞的像船柔软的像云。

    沙发的对面放着镶嵌在隔断墙壁上的超大电视,再向后,隔断墙壁阻挡不住的超大圆形高床映入眼帘。

    萩原研二的目光从酒柜旁拆掉一半的锁,滑到茶几上大约是遥控器的一堆零件,再跟到内室丢在地毯上横七竖八的扳手和钳子,胸膛中升腾起的不安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水,逐渐蚕食了原本宁静的沙滩。

    「黑方」对一切都视若无睹,甚至还笑眯眯的低头把工具都塞回工具箱,放回角落里,然后才掀开大床上方悬挂下来的重重帘帐,俯下身去,环住了床上昏昏沉沉正在深眠的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凌乱的卷发,嘴唇和肤色都异常的苍白,是那种常年不见天日的、近乎尸体一样的冷霜色。

    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下半身隐藏在被子中,整个人都以一种几乎蜷缩的睡姿,把自己裹在被子中。

    为、为什么,「黑方」要把小阵平关在这里?

    还没等思绪混乱的萩原研二给自己找好理由,他就看到「黑方」随手扯开被子,毫不顾忌的低下头,在松田阵平的脸颊落下亲吻,一路深入到耳后和脖颈,而对方的手已经肆无忌惮的延伸到被子下方。

    沉眠之中的松田阵平还没来得及清醒,就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极低的、近乎压抑和忍耐的哼声,目光近乎茫然的睁开,足足十几秒,才逐渐聚焦,反应极慢的拧过头。

    像一个系统破旧但仍然被强制开机摆弄的人偶。

    「黑方」露出莫测的微笑,他将身体贴得更近,不知做些什么,松田阵平的身体已经开始细微的颤抖起来。

    他用一种令萩原研二毛骨悚然的语气,无比亲昵又无比冷酷的将呼吸落在松田阵平的耳边:“小阵平,我回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的松田阵平似乎终于彻底清醒,他像是被从什么美梦中一巴掌抽醒,目光落到正在抖动的被子上,眼低是近乎疲倦的冷漠,很快被身体本能的细碎光晕覆盖淹没。

    他一声不吭,起身挥臂推搡,毫不犹豫就要脱离对方的桎梏,却不知道「黑方」做了什么,他浑身一抖,眼底顿时洇上一抹殷红,无力的摔在床边,发出低沉的喘息。

    帘幕扬起又落下,被子也被扯落,萩原研二终于看清对方脚腕上戴着的定位器,还有那件略长的短袖t恤无法遮盖的、那苍白身体上层层迭迭、深深浅浅的印记。

    看似旖旎、暧昧,却又粗暴、残忍。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终于开口,那声音像是两块磨砺的石头,颤抖着彼此伤害,发出令人心脏停跳的声音。飘在半空中的少年如同触电一般,剧烈的抖动一下,眼前的视野逐渐变窄,这是他要脱离这个梦境的预兆。

    但他仍然能清晰的听到松田阵平苍白漠然的语气,永不熄灭的愤怒被熬炼成一滩干枯杂秽的陈冰,无处喷薄的火焰窒息于灰烬,残存满地燃尽后无法抵抗的死寂:“滚出去。”

    第93章 密道 请加入致死量的干酪

    狂暴的风逐渐消减, 已不如昨夜那样恐怖。但依然带着人的衣衫猎猎飞舞,身形瘦小的人如果此刻撑伞离开房间, 说不定也要短暂的体验一下平地起飞降落的过程。

    整座城市都湿淋淋的,被浇透后, 从内向外透着粘稠的气息。

    沿海一片湿地公园的附近, 警戒线围绕的厂房, 原本全是焦黑的废墟, 透出一片格格不入的狼狈。

    但现在,整座城市都像是被歹徒洗劫一空的可怜旅客, 从头到脚都破破烂烂, 而警戒线当然早已不知飞到哪座城市去了, 反倒是完美的融入这片土地。

    这里就是组织被炸毁的那座实验室。

    按照组织隐秘的作风, 这间实验室当然也并非在门口大标题写了实验室,这里原本是一家药厂, 除了机密地方不允许进入之外, 外面的墙壁甚至还有个定期更换主题的网红打卡涂鸦。

    每次佛州分部的后勤人员都要绞尽脑汁的给高大的墙壁画上一些既不影响市容、又能遮盖住枪弹痕迹的涂鸦, 倒是为此消耗了不少脑细胞。

    当然, 这家药厂也是手续齐全的正规药厂, 虽然里面经常会偷偷摸摸一些容易上瘾令人愉悦但完全不合法的粉末状药物流入黑市, 但正是因为这样, 这家药厂成为了佛州分部下金蛋的老母鸡之一, 不管是审批文件还是土地收购,以及工厂外面高大墙壁上的涂鸦, 在钱和粉的面前,都流转的异常顺畅。

    而组织真正的实验室,也是一脉相承的建造在了地下。

    从佛州分部成员自己都不知道的c3秘密入口进入工厂下方的松田阵平捡起地面上的塑料零件碎片看了看, 随手揣进口袋。

    他抬起头,对正在朝朝自己投来视线的银发青年解释:“这是炸弹的外壳,虽然材料并非是我上次改良过的。但设计思路却差不多,看来先生猜的没错,不仅有内鬼,而且这个内鬼权限还不低。”

    松田阵平在机械和炸弹方面确实有着极高的天赋。但他当然不会发挥这种天赋给组织改进武器装备。

    他在组织内部显露出来的天分和兴趣更多放在机械改进方面。因此,他去实验室的次数远比研发室要多。

    他会给组织成员改造武器,也借机了解行动组成员们的特长能力,从枪械的损耗来观察他们的缺点和性格——尽管后面这点并非是他所擅长的。

    如果是萩的话,肯定能做得更好,但是松田阵平绝不可能让「黑方」跟萩原研二搭上任何关系。

    但是他确实会询问萩原一些他实在搞不懂的东西,毕竟人类的心真的很复杂。而这些无法无天的犯罪分子心思就更加莫名其妙,尽管他用了化名、改了地点和人物。但他觉得萩应该是能猜到他想要做什么的,因为萩每次都会特别认真的回答,甚至还能举一反三的给他建议,告诉他怎么跟这样的人相处。

    而组织的武器研发工作中,他偶尔会改进一些缺点。比如某种新研发的炸弹不太稳定,信号穿透力不够啦、爆炸路径无法控制啦、控制器不够稳定啦之类的问题。

    那这些问题明面上是为了用于改善代号成员们的死亡率——实际上是为了保护随机出现在任务地点的无辜群众们不被误伤。

    比如现在他手中拿的这个炸弹,这玩意儿稳定性高威力极强,材料很昂贵,并没有在市面上流通,想要得到这个东西,至少要是组织代号成员以上的级别才行。

    琴酒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转过身接着朝前走。

    松田阵平对这位过分多疑的同伴同样也没什么话说,专注的观察着这片废墟。

    组织的地下建筑多由特殊材料制成,为的就是防止出现爆炸坍塌后整片压垮所有人无法生还的状况,这个实验室当然也是同样的构造,虽然负1层同楼上的建筑都已经变成了废墟。但从负2层进入的松田阵平发现这个基地的电力系统甚至都没有损坏,每一层都是单独控制的,瞬间就点亮了暴雨之下的地下废墟。

    搜寻着底下,他发现琴酒站在某个房间门口的角落里,似乎正在观察什么,他走过去,银发青年几乎是瞬间就察觉他的动静,不动声色的转换体位,看似是给他让位置,实际上是避开了后心和后脑关键部位在他面前的暴露。

    与这个浑身上下打满了「我是杀手」标签的男人没什么话好说,松田阵平蹲下身去,琴酒指着门角处,说道:“这里的合页被换过。”

    并且只换了下面的这一个,虽然并不起眼。但是在松田阵平这样的人眼中,简直糟糕透顶,让他有种立刻把门拆下来的冲动。

    “组织应该还没穷到要打补丁的地步吧?”

    松田阵平这么吐槽着,伸手抓住门,用力一拽——

    这扇门像一个没站稳仰天向后倒的人那样,「嘎」这一声就翘起来,而那个新换的合页也直接飞起,啪的落在房间内,瞬间惊醒了声控灯光。

    琴酒的目光从吱呀吱呀呻吟的门上移动到卷发少年的手背上。

    这个比自己矮了一截瘦了一圈的少年,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这让他不由得想起最近组织内新研发的药物。

    足额注射后两成的成功率,三成的死亡率。除非有严苛的先决条件,否则难以达到正面效果,所谓「基因进化」药物研究的衍生品,因为其对神经特殊的功效,已经被拿来用于特殊情况洗脑和高级成员刑讯的专用品。

    BOSS犹豫过要选他来接受这个实验,不过从小出身训练营、13岁拿到代号的琴酒已经被内定作为行动组的高层和那位先生的心腹培养,无论是身手还是头脑,又或是对异常状况近乎敏锐的嗅觉,以及绝对的忠诚,最终还是让那位先生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琴酒这样的人,一旦折损,很长时间都没办法找到替代品。

    但组织内还是有几个人可以满足这种药物发挥最大作用的全部条件。

    或许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其中之一。

    对视线无比敏锐的松田阵平烦躁的站起身,用脚踢了踢墙面:“把它砸开,等我动手么?”

    出乎意料的,银发的青年虽然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进房间找了一块残缺的钢制凳子腿,把合页附近的墙面砸开了。

    里面藏着东西,结构很松散,一片灰尘腾起,两个人都没在意,同时去看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只录音笔。

    松田阵平拿过录音笔,摆弄了几秒,淡定的把东西揣回口袋:“还能用,看来里面有什么东西,或许是内鬼炸平了实验室也想找到的,或者是内鬼想要送出去但没能成功的。”

    少年的目光向斜后方一撇,后面的话语,他没说出口。

    毕竟除了他们,谁都不知道这座废墟下面居然还有另一条通道能进来。

    至少在今天之前,他们肯定不知道。

    琴酒看了他一秒,最后还是对他拿走录音笔的事情没有异议。

    他只是冷静的举起枪,嘴角露出名为残忍的笑容:“那么,等我把藏在阴影里的老鼠揪出来之后,我要知道这里面的内容。”

    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电池大小的遥控器,冷淡又倦怠的按下去:“前提是我们能走出去——”

    实验室的入口处,某个幽深的小黑屋内。

    不久前被松田阵平推上去的电闸骤然蹦出一丝火花。

    下一秒,“轰——”

    这一层的灯光骤然熄灭,除了路口泛着莹莹绿光的自供电逃生指示牌照亮的方寸之地以外,这片深埋地下的废墟,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

    青春期的少年食量深不可测,夜色深重,伊达航放轻了脚步,溜出来直奔厨房。

    他们三个没有一个是会做饭的,虽然合住之后,一开始声称要自力更生。但是没过多久,被彼此厨艺折磨的三个少年就妥协,迎接萩原家的玲子阿姨来赚她的第二份工钱。

    考虑到松田阵平的神出鬼没,玲子阿姨依然只是每天来几个小时,卫生由孩子们分工负责,她只负责做饭。

    她乐得给小孩们做好吃的,每次走的时候。除了准备好晚饭,冰箱里都会塞满了各种半成品。

    比如伊达航此刻掏出的三明治,只需要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半成品的鸡腿,放进烤箱20分钟也彻底熟透,散发迷人香气。

    这栋房屋面积不小,隔音做的也不错,他不用担心吵到楼上的萩原,毕竟那个家伙自己也经常做这种事,这时候如果醒着,只会欢呼着加入豪华夜宵大军。果然,当房间里充斥着炸鸡气味的时候,楼上一个高挑的身影像是幽灵一样幽幽的飘下来。

    萩原研二的腿还没好,飘下来的时候更像是滚下来。

    伊达航转过头:“饿了么?想吃什么,我给你也热点……研二?”

    他的话音一顿,有点吃惊的上前几步:“怎么了?”

    你看起来像是一只湿漉漉的落水狗——这话伊达航忍住了,没说出口。

    萩原研二看着厨房的灯光和眼前的好友愣了一会,好像终于从深不见底的深渊爬上了人间似的,忽然回过神来,嘴角勾起灿烂的笑容:“只是在困意与饥饿之中挣扎的精疲力尽而已,航酱,hagi想吃披萨……最大的那个,请加入致死量的芝士,hagi想死。”

    第94章 处理 这不是他

    飓风过境的清晨, 空气中水汽充沛的让人产生自己是一条上岸的鱼的错觉,肺泡里投浸透了湿漉漉的潮气。

    工厂废墟的附近,某个天花板已经被吹飞一半的仓库, 大自然无形的手撕扯开铁皮的一角,将斑驳零碎的锈迹冲打成一片褐色的霜, 散发着腥咸气息。

    风停下了, 大雨依然从没有尽头的铅灰色天空坠落, 乒乒乓乓敲打着仓库、铁皮、汽车, 以及隐藏在东倒西歪的树后墙边人的身上。

    “情况怎么样?”

    “杰森他们还没出来,估计是出不来了。”

    仓库出口的死角, 黑色皮肤的大汉看了一眼手表, 回答了身边络腮胡大汉的问题。

    “我们就这么等着?”

    络腮胡眉头紧皱, 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抽动, 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

    “我叫人用仪器测过了,入口通道不算太大, 我们一个一个的进去, 估计都会被干掉。”

    黑人大汉又低头看了看手表, 只听见络腮胡压低了声音:“虽然那位大人说要把证据拿回来, 但是我们也没必要这么死板……不如让他们跟证据一起, 永远埋在地下……”

    没有得到回答, 他仰起头, 见到黑人大汉呆呆的看着自己, 颈动脉里涌出奔涌的血液。

    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如同洁白的镣铐,稳稳的掐着黑人大汉的脖子, 手臂上的青筋延伸到衣袖内,银色的高马尾垂落在手臂旁,不染一滴血花。

    青年抬起暗绿色的眼眸, 那是残忍狩猎者阴鹜的眼神。

    “你们当然可以永远埋在地下。”

    络腮胡连发抖的时间都没有,他像是被电到那样猛地跳起来,反手就要掏出手枪朝着对方开枪——但是他的手抓空了。络腮胡浑身一寒,放弃了反击,转身就要逃,濒死的危机感和不远处的尸体让他迸发出巨大的能量,身下被飓风连根拔起的横木都被他蹬的滚动横飞。

    但那时不知什么时候拿走他配枪的人力量更大,当他被人按住脑袋砸在地面上前一秒,他甚至以为自己被龙卷风卷了起来,整个人都无法控制的起飞——然后加速坠落。

    在他发出惨叫之前,眼神冷漠的卷发少年卸掉他的下颌,然后是四肢关节,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而在拆卸关节的过程中,他按着对方脑袋的那只手甚至一直没有松开过。

    琴酒微微眯眼——这种事情他也能做到,但是要触摸掌握骨节的具体位置,像梅斯基特这样行云流水的拆卸,要对人体构造非常了解的人才能做到,梅斯基特,居然也擅长医学么?

    把络腮胡拆成植物人的松田阵平钳住对方的颈动脉,黑人大汉被割断动脉的尸体还回荡在眼前,络腮胡几乎是立刻就无法控制的瞪大了眼睛,发出惊恐的惨叫声——没能发出来,松田阵平抓了一把细支树叶塞进了他的嘴里。

    少年动作粗暴,折断的细长树枝立刻划破了络腮胡的口腔,血腥味冲入喉咙之后的几秒,脑补缺血的男人翻着白眼陷入昏迷。

    把尸体丢在原地的琴酒环视了一圈,络腮胡他们站的位置很隐秘,附近埋伏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首领已经全军覆没,在大雨的掩盖下,声音与血腥味都没有传出去。

    “我去处理。”

    琴酒看了一眼络腮胡,这是现场地位最高的组织成员,也他们暂时唯一要留下的活口。

    松田阵平摊开双手:“太慢了,实验室出事不久,这么多人都聚在这,会被发现的。”

    琴酒看向他,并不意外,只是冷静的问:“那么,你做了什么?”

    他们上来后,是分别从两侧绕过来的。

    松田阵平只是笑了一下,没回答,拎起刚才从络腮胡身上摸来的柯尔特,对着躺尸的大树树干开了一枪。

    这是明晃晃的要被围攻的节奏,琴酒的目光全场划了一圈,却没动气,只是拎起络腮胡,丢到后座上,然后坐进驾驶位。

    副驾驶的车门敞开着,松田阵平随时可以上车。

    松田阵平站在树干上当人形靶子,转悠着手里的柯尔特,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等到一声枪响,隐藏在暗处,准备抓他回去的人开了枪,子弹威慑性的描边擦过他的衣服,他这才低头,抓住了裤子口袋里的遥控器。

    子弹设来的角度,刚刚好。

    拇指摩挲着按钮,他微微用力。

    一连串此起彼伏,像是鞭炮一样热闹的炸弹声中,暴雨都压不住的尘土混合着飞沙走石汹涌的喷射气浪,动静大到几公里外埋伏的某些人都震惊的从车上走下来,呆呆的看着远处连绵爆破的仓库。

    而在他们视线不能及之处,琴酒猛打方向盘,油门一踩到底。在椅背狂暴的推背感中,两人消失在了迈阿密,也从这天起,彻底从佛州分部的眼皮子底下失踪。

    ——

    萩原研二已经断断续续的发了快一周的低烧了,他请了假,在房间里睡得昏昏沉沉,像是一个被吸食了精气的幽灵。

    伊达航对萩原千速的形容有点无语。但是看着已经是大学生的女性眼底隐藏的担忧,又没有出口反驳。

    “医生没查出什么问题,就是伤口有点发炎,加上上次用芝士自杀失败导致的肠胃不适,结合到一起,引发了身体的炎症……除了吃退烧药、保证作息以及保持心情愉悦,没什么更好的质量方式了。”

    伊达航说着,把药物放到床头柜上,“放心吧千速姐。”

    “总而言之,只要阵平突然出现他就会好了吧?”

    萩原千速伸出手,在亲弟弟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一下。啧,本来就没有小时候手感好的脸蛋变得更加冷硬了,让人十分不爽,“研二不肯回家,也不肯让玲子小姐来照顾,这几天还要麻烦你了,小航,真是非常抱歉,打扰你约会。”

    “没事没事,我……等等,千速姐怎么知道我,我,我约,约会……”

    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的伊达航骤然结巴起来,脸色也瞬间涨红,像个熟透了的澳龙。

    萩原千速给弟弟掖了掖被子,嘴角带笑:“啊,我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你口袋里有一个发夹,虽然研二确实也会买这种东西。但是你总不会特意给他带到医院来。”

    伊达航:……

    虽然,研二好像确实有发卡和皮筋之类的东西,他偶尔也会把后半部分的头发扎成小揪揪的,为了配合不同的服装造型。

    但娜塔莉的发夹是带水晶的啊!研二到底在千速姐的心中什么形象啊……

    半梦半醒的萩原研二抓住姐姐的手,黏糊糊的用脸蹭着撒娇:“哇,虽然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让hagi气的发昏。但是姐姐,你不要吵我了,我还想再睡一会呢——”

    尴尬的伊达航憨笑着站起身,萩原千速则用手指头戳了他脑袋一下:“真不知道你做什么美梦呢,笨蛋,再不好起来我就要揍你了!”

    萩原研二似乎没听到这句话,昏昏沉沉的翻了个身。直到萩原千速和伊达航离开房间,关门的时候,才隐隐约约听见床上的少年发出轻到不可思议、像是幻听一样的话语。

    “啊,是让hagi要命的美梦呢……”

    ——

    像是彻底撕开了最后一层面纱,萩原研二再次如梦的时候,一切的影像就已经毫不伪饰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囚禁了小阵平的「黑方」,每次回家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他释放在小阵平身上的欲望,肆无忌惮,好像一直掩藏在他心底的恶魔支配了这副徒有虚表的皮囊,让他在枪与血火种游走之后仍不满足,非要撕开恋慕之人的每一寸尊严,将其灵魂与身体共噬鞭笞折磨,混蛋到让背后灵状态的萩原研二因为自己的无计可施而陷入近乎自毁的痛苦之中。

    这不是他,这不是他,如果说手上沾染的鲜血会让他坚决的将「黑方」视为截然不同的个体,那么现在,正在对松田阵平施以暴行的「黑方」就让萩原无法控制的产生恨意。

    那种恨意,甚至在某次窥见镜子中完全相似的那张脸,而延伸到他自己身上。

    不,这是不对的……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他不该为自己从没做过的事情而憎恨自己,尽管他正在无法控制的憎恨这张面孔——按捺住一拳打碎镜子的冲动,萩原研二再次陷入睡眠中的时候,终于在梦境中看到了一丝转机。

    不知过了多久的某一天,「黑方」的行踪,被萩原千速发现了。

    于是那一晚,「黑方」搂着身体上亲密无间、却毫无表情的松田阵平,笑容甜蜜的像是毒药。

    他说:“你想让千速知道这一切么?”

    “小阵平,我会杀了她的。”

    萩原研二豁然睁开双眼,坐直了身体,只觉得心脏已经变成了大海中漂浮的小船,脉搏狂暴的震动让他浑身都在颤抖。

    他举起手,试图用手臂遮盖住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插着针头,因为他的动作正在回血。

    而他也不在租住的房间里,他在医院。

    「黑方」冷漠用死亡威胁的人,正站在不远处,与伊达航交谈,大学生的装造时尚,活泼靓丽,充满了无限的生命力。

    他的嗓子干枯了很久,才喃喃的喊出声。

    “姐姐。”

    第95章 系统 别把血溅在车上

    医生检查后, 萩原研二拒绝了姐姐要带她回家的提议。

    他从梦境中感受到让他毛骨悚然的恐惧与不祥的预兆,他不敢在熟悉的环境里看到姐姐的眼睛。

    没查出什么毛病,萩原千速也就随他去了, 但是不放心弟弟的她还是会每天下课后过来看看。

    送走了伊达航和萩原千速,萩原研二疲倦的闭上眼, 很快就昏迷似的坠入黑暗。

    进入梦境的萩原研二刚刚飘起来, 就远远的看到了姐姐失控的车滚下山崖。

    而他, 就在「黑方」的身侧, 也就是萩原千速坠下的山崖附近,眼睁睁的目睹这一幕的发生。

    他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千速——”

    「黑方」与萩原研二同时骤然回头, 一直被囚禁的松田不知道怎么, 居然来到了附近, 他毫不犹豫的掠过僵立在原地的「黑方」, 跌跌撞撞的朝着悬崖跑去。

    刚刚才陷入巨大愤怒与悲伤的萩原研二瞪大了眼睛,失控的对着「黑方」发出吼声:

    快去拦住小阵平啊,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很不对劲, 快拦住他, 他会掉下去的——

    “他会掉下去的。”

    恍惚间, 耳边似乎响起「黑方」的声音。

    萩原研二骤然低下头, 你还知道啊, 那你还在愣着干什么?你居然真的因为这件事害死姐姐, 我不会放过你, 我一定要……

    “再不放开我,一切都完了, 我会死,你也一样会永远消失……你确定还要继续下去?”

    漂浮在空中的半长发的少年表情已经完全失控,比起幽灵更像是恶鬼, 但尽管出于这样的状态中,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奇怪,为什么感觉「黑方」的声音,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传到自己耳中,而像是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那样,轻,却也清晰到可怕?

    然后才是本该第一时间的反应——「黑方」在跟谁说话?

    跟自己么?不可能吧,自己又没有抓着他的手让他干这么多肮脏事……

    巨大的耳鸣突如其来的侵占了萩原研二的灵魂,他的感觉烧红的铁丝好像直接插进了自己的脑浆里,把里面绞成一片滚烫的岩浆,然后岩浆顺着肉眼看不见的神经浸泡全身。

    霎那间,连惨叫的发不出、不知道瞬间昏迷了几次的萩原研二如同空气中被暴雨狂击的柳絮,剧烈的抖动,然后垂落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鸣逐渐减弱。嘈杂无序的机械噪音,像是狂风、暴雨和无休止的雷电,连同交杂在一起的密集鼓点,一起逐渐熄灭。

    在这种痛苦中艰难保持神智不被拖向深渊的萩原研二,忽然在一片血液的鼓噪声中听见了机械电子音。

    【任务进展,52%,按照原著时间线,受将于本次坠入悬崖,攻将以此惩罚擅自串谋攻姐姐企图逃离的受,加油,您已经完成一半了。】

    最后这个「加油」,大约是机器设定好的语气,比起之前那段话的毫无情绪,居然有语调的抑扬顿挫。

    如果是在平时,萩原研二大概还会点评一下这个人工智能系统互交做得太僵硬。

    然而在这样的场景下,他只觉的自己的四肢都瞬间冰冷的发麻,又沉又湿,简直像是在冰水里浸泡。

    然而面对这样的场景,「黑方」居然还能用那种只是略微加速的平静语调继续讨价还价:“但是小阵平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差,他掉下去的生还率会低于……姐姐,你放开我,我会亲自惩罚他的,「惩罚」在这次的情节任务中的比重为21%,加上已经完成的52,已经达到及网格线以上了。”

    【根据系统查阅的规则,在正文完结之前,受的死亡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而在「虐文」标签下的受,无论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下都能生存,请宿主按照系统要求,完美完成任务。要获得一百分哦——】

    最后一句忽然换成了甜美的电子女声,让萩原研二不存在的胃一阵翻腾——他胃里像是灌了铅一样,喉咙里也充斥着血腥味,心脏简直要爆炸似的,连喘息都艰难到无以为继的程度。

    “如果你能完美的操控局面,就不会沦落到这里,绑架我做你回归主神空间的战绩和救命稻草,「system」。”

    松田阵平已经摔倒在悬崖边,岌岌可危的探出半边身体,「黑方」深吸了口气,那种本来就是强弩之末的精神状态终于稍微从口腔的麻痹中显露,与卷发男人一起摇摇欲坠的悬挂在半空:“你别忘了,你没有与这个世界的规则绑定,你是「偷渡」过来的……你怎么能保证小阵平不会死?”

    电子音沉默了下去,下一秒,仿佛电流从脊椎涌上大脑,刺骨的疼痛略微消减,萩原研二只觉得眼前一花——「黑方」似乎终于摆脱了桎梏,已经如同狂风那样,猛地朝着悬崖的位置俯冲而去。

    把即将坠下去的男人拽回来,「黑方」的快要失去心跳的心脏终于慢慢的放缓下来。

    目光刻意避开悬崖,一眼都不去看悬崖下浓烈的烟雾,「黑方」蹲下去,按住松田阵平的后脑,将他苍白消瘦的脸按在悬崖边的泥土之上。

    “这是对你的惩罚,小阵平。”

    「黑方」的声音平静,却几乎立刻就点燃了松田阵平的疯狂:“萩原——研二!”

    手臂上青筋都蹦出来,「黑方」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将卷发男人更加用力的按下去,让粗糙的泥土蹭破男人的下颌。

    他的声音依然分不出悲喜,沉稳的让萩原研二都呆滞了:“小阵平,痛苦么?”

    “你还会害死下一个人,只要你永不放弃逃离,那么你就会害死每一个对你伸出援助的手。”

    “下一次,你还会选择求救么?”

    被压制住的松田阵平浑身僵直了几秒,愤怒、悲伤、痛苦……一切都汇聚在一起,核聚变一样的爆炸膨胀——他忽然喷出一口血来,随后被这血液堵塞气管,开始了剧烈的呛咳。

    几乎是在同时,本就处于难以言说的痛苦之中的萩原研二,感觉自己心脏剧烈跳动,喉咙如同刀割一样,浓重的血腥气涌出。

    「黑方」嘴角勾起一丝属于萩原研二的笑容面具,用手背无声的蹭去唇边涌出的血迹。

    萩原研二忽然意识到——他现在感受到的,原来是「黑方」的感觉。

    ——

    穿过幽深的小巷,卷发少年立刻就感觉自己被无数视线盯上了。

    少年恍若不觉,拎着一袋子食物接着朝前走,没走几步,几个肤色深浅不一的男人就围了上来。

    与在日本不同,目前身高刚刚突破一米八并且生长速度减缓的少年在这群外国混混的面前显得不太够看,况且他本就是肌肉精壮而非发达的类型,在这样的场景下,愈发显得像是坠入虎口的小绵羊。

    还是破图人种的英俊少年,让这些最底层之中荤素不忌的人眼前一亮的那种。

    “嗨,里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一个深棕色皮肤的壮汉最先开口,深沉的恶意隐藏在故作爽朗的语气里,“这可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让我们教教你这个道理吧?”

    五分钟后,松田阵平踩着这个男人的脑袋,弯下腰,手里的塑料袋晃晃悠悠的拍打着他的脸,声音冷淡的问:“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因为可能会遇到我。”

    “以后别让我在这条街道上看见你,懂了么?”

    嘴里被塞了一把土的大汉呜呜呜的叫着,不知道是在认输还是在咒骂,但他说不出来话。

    少年一脚把他踢昏过去,直起腰,看了一圈横七竖八的小混混们,叹了口气,转身融进黑暗中。

    “停车场汇合,可能要被发现了。”

    手机变成已读后,过了好一会,对方回复:“呵。”

    卷毛一攥手机,心想你呵什么呵?就是因为你那一头白毛被发现的时候更多不是么?你别以为你没在佛州分部这边露过脸就不算了,就你这特征,不剪掉这头长毛的话别想安生!

    “别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了,梅斯基特。”

    这话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琴酒自然反唇相讥,青年右臂支在车门上,语调冷淡中透着嘲讽,“这个内鬼看起来快要走投无路了,录音笔在我们手中的时间越长,里面消息已经传回东京的概率就越大,他们现在就像是飓风下岸边的蚂蚁。除了惊慌失措的等待绝望降临,做不了更多。”

    轮胎与地面剧烈的摩擦,发出如同尖叫声一样的刺耳噪音,把正在装*的队友拍在车门上后,松田阵平将油门一踩到底,眼睛里浮现出专注的兴奋之色——哇哦,时速能破200还真是有点爽,怪不得萩喜欢飙车。

    人类的身体达不到的速度,却因为科技的发展,而被人类握在掌心,这种飞翔一样的掌控感与刺激感,配上阿美莉卡「甜美清新」的自由味道,谁能拒绝呢?

    他骤然降下车窗,嘴角疯狂的上扬。

    副驾驶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头发糊了一脸的琴酒:……

    “右边可能有狙击手,那里的位置足够把你一枪爆头。”

    百忙之中的松田抽空看了一眼身边,只见气势冷凝凶恶的银发杀手咬牙切齿的在给自己扎高马尾,难为他用这么扭曲的表情还能发出这么清晰平静的声音。

    松田阵平没有关上防弹车窗的意思,他回想了一下萩神乎其技的车技,忽然转方向盘、剎车一起上阵,天翻地覆身体一轻,这辆越野车半边立起来,车身45度轱辘压着大桥的侧边墙壁冲进了小路!

    “砰。”

    子弹击中车顶,没能打穿顶部改装过的钢板,松田阵平轻笑了一声。随即看到身边的青年长臂捞过后坐上的琴盒,掏出一把狙击枪来。

    即使在这样剧烈晃动的场景里,琴酒的动作依然迅速敏捷,他看了一眼头顶暂时被遮蔽视线的大桥,「咔嚓」一声子弹上膛,随后掀开天窗,撇了一眼松田:“减速,倒回去。”

    然后就钻了出去。

    正常倒车退回去的话,开着窗的松田与探出身的琴酒都会变成活靶子,虽然琴酒更显眼一点。但是松田阵平没有任何关窗户的意思,他甚至还懒散的笑了一下,语气悠闲:“加油,别把血溅到车上,那我就又要重新搞一辆车改装了。”

    狙击对决,对方的血怎么可能溅到这边来?

    琴酒隐约发出一声冷笑,被海风吹散。

    越野车倒着重新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狙击手都楞了一下——他还在看另一侧的出口位置。

    这个组织成员反应极快的转换目标,瞄准了最好打的活靶子——然后下一秒,他眼前的窗户骤然碎裂。

    额头带着弹孔的狙击手轰然倒下,琴酒没有去看敌人的尸体,一气呵成的坐回副驾驶将枪丢在后座上,抽出一支烟,用防风打火机点燃。

    香烟渺渺,琴酒注意到梅斯基特已经把车窗升一半起来。

    少年减缓了速度,直视着前方,在海风中头也不转的伸出手,一脸的义正言辞:“给我一根!”

    第96章 入学 天生就有惹人生气的天赋

    在美国呆了一周的松田阵平在银发杀手的带领下, 迅速的「学会」了抽烟。

    组织成员没有任何「未成年不得吸烟」的念头,琴酒当然不会阻止,只不过除了车上的那根, 他就没给过对方烟了——原因无他,松田阵平抽不惯。

    两个人在冲出包围之后对彼此的烟品互相嘲讽了足足十分钟, 最终以松田阵平把车开进一家破破烂烂的汽修店结束。

    “hey, mi!”

    店主是个年纪跟琴酒差不多大的青年, 留着与藤原浩芥同款的大胡子, 非常符合游戏里刻板印象的美国修理工形象。

    梅斯基特对外的假名是「神无命」,而这个与绿巨人重名的「浩克」店长低估了半天的「康纳」和「米孤独」之后, 最后决定给神无命起一个爱称, 以美国人的习惯, 用他名字的第一个音符(mikoto的mi)来代指他。

    顺带一提, 琴酒直接用的「Gin」,浩克还举着大拇指赞赏这个银发的酷哥——“听起来就很辣(hot)!”

    完全没意识到要不是「mi」往前站了一步跟他说话, 他差点就被琴酒一枪崩了。

    跟他打了招呼后, 松田直接把车钥匙往他手里一扔:“这车归你了, 这几天谢谢了。”

    浩克楞了一下, 顿时露出十分不舍的神情来:“这就要走了?”

    他看了看钥匙, 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的车:“你不是这边的人, 这回走了, 以后还能见到吗?”

    琴酒四处查看一番, 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已经径直进屋了,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的挥了挥手:“这辆车我改了不少地方,你现在立刻给它改色换牌, 边拆边学,把它彻底变成零件……”

    这时,他看了一眼,进入房间内就再无动静的琴酒,嘴唇微微一勾:“我在房间里给你留了现金,放心,合法的。”

    浩克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向房间:“不用,我这几天跟你学的就已经……”

    他的话头陡然截住。

    那个长相过分英俊甚至精致到有些扎眼的亚裔少年,像是妖怪一样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隐于雾气。

    他又冲进房间,那个银发的男人也消失不见了。除了桌面上压着的一沓美金,以及上面力透纸背的花体字英文。

    “Remain silence,or death。”①

    ——

    “真令人吃惊,我还以为你会干掉他。”

    从巷子口走出来时,琴酒听见黑暗中某个少年的声音响起,语气依然是令人拳头发痒,但又放得稍微有点轻。

    琴酒低沉的冷笑一声,不为所动的朝前走,并没有跟少年解释的意思。

    墙头上坐着的卷发少年跳下来,双手插兜,前面的银发杀手却抢他一步坐在了驾驶位。

    松田:?

    他飙车还没飙够呢。

    “那位先生的命令,他已经查看了邮件的内容,要求我们直接处决叛徒,掌握背后指使之人的证据,并将原证物带回东京。”

    琴酒漠然扬起森然的绿色眼眸:“不要节外生枝。”

    虽然很想吐槽自己开车跟节外生枝有什么关系。但既然对方提起了BOSS,松田阵平也只能「啧」了一声,转身坐进副驾驶。

    汽车绕来绕去之后从便道离开迈阿密,随后大摇大摆上了高速,松田阵平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琴酒,眼底是压不住的笑意。

    被一个黑色的毛线帽将所有银色长发收拢的琴酒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松田阵平忍着笑,一边点头一边点评:“挺帅的,或者说更帅了。”

    没有那种头发遮住半边脸的阴森气势后,高大英俊的欧洲血统尽显其优势。而亚裔的血统又稍微柔和了其过于凌厉高亢的颧骨和鼻子,让他不会像外国人那样,才20岁就长得像30岁的中青年。

    这顶帽子的灵感来源于松田记忆中那个叫做莱伊的长发狙击手。

    总之,没有了那头显眼的长发,琴酒这副样子。反正他如果是在路上见到是不太能认得出来的。

    琴酒有些烦躁的摩挲着自己的枪柄,到底也没有一枪点了这个混蛋的脑袋,毕竟这个混蛋也大变样,现在脑袋上顶着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还细细的用发胶抹到脑后,并且丢掉了那副看起来令人不顺眼的墨镜,戴上了无边框的平光镜。

    整个人看起来都像个变态。

    “笑声别太大,把假发的胶水崩开了,我就把你和假发一起丢下去。”

    琴酒这么说了一句,默默的把油门踩到底。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松田:“呵。”

    琴酒:“哼。”

    ——

    杰克逊维尔的某所私立高中门口,早上8点。

    “杜克教授的事情,我们非常遗憾,不过你可以参观我们高中,完成接下来的学业——你会喜欢这里的,我肯定,康纳。”

    卷发的少年推了推墨镜,书包单间拎在手上,望着眼前英式建筑风格的教学楼,随意的点点头。

    他虽然是被组织用「松田阵平」的实际身份送到美国。但是组织早就为他更改了档案,并且全程使用他的化名「神无命」。

    哦,神无已经完全被美国人读成「康纳」了,对此,卷毛高中生并不在意。

    学校的老师带他去了分配好的班级,帝丹的同学们都被分散到这所寄宿式学校的不同班级,本来带领他单独研学的「杜克教授」非常令人遗憾的出了车祸,正在养伤,松田阵平来得晚。所以比起别人还有认识的同学,他被分到了只有他一个亚裔的班级。

    不管是因为肤色还是因为样貌,他进入教室那一刻,房间里顿时充斥着一片吹口哨与喊话的声音。

    松田阵平淡定的摘下墨镜,在黑板上写了「Conor」。

    是的,他已经决定英文名就叫「康纳」了。反正他来到这里后认识的人们都是这么叫他的,他都习惯了。

    况且本来也不是真名。

    众人的注视下,他直接走到后面没人的座位,靠窗,最后一排,这就是王的座位校园辉煌任务的固定打卡机位!

    上课被提问了几个问题头也不抬的回答出来后,下课铃声响起,松田阵平远远地看了一眼校门口——嗯,看到了熟悉的轿车。

    他刚到的时候来接他的就是这辆车,合理推测这是同一个组织成员,也就是这座城市的代号成员,「珀玛」,是一种苹果白兰地。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组织的成员总喜欢给自己搞一件标志性物品,就好像Zero的白色马自达,「黑方」的白色马自达……而这个珀玛,也有一辆出场率很高的蓝色老爷车,门锁是需要钥匙捅半天才能打开的那种。

    去给他个惊喜吧,虽然这种时候照例来大摇大摆的监视,很大概率上不是内鬼派来的人。但松田阵平没打算相信任何一个组织成员。

    他站起身就要走,只觉得眼前一黑,迎面跟一个快两米的肌肉壮汉撞上。

    这个壮汉少年的肌肉发达,如同盘节的树根,横在班级通往后门的通道,刻意绷紧肌肉,显然是早就等着找茬。

    班级内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俨然一副好戏上演的状态。

    松田阵平仰头看了他一眼,这位长得看起来像28岁的18岁同班同学,应该是靠墙最后一排坐着的,从他进入这间教室起,就没少盯着他,上课的时候也时不时的打量,松田阵平向来感官敏锐,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不过他之前根本懒得理对方,他又不是真的要转学来这里,只要对方别招惹到他头上,他也懒得教对方做人。

    面无表情的把书包丢到一旁的地上,在一片欢呼和口哨以及掌声中,松田阵平挽起自己白色的衣袖。

    但是竟然惹到自己头上来了,那就别怪自己手下不留情了。

    或许今天穿了件白衬衫,把他凶恶的气质过度削弱了吧?

    这么想着,松田阵平拧身朝对方撞过去,干脆的跟这位壮汉硬碰硬。

    等到有好心的学生把老师急急找来时,教室内已经变成一片沸腾的海洋,鼓掌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这群teenagers如同在森林里群居的野兽一样狼嚎鬼叫着,甚至兴奋的来回蹦。

    老师熟练的略过这些深山猿人,担忧的在教室里寻找那个被叮嘱要特别照顾、少招惹,身份不凡的学生。

    没有找到。

    教室里,只有后座通道上躺着的壮汉,捂着形状扭曲的手臂,正在像濒死的野猪一样惨嚎。

    ——

    珀玛是一个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金灰色的短发服帖的捋在脑后,穿着白衬衫,并不夸张的薄薄一层肌肉覆盖在身体上,让他显得格外瘦削,怎么看都像个五体不勤的文职人员。

    校园宽敞风景优美,教学楼与大门离着很远,他将车停在门外的停车场,当然是听不见教室内的喧嚣。

    男人悠闲的把座椅向后靠,窗户打开,点燃一根香烟,不光随意的扫过窗外风光。

    呼——爽啊,这不比出去打打杀杀要爽?

    佛州分部里他算是个什么都能干什么都干一点的全能平庸型代号成员。但是与那些脑子里全是欲望的成员比,他的欲望就比较好满足——好好活着,不愁吃穿,就已经够了。

    所以梅斯基特啊,听说迈阿密那边打的热火朝天,组织分布的人到处都在找你,你千万要躲好啊,没事不要到公共场所来,更不要把纯净的校园变成战场……

    珀玛一边祈祷着,一边拧过头,下一秒,他没来得及抖落的烟灰掉在了衣服上。

    在他的眼前,不远处,穿着与神态都嚣张、一张帅脸帅的扎眼的少年慢悠悠的走出校门,四处看了看,然后果断盯上他的车,目标明确的朝他走来——边走,甚至还边用轻慢、懒散的态度朝他晃了晃手指。

    这个少年好像天生就有惹人生气的天赋……这是什么态度啊,不是说日本人是最重礼节的嘛?你到底怎么用这么帅一张脸让人这么容易心头火起的?

    虽然理解能在这个年纪就成为代号成员的家伙也不会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但是你给我稍微符合一点日本人的刻板印象啊混蛋!

    第97章 幸运 你又不是没有朋友

    眼看着梅斯基特突然从佛州总部所在地城市天降校园, 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珀玛第一时间就是震惊,然后觉得不好。

    他真是乌鸦嘴啊, 好好地说什么悠闲啊,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这家伙出现在这里, 就说明整个迈阿密的组织成员, 不管是心朝着哪边的, 以及潜伏在迈阿密的官方、警方人员, 那么多双眼,都没能困住他。

    他既然顺利离开, 说不定已经掌握了诅咒的东西, 但是居然没有离开, 而是回来上学……

    飓风过去了, 十月份了,天要凉了, 佛州要乱起来了啊!

    珀玛赶紧抓住老爷车侧面的把手, 要把车座立起来, 然而歪着身体一低头, 他忽然感觉浑身一冷。

    覆盖着无光泽涂层的合金冰冷的抵住后脑, 浑身疯狂树立的寒毛叫嚣着警告他, 他已经被杀气所环绕。

    珀玛慢慢举起双手, 战战兢兢的发出求饶的声音:“好兄弟饶命, 我先把烟掐了,给未成年吸二手烟是不道德的行为。”

    已经走到车边的松田听见了这话, 嗤笑了一声,随手把包丢到后座,然后坐进副驾驶:“在这里, 我已经成年了。”

    然后就把珀玛放在车上的烟拿起来。

    珀玛看着这个在美国人心中长得最多像十五六岁孩子的少年,深吸了口气:“里面有大麻成分。”

    松田阵平动作一顿,随后嫌弃的把烟丢在后座:“啧。”

    琴酒嗅了嗅空气中的烟雾,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随即淡定的把枪口往前顶了顶:“开车吧。”

    珀玛把烟掐掉,小心翼翼的问:“去、去哪?”

    松田阵平指着自己的背包,声音透露出一丝狂放:“去总部,杀人灭口。”

    正在发动汽车的珀玛猛地一踩剎车,车轮刚刚朝前动了几厘米就瞬间卡住:“什么——”

    珀玛的尖叫声刚冲出喉咙,就被伯莱塔用力一顶塞了回去:“闭嘴!”

    中年男人讪讪的将这声尖叫塞回肚子里,深深吸了口气:“要不,咱们商量一下呢,其实基地地址你们应该知道的,今天就当没跟我说过话,我也什么都没听过,你们自行去解决个人恩怨……”

    卷发少年冷笑着瞥了他一眼:“个人恩怨?不,我们已经掌握了背叛组织的老鼠全部的数据,现在要做的就是剜去腐肉,清除毒瘤……懂了吗?”

    听到松田阵平说出「老鼠」这个词的时候,琴酒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别以为他没注意到这个小鬼一边说一边对着自己的方向挑眉,很明显就是边吓唬前座的,顺带挑衅后座的。

    真是精力旺盛的很。

    自己也没比对方大几岁、甚至在日本的法律中刚刚成年但却是资深行动组成员的琴酒,在执行任务时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同伴抱有非常深的宽容:不干扰任务就留你活,你爱怎么蹦就怎么蹦……干扰任务就弄死你。

    而很显然,松田阵平已经算是他接触过的、全魔乱舞、神经与脑残齐飞的组织成员中完成任务比较痛快同伴了。

    于是怀抱的这种残忍的宽容,他对松田阵平的目光视若无睹,顺便伸出苍白有力的手,从后方掐住了珀玛的颈动脉:“撕裂老鼠的动脉,老鼠就会徒劳的发出惨叫——或许比起落入陷阱中的老鼠,你也算是拥有幸运的死法。”

    他的语义着重放在「幸运」之上,充满希望的词汇与冷漠的声音搭配,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松田阵平听着直皱眉,手肘搭在椅背上,慢悠悠的嘲讽他:“别啊,你这越吓唬他他越不配合,还不如告诉他我书包里有炸弹,他听话就能活,不听话也有个痛快的死法……”

    珀玛惊恐的抱住方向盘,神情崩溃:“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就是想吓唬吓唬,把内鬼吓唬出来对吧——我跟你们讲,有话好好说,我帮你们查内鬼还不行吗!”

    两个加起来跟他差不多的年轻人同时微微一顿,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珀玛似乎浑然不觉的踩下油门:“先把枪收起来,等会被路过的警察和学校的保安发现了……唉——”

    ——

    萩原研二飘下楼吃饭的时候,伊达航和萩原千速正在餐厅里聊天,而玲子阿姨则已经做好了饭。

    把最后一块三明治塞进了冰箱,玲子满意的看着满满登登的冰箱,非常愉悦的拍了拍手:“哦呀,工作结束!”

    于是萩原千速欢喜的站起身:“走,玲子阿姨,我们回家做好吃的去!”

    萩原研二幽怨的看着亲姐:“玲子酱,姐姐,有什么好吃的是我们的厨房不方便做的嘛?”

    千速与玲子对视了一眼,千速非常矫揉造作的捂住了胸口:“阿拉,幽灵说话了!”

    飘到桌边的萩原研二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打了个哈欠:“姐姐,hagi不是幽灵,但是见不到小阵平的hagi的怨气已经要变成妖怪了哦——”

    千速与伊达航对视了一眼,伊达航微微点头,表示千速姐你放心吧,我会处理的。

    于是千速留下一串嘲笑的声音在房间内,自己与玲子阿姨回家去了。

    萩原研二抓起餐桌上的咖喱牛肉饭开始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头也不抬的对伊达航:“航酱,晚上去约会吧,不用管我啦。”

    伊达航顿了顿,抓着筷子的手停住了:“我今天没有约会。”

    “班……咳咳,小航换了衣服吧?hagi不知道,原来小航你是那种一天会换好几次衣服的精致高中生呢?”

    “啊,我就是啊,不行吗。”注意到「班」发音,但以为是脑子浑噩的病号口误,伊达航理直气壮的挺起了充满男子汉气概的肌肉发达胸膛,谁说猛男就不能精致的?谁说的!

    “……”萩原研二咬着筷子,大约是有些无奈,眉目间却充斥着柔和的神色,过了会儿,他欢快的笑起来,“小航,我真的没事啦,你看,病也好了,在休息几天,下周就能正常回去上课了……”

    伊达航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沉稳,显然完全没相信。

    叹了口气,萩原研二坐直了身体,放下筷子:“好吧好吧,也不算是完全没事了……”

    手指插进头发里,萩原研二烦恼的抓住自己的脑袋:“但是……谁都帮不了我,就算是小阵平出现在我面前。”

    安静了一会,他又点点头:“幸亏小阵平没出现在我面前,不然hagi,真的会当场变成妖怪。”

    伊达航小心翼翼的:“你对阵平,到现在还是……”

    萩原楞了一下:“不,不是这种方面的烦恼啦……”

    犹豫了一下,他看着除了幼驯染之外最好的朋友,这位一向老成又成熟的同伴此刻脸上有无法控制的担忧。

    于是萩原研二又安静的补充:“不仅是这方面的烦恼了。”

    吃了饭又说了一会话,他好像已经完全的恢复了精神。但那双永远粲然的眼眸,却好像蒙上了一层令人看不穿的迷雾。

    “但是,hagi真的没事,我确定,小航。”

    “不要因为这些事耽误了你跟娜塔莉酱的约会啊,我只是需要时间来理清一些事情罢了。”

    少年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意,仿佛那个从容的浪荡公子哥在他的身体中重新恢复了生机似的。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怎么现在显然不是追求真相的好时机。伊达航终于站起身,放弃了刚才跟千速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刨根问底」行动计划,准备去找娜塔莉一起学习顺便约会了。

    但是,他抓住门把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声音低沉:“研二,你知道么。”

    “如果说,之前那几天,你都像是个溺水的人,在痛苦挣扎中沉沉浮浮,那么现在,你仿佛已经彻底坠入海底世界……背负上了更加沉重,沉重到已经不允许求救的东西。”

    萩原研二抓紧了筷子,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具海底世界的冰块尸体。

    “但是,不管是说「我没事」,还是求救,其实都是一样的,张开嘴,压力就会从躯体中泄露出来,该背负的东西还是会一样沉重,但帮你背负的人或许会增加。”

    “研二,「安静的背负一切」,除了能背负一切,对事情的解决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伊达航拧开大门,留下了一句隐含着九分担忧和一份不满的话:“你又不是没有朋友。”

    ——

    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天色都逐渐暗了下来,某个被冻僵在海底的长毛妖怪,终于舒展筋骨,站了起来。

    小航,对不起。

    其实你说的,有那么一点,哼,一点点道理。

    不过hagi现在要做的,是得到完整的真相。

    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定要弄清楚。

    到时候,是沉在海底,还是飘到朋友的身边求救……

    那时候的选择,hagi不会提前下定论的。

    把碗筷收拾好,萩原吃了一片消炎药,回到房间,继续陷入沉眠。

    刚刚进入睡梦,他就再一次感受到从脊椎神经连接到大脑皮层的那种,被电源连接的感觉。

    “警告,警告,世界线已偏离,故事完整度下降至55.7%,警告……”

    不间断的麻痹蚕食着痛觉神经,萩原研二眼睁睁看着「黑方」冷静的给手枪换了颗子弹,他似乎失去了喜怒哀乐的能力,所有的语气都永远是波澜不惊:“提前杀死原著中的角色,扰乱了主世界逸散出的波长,世界线的偏正自然就会遏制你。”

    他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淡定的完成任务,把身上沾满鲜血的外套丢到建筑中,让燃油爆炸与火焰吞噬蚕食。

    「黑方」返回家中,刚打开门,系统不知道在什么网络上搜索着书评,又想出幺蛾子:“本书的看点依然在攻对受的强取豪夺,根据系统判定,攻受**时,内容点击率、读者情绪反馈率始终在最高值。因此,系统生成重点任务103:”

    “攻使用四种道具让受被迫忘记悲伤直至昏迷,时间应超过8小时,攻方可在4小时内选定开启时间,4小时内系统判定官方未开启任务,将强制开启100%操控模式,倒计时:03:59:59。”

    「黑方」右边的碎发颤了颤,随后若无其事的点头:“那还来得及给小阵平做饭。”

    萩原研二立刻捂住脑袋,啊啊啊谁说他要默默背负一切。但凡他现在说话系统听得见,他一定要把对方骂自闭!不,要打死这个混蛋啊啊啊——

    第98章 恨我 都忘记吧

    如果不是半空中飘着的萩原研二感受到自己心脏如同被搅拌棒打碎的泡沫那样、铺天盖地的窒息, 他或许真的以为「黑方」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知觉的木偶。

    他看着「黑方」在厨房忙忙碌碌,半个小时就弄出了色香俱全的午餐,想必尝起来味道也不错——「黑方」尝了一口咸淡, 萩原研二在空中点了点头,味道也不错。

    真离谱啊, 虽然与「黑方」忍受着着同样感觉, 萩原研二已经在不经意间开始学会忽略自己的感觉, 露出同样看似轻松的表情。

    8个小时, 他的视线放在关着小阵平的那扇门的门锁上,心想, 不会真的打算让他全程观看吧?还让他与「黑方」通感?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三人行, 他该朝哪个方向切腹谢罪?

    好在梦境似乎并没有真的打算让他沉浸式体验这些, 萩原研二再眨一眨眼睛, 只觉得屋内光线暗淡,窗外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 昏昏沉沉的暧昧光线中, 他已经从餐厅变换到了小阵平的房间里。

    好消息, 他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而且也不再是「黑方」在背后灵了, 可以自由的出现在「黑方」附近的每个角落。

    坏消息, 他听不到系统说话了。

    那张大的有些过分的床上尽是褶皱和旖旎, 地毯上横七竖八丢着乱七八糟的玩具。他不敢看, 但是担忧松田阵平的心情,又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悄咪咪投射过的视线。

    还好他也没看到什么, 「黑方」赤裸的上半身,半躺在床边,目光沉沉的望着窗外熹微的曙光, 神色暧昧不明。

    而在他的怀中,被毯子盖住的松田阵平整个人都陷在床铺和他的腹肌中,大约是真的已经昏过去了。除了那湿漉漉的卷发以外,连正脸都看不到。

    好怪的场景,真令人难受——萩原研二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真的完全想象不到自己会这么对待小阵平,就算再黑化也不可能这么干……这不是什么上位者的暴戾恣睢、喜怒无常,这是纯变态。

    这狗屁系统怪不得沦落到非法绑架的地步,简直是个脑残!

    在心里把平时从来没说出过的各种脏话都骂了一遍,萩原研二仍然没有半点解气的感觉,心脏仍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沉甸甸压着,他气不过又做不了什么,只能跳起来穿墙而出——

    然后跟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莫名其妙对上眼睛。

    哦,是他单方面对上眼睛,毕竟对面也不可能看见他这个阿飘。

    之前这个男人双手插兜,后背靠在墙壁上,手指头在凹凸不平的墙壁表面摸来摸去,看起来好像是什么预备犯小偷正在踩点。但是这个男人却也没真的做,他只是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施施然的离开了。

    萩原研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看,这个人身上的肌肉精壮,身上穿的衬衫价格不菲,外面套了这么一件假皮的便宜夹克,很明显是以假身份在装扮着什么人。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刚才被这个人靠过的墙壁上,只见深色的墙壁留下了交叉的白色印记。乍一看只像一团污渍,但真的细看,又觉得是七扭八歪的图案旁边写了一个英文字似的。

    这是什么?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看来时间跳跃大法再次启动,萩原研二拧过头,只见「黑方」穿着一身黑色长裤和皮夹克,戴上了帽子,似乎又要出去执行任务。

    他走过沾染了印记的墙壁,目光漫不经心的掠过,好像根本没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痕迹。

    萩原研二却比谁都了解「黑方」,或许比他体内那个混蛋系统还要了解。

    在看到这个印记之后,「黑方」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松动。

    他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碎刘海,双手插兜,接着朝前走去。

    这是萩原研二心情变好时会做出的动作,而双手插兜不是为了装酷,而是为了用动作掩饰自己放松下来的心情。

    少年深吸了口气,联想到自己上一次的梦境,隐隐约约的,他似乎觉得自己窥见了什么秘密。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快,「黑方」在一次任务结束后,在那个叫「琴酒」的组织代号成员车上,遇到了一个熟人。

    「黑方」的熟人,也是萩原研二的熟人。

    代号成员,狙击手,苏格兰。

    只不过这个人变化太大,无论是气质还是身高,让只见过对方一面的萩原研二险些没有认出来。

    任务结束后,当苏格兰与黑方对视的时候,看到对方那双清澈漂亮的冰蓝色猫猫眼,萩原研二国中时期的记忆骤然复苏。

    诸伏景光。

    原来他是自己未来的警校同期。

    原来他与「黑方」,不,自己和小阵平,会是即使卧底到组织内也可以交付后背、彼此信任的好友。

    原来他死在了那个夜里,那个天台上。

    那具尸体停留在星光黯淡的夜晚,试图拯救对方的长发狙击手说出冷漠的语言,而那个他印象深刻的金发少年,样貌几乎没什么改变,急切的冲上了天台。

    青年对着幼驯染的尸体,那一瞬间表情与灵魂的空白,萩原研二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感同身受。

    接下来,那个叫「琴酒」的男人上了楼,代号为「波本」的金发青年掩盖起流血的心脏,微笑着要亲自处理尸体,而明知道苏格兰卧底身份泄露,却任由此事发生的「黑方」也笑嘻嘻的出现,与长发的狙击手抢功,将倒计时的炸弹被放置在苏格兰的胸口。

    金发青年低头退入黑暗的时候,眼神中终究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也只有短短的几秒。

    等到所有人都远远的离开小楼,爆炸碎裂了废弃大楼的天台与玻璃,大约也彻底停住了波本自愈伤痛的能力。

    他的伤口将永远的覆盖着那个夜晚的月霜,逐渐被腐蚀冰封,长久的鲜血流淌。

    但是飘在附近的萩原研二没有顾得上去看他的表情——他正跟着几个在爆炸前十几秒险而又险带走苏格兰尸体的青年男女,破旧的面包车被改装成急救车,一路向着城外飞驰。

    数不清的针剂插入动脉,于是尚有余温的「尸体」再度流淌出鲜红的血液。

    某个平平无奇的简陋门诊后门,车子紧急停下,戴着口罩的年轻女性迎上来,与苏格兰的尸体一起进入了地下的秘密手术室。

    再后来,天亮了。

    昏迷中的苏格兰被送走,而年轻的女性身上沾满鲜血,疲倦的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萩原研二曾经见过的脸。

    他上一次见到这张脸,少女身上也满是血迹,「黑方」抹开的动脉向外喷涌无休止的血浆,无辜路过看到犯罪现场的少女,眼眸涣散,最后「死亡」。

    那是生理数据隐瞒过了系统的「死亡」,就像今天的苏格兰那样。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嘴角勾起笑意、飘回「黑方」身边的萩原研二,骤然见到房间里到处喷涌的血液。

    「黑方」手脚并用的压制着松田阵平,浑然不顾自己的失血量已经可怕到让萩原研二都浑身一颤的程度——

    他安静的将下颌支在终于精疲力竭的松田阵平肩膀上,声音温和的像是在撒娇:“我会给你机会杀死我的,小阵平。”

    “但不是现在哦。”

    ——

    一晚上看了超多内容的萩原研二醒来之后,只觉得胃里空空,昨晚吃下的的那点东西,都已经变成空气。

    但是他的心脏,却变得稍微、稍微轻快了一点。

    只有一点点。

    或许小阵平仍然没办法接受幼驯染对自己做出的这些行为。但是比起那无数次的鲜血涌流,如果让小阵平自己的选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低下头吧。

    因为,这是小阵平啊。

    在这么绝望的情况下,在全身都被监控、日夜不离的状态下,「黑方」居然还能一步步的反击,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安排妥当,逃脱不懂人心的系统的掌控——这个男人,真的太厉害了。

    回忆起梦境中的「黑方」,在组织与公安之间游走,看似随心所欲的玩弄着两方势力,俨然是个喜怒无常、翻手为云,毫无情感的暴虐男人。但这恰好就是系统想要的「攻」,不是么?

    不讲道理也不讲道义,除了小阵平之外什么都不在乎,疯狂又扭曲,对了,在情爱上面还变态——把他逼成这样,「黑方」居然还能守住本心,坚持守护周围的人,没有自暴自弃的陷入杀戮之中……真不愧是未来的我!

    浑然忘记前几天与「黑方」割席的自己,萩原研二从冰箱里掏出猪排饭和小菜,又拿了一堆天妇罗,挨个塞进微波炉、电磁炉和烤箱里,在厨房内冉冉升起的香味中,深吸了口气。

    但是。

    但是小阵平,该怎么办呢?

    如果有机会知道一切,那么小阵平这样表面布满尖刺,内心却善良心软的家伙,或许会原谅他吧……但是「黑方」怎么会允许自己这么多年的伤害折磨被对方一笑置之,然后轻松拿到happy ending呢?

    「黑方」就是未来的他,他设身处地的想过后,觉得自己或许不会解释关于系统的任何东西。

    也许被误以为死在他手下的人复活无法掩盖,但是他……不会提起系统。

    如果,能让小阵平真的恨自己就好了,就这么,恨着自己。

    恨他在掩饰身份的时候,私心作祟,将压力都变成了种种手段,无法控制的向最心爱也最无望的恋慕之人倾泻。

    如果有机会,让小阵平重来一次,那么,除了必要的情报以外,请保留对我的恨意,其他的,甚至是恨意积累的每一次折磨,都一起忘记吧。

    当这个念头在心底浮现的时候,手中水杯滑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音符。

    萩原研二微微瞪大双眼,愣在了原地。

    第99章 叛徒 琴酒称之为“老鼠”

    时间到了十月后, 佛罗里达进入了一年的黄金旅游季,空气一下子就变得迷人起来,再也没有那种黏糊糊、湿哒哒的腐败土壤气味。

    就在这样的天气里, 商业区的某个看起来豪华奢侈、造型还很别致的大楼中的某一层,此时气氛却已经紧张的蹦一个火星的就要炸开来。

    这是典型的大型企业文职人员的工作场地, 巨大的落地玻璃墙将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毫无遮挡的引进来, 宽敞的大厅被分割为领导区域, 后勤区域和工作区域等等, 虽然仍是格子间。但宽敞明亮、设备齐全的格子间桌前放着的是一个个各种品牌的人体工学椅或真皮转椅, 显然是薪资不菲的牛马们自掏腰包改善工作环境, 通过提高腰椎矫正压力来补偿自己损耗的脑细胞。

    而此刻, 本该热闹有序的大厅内已经变身为工作垃圾的置放厂, 到处都是残破的碎纸片和碎裂的工作用品,还有被炸的漆黑的计算机和格子间隔板。

    被一东一西两个恶霸震慑的组织成员们安静的各自待在自己的工位附近, 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卷毛的少年后仰着坐在沙发上, 靠着东边的墙壁, 双腿伸直, 墨镜牢牢的焊在他过分帅气的脸上, 简直像是正在拍摄杂志的明星。

    而另一侧的银色长发青年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 一手抓着从不离身的伯莱塔, 那一只手却抓着一架ak, 从地面上散落的蛋壳和他身边那一箱子子弹的储备量来看,把这足足快70层大厦内所有人都打成筛子, 应该不是问题。

    但这种等级的火力压制并不是众人噤若寒蝉的原因,或者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原因之一,让众人都没有吭声的, 是横在公司接待客人的长条会议桌上排排躺的两具尸体。

    这个时候,尸体上的鲜血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顺着桌沿滴到剪绒的黑色纯羊毛地毯上,给黑色的地毯晕染上更加深色的斑纹。

    好在地毯都是黑色,就算洗不干净也看不大出来,而且组织的佛州分部也不差这点钱,毕竟这栋楼都是组织的。

    组织只不过是租给了各种合法的、不合法的公司和企业,而他们现在所在的,是27层,也就是佛州分部的核心层。

    上面28层是分部的会议室和休息室、娱乐室,下面26层是训练场、医疗室和后勤部,隔音效果非常的好。

    这一点,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其他楼层的人过来看热闹上就能看得出来。

    而这两具尸体,是佛州两个资深的代号成员。

    组织的结构层级分明但又松散无序,没有什么严格意义上的部长副部长以及各种职位,毕竟从原则上说,代号成员人人平等,都是高级成员。

    大家都知道,如果一个事情原则上是这么规定的,那么实际上肯定会大相径庭,况且组织还是非法组织,更不可能真的讲原则。

    一个团伙总要有一两个管事的,不然岂不是要变成一团散沙。所以这两个代号成员,就是佛州分部的两个话事人。

    其中一个,就是这次勾结fbi出卖组织。但又被朗姆的直系下属发现,在斗争过程中干脆把整个实验室都炸掉的那个组织成员的指使者,俗称内鬼,琴酒称之为「老鼠」。

    当然,能让组织和朗姆损失了一整个重要实验室的老鼠,虽然不止一只,要想探听消息,老鼠当然会成群结队的出动——在这两天里,琴酒和梅斯基特已经断断续续查到了很多线索,精准的摸到了这个内鬼背叛的证据,并在今天,在琴酒直接闯入杀死老鼠之后,慢悠悠的展现给佛州总部的组织成员们。

    尤其是另一具尸体,也就是佛州分部的另一个负责人。

    虽然看到了这些证据,但是这位土生土长在组织20多年的负责人显然与「老鼠」交情匪浅,他抗议琴酒的任性滥杀,并且叫嚣要亲自到东京去找boss告状,声称琴酒剥夺了他提前知情审判的权利。

    他表示现在人已经被杀死,当然是琴酒说什么就是什么,死人也不可能在张口分辨。

    在他面红耳赤严重抗议的过程中,琴酒的情绪显得出乎意料的稳定,或者说从始至终的冷酷,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不动怒,只是冷漠的盯着对方,就算这个倚老卖老的负责人的手指头都快指到他鼻子上了,没有一点要动手的意思。反倒是旁边的梅斯基特听见他大吵大闹,非常不耐烦,直接一脚把他踹出去。

    松田阵平的肌肉在美国人看来绝对算是单薄的那一卦。尤其是长得又像个模特,手里拿着一堆炸药控制器的他被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技术人员。就算他身上依然也散发着那种凶恶的气质,人们终究还是以为他没什么武力值。

    但是这一脚,却让众人惊讶的下巴都掉下来。

    正值壮年的组织成员举起双臂都没能抵挡住巨大的力量,整个人横着飞出去,又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桌子上的文件,茶杯计算机,还有人的骨头都稀里哗啦的响,这个男人当时就躺在地上,直不起腰,也没有力气再继续骂人了。

    见他闭上嘴,松田阵平也松了口气。他对这个吵吵嚷嚷的佛州人确实很烦躁。但这一脚却绝不是处于泄私愤,而是生怕这个情绪激动嚣张惯了的组织成员被琴酒当场弄死。

    他们之前闯进来时,琴酒一言不发就开枪杀人,已经让他够烦躁了,再杀一个,甚至有可能需要他亲自来动手,松田阵平现在真的火气大的很。

    松田阵平下了狠手,随后转过头,一副烦躁的表情,看起来似乎要连银发的杀手一起打。

    而银发的年轻人却冷淡的笑起来,嘴角勾起一丝游刃有余的、残忍的、凉而无情的笑容。

    琴酒当然也不是在忍耐,是在等待。

    就在松田阵平把指着他鼻子骂的的人,他眼中的「尸体」踹出去的时候,他也收到了那位先生的邮件。

    “准许动手,宁可错杀。”

    合上手机的银发杀手安静的向侧方让了一步,枪口对准了卷发少年身后躺在地上忍耐吸气的负责人,顺便给少年使了个眼色,让他往旁边去,别挡着他的枪。

    松田阵平浑身肌肉微微紧绷,他不动也不闪,眼睁睁的看着枪口喷出火舌,听见身后传来子弹钻进皮肉的声音,没有回头。

    身后的呼吸声从急促到彻底消失,只用了30多秒,看来是被打中了眉心的位置。

    而安静了这30多秒的松田阵平,面无表情的把脑袋上顶着的墨镜摘下来,走到那个沙发上坐下,摆出一副嚣张的姿态,却没再说话了。

    他知道那个「老鼠」必死无疑,并且也没有办法去救他。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但琴酒显然比他更享受这种亲自杀死叛徒的感觉,他只能无动于衷的站在旁边,看似是在做这个场面的主导者,实际上一切却都要听从boss的安排,却什么都不能改变。

    他并非是不能接受「内鬼」的死亡,从踏上这条道路上起,他就没妄想过自己会独善其身,能出淤泥而不染。

    但是这个负责人,截止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勾结叛徒,勾结fbi。

    他对组织忠诚的,也对背叛是不知情的。

    BOSS却因为他失去挚友的不满情绪,因为他可能不再对组织忠诚的这样一个微小可能性,轻而易举的允许年轻的后辈就这么杀死他。

    就算这个人是整个佛罗里达州的负责人。就算他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对组织的人存有任何妄想,认为他们会有情分这种东西,都是愚蠢的。

    想起上辈子的「黑方」,松田阵平喉咙微微耸动了一下,无声的深吸了口气。

    他后来没说过,但是他其实是知道的。

    苏格兰是卧底的事情,并不是「黑方」捅出去的。

    那个叛徒是警方的人,某一次偶遇降谷零的时候,对方正在潜入调查,化名为安室透,与他和那个叫柯南的小孩隐晦的透露了一些信息。

    但他本来也知道这件事,不然同样是同期的降谷零早就被端了,哪里还能穿着一身服务生的衣服,在他面前衣冠楚楚的微笑,偷偷摸摸的想把他救出来。

    组织对待心生恶意的叛徒都这么残忍,那么卧底呢?一旦与卧底沾上边,所有的人都不可能洗得干净。

    景老板的真实身份暴露,是警方卧底传回来的消息,证据确凿,不容置疑。

    所以,当时那个档口,不管是谁,都没办为他做的更多了。

    就算是那个永远第一、永远最强的Zero都没办法,「黑方」又能做什么呢?

    后来Zero活到组织破灭之后身居高位,还能命令公安大街小巷的找他,难道不也是「黑方」从未向组织举报过他身份才能有的结果吗?

    不爽的盯着窗外刺眼的太阳,松田阵平因为又想起那个混蛋,甚至心里为那个混蛋开脱而心生烦躁,干脆站起身,走到尸体旁边,用脚踹了一下桌子:“你说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来?”

    琴酒挑了挑眉,对他的烦躁不置可否,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从入口处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松田阵平扭过头去,眼睛微微瞪大。

    明明他刚听见的是一声非常低沉用略带沙哑的魅惑女声。然而走进来的却是一个平平无奇身高中等的白种男性。

    “太慢了。”

    琴酒看到她,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冷硬的出声。

    “嘛,这倒不是我的错,你只给了一个目标区域,我可是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他们的藏身地点。”

    男人这么说着,声音却带着异常轻松的笑意,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松田阵平的身上。

    松田阵平眼睁睁的听见他对着自己吹了个口哨。

    松田阵平:……

    琴酒不满的皱起眉:“你就这么说出来了?那我们待会儿……”

    这个男人轻轻一笑,走到躺着尸体的长桌边上,挑干净的那一半,淡定的坐上去:“啊,既然我已经找到了,就顺便处理了,食物中毒加火灾,我估计应该没有活口。”

    琴酒脑袋上肉眼可见的爆出一条青筋:“贝尔摩德,我们是要你提供情报,而不是让你擅自插手我的任务。”

    梅斯基特顿了一下,隐藏在墨镜后面的目光骤然转移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他知道这个代号——贝尔摩德,与黑方关系不错的好好成员,组织内好像还穿过这两个人的绯闻(虽然后来黑方表示过绝对是假的)……但是他记得很清楚。

    贝尔摩德,是个金色长发、样貌美艳逼人的女明星。

    那眼前这个家伙是谁?前任的贝尔摩德吗?但是贝尔摩德应该是女性成员的代号吧……

    就在他打量贝尔摩德的时候,那个男人说话的语气微微一顿,随后转过头,对松田阵平轻轻一笑,眨了眨眼。

    松田阵平:……

    从刚才起就感觉到的违和又冒出来了。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100章 自由 给我这样的奇迹吗?

    「黑方」与贝尔摩德, 其实已经认识很久了。

    萩原研二第一次做梦,梦见未来的「黑方」,就是他与贝尔摩德的合作。

    虽然他们看起来非常塑料, 但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些微妙的同病相怜之感,贝尔摩德似乎对「黑方」扭曲囚禁幼驯染的行为抱有看好戏时夹杂一丝感慨的意味。

    「黑方」真的很擅长获得女性的好感, 这种好感绝非是钓系高手所获取的那种水上镜花, 而是以萩原研二本质的敏锐和细心以及发自内心的绅士所取得的好感。

    这么说或许有些暧昧, 不过与萩原研二所有的桃花一样, 「黑方」与贝尔摩德的关系,完全与情和爱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或许可以说, 他是贝尔摩德很少见的, 真的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人。

    就在苏格兰「死亡」的一年多之后, 在某个大型跨国企业宴会上的情报窃取任务中, 「黑方」与贝尔摩德终于再次与波本搭档了。

    那张依然可以混进高中而毫无违和的脸,无比俊美, 笑容甜蜜, 好像裹着糖浆的毒药, 眼底氤氲着危险的艳艳碎光。

    以克里斯·温亚德, 新生代超级电影明星的身份参加宴会, 千面魔女难得使用真容出现, 一身高定礼服加璀璨钻石项链, 成为美艳的焦点, 而「黑方」的身份则是组织投资的一家新兴科技公司的老板,正捧着一杯香槟, 对着金发的女明星献殷勤。

    贝尔摩德晃着杯中琥珀色的浓香酒液,声音慵懒又冷淡:“要小心点哦,那年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波本的功劳, 就是那个叛徒死亡的时候……还记得吧?”

    「黑方」面色温和的与她碰杯,眼神缱绻,语气却非常平静:“当然了,苏格兰酱……真遗憾,我还挺喜欢他的呢。”

    于是女明星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哈哈哈……真有趣,除了面对你家里那只猫,真的还会喜欢别人吗?”

    于是「黑方」这语气就更加温柔:“我也很喜欢贝尔酱哦,怎么样,你觉得我在说谎吗?”

    正因为没感觉到他说谎,这位演绎精湛的千面魔女才觉得有些无语,因为她知道这话必定是假的。

    停顿了一下,贝尔摩德扯回原先的话题:“你和莱伊抢走了灭口的功劳,波本还是被送进了审讯室,虽然他搭上了朗姆,并没有真的怎么样,但他却对你颇为关注哦……你猜,他是不是在记仇?”

    「黑方」将视线放在那个金发的青年身上,眼神意味不明,嘴角轻轻的上扬:“啊,还在记仇吗,那还真是抱歉呢……要怎么样才能挽回我在波本酱心中的地位呢?”

    贝尔摩德又发出了一连串愉快的笑声:“谁知道呢——他可是越来越可怕了,你可别被他坑掉哦……我亲爱的……黑方。”

    这个瞬间,萩原研二觉得这个女人大概想说的并不是黑方,而是「朋友」。

    但他又觉得,「朋友」这种词汇,大概永远都不会从这个容貌与笑容都无比华丽的女人口中吐出吧?

    果然,波本在任务结束后坑了「黑方」一把,任务中出现了一点小问题,而他祸水东引,顺利的让「黑方」以杀人嫌疑犯的身份被扣在了警视厅。

    在这次任务中并没有沾染血腥的「黑方」当然顺利的脱罪。但是他与波本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至少在组织的人眼中是这样的。

    一直跟着「黑方」的萩原研二幸灾乐祸的看着两个人光明正大的往彼此身上扣屎盆子,因为他知道降谷零亲自与「黑方」见过面。

    苏格兰的幼驯染用平静的声音告诉「黑方」。不要自责,也不要暴露他们认识过的事情,有朝一日如果他也路上苏格兰的后尘,请他的朋友保重自己,不要因此被牵连。

    尽管当时没有与「黑方」共感,但对自己无比熟悉的萩原研二却清晰的能够看到外表坚不可摧「黑方」灵魂都震动的震撼。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黑方」就开始游走在公安与组织之间,一会儿坑这边,一会坑那边,好像坑谁全凭心情,谁招惹他都别想好过。但好玩的是,不仅系统觉得他这种喜怒无常的样子非常霸总,公安和组织也都把他当成自己人,他的风评居然比波本还好上那么一点。

    当然,这其中,与「黑方」关系不错的女性成员们对双方风评不同的功不可没。

    又过了半年,一个叫琴酒的代号成员不知怎么的,查到了警视厅对组织似乎有些关注,下令炸死了加班回家途中的伊达航。

    而提供炸弹的,正是「黑方」。

    伊达航死后,他的女朋友殉情,他的父母和女朋友的父母在给两个孩子共同举行葬礼时因瓦斯泄漏而同时去世。

    三天后,波本突袭了萩原研二的家,当着被锁在床上的松田阵平的面,与萩原研二打了一架,他们两个的下属也在外室开展火并,这一架甚至惊动了琴酒和组织。

    萩原研二一开始还飘在半空中,直着急,他知道小航和娜塔莉还有所有家人其实都没事,早就被「黑方」藏起来了。

    不过两个人打着打着,幽灵小同学就淡定了——

    他还不了解自己吗,就很明显正在全力以赴的装啊!

    对面那个家伙也是,招招避开要害,与其说是想杀人,不如说是在泄愤!

    而且打着打着,波本突然就跳起来,愤愤的对着「黑方」放了一番狠话,表示他这么对待同期和松田阵平,自己有一天绝对要报复他,然后就转身跑了。

    萩原研二不敢看「黑方」这边乱七八糟的场景,偷偷摸摸瞅了几眼小阵平,然后飞快的飘着跟上了波本,只见这位「硕果仅存」的公安非常谨慎,不知转了多少圈,终于在一个秘密的安全屋开始检查自己身上被划出来的窟窿数量。

    按照长短来算,似乎是直接使用二进制作为数字,最后变成001000这样一串数字。

    随后降谷零拨打自己上司的电话,要求对方秘密前往警察学院警校手册第200个字符作为开头的备用安全屋,把伊达航与娜塔莉以及其家人全部秘密接走,并且绝对保密,以后即使面对自己,也不要说一个字。

    忙完这些的降谷零似乎有些饥饿,他跑去厨房看了一圈,下意识的做了个三明治,色香味俱全,非常完美的三明治。

    但他却没有吃,反而盯着三明治傻傻的发呆。

    萩原研二被通感连接后被迫拽回「黑方」身边之前,听见这个青年声音轻到几不可查的喃喃自语:“那么,你也会……给我这样的奇迹吗?”

    再后来,又过了一年,「黑方」不知道带着松田阵平转换了多少个安全屋,系统的故事完整度终于达到了70%。

    萩原研二看到了那个归来的长发狙击手,原来他的真名是赤井秀一,此时已经不再是长发。

    而东京日益上涨到有些恐怖的犯罪率像是把整座城市都拖进了泥潭怪区,但那也只是少部分。

    表面上,城市依然和谐,组织依然恐怖,松田阵平不管怎么换安全屋都能撞上遇到案子的少年侦探团。

    「黑方」非常忌惮那个聪明到令人有些恐惧的少年侦探。

    那孩子叫柯南,萩原研二不管在什么状态下都无法跟踪对方,只觉得这个孩子身后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并且有些非过头了。

    让7岁的小孩子每天经历好几起杀人案,真的是认真的吗?只要「黑方」带着松田阵平转移就一定会在某个阶段撞见柯南是认真的吗?「黑方」看起来已经准备要杀人灭口了喂!

    虽然他现在已经确定了「黑方」不会真的杀人。但是这么小的孩子,被假死藏起来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吧?

    某一次,当那个叫柯南的小孩顺利的利用公安调走了「黑方」,潜进了那个新的安全屋撬开了松田阵平房间的锁,甚至还使用「阿笠博士」,一个比哆啦a梦还厉害的神奇博士研发出来的解锁器顺利解开了组织最尖端的定位追踪电子镣铐后,「黑方」身上带着血迹,拎着两把枪把这小孩堵在了门口。

    当枪口对准小小少年的时候,本来置身事外的萩原研二忽然与「黑方」通感,整个灵魂仿佛都被汹涌澎湃的电流一刀刀割裂,在那种近乎恐怖的痛苦和喧嚣之中,他与「黑方」同时听见系统的惨叫声:“警告——警告——世界意识发现本机踪迹——警告……不得伤害……死亡……消失……%&¥*%……”

    足足过了快半分,就连一直默默承受这种痛苦的「黑方」都有些承受不住的放下枪时,系统的声音终于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故事线完整度,87%,宿主,请协助主角终结黑暗组织,组织消失后,本故事将全文完结,系统积攒足够能量,将解除与宿主的契约,彻底归还宿主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