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柃抱着玩具车。
他本懊恼又让爸爸动用了能力，可结果是为了他。
他又自责，又开心。
吃过饭，南枝带着南柃散了会儿步才回家。
回去后，南枝又做了下家里的卫生，虽然在外面待了一整天却依然精力旺盛。
自从失忆后就这样了。
他想，这大概就是休息充足的魅力，身体都变好了。
稍微打扫了下家，洗完澡后发现南柃一直抱着玩具坐在那儿，便凑了过去，“要玩吗，爸爸给你拼。”
其实现在的南柃已经会拼了，但他想了想还是厚脸皮地钻进南枝怀里，“想玩。”
南枝抱着他坐在自己腿间，他微微低头，身上还带着刚洗完后残留的沐浴香，很好闻。
只见他手脚麻利地拆开了盒子，将里面的拼图和说明书倒了出来。
好好闻。
南柃靠在南枝怀里，觉得很幸福，好像很久没和爸爸这么亲近了。
好开心。
南枝怀里挡着个孩子也丝毫不影响他拼装，在这方面他一直都很熟练，虽然他本身并不热衷，但大学时因为技术不错，帮着又菜又爱玩的室友拼过几个。
现在拼个车也是得心应手。
南柃就挨着他，默默看了半小时、一小时。
他不会像大多数孩子那样好动或者耐不住。
对他来说，仅仅是这样看着，就很满足。
这个特别设计的玩具车很复杂，也很大，南枝拼得足够熟练足够快，但拼了两小时也只拼了一半。
他揉了揉略有困倦的眼睛，上头劲儿想让他一次性拼完时，南柃抱了抱他，“爸爸累了吗，我们去睡觉吧。”
与其说关注拼车，不如说，他一直关注着拼车的南枝。
南枝这才注意到怀里还有个小孩，因为太安静他又太专注，导致一度忘记。
他歉意地摸摸南柃，“好，我们去睡觉。”
他以为南柃累了。
也是，一动不动陪他坐了两小时，肯定又累又无聊。
说完，他放下拼到一半的玩具车就带南柃回了卧室。
等进了略有闷热的房间时，这才发现从回家后他就没开过空调，但竟然一直没觉得热，难道.....今天降温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南枝晚上只打开风扇，就关上门和南柃上床睡觉了。
事实上，他的想法不对。
因为他半夜被热醒了。
身上的汗让他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将被褥床单和枕头都浸得湿透，他睁开眼，就感觉到那几乎能将人灼烧的燥热，呼出的气息都炽热的可怕。
他捂了捂满是汗水的额头，从床上爬了起来，整个人热得几乎昏了头。
而伴随着难忍的热意之外，身体又有了尴尬的反应。
可再去深究梦境，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南枝头疼地闭了闭眼，认命地起床去冲澡，还得换个床单被套。
然而刚坐起来，发觉本该在他身旁睡觉的孩子又不见了。
南枝深深叹了口气。
只觉得种种奇怪的事情堆在了一起，有些头疼。
他起身熟练地开灯，去了客厅。
不过跟他预想中的画面有些不同。
他以为还会见到南柃出现幻觉坐在沙发上独自咀嚼的画面，但是并没有。
反而是......
“南柃！”
南枝紧张道。
他迅速跑上去，将站在阳台台子上的小孩抱了下来，急促道：“你站那里干嘛！”
南枝很少有斥责南柃的时候，但刚才的瞬间，他真的吓了一跳。
他家的阳台是底下一层砖瓦，上面窗户的构造，按理说是很安全的，但不知道南柃怎么踩着墙爬到了台子上，甚至打开了窗，只留下一层滤网。
稍微不小心，可能就......
南枝不禁神情严肃，“你爬上面干什么！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没想到爸爸突然醒来的南柃：......
他抱住南枝，乖乖认错，“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上去的。”南枝不被糊弄，不小心的话能爬那么高？
南柃蹭了蹭他，低低道：“感觉有点热，搬了椅子想吹吹风。”
他其实没想太多，直接说的。
但是歪打正着。
南枝沉默了。
抱了抱他，“是爸爸没开空调，但下次热也不能爬上去知不知道。”
“知道了爸爸。”南柃赶忙点头。
紧接着就被南枝拉了进去。
事实上，他来阳台是为了观察。
即使只是在路过商场时感觉到了强大阴秽的气息后就没了后续，他也试图使了手段去迷惑对方，但他并不知道有没有成效，也不知道那阴秽有没有跟上来。
那个阴秽远远比他强大，要是隐藏气息，他一定发现不了，这才晚上来了这个阳台的位置观察。
以便于更好更快地发现异常。
他太想保护爸爸了，他害怕任何一点意外和疏忽。
只是现在看来，除了保护爸爸外，还要更小心不能被爸爸发现。
可爸爸最近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
还是需要尽快找到父亲。
想到这，南柃不禁有些无力。
该怎么说服没有记忆的爸爸跟他去找父亲呢？
将南柃抱回房间后，南枝难得有些生气。
要是真的不小心掉下去了，那......
南枝感到后怕。
他将门窗全部再次锁好，打开房内的空调，跟南柃再三嘱咐后，才去了浴室洗澡。
有刚才那一遭在，他洗得很快，迅速冲完就出来了，只是刚进房间，看到已经换好的床单被褥时，不禁愣了愣。
南柃走了上来，抱住他，心虚道：“对不起爸爸，你不要生我气了。”
“我不是故意的，再也不会了。”
南枝见状，心一下就软了。
但他面上忍着没表现出来，而是道：“你怎么保证，你知不知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对不起......”南柃将脸贴着他，弱弱道。
“你。”南枝看着他认错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不禁叹了口气，他转身坐到了床沿，南柃就跟着挨过来贴在他旁边。
好半天，南枝一声不吭。
南柃也害怕道：“对不起爸爸。”
他知道南枝真的生气了。
“你生气就打我吧，你别不要我。”
南柃将脑袋凑上去道。
他知道现在的爸爸不记得他了，哪怕那天应了他，承认生了他，但他清楚，爸爸依然不认为他是他的孩子，只是顺着他的话说而已。
他真的害怕了，怕现在的爸爸抛弃他。
南枝听了，更无奈了。
他回抱住南柃，道：“不会不要你的，别再说这个了。”
南柃擦了擦眼睛，其实没有眼泪，他是流不出眼泪的，可依然感觉很酸涩像是真的有什么落了出来。
“我是担心你。”南枝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我是气你不注意自己，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也会害怕的。”
南柃轻轻吸了吸鼻子。
是担心他吗？
南柃爬上床沿，抱住南枝的脖子，将脸埋进了对方的脖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南枝叹了口气，抱住他轻轻拍了拍，“我不气你，下次别这样了。”
“嗯，我听爸爸的。”南柃应道。
是他不好，让爸爸担心了。
南枝摸了摸南柃的脑袋，得到了小孩的保证，又看了眼已经铺好的床，心情总算好了点。
想着看来之后还是得开空调睡，谁能想到半夜突然热起来了。
他抬头看了眼最低温度的空调。
还有，那个新空调明天就到，也得赶紧找装修师傅安装上，现在哪怕开了最低温，还是很热啊。
...
一觉过后。
南枝大早就去医院拿了昨天南柃的报告单，上面显示全都没有问题，非常健康。
只是想到昨晚南柃的行为，还是打算再带去看看。
他准备在b市的同学聚会上，和杨琪琪交流一下，他记得，对方的男友是a市公立医院精神科医生。
接下来的几天，都非常平静。
对南柃来说，没再嗅到强大阴秽的气息，对南枝来说，半夜醒来没再出现异动。
至于新空调早就到了，他立马找师傅安上。
但晚上依然会热醒，这让他一度很费解。
一直持续到了参加聚会的前一天。
南枝收拾行李带南柃乘坐前往b市的动车。
离开的时候，南柃的心情不错，虽然强大阴秽没再出现，但暂时离开这个地方无疑安全得多。
可他又很快紧张起来。
外面，会不会有更多危险的阴秽呢。
“不想出门吗？”南枝注意到南柃低着头，有些丧气的模样。
南柃连忙摇摇头，抱着南枝的胳膊道：“没有，跟爸爸一起很开心。”
这两天，南枝给他拼完了玩具车，他一直都舍不得碰，光是看看就很高兴，现在能一起出来玩当然更开心。
只是。
他很自责自己的弱小。
不能让爸爸处在完全安全的环境下。
南枝另一只手摸摸他，也觉得心情不错。
他好像还没带南柃出去玩过，这次去b市好好玩两天。
好歹在那儿工作了一段时间，多少有点熟悉的。
两人依照流程进了动车站等待，中间吃了一顿饭，他们是从镇上到了市里再乘坐动车，所在市距离b市有四个小时的路程，还是有点长的。
南枝本来担心动车站人流太大，拿着行李不好带孩子，但南柃全程都抓着他，很省心。
四个小时的车程。
南枝抱着南柃小眯了会儿，吃了些东西也就到站了。
下站时，他们顺着人流出了站，一眼看到了来接他的吕雯沁。
“这边这边！”
作为一个极度外向的e人，吕雯沁非常大方地在站口叫了起来，疯狂朝他们招手。
面对四周看来的目光，南枝面上微热，他低着头很快过了检票口走过去。
“我比你早到半小时，酒店和车都约好了。”吕雯沁办事向来靠谱，效率很高。
“谢谢。”南枝道。
“诶，你请我住酒店帮你订是应该的。”吕雯沁拍拍他的肩，随后再次注意到缩在南枝腿边的小萝卜头，诧异道：“这小孩儿你也带来了啊。”
“嗯，家里没人，我带在身边也放心。”南枝顺着吕雯沁的目光，摸了摸南柃的脑袋。
吕雯沁眨了眨眼，“看来你真不打算在聚会找个对象了。”
南枝一愣，无奈笑了下，“不找。”
像这种半熟人的聚会，确实会有几个合拍又单身的在那儿凑对。
特别是曾经有过点感情的。
但南枝从小到大就没谈过，也没那方面想法，对他来说，真的结婚肯定是在经济条件充足的情况下。
像他这种没有父母没有家里帮衬的，也不想早早结了婚让另一半过了苦日子。
不过，主要还是没遇到吧。
现在牵着个南柃，应该更不会遇到了。
吕雯沁也是这样想的，她看了看小萝卜头，安慰地拍拍他肩道：“没事，这小孩看着懂事，以后给你养老。”
南枝笑笑，不是很在意。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坐上车。
大多时候是吕雯沁在说，南枝在听。
“我给琪琪也订了一间，她跟我们一起，晚上去周边玩一圈怎么样？聚会明天下午才开始。”吕雯沁低头翻了翻做好的游玩攻略。
南枝诧异道：“她男友呢？”
“忙吧，我也没问。”吕雯沁无所谓道。
南枝点点头，算作知道了。
他们俩说着话，南柃就安静贴着自己爸爸坐，一声不吭，他平时话就少，到了外人面前更是不说了。
南枝摸摸他脑袋，怕他无聊给他塞了一根巧克力棒。
自从发现南柃从不抗拒塞过去的小东西时，他就有点喜欢上了给对方投喂的感觉。
几人很快到了酒店，吕雯沁订了两间，都是大床房。
“来，你的房卡。”办完入住，吕雯沁将房卡塞了过去，扬了扬手上另一张卡道：“我和琪琪住一间没意见吧。”
南枝无奈，“我能有什么意见。”
“这不用你的钱买了大床房嘛。”吕雯沁笑嘻嘻道。
南枝对花这点钱倒没什么意见，他只觉得吕雯沁还是跟大学一样像只麻雀，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想着，他给对方也塞了一根巧克力棒。
...
订的两间房是挨在一起的。
南枝这一间也是大床房。
刚进门，随手先把房卡插上。
一眼看去房内还不错，至少很干净。
南枝打开行李箱，把换洗的衣服和用品拿出来，他打算带南柃在b市待半个月，所以东西准备得很齐全。
这会儿南柃已经吃完巧克力棒，自己将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跑过去帮南枝一起收拾。
或许是房间太闷热了，收拾一半南枝就开了空调。
真奇怪。
南枝皱了皱眉，明明在外面也不觉得热，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发热了。
而且......这里的空调是不是也不太好。
收拾完东西，南枝拉着南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待着晚饭时间。
终于等到吕雯沁来敲门时，他很快过去开门。
只见门外站的除了吕雯沁外还有毕业后就未见的杨琪琪。
“好久不见，南枝。”杨琪琪在后面，淡笑着打了个声招呼，相比于e得不行的吕雯沁，她显得文静许多。
“好久不见，进来吧。”南枝礼貌地笑笑，退后一步。
然而吕雯沁刚跨了进来，就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双手抱胸搓了搓手臂，“不是，你这也太冷了！你开了多少度空调啊。”
南枝一怔，“16度。”
冷吗？
“嘶——”吕雯沁咋舌道：“你要冬眠吗，这个天气开16度。”
现在的b市室外温度在25度左右，并不算太热，就算怕热的人通常室内也开不到16度。
南枝沉默。
按道理来说是没必要的，可他觉得很热。
吕雯沁穿着短袖，一进来就冻得不行，赶忙推着杨琪琪出去了。
她嗔怪道：“这温度你不怕冷，也不怕给小孩冻着。”
然而，这恰恰是南枝温度开这么低的原因。
前段时间，他多数和南柃待在家里，偶尔出去买个东西，只要他感到热，就会将温度调到最低。
起初他也疑惑过，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怕热。
可无论他将温度调多低，南柃都丝毫不受影响。
所以他觉得，或许不是自己怕热，而是家里空调不够制冷。
如果单单他热，调低温度后，南柃那么小的孩子会有反应才对。
除此之外，就是之前做的，证明身体健康的体检。
但现在见吕雯沁这个反应，南枝心底也不禁重新萌生了疑虑。
他犹豫地退开一步，露出贴在他腿旁的南柃，问道：“冷吗？”
在吕雯沁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南柃摇了摇头。
吕雯沁：？
这年头小孩身体素质这么好？
吕雯沁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不冷。”可看小孩完全没异样的身体，也不像在说谎。
她顿时又看向身旁的杨琪琪，“琪琪你说呢。”
杨琪琪属于本来就怕冷的类型，刚才进来那一会儿，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冻出了鸡皮疙瘩。
她勉强笑了笑，“挺冷的。”
吕雯沁搓了搓还有些寒意的胳膊，对南枝嘟囔了句，“看来你的确适合养这孩子，你俩身体素质真好。”
“......”南枝没说话。
因为吕雯沁现在冷到夸张的反应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星期前的司机大叔。
他记得，在他调整到最舒适不再燥热的温度后，对方也是冻得直发抖。
他当时只以为对方年纪大了......
“而且你这16度是不是冷得太夸张了。”吕雯沁揉了揉有点痒意的鼻子。
南枝默然片刻，随后笑着关掉了空调，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要出门吃饭对吧。”
吕雯沁终于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但也不忘回答，“对，走吧，吃什么我都想好了。”
“那走吧。”南枝牵过南柃的手。
在离开房间的那一刻，熟悉的燥热再次席卷而来。
但这次，南枝特意留意了身边人的状态。
他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从未深究这种燥热，因为之前频率并不高，这一周才开始增加次数，而且感到热的时候，多数是和南柃一起在家。
他打任何温度，孩子都没有异常，所以只以为是天气、房间或者太阳。
可现在......
南枝不禁皱了皱眉，觉得有点头疼。
最近奇怪的事，是不是有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