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方式。”千穗理重重强调道。
被宣告失败的太宰氏发出不甘的喵喵叫。
“欸——”
“排除掉寿终正寝,是最快的方法是枪击致死,不小心打歪掉到脊柱或者骨头,就会半身残废,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其次是药物安乐,但是既要安眠药,也要安乐死的药物,没有专业知识是不可能了。”
眼看对方就要玩赖的,千穗理快速说完剩下的话,并转移话题。
“太宰为什么要寻死?”
与家人失散?没有活下去的目标,还是说无法存活下去……感觉都不太像,对方偶尔保持活跃的姿态,并不像遭逢巨变的少年。
那种哀默心死的姿态,在镭钵街之后,她也见过不少,至少与现在的太宰不太相似。
千穗理准备针对问题核心下手,她真的不想打开门就看见凶案现场了,就算是放横滨,对她来说也太超过了!
被千穗理的理论吸引,嘴里念叨着药物的太宰,听到千穗理的问题,茫然回视着她。在这幅表情之下,反倒是有了些孩童的天真。
“需要理由吗?”太宰问到,“小姐很了解,难不成另有打算……”
他试图岔开话题,将千穗理也一齐拖下水。
“奇奇怪怪的好心,还有非常讲究的清理方式,和讲究的医生或者研究员一样,况且小姐的知识储备,完全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呢……”
太宰拉长了语调,将观察到的疑点一一指出,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意有所指地暗示着。
“……不出横滨甚至不去更安全的地方,因为身份证明很难弄到吗?”
就在千穗理以为,对方会一口气拆开大奖,借此要挟或者交换什么情报时,他却一反常态如同对真相好不感冒一样,懒洋洋地躺回被子里。
“这些我都不关心哦,所以好心的千穗理小姐,能给我配出一份安乐死的注剂吗?”
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千穗理几乎要抓狂了。
这个叫太宰治的家伙过于锐利了吧!
要不是她确信在实验室没见过对方,都要以为对方是和她一起逃出来的人了。还说她的知识储备,明显太宰自己也不像这个岁数的少年。
“想都不要想!”千穗理冷硬地吐出这句话。
“交涉失败,那么小姐请吧,我现在没心情和人辩论,病人要睡觉了。”太宰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回答,不咸不淡地支应了几句,只想把千穗理打发走。
千穗理被噎了一下,她难得好心,想要开导下迷途少年,结果反而被嘀咕多管闲事和故意辩论,任谁都会生气吧!
“我不止不会帮你寻死,如果你再在这个家里捣乱,我还会一次又一次破坏你的自杀,让你痛苦的活下去。”
同时,她也摸准了对方的弱点,如果那个也堪称为弱点的话。
寻求死亡她就打断呗,反正她不会让老板娘的房子变成凶宅的!
想到这个可怕后果以及老板娘失望的眼神,千穗理下定决心,信心满满说出最强硬的话,“总之,别再给人添麻烦了,不然我有的是力气的和手段!”
和想象中苦恼或者生气的反应不同,太宰只是无所谓地转了个身,背对着她拒绝沟通。
完全无视她这个人!
千穗理觉得自己的狠话丢到了棉花上,不由得更生气起来。手指也因气愤轻轻颤抖,怒气如同摇晃的碳酸饮料中的气体,迫切地想要找个发泄口。
她顶着气鼓鼓地脸走出去。
房间再次只剩下太宰一个人,静谧地如同深夜,只剩下窗外狂风和暴雨侵袭。
门又一次被剧烈扯开,千穗理金色瞳孔亮的惊人,有些一反常态表现出格外霸道地气势。
“不行,我还是好生气,”千穗理对着毫无反应的太宰说道。
她也并不是要求对方怎样,连同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无缘由的怒火从何处而来,总不能是因为对方没有和自己辩论生死导致吧。
“喂,等等……小姐……你#¥%……唔!”
千穗理拿着两卷绷带,径直走到太宰身边。她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想不通自己明明一时好心带回太宰,也没有奢求回报,怎么还会被气到。
飞快伸手,无视太宰错愕神情和疯狂挣扎,仗着自己不挑食的好身板,成功压制住身娇体弱的太宰,手臂快速舞动,不容质疑且凶狠地——将某人包成了木乃伊。
最后把准备好的道歉木牌挂在对方的脖子上。
——对不起,我大脑有疾!
太宰睁着那双漂亮的鸢眸,只能隐约从绷带间隙中阴沉地瞪向千穗理。如果不是全身上下的关节都被缠上绷带,特别是那双灵活的双手,被扎扎实实缠成了一对圆手,想必世界马上就要核平了。
妙语连珠的薄唇也被绷带绑死,不能再吐露任何毒汁,千穗理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格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成功出了一口恶气,千穗理愉悦地看着太宰挣扎不能,在被子里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的姿态。
好耶,爽了!
她还是那个不记仇的好女孩!
“在我做好饭之前,你就好好反省吧!”丢下这句话,千穗理愉悦哼着小调,哒哒哒走出门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太宰自杀的场景,她就一直处于微妙暴躁的状态。千穗理不太理解,但她选择遵从自己潜意识的想法,否则她念头不通达。
特别是看对方老老实实无法行动后,那舒爽劲,别提了!
“唔呜呜——”太宰格外活跃地回应着她,想必也极为认同她的理论。
千穗理云气满满跑下楼,决定今天吃好吃的庆祝一下,就吃炖牛肉,还能补血。
……
“我要杀了你。”太宰阴沉道。
这句话被千穗理当成了玩笑话,毕竟住在离镭钵街这么近的街区,难听话也没少听。连中也都偶尔会对羊的同伴冒出几句宰了你哦踹死你之类的玩笑话,千穗理对此接受良好。
倒不如说这句话的杀伤力接近于无。
她见缝插针,给太宰喂了一勺牛肉,并且肉眼可见地敷衍道:“嗯嗯嗯,你现在继续说话,就有机会被堵住气管呛死,成功自杀和杀了我,你选哪个。”
更加噬人的目光如同飞刀插向千穗理。
太宰极为憋屈地嚼着嘴里的炖肉,再怎么说,气管堵塞而死太痛苦,也太丢脸了,他才不会选这么令人难过的死法。
还没咀嚼完嘴里的,千穗理的下一勺已然递到,太宰多次挣扎无果,炖肉都微微冷却,不再冒着白烟。
甜言蜜语没用,恶言冷语也无效,甚至还格外有耐心,太宰只能丧气地咽下一口肉。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性呀!”他哀怨着,来不及说出更多的话,便又被塞了一勺肉。
要说多无解也没有,完全是阴差阳错才导致这个局面,如果更加稳妥点,没有一时被自杀成功的念头引诱,他应该也不至于……
“很抱歉呢,你就当见识下人类的多样性吧,记住以后离我这种类型远远的。”千穗理淡定地堵住太宰的嘴,不着调地敷衍着他。
也不知道对方失血后怎么还能这么精力充沛,比起她更适合进研究所。她也很苦恼啊,外面台风天,把人丢出去属于故意谋杀。现在只能耐心饲养一段时间,接触一段时间,不行的话,还是科学化放归吧。
愉快地在内心下定主意,千穗理将最后一勺汤汁也塞进太宰嘴里,顺手替他擦拭完嘴角,不然蹭到绷带上很脏欸!
随着俯身的动作,亚麻色发丝滑落几缕,蹭到太宰脖颈处,又马上被千穗理站直身子的动作带起。
“你怎么了?”千穗理收起碗筷,正准备把绷带绑回太宰嘴边,注意到太宰瞳孔收缩,一副破碎且呆滞的神情,她疑惑起来。
刚刚还好好的,总不能是牛肉过敏吧。
“……在思考成功谋杀你的办法。”太宰语气生涩,抬眼面无表情道。
“嗯嗯,请务必手下留情。”投食成功,先前的郁气早就报了,自认为占上风的千穗理格外柔软地滑跪,双手合十对着太宰作揖,“太宰大人大人有大谅,原谅我吧,拜托拜托。”
复杂饶舌的音节,配合动作,应该很滑稽才对。按千穗理的推断,应该是她成功逗笑太宰,然后一笑泯恩仇。谁知半响都没听见对面传来的笑声,她有些疑惑地抬头望向太宰。
少年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夹杂些许气恼的样子,但没了先前那副能滴水一样的阴沉,见千穗理抬头,瞥了一眼她,太宰又自顾自的扭开头。
到底是哄好还是没哄好,千穗理对着手里准备封口的绷带沉思片刻,抬手举起绷带。
“喂喂!难道还想要堵住我的嘴吗!太过分了,不是在寻求我的谅解吗?”太宰大声质问起来,“我会生气哦,我也会生气的哦!”
千穗理顿住,的确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一边叹气一边把多余绷带丢进垃圾桶里。总之,看起来是哄好了没错。
她转身到水池边收拾着盘子,窗外的的雨声与洗碗的水声交织在一起,没有让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凝固。
好像有点太尴尬了,千穗理思索着,顺口找了个话题。
“除了不喜欢我这个性格的人,还讨厌什么?或者喜欢什么?蟹肉?”
良好的沟通是相处的第一步,既然决定饲养,就从互相了解开始。
在旁边绞尽脑汁与绷带抗争太宰顿住,偷偷瞥了几眼专注洗碗的千穗理,像是确认对方只是随口一提后,毫不在意啃开绷带,含糊道:
“我喜欢所有女性。”
“欸?!”
第52章
怪话?托词?
千穗理停下洗碗的动作,回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太宰的神情。
名贵的流浪小黑猫正在和绷带搏斗,没有一丝一毫注意力转移过来,如同先前吐出无心之语的另有他人。
千穗理迷惑了。
对方这句话,是认真的?在开玩笑?主语对象是她吗?还是说之后要阴阳怪气她一下,点评她真不像个女孩子、非常差劲所以不在喜欢范围。
应该是要故意刺她一句吧,千穗理转回身继续冲洗盘子,刚好错过太宰的一瞥,或者说他有意等到千穗理回头后看去。
厨房的水流声几乎要盖过雨声,也覆盖住房间之中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因为什么?”千穗理半响等不到后面的调侃,只好自己主动铺垫,太宰少年格外记仇呢,连记仇这点都很像猫,还不如让对方自以为扳回一城算了。
已经见惯镭钵街少年们的莽撞性格,千穗理只好再让一步,这下应该就要反驳她了吧。
不过相比之下,贫民窟和镭钵街的少年,好像大部分都热烈得像是……狗派?千穗理迟疑一霎,耳边就想起太宰标志性轻飘飘的嗓音。
“因为女性是生命之母、神秘之源……大概是这样吧。”太宰在餐桌边支着脸道。
出乎千穗理意料,竟然没有为顶撞她故意下套,听起来还有几分真心实意,连带着让千穗理放下些戒备。
她几乎就要接一句调侃了,可仔细一想,和太宰还未熟到某种程度,万一又把天聊死了怎么办,只得口型微张后随即闭上。
太宰说完,像是意识到什么般顿住,警觉地抬起头,瞅向千穗理位置,确认千穗理没有接话的意图后,才不知是闷气还是放心地收回目光。
等千穗理洗完碗筷,再扭头看向太宰时,不出意外,对方已经把努力把自己从绷带堆中拯救出来了,只是。
“你右眼……”千穗理欲言又止。
刚刚被绷带缠绕的部分已经被成功解开,反而是一开始没有被缠上的右眼,现在被绷带包扎着,结合脖颈出与手腕处露出的绷带,反而让太宰有种大病未愈的破碎感。
千穗理忍不住忏悔一秒,难道在她不知道时候,把太宰的右眼划伤了,这样算下来,对方才到家几天,好像一直在受伤。
“嗯?”太宰像要故意展示一样,笑眯眯侧过头,对着千穗理露出绷带包裹的右眼,“我发现,包起一半眼睛还蛮有意思的诶。”
说完,他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自顾自地笑了一声。
你是近视眼吗……
这句话千穗理没有直白说出口,但不管怎么说,不是她干的好事,猫猫既然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那就是好事一桩,千穗理松了一口气。
至于在这个混乱地区,绷带算是俏手货什么的说法,千穗理努力让自己保持平常心。两人还在磨合阶段,先以体谅小猫为主。
然而,百般退让并没有获得完美结果,即便她多次让步,在台风过后放晴的第一周,千穗理发现隔壁卧室又空荡起来,以及被贴心放入橱柜中的被褥。
在好几天没见着人影后,千穗理不得不接受现实,那只乖巧的贵族小猫还是选择了不辞而别。
“……所以说,难道我提供的食宿还不够尽善尽美吗?”千穗理在柜台前撑着脑袋,抬头问到。
话语虽然是苦恼句式,却因为语气格外平淡,导致中原中也一时也无法分辨,千穗理到底有没有伤心,还是真把一个大活人当成宠物了。
“喂,你到底有没有戒备心!”他不耐地伸手敲敲柜子,“重点是你直接把一个少年带到这里来了吧,万一对方是故意接近你呢。”
千穗理的不成样杂货店,能维持这么久,除了依靠他和羊的震慑,还有一层对方奇妙亲和力缘故。她似乎和谁都能聊上两句,无论再难沟通的人,在千穗理面前,都变得温顺起来。
有时候中原中也都要怀疑,难不成千穗理也有异能力?可惜这一点完全无法证实。而且千穗理的社交面不广,说是亲和力惊人也说得过去。
“不会吧,感觉他应该不屑于骗我吧……”千穗理迟疑道。
在太宰离开后,她也反思过,看见对方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奇怪,仔细计较又不知道哪里说不上来。简直像遇到天敌或者什么,升起奇怪的好胜心,有时连现在的她都难以理解当时的行为。
“大概是因为,我太寂寞了……?”千穗理不确定道:“毕竟我也邀请过中也和柚杏你们,羊那么多人,也没办法住下来……”
太宰并不是她第一个邀请入住的小伙伴,准确说,千穗理还邀请过许多人。如果可以,她希望给所有的未成年人一个家!
实在是她能力有限,最重要的是,羊的人总是一大票一大票行动,厚此薄彼也要不得,实在让人为难。
要是有钱,或者成为非常成功的人士就好了。千穗理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模模糊糊似有所觉,仿佛被冥冥种下一颗种子。
想要……保护……
“喂喂!”听见千穗理的话,中原中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下跳开几米远,扭头看向门外,连声音都忍不住拔高几度喊道:“不要说这么奇怪的话啊,笨蛋!”
中原中也要受不了千穗理了,这个家伙抱着宝山而不自知,生存环境已经好过他们太多了,结果还非常和善的邀请大家去借助,羊里面不少人都受过恩惠。
开始也会有团体内部的少男少女动歪心思,毕竟不管怎么说,和千穗理住在镭钵街之外,总比镭钵街好,但是很快她们又放弃了。
倒不是千穗理有什么问题,所有人和千穗理呆久了都对她印象格外好。
只是每个回来的人都不约而同觉得,这种偷偷脱离羊群的行为——仿佛背叛了羊一样,从而又燃起格外猛烈的团体意识。
小伙伴比起去过好生活,更希望和他们呆在一次,这种发自内心的行为,反而让中也都无法说出拒绝的违心话。
最后他们也只能一致决定,将千穗理吸纳进来,但是,对方可以继续一个人游离在外,保护她那栋破旧的一户建。
毕竟他们也很难对千穗理做出什么强硬手段。
至于异能力的判定,中也有些拿不准,千穗理没有任何伤害性的能力,甚至偶尔也会被流弹伤到,体能也很差,还不如他们团队的其他人。
直白的说大概是——真的有这么废物的异能吗?只是单纯让别人对自己产生微弱的好感,从那些羊的伙伴回来以后,连这点微弱的怀疑都被中也掐灭了。
产生好感或者控制别人也应该让别人更亲近自己,抛下自己奔向其他组织的异能力,又古怪又无效吧。
千穗理茫然,她说错什么了?算了,可能是中也觉得这样直白的答案太令人无语吧。
她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讲起了最近来购买小物件的人们所流传的消息。
“听说市中心最近有个少年侦探和大叔保镖的组合横空出世,破获不少案件……”
“上次那个不愿意出诊的黑医好像被港口抓走了,说是要提他们首领看病还是什么……”
听到这里,中也不由嗤笑一声,“那个老头子……”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在这个时间点的横滨,出于对死亡的恐惧,港口那位首领的血色统治持续许久,连中也都让羊的人不要冒头。
黑手党并不可怕,但一位发疯的黑手党首领非常棘手,因为你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不计代价,把你一起拖下地狱。因此,即便是其他强大组织也都收敛起来,谁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也不知道那个黑医还能不能回来,这可是最后一个了。”千穗理担心到,对于他们这样底层的人来说,医疗资源本就不充裕,没有新的医生,误入交战场合,被流弹误伤都是麻烦事。
“总会有新人来的。”中也倒是不怎么在意地双手插兜,黑医都是些无法光明正大进入医疗系统的人,这样的世道根本不缺,特别是镭钵街或者出于某些缘故的mafia,并不缺钱。
来这边当医生无疑是暴利,相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
千穗理闻言,赞同地点点头,继续如同聊八卦一样,交换着情报,一起推测当前局势。
形式催人,或许相对于横滨之外的同龄人来说,他们过于早熟,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大概总有一天,横滨也能变成一座安静祥和的城市,而街上也不再会有像他们这样的弃儿。千穗理告别中也,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
清晨,闹钟响起,千穗理从睡梦中醒来。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的梦格外漫长,她好像隐约回想起一些什么,细细想来又毫无踪迹,只感觉全身像去工地打了一晚灰般疲惫。
从上到下的酥麻感,让千穗理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很快,她意识到不对劲。
床上的另一位不见踪影,伸手摸过去,被子也没多少热度,应该是离开有一会了。这是……逃跑了?
一时间,千穗理竟然有种微妙的,果然如此的既视感,又隐隐有些奇妙不爽。总觉得某人已经这么干过一会了。
把一些微妙的心思压下,等千穗理懒散起床时,才发现一旁的书架台上贴着便签。
【真是的,国木田君竟然一大清早就打来骚扰电话,让我去侦探社开会,太过分了……】
接下来就是长达半页的卖萌撒娇和抱怨语句,千穗理仿佛能幻视太宰在她面前说这些话的样子,然后紧跟着便是一句。
【……没办法,我得上班去了,为了保证千酱的安全,今天千万不要往港口走哦,最好不要出门,拜托拜托!】
最后还画了一个自己的大头小人合十作揖的头像在上面,末尾的笔锋有些粘连,看样子真的是时间紧急。
千穗理自己都没发现,先前的不爽已经被悄然安抚,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起来。
既然如此,那周日就暂且在家呆上一天,好好思考晚上该如何让太宰先生坦白从宽了。
千穗理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走到阳台望向侦探社的方向。纵使视线被一栋栋建筑遮挡,千穗理也如同能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般,对着远处眺望起来。
此时此刻的太宰先生,又在干什么呢?
第53章
和千穗理想象中,努力拆除炸弹勤劳形象不太一致,太宰正支着头坐在咖啡店沙发上,一副苦恼不已的样子。
他确实很苦恼,该怎么委婉劝说对面的佐佐城老师自首呢。
说起来,他最开始只是觉得碰巧,确认对方真的是千穗理老师后,事情反而比设想的棘手起来。
“太宰君特地约我出来,究竟是……”
太宰一瞬不眨盯着佐佐城,唔,该从哪里说起呢。一开始猜到旅客失踪就有大概思路了,只不过没想到特意将自己谋划进来幕后黑手,又来自另外一重事件。
“佐佐城老师真的非常不省心呢。”太宰毫不客气地说道,他难得对女性这样直白说话,“麻烦,实在是太麻烦了,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随便活活呢。”
“欸?”
“太宰,你这个家伙,到底在对受害人小姐说什么话!”
国木田听不下去了,扭起身狂暴地对太宰吼到,“上班迟到,开会不见人影,结果在下面和女受害人搞什么约会,你对得起千穗理小姐吗?”
被拎着衣领狂吼的太宰啧了一声,瞅眼国木田后,眼神更加无神了。这无视人的态度一出,对国木田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我要立刻打电话告诉千穗理小姐,让她认清楚你这个人渣的真面目!”国木田愤愤不平,拿出手机按键后,还没拨通,手机已经被太宰神不知鬼不觉的顺了过去。
“嗨~嗨,请麻烦精二号国木田君也不要再给我增添负担了,”太宰单手将手机关机后,对着一旁围观的敦说道:“那么敦君先上楼吧,织田作在上面等你哦。”
突然被点名的敦立刻慌张应声,急急忙忙地上楼去了。太宰早就将推测出来的炸弹位置以及解锁装置地点交给了织田作,剩下的敦君与织田作应该完全应付得来。
只不过,真的是……
“非常麻烦啊!”太宰无奈的扶额叹气,再次顶着国木田的怒视,无力地摊到沙发上,神色安详如同要去世一般,“国木田君,这次委托本来是你的课题,你失去成长的机会了,大失败——”
和太宰唉声叹气的失败论不同,国木田勉强压制着怒火,坐在太宰旁边,神情如恶鬼一般。
“是吗?我觉得我最大的失败,就是在你这家伙进入侦探社时,没有尽力反对!”
多年的搭档经验让他没有直接下定论,他到要看看太宰在憋什么坏心眼。这次如果不给他合理解释,他一定要投诉到特务科去!
太宰微笑着看国木田坐下,正正神色对佐佐城说:“我很理解老师的心情啦。”
“欸?”
佐佐城继续发愣,一副听不懂太宰在说什么的样子,实则在心中回忆起自己露馅的地方。看起来明明是个轻浮男,没想到铃木同学会看上眼前这个人。
她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动弹,想要杀人灭口,又因为在咖啡厅里,打消这个念头。
佐佐城信子确信自己没露出任何破绽。
“……恋人猝然离世,丢下自己一个人的滋味很难受吧,明明已经想追随而去了,又不得不为了对方的理想而奋斗,真是辛苦呢。”太宰捧着脸,笑眯眯看着佐佐城说道。
那一瞬间被放大的瞳孔,证明他所言不虚。
“不太清楚太宰先生在说些什么。”
一旁国木田的忍耐已经岌岌可危了,佐佐城的冥顽不灵也让太宰苦恼,他可是期待赶紧和平解决这件事,然后说点无关紧要的话转移千穗理的追究。
千穗理还在家等着他解释昨晚的相遇呢,一个两个净会给他找麻烦。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那种对恋人特别执着的类型哦。”太宰撑着脸,冷不丁一句把在坐两人都弄糊涂后,又立刻转换欢快语气道:“所以,为了我的千穗理不要伤心,可以拜托老师自己去自首吗?”
“——关于你就是苍之使徒,而且策划了爆炸案这件事。”太宰保持微笑表情,鸢色双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光泽,暗沉下来,让他整个人散发出阴沉的气息。
“什……喂,太宰。”国木田面色凝重地看向太宰,他想质疑太宰毫无根据的话语,可偏偏想起对方在关键时刻没掉过链子。
最终只能干涩地唤了一声太宰的名字,再犹有怀疑注视着佐佐城信子。对方是苍之使徒?开玩笑吧。
“我不是很懂太宰君在说些什么。”
“是吗,”太宰耸耸肩,毫不在意回应道:“我复原了当时苍之王的视频,高清转码后,在对方眼珠瞳孔里发现了佐佐城老师的身影。”
咖啡店的氛围一下子安静,佐佐城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仍显平静。太宰也不介意对方的动作,依旧那副支着脑袋头痛不已的样子。反应最大的反而是后来加入的国木田,他瞳孔震动,表情惊讶,望着佐佐城说不出话来。
“我有点累了。”佐佐城放下茶杯道。
“特务科提供食宿全免服务哦,”太宰如同松了一口气一样,笑眯眯道:“因为老师的爆炸案牵扯到异能者,所以收押组织也不一样,放心吧,我在里面有熟人,一定能保证老师的生活。”
保证您在里面,再也不会打扰到他和千酱。这样好用的脑子,就算随波逐流,也会被特务科压榨到死吧。还可以和千穗理说,尊敬的老师跳槽,成了政府部门的秘密成员,所以以后很难见到了。
太宰面上笑眯眯,任谁也看不出他阴暗的策划。
他一副能和平解决实在万岁,包在他身上的样子,让国木田更加不满了。国木田正要反驳些什么,却发现对面的佐佐城有异动,于是国木田再次戒备起来。
“是在找这个吗?”太宰把早就得手的手枪压在桌上,“危险物品还请老师多多注意,只需要在这里等军警来抓人就好了。”
……
这样简单粗暴的执法,在国木田看来堪称粗暴。太宰甚至没有拿出什么有效证据。
“佐佐城老师大概会找办法在狱中自杀,不过好在特务科防范严密,不会给她机会,能取得完美结局实在是太好了。”太宰一副大成功姿态,伸了伸懒腰。
浑然不提到底是为什么,特务科反自杀攻略会那么完备。
“可是……”
“很奇怪我怎么知道的?有时候也不是很想学乱步先生当大侦探呢。”太宰轻巧低丢下这句话,嘟囔几句后还是破天荒地解释,“佐佐城老师被单独关押,又恰巧被我们救出,进而恰巧耽误我们找到其他受害者这一点,充满巧合不是吗?”
完全不经由自己手,一举打击诱拐犯,犯罪组织,还顺手给侦探社下战书,就算是太宰看来,这样的布局也十分出色。
见国木田还有不解,太宰转口随意点出几条线索,“能够影响横滨的剧烈爆炸,需要巨量的烈性材料,或者连锁反应,从犯罪者思路来推理,最适合的便是港口石油工厂。”
看国木田后知后觉想起炸弹的事,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慌乱,太宰一边忍不住地偷笑,一边拍了拍国木田的背道:“织田作已经去处理了哦。”
“不过,真可惜,明明可以看国木田君好戏……”太宰口风一转,格外不满道。
国木田只觉得自己全身僵硬,他的思维至今没有跟上,为什么爆炸案会和佐佐城小姐扯上关系,又为什么会牵扯到特务科,还关系到他?一时间,国木田木木地重复太宰的话,“…我的好戏?”
已经插兜走到咖啡厅门口的太宰回头,用他一贯带着弦外之音般的轻柔笑意,如同念着台本一样,神秘道:
“对啊,关于,国木田君所追求的,毫无阴霾的正确理想遇上电车难题……大概会很有意思吧。啊啊~”
国木田被太宰突然起来的怪叫声惊醒,下意识看了过去。刚刚还游刃有余的青年,突然绝地反转,看向咖啡厅里的挂钟。
“糟糕,已经这个点了,赶不上去市场买蟹腿了——”
太宰身型慌张地跑出店门,远远地还丢回一句,“国木田君,下午没什么事我就翘班了,请务必不要打扰我!”
国木田仍沉浸在先前的局面中,听到太宰的话,愣愣地应到:
“啊。”
随即他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朝着太宰逃跑的方向追去,一边追一边怒吼道:“你这个家伙翘班越来越嚣张了,我不同意,听到了吗,我不同意!!!”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千穗理趁着空闲在家干脆打扫起房间,顺便思索着太宰先生回来应该是说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得先吃饭吧?然后吃饭时询问下,少年时的事情;亦或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打太宰先生一个措手不及。
啊,前天好像说了今天要吃关东煮,千穗理又开始准备关东煮的汤汁,这次时间充裕,她索性便从浸泡昆布开始。
滋味会比直接使用料理汤包要浓郁很多,可最终,这份料理没有迎来属于它的揭幕。
安静的夜晚过去,大门没有任何被敲响的迹象。
那个期待的人一直没有回家。
千穗理从开始的淡然以对,到途中忧心忡忡。无数的猜测于内心交替,最后落于一点,太宰先生为什么不回家呢。
是担心无法向她解释,所以开始逃避……
还是终于厌倦了这段恋情?
手机只有无尽的忙音,随着心底一圈圈涟漪扩散,千穗理坐立不安,焦躁地翻看着手机上的号码,又转跳到另外个熟悉号码。
要询问织田作先生吗?可除非两人在喝酒,否则也是无用功吧。
耳畔的蜂鸣响起,千穗理这次竟然奇异地感知到对方的意思。
——要是能时刻知道对方的位置就好了。
女王蜂如同她的半身一般,理所应当地在她脑海中响应。处于焦虑状态,千穗理并没有意识到女王蜂的异常,她犹豫地眼神变得茫然。
听起来很有道理,就算太宰先生要拒绝她,也应该给她个准确答复,这样的毫无音讯……
——身为对方女友,你有得知对方的位置权利。
那么,明天去侦探社问一下吧。
千穗理关上灯,走进房间。
第54章
千穗理在侦探社的大门前沉默许久,还是推开了门。
在她请假的这几天,总编干劲十足,已经将织田作的样书给打印出来。听说她要请假来一趟侦探社,不由分说地就让她顺便把样书也给带过来。
总觉得彻底被当体验工作的大小姐了。
通过身份背景手段不正常入职,工作上被多次照顾,千穗理有些无奈。她不是不识好歹,人家特意照顾自己,还故意摆脸色的话,多少显得不识趣。
只是感觉离成熟稳妥的女强人梦想,好像又远了一点。
千穗理一进门,就下意识寻找那个一直在意的那个人影,却只看见中岛敦站在大厅,焦急地对其他人询问着什么。
听见声音,他们扭头看来,敦更是如同看到救星一样,激动地冲了过来。
“千穗理小姐能联系到太宰先生吗?他电话打不通,人也没来上班。”
闻言,千穗理愣了一下,太宰先生也没有来上班?她还以为昨晚是想要故意躲避解释呢。千穗理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昨晚就没看到太宰先生,你们也找不到吗?】
看到千穗理的话,中岛敦更加惊慌起来,大喊道:“什么,没有和千穗理小姐在一起?我还以为……”
余下的话他卡住了,没有说出来。
一旁的国木田也惊讶起来,扭过头问千穗理,“昨天太宰很早就翘班了,他没有回去吗?”
翘班……千穗理被这两个字打击了一下,情绪更加低沉了。不,也不能说是打击,只是她先前对太宰先生滤镜太高,没想到对方不仅没认真上班,还会翘班,实在是。
算了,也不能全怪太宰先生,没有委托的话,在侦探社工作也很无聊吧。千穗理努力为太宰的行为找补着。
“是在拘留所模式吧~”一旁欣赏盆栽的贤治轻飘飘的插话。
——连一向天然的贤治也这么说……
等等!拘留所,为什么太宰先生会出现在拘留所啊,他经常扰乱治安吗?千穗理大惊失色的抬头望向贤治。
“也可能是在水里。”国木田分析道。
千穗理迟疑一瞬,更加难以置信,在水里?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听国木田先生的这句话,太宰先生还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做,为什么?!
太宰要翻车了,千穗理不知道太宰的小爱好,如果等下追问他,他该怎么解释?还是先装死吧。
一旁织田作沉默一下,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小,希望千穗理不要注意到他这个太宰友人,否则太宰肯定把翻车的账记到他头上。
“我看见他跟一个女性一起去了某个地方。”乱步一边吃零食一边囫囵道。!!!
千穗理猛地抬头看向乱步,金色眼眸锐利起来,迫切地让乱步吃零食的动作都僵住。
事情已经完全变质了!
已经不再局限于恋情结束与否,或者太宰先生是否对她产生厌烦,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出轨?!
想到这种可能,千穗理怒火空涨,如同千万只狂蜂乱舞,很快她又强行冷静。只是和女性同行,这样突如其来的情绪并不像她一贯的作风。
是女王蜂……?
“……但太宰先生被港口mafia盯上了,说不定……”
港口mafia……
千穗理想到这个可能,稍微冷静下来,这个猜测反而比之前的举例更有说服性。她努力压制住自己对太宰升起的某些不妙想法,连忙将昨天遇到中原中也与外交官的事告诉大家。
“那就没办法了,反正那家伙怎么作死都能活下来……”国木田的视线根本没从显示屏上挪开,一本正经说道:“……完全无法想象他会倒在区区港口mafia手下。”
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的附议,让千穗理也迟疑了。该感叹侦探社大家对太宰先生的信任吗?她还是很担心。
出于隐私考虑,千穗理并没有把太宰是港口前干部的推测告诉他人。如果真如她推测那样,港口mafia抓到叛徒,会除以极刑!
不管怎么说,她一定要确认太宰先生的安危才是。
千穗理握紧手中的写字板,下定决心。
【我要下一个寻找太宰先生的委托!】
她气势汹汹地走到乱步旁边,将板子直愣愣递到乱步面前,周围一圈人安静下来,看着千穗理。
视线中心,江户川乱步有些后悔了,他就不该说什么女性,这下子完全踏入太宰留下的圈套了。
名侦探一想到在这点上被太宰算计,就忍不住和自己生了会闷气,没有接千穗理的板子。瞅眼执着地千穗理,更加恨铁不成钢了。
“那么关心那种家伙干什么,他过几天就会回来了。”乱步嘟嘟囔囔地说道。
闻言,千穗理执拗地把写着委托的白板再次朝乱步递了递。
或许乱步先生说的没错,神通广大的太宰先生完全不惧怕这点小困难,只需要静等几天,他就会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来,开开心心的喊着她的名字黏上上来。
但是……
【我可以给乱步先生买粗点心!请帮帮我!】
千穗理抿唇,捏紧委托板坚定地望向乱步。她非常担心太宰先生,就算这位先生看起来有很多地方隐瞒她,有这样或那样的小毛病,至少这几个月的相处,以及对她的照顾并非虚假。
就算、对方真的是打算欺骗感情,如同隐约记忆中那样不告而别,她也想当面问清楚再下定论。
非常危险,多么可怕,才这么短暂的时间。她无比确信,关于铃木千穗理已经喜欢上太宰治这一点。
“真是的……才不是点心不点心的问题……我要一年份哦。”乱步嘟囔着,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委托板,在上面写写画画半天,最后拉长嗓音说道:“你们就按这个路线走,不过……”
乱步看向千穗理,“你确定要自己跟着去吗?”
千穗理犹豫一霎,如果无视战斗力,可能情况下,她当然想要跟着去。可体术废材的她,如果遇上危险,不会拖其他人后腿吧。
如若让千穗理就这样放弃,安详地在侦探社等待消息,她又感到窘迫起来。就好像她在这里动动嘴皮子,却让无关紧要的人为自己的恋情付出一样。
那也太过分了。
况且——千穗理总觉得,她必须要亲自去太宰先生面前,让他讲清楚才行。否则那个人,一定会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干脆玩躲猫猫,看着她在这边苦恼不已。
千穗理格外坚定地点点头,她还有女王蜂,她会守护自己的恋情。
她头一次,庆幸于自己拥有力量。
“这样啊……”根本不需要多余言语,乱步收回目光叫了声,“织田——就拜托你和千穗理一起去了。”
眼见无处可逃,躲在角落的织田作站起身,冲着千穗理点点头。
其他人像终于从情景剧的观众身份中脱离出来,之前千穗理的举动太过执着,又因为她的安静,以至于大家都害怕出声会打断什么一样。
比千穗理更早放心下来的是敦,他抬手擦了擦额头,舒了一口气道:“太好了,看来太宰先生很快就能回来了。”
国木田又把键盘敲得啪啪响,语气激烈,“那个家伙昨天才翘班,今天就敢旷工,他最好是被mafia意外绑架了,要是最后结果是因为入水,进了看守所,我一定要……”
他气势汹汹地样子,让千穗理实在不敢靠近,正准备喊上织田作先生,门外传来女性的脚步声伴随着哼歌,千穗理朝着大门方向看去,还没反应过来,大厅的人除了她与织田作先生,以及敦,剩下的人对视一眼,在乱步先生发货后,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哟,各位,早上好啊——”与谢野晶子打开门,看到只有他们三个,愣了一下,额外望了眼千穗理,率先打招呼道:“千穗理小姐,又来和织田作商议小说吗?其他人也不在的样子……?”
没等千穗理给出解释,她便如同抓壮丁一般,将敦抓住。
“织田要和千穗理小姐商议的话,那敦你就陪我去采购吧~”
千穗理回应完招呼,与谢野便豪气地挥挥手,扯着敦和他们道别了。望着敦慌慌张张的背影,千穗理和织田作互相对视一眼,没来得及庆幸躲过一劫,又被回到原位的侦探社众人给赶了出门。
“快去把太宰那个家伙给抓回来!”
国木田君生气地说道。
……
“打版的小说?”织田作从千穗理手中接过那本书,翻看几页,动作一顿,“啊,说好了这本要留给太宰的。”
他将书页合拢,思考一会后,又将这册书页递回千穗理。
“这个排版我没什么意见。”织田作平淡地说道:“等下行动可能不太方便,这册就拜托千穗理帮我带给太宰吧。”
欸?
千穗理金眸放大,茫然一会,只得正色点点头,又将小说郑重放回包里。两人一起望了下远处笔直伫立的五栋大厦。
按乱步先生的指示,那里似乎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就这么直接进去吗?】
不需要提前做点准备,比如炸药,手榴弹之类的吗?千穗理竖起板子,在白板残余的空隙里努力写到。毕竟那可是传说中的港口mafia!
旁边刚好是乱步有些稚嫩的字体——【直接走进去,就可以见到太宰了。】
白色的写字板上凌乱写划着指引性语句,还残留着薯片碎屑的痕迹,倒不怎么妨碍他们理解指令。
红发的前mafia成员愣了一下,蓝色眼眸望了望不远处的大厦,又仔细观察了下千穗理。
作为普通人,对港口mafia心生恐惧了?他在港口当底层的时候,也偶尔有看到这一片连出租车司机都绕道的景象。
“千穗理可以在这里等我……”织田作思索一下,觉得说不定自己单人去一趟港口地牢速度会更快。
没想到织田作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千穗理连忙摇头,冲着织田作握紧拳头,以示自己的决心。乱步先生只让她和织田作先生来的话,一定有十足的把握保证他们安全。
这段时间里,千穗理没少看乱步先生料事如神的推理,她对乱步先生充满信心。
实在不行,她就疯狂说话,让女王蜂出马!
那段零散回忆的梦境过后,千穗理与女王蜂的距离似乎更接近了。以至于千穗理无缘由的觉得,如果她想借助女王蜂的力量控制港口大厦里的所有人——也是可行的。
织田作蓝眸里似乎有一丝笑意闪过,他不认为千穗理能应付港口的成员,可乱步先生都做出指示,那他们应该不太会被为难。
太宰会处理好的吧。
敏锐的异能力在这一瞬发动,蓝眸振动片刻,看见了几秒后自己闪避不及的动作。
在千穗理看来,本来准备往前走的织田作,一下子扯过她,大步后扯了几米。没反应过来的千穗理如同一只布偶熊,被织田作拎在手上。
对面是个凤梨发型,身手利索的刺客一样人物。正手持匕首站在他们刚刚的地方,见织田作躲开,锐利的眼神朝他们看来,在茫然无措的千穗理身上停留一刻,又立即紧盯起织田作的动作。
不知为何,千穗理莫名地觉得,前面这位港口成员,好像有点眼熟。
第55章
织田作先生带着拖油瓶的她,按理说应该要撤退了。对面那位港口成员接下来的举动却出乎他们意料。
她按住耳边,似乎分神接受了什么指令,之后再望向他们时,姿态缓和许多。
“好久不见,千穗理小姐。”
百灵鸟一样的嗓音响起,千穗理惊讶地看向对面的芥川银。
女性!
而且是声音超甜美的女性!
在港口mafia这种暴击机构里,可以说绝大部分武斗派都是以男性为主。这意味着对方能加入,一定是远超普通成员的优秀。
太了不起了,难以想象。
糟糕,千穗理仿佛又开始听到女王蜂催促的声音。虽然但是,难不成你让我和港口抢人吗!
这样的质问在脑海里响起,女王蜂不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还好,虽然女王蜂没有脑子,但是她有。千穗理舒了一口气,格外好奇地望向芥川银。对方主动表达沟通意愿,就代表——暂时不用打架了?
“我是芥川银,职位是首领直属游击队,黑蜥蜴十人长。”芥川银干脆利落地抖露身份,望向千穗理。
不知道是不是千穗理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如同叼回飞盘的小狗一样,这句话的语气里隐隐透露着微妙的自豪。
黑蜥蜴,是什么?
首领直属,应该很厉害吧……
千穗理满脑子问号,意识到那位芥川小姐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骄傲等夸情绪,千穗理迟疑地拍了拍手,以示敬意。
是想要捧哏吧。要是她直接开口夸奖,会不小心发动女王蜂,拍拍手应该可以?
没得到想要的回应,芥川银眼中略有失落,这点情绪只被女王蜂略微感知,在千穗理还没反应过来时,银又恢复成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请跟我来。”芥川银转身开始带路。
见没有起冲突的迹象,织田作把千穗理给放下,两人对视一眼,还是选择跟上去。织田作湛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虑,能够让发现他们的芥川银放下武装。
他又注意到,这次通往地下审讯室的小路,能够避开大部分大厦的成员。
千穗理则盯着前方带路的芥川银,忍不住观察对方。芥川这个姓氏,据她所知,前几天那个一身黑漆漆的爆炸犯,名字也叫芥川。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啊……两位直走就可以见到太宰先生了。”芥川银顿住脚步,对着身后两人说道。
织田作点头示意后,与千穗理继续走着,淡定的态度如同芥川银给他们带路非常正常。千穗理路过芥川银时,眼角余光瞥见了这位小姐不安分抠脸的小动作。
对方似乎有些话想对他们说,千穗理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如同注意到目光的重量,芥川银也格外敏锐地回头望过来,与千穗理对视一眼后,眼眸突然瞪圆了。
她飞快底下头,又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后,冲着千穗理小心地挥了一下。
这是,告别?千穗理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位港口成员给可爱到,她几乎极力克制自己想揉捏对方的冲动,谨慎地同样冲对方回收再见,并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怎么了?”一旁的织田作似乎察觉到他们的互动,瞥过头问询。
千穗理摇摇头,表示没什么。觉得mafia可爱这点,如果坦白出来,大概又要被侦探社大家,特别是国木田先生疯狂叮嘱了,她可不要自找苦吃。
他们快走到审讯室大门时,千穗理都有些不敢置信,就这么轻而易举来到港口腹地吗?还是说对方仍有什么后手。
空无一人的路径,让千穗理莫名有些在特务科检查的既视感。
如同预料的那样,大门前看到那个还算比较熟悉的身影时,反而让千穗理放心下来,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叹。
“千穗理……?你是那个……”中原中也听到脚步声,看到他们,本来随意的态度兀地严肃起来。
能在这里看到千穗理,代表了一种信号。
中也身上隐约有些尘土的痕迹,整个人风尘仆仆,刚从审讯室走出来,嘴里嘀咕着些什么,看见千穗理他们后,愣了一下,神情更生气。
千穗理都以为他们要对上港口的重力使了,对方身上那副战意未歇又不爽的样子,让千穗理止不住地探头,想要从中原中也背后的通道里看出些什么。
太宰先生现在还好吗?
织田作伸手摸上后腰的手枪,这个动作被中原中也看在眼里,他嗤笑一声,又像想起什么,语气不太爽地对织田作道:
“我记得你,你是太宰那个挂在嘴边的朋友对吧。”成功吸引两人的注意力,没理会一旁的千穗理,中原中也走过他们,转身冲着织田作勾勾手,“我们两个去训练场比划一下,刚刚没打爽。”
千穗理想要阻止,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从中原中也的态度,光明正大的约战织田作,放她去寻找太宰,简直是放海的程度了。
谁会有这样的能力,在黑蜥蜴、干部之上——
只有那位港口mafia的首领吧。
千穗理下意识抬头,黑色摩天大楼如同看不到顶端的囚笼,将天空锁死在这里。夕阳的照映下,如同将整个天空侵染上血色。
对方百般示好的目的是什么呢。
“太宰先生——”
千穗理绕开楼梯四周的不明黑色印记,努力不去想他们的含义。铁锈味和潮气混杂成难闻的味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让千穗理止住步伐。
囚室空旷,千穗理还能听见深处传来的回应,绕过拐角,看到太宰躺在地上的身影。心脏如同被轻轻扯了一下,她慌忙跑上前,检查太宰的状态。
头发和脸上都脏脏的,左边脸颊更是有锐气划伤的痕迹,脸颊也微微肿起,身上来不及检查……
比她想象中的状态要更严重。
“千酱?”太宰微微睁开眼,奇怪地叫了一声,千穗理却没察觉到这点违和感。
前一秒还威胁中原中也的人,自然不会一瞬间脆弱倒下。中也的嗓门够大,成功帮他在门口拖延半天时间,让他注意到千穗理竟然和织田作一起找过来了。
比他想象的要早一点,他预计千穗理应该在他离开港口之后才能找过来。
千穗理主动使用女王蜂?还是其他人比计划中更加信赖千穗理呢。太宰评估着影响,表面上仍然是一副重伤虚弱的样子。
“千酱?危险,你怎么来这里……”
侧头倚在千穗理肩上,太宰将声音放得更加绵软。即使和预期的有偏差,可千穗理竟然不顾这里是mafia的位置,亲自来找他。
好高兴。
明明现在的千穗理还没有想起任何记忆,而且心知他有隐瞒的成分,却仍然愿意对他付出信赖。
仿佛倦鸟归林,又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抓住浮木,太宰微笑的表情仿佛被烙印在脸上,只有鸢色的眼眸中,依稀流露出几分无法解读的暗沉神采。
所以这样的、会轻易信赖他的、如同包容他任何过错的千穗理。要永永远远成为他的缰绳,毕竟是千穗理先突兀又过分地打乱他的计划,现在和以前都是。
“太宰先生你在说什么?请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去医院。”来不及检查更多,看着太宰说话都像要断气的样子,千穗理慌乱起来。
“我说……”太宰握住千穗理的手,微笑道:“我好像高兴的要死掉了。”
千穗理愣了一下,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难不成是——洗脑???
太宰先生好像坏掉了。
“不用担心,千酱。”太宰借着千穗理的力道坐起,将千穗理抱了个满怀。
“我只是脱力了。”
说谎欺骗,迟早也会被发现他没大碍,不如现在坦白,博得更多好感。太宰将头轻轻搁在千穗理肩膀上,享受这个拥抱。
被太宰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千穗理双手折叠地被太宰抱了个满怀,焦急的心情也在对方的气味中被安抚下来,她试探地伸出手搂上太宰的背部。
“……千穗理好着急,还是回家再这样确认吧。”太宰凑到千穗理耳边,故意曲解她动作的含义。
温热的喘息声,带着一贯不着调的嗓音,在千穗理耳边响起。还是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太宰话中含义,千穗理的脸唰一下红了。
这个人,完全不看场合的吗!
手中摸索太宰身上有没有暗伤的动作也立刻停下来,这让她还怎么确认得下去!
“太宰先生!”千穗理格外严肃地瞪了太宰一眼,示意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嗨~嗨。”成功皮一下,太宰轻松地站起身,顺势把千穗理也从地面拉起,“你们怎么找过来了?”
一下捕捉到你们一词,千穗理诧异,太宰为什么会这么确定她和织田作先生一起来,好吧好吧,也许不是确定,是相信凭她的废材,不可能一个人闯到港口的地牢。
想到这里,千穗理又提心吊胆,语速加快道:“太宰先生,我们快离开这里,还有织田作先生,他好像被中也给带走了……”
大概是半夜里奇怪的梦境影响,千穗理下意识选择了她最熟悉的称呼。
“中也啊……”太宰咂摸一下这个称呼,脸色隐隐微妙起来。
竟然这么轻易又自然的称呼出中也,又不停在他面前喊着太宰先生,即便清楚知道,又一部分中也比他名字更好读,且更早与千穗理熟识。
——但他有点不爽也是人之常情吧。
“千酱——”
还在担心该怎么带走织田作先生,千穗理下意识应了一声,就被超大型太宰自走人偶挂了上来。千穗理的心又一下提了起来,“怎么了,太宰先生!你还站起身吗?需要我怎么做!”
这么说着,千穗理想要扭头回望背后的太宰,嘴角处兀地传来一阵带锈味的温热气息。
欸?!
“没什么哦。”成功命中目标,单方面收索自己的报酬,太宰心满意足,“不用担心织田作啦,他一定会找机会跑路。”
只不过这下更让他确定,千穗理能成功走到他面前,恐怕早就被森先生盯上了。
真是糟糕呢。
太宰整个人挂在千穗理,一边听着千穗理愤愤催促他的嗓音,一边在千穗理看不到的位置沉下眼眸,露出个无实意的黑色笑容。
第56章
“这是哪里?”千穗理小心避开闪烁着电源灯的服务器,看着太宰格外熟练地漫步其中,随便几下就翻到了资料库的位置,她几乎紧张地要压不住气音了。
就算她不太了解网络技术,也知道这里肯定是机密重地啊!
离开地牢以后,千穗理没想到,太宰不仅没撤退搬救兵,甚至带着她在港口大厦里闲逛起来,实在太大胆了!
门口有穿黑西服的mafia看守,进来之前,太宰还带着她大摇大摆的和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直直地走进来。
千穗理当时心脏都要停了,就怕那位大块头成员端起枪,直接将她和太宰给突突了,她的语速可没办法比机枪更快。
结果那个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太宰走进机房,这合理吗?
太宰先生你的异能力才是女王蜂吧!
现在千穗理仍沉浸在慌乱中无法回过神,时刻担忧守卫反应过来,闯进来把她和太宰先生再次抓进审讯室。她的金眸不住扫视着门口位置,服务器随便一声脆响都让千穗理心虚不已。
“放轻松啦,千酱。”太宰单手敲着键盘,快得能看见残影,逛港口保密资料库如同自己后花园,手指最后轻轻在回车键上弹跳一下,“……原来如此。”
仿佛验证完自己的结论,太宰转过头看向不安中的千穗理,眼睛里闪过恶作剧的光芒。
“千穗理。”太宰突然格外正经地叫了一声千穗理的名字,让千穗理勉强分出一丝注意力过来。
“怎么了?太宰先生要帮忙吗?”千穗理压着声音,小心询问。
突然这么正式称呼她?遇到困难了?
太宰笑而不语,朝她招了招手,又指指屏幕。千穗理正要小心翼翼靠过去,一直交握的右手传来一阵拉力。
脚下似乎被电线绊了一下,千穗理下意识瞪大眼眸,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惊叫反应。好在前面的太宰先生足够可靠,轻而易举地接住千穗理,顺手把她锁在怀里。
总觉得一切太过于行云流水了,第六感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太宰立刻打断千穗理的思路。
“千穗理不是很想知道那位干部的过去吗?”太宰带着笑意,指了指那块散发蓝光的狭小屏幕,“虽然之前清理的差不多了,多少可以了解一点,要看看吗?”
说完,他低下头,在千穗理的鬓角边蹭了蹭,如同向刚回家主人露出肚皮的家猫。
完全能听出这人语句中的促狭,他们之间,早就如同奇怪的循环对狙一样,对太宰先生就是那位干部,且被千穗理猜到了——这件事,相互心知肚明。
千穗理要是现在问出来,大概也只会得到某个人的装傻反应,这样瞒着她,看她苦恼思索的样子很好玩吗!
不过最终,千穗理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看向屏幕中的记录。
放置照片的位置是一串乱码,应该是失效图片。千穗理下意识回想起梦境里,右眼绑绷带的太宰。
欸?!她眨了眨眼睛,暂且按下不表,继续往下看。
——某年、某月、某日,率领黑蜥蜴十人游击队,于交战地区,成功清理……
……某日,前往中东,开通港口宝石线路走私通道,预计年度利润……
……某月,失踪半月……于龙头战争期间……与准干部-中原中也击败……
……
“千穗理看完了吗?那我就把它们清理掉了哦。”太宰语调一如既往带些许笑意,将这份最后的记录删档,仿佛毫不避讳被千穗理知晓他的黑暗过往。
档案里记录的罪行可以说是罄竹难书,纵使当时的事务员发挥高超的润笔技艺,也不难从字里行间,见识到名为太宰的干部,短短三年内犯下的累累功绩。
对方和她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撕开相遇时温和虚假的面具,不是精英职员,也不是靠谱又帅气还带点小迷糊的邻居先生。千穗理迟钝地反应过来,无论再怎么逃避,太宰作为前港口mafia干部的身份及其经历,是已经盖棺定论的过去。
“很在意吗?不能接受吗?”太宰带着好奇语句发问,带着几分孩童般天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头悄悄埋在了千穗理颈边,“千穗理想要和我分手吗?”
太宰轻声反问到。
室内的氛围突然安静了,只剩下人类的呼吸声和电子元件的嗡鸣。
屏幕中最后的字样消失,连带太宰的尾音落下,千穗理才像是惊醒一样,瞳孔一瞬间放大,呼吸也急促起来。
“什么?”千穗理下意识生涩反问,又后知后觉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无适宜的气音,“呃……”
老实说,她其实很难从那些记录里获得真实感,此刻太宰先生把头搁在她颈窝出的重量,都比那些文字要来得真实。
她竟然无法具体想象,太宰先生犯下的罪恶。
惊恐、愤怒、恐惧?并不是,千穗理觉得自己平静得可怕,她似乎对此早有理解,更不像正常反应。
她甚至对自己感到陌生。
事不关己吗?千穗理无法做到这么冷漠,纵使知道这些人里,大概率是其他的mafia,她也无法越过法律,全然相信太宰先生的正确。
恐怕对方也无法保证。
等等,法律!
“坂口先生知道——”你干了这么多坏事吗?
千穗理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拜托了,请告诉她另有隐情吧。在有记忆里以来,一直接受着正统道德观念,她真的一时半会难以接受,恋人是穷凶极恶的犯人这回事!
她的举止在太宰看来犹如欺骗自己,掩耳盗铃的狍子,但即使是这点也非常可爱。
“他知道哦。”太宰轻笑着理了理千穗理的鬓边,没等千穗理松一口气,又转口说道:“七号机关,能够专业洗去一切犯罪记录,我也是努力呆了两年才上岸呢。”
说着,太宰奇异地,更加得寸进尺、乖张地强行忽略掉千穗理的挣扎,将千穗理抵在一旁的柜机上,又把自己整个埋入千穗理的怀中。
“我可是……等了,好久……好久哦……”太宰闷声说到。
因为体态的原因,千穗理一下不知该从何下手,安慰太宰先生吗?也太奇怪了,明明被对方过人简历惊吓到的是她才对。无动于衷吗?可是太宰都这么说了,莫名让千穗理幻视在脚边蹭来蹭去撒娇的幼猫。
该怎么回答,千穗理脑子里乱糟糟的,如同被分裂成两个对立的人格。她既无法完全理解太宰先生的过去,又想要过分相信着面前的太宰先生。
千穗理看完那些记录后,脑海里的疑问不减反增。她到底是怎么与太宰先生在一起的,明明当时,少年的太宰先生离开了,还是后面发生其他事件?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件,才能让太宰先生和她成为恋人啊!
亦或者太宰先生欺骗了她?可是能让聪明到不似常人的太宰先生,主动做出欺骗行为,听起来也离谱过头了。
至于分手……
“我不太清楚。”千穗理选择如实回答,“看完这些让我觉得太宰先生有点陌生了。”
在千穗理怀中的太宰听出她言语里可商讨的部分,警觉地抬起头,仰望着千穗理。
“也就是,暂时不会分手的意思,对吧。”他开始黏黏糊糊地试探。
“也……”千穗理刚想否认,就看见怀里探头探脑的猫猫一瞬间眸光闪烁,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几乎要叹气了,“再这样耍赖,我也是会生气的,太宰先生。”
大概是看到了某些熟悉事件,让千穗理有了既视感,她总觉得,自己可以更加强硬地对待面前不怎么听话的猫猫。
千穗理将双手撑在太宰肩上,努力推开大型人状年糕。
年糕发出不满的喵喵叫。
“太过分了千酱,明明说好不分手不会介意,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会接纳我,结果只是看了记录就翻脸不认人吗?我都老实坦率告诉你了,怎么可以这样!”
太宰语速超快地指责,动作却柔软到不可思议,哪怕被千穗理不断拉开距离,还没骨头一样从缝隙里挤回去。
“没说好,这些话我都没说过,不许说是失忆前说的,不许赖皮!”千穗理要抓狂了,她万万没想到,坦白后的太宰先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黏腻撒娇个不停的样子,哪里有曾经那副精英的人设。
推拒之间,难免蹭到一些不太妙的位置,千穗理敏感闪躲几次后,金眸眯起,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太宰,你这样拉拉扯扯的动作,算骚扰吗?之前……”
先前她就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太宰先生总喜欢把自己埋进她怀里,不难受吗?千穗理还一直以为是太宰先生没有安全感,现在看来。
——难不成是在故意占她便宜?
千穗理狐疑地望向太宰,嫌疑人太宰动作僵硬一瞬,为了避免被冠上这么可怕的罪名,收束手脚立刻老实不少。
这个倒有些污蔑他了啦!
“对不起。”他甚至老老实实地道歉。
高高的个子站直后,在千穗理面前低头忏悔起来,一下让千穗理说不出话来。微妙的预感更加强烈,千穗理隐隐开始怀疑自己过去的眼光。她难道是重度颜控,只要脸好就完全能接受一切的人吗。
事已至此,千穗理叹了一口气,垫脚拍了拍太宰的头,“给我点时间,让我先想想好吗。”
完全不好,太宰非常想这样回答,即便理智确信,千穗理一定会纵容他,但这种被迫拉开距离的感觉,让他分外焦躁。
“好——”太宰刻意拉长语气,乖宝宝一样应和着千穗理。
总感觉面前的人在装傻,千穗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有点被蛊到了。好乖,好像有点可爱,不行不行,不能这么轻易倒戈!她需要仔细思考她与太宰之间的关系,以及两个人的未来。
走出房间,和太宰面无表情注视着门口的一队人不同,自诩普通人的千穗理被吓了一跳。
“您好,千穗理小姐。port mafia诚挚欢迎您的到来,首领邀请您一叙。”那位年纪偏大,穿着格调西装的优雅男士向她半颔首致礼。
身后是一队面色不善的黑西服大汉们。
她有拒绝的权利吗?!千穗理下意识看向太宰。
第57章
“怎么了?”太宰侧头问千穗理,把千穗理问得慌张起来。
倒也不是怎么不怎么,总之就是,这个……千穗理摇摇头,和太宰继续并肩走在港口大厦里。先前一圈堵门的黑西服大汉早已离开,只剩下那位头发花白的绅士老爷子在前方带路。
千穗理又抬眸瞅了眼前方的广津先生,看起来只有一个人,这么自信的样子,应该也是异能力者?要不女王蜂脑一下,让这位绅士先生帮她和太宰先生逃出去?千穗理蠢蠢欲动。
完全看穿了千穗理的打算,太宰主动拉过千穗理安抚道:“别担心,只是和森先生打个招呼,我会让他放弃千酱的……”
森先生?千穗理对这个称呼疑惑了一下,听起来是港口的那位首领。太宰能这样称呼他,想必与他非常熟悉。
可是太宰身为港口叛逃干部,到底是怎么有脸说出别担心这样的话呀!
他可是刚从审讯地牢出来!
而且后面那句话的语气……千穗理抽了抽手,依旧没抽出来。太宰被评定为港口体术中下的存在,但拿捏千穗理的力道还是有的。他嗪着笑意看千穗理挣扎失败,反手握住他的右手,鸢色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略带得意的神采。
“奉首领之命……”
对后面两人互动视而不见,广津与大门前守卫对话后,守卫沉默打开两扇大门。
“首领,听从您的指令,属下将两位客人带来了。”广津一向属于谨言慎行的那派,这也是他身为前朝遗老,仍颇得信任的原因。
首领室没有开灯,脚下是加厚的豪华地毯,墙壁四周也摆满了强调气氛和压迫感十足的古董名画,凭借近几年的豪奢教育,千穗理能下定论是真品。
坐在古董桌椅上的人背对着他们,一时没有回话,似乎打定主意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千穗理被这样一板一眼的模式震慑到,没来得及想好该怎么应对,太宰已经先发制人。
“好久不见了森先生,最近还在沉迷和幼女的换装游戏吗?”
这句话说得毫不客气,不,简直是纯恶意。
千穗理有些惊讶地望向太宰,虽然知道太宰先生不像表面上那样无害,褪去奇怪的太宰滤镜,她才发觉自己对太宰知之甚少。
但太宰先生恶意的对象是港口mafia的首领,呃,也可以理解。千穗理格外心虚,无视了太宰的出言不逊,并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太宰先生过于严苛。
毕竟对面可是mafia,说话难听点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嘛。
纵使说了这么一番堪称挑衅的话,在场人里,除了千穗理有些惊诧情绪,连带路的广津先生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依旧那副低头述职模样,仿佛没听见这句话。
“……太宰君实在是太过促狭了。”
一阵轻笑声响起,椅子转动,传说中港口的首领终于转过来看向他们,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颓废的中年男性。在千穗理看来,比起港口mafia的首领,他更像个路边随处可见的中年失意大叔。
“真是没想到,太宰君回到港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调侃我吗?啊,初次见面,铃木千穗理小姐,鄙人是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
双手支在下巴上,微笑介绍完自己,森鸥外又对广津点点头说道:“广津先生,不好意思,麻烦你暂且退下了。”
他对待手下的方式格外有礼,根本不像mafia这种暴力篡取利益的组织头目。千穗理觉得不可思议,mafia首领?演的吧。
广津点点头,安静退下时顺手戴上了房门,现在偌大的首领室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虽然很早就听闻铃木小姐的消息,但像今天这样正式见面还是第一次呢,不知道千穗理小姐对我们港口的印象怎么样?”森鸥外一派悠闲地坐在桌后,如同普通社长接受采访一样表情祥和。
“大概就那样吧。”太宰再一次抢先回答道。
多次对话被打断,结合从交握双手处传来的力道,千穗理再迟钝也意识到,太宰并不希望自己和森先生直接对话,大概是害怕她被对方忽悠?
“那样是哪样呢,毕竟是太宰君的前司,多少也给我们点正向评价嘛。”
如同应付不讲理的孩子一样,森鸥外眼眸微睁,一副呆愣又无奈的眼神注视着两人,显得格外通情达理。
被当成对照组的太宰则极为不爽,头一次直接在千穗理面前啧出声来。
“上了年纪萝莉控大叔主导的前司,无论放在谁身上,都堪称是简历的黑历史吧。”
“太宰君竟然是这样理解我们的吗?真是令人沮丧,毕竟我以为,我多少也算是太宰君的老师呢。”森鸥外举起羽毛笔,用羽毛的尾尖抵了抵脸颊,呆呆的模样反而更加脱离mafia首领身份了。
老师?太宰曾经是港口干部的话,有个当首领的老师也很正常,可最后怎么会走到叛逃的路上,难不成是因为……她?
不不不,这样想有点太自我为中心了。
千穗理在太宰身后探出头来观察。目前为止,港口mafia的人对她都很友好,千穗理自然不觉得自己有哪点能吸引到对方。
想必不是铃木家女儿的身份,就是因为女王蜂的异能。而且目前来看,后者可能性更大点。
早在决定寻找太宰问个清楚之前,千穗理已经想清楚并且有意识设想过动用女王蜂的情况,这么和谐友好的对话反而在她的意料之外。
当然,她也不会因此就觉得,港口mafia是什么好心慈善组织,真正的慈善组织可不能在自己大厦下面设置满是血迹的审讯室。
打量的目光刚巧与猩红色的眼眸对上,千穗理慌张挪开视线,又觉得举动有些不妥,再次回视了过去。
像是终于意识到话题的主角,森鸥外极其自然地切了过来。
“千穗理小姐,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港口mafia?”
欸?她?
手腕处突然紧了一下,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那处牵制的力道又快速放松下来。
随即,千穗理就听见太宰皮笑肉不笑地应道:“真是遗憾,森先生。千穗理目前在准备和我结婚的事项,暂时没有时间。”
欸??她??
一下子,另外两人的目光都瞬间击中在太宰身上,他对这样瞩目的感觉良好,信口开河道:“千穗理都要办理寿退社了,森先生还是留着点社保基金,寻觅其他人才吧……啊,抱歉,港口mafia不会现在还没开始给员工买保险吧?”
如果不是千穗理是当时人,她都要为太宰胡说八道的姿态折服了。那位即将与太宰先生结婚,计划寿退社的千穗理小姐真的和她有关系吗。
不过她也听出了,对面的森先生似乎想要招揽女王蜂,而太宰则在帮她努力周旋。
“港口mafia可是横滨福利最好的企业了,”森鸥外笑容不变,耸耸肩故作轻松,又转头如长辈和蔼问询道:“我问的可是千穗理小姐的意见,千穗理小姐不觉得,现在结婚实在是太早了吗?年轻人应该多看看,见足够多的人再做出人生的重大决定吧。”
就算是千穗理也听出其中挑拨的意味,看来太宰和森先生虽然是师生,但关系似乎还不如她和佐佐城老师亲近。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成为师徒的。
抱着这样微妙的心情,千穗理毫不犹豫和太宰站在了同一战线。
“抱歉,森先生……”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圆那个结婚话题,承认好像上套一样,不承认又仿佛落入另外个人的陷阱,最终,千穗理含糊过这段,“……我暂时还没有换工作的想法。”
“真是可惜。”森鸥外维持着表面上的温和,格外遗憾道:“铃木财团的人很难威胁,一些零星的暴力骚扰也不算什么……亲近的人嘛……”
一瞬间,千穗理察觉到,桌后面放下羽毛笔双手交握的森鸥外仿佛变了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极强的气势,冰冷,邪恶,且不留余地。
“有了,港口mafia会持续追杀侦探社成员,并且爆破海风编辑社,作为千穗理小姐调查港口机密的回敬,千穗理小姐觉得怎么样?”森鸥外语气活泼,如同提议要去哪里郊游一样轻松写意。
调查机密?因为她的委托?还是这次闯入港口的势力范围?
金色瞳孔猛地放大,浅色眼眸更加清澈,甚至奇异地近似昆虫无机质的复眼。比起恐惧害怕,千穗理反而怒火高涨。他怎么敢威胁她?!耳畔的蜂鸣愈加炽烈,命令式的语句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千穗理闭上眼,忍耐了下来。
多亏于这些年每月对女王蜂嗡鸣的适应,千穗理轻易地压制下那莫名的怒火。
一只缠着绷带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挡住了她看向前方的视线,太宰轻而易举地将千穗理包裹起来,轻佻地嗓音从头顶位置传出。
“呜哇,这就是港口mafia的待客之道,得不到就要毁掉吗?好可怕——”
“太宰君作为前干部,想必对此颇有心得。”森鸥外对于言外之意的应用也是炉火纯青,不知道在暗讽被港口追杀中的太宰,或是隐喻对方曾经作为干部,执行他人的行为。
亦或两者皆有。
“……说的也是,”奇怪的沉默一下后,太宰以一种千穗理从未听过的低沉嗓音说:“所以,我恰好对港口mafia重要成员的罪证有一定了解……”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太宰与森鸥外在对峙。
气氛仿佛一瞬间冷到极点,如同玻璃被狠狠划开一样刺耳,可等千穗理仔细去分辨时,又发现最终什么都没听见。
被太宰包裹住的千穗理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当然,扯下那只绷带手掌也可以看清楚情况,可莫名的,千穗理觉得此刻她难以做出其他的应对行为,只是静静地待在太宰的怀抱中,等待接下来进展。
她不太能直白分辨人与人的善恶,以至于大部分时间都是通过事件行为来判断他人立场。
明明已经看过太宰过去的履历,明知对方在港口mafia中,都是极为可怕的存在,可这样的存在,正在为了她与过去的老师对峙。
该怎样形容呢,无论怎么算,对方的过去都在她这里可以判一千遍死刑,可但是听见对方的声音,千穗理都会下意识想起与对方相处时的经历。
那是让人随意回想,都会忍不住露出笑意的记忆。即便千穗理再怎么狡辩,甚至将心动一词冠在女王蜂头上,也不能改变她好像真的变成了恋爱脑的现实。
非常糟糕,在这火药味十足的对峙场合下,莫名被隔离在外,如同透明人一样的千穗理,不得不承认。
她确实非常喜欢太宰先生这一点。
真是毫无逻辑的散漫思维,完全被旁边这个人给带坏了!
“……”
森鸥外与太宰的交锋已经拉扯过几轮,双方都丧失了绕弯子的兴致,只剩下互相对牌技巧,只不过这点上,太宰更加青出于蓝。
“侦探社的人手很不足吧,如果被港口成员围堵……”
“我就把罪证交给特务科。”
“……海风编辑社职员好像都是普通人吧,在横滨遇到……”
“我就把罪证交给特务科。”
“#……太宰君最近的委托……”
“我就把罪证交给特务科……哈。”太宰甚至无聊到打了个哈欠。
“太宰君!……”森鸥外终于忍无可忍,在注意到被太宰捂着眼睛的千穗理后,像想起什么,气势陡然一顿,隐隐有些咬牙切齿道:“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拿王牌碾压一切的打法呀……”
“确实,森先生只会像个变态一样,说些钻石磨钻石的傻话呢。”太宰勾起嘴角,毫无疑问,他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太宰如同成功开罐的猫猫一脸得意,“但是谁让我手上只有好牌呢。”
挡住千穗理视线的手缓缓撤下,入目一瞬间,就是太宰格外灿烂地笑容,千穗理愣了一下,只看见太宰抓着她的手挥了挥,语气懒散地告别。
“再见了,森先生,我和千穗理婚礼也不会请你的,你就永远和自己过家家吧。”
第58章
大概是解决了吧,事件。
“太宰先生怎么可以直接说……”走出大厦,千穗理刚从一路黑西服大汉的注目礼里回神,就想起旁边这个人的大胆发言。
“说什么?”太宰像失忆一样,眨了眨眼,反问一句。
“当然是要和我结婚……”话说一半,千穗理陡然顿住,为什么会轮到她来说这句话。
没等她反应过来,太宰眼眸闪亮,握着千穗理的双手,几乎秒答接上。
“好的哦,我愿意,明天就去填婚姻届怎么样。”
“等等,我没有求婚的含义……”千穗理被突然兴奋的太宰逼得倒退几步,连吐槽都无力了,她完全不是那个意思,眼前的太宰却故意装傻。
“欸——”太宰鸢眸立刻瞪圆,震惊地看向千穗理,“玩弄我吗?”
怎么又是玩弄了……
要千穗理说,太宰每次这种被拒绝的小动作实在是太多了。
不管内心什么想法,开始一定会瞪圆眼睛,好像根本不相信自己被拒绝一样,仿佛什么约定成俗的社交反应。在这些细微的动作之后,需要格外注意观察眼角,才会看到对方半刻意流露出的情绪。
比如现在就眉尾下垂,在非常哀怨地注视她,仿佛她是什么打破美妙梦想的魔鬼。这种反应,真的不怪她总下意识将太宰猫塑。
完全就是知道自己很可爱,持靓行凶的猫主子一枚。
“就算是欸——,我也不会上当的!”千穗理一边摇头,一边学着太宰的样子欸了一下,语气愈发加重,表明自己的拒绝,避免某些人得寸进尺。
某些人的反应却出乎千穗理预料,不止没有多说什么,眸光反而更灿烂了点,带着奇异又惑人的亮度,如同无云夜空的明月一般耀眼。
太宰凑得更近了。
近到千穗理都能从那双琉璃般眼眸里,看到自己慌乱的影子,她忍不住后撤几步,靠上背后的墙壁。
“……”太宰嘟囔几句,脸颊处浮现几分不怎么常见的绯意。
或许是坚硬的墙壁、太宰反常的举动、过于皎洁的月光导致磁场太过恰好,让千穗理下意识追问,“太宰先生说什么?”
又是一段诡异的沉默,一下让千穗理开始暗暗懊悔,她怎么一时冲动追问了!太过于刨根问底,逼得太紧,可是恋爱关系中的大忌呀!
“我说……”太宰的嗓音轻柔,如同梦境妖精的轻语,“千酱实在是太可爱了!”
很好,梦境被戳破了。
“犯规,非常犯规!”他言辞凿凿,仿佛成功抓获千穗理的罪证一样,将千穗理困在墙壁与自己的怀抱里,“怎么可以对我做出这样的举动,难道千穗理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吗!”
壁咚?!
现在轮到千穗理真心想欸——一下了。不不不,更重要的是,太宰突然的抱怨太奇怪了吧。
“怎么突然……”
千穗理试图开口辩解,但太宰氏一贯都是得理不饶人的存在,特别在意识到千穗理似乎做出某项决定,并且是他一直以来希望的那个发展。即便有不敢置信和半信半疑的情绪,他仍然不由自主感到战栗。
像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因为靠近憧憬,因此而觉得欣喜。这不是彻底被驯服了吗。
“恐怖,非常恐怖,千酱竟然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能力吗!”
太宰缩紧了手臂范围,也迫使千穗理不得不一边调整自己的姿势,更加靠近对方,一边想要插嘴打断太宰的话语。
“我确实不太了解女王蜂,但是……”这关异能力什么事啊……
这样的话语还没说完,就又被太宰有些出格的动作打断了。
“就是这种,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轻易将我玩弄于鼓掌中的姿态,千酱该不会很享受这种感觉吧?好过分。”
千穗理被修长的手指捏住下巴,随着动作微微扬起头。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场合,千穗理只觉得太宰的眼神奇怪,状态也不太对,而且用玩弄什么来形容她……
最后借着月光直射而下的光辉,千穗理终于看清了太宰现在的表情。
鸢色双眸不再闪躲,反而直直地注视着她,因为过于直接,不符合常理,难以闪避的对视,反而让千穗理莫名感到寒毛倒竖。
总觉得这样的太宰先生……太过反常了,以至于有种瑰异迷人到近乎病态的程度。
千穗理逃避般垂下眼眸,想躲开对方如同盯上目标的野兽一样的视线。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得仿佛呼吸都融合在一起,如同被憋在不透气被窝中一样,随着温度上升愈发难以呼吸。
直至如诗歌最后落下句点。
唇尖率先贴上一抹温热,进而微微刺痛,和先前几次的亲吻不同,这次太宰近乎困兽反击一样。
不再留有喘息的机会,奇异的酥麻从脊骨一路传递至天灵盖。
长时间的大脑供氧不足,几乎失去继续站立的力气,千穗理仅凭残存意识伸手,想要扶住什么维持自己的姿态。
挥空的双手被一把反缴至背后,然后被另外一人修长的手指死死扣住,最终不留一丝挣扎的空隙。
偏僻的墙角边,贪婪的野兽连同细碎的呜咽都一一吞下。
“……抱歉嘛。”太宰低低说了一声,脑袋搭在千穗理颈窝,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但我还是觉得千穗理问题更大点。”他继续不太服气地嘀咕着,“过分,非常过分……”
从溺水般的窒息感中回神,千穗理没来得及找回注意力,就听到太宰这句委屈巴巴的抱歉,还有后续的嘀咕,一向好脾气的她都有些气笑了。
到底是谁过分啊!
完全读不懂空气,一言不合岔到恋爱话题,行迹也非常可疑,脑回路奇奇怪怪,精明理智更是一点没有,只剩下强烈的患得患失感。
这种程度的神经质,如果不是精神疾病,那么就只剩下……
不可能,但是……
千穗理徒然升起奇异的既视感,让她半信半疑打量着太宰。被她仔细观察中的太宰,理所应当察觉到千穗理的视线,不止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反而格外兴奋地回望她。
难不成太宰先生真的是……恋爱脑?!
“千酱生气了吗?”太宰瞅着千穗理不说话,兴奋样子减轻了些,凑近千穗理耳边,拉着嗓子在那边对不起、对不起……的连声喊着。
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甚至有些兴奋过头了,像主人终于愿意陪自己玩的小狗。
还蛮可爱的。
千穗理诡异沉默一下,一时不知道是为自己没感到生气而郁闷,还是为自己意识到她和面前这个人,似乎是半斤八两的恋爱脑而无语了。
她刚想开口,扯动嘴角的动作,反而让她再次感受到轻微刺痛。
是刚刚狂风暴雨一样亲吻的后遗症,估计肿起来了,连说话都有些刺痛,舌头也是。
“……你是小狗吗?”千穗理最终有些赌气地用这句话代替叹气。
“呜哇——千酱好强的攻击性,明明知道我最讨厌狗了!”太宰开始卖力耍宝,试图转移话题,说完后,突然顿住。
原本想从太宰怀中下地的千穗理也顿住了。
“明知道……讨厌狗?”千穗理不顾嘴角的伤口,复述了一遍。
“嗯……这个……”一时得意上头的某人眼神闪烁起来。
在千穗理面前勉强维持的靠谱完美人设再次碎裂,特别是这句话中的熟稔语气,更是直接装也不装了,明晃晃告诉千穗理,太宰先前故意装不认识接近她的事实。
千穗理挣扎着下地,勉强站稳身子,又发现某人还伸手虚环着她,死死扣住她的手没松,指望她能抽出手完全是做梦。
质疑地金眸再一次扫向突然乖巧下来的某人。顶着千穗理逼人的视线,太宰最终。
“……汪!”
听不懂,他就是小狗。马上,太宰甚至从中发觉了几分乐趣。
“汪!”
太宰犬发动扑人攻击!
“汪汪汪!”
目标来不及反应,扑人大成功!
“等下……太宰…”
小狗听不懂desu!太宰犬发动蹭蹭光波!
千穗理不理解,千穗理大为震撼!怎么有人道歉解释的方式是装小狗呀!
折腾好半天才到家门口,千穗理单手翻找着钥匙。
“……你不会以为装傻能躲过去吧。”千穗理瞥了眼在旁边安静半天不说话,要抽手又立刻攥紧的某人,“说话!”
原来性格超好的千穗理已经被扑倒了,现在是衣服被蹭的乱七八糟,还发现某人不老实本性,于是占尽道德上风的千穗理哒!
“哎嘿!”
“不许哎嘿!”眼看太宰又要装傻,千穗理率先用空闲的手捏住某人的脸颊,“正经一点,好好解释。”
“好好解释啊……”太宰一边弯下腰,主动把脸递得更近一点,方便千穗理发力,一边拉长语气,犹豫不决道:“非常漫长的经历,原因也很复杂呢,不如……”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缝隙,不是她家,而是隔壁太宰家。
千穗理都没看见太宰拿钥匙的动作,这样的举动被千穗理误以为太宰想要偷偷溜进自己家,来逃避她的逼问。
“要进来吗?”太宰轻声问道。
一个没注意,刚刚还在她手下无力反抗的人半个身子都快溜进家里,融入玄关的阴影中了。
“嗯?今天……”不去她家吗?
千穗理问到一半又顿住,总觉得这句话有点糟糕。怎么想都是太宰的问题,她竟然已经习惯对方住她家里,分她一半床铺的行为了。
可怕!
又是一声轻笑,似乎是对千穗理才反映过来情况感到愉悦。太宰压低嗓音,带上诱惑性地语句重复道:“今晚,要进来吗?”
像是要踏上什么不归路的奇怪选择,千穗理望着极力诱惑她的太宰,仿佛一进门就要和过去平静的记忆告别,展开完全不同的人生选择一样。
千穗理上前一步。事到如今,她都已经上贼船了,当然是逼问某只小兔宰治说出详情,大家一起走一步算一步,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房门合上,干脆地落上锁,玄关漆黑一片,往前一步刚好撞入先她一步的太宰怀中。
开关咔哒一声,整个屋子亮堂起来。
“哒哒——捕获千酱大成功!”
第59章
头一次进入太宰家没什么感触,因为属于她的卢浮宫……啊不是,千穗理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室内布局。
非常熟悉,熟悉到几乎和她家镜面翻转,这样真的好吗……
“在选什么?”
因为太宰站冰箱面前太久,千穗理好奇走过来。
“千酱?”太宰回头看了千穗理一眼,让开身子,“想喝什么?气泡水,果汁,咖啡还是牛奶?现在喝咖啡晚上会睡不着吧,这个pass掉。”
这个人刚刚把她按在沙发上,飞快丢下一句要去准备茶水就落荒而逃,活脱脱像她要吃人一样。
千穗理望向冰箱内部,顿时有些说不出话。
“房间布局就算了,”熟悉的无奈情绪涌上心头,千穗理伸出手指一戳一戳,按着太宰的脊背道:“冰箱里的分区和口味都一模一样,你到底……”
不管是看起来还是说起来,都几乎是令人烫嘴的变态程度啊!
“房间布局怎么了……嗯,是在说装修布局吗?我住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啦,千酱该不会以为……”太宰语气揶揄。
千穗理一戳一戳的动作僵了一瞬间,双颊浮现些许热意。
糟糕,居然是样板间布局吗?她还以为是失忆前精心装修的房子,毕竟那个布局太顺手了,所以是她比较容易适应环境啊。
说错话的窘迫几乎让千穗理想立即找个地板缝钻进去,和家里如出一辙的地板又让她再次反刍几秒前的尴尬对白。
太宰坏心地欣赏完千穗理的窘迫后,才大发慈悲般,不怀好意道:“冰箱…呜哇…被千穗理发现了!”
“看到千穗理家的布局,觉得超级顺手,就copy了一下,而且考虑到说不定哪天千穗理也会过来,所以连同饮料口味也一起搬过来了哦,请务必当成自己家吧。”
至于房间布局,但凡千穗理多去看看这一层空置的邻居家就知道,并不是什么好心的精装修,他只是说了住进来就是这样的字眼而已,这种根本不会被拆穿的话,就算是千穗理恢复记忆都不知道吧。
太宰格外大胆的在谎言边缘试探。
千穗理欲言又止,即便知道太宰行为上和常人相比有些奇特,毕竟一般人也不会全身裹着绷带当木乃伊,但她一开始偷偷摸摸观察太宰的行为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索性大哥不说二哥了。
可……
“嗯哼……”
千穗理停下手,默默后退一步。
“太宰……先生,”千穗理选择了那个更疏远的称呼,她觉得自从进入港口,救出太宰先生以后,对方就变得奇奇怪怪。
“请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变态。
“我就是!”太宰秒答,“没关系的千酱,无论千酱怎么对我,我都会当成千酱对我的爱意,心怀感激收下的~”
千穗理发誓,她并没有对太宰使用任何女王蜂附带的精神系异能力,倒不如说,在人间失格面前,她的异能力如同虚设。
所以眼前这个,全身心都粘上来,几乎从头到脚都写着,想要成为千穗理的狗的太宰先生,和她没有半分关系,绝对!
救命,太过于粘人,她有点应对困难!
“哈哈,倒也不必……”一时难以再说出更强烈的拒绝,千穗理飘忽着视线,假装没有听到的打着哈哈。
她伸手绕过太宰,确保自己连衣角都没有碰到眼前人,从冰箱里随意抽出一瓶看起来能喝的汽水,企图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千酱~”
见太宰欲言又止,好像仍要继续纠缠上个奇怪话题,千穗理故作无事地打开瓶盖,咕噜了一口蜜桃味气泡水,无视太宰的动作。
“无视我吗!”太宰在她背后鼓鼓脸颊,目光落在千穗理手中的易拉罐上,罕见没有多说些什么。
“所以,该老实交代了吧!”千穗理将喝得差不多的饮料放置在一边,试图用正经姿态告诉太宰,不要妄图耍什么小花招了,坦白从宽才是正理。
“交代什么?”太宰又开始不走心的敷衍,倒不是他不想说,但人的大脑是极为精密的部位,更别提针对于精神的异能力了。
女王蜂暴走而重置的记忆,只能让千穗理自发想起来。能给出一星半点的文字资料已经是极限了,还是没有千穗理参与的部分。
就像千穗理多次意识到不对,在东京时他屡屡试探,最终也只是让千穗理变得更加警惕敏感,而不是回想起记忆。
或许对方更想成为普通人,去过普通的生活。偶尔他也会有放弃的念头,不,应该是很多次都有这样的想法。
近乎恐慌地质疑对方的心意,不敢设想千穗理永远失忆的未来。想一些,只要能远远看着对方,把千穗理隔绝在自己的保护之下的奇怪心思。
几乎在他都要彻底放弃的时候,千穗理竟然为了一个缥缈的影子,主动回到横滨,格外坚定地说着要找回过去的记忆。
实在是、太让他高兴了,以至于直接莽撞地搬到隔壁,第一天就冲上去见了面。
后面的相处就更像是在梦境一样。明明对他毫无记忆,一些小细节却总能让他觉得惊喜。
对他飞快熟稔的态度也是,时刻拉近的距离也是,变得敏感的性格也很可爱,偶尔太宰想着,这样一直在一起下去,不回想起过去的记忆也没什么啦,只要是他的千穗理就行。
可是他的千穗理实在太过执着了,这样执着也很可爱就是。
“现在轮到千酱来审讯我了吗?港口的人超过分的哦,特别是某个重力使,竟然朝着我脸打了好几拳,要不是我用小臂挡下来,说不定会破相呢,真是用心险恶!”太宰一边张口就来的岔开话题,分散千穗理注意力,一边疯狂上眼药。
由于遭受外部刺激,导致女王蜂在不断暴走中进化,进化失败,被官方带头围剿两败俱伤的结局,无疑是下策中的下策。
女王蜂进化成功,且被千穗理适应,成为这个国家第一位超越者,获取更多利益,才是最优解。
以千穗理当时的状态来说,成功率小的可怜。为了打断或者冻结这种状态,他与多名精神系异能者联合洗脑,才勉强抑制了女王蜂的暴走。
必须让千穗理误认为自己是普通人,以主观抑制女王蜂的进化,再祈祷于她在未来的某天,成功适应,恢复记忆。
索性到目前为止,千穗理适应还不错,而且隐隐有回忆起什么的迹象。太宰眸光柔和地注视着眼前人,因为听到他的托词,千穗理坐了过来。
“怎么不早说!”
手臂绷带被迅速拆开,太宰不走心地推拒几下,便半推半就地躺平,任由千穗理检查着伤口。
“嘶,这里不行……啊,千酱,轻一点,这里一定是骨折了!”太宰熟练讨饶的话语张口就来,露出转移视线成功的笑容。
千穗理埋怨地瞪了太宰一眼,觉得眼前人非常奇怪,平常撞到哪都要大呼小叫半天,今天竟然没事人一样和她回家,不主动追问根本不带坦白,刻意!
即便知道对方想要转移视线,千穗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计谋成功的不得了。
“药品箱……”
“在同样的位置哦。”
千穗理语塞,瞅了乖巧作答的太宰,轻哼一声,放弃吐槽这种完全复刻恋人家的变态行为,找来药酒和绷带开始包扎。
“轻点轻点,千酱~我可是很怕痛的!”
“小臂没有骨折,药酒就是得用力揉进去才行,不然明天这一块都是青青紫紫的,会痛很多天哦。”
“揉开了就不会痛吗?”
“会痛,明天看起来还会更严重……”
“什么?那么涂药酒到底有什么用啦!我要千酱给我呼呼!”小兔宰治发出不甘心地喵喵叫,千穗理头顶冒出红色十字路口。
忍无可忍之下,千穗理最终,对着手臂处触目惊心的淤痕吹了吹。
先前还活蹦乱跳的小兔宰治一下子安静下来,终于可以老老实实涂药了。见策略有用,千穗理索性一边上药一边给伤口呼呼,费了好半天才把所有伤口涂完。
千穗理揉揉自己脸颊,开始给太宰包扎起来。钝击的伤口并不用包扎,只不过太宰有裹绷带的习惯,说到这里。
“太宰的身上好像有很多旧伤口。”千穗理道。
鸢色眼眸颤动一下,太宰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欣喜,用若无其事地语气说:“啊,因为mafia就是有很多危险任务嘛。”
“危险到,右手腕有钝器反复划开的痕迹?”千穗理咽下那句她好歹也算半个医科毕业。
割腕和擦伤,她还是有分辨的,难不成太宰之前还会被敌对绑架或者折磨?
隐约有奇怪的记忆浮现,脸颊有些发烫,千穗理莫名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她甩甩头,只觉得更晕了。
大概是路上和太宰打闹时,吹到风着凉了,千穗理推测着,仍试图振作起来。绝对不能被太宰插科打诨过去,不然明天可能又被他小笼包蟹黄包的美食计谋打乱。
太宰被问住了,可疑地目移后,又格外正经地望回千穗理。
“千酱,有个地方你忘记呼呼了,那里非常痛哦。”
成功吸引到千穗理的目光,太宰一脸严肃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超痛的,可以快点来呼呼吗?如果有千酱的呼呼,一定会舒服很多吧!”
将一旁最后一点饮料喝完,千穗理差点被太宰的话给呛到。
这个人未免太擅长得寸进尺了!
“不要转移话题了,快点把你过去的经历都交代清楚,否则……”还没想出有力的威胁话语,千穗理只好让其意犹未尽,丢给太宰一个等着瞧的眼神。
眼瞅着千穗理泛红双颊,还自以为凶狠地瞪着他,太宰笑吟吟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否则可爱死他吗?果然还是那副酒精不耐受的体质,但这次可不关他的事,是千酱自己选的。
视线从粉罐的蜜桃口味鸡尾酒上扫过,太宰一边拉长声音开始叙说,一边缓缓走到变成醉鬼的千穗理身边,将人靠到自己怀中。
“那要从好几年前讲起呢,毕竟我和千酱也算青梅竹马?”
第60章
“每次和千穗理聊天过后,都给我一种说不定马上能想起什么的回温感觉。”兰堂说道。
千穗理疑惑地歪歪头,看看手里的热咖啡,这个还是兰堂先生带给她的。
“大概是因为我喜欢热乎乎的东西,我们每次聊天都是在吃炖煮或者喝热饮吧。”千穗理不在意地摆摆手,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失忆也算生病的一种?不如多吃点肉?吃肉身体会好得更快哦。”
兰堂先生是她熟悉的大人,虽然是mafia,但作风习惯、品格都与mafia底层格格不入,有种出乎意料的高洁,也不对,就是奇怪的淡薄感。
对方失忆了,找不到归处,出现这种情况好像也正常,又比较倒霉,沦落到加入mafia。
港口mafia最近一年都不怎么安分,因为首领换代的混乱,一直在交战区域交火,连带这把周围的几个组织也卷进来。
那位有夜之暴君称呼的先代突然病逝,也不怪到处在传新首领得位不正。
那位新首领听说是隔壁更远点的黑医,她还没见过。真遗憾,不然就能说出,港口首领上位前可是给我看过病这种话。
倒是和兰堂先生的交集反而因此多起来。
“唔……也许是吧。”兰堂没有反驳千穗理的话,反而体贴地顺着她说下去,“我到点了,今天也叨扰你了呢。”
不过千穗理感觉,比起双手拿着铁棍,机关枪这种冰冷的武器,对方仿佛应该更优雅一点。说起来,兰堂先生好像有说过他是异能者,前不久刚被提拔成什么干部候补,也算混上管理层了。
“一路顺风,啊不,”千穗理挠挠脸颊,“这时候是不是该说武运昌隆?”
兰堂轻笑一声,冲千穗理挥挥手,没有多说什么。
这家小店又只剩千穗理一人,她想了想,拿起兰堂先生新送过来的诗歌杂集翻看起来。
在混乱地带,想守护好老板娘的宅子,只靠羊的围护不够,千穗理也结交了一些好相处的大人,比如兰堂先生。
“两包烟,一杯关东煮。”
门铃轻响,一身暗绿色长外套的便衣刑警走进门,棉花头乱糟糟,皮鞋破旧,没记错的话,上次看到的也是这双鞋子,显然对方在打扮上不怎么上心。
他还没进门,千穗理就准备完对方需要的东西,连找零也备好了。
因为太过熟悉,最开始几次,她还在计算找零时,这个人就一吭不吭地离开了,接着又来了几次,终于在千穗理飞速计算完找零后,才无奈地瞅了她一眼,随后付钱方式也固定下来。
村濑,大概是这么个称呼。
是位刑警,平常很忙碌,总是特意绕路到她这个小店。千穗理旁敲侧击半天,又问过对方相熟的警员,才拼凑出刑警先生的心路历程。
算是横滨比较少见的底层好心人,因为过去经历,对误入歧途的少年会格外照顾些,比如说她。
倒不是觉得她误入歧途。
“还不打算搬家吗?”罕见没有行色匆匆,村濑刑警拿起关东煮站在柜台前开动了,一边斯哈着热气,一边拉家常,“其他区有空下来的房间,可以开店的一户建也不少,郊区还有孤儿院……”
村濑希望千穗理搬家,对待千穗理的态度像易碎的玻璃,又或者钉子户一样。
“刑警还要负责老旧街区的搬离劝导工作吗?”千穗理明知故问。
很明显,劝说又一次失败了。千穗理知道对方一片好心,害怕她被牵连什么的。
“不必绕路来劝说我啦,去其他区很贵,政府不会特地给我发补贴,孤儿院更是听说有怪物的传闻……我守着店铺挺好的。”
村濑刑警叹了一口气,把吃完的关东煮丢到一旁的垃圾篓里,吃的很干净,省去了倒汤的功夫。
“前天,GSS和高濑会交战,把你隔壁十米开外的房间全打穿了,你知道吧,或许……”村濑说道,注视千穗理如同注视着不懂事的孩子,对她的态度格外无奈。
“他们知道我是谁,会避开这里。”千穗理又翻过一页诗歌,对刑警的劝诫充耳不闻。
GSS和高濑会最近都没兴趣对上羊。
“我真的挺好奇,”村濑将零钱和两包烟收进衣服的内荷包里,“老板娘到底对你说什么了,能让你不顾小命都要守在这。”
半天没得到千穗理回答,村濑刑警耸耸肩,主动结束谈话。
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千穗理捏着书页出神。并不是难以启齿或者其他不可以说的原因,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离开实验室的那一夜,仿佛走向新生。
老板娘带她回来的第一句话是欢迎回家,那种一下子有了归处的奇妙感觉,用言语述说总觉得变味。
既不是寄托于人,也不是寄托于土瓦,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是落注于家这个字眼,让她和最初的某人,组成一个可以分享、承担一切的关系。
就算加入羊,或者认识其他人,千穗理还不停邀请同龄人入住的理由,大抵是希望能重新找到这样的,这类的某个人。说不定到那时候,不用蜷缩于这处旧屋,她会主动又洒脱地搬走。
当然,租金是重点考虑要素。
“千穗理,你怎么又在发呆,这种样子在战场上可是致命行为。”这个特别爱说教的声音来自白濑,千穗理有点烦他。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连让她老老实实看书的闲暇都没有,明明平时三天两头都见不着人影。
“又怎么了?”千穗理懒懒地问到,“没有酒,一点都不剩了,上次你们偷偷拿走的是最后的存货了,中也差点骂死我。”
羊不可能和谐一片,中也气急了还会动手踹人,只是不怎么对女孩子动手而已,他都没有抽烟喝酒,每天忙着给羊找场子都够累死他了。
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总是幻想自己龙王归位,学着mafia大人的样子,在那边抽烟喝酒拿枪。
比起他们端起机枪反击,喝酒好像都不算什么大问题,被中也骂也是因为千穗理无条件把酒交出去了,让中也觉得千穗理太蠢了而已。
酒在这边也是能换各种物资的热销产品,换成速食够千穗理慢吞吞吃上半个月。
——就算是羊的成员,也不代表你欠他们的。下次他们再过来要东西,就像念叨我一样念叨他们,让他们付钱。
中也是这样说的。
千穗理反而觉得,中也大概只长了身体,脑子发育没跟上。她懒得和白濑他们费口舌才直接给出去,不然被磨蹭半天,这里又要变成托儿所。
只有中也会开心,牺牲了她拖住白濑他们。明明钱也是中也赚回来的,还不如直接给出去,换她安静片刻。与最开始组成的自卫组织不同,大家年龄大了之后有各自的小心思,现在的中也还傻乎乎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养活整个组织。
长大后怎么办呢,过几年从未成年自卫组织变成青年会?让一大群人继续依赖中也活下去?这几年羊的变化千穗理看在眼里,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大刀阔斧的改革能力,连自保都是托中也的福,也只好两边敷衍过去。
一定要说的话,千穗理有意不与羊的其他人过多接触。
感觉像是爸爸妈妈要离婚问她想跟谁一样,她是坚决的中也党,勿cue。
老实说她也不认同中也的做法,但谁让他俩严格来说算老乡,呃,室友?邻居?总之是出身同一个实验室,虽然想着要把中也当灯下黑的灯,但这些年相处的情谊并非虚假的。
“哼,我打算和省吾他们干笔大的!”白濑近乎炫耀地夸下海口,“到时候别说还你的酒,说不定能让你几个月不愁吃喝,等着喊白濑首领吧!”
千穗理有些头疼了,这些家伙八成又要给中也找事,还不能劝,一旦刺破那脆弱的自尊心,对方咋呼的性子会像爆竹一样炸裂开。
“你还记得羊是自卫组织吧。”千穗理谨慎地说出这句话。
“……啰嗦!千穗理也和中也一样烦人起来了,上年纪的欧巴桑吗。”白濑不满道。
这个家伙。
千穗理发誓,自己绝对不是因为白濑说话难听还双标才烦他的,也绝对不是因为白濑学会欧巴桑这个称呼后,第一百零九次形容她而记仇。
“我等下会通知中也。”千穗理皮笑肉不笑。
白濑骂骂咧咧的走了,千穗理等着中也回来告状,手机对他们这种少年来说,属于昂贵的东西,一人配一个更是做梦,大部分时候,羊和中也会来这里留言,有时候也会去游戏厅抓人。
只不过,千穗理没想到变故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荒霸吐传闻?”千穗理转身重复了一遍。
“嗯嗯,听港口那边的人说,他们仓库被黑焰荒霸吐给袭击了,于是打起了我们的主意,省吾和白濑已经喊人了,说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柚杏在旁边照着镜子,“你看这个马尾要歪一点吗?”
“呃,扎成一个丸子怎么样?”千穗理走过去,一边帮柚杏绑头发,一边问道:“为什么他们要去给港口教训,中也不是去追查这件事了吗?而且你过来是……”
“中也只让我们打听荒霸吐的传闻啦,我觉得你这边有更多消息才来的。”柚杏撇了撇嘴,眼角垂下,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中也中也,千穗理你怎么什么都听中也的,要有自己的主见,我们羊可是十三人议会组织,你不会也像外人那样,觉得中也是什么羊之王吧?”
你们这样可不是有主见。
“没什么新消息,”千穗理咽下嘴边的吐槽,顺手把丸子绑好,“只是中也已经去找港口麻烦了,你们这样重复的去……”会给中也造成麻烦吧。
这句话的含义被柚杏误读了,她站在镜子前左右打量一下后,非常满意地点点头。
“有什么关系,我们就是要加倍奉还。”
柚杏转过头看向千穗理,“还是因为,你在担心港口mafia里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