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清穿]奸臣之女 > 110-120
    第111章 拉拢蠢货

    得, 又要打明牌呢!

    年珠深知与弘时这样的蠢货打交道说话不能藏着掖着,得开门见山,替他将字字句句都理清楚。

    “看样子你对熹嫔娘娘还是很有信心呀!那我问你, 你觉得比起姑姑、福惠和大清的江山社稷来,太后娘娘、理亲王,还有弘昌阿哥又算得上什么?”

    “太后娘娘与皇上的关系,我就不过多赘述,紫禁城上下谁不知道他们虽是母子, 却宛如仇人。”

    “如今皇上虽对理亲王很是看重, 但那也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皇上一生气, 连你这个亲儿子都不顾, 哪里还顾得上侄儿?”

    她看着弘时那铁青的脸色, 轻笑道:“至于弘昌阿哥, 那就更不必说,在怡亲王心里, 定然是江山社稷与皇上排在他前头的,还未等皇上发话呢,怡亲王就自己将这个不孝子解决了。”

    “你如今还觉得你们胜算很大吗?”

    “我不知道熹嫔娘娘到底是怎么与你承诺的,是与你说等四阿哥继承大统后许你高官厚禄也好,还是恢复你皇子的身份也好……你自己掂量掂量, 她的话能信吗?”

    “若真到了那一日,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你就如蝼蚁一般,她想把你怎么着就能怎么着。”

    “我若是她, 想着你知晓我这样多秘密,说不准还会把你送去见你两位额娘呢!”

    这下弘时铁青的脸色中更带着几分苍白。

    虽说无毒不丈夫, 但他清楚得很,宫中这些女人的毒辣比起男人来还要狠辣,这个熹嫔虽不得皇上喜欢,却直至今日却依旧安然无恙,可见是个不简单的。

    年珠见他脸色青了白,白了灰,灰了紫,却一言不发,自顾自坐在原地喝茶。

    就在她喝了两盅茶,吃了七块点心后,终于听到弘时开口了。

    “你说熹嫔信不过,可你了?难道你就信的过?”

    “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也食言怎么办?”

    年珠知道这事儿已成功了一大半,其实在一开始,她就预料到弘时不会拒绝,因为这人够蠢,也够自私。

    因弘时见识过皇上的铁血手腕,知道若熹嫔落败,自己这个有实无名的皇子会落得什么境地。

    因弘时知道熹嫔并未将弘历牵扯进来,猜到熹嫔对争夺太子之位一事也并无十足的把握。

    “我不会食言。”

    “我也从未食言过。”

    “你去京城打听打听,便宜坊也好,还是杂货铺也好,亦或者我那船队也好,我可曾对谁画过饼食过言?”

    “你若是不相信我,今日我给你写张契条也可以,若我们真的败了,我别的东西不敢承诺,保住你和你儿子一条命还是没问题的。”

    弘时向来怕死,当了阿玛的弘时更怕死了,生怕百年之后,连个为自己收尸的人都没有。

    她见弘时还在犹豫,便使出杀手锏来:“那你想要什么保障了?只要我拿得出,只要不过分,我都不会拒绝。”

    诚意满满。

    信心十足。

    弘时虽蠢,却也能看出熹嫔和年珠两人间谁更有信心些,可他要什么保障,他还真不知道。

    他若知道,他也就不会落得这样一凄惨的下场呢。

    年珠索性道:“不如这样,我将我便宜坊的地契押在你这儿?这样重要的文书,我连交给聂乳母都不放心,若真闹出什么事情来,这地契也能证明你我之间是盟友关系。”

    最重要的是,地契就像后世的房产证,重要归重要,但却不可复制。

    如今就算弘时捏着她的地契,若没有她本人在场,没有中间人见证,不去官府备案,他捏着的也就一死物而已,更别说想将这便宜坊的铺子占为己有,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弘时见她如此有诚意,一时间倒忘了要年珠写契书的事儿。

    很快,年珠就派人取来了便宜坊的地契。

    手上捏着薄薄一张纸,宛如吃了定心丸,弘时心里踏实了不少。

    年珠见状,这才笑道:“……咱们既已是同条船上的人,那就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从前之事如过眼云烟,再不必提。”

    “我只问你,熹嫔娘娘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弘时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在熹嫔心里就是一蠢笨不堪的棋子,从前他都被弘昼诓过两次呢,谁知没有下一次?

    故而是熹嫔怎么说怎么做。

    但他想了想,低声道:“熹嫔闲来无事大多时候都在慈宁宫侍奉皇玛嬷,我也常常在慈宁宫,有一次倒也听到过她与身边的杨嬷嬷说话,说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将你从华贵妃娘娘身边抽走……”

    年若兰没了年珠,就好像鸟儿没有翅膀,好对付得很。

    年珠一点不意外,毕竟这一向是熹嫔的作战方针:“那你可有听她说起谁的名字吗?”

    “理亲王。”弘时认真道。

    年珠心里已经有数,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

    她前脚刚上了回程的马车,就与聂乳母吩咐道:“啧,从前他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长子,竟沦落至这般地步,身边连个像样的送茶丫鬟都没有。”

    “差人给他送去三千两银子吧。”

    “还与他说一声,若他好好教导儿子永珅,歹竹出好笋,我定会在皇上跟前好好替永珅美言几句的。”

    至于弘时,这人太蠢,蠢到她给不了弘时任何承诺。

    聂乳母却忧心忡忡道:“三千两银子倒不算什么,从前九贝子就是赫赫有名的‘财神爷’,如今您每年的盈余比起当初的九贝子,足足多了数十倍。”

    “但弘时阿哥这样的,就像墙头草似的,这次偏向您,下次万一又偏向了熹嫔娘娘怎么办?”

    年珠道:“他不会的。”

    对上聂乳母那不解的目光,她笑着解释道:“他虽蠢,却也没那么蠢,知道择良木而栖,先前被熹嫔说动是因为与我们不对付,深知我们赢了没好日子过,所以想要奋力一搏。”

    “如今他与我们一派,自会安分守己的。”

    当务之急,她要担心的是理亲王弘皙。

    即便是后世所有人嘴上口口声声叫着“男女平等”,但这四个字却并未落实,更别提现在,女子对上男子很是势弱。

    更不必提熹嫔再历经将年珠塞给弘昼一事受挫后,手段计策只会更高明。

    更要命的是,理亲王身份尊贵且尴尬,尴尬到连皇上对这个侄儿都客客气气的——毕竟先帝临终前几个儿子都没关照过,唯独对这个孙儿很是上心。

    但凡是理亲王不那么过分的要求,皇上都是答应的。

    年珠回去翊坤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秦嬷嬷打听理亲王。

    从前她只知道这人是故去二阿哥的长子,一直很得h先帝喜欢,但对理亲王的了解实在不算多,毕竟他们一没什么来往,二不是同路人。

    秦嬷嬷虽不知好端端的年珠打听这人做什么,却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道了出来。

    “想当年他阿玛尚是太子时,那是得了先帝亲自教导的,爱屋及乌,先帝也很喜欢他。”

    “他虽是侧福晋所出,但他的外祖父却是轻车都尉舒尔德库。”

    “当年虽说他阿玛已废,但他的亲事却是先帝亲自订的,订的还是科尔沁乌郎罕济尔默氏。”

    “大清已入关多年,先帝却一直觉得满蒙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为他选的也是正儿八经的蒙古格格……”

    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知道的事都道了出来。

    年珠对理亲王有了全方位的认识。

    年纪二十多岁,沉稳聪明,得先帝喜欢,甚至就连身边的妾室都是汉族女子,一个个皆是眉目端方、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一时间,她真拿不准若这人闹到皇上跟前,说她要纳自己为妾,皇上会不会答应。

    答应吧,对不起年若兰和她。

    不答应吧,则对不起故去的先帝。

    真是两难。

    年珠决心自己对上这人时得小心点,却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的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日,她正带着福惠在御花园玩耍,打算等着天气再热些,就要福惠跟着会游水的小太监学一学,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可以防患于未然。

    他们姐弟两人正在湖边徘徊呢,就听到身后有响动。

    福惠转身,扬声道:“弘皙堂兄!”

    声音中带着几分欣喜。

    年珠记得秦嬷嬷说过,福惠对这个堂兄很是钦佩,先帝的孙子已逾百人,自不缺聪明人,但大多是像是弘历这样靠着勤奋出头的假学霸,像眼前这人这样既聪明又勤奋的,并无几人。

    理亲王颔首道:“六阿哥。”

    说话间,他又朝年珠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样热的天,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天气炎热,你年纪又尚小,当心中了暑气……”

    年珠从前曾不远不近见过理亲王几次的,如今近距离接触,这才发现这人生的很好。

    说句不好听的,模样好、聪明又勤奋,若没有当年废黜太子一事,他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上啊。

    换成谁,谁能甘心?

    第112章 影后上身

    年珠原以为理亲王只会与福惠说上几句。

    谁知很快理亲王的话头就落在了她头上:“……学游水是好事, 也能强身健体,若皇兄知道,定会同意的。”

    “京城之中, 不少男子小小年纪就开始学游水,倒是姑娘家的学游水的少之又少。”

    说话间,他的眼神也一并落在了年珠面上:“我听说年七格格从前曾在雍亲王府住过几年,也学会了游水?姑娘家学游水要难上许多,更是有诸多不便……”

    接下来他字字句句都围绕着年珠转。

    话中透出“我对你还是很了解”的意思, 也带着点那么不尊重。

    想想也是, 从前的他是天之骄子,即便他阿玛被废黜被软禁, 他在先帝面前也并未受到牵连, 年纪轻轻就已成了亲王……说句不好听的, 他这样身份的男子, 寻常情况下多看哪个女子一眼,那女子就会心中狂喜, 甚至会不知廉耻贴上来。

    这也造成了他打从骨子里对女子不是那么敬重。

    可惜,年珠从前不是什么寻常女子,见理亲王有意套近乎,却是三句只答一句,满是疏远之意。

    理亲王却毫不在意。

    从小到大, 他见过太多年珠这样的女子,这是故意拿乔呢。

    等年珠带着福惠离开御花园时,她对理亲王的不满已到达顶峰。

    她也看出来了,理亲王这是想走他八叔廉亲王的路子, 只是啊,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人也压根不似廉亲王那样做好事坏事都坦坦荡荡,最起码,廉亲王没想拉拢哪个大臣就将人家妹子女儿娶进门。

    小孩子对新鲜事物有着天然的好奇,福惠牵着年珠的手,叽叽喳喳说着话,放下豪言壮语,直说到时候自己定要学会在水里连翻三个跟头。

    可这小崽子话锋一转,就道:“……珠珠姐姐,你为什么不喜欢弘皙堂兄?”

    “有吗?”年珠摸摸脸,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理亲王的?”

    福惠认真道:“一看就看出来了呀,你方才那样子,谁看不出来?”

    “说话时压根不看弘皙堂兄,他说话时也不怎么搭理他。”

    “可是他曾得罪过你?”

    年珠很是满意,想着连小小年纪的福惠都能看明白的事儿,这理亲王应该也能看懂:“我与他压根没打过几次交道,自没有得罪我一说。这世上很多东西是没有道理的,不喜欢一个人就是不喜欢,他做的再好,我都不喜欢。”

    “就像银子,这世上很多人喜欢,却也有些人嫌弃它带着铜臭味……”

    她原打算借此机会好好教福惠不是世上所有人都喜欢他的道理,谁知下一刻却听到福惠若有所思道:“哦,我知道了,珠珠姐姐你就是无缘无故不喜欢弘皙堂兄,那我以后也不喜欢弘皙堂兄好了!”

    年珠:“???”

    她狐疑看向福惠,只见福惠道:“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

    年珠顿时又来了劲儿,与他说什么“做人万万不可人云亦云”之类的话。

    但显然福惠是没有将这话听进去的。

    年珠好一通忙活,索性也就放弃了——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她根本左右不了。

    这边她刚吃完饭,正在看便宜坊的账册,就听说理亲王送东西过来。

    理亲王送的是一块晶莹透亮、呈粉红色的水晶石,这水晶石被雕刻成石榴形状,看起来栩栩如生,很招人喜欢。

    从古至今,不少小姑娘都喜欢这等颜色鲜亮的石头。

    就连年近四十的聂乳母瞧见,都忍不住道:“真好看呀,奴婢活了半辈子,甚少看到颜色如此鲜亮的石头。”

    “这样好看的石头虽没什么用,但日日摆在案几上多看几眼,心情也能好上不少。”

    年珠觉得有点无语,想来定是她从小到大过于懂事的缘故,所以聂乳母才能如此单纯。

    “可是乳母,您想过没有,若我将这东西收下,落在旁人眼里成了什么?”

    “紫禁城本就是无风不起浪的地方,若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我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聂乳母愕然,低声道:“可是格格,那位理亲王瞧着比您大上十几岁呢。”

    说句不好听的,理亲王这年纪都能当年珠她爹了。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京城之中这种事可是多得很,别说年近三十的人娶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就是六十的男人娶个小姑娘也没人说什么。

    她愤愤不平道:“这理亲王瞧着是道貌岸然的,没想到竟打得一手好算盘……呵,他也是几个孩子的阿玛呢,难道不知道送人家小姑娘石榴是什么意思?”

    石榴有多子多福的意思,理亲王简直就差明晃晃说——我想和你生孩子!

    眼见着聂乳母要亲自将东西送回去,年珠则出声制止道:“乳母,等等,这东西自是要送回去的,却不是现在就送回去。”

    就算这一次理亲王能够知难而退,保不齐还有成百上千个理亲王在赶来的路上。

    接下来几日里。

    理亲王送来了许多东西,包括且不限于风靡京城的桃花酥、小女儿家喜欢的洒金宣纸、带着栀子花香味的香烛……简单一句话概括,都是些很讨小姑娘喜欢却不怎么值钱的东西。

    这几天,年珠对理亲王父子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他老子被软禁后,就开始化悲痛为力量,一个接一个女子宠幸,一个接一个孩子地出生……或多或少,他也收到了他老子的影响,把女子并不当成一回事。

    他这些年不仅受先帝喜欢,就连皇上也对他另眼相看,甚至在当日断绝与弘时父子关系后,感叹说若弘时有他一半懂事上进就好了。

    ……

    年珠是按兵不动,她原以为理亲王惠循序渐进,不曾想理亲王等人比她预想中还要着急。

    这一日,年珠正在同秦嬷嬷商量接下来几日年若兰的食谱单子,就听说理亲王来了。

    这些日子天气愈发热了,年若兰胃口不如从前,偏偏年若兰是双身子的人,不敢用冰用多了,所以她与秦嬷嬷只能在吃食上多费心思。

    秦嬷嬷听说此消息后,下意识皱皱眉。

    虽说理亲王理应称年若兰一声“四婶”,但说起来年若兰比他大不了几岁,纵是姑侄,也得避嫌一二。

    前来传话的小太监低声道:“……嬷嬷,理亲王是来找七格格的。”

    这下,秦嬷嬷眉头皱得愈发厉害:“好端端的,理亲王找七格格做什么?先前因七格格被孔家退亲一事,本就风言风语不断,说什么的都有。”

    “整个紫禁城上下,谁不知道理亲王偏好年轻漂亮的汉人小姑娘……”

    她气的不行,只觉理亲王此举无疑是将年珠放在火上烤。

    谁知年珠却道:“将理亲王请到院子里说说话吧。”

    还是老规矩,宫女太监们都在院中,远远站着,虽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却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一刻钟后,年珠就见到了这位风流倜傥的理亲王。

    理亲王今日前来似是特意收拾过的,身上穿了件石墨纹的竹青色衣裳,衣裳是好衣裳,颜色雅致,配上他那副好皮囊,在这盛夏好看的像一幅画似的,为人带来了些许凉意。

    更不必提他身侧的石桌上放了一竹筐硕大红艳的水蜜桃。

    虽说紫禁城中什么好东西都不缺,但像这等又大又红又新鲜的水蜜桃却不常有,一个个水蜜桃白里透红,皮薄肉厚,便是放在宽敞的院中,也能闻到一股浓郁的果香。

    年珠很没骨气的偷偷咽了口口水。

    理亲王更是笑得是如沐春风,轻声开口:“……前几日我才听说七格格还在便宜坊占着股,想来对美食是极有研究的。”

    “这筐水蜜桃是无锡阳山送过来的,当年我阿玛在世时,皇玛法赏了个庄子给他。”

    “里头所产的水蜜桃不说数一数二,却是难见的珍品。”

    “今儿那庄头送来了两筐,我给我额娘送去了一筐,这剩下一筐便亲自给你送来了。”

    这话中的意思已是呼之欲出。

    若年珠是寻常姑娘,听到这话定羞得满脸通红,她呢,竭力使自己露出一副娇羞之态来,声音小的像蚊子嗡嗡似的。

    “多谢,多谢……理亲王。”

    “我从前也听人说过您乃是人中龙凤,没想到您却如此平易近人,这点小事都值得您跑一趟。”

    说话时,她飞快抬头看了眼理亲王,见他一副后世中年男人特有的油腻感,继而很快挪开视线,怕眼中流露出挡不住的厌恶来:“说来也巧,从前我在四川时,最喜欢吃的就是龙泉驿的水蜜桃。”

    “可我却听阿玛说无锡阳山的水蜜桃比龙泉驿的水蜜桃更强些,但水蜜桃娇贵,不能运输,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尝一尝。”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样的礼物,会不会太贵重了些?我,我不能要!”

    理亲王见状,是愈发笃定她这是欲拒还迎,将那筐子水蜜桃往年珠面前推了推:“我既给你,你收着就是,若以后跟了我,还有数不尽的好东西呢。”

    年珠只一味低头,并未接话。

    实则她心里却暗骂道:你一个废太子的儿子,能有多少好东西?从前拿这等招数少骗小姑娘吧?竟想拿来骗我!

    这一刻,她只觉自己是影后上身,装的那叫一个羞涩!

    第113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直等到理亲王离开后, 年珠这才抬起头。

    见着理亲王那离开的背影,她眼里是挡不住的厌恶。

    紫禁城中向来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不过两三日, 理亲王前来找年珠说话一事就传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三人成虎,有些话是越传越离谱。

    有人说,年珠自年羹尧被贬官,自己被孔家退亲后,就心性大变, 为了“证明”自己, 卯着劲想要攀上高枝。

    有人说,理亲王向来风流, 喜欢年轻貌美的汉族女子, 与年珠一见钟情, 两人已私定终身。

    甚至还有人说, 年珠已与理亲王暗结珠胎,理亲王之所以不管不顾给年珠送东西, 甚至前去翊坤宫找年珠说话,皆是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

    年珠听到这些话只觉好笑。

    “你呀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寻常女子听到这等话早就哭哭啼啼,若换成脸皮薄些的, 甚至还会绝食自尽。”年若兰摇摇头,是气的不行,“你倒好,还乐呵起来。”

    年珠眉里眼里皆带着笑意, 轻声道:“姑姑您想啊,这件事之所以能在短短几日内传得无人不知, 定是熹嫔在其中捣鼓。”

    顿了顿,她又道:“我虽从前就知道紫禁城中没什么可消遣的,却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无聊至此。”

    “这些话传得是有鼻子有眼,好像我与理亲王偷偷幽会时,他们在场似的……”

    她这话还没说完,年若兰一个冷眼扫过去,她只好乖乖闭嘴。

    这事很快也传到了弘昼耳朵里,这些日子最叫弘昼的烦心的就是成亲的日子定在明年,简直是度日如年,这日子太慢了点。

    猛地听说此事,他吓得连忙来找年珠打听。

    但年珠回他的只有一句话——莫要插手。

    弘昼便安安心心等着好戏开锣。

    这日,皇上忙完朝中政事,便想着过来翊坤宫看看。

    皇上刚到翊坤宫,就见着秦嬷嬷等人苦着脸守在廊下,至于年若兰与福惠母子二人,则皆不在屋内。

    皇上不免好奇道:“华贵妃与六阿哥人了?这样热的天,怎么不见他们?”

    秦嬷嬷正色道:“回皇上的话,娘娘与六阿哥去看望七格格了,这几日七格格心情很有些不好……”

    在皇上的印象里,年珠向来是个心宽的,天塌下来都不着急,觉得有个子高的顶着的那种。

    询问秦嬷嬷几句无果后,皇上索性朝年珠屋子方向走去。

    他刚行至廊下,就听到里头传来女子压低的啜泣声,其中还有年若兰的安慰声。

    “珠珠,你莫要哭了,这些流言蜚语想必过些日子也就散了,理亲王也不是不知分寸之人,定不会糊涂行事。”

    “你若实在难受,不如我将这件事说与皇上听,请皇上帮着提点提前理亲王?”

    “姑姑不可。”年珠闻着帕子上传来的辛辣,眼泪是簌簌落个不停,“这些日子皇上本就事忙,何苦叫皇上因这些小事烦心?更何况先帝在临终前交代皇上定要善待理亲王,这件事若叫皇上知道,定会难做的……”

    他们三人在屋内是长吁短叹,这样不行,那样好像也不行。

    皇上不免好奇起来,抬脚朝屋内走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要连朕也瞒着?”

    以年若兰为首的三人皆是眼眶通红,一看就是狠狠哭过的样子。

    福惠初次被委以重任,只觉肩上亚历山大,首当其冲,将理亲王近日死缠烂打一事道了出来。

    最后,这小小的人儿更是道:“……亏得我先前还以为弘皙堂兄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珠珠姐姐又不是那等小门小户出身的轻佻女子,不是他送几样好东西,珠珠姐姐就要对他死心塌地的。”

    “就算他真的喜欢珠珠姐姐,也该禀到皇阿玛您的跟前,请皇阿玛赐婚,而不是任由着流言蜚语满天飞。”

    “珠珠姐姐本话就被孔家退过一次亲事,如今弘皙堂兄此举,这不是将珠珠姐姐架在火上烤吗?”

    他说话时,期间还伴随着年珠与年若兰的轻啜声。

    皇上想着年珠等人方才的话,直道:“珠珠,你莫要害怕,若此事属实,朕定还你个公道。”

    他当即就吩咐苏培盛下去彻查此事。

    年珠也好,还是年若兰母子也好,皆再未提起此事——他们相信,既皇上说了这话,定不会食言。

    苏培盛既得了皇上吩咐,自会将此事查的事无巨细。

    仔仔细细查了三四日,苏培盛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呈于皇上跟前。

    “这些日子,理亲王的确是时常差人送东西给年七格格,都是些讨小姑娘家家喜欢的小玩意儿。”

    “奴才也去查过了,虽说年七格格都将这些东西收了下来,想来也是不愿伤了理亲王的面子,但那些东西,都堆在翊坤宫的库房,什么都没动过。”

    一边是答应先帝会好好照顾的侄儿,一边是爱妾聪明且得自己喜欢的侄女,皇上似偏向谁都不好。

    可明面上不偏不倚,不代表他心里也是如此,他的心是肉做的,又不是一杆秤?

    他想到年珠不愿叫他为难,想到理亲王近来的行事不规矩,顿时是语气淡淡。

    “苏培盛,你下去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谁在紫禁城中散播这些流言蜚语,一律严惩不贷。”

    “至于理亲王……”

    提及此人,皇上微微叹了口气:“皇阿玛临终之前唯一放心不下之人就是弘皙,对他,朕是轻轻不得,重重不得啊!”

    对于自己近来名声如何,他很是清楚,逼害兄弟、不容手足,他再经不起不敬先帝的名声:“罢了,正好允袐不日即将回京,便叫弘皙去江南协助李卫吧。”

    苏培盛正色应是。

    很快,理亲王就知晓此消息,他领旨时虽一口一个“谢主隆恩”,但一转身,就命人带话给熹嫔。

    熹嫔这几天日夜都歇在慈宁宫,便是有朱太医日夜不怠,但皇太后的身子却并未见好转。

    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觉身心俱疲。

    如今听说这消息,面上总算是有了些许笑意:“……本宫就知道这步棋没有走错,皇上可以不顾手足亲缘,却不能不顾先帝遗旨,别说理亲王只是送了些东西给那小贱蹄子,就算真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以皇上的性子也只会大力遮掩。”

    “可是娘娘,理亲王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咱们这步棋,只怕走不下去呢。”杨嬷嬷是一脸担忧道,“先前您想的是放任这流言蜚语满天飞,年七格格想要嫁旁人自是不能的。”

    “到时候再由理亲王上门求亲,这年七格格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但如今,这如意算盘是落了空。

    年珠比他们想象中更聪明。

    皇上比他们想象中手段更为雷霆,不过一日的时间,那些嚼舌根子、乱传话的宫女太监死的死、伤的伤,好在并未牵连到他们头上。

    熹嫔却是脸上笑意不减,镇定道:“本宫与那小贱蹄子交手这么久,哪里能半点防备都没有?”

    “太后娘娘只怕就是这几日的光景,先帝的遗诏,皇上得听。”

    “你说太后娘娘的临终遗言,皇上听还是不听?”

    死者为大,纵然皇上与皇太后之间有许多不快,却也不妥协。

    为避免走漏风声,这件事她谁都没有说起,就是在儿子弘历与当事人理亲王面前,也是三缄其口。

    不过三四日的时间,年珠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以熹嫔的性子,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就这样轻轻揭过,像没发生似的?

    年珠派出去的人直说熹嫔处一切如常,甚至因为这事儿,她还专程出宫见过弘时一次。

    弘时本就是个没什么上进心的人,如今觉得自己上了年珠这条船,是高枕无忧,面对年珠的问询,眼里露出清澈的愚蠢:“什么消息?我最近没听说什么消息啊!向来是熹娘娘怎么吩咐我怎么做。”

    “说起来,熹娘娘除了隔三岔五叫我去慈宁宫给皇玛嬷请安,好像没安排我做过别的事情。”

    “若我在慈宁宫时,熹娘娘好像也没与我说过什么。”

    年珠:“……”

    想想也是,熹嫔是多聪明的人呀,哪里会将自己的计划说与一蠢棋子听?

    她觉得自己是着急过了头。

    比起从前的胸有成竹,这几日年珠的心却是砰砰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却安慰自己道:“没事的,没事的,莫要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仍有路,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一说完,她的心仍是砰砰跳个不停。

    若非朱太医隔三岔五就替她诊脉一番,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心脏病呢。

    年珠坐上马车,又换乘软轿,刚行至翊坤宫门口,就碰上仓惶正欲出门的年若兰。

    她忙道:“姑姑,日头这样大,您这是做什么去的?”

    “您慢点,如今您可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着急。”

    年若兰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方才慈宁宫传来消息,说是皇额娘不好了!”

    第114章 此局,无解?

    不好了?

    怎么个不好法?

    别说年珠, 整个紫禁城上下,谁不知道皇太后身子不好?

    但瞧见年若兰一脸焦急,年珠却是心里一个“咯噔”, 低声道:“姑姑,叫我陪着您一起去吧。”

    皇太后一死,熹嫔的靠山就彻底没了,若她是熹嫔,定会好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的。

    年珠姑侄很快行至慈宁宫。

    比起从前的药味萦绕, 今日的慈宁宫更是多了几分惶然凄苦。

    一个个宫女太监面上都带着惧怕不安, 似已知道皇太后已是时日无多。

    年珠姑侄来的算早的,她们进去时, 熹嫔仍如先前每一次一样陪在床前, 这次熹嫔正拿着温热的帕子给皇太后擦手, 嘴里更是轻声道:“……臣妾也知道这几日天气热, 您身上有些粘腻不舒服,但朱太医说了, 您身子弱,用不得冰,臣妾给您擦擦手,您也能舒服些。”

    熹嫔本事多,最擅伪装, 要不然也不会在雍亲王府时将一干人骗得团团转。

    如今她看起来是要多孝顺就有多孝顺,声音轻柔:“您莫要多想,好好养着身子,等您身子好了, 到时候别说屋里用冰,就是冰碗也吃的。”

    随着有小宫女通传, 说是皇贵妃娘娘来了,她这才止住话头。

    年若兰携着年珠上前请安。

    虚弱的皇太后仍是神色淡淡,靠在软枕之上,胸口微起微伏,谁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方才过来的路上,年珠这才知道皇太后这两三日已没吃什么东西,但目前瞧着,她老人家的精气神似比从前强些,大概也能想到这是回光返照。

    很快,陆陆续续该到场的人都到了。

    等着皇上匆匆赶来时,皇太后的眼神仍落于窗外的梅子树上。

    梅子数郁郁葱葱,枝头挂着几个已有几分腐枯的梅子,摇摇欲坠,似马上就要掉下来。

    皇上直道:“……朕听说皇额娘身子不好,便匆匆赶了过来,皇额娘,您现下觉得如何?”

    “哀家没什么事。”皇太后这才收回眼神,扶着一旁嬷嬷的手坐直了身,咳嗽两声后方开口,“皇上,叫无关的人都退下去吧。”

    “哀家有些话想与你说。”

    皇上颔首,苏培盛就将不相干的人都清了出去。

    因年若兰如今为六宫之首,暂代皇后之职,自然是留了下来,年珠自然而然也跟着留了下来。

    若换成往日,看年珠姑侄不顺眼的皇太后大概率会出言讥讽几句,但今日她老人家真是虚弱的厉害,扫眼看了年珠姑侄一眼后,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皇上面上。

    “哀家……从前就知晓,有的孩子生来是报恩的,有的孩子生来却是来报仇的,哀家与皇上……并无多少亲缘可谈。”

    “皇上对哀家是恨也好,怨也罢,直至今日再说这些,也没了意义。”

    “哀家的心愿,皇上也知道,从前皇上没松口,想来今日也不会松口,只是……还请皇上看在哀家怀胎十月,将皇上生下来的份上,答应哀家了两个求情。”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看向皇上的眼神里已带着几分盈盈泪光。

    皇上难得握住她老人家的手,低声道:“皇额娘,好端端的您说这些做什么?朱太医,朱太医……医术高明,定会治好您的病的。”

    “不,哀家身子骨如何,哀家心里有数。”皇太后的眼泪滚落下来,开口道,“皇上,你就答应哀家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当年她老人家与故去的佟佳皇后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已无从知晓。

    但总是与皇上感情不睦,但早在当年她老人家知晓自己有了身孕时,刚产下鳞儿时,也是欣喜的,也是疼惜这个孩子的。

    皇上颔首,算是答应了。

    皇太后这才道:“第一件事,哀家请皇上善待十四福晋等人,小十四虽有错,但他的家眷却是无辜的,更不必提十四福晋向来孝顺。”

    “好。”皇上道,“朕答应您。”

    皇太后又道:“第二件事,就是将年珠嫁给弘皙为侧福晋。”

    所有人俱是一惊。

    年珠更是一滞,她就知道,熹嫔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似的,哪里会轻而易举放过她?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皇上不动声色松开皇太后的手,沉声道:“皇额娘,第一件事……就算您不说,朕也不至于刁难十四弟的家眷,可第二件事,朕不能答应您。”

    “年珠乃年家女,她的亲事得年羹尧等人点头才是……”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不知是皇太后不愿再听,亦或者是皇太后真的体力不支,就微微闭上了眼。

    剩下的话,皇上只得咽了下去。

    接下来,又是请朱太医过来,又是请院正前来,慈宁宫忙成了一团。

    就连向来繁忙的皇上也放下政事,陪在了慈宁宫。

    年珠陪着年若兰待了会,得皇上吩咐后,她便陪着年若兰回去翊坤宫。

    年若兰早就心急如焚,一出慈宁宫,就握住了年珠的手,难得强硬道:“珠珠,你放心,我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理亲王的。”

    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年珠,她又道:“方才你也在场,皇上并未答应皇额娘,想来皇上心里也是有数的……”

    若理亲王不是熹嫔一党,年珠嫁给此人也未尝不可,但现在摆明了理亲王来者不善,若这门亲事成了,那就是她这个当姑姑的眼睁睁见着年珠被推进火坑。

    年珠深吸一口气,挤出几分笑来。

    “姑姑,这件事没你想的这样简单。”

    “既熹嫔有备而来,就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我。”

    “皇上那边……罢了,先等等看皇上怎么说吧。”

    虽说希望渺茫,但也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她从前就知道这世道残忍,如今看来……她从前的谋划、算计与努力,在性别面前都成了浮云。

    甚至这时候她闹着出家为尼也是不成的,在众人看来,皇太后赐婚是看得起她,她若闹着出家为尼,就是对皇太后不满,也就是对皇家不敬。

    似乎,一切已成了死局。

    年珠似乎连死都没办法选择,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年家人怎么办?甚至连福惠和年若兰都会受到牵连!

    年珠一回去翊坤宫,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她向来懂事,生怕年若兰担心,将自己关起来之前还不忘要聂乳母与年若兰传话一声,直说她并不是伤心难过,如今也的确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她得好好想想如何破局才是。

    当天夜里。

    皇太后就薨了。

    紫禁城处处可见白绫,妃嫔也好,还是宫女也罢,衣衫素净,以年若兰为首的妃嫔等人免不得要去哭灵。

    紫禁城上下,都忙得团团转。

    年珠记得清楚,历史上的年若兰因先帝去世,怀有身孕的她前去哭灵,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年若兰这才很快去世。

    年珠想着以年若兰的性子定会与历史上一样,谁知年若兰前来探望她时主动与她说起了此事。

    “……我与皇上说了,如今我腹中孩子虽已过三月,但灵堂里却是香烛不断,人也多,为避免意外,我还是少去慈宁宫的好。”

    “皇额娘身后事,我都交给了裕妃,裕妃虽从未管过事,却是有我在她身后的,另外我将秦嬷嬷等人也拨过去协助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皇上也答应下来,只叮嘱我好好养胎。”

    说着,她将炖的喷香的杂菌汤朝年珠跟前推了推:“这几日便是你没说,我也能想到你是何等的劳心伤神,来,喝点汤吧。”

    “如今尚在皇额娘孝期,不然我定叫小厨房好好给你补一补的。”

    年珠这几日出门的时候并不多,如非必要,定不会出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熹嫔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几分,不仅叫皇太后留下遗言,还留下遗诏——皇上若不照做,哪里对得起尸骨未寒的皇太后?

    她担心自己碰上熹嫔会沉不住气,索性将自己关在书房中,竭力将自己摘出来,试着以旁观者的角度分析解决此事。

    她小口小口喝着杂菌汤,开口道:“姑姑,这几日皇上有与您说起我的亲事吗?”

    年若兰眼神一黯,摇头道:“并没有。”

    说着,她连忙找补道:“虽说皇上向来与皇额娘关系不好,但两人到底是亲母子,皇上从小奢望得到母爱,却又从未得到过,他对太后娘娘的感情很是复杂。”

    “纵然皇上不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比起先帝故去时,皇上的伤心难过并不逊色多少。”

    “想来是皇上伤心欲绝,所以暂时顾不上此事。”

    她已打定主意,若皇上真要将年珠嫁给理亲王,她便是豁出去这条命都要拦着的。

    若没有年珠,她与福惠只怕早就不在人世。

    年珠笑了笑,并未戳破年若兰的谎言。

    如今似成了定局,她反倒不如先前那样着急慌乱,直道:“皇上未提起此事倒也不是坏事,说明皇上心意未决,未到最后,这件事仍有转圜的余地。”

    “姑姑,您也莫着急,容我好好想想办法。”

    第115章 缘分,果然妙不可言

    其实年珠心中已有想法。

    不过是想法有点不切实际罢了。

    若她一早就订过亲, 对方身份够高、够显赫,便是皇太后,也不能做出棒打鸳鸯之事吧?

    她甚至心中已有了人选——誠郡王。

    其一, 这人是先帝幼子,是理亲王的皇叔,辈分压上理亲王一头。

    其二,这人并不像旁人以为的那样是个闲散郡王,不仅得皇上信任, 更是深不可测。

    ……

    只是, 她担心的是,她并没有什么资本与誠郡王做交易。

    誠郡王比她有钱、比她有势, 甚至与皇上的关系, 都比她亲近几分, 她该拿什么说服誠郡王?

    不过若是誠郡王松口答应, 这件事就好办多了,皇上则有了对外宣称的理由——因先帝丧期未满, 所以两人的亲事只是暗中订下,并未对外宣扬。

    等到过上几年,誠郡王再寻上理由退了这门亲事。

    反正她也没想过成亲,名声再差点,也无所谓了。

    送走了年若兰, 年珠再次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因皇太后突然轰逝,誠郡王很快就会归京,她该拿出什么东西同誠郡王谈妥这笔买卖?叫誠郡王看到她的诚意?

    待年珠听说誠郡王回京的消息后,恰逢一场暴雨之后, 盛夏的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场骤雨过后, 翊坤宫里里外外似是亮堂了几分,再有徐徐凉风吹来,叫人心情都好上几分。

    秦嬷嬷低声与年珠传话:“……奴婢已使了银子买通了皇上身边的张起鳞张公公,方才张公公差人递话过来,说是誠郡王已经到了御书房呢。”

    “七格格,奴婢不懂,如今这般局势,您叫人盯着誠郡王做什么?”

    年珠心下有些杂乱,沉声道:“您先别问,我自有安排。”

    她连身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径直去了自御书房离开紫禁城的必经之路。

    她什么都没带。

    如今她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用自己一颗真心来打动誠郡王呢。

    在路上徘徊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那喷涌而上的水汽宛如蒸笼似的,叫她很是不舒服。

    皇上不是向来寡言,与谁都说不上几句话吗?

    怎么与誠郡王有这么多话要说?

    两个大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说?

    饶是年珠向来是个不怕热的,如今也有些受不住,再次扭头看去,终于看到了誠郡王的影子。

    不过数月未见,誠郡王似高了些,黑了些,但身上的气度仍透着矜贵和稳重。

    她不由想起前些日子听到小宫女所说的闲话。

    “这天天当差,日子是一点盼头都没有,我听说四阿哥每日都会去给熹嫔娘娘请安,若是能叫四阿哥瞧中我就好了,以后我就不能早出晚归的当差。”

    “呵,四阿哥有什么好的?也就是皇上膝下儿子少,显得四阿哥拔尖。叫我说啊,若能叫誠郡王瞧中就好了,这誠郡王虽年纪不大,却是能文能武,穆太妃又待人和气,即便到了誠郡王府当个通房丫鬟,也比日日耗在宫里强。”

    ……

    从小到大,年珠身边的人皆长得好看,以至于她与人打交道会习惯性忽视对方的相貌。

    如今见着誠郡王远远走来,只见此人身形颀长、气宇轩昂、模样俊郎,的的确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誠郡王打小习武,极其敏锐,很快就与年珠四目相对。

    年珠并非面皮薄的小姑娘,还冲着誠郡王笑了笑。

    誠郡王走近了,方开口道:“不知道年七格格在此处等我可是有事?”

    “见过郡王。”年珠略福了福身子,含笑道,“今日我等在此处,是想给郡王赔个不是。”

    “先前我派出去的几个人,还请郡王莫要与我一般计较。”

    “郡王明明对我有恩,我却如此对郡王,实属不该……”

    便是说软话,她的姿态放的也不够低,毕竟她一向上运筹帷幄的上位者,实在不知“低姿态”三个字是怎么写的:“今日我不仅是想在郡王跟前赔个不是,更是想解释几句,想必您也知道我与我姑姑的日子看着虽光鲜亮丽,实则并不好过。”

    “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如此提防所有人,想来您也知道,太后娘娘薨逝之前下了旨,要我与理亲王为侧福晋。”

    苦肉计她也是略使过几次的,况且如今用的也不全然是苦肉计,她知道,眼前这人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的身量在女子中算是高的,但比起眼前的誠郡王来却足足矮了半个头。

    誠郡王扫眼瞧见她眼中的诚挚,淡淡道:“ 年七格格这是想寻我帮忙吗?”

    这……这人未免聪明过了头吧!

    年珠只觉到了嘴边的话简直没办法说下去。

    既然如此,她索性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是,郡王您离京当日,我派出去的几个人就毫发无损回来了。”

    “他们几人不说身手了得,却是也多年的练家子,但据他们所说,当日他们潜伏在誠郡王府胡同口的树上,连何时有人靠近,何时被人点了迷香,何时被人装进麻袋……那是浑然不知。”

    “我想,您绝非众人所说的闲散王爷,如今除了您,我实在不知去找谁。”

    “那,我能如何帮你?”誠郡王道。

    饶是年珠是个穿越者,但有些话说起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她定了定心神,看向誠郡王的眼睛:“我想对外宣扬你我二人已暗中订亲。”

    她原以为在誠郡王会看到惊愕,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惊愕也是好的,可惜,这人的眼眸中仍是平静如水,不见一丝波澜。

    年珠心底本就没多少胜算,如今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这门亲事对郡王您也不是浑然没有益处,身在皇家,您的亲事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难免会以后碰到心怡女子不能做主。”

    “有我当挡箭牌,您想纳谁回来想接谁回来都可以,若喜欢谁想要娶人家姑娘回家,也可以二话不说退了亲事将喜爱姑娘娶回家的。”

    “至于条件,您只管开,只要我有的,就绝不会与您讨价还价。”

    至于名声,男子的名声,特别是有权有势男子的名声有损,根本不叫事儿。

    誠郡王若有所思点点头:“照年七格格这样说来,这好像对我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话是好话,但年珠怎么琢磨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心里是愈发没底,干巴巴道:“不知您觉得如何?至于皇上那边,也不需您出面,只要您点头,我和姑姑会办妥此事……”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将万物都染成了橙红色,似给她的脸上也蒙上一层薄纱。

    她那好看的眉眼如梦似幻,但依旧是掩盖不住的坚决。

    誠郡王没有说话。

    年珠也没有多言,只平静看着誠郡王。

    这等事情是勉强不得的,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吧?

    好一会,誠郡王才轻笑一声道:“好。”

    “我同意与年七格格做这笔生意。”

    年珠心里一喜,下一刻更是听到誠郡王道:“你的铺子、田产、金银珠宝等等,我一概不要,我只有一个条件。”

    “尽快订下婚期,等先帝丧期一过,你我二人即日完婚。”

    哈?

    年珠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誠郡王并不意外她这般神色,直道:“方才年七格格的话提醒了我,来日先帝丧期过后,我的亲事……怕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先下手为强?”

    “诚然如年七格格所言,与你订亲虽不是最好的选择,却并不是件坏事,那我为何不将你娶回去……”

    云里雾里的年珠这下才听明白——誠郡王要将她娶回去,当吉祥物一样摆着。

    比起理亲王,眼前这人的的确确是极佳选择。

    但两世母单的年珠并未给自己设下条条框框,觉得自己一定要成亲,但她对爱情吧,还是有那么点憧憬的。

    既要成亲,那就定要嫁给自己心爱之人。

    若无情无爱,嫁给誠郡王又能比嫁给理亲王强上多少?

    可她知道,当下她并无选择,只能答应,更是反应极快的约法三章。

    一、成亲后不圆房。

    二、成亲后各管各的账,互不干涉对方经济。

    三、洁身自好,若彼此有了心上人,两人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谈到底该如何解决才是。

    誠郡王一一应下。

    年珠想了又想,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添的加的,便讪讪道:“……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而已,郡王您也想想看,若有什么添的加的也可以告诉我一声,我们互相协商一二。”

    这话说完,她才转身离开。

    誠郡王看着她的背影,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复现了些许笑意。

    他身边的长随更是轻声道:“恭喜主子得偿所愿。”

    誠郡王脸上笑意更甚。

    “缘分”二字果真是妙不可言,他正苦思冥想将这人娶进门,这人就巴巴送上门来,他只需等着佳人进门就好了。

    第116章 你在做戏,我不是

    从古至今, 不拘男女,皆盼着自己心爱之人是独特的。

    弘昼是这样,誠郡王也是如此, 谁也不想娶个千篇一律,宛如戴了个面具的妻子回来。

    所以一开始,誠郡王瞧见年珠时只觉得这人有点意思。

    一次、两次……见得多了,他更觉得年珠很有意思,甚至隐隐有几分期待若遇上事, 年珠到底会如何做。

    他甚至还想过, 若将这样一个厉害且有意思的姑娘娶进门,以后誠郡王府上下被治理的井井有条不说, 自己那宛如一滩死水的生活也能增添几分波澜, 至于喜欢……他与年珠并未有过多来往, 说喜欢年珠肯定是谈不上的, 但却是有几分好感。

    娶谁不是娶?还不如娶个自己有好感的女子回来。

    倒是他身边的长随好奇道:“主子,奴才不懂, 您为何会答应年七格格不纳妾的要求?”

    “这件事本就是年七格格有求于您,若您不答应这条件,她也会答应的。”

    在许多人看来,男子,特别是有权有势的男子, 三妻四妾乃是常事。

    誠郡王道:“若内院女子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闹哄哄的。”

    “更何况,僧多粥少,难免会有人受委屈。”

    “当年额娘很得皇阿玛宠爱, 看似风光,但明里暗里, 日子却也不好过。”

    说话间,他已折身,又朝乾清宫方向走去。

    他身边的随从纳闷道:“主子,您这是……”

    誠郡王道:“年七格格就算不是寻常女子,却也是姑娘家,有些话,还是我到皇上面前说吧。”

    ***

    一个时辰后。

    皇上就到了翊坤宫。

    年珠绞尽脑汁想了整整一个时辰,脑海中已有了大概的说辞,刚行至廊下,就听到里头传来了皇上的说话声。

    “……今日听允袐提起,朕才知道他心悦珠珠已久,先前因珠珠与孔家订下亲事,不好直言。”

    “后来,珠珠与孔家退亲,恰巧他又领了差事,他想着等着办妥浙江的差事后就来朕跟前求亲,谁知刚回来就听说了皇额娘的遗旨。”

    “他原想此事就此作罢,没想到两人之间却是天定的缘分,半路上又碰见了珠珠,说珠珠因从前些许小事与他道歉,他觉得万事皆是老天爷的意思,所以又折身回来与朕说起了此事。”

    年珠:“???”

    虽说这般说辞看起来是天衣无缝,可她不明白的是,誠郡王为何会多此一举。

    她正愣神呢,就被苏培盛请了进去。

    自皇太后薨逝后,皇上的心情就一直不大好,如今他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珠珠,你来的正好,方才誠郡王来找过朕了,说想要娶你为妻,你若愿意,即可嫁给誠郡王为福晋。”

    “虽有皇额娘的遗诏,但有朕出面,说你们二人早已订亲,只是尚未公开而已,定不会有人再胡言乱语。”

    年珠脸上仍带着几分疑惑。

    她是生意人,在不掺杂私人感情的情况下多是从利益角度出发,如今她站在誠郡王的角度,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誠郡王到底是图什么。

    理亲王虽是誠郡王的侄儿,但却是亲王身份,论身份地位要压上誠郡王一头,更不必提以誠郡王的本事,只怕早知道理亲王与熹嫔狼狈为奸……等等,若如此说来,那岂不是誠郡王已被划到他们这一党来了?若誠郡王想到这一茬,该不会反悔这门亲事吧……

    年珠的面上落在皇上眼里则成了理所当然,毕竟谁遇到这等事都会露出这般神色的。

    “二十四弟是朕最小的弟弟,也是朕看着长大的,他从小跟在皇阿玛身边,极其得宠,却是不骄不躁,这等心性实属难得。”

    “女子嫁人之后,与婆母相处的时间比与丈夫相处的时间还多,当年穆太妃的好脾性在后宫中是有目共睹,连故去的皇阿玛都对她连连夸赞……”

    年若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些,但见年珠这般模样,却又惴惴不安起来:“珠珠,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皇上,姑姑,这门亲事,我自是愿意的。”年珠回过神,冲他们两人笑了笑,“一切皆交由你们做主。”

    得年珠松口后,一切的事很是好办。

    皇上并未着急宣扬此事。

    很快,熹嫔等人就按耐不住,紫禁城中有人说皇上不顾皇太后的遗愿,不忠不孝。

    正当流言传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时,皇上这才当众宣称誠郡王已与年珠暗中订亲,甚至还搬出了先帝来:“……皇阿玛在世时,就偏疼誠郡王与年珠,弥留之际,也曾说过他们两人都是好孩子,若是喜结连理,他老人家是乐见其成。”

    “所以在誠郡王前去浙江之前,他们二人已订下亲事,只等皇阿玛丧期一过,就会完婚。”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拿出了证据来。

    两人交换的庚帖。

    虽说这等东西是可以伪造的,但这话,谁敢说?

    至于皇太后的遗愿……比起先帝的遗旨来,那也算不得什么。

    皇上向来行事周全,明面上自然不会委屈了理亲王,一大堆华而不实的东西赏下去后,然后……就将理亲王送去浙江“历练”一二。

    饶是熹嫔好气性,却也很快病倒了。

    当然,她对外的说辞自是——因太后娘娘骤然过世,她伤心欲绝,所以这才倒下的。

    弘历虽为整件事的旁观者,却也是知情者,时常来劝慰熹嫔一二。

    可不管他如何安慰,熹嫔似迈不过这个坎儿:“……我只是没想到自己汲汲营营半辈子,竟及不上一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几次派人与誠郡王示好,他一直未曾给我个准话,不曾想这次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生生将誠郡王推到了那贱人身边。”

    “如今她们姑侄两人身边多的是帮手,再等年若兰平安诞下孩子,只怕……只怕是无力回天啊!”

    她向来是个不肯认输的性子。

    但如今,她却不得不认输。

    就连弘历都忍不住感叹道:“年珠的运气……的确是太好了点。”

    说着,他已握住熹嫔的手,轻声道:“从前您是事事瞒着儿子,不愿叫儿子掺和这些事,但儿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总不能一直躲在您的羽翼之下。”

    “如今您什么都不必做,什么都不必想,只要好好养着身子就是。”

    “万事,还有儿子呢!”

    熹嫔心里一紧,低声道:“弘历,你,你要做什么?若你真的牵连进来,以后只怕咱们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额娘,难道如今咱们还有胜算吗?”弘历轻轻笑了笑,仍带着几分青涩面庞中满是镇定,“自当年除夕宴后,我们母子二人就已经没了胜算,如今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他低头看向熹嫔那双憔悴疲惫的眼睛,轻声道:“皇阿玛的性子,儿子也是有几分了解的,他已与一个儿子断绝了父子关系,即便儿子有些错漏,儿子也不会走上三哥的老路。”

    “既然争与不争都是同样的下场,那儿子为何不试上一试?”

    “若是不试上一试,儿子实在不甘心啊!”

    “这么多年的勤学苦读、谨言慎行,岂不是白费了?”

    熹嫔看着眼前的儿子,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可到底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她,她又何尝甘心?

    ***

    如今的年珠则专心备嫁起来。

    皇上早已发话,因先帝对年珠的偏爱,所以年珠出嫁之前仍住在翊坤宫,直至出嫁前几日回到年家即可。

    年家人若心系年珠,则可进宫探望一二。

    这话,无疑又是皇上对年家态度和缓的信号——这紫禁城又不是菜园子,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年家人自是知道分寸,不仅不敢恃宠而骄,甚至比起从前还要小心几分。

    这一日,觉罗氏带着岳沛儿进宫,两人先去给年若兰请安,继而几人才将闲人打发出去,闲闲说起话来。

    觉罗氏自进屋后,眼神便一直落在年珠面上舍不得挪开。

    “……当日我听说珠珠要嫁给理亲王为侧福晋后,眼泪珠子就没断过,日日哭夜夜哭,甚至旁人问起,都不敢说实话,直说是为故去的太后娘娘伤心。”

    “后来再听到珠珠与誠郡王的亲事,只觉是否极泰来,笑的合不拢嘴。”

    她拍拍年珠的手,笑道:“女子这辈子本就比男子艰难,虽说嫁不嫁人都可,但当额娘的,谁不希望见着孩子找到自己的幸福?叫我说啊,这誠郡王真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男人。”

    “前几日,他已经亲自登门见过你阿玛了,说定会好好对你,决不食言。”

    “为避免多生事端,他身边的丫鬟都已换成了小厮,更是承诺等着你嫁过去后,以后誠郡王府大事小事都是你说了算。”

    “虽说男人的话信不得,但他如今能有如此承诺,已甩许多人一大截呢。”

    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欢喜,如今提起她那未来女婿,眉里眼里满是笑容,藏都藏不住。

    年珠笑着接话,实则心里却想——这个誠郡王倒是怪厉害的,做戏都做的如此面面俱到,她还真没看错这人!

    第117章 年珠的反击

    觉罗氏自孔家退亲之后, 就一直为年珠担心。

    牛不喝水难按头,若年珠不愿意成亲,她自不会勉强。

    可她是当娘的, 闲来无事,总会设想等着她与年羹尧、年若兰百年之后,她的珠珠会落得何等凄惨一下场,夜深人静时,经常想的眼泪直流。

    如今得此佳婿, 婆母和善, 她几次夜里做梦都笑醒了。

    心情大好的觉罗氏与年珠闲话完后,又絮絮叨叨与年若兰道:“……我虽没有与穆太妃打过什么交道, 却也听许多人说过, 穆太妃是个性子极好的。”

    “据说当年穆太妃在生下誠郡王前, 还曾夭折过一位公主, 她也是有过女儿的人,想来定不会为难珠珠的。”

    “更重要的是, 誠郡王府距离咱们年家不算远,坐马车也就一刻钟的路程,以后珠珠不论是回娘家,还是我们前去看小外孙,都方便的很。”

    说起尚没有影子的小外孙, 她脸上的笑意更是挡都挡不住:“说起来誠郡王与珠珠模样都生得好,可想而知以后他们的孩子长得有多好看。”

    年珠:“???”

    她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觉得有点难受。

    以觉罗氏的性子,若知道自己又瞒着她订下一门假亲事, 定是很伤心的。

    年珠索性与岳沛儿一起出去说话。

    岳沛儿一出门就道:“珠珠姑姑,我早就想来看看你, 却也知道不合适。”

    “你能与誠郡王订下亲事,也是一桩好事……只是谁也不知道熹嫔娘娘那,还有没有别的动作,你得小心些才是。”

    “这世上最了解的你的人不一定是朋友,而是敌人。”年珠遥遥看向熹嫔宫殿的方向,露出些许笑意来,“自雍亲王府开始,熹嫔便看我处处不顺眼,我更是看在皇上与四阿哥的面子上,与她忍让又忍让。”

    “但她却不知收敛,如今不是我该小心些,而是她要小心些才对。”

    她已下定决心去反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就不客气了。

    岳沛儿一愣,迟疑几许,却只有一句话:“珠珠姑姑,您小心些,若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我们?

    年珠狐疑看向岳沛儿。

    岳沛儿抿唇笑了笑,笑容中满满皆是幸福的意味。

    “珠珠姑姑您有所不知,五阿哥与我说过,对他来说,四阿哥也好,六阿哥也罢,都是血脉至亲,他不愿帮任何人,只能选择中立。”

    “但四阿哥却眼睁睁见着熹嫔做出这等缺德之事,他实在忍不了。”

    “如今皇上尚在,皇贵妃娘娘正得宠,熹嫔不过区区一嫔位,竟敢做出这等事来,若真等着四阿哥被封为太子,只怕许多人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

    顿了顿,她又轻声道:“况且这等事,虽四阿哥未曾插手,但以四阿哥的聪明才智,定是知情的,可他并未出手阻拦,大概对此事也是默认的。”

    “他们这般模样,叫五阿哥如何能不偏不倚?”

    这事儿一出,倒是叫她高看了她未来夫婿几眼。

    她原以为这人是个好吃懒做、贪图享乐,不曾想这人倒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沛儿,谢谢你,谢谢你们。”年珠含笑道,“若有需要,我定会与你们开口的。”

    她嘴上虽这样说,实则却没想过要找岳沛儿等人帮忙。

    若真的到了需要人帮忙的地步,则说明她胜算不大,既是胜算不大,她又何必拉无辜之人下水?

    年珠安心备嫁的同时,则开始了她的报仇之路。

    如今熹嫔住在永寿宫。

    永寿宫虽及不上翊坤宫,不论位置、大小、亦或者宫女太监的数量……甚至皇上的恩宠,都拍马赶不上翊坤宫。

    即便皇上已借故发落了熹嫔身边的杨嬷嬷,但永寿宫上下仍无人敢掉以轻心。

    因为,四阿哥弘历在呀。

    弘历不仅是皇上长子,年纪轻轻就得皇上看重,聪明过人,不少人私下议论,直说弘历被立为储君的可能性最大。

    六阿哥福惠虽得宠,但年纪却是太小了点,且又在皇上跟前无法无天惯了,过于骄纵,他身上哪里有半点储君的样子?

    是以,即便所有人都知道熹嫔不得宠,乃至于皇上发落杨嬷嬷是因怀疑熹嫔与理亲王来往过密,但对上熹嫔仍不敢懈怠——谁敢怠慢未来的太后娘娘?

    这一日,熹嫔刚喝了药,就摆摆手道:“下去吧,本宫有点累了,想好好歇一歇。”

    “若四阿哥过来请安,莫要听四阿哥的,直接将本宫喊醒。”

    从她知道自己毫无胜算后,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一蹶不振,身子并不好。

    身侧的大宫女连声应下。

    熹嫔任由着大丫鬟扶下来,是半梦半醒。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有孩子的哭声。

    “熹娘娘,熹娘娘,您害我害得好惨呀!”

    “您也是当额娘的人,怎么能这样对我?”

    “呜呜,您怎么能这样对我?”

    ……

    养病的熹嫔这些日子是吃了睡睡了吃,每日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待弘历过来与弘历说说话,早已是日夜颠倒。

    她原以为自己在做噩梦,可下一刻却察觉有双小手抚于自己脸上。

    这双手肉肉的,小小的,就像小孩子的手一样。

    熹嫔一惊,从梦中惊醒,扬声道:“杨嬷嬷!杨嬷嬷!”

    却无人应答,她这才想起来杨嬷嬷早已被皇上发落,皇上纵然没有证据,却也怀疑上是她在背后怂恿,所以这才发落了杨嬷嬷。

    方才的大宫女迎了上来,轻声道:“娘娘,您怎么了?可是被梦靥住了?”

    “没什么,没什么……”熹嫔的手抚于自脸上,那脸上仍带着几分温热,仿佛在提醒她方才的一切不是梦,“对了,方才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说着,她又着重强调添了一句:“小孩子说话的声音,那孩子也就三两岁的样子。”

    名叫苜蓿的宫女笑道:“娘娘,咱们永寿宫中哪里会有三两岁的孩子?您定然是做梦了。”

    熹嫔轻叹一口气:“那想必是我做梦了吧。”

    她并没有将这个噩梦放在心上,毕竟这些日子她做的噩梦实在太多,一会梦见年若兰当上了太后,福惠当了太子,一会梦见皇上抓到她作恶的证据,不仅发落了她,还牵连到她的弘历头上……不过是个噩梦而已。

    可当天夜里,熹嫔又做了个相似的噩梦。

    梦里的小孩长相模糊,她看的并不真切,却只听见那小孩子一声又一声喊她“熹娘娘”,问她为何要害自己。

    梦里的小孩伸出手,狠狠掐住她的颈脖,直说要她下去陪自己。

    ……

    熹嫔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天不过蒙蒙亮而已。

    如今已至初秋,天亮的晚些了,空气中带着干燥,惹得她喉头干燥。

    她扫眼瞧见外间值夜的苜蓿睡得香甜,便亲自下床倒茶喝,可穿过铜镜时,她赫然看见自己颈脖处落下了痕迹——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掐过的。

    但偏偏那掐痕极小,像个小孩子的巴掌印似的。

    熹嫔一个哆嗦,宛如一桶冷水从上而下,将她浇的透心凉。

    她颤声道:“来人!来人!快来人啊!”

    苜蓿忙揉着眼睛小跑过来。

    “娘娘,您怎么了?”

    “您怎么光着脚就下来了?当心身子呀!”

    “这,这……是怎么回事?”熹嫔指着自己颈脖处的掐痕,尖声道,“方才可是有人过来了?可是有小孩子跑进来了!”

    因她的声音太过尖厉,吓得苜蓿连忙跪在地上。

    门外有三三两两宫女跑进来。

    所有人都说并无任何人进来。

    他们一个个更是纳闷的很。

    紫禁城中已许久没有孩子出生,哪里来的三两岁的小孩?熹嫔娘娘莫不是病糊涂了?

    熹嫔吓得不行,她率先怀疑到苜蓿身上。

    虽说苜蓿是杨嬷嬷的干女儿,跟在她身边十几年,但如今这般情形之下,她已是谁都不信。

    当天夜里,她就换了个宫女值夜。

    可惜,情况并未好转,甚至还变本加厉。

    梦里那个小男孩依旧如冤魂似的缠着她,深处胖乎乎的爪子要来抓她,她跑啊跑,跑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那小男孩绕到她的跟前,她这才得意看清那孩子长得什么模样。

    他,他竟长得与故去的福宜一模一样!

    福宜!

    是福宜来找她索命呢!

    熹嫔尖叫从噩梦中醒来,她身边已围了几个心腹宫女,那几个宫女面上皆是一脸惶恐。

    熹嫔深吸几口气,方开口道:“方才,方才依旧没有小男孩过来吗?”

    “你们一个个脸色为何会这样难看?”

    “你们,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为首的宫女名叫香槐,与苜蓿一样,都是陪了熹嫔十几年的老人,比起聪明的苜蓿,自是要老实几分。

    但春槐却是面色惊惶,腿肚子一软,就跪了下来。

    “娘娘,娘娘,奴婢……奴婢们不敢说!”

    不仅是她,连带着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一个个皆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宛如见了鬼。

    第118章 你竟敢吓唬我?

    纵然熹嫔心中惶恐, 但当着香槐等人,自不会露出端倪来。

    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冷声道:“说!本宫要你们说!”

    “方才你们看到了什么, 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若是还畏畏缩缩、支支吾吾的,这永寿宫也留不下你们!”

    香槐哪里还敢藏着掖着?深吸一口气,这才低声道:“方才,方才……娘娘您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口口声声喊着‘福宜’……”

    她们既是跟在熹嫔身边的老人, 自然知道福宜是谁。

    福宜是华贵妃的儿子, 养到一两岁时没养住,好好的孩子没了。

    当年华贵妃伤心欲绝, 若非皇上下令将年七格格接到听雪轩住着, 如今紫禁城中有没有华贵妃这号人都不好说。

    她们原以为福宜阿哥是娘胎里带着病弱之症, 亦或者是故去的福晋害死的, 如今看来……只怕这事儿是熹嫔在捣鬼。

    香槐等人低着头,别说再说话, 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熹嫔一愣,手下意识摸向自己颈脖处——难道,当真是福宜前来索命了吗?

    当日一早,弘历就过来了。

    对上憔悴不堪的熹嫔, 弘历却是镇定许多。

    “额娘,您莫要怕,好端端的福宜怎么会前来找您索命?他既要来,为何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挑准这个时候来?”

    “您刚在年珠那儿吃了闷亏,生着病, 福宜就来了,您不觉得过于巧合了吗?”

    熹嫔一愣,继而低声道:“弘历,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其中装神弄鬼?”

    弘历颔首。

    就算不说这人是谁,他们也能想到是年珠。

    熹嫔心下并未踏实多少,甚至更担心起来,活人……远比死人可怕多了。

    “想来也是,年珠可不是泥巴捏的,从前她一直没对我下手,是顾及着皇上,担心皇上不高兴。”

    “但如今福惠愈发得皇上喜欢,翊坤宫那位也有了身孕,他们几人在皇上面前是什么都不怕,年珠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说着,她皱皱眉,道:“只是,她如何能将手伸进永寿宫来?”

    自雍亲王府开始,她便将院子治理得井井有条,别说安插个人冲她下毒,就连只苍蝇想要飞进来都是难事。

    “额娘,这件事不重要,如今重要的是你不能自乱阵脚,万事,都有儿子在呢。”弘历握着熹嫔的手,只见熹嫔脸色比起从前是愈发憔悴难看,“想来定是皇阿玛发落了杨嬷嬷,给了旁人可趁之机。”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是区区噩梦罢了,您莫要过于担心,更不能分寸大乱。”

    “如今当务之急,是您要养好身子才是。”

    “剩下的事,交给儿子。”

    他也好,还是熹嫔也好,都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他们看来,将永寿宫的奸细抓出来就是了。

    但接连着几日过去,弘历却是一无所获。

    熹嫔更是夜夜噩梦,每天夜里从噩梦惊醒也就罢了,甚至有的时候大白天的都还嚷嚷起来。

    “福宜!福宜!你滚开!不是本宫故意要害你的!”

    “谁要你有个狐媚子额娘的?”

    “你那狐媚子额娘没来之前,本宫与皇上琴瑟和鸣,你那狐媚子额娘一来,皇上眼里心里全是她……本宫不害你去害谁?”

    弘历这才知道,当年所有人都觉得福宜是故去的福晋所害,甚至连福晋都是这样觉得的。

    可其中,熹嫔定是功不可没。

    他也跟着急躁起来,以“节省开支,安心养病”为由,将永寿宫不少宫女太监都打发走了。

    一来他是想要彻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二来他担心熹嫔的胡言乱语会传出去。

    只是可惜,弘历失算了。

    紫禁城中向来没有秘密可言,便是无来由的风言风语,都能传的是人尽皆知。

    渐渐的,皇上也有所听闻。

    翊坤宫内,年若兰更是知道了此事。

    已至深秋,她肚子已高高隆起,却比上次怀福惠时心情平静许多,毕竟如今她将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年珠成亲一事上。

    就算听说福宜之事,她愤恨不已,却早没有当初的伤心欲绝,毕竟人活着都是要朝前看的,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想起故去的福宜。

    “……想必连九泉之下的福晋都以为是她动手害死了福宜,殊不知她也是被人当成了刽子手,当年的熹嫔那叫一个乖觉温顺,不知不觉中竟要福晋为她所用。”

    “这件事,皇上也听说了,皇上是心中不悦,已派人彻查此事呢。”

    她原以为皇上看在弘历的面子上,这件事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她这才知道,在皇上心中,她的儿子福宜一直很重要呢。

    年珠也跟着高兴起来:“纵然当年之事已过去多年,但熹嫔身边的杨嬷嬷、苜蓿等人都还活着,若皇上下令细细去查,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福宜表弟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呢。”

    至于这时候熹嫔出事对弘历的处境来说是雪上加霜,这话她并没有说。

    在她看来,如今她已是胜券在握。

    弘历……若弘历是个聪明的,这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安分守己,而不是妄图以一己之力拉他们下马。

    年珠总以为历史上的乾隆帝被皇上选中,应该是有点过人之处的,谁知她与年若兰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说四阿哥来了。

    年珠:“……”

    看样子是她想多了。

    历史上的乾隆晚年时期昏庸无能,如今与盛怒之下、失去理智的弘历有得一拼,可谓是半斤八两。

    她有点可怜起历史上的雍正来了,膝下统共就那么三四个儿子,矮子当中拔高个,也只能选出个乾隆来。

    四阿哥很快就走了进来。

    这些天因永寿宫的事,他面色也带着几分憔悴。

    但他却不笨,今日过来时还带着富察氏,明面上看起来是来给年若兰请安的。

    “……我听说您临盆在即,早就想与富察氏一起过来看看您,可惜,额娘身子不好,一直没有机会。”

    “昨儿,我收到了一盒铁皮石斛,一分为二,一半留在了永寿宫,一半给您送了过来。”

    铁皮石斛是好东西,不仅是绝佳的补品,还能抗衰老,被一些大夫称为“救命仙草”。

    更别说,他送来的铁皮石斛是极品中的极品。

    年若兰含笑命亲嬷嬷将东西收下,寒暄几句后就问起熹嫔的身体状况。

    她向来是个心肠好的,总觉得所有的事情是一码归一码,熹嫔所做的事与弘历并没什么关系。

    弘历摇摇头,低声道:“……多谢您关心,额娘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时常做噩梦。”

    “就在前两日,我才知道当年福宜去世一事与额娘也有关系。”

    “今日过来,我不仅是前来探望您,更是代额娘给您赔不是的。”

    说着,他更是忙道:“我并不敢奢求您原谅,只是做错了事总是要有个说法的,还请您放心,稍后我离开翊坤宫后,就会去御书房找皇阿玛,将此事与皇阿玛言明。”

    “不管皇阿玛如何发落,我皆不会求情。”

    年珠不由多看了弘历几眼。

    这人,倒是比她想象中要聪明点,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便想着断臂求生,毕竟如今没什么事情比保住熹嫔的命更重要。

    比起弘历的落落大方,他身侧的富察氏倒是有几分局促。

    想想也是,人家富察氏刚嫁进来没几年,有什么好事轮不上她,赔礼道歉这等事却要拉上她一起。

    年若兰也没想到弘历会如是说,沉吟好一会才道:“……虽说当年的熹嫔不过是帮凶,是挑唆者,但福宜是本宫的孩子,本宫怀胎十月将他辛辛苦苦生下来,别说此事已过去几年,就算过去一辈子,本宫也不会原谅熹嫔的。”

    “这件事,就看皇上如何发落吧。”

    “是。”弘历眉目中带着歉意,又说上几句赔礼认错的话后,却道,“华娘娘,我能不能单独与七妹妹说几句话?”

    年若兰并未答应,下意识扫向年珠一眼,瞧见年珠微微点头,这才松口。

    顿时,屋内就只剩下年珠与弘历夫妇二人。

    年珠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不着急。

    弘历很快就开口道:“……七妹妹,额娘近来有些不对劲是你在背后捣鬼吧?我知道额娘有错,可额娘纵然是有千错万错也罪不至死,还请你放她一条生路。”

    年珠没有接话,只是笑看着他。

    仿佛她方才听到的不过是笑话。

    一直未曾开口言语的富察氏得弘历几次暗示,这才开口道:“是啊,还请你看在与四阿哥一起长大的份上,就放额娘一条生路吧?”

    “生路?当初熹嫔娘娘可曾有想过放我一条生路?”年珠的眼神落在窗外,秋风卷着落叶簌簌落下,放眼望去,满是肃萧,但她的心情却是不错,“熹嫔娘娘明知你我二人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为何要把我往理亲王身边推?”

    “虽是侧福晋身份,说好听了算是半个正妻,但京城中不少人都知道,理亲王府不太平呀!”

    “我若真像熹嫔娘娘算计的那样,只怕嫁去理亲王府没几年,就会被后来居上的姨娘小妾斗得东南西北都不知道,甚至连我生的孩子也会像可怜的福宜一样,尚未长大就丢了性命。”

    她挪回眼神,轻飘飘落在弘历面上,似笑非笑道:“这就四阿哥嘴里说的罪不至死?”

    “还是说在你们这些人眼里,你们的命才算得上命,别人的命,那就不是命?”

    弘历皱皱眉,眉目中已带着隐藏不住的不快来。

    他长这么大,甚少见到这般咄咄逼人的女子:“七妹妹,你若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额娘?”

    “梦靥一事可大可小,若这般蹉跎下去,只怕我额娘很快就受不住的。”

    “皇阿玛疼惜你是一回事,你即将要嫁给二十四叔是一回事,但皇阿玛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绝不会允许你染指后宫之事的。”

    这话说的……年珠忍不住笑了起来:“四阿哥,麻烦你弄弄清楚,今日是你有求于我,不是该你低声下气求我吗?怎么反倒还吓唬我起来?”

    她与弘历之间早就撕破了脸皮,自不必再藏着掖着。

    第119章 真财大气粗

    弘历被年珠这话气的够呛。

    若非不是熹嫔命悬一线, 若非不是担心事情越闹越、一发不可收拾……他哪里会在这人跟前低声下气?这人果然如他额娘所说的那样,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贱蹄子!

    富察氏深知道今日弘历带她过来是打圆场的,如今虽觉得难为情、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是, 是,七妹妹你说的是。”

    “紫禁城上下,谁不知道七格格你是个性子飒爽的?”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且再没转圜的余地,当下得怎么将事情解决才是要紧事。”

    说话间, 她面上又添了几分笑, 不急不缓道:“额娘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她担心做噩梦, 根本不敢睡, 日夜喝浓茶, 生怕自己睡了过去。”

    “可人乃凡体肉身,又不是铜墙铁壁做的, 不吃饭尚且能撑上几日,哪里能不睡觉?这才几日呀,额娘双鬓就添了银丝,吃了不少苦头,她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报应, 所以还请七妹妹高抬贵手……”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

    低到年珠都有些可怜她呢,堂堂富察一族的女儿,为了替婆母擦屁股,竟愿如此。

    但人各有志, 年珠从今日富察氏愿意来翊坤宫,就知道她走的是“贤良淑德”的路子, 自不会左右她的想法:“四嫂嫂这话说的我就有点听不懂了,什么叫高抬贵手?东西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说的。”

    她轻轻笑了笑,道:“也幸好这会无旁人在场,若不然,叫旁人听见这话,还以为是我故意冲熹嫔娘娘下手呢。”

    “这样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富察氏偷偷与弘历对视一眼。

    这话,若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弘历脸色愈发阴沉,索性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与你之间也就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请皇阿玛做主呢。”

    年珠也不怕他这般吓唬,直道:“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弘历气鼓鼓走了。

    倒是年若兰很快折身回来,轻声道:“……难道真任由着弘历将此事捅到皇上跟前?这些日子熹嫔夜夜噩梦,皇上本就有几分怀疑你的,若皇上插手,将事情查出来后,只怕……”

    只怕年珠也会受到牵连。

    她虽对熹嫔恨之入骨,恨到想喝了熹嫔的血、拆了熹嫔的骨,但她一直记得年珠的话,人活着要向前看,她不想因故去的福宜将年珠搭进去。

    皇上也好,亦或者年珠、福惠也好,都盼着她这一胎能生个女儿,但她却并不强求这胎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在她心里,她早就把年珠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姑姑,我知道您的担心,但是您放心,不会有事的。”年珠想到皇上对她的疑心,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就算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算皇上口口声声说信赖她,但她知道以皇上那小肚鸡肠的性子,定对她还是有那么点疑心的,“这几日熹嫔也好,还是四阿哥也好,恨不得将永寿宫上上下下都翻遍了,他们都找不到的东西,皇上哪里找的到?”

    “我可不是熹嫔,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行事毫无章法。”

    “我若行事,就要一击即中,让她再无还手之力。”

    她虽对故去的福宜没什么印象,但看到可爱跳脱的福惠总会想,若福宜还在世,他们兄弟两个都是自己的小跟班,多好呀!

    年若兰还想再劝,可想了想,却是没有开口。

    弘历很快就去了御书房,将熹嫔当年之事悉数告知。

    他跪在地上,虽口口声声请皇上惩治熹嫔,但话里话外皆是要皇上留熹嫔一命的意思。

    皇上当即下令降熹嫔为常在,待熹嫔痊愈后将熹嫔送至冷宫。

    但当下,他还是吩咐道:“……苏培盛,此事你带人去好好查一查,看有没有什么蹊跷。”

    苏培盛连声领命。

    当天,永寿宫就被翻了个底朝天。

    连花圃里的土、花瓶里、床底下……都被翻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

    苏培盛毕竟是皇上跟前最得用的大太监,总不能日日都耗在永寿宫里,便将此事交给了自己的徒弟兼干儿子张起鳞。

    张起鳞临危受命,日日带着人这里翻那里找,恨不得连苜蓿等人的鞋底子都看过了,仍是一无所获。

    忙活了许多日,成了白忙活。

    张起鳞只能苦着脸与苏培盛求救。

    苏培盛一点不意外,摆摆手道:“……行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会与皇上说清楚的。”

    “对了,你再去往誠郡王处跑一趟,将此事说给他听听。”

    张起鳞虽是苏培盛干儿子兼徒弟,但说白了,他就是个办事跑腿的,等着苏培盛死后给苏培盛送终的。

    他瞧见苏培盛面上并无怒气,想了想,低声道:“师傅,先前您在皇上跟前提起誠郡王与年七格格能凑成一对后,就命我去誠郡王跟前说起这事儿。”

    “后来,您几次在皇上跟前委婉提起这门亲事。”

    “师傅,我不懂,您从前不是时常教我,说咱们是皇上的人,任谁拉拢都得明白自己的本心,既然如此,为何……”

    为何还要与誠亲王走的这样近。

    明明誠亲王就是一郡王而已,论身份,还及不上已离开京城的理亲王呢。

    这几日已至秋末初冬,天气有了几分寒意,皇上也不是铁打的,这几日难得松懈,日日陪在年若兰身边。

    苏培盛看着这阴沉沉的天,估摸着这几日就要下雪呢。

    他嘴角含笑道:“凡事莫要光看表面,这誠郡王可非池中物,不说别的,就说他与漕帮陈帮主的关系匪浅,就不是寻常亲王能做到的。”

    “好了,我怎么教你你就怎么做,小娃娃毛刚长齐,就敢质疑你师傅我起来?”

    “是,是,师傅您吃的盐比我吃的饭都多。”张起鳞连连点头,转身就要朝外走,“我这就悄悄去找誠郡王。”

    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誠郡王一早就盯着这门亲事呢!

    苏培盛看着徒弟的背影消失不见,嘴角的笑意仍未消散。

    方才他只说了誠郡王与漕帮关系好,却没说誠郡王每年从漕帮分得盈利都有数十万两,从前不少人都说九贝子是大清财神爷,但在誠郡王跟前却是小儿科。

    誠郡王为什么能打动他?

    自然是银子啊!

    白花花的银子!

    别人塞银子给他都是三五百两,顶天了数万两,但誠郡王出手豪横,他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

    张起鳞很快就将话原封不动转告给了誠郡王,誠郡王微微颔首,心中更是升腾起几分骄傲来——他的妻子可真聪明啊!

    皇上知道此事后倒没说什么,只能派朱太医日日前去给熹嫔看诊。

    没有证据,没有人证,他便只能眼睁睁看着熹嫔这样疯下去。

    一转眼就到了腊月。

    年若兰生了。

    这次她仍旧生了个儿子。

    皇上当即就为这孩子赐名福沛,寓意福气延绵不绝。

    年珠看着白白胖胖的小崽子,心底软成了一片——想当初福惠刚出生时像只小猫儿似的,这福沛刚出生就像只满月的猫儿,哭声嘹亮,一看就是个身体康健的。

    皇上看向幼子,眉里眼里都是笑。

    甚至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还下令,后宫之中,宫女太监一律奖半年的赏钱。

    一时间,翊坤宫上下是喜气洋洋一片。

    比起翊坤宫来,永寿宫则是阴沉的可怕。

    富察氏刚冒着大雪从翊坤宫回来,一来四阿哥是成年男子,二来他的确不愿前去翊坤宫,所以便由富察氏代替他去了,送上礼物,恭贺上几声也就够了。

    富察氏刚踏进永寿宫寝间,就觉得浑身上下不由紧绷起来。

    床上的熹嫔仍在昏睡,似乎她又梦到了故去的福宜,双眼紧闭,很是难受的样子。

    但她却因虚弱过度,嘴唇一张一合,连叫都叫不出来。

    听到脚步声,弘历转过身来,脸色也是阴沉沉的:“回来了?”

    “是。”富察氏扯出几分笑来,却发现这个时候好像不能笑,忙道,“皇贵妃娘娘诞下小阿哥,皇阿玛为他取名福沛。”

    “小阿哥,身子可还好?”弘历问道。

    纵然他知道有朱太医与年珠在,年若兰这一胎并没什么问题,但他还是心怀期冀。

    富察氏低声道:“小阿哥身子……还不错,朱太医等人都为他看过了。”

    弘历似笑非笑,眼神又重新落回了熹嫔面上。

    他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与昏睡中的熹嫔说话,声音中难得透着和煦。

    “年若兰的运气可真好啊,皇阿玛如今正值盛年,又添了个小儿子。”

    “若皇阿玛像皇玛法一样活到六七十岁,这皇位定会落在他们兄弟两人头上。”

    “我若再不争,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握着熹嫔的手,低声道:“额娘,您放心好了,您受的苦,受的罪,有朝一日,我定会要他们加倍奉还的。”

    “什么福惠、福沛,我要送他们一起下去见他们那短命兄长!”

    第120章 他的眼神……好奇怪

    弘历是个很聪明的人。

    不仅勤奋, 还聪明。

    如今皇上不过五十左右的年纪,若活到先帝那般年纪驾崩,福惠已年过二十。

    打虎亲兄弟, 上阵父子兵,更不必提到了那时候福惠还有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帮忙,他呢,他什么都没有。

    可若是皇上这时候突然撒手人寰,那皇位定是他的, 就算皇上糊涂偏心, 满朝文武谁惠允许皇上将大清江山交给一个几岁的小娃娃?

    弘历不仅心里已有了想法,而且正打算付诸行动。

    说起来, 这件事他还要感谢年珠。

    因熹嫔的病症来的莫名其妙且查不出端倪来, 弘历也觉得此事大有问题, 便日日翻阅医书古籍, 却叫他发现许多不为人知、不易察觉的毒药来。

    比如,藜芦与细辛加在一起, 会出现恶心、呕吐的症状。

    比如,硫磺与朴硝一起用,会出现腹泻等中毒症状。

    又比如,乌头与半夏一起用,会出现心悸、呼吸困难等症状。

    世上万物, 何其繁多,书外有书,山外有山,多的是些人不知道的名堂, 就算朱太医医术高明,难道就什么都清楚吗?

    更何况, 他还听弘昌说他那皇阿玛最近又开始服用丹药呢。

    ***

    到了福沛洗三这一日。

    誠郡王也登门翊坤宫,毕竟如今他不仅是皇上胞弟,更是年珠未婚夫,若是不来,实在是说不过去。

    今日焦点本是福沛的,偏生这小崽子就像小猪崽子似的,整日除了吃就是睡。

    翊坤宫这样多的人,到处都是说话声,可他却躺在乳娘怀中呼呼大睡。

    众人直道:“……能吃会睡是好事,这样小阿哥才能长得壮实呢。”

    众人正说着话,就听说誠郡王来的消息。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年珠面上。

    这是种什么样的目光呢?

    带着善意的打趣!

    其中以年珠大伯母郭络罗氏率先道:“哟,誠郡王来的还是怪早的,想来是参加小阿哥洗三宴是假,早早过来看看咱们珠珠才是真吧?”

    很快就有人接话道:“是啊,我若是有个这样倾国倾城、聪明动人的未婚妻,恨不得早点将她娶回去呢。”

    “明年开年五阿哥就要成亲了,下一个就是誠郡王啦,好事多磨,成亲这等事可急不得。”

    ……

    饶是厚脸皮如年珠,都觉得若她真是誠郡王未婚妻,肯定会不好意思的。

    她想。

    后世说一个女人能抵得上五百只鸭子,这话果然不假。

    让她算算,她身边如今也就围绕着成千上万只鸭子嘎嘎叫吧。

    誠郡王进来时,第一眼落在年珠面上——好几个妇人团团将年珠围住,一会看看他,一会看看年珠,他想也不想就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

    他笑了笑,与年若兰请安后就送上了见面礼。

    他虽富得流油,但向来不露富,今日送给福沛的洗三礼不过是个长命锁。

    这长命锁除了大些、重些、实心的外,看起来并无什么过人之处,唯有福宜将这长命锁看了又看,很快嚷嚷起来。

    “呀,姐夫送给小福沛长命锁上的珠子是独山玉。”

    “我先前就听人说过,独山玉被称为‘白玉之冠’,价钱极其昂贵,这长命锁上的独山玉好像被刻成了个‘福’字呢!”

    独山玉虽稀罕,但在紫禁城中却算不上顶尊贵的玩意儿,倒是誠郡王的心思更为难得。

    福惠笑眯眯看向誠郡王,扬声道:“姐夫,我替小福沛谢谢你……”

    他这话还没说完,众人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福惠忍不住道:“额娘,你们笑什么?”

    他又看向年珠,道:“珠珠姐姐,你怎么脸红了?莫不是不好意思?”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年珠:“……”

    她哪里会脸红?不过是这屋子里地笼太热的缘故!她与誠郡王订下的不过是假亲事,何来不好意思一说?

    大伯母郭络罗氏笑道:“六阿哥,出嫁从夫,珠珠日后嫁给了誠郡王,您可不能再称她为姐姐,也不可称誠郡王为姐夫,而是要管珠珠叫二十四婶。”

    毕竟这誠郡王是一郡王,又不是他们年家的赘婿。

    福惠却有几分狐疑不解。

    誠郡王却道:“不碍事的,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六阿哥怎么喊都可以。”

    这话给了年珠莫大的尊重。

    以觉罗氏为首的一干人,面上的笑哟,更是藏都藏不住。

    很快,皇上就来了。

    小福沛的洗三宴热热闹闹开始。

    晌午过后,誠郡王离开时,年若兰含笑道:“……珠珠,誠郡王乃是翊坤宫的客人,这会亲嬷嬷等人都忙着,你帮我送送他吧。”

    旁人不知情,她却是知道的,这两人是临时被凑到一堆去的,先前并无多少来往,所以便想着叫两人多亲近亲近,培养培养感情。

    年珠颔首。

    她跟在誠郡王身侧走出门,轻声道:“郡王,谢谢您了,您明面上表示对这门亲事的看重,叫我额娘等人放心了不少。”

    “今日的长命锁,着实叫您破费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誠郡王低头看向年珠,道,“你我二人以后也算得上盟友,互帮互助,自是我该做的。”

    顿了顿,他又道:“倒是你,要小心些。”

    “我虽不知道你到底用的什么招数对付熹嫔,但以四阿哥的性子,此事绝非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几日他与怡亲王府中的弘昌走的很近,你可以多加提防一二。”

    “还有永寿宫那边,也有我安插的人,若你遇上什么事,可以叫槐香传话于我……”

    “我用的是榆树皮和大戟等物,大戟虽有毒,但若中和甘草,则查不出毒性,我收买了永寿宫的小宫女,将汤药罐盖上涂上了大戟与甘草等物,每每熬完药后,汤药罐盖上的药物已随着水汽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年珠并未藏着掖着,她既选择与誠郡王同乘一条船,就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轻声道,“别说是苏公公,就算是朱太医,也差不出端倪来。”

    说着,她笑了笑,道:“不过这法子本就是朱太医教我的,就算皇上派了朱太医去永寿宫,朱太医也是一味装作不知道。”

    誠郡王一愣,没想到年珠竟将这等辛秘之事都说与他听了。

    他不动声色道:“那榆树皮呢?你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将榆树皮加进去的?”

    年珠嘴角含笑,还未接话,就已听到誠郡王又道:“我知道了,榆树皮对不对?制作香烛需要榆树皮粉。”

    不管熹嫔到底信不信这世上有鬼,但她噩梦连连,死马当成活马医,定然会烧香拜佛的。

    既要烧香,就一定用得上榆树皮。

    但这几样东西单单拆开都没有毒,凑在一起,则会叫人神魂颠倒、噩梦连连。

    这世上之事向来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年雍亲王府内,熹嫔挑唆故去的福晋下手应该是第一次作恶,人呐,总会对各种各样的第一次铭记于心。

    年珠颔首道:“郡王果然聪明。”

    至于当初熹嫔颈脖处的那个掐痕,则是苜蓿的动作。

    她打从在雍亲王府时就开始收买熹嫔身边人,这么多年总算收买到一个苜蓿,她是万万没想到槐香竟是誠郡王的人?

    那誠郡王到底是什么时候收买的槐香?

    那誠郡王为何要这样做?

    ……

    她正想的出神,就感觉眼前一懵。

    原来是雪下的太大,有雪花糊住她的7眼睫毛。

    可下一刻,誠郡王就伸手将她睫毛上的雪花拂走,动作迅速,且毫不见外,好像这等事本就是他该做的一样。

    年珠微楞,只觉这人的掌心很暖和。

    已行至门口,誠亲王转身看向年珠道:“好了,你回去吧,外头冷,当心染上了风寒。”

    “若你遇上了什么难事,只管差人去誠郡王府找我。”

    末了,他又道:“你别忘了,如今你我二人已订过亲。”

    可是,只是假亲事啊!

    年珠等着誠郡王转身走了,才下意识点点头。

    她总觉得誠郡王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同寻常。

    从小到大,她身边的男子虽多,像年羹尧、皇上、年寿、弘昼……但所有人看她时都是一种很慈爱的目光,誠郡王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世母单的她有点子迷茫。

    倒是不远不近跟着她的聂乳母眉里眼里都是笑,轻声道:“格格,郡王对您可真好呀,眼里都是您!”

    “就方才郡王看您的眼神,不知道迷死多少小姑娘呢!”

    有吗?

    年珠再次回想方才誠郡王那眼神,想了又想,只觉得方才他眼睛里的自己挺好看的。

    北方,腊月的天的确冷得厉害,年珠刚转身回去,没走几步,就迎面碰到了熟人。

    不,也称不上熟人。

    只是不咸不淡打过几次照面而已罢了。

    倒是自来熟的弘昌笑道:“年七格格,外头冷,快进去吧!小厨房刚送上来了小吊梨汤,还是热乎的,你们这些小姑娘肯定都爱喝。”

    他乃怡亲王长子,纵然跟随怡亲王被幽禁多年,却仍如一株向日葵似的肆意生长,一向很得皇上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