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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临时家长】

    在一间封闭的审讯室内,夏子栗、舒云、冯靖靖坐在长桌一面,闻警官坐在长桌另一面。

    室内灯光明亮均匀,将三人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单向玻璃窗后,华谷臣和葛长利、何欣然还有几位警员坐着观察审讯过程。

    舒云和冯靖靖没有直视闻警官,视线分散看向别处。

    “闻警官,”夏子栗眼神明亮,“你刚才说让我们先互相审对吧?”

    闻警官点头。

    夏子栗侧头看向另外两人,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屠夫举起了屠刀,带着令人汗毛竖起的凌厉感。

    “你们两个统一口径说是我推了鱼文韵。那请问我为什么要推她?有什么动机?对我有什么利处?”夏子栗。

    舒云瞥向冯靖靖,她和冯靖靖虽然都勒索霸凌了鱼文韵,但说到底她没有推鱼文韵。只是和冯靖靖一起诬陷夏子栗,但还没有串通动机什么的。所以她等冯靖靖回答,等会再顺着冯靖靖的借口说。

    冯靖靖其实内心早已慌张,但是她坚信没有监控视频就不足以证明什么,而且鱼文韵死了,死无对证。所以还是有底气,说:“当时我们正在小树林给鱼文韵补习,结果鱼文韵看到你翻墙,你一怒之下推了她。”

    “我翻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学校领导还有同学们都知道,我还怕被鱼文韵看到?你能换个合理点的理由吗?”夏子栗眼神不屑。像在看一个白痴。

    冯靖靖的手紧紧揪紧自己的校服裤子。

    舒云马上帮冯靖靖说话:“当时学妹先是看到你准备翻墙,好心过来阻止你,结果你不领情推了她。”

    “那她来阻止我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呢?难道站在一旁嗑瓜子看?”夏子栗反驳。

    冯靖靖抓住舒云被石头砸伤的手给闻警官看:“我们也来帮忙阻止,结果舒云被夏子栗用石头砸了,当时流了好多血。这都做得出来,推人有什么不可能的。”

    闻警官不置一词,看向夏子栗。

    夏子栗面不改色:“舒云扯鱼文韵的头发,我才用石头砸了她的手。虽然我平时和鱼文韵关系不怎么好,但和她毕竟是同班同学,看她被高年级学姐霸凌,就顺便出手了。”

    单向玻璃后的何欣然心口一紧,瞪大眼睛。

    “胡说!我们没有霸凌她!”舒云大声反驳。

    夏子栗继续说:“不光扯她头发,还扇她耳光,威胁恐吓她给钱。”

    何欣然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玻璃上气得发抖。她的宝贝女儿居然在学校被学姐霸凌?她竟然毫不知情。

    “没有!怎么可能!我和学妹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伤害她!你这是污蔑!”舒云双眼发红急得拍桌子。

    冯靖靖双眼瞪得圆圆的,瞳孔放大了几分:“我们怎么会勒索学妹的钱?我们都是免费给她补习的!”

    “奇怪,我又没提到补习给没给钱,怎么你就自己说了出来?”夏子栗挑眉看她。

    “我、我……”冯靖靖拳头捏紧,指甲泛白。

    舒云:“我们说了免费给她补习。但她自己要给我们报酬,觉得我们很辛苦,我们盛情难却只好接受了。这是她自愿的!”

    冯靖靖在桌子下踢了舒云一脚,舒云看向冯靖靖,皱着眉不解。

    夏子栗扬眉拖腔带调:“哦——所以你们自己承认了是有偿补习?”

    舒云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冯靖靖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了。

    夏子栗对闻警官道:“学校规定禁止学生之间有偿辅导,数额超过一万元的将开除处理。从五月份开始每天给五百,那么到目前十月份,加起来七万多了。而且每月收入一万五,两人均分下来也有七千五百多,月入五千就达到了上税标准,但是她俩估计都不知道要上税,还涉嫌漏税呢。”

    “你疯了吧!你胡说什么!”舒云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指着夏子栗的鼻子骂,“我们明明每天要的两百,每个月均分也才三千!再他妈乱说撕烂你的嘴!”

    “哈哈哈,闻警官,你听到了吧,她自己承认了每天找鱼文韵要两百呢。但是每次只给鱼文韵补十分钟,根本就聊胜于无嘛,成绩一点也没补起来,不给钱还要被她俩打,这不是霸凌是什么?”夏子栗眼尾上挑,透着几分狡黠的蔫坏。

    何欣然猛地拍了一下单向玻璃窗,气得浑身发抖就要开门冲过去打人,但被警员拦住了,让她冷静一下继续听下去。

    舒云脸色苍白得失去了血色,愤怒又凶恶地瞪着夏子栗,好像要把她掐死。

    冯靖靖拦住快要失控的舒云,说:“闻警官,我们要查的难道不是学妹被谁推下去死了的事么。我们承认有偿补习,但是她夏子栗不承认自己推死了人啊。”

    夏子栗露出一个胜利在望的微笑,像是屠夫终于挥刀宰了羊,说:“前面的铺垫结束了。闻警官,接下来我就会告诉你冯靖靖推倒鱼文韵的前因后果。”

    “请说。”闻警官。

    “我去小树林翻墙的时候,当时她

    们正在霸凌鱼文韵索要钱财,我出手制止,她们怕我把这事曝光出去,就说要跟我合作一起分钱,但被我拒绝。为了快点跑路,冯靖靖就将鱼文韵向我推来,结果鱼文韵脚下不稳,摔倒后直接顺坡滚了下去。她们刚才已经承认了索要钱财的事,那么所有的逻辑都通了。“夏子栗。

    冯靖靖猛地推了夏子栗一把,连人带椅子推翻在地,安静的封闭空间里发出刺耳的声音,接着就是冯靖靖破防的怒吼:“你胡说!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反正鱼文韵已经死了,你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呜呜呜……”夏子栗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假哭着,“她好可怕,她就是这样推倒鱼文韵的,呜呜呜……”

    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打开,何欣然冲了进来,将黑色的鳄鱼皮包包砸向冯靖靖,疯了一般去打她。

    “不是我!不是我!是她!是她!”冯靖靖还在狡辩着。

    舒云赶紧躲到边上去生怕何欣然也来打她。

    随后一群警员过来将她拉开,让她冷静一下。何欣然根本冷静不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还在手术室生死未卜。气过头了一下子晕了过去。

    华谷臣接了骆玫青的电话后走进审讯室,看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冯靖靖,说:“谁跟你说鱼文韵死了?她现在手术结束正在病床上躺着,情况没那么严重,明天就能醒来。”

    冯靖靖瞳孔失焦,双腿无力地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瘫坐在地。

    鱼文韵醒来就什么也瞒不住了。

    “是冯靖靖推的,就是她!”舒云见势不妙突然反水,“她威胁我一起诬陷夏子栗。我也是无辜的!”

    葛长利极其失望地看了舒云一眼,叹气道:“行了,处分你俩都跑不掉。”

    华谷臣走到夏子栗跟前,低头看着她:“还坐着呢,快起来吧。”

    “屁股有点疼。”夏子栗感觉尾骨有点不舒服。刚才被推倒的那一下是真的力道很大。

    下一刻华谷臣背对夏子栗单膝跪地:“来吧,背你去看看医生。”

    回头见夏子栗没反应,补了句:“免费的,不要钱。”

    夏子栗才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觉得被男生背很奇怪,从来没被除了爸爸以外的男性背过。

    她觉得自己最近有点矫情,平时不是跟男生们相处大大咧咧的么,怎么跟华谷臣相处就开始有点敏感了呢。

    随后不再多想,撑着地面起身爬到了华谷臣背上。

    这个背好结实,好宽阔,还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怎么男生的身体这么硬啊。

    华谷臣跟闻警官打了声招呼就把人背出了警察局。

    一边下楼梯一边笑着说:“其实哥们儿你身体挺娇气的,平时看着挺筋板,练过跆拳道,还经常翻墙什么的,结果从椅子上摔下来屁股就疼。”

    “这是意外,我平时没这么脆皮。”夏子栗耳根被他说得红了起来。

    “行,是意外。今天被吓坏了吧,不过刚才表现得相当不错。给你点赞。”华谷臣。

    夏子栗嘴硬道:“才没有吓坏。就这根本吓不到我。”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当时你情绪惊惧,波动极大,智能手表给我发送了位置。”华谷臣真觉得这小混蛋就是故作坚强。一点也不敢把脆弱给人看。他都替她感到累。

    夏子栗像一只蔫了的小猫,下巴搁在华谷臣肩膀上,瘪着嘴不说话。其实鼻头还有点酸,怕一说话眼睛就会红。

    好在警局不远处有个骨科医院,华谷臣也就没有打车,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智能手表的紧急监听功能将当时情况录了音的。你知道有录音,但是没有给警官,你把录音当做最后的筹码。因为你想一步步击溃那两人的心理防线,不仅是要证明自己没有推人,还要让大家知道她们的真面目,更要打脸对你有偏见的人。对吗?”华谷臣问她。

    夏子栗微微睁大眼眸,惊愕华谷臣竟然猜到了她的想法。立马问:“所以是你向闻警官建议让我们三人互审的?”

    “嗯哼。”华谷臣。

    “你……”夏子栗一时无法言语,几秒后说,“难道我的手表还把录音也给你发了过去?”

    “那倒没有这个功能,不过你这个想法不错,可以把这个功能加进5.0版本里。”华谷臣。

    夏子栗笑了一下:“你说加就加啊。”

    随即又想到什么,问:“所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从一开始就相信我没有推鱼文韵?”

    “那当然。你虽然看着很叛逆,嚣张又不服管,但你品性好、讲义气、刀子嘴豆腐心。不可能做出害人的事。”

    说话间,华谷臣已经背着夏子栗走进了骨科医院。

    夏子栗缓缓侧头看向华谷臣,由于此刻的距离极近,她能清晰看到对方精雕细刻的脸容上的绒毛。

    除了妈妈以外,竟然会有人如此认可她的为人,相信她的人品,并且没有任何偏见。

    但这是一个她不知底细的野男人。

    这个野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她一无所知。

    可是好像在渐渐地相信他、依靠他,将脆弱暴露给他。

    这样真的很危险,但是又无法阻止。

    忽然华谷臣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在不影响背人的情况单手摸裤兜里的手机,拿出一看是健康监测的汇报。

    夏子栗一低头也看到了,汇报显示夏子栗此刻心率又开始突然飙升。

    “只是来医院检查一下,你别想得那么可怕。”华谷臣觉得好笑地把手机放回裤兜里。

    害怕?

    没有吧。

    夏子栗没觉得自己现在害怕啊。

    她确信这手表的健康监测功能出了问题:“我现在不觉得害怕,是这手表该维修了。”

    “行,回去就修。”

    傍晚来医院的人比较少。挂号、门诊、检查、分析、诊断,前后花了一个小时左右。

    最终医生说只是坐骨神经受压引起短暂的刺痛感,回去休息几个小时就好了。

    还把华谷臣默认成了夏子栗的哥哥,说:“知道你当哥的疼妹妹,但妹妹也不是豆腐做的,不用那么小题大做。”

    那句“他不是我哥”夏子栗没有说出来,怕医生反问——不是你哥是谁?男朋友?

    那就尴尬了。

    在外人眼里他们真的就只像兄妹吗?

    也是,自己还穿着校服,看上去也比较幼稚。稍微有眼力见的人都会觉得他俩是兄妹而不是情侣吧。

    如果是个身材火辣、成熟妩媚的女人跟华谷臣站在一起,别人肯定就会认为是情侣了吧。

    靠,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夏子栗有点心烦,告别医生后,一言不发快步往外走,好像故意和华谷臣拉开距离一样。

    在后面的华谷臣看着夏子栗的纤细背影,有些无奈。

    这小混蛋脾气怪着呢,真是个难伺候的女生。

    第二天夏子栗就去了学校。

    但是舒云和冯靖靖被停学了。

    昨天华谷臣说鱼文韵今天就能醒来,但其实是骗冯靖靖的。医生说的是一周左右会醒来。

    头皮破了一条七厘米长的口子,流了血,没有积液,进行了缝合头皮手术。照了CT以后检查出轻微脑震荡,好在没有明显的脑组织损伤。其他情况还得醒来后才能判断。

    虽然学校在得知鱼文韵没有死后让安稳办对外宣传只是小摔伤事故,但校内还是有很多学生议论是有关校园霸凌的事故。

    还没进教室,夏子栗就听见教室里的同学们在大声讨论——

    “我就说夏子栗没有推鱼文韵吧,刘强你打脸了吧?”

    “就是,虽然夏子栗平时很狂妄,但是也不会霸凌鱼文韵吧。”

    “还好我昨天没有相信那些谣言。”

    “真是没想到那两个学姐看着温温柔柔的,竟然这么恶毒。”

    “我昨天还是第一次看到班长为了一件事跟人争得面红耳赤,感觉班长很维护夏子栗也。”

    恰在此时夏子栗走了进来。教室内霎时安静,全都看向夏子栗。似乎惊讶于她竟然今天就来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临时家长】

    “栗哥!”

    高晓激动地

    喊了一声。

    夏子栗往最后一排自己的位置上走,将书包取下。

    忽然刘强涨红着脸说:“夏子栗,昨天我说你伤害了鱼文韵,我道歉。”

    “我也道歉。”左乾刚眼神闪闪烁烁的。

    吴宇麻利地把夏子栗水杯拿走去接水然后递给夏子栗:“栗、栗哥,幸苦你了,喝、喝水。”

    夏子栗没有理会那两人,接过水杯若无其事地喝水。

    杨也问道:“那两个学姐应该会被开除吧?”

    “那肯定道歉、赔钱、开除一条龙呗。”高晓说。

    杨也:“那子栗,你知不知道鱼文韵现在情况如何,醒来了吗?”

    “没醒。”夏子栗从书包里拿出华谷臣给她设计的辅导方案看。

    同学们开始讨论要不要今天放学以后集体请假去医院看看鱼文韵。

    这时教室门被敲了敲,是教导主任葛长利,大家还以为是来提醒他们早读时间不要喧哗的,赶紧回到位置上坐好。

    “夏子栗同学,你出来一下。”葛长利朝夏子栗招招手。

    走廊外。

    夏子栗和葛长利并立站在围栏边。

    “什么事啊主任”夏子栗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蓝天白云。

    “德育主任主动写了检讨信交给校长了,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不妥,这事就当是给你赔不是了。”

    “哦,说完了吗”

    “校长也觉得自己昨天失态了,说是会反省一下的。还有就是你翻墙的事,校长说只要你翻墙出去不干坏事,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不会苛责你。”

    “哦。”

    “还有就是要注意舆论导向。咱学校在岛上一直口碑不错,极少出现校园欺凌或者严重事故。你作为当事人,就规避传播霸凌这样的事。当然,舒云和冯靖靖是一定会开除的。我们的意思是不要让舆论发酵,对学校影响不好。”

    夏子栗听明白了:“知道了。”

    下午放学后,住校生们去跟班主任请假两小时,但是骆玫青担心安全问题,不放心这么多学生请假出去,只批了几个人,说是作为代表先去看望一下,等周六放假大家再自行前去。

    夏子栗没有去,直接坐上单车和华谷臣回了家。

    单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路上,微风吹拂着夏子栗的头发,她说:“周六不用来接我。”

    “干嘛去啊哥们儿?”

    “我要回请萧流义。”

    “那个班长?”

    “嗯。”

    *

    周六下午放学后,吴宇和高晓像往常一样准备跟着夏子栗一起离开,但这次却见夏子栗叫上了萧流义。

    两人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跟着夏子栗出校门。

    萧流义和夏子栗并肩在前面走着,吴宇和高晓在后面看着他俩背影,眼神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走出校门后,夏子栗回头冲两人问:“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高晓看向萧流义:“班长想吃什么?”

    萧流义此刻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不变:“我都行。”

    吴宇挠了挠头:“那、那我们去去柳绿路那那那、条街的海、海鲜烧烤吧?”

    大家一致采纳了吴宇的建议。

    海鲜烤肉店内。

    四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吴宇和高晓坐在对面,夏子栗只得和萧流义坐在一起。

    服务员姐姐在一旁开火,放烧烤纸。视线扫了一眼四人。

    这家店很受学生喜欢,一周末就有很多学生光临。

    烤盘达到了一定温度,五花肉放入,发出滋滋的声响,肉汁缓缓渗出。翻个面,诱人的金黄色呈现出来,香气散发在空气里,令人食指大动。

    才打捞上来没多久的生蚝十分新鲜,色泽鲜亮,嫩肉饱满。随着温度逐渐升高,蚝肉肉质变得紧实,汁液在壳中沸腾。加入两勺蒜蓉和辣椒,与蚝肉完美融合。

    清洗干净的海胆加入一勺蛋液,与壳中的海胆肉融合,火候掌握得很好,蛋液凝固后,最后撒上葱花,香气扑鼻。

    夏子栗舀了一勺海胆蒸蛋,品尝着柔滑口感在口中交织。

    有高晓在就不会冷场。

    虽然他俩不知道栗哥今天为什么请萧流义吃饭,但是吃得开心、聊得开心就对了。

    话题一会儿从隔壁班某某同学喜欢谁谁谁,跳到高三学姐和高一学弟姐弟恋被抓到,又跳到三班的班草人选等等。

    虽然吴宇有口吃,说话比较慢,但两人依然聊得很起劲。萧流义只是偶尔说了两句,毕竟他对这些学校的八卦一点也不关注。

    他注意到夏子栗有些心不在焉。

    夏子栗捏着橘色的吸管,喝着杯中的冰镇薄荷柠檬茶,目光有些缓慢。

    耳边是高晓和吴宇叽叽喳喳的八卦声,但脑子里却在想华谷臣此时在做什么。

    是在遛丧彪,还是在拆家,还是在给他设计专项练习题?

    不过也有可能是在种菜,因为昨晚华谷臣说后院这么好一块地空着可惜,拿来种菜种花最好。

    “夏子栗。”

    “栗哥?”

    夏子栗回神,看向他们。

    萧流义目光直直落在夏子栗脸上,带着几分探究意味,但很快恢复如常,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你明天不忙的话,我们去医院看看鱼文韵吧?”

    “行啊。”

    夏子栗见他们吃得差不多了,给华谷臣发消息:【到柳绿路海鲜烧烤这里接我。】

    隔了一会儿华谷臣回复:【来了。】

    华谷臣将单车停在店外的大树下时,刚好夏子栗四人从店门口走出来。

    高晓和吴宇两人打着嗝儿,吃得很满足的样子。萧流义始终神情淡淡,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只是目光会追随夏子栗的身影。

    “哈喽~”华谷臣弯起桃花眼,抬手冲四人打招呼,笑得亲切无害。

    “舅舅!”高晓见到华谷臣就感觉很亲切,立马回应了一声。

    萧流义目光从夏子栗脸上移开,看向华谷臣,微微点头回应。

    原本他打算送夏子栗回家,但现在看来似乎又没有独处的机会了。

    高晓和吴宇跟华谷臣叽叽喳喳地说了几句之后离开了。

    萧流义正要说自己也要回家了,华谷臣喊住他:“小班长。”

    萧流义怔了一下,回头。

    华谷臣含着笑意,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说:“过来一起散散步。”

    于是乎,华谷臣一步跨进两人中间。左手揽住萧流义的肩膀,右手搭在夏子栗的肩膀。姿态十分亲昵,像是大哥哥带着弟弟妹妹。

    他倒是随性又无拘,可左右两边的夏子栗和萧流义却一脸懵逼。不知道华谷臣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三人就这么并排走着。

    萧流义推着单车,被华谷臣勾着肩往前走。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忐忑,像是隐秘的小心思被长辈看出来了的感觉,有些不安。

    另一边被华谷臣搭着肩的夏子栗内心有点疑惑,不明白华谷臣为什么要让萧流义跟着一起散步。

    好奇怪。

    不过内心的疑惑并没有肩膀上所带来的触感强烈。

    那只有温度的大掌虽然是松松搭着她的肩,却觉得温度传导到了身体四肢。

    忽然华谷臣开口了,语调依然和平时一般,偏着头看萧流义问:“小班长,你们班有没有谈恋爱的同学啊?”

    萧流义没怎么思索地回答:“应该没有。不太清楚。”他根本不关注那些。

    “也有可能是你不知道。但暗恋的肯定不少。”华谷臣微微挑眉笑道。

    萧流义眼睫微颤,心绪乱了几分,回答:“可能是吧。”

    华谷臣依然含着笑意,观察着对方的神情:“那班长你有没有暗恋的对象啊”

    萧流义握紧了单车把手,视线看向别处,沉默几秒后道:“没有。”

    华谷臣将对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了然于心。但装作什

    么都没看懂,“哦”了一声,说:“也是,顶着这么张帅气的脸搞什么暗恋,什么女孩子追不到。”

    然后又转头对夏子栗说:“是吧小栗子”

    冷不防被cue的夏子栗慢了半拍,随口回应:“嗯。”

    “那你有暗恋对象吗?”华谷臣低头笑眯眯地问她。

    夏子栗没想到华谷臣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怔了一下,而后没好气地回答:“肯定没有啊。”

    她竟然迟疑了一下,难道不是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么。

    只是那一秒里,自己为什么会迟疑。

    而且奇怪的是,她之前明明跟华谷臣说了自己对爱情十分失望,不可能期待爱情。怎么又会问她这个问题。

    于是补了一句:“因为我父母离婚的原因,我对爱情很失望,所以没有任何幻想。又怎么可能暗恋谁。而且我需要暗恋吗,我要是喜欢谁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萧流义的目光像是深秋的湖面,萧瑟而暗沉。

    华谷臣哈哈笑了两下,拍了拍夏子栗纤薄的肩膀:“哎呀我们家小栗子小小年纪就看破了红尘,以后不得成仙儿啊。不过也好,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恋爱以后再谈也不迟。”

    转而又看向萧流义:“你觉得呢小班长?”

    萧流义听出了华谷臣的言外之意,抿着唇,而后说:“当然。”

    华谷臣看向前方的路,此刻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他拍了拍萧流义的肩:“学生时代的友谊最宝贵了,纯粹又真实。我就很遗憾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没交到好朋友。看着你们四个关系这么铁,真羡慕。”

    夏子栗想反驳自己跟萧流义不是朋友关系,但又觉得这样让人难堪,索性也就没有说话。

    “行了,”华谷臣停住脚步,将手从两人肩上放下,接过萧流义扶着的单车,“早点回家吧,我们就先走了。小栗子上车。”

    夏子栗坐上后座,跟萧流义挥了挥手,而后单车扬长而去。

    萧流义还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在期待什么,反正现在是不再抱有什么幻想。

    当朋友没什么不好。

    夏子栗这个舅舅很会洞察人心。

    一回到家,夏子栗就往后院跑,果然看到后院的土被翻了起来。她问华谷臣:“你种什么了?”

    “小白菜。”华谷臣。

    “你不怕丧彪给你全薅了?”

    “彪哥乖着呢,它知道要绕着走。”

    “它可真听你话。”夏子栗说完就上了楼。

    在自己书桌上,看到华谷臣给自己写的一些专项练习题。拿起来仔细看着,这些题出的都相当有技巧。

    要是真这么针对性地练下去,这次期中考试还不得拿年级第一啊。

    做题一直做到凌晨一点,夏子栗被一道物理题卡住了,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不把这道题解出来,她今晚睡不着。

    于是直接下楼,打开了华谷臣的门。

    “啪”地一下打开灯,问:“睡着了吗?还没睡着吧。你起来跟我讲讲这道题。”

    华谷臣睡得正香被吵醒了,将薄被捞起来盖住自己的脸,翻了个身继续睡。

    夏子栗走到床边:“哎呀你跟我讲一下嘛,这题做不完我睡不着。”

    华谷臣一动不动。

    夏子栗放下纸,弯腰拿笔戳了戳华谷臣。对方依然没有反应。

    她将拖鞋踢到床下,爬到了对方床上,跪在华谷臣身侧,试图用笔挑开蒙住脸的薄被。

    然而刚挑开一角,还没看清对方的眉眼,就被一把攥住手腕,猛地一个侧肩摔按在了床上。

    夏子栗整个人都懵了,眼前好像都在冒星星。第一次见识到华谷臣这么生猛。还好这是摔在床上,要是摔在地上,还不得直接晕了过去。

    还没缓过来时,华谷臣用薄被将她裹住。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嗓音带着困倦的沙哑,在她耳边说:“欠的,一天天比我还不消停。睡觉吧,做什么做。”

    然后伸手关了床头的开关。翻身背对夏子栗。

    卧室陷入黑暗。

    夏子栗僵硬着身躯不再动弹,心跳却跳得厉害。也不知是被惊到还是怎样。

    不过这狗逼还真不把她当女孩对待。

    本来是想起来回楼上的,但是脑袋还是晕乎乎的,而且这么躺着挺舒服,干脆就在这儿睡吧,明早回楼上。

    到最后夏子栗还真在华谷臣床上睡着了。

    次日六点,华谷臣的生物钟准时醒了。

    他翻身看到夏子栗四仰八叉地躺在他床上睡得正香。

    华谷臣:“……”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以为昨晚夏子栗回楼上了,没想到竟然就直接睡下了。

    心这么大的女生他还没见过第二个。

    佩服。

    他推了推夏子栗的手臂:“小栗子,起来了。”

    夏子栗被推醒,睁眼看到华谷臣。想起昨晚的侧肩摔,气性上头了,坐起来就拿起枕头猛地砸到华谷臣脸上,然后下床捡起地上的纸笔,出门时“嘭”地一声重重关上门。

    祖宗。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临时家长】

    夏子栗和萧流义约好了一起去医院看鱼文韵。

    走之前没有跟华谷臣说一声,反正还在置气。

    到了医院病房时,鱼文韵的父母都在病房守着,夫妻俩面色都不好,一个比一个憔悴。

    余光瞥见有人来了,何欣然看到是夏子栗,扶着椅子站起身迎接,强颜欢笑,十分和善有礼地请夏子栗过来坐。跟之前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萧流义把水果篮和牛奶放在桌上,走到床边看鱼文韵,眉头蹙起,问:“还是没醒吗?”

    病床上的鱼文韵脑袋上缠着绷带,后脑勺被包扎得严严实实。手背上插着针头打着点滴,微微有些浮肿。整个人清减了不少。

    何欣然眼圈又红了,说:“医生说快了。”

    夏子栗目光落在鱼文韵身上,忽然注意到打着点滴的那只手手指微微动了动,立马看向鱼文韵,只见那双眼睛缓缓睁开了。

    “醒了。”

    病房内安静一瞬,大家都看向鱼文韵。

    何欣然激动地抓着老公的手臂,两人都大喜过望。

    “老公快去叫医生!叫医生!”

    “好好好!马上去!”

    鱼文韵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夏子栗。立马红了眼圈,然后伸手拉住夏子栗的手,哭着说:“谢谢你子栗,我、我当时好害怕……她们刚才推了我,我的脑袋好痛……”

    “你已经躺在病床上快一周了。”夏子栗提醒道。

    “啊,我躺了这么久?!”鱼文韵惊道。

    “宝贝,我的宝贝你终于醒了,担心死妈妈了。”何欣然坐在床边抱住鱼文韵。

    鱼文韵没忍住委屈,崩溃地大声哭了出来。

    何欣然拍了一下鱼文韵的背,心疼地苛责道:“你个傻孩子,被人欺负了怎么不跟爸爸妈妈还有老师说!要不是这件事,妈妈都不知道你被人霸凌了这么久!你这是要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啊!”

    “我不敢说,她们威胁我不许说出去,不然就会遭到报复。而且……而且说出去很丢脸,同学们都会知道,会在背后笑话我、我……”

    “糊涂!你个蠢丫头,死要面子活受罪!”何欣然气不打一处来。又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是恨不得亲自动手打那两个死丫头一顿。”

    萧流义适时开口安慰道:“那两个学姐已经被开除了,你不用担心以后还会被欺负。”

    鱼文韵抹了抹眼泪问夏子栗:“真的吗”

    “嗯。”夏子栗。

    鱼文韵抬手去摸脑袋,结果摸到了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绷带,受到惊吓般问妈妈:“我后脑勺的头发是不是被剃了?!”

    何欣然知道女儿爱美,此刻心里十分难受,安慰道:“要剃了才能缝针嘛。

    没关系,伤口好了会长起来的。期间可以戴假发。而且好在是后脑勺,被头发遮住了看不见疤痕。如果是在面门上,那可真是一辈子都毁了。”

    夏子栗问她:“你还有其他哪里不舒服吗?”

    鱼文韵心情十分低落:“没有。”

    夏子栗:“记忆有没有受损?”

    “应该没有吧……”

    萧流义:“那就是万幸的。没有大的问题,下周就可以去学校了。学业可不能落下。”

    何欣然跟着说:“对,你本来成绩就上不去,可不能再耽误了。到时候戴个帽子去就行,同学们也不会嘲笑你的。”

    鱼文韵乖乖点头。

    而后何欣然看向夏子栗,有些难为情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说:“之前阿姨那样针对你,阿姨跟你道歉,以后再也不会了。阿姨很感谢你帮了我们韵韵,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太惭愧了。以后……以后常来我家玩吧,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夏子栗看了一眼巴巴望着她俩的鱼文韵。其实自己就是看着硬,实际心肠挺软的。别人真诚道歉,她也计较不起来。索性既往不咎好了,也不是什么多大的恩怨。敞亮道:“我也没那么小气,这事说清楚就行。”

    鱼文韵忍不住拉着夏子栗的T恤衣摆:“以前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针对你了。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我是真心的,其实我很欣赏你的性格。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夏子栗觉得挺难敷衍的,就说:“看你表现吧。”

    鱼文韵很开心。

    差不多在病房待到医生来,夏子栗和萧流义就跟他们告别了。

    两人走出医院后,萧流义问她:“最近新出了一部悬疑电影,口碑不错,要不要去看看?”

    夏子栗看了一眼时间,头也没抬地说:“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就扬长而去。

    萧流义垂下眸子,他觉得跟夏子栗做朋友好像也挺难的。

    夏子栗直接回了家。

    看到前院华谷臣正在和丧彪一起玩,丧彪开心得直摇尾巴。

    “丧彪,过来,不许和他玩。”夏子栗招呼丧彪过来。

    丧彪有些为难地看着两人,最终还是听了夏子栗的话走过来。

    夏子栗蹲下摸丧彪的狗头,故意大声说:“他是个坏人,很讨厌,我们不要跟他玩,听见没?”

    丧彪轻轻“汪”了一声。

    华谷臣好笑地看着他俩。而后走过去问夏子栗:“你早上去哪儿了?”

    夏子栗白了他一眼,语气十分不善:“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还要跟你报备一声吗?”

    华谷臣轻笑出了声,调侃道:“我现在是不是不能点火,不然你会炸开?”

    “对,我现在就想炸死你。”夏子栗站起身没好脸色地大步往屋里走。

    华谷臣知道肯定是昨晚没给她讲题,反而给了她一个侧肩摔,让她气到现在。

    这小混蛋有时候跟男生似的大大咧咧、神经大条,有时候又跟女孩似的娇气爱耍小性子。

    他后脚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夏子栗的卧室。

    夏子栗要关门,他抬手按住门,笑着哄道:“那这样,我在你屋里打地铺,你想什么时候问我题,就什么时候问,怎么样?”

    说话间已经把门推开了,这小混蛋看着挺横,但始终是女孩子力气,一推就开。

    “滚啊你!”夏子栗伸手去推他。却发现这狗逼跟座山似的又高又大又重,根本推不动。

    华谷臣一个灵活的侧身,坐到了平时夏子栗坐的人体工学椅上,舒舒服服地靠着,跟个大爷似的:“不错不错,这个椅子我喜欢,以后就坐在这里给你讲题,你在旁边站着。”

    “起开!你不起开信不信我坐你大腿上!”夏子栗。

    “哟,来啊。”华谷臣单手支着下巴。

    夏子栗气红了脸,捏着拳头转身跑出了自己卧室。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没过几天到了校园运动会。

    今日天气极好,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夏子栗作为运动员,被班主任带到操场指定地点集合。

    此时学校领导和嘉宾们已经在主席台就坐。高一和高二的学生们已经分班坐在了看台上。手里拿着彩旗和标语,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后排落座的是运动员的家长们,他们有的已经早早拿起相机对准自家孩子咔咔照了。

    按照特定顺序,国旗队等依次入场。

    等到全部队伍入列以后,领导开始发言。

    校长致辞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夏子栗穿着学校定制的黄白相间的运动套装,站在队伍里,没有仔细听校长的致辞,她左顾右盼,寻找着华谷臣的身影。

    但是高二二班的看台处并没有看到华谷臣的影子。

    哦对了,华谷臣作为班级家委会的一员,负责的是摄影,应该在操场上。

    那天和华谷臣斗了气之后,就闹了几天别扭。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华谷臣面前那么任性。

    当然闹别扭的原因不止是这样。

    她总觉得最近自己有些不对劲,像是得了什么不知名的病一样,总会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而头脑发热、心跳加速。

    这让她有些焦虑,有些忐忑,害怕真实的答案呼之欲出。

    领导们冗长的致辞终于结束了。接着又是裁判和运动员代表宣誓。

    夏子栗被晒得有些睁不开眼,长而卷翘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翳,低下头不再寻找华谷臣的身影。

    开幕式结束。

    运动员们前往指定比赛地点。

    还没有轮到夏子栗这一组,她站在跑道外的休息区做简单的热身运动。

    忽然,她看到了华谷臣的身影,就在斜前方不远处,正拿着相机给班上的正在进行比赛的同学拍照。

    看他拍照的姿势好像很专业的样子,还真是一点没马虎。不过他长时间顶着烈日拍照,后背已经被汗湿了。

    此时骆玫青举着两把伞走到他跟前,将其中一把黑色的伞递给他,但被他拒绝了。

    不知何时华谷臣的镜头一个转弯朝着她的方向对准。

    夏子栗立马低头继续做热身运动,尽量让动作舒展些,拍照下来也好看点。

    这套新定制的运动服对她来说还是稍微有点大,虽然她个头不矮,但偏瘦。又细又白的胳膊腿儿有点撑不起来。

    不过没关系,并不影响她跑步。

    等了好半天终于轮到她们这一组上场。

    夏子栗有信心自己能取得好成绩。

    余光注意到华谷臣的镜头有在追随自己。

    有那么一刻她希望华谷臣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尤其是她发光的时候,一定要被他看见。

    站在起跑线上就位。夏子栗听到看台上高二二班的同学们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抬头看去,阳光下,另一条大红横幅展开,上面写着“高二二班夏子栗加油!”

    牵着横幅的是高晓和吴宇,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一旁头上包扎着绷带的鱼文韵手里举着她名字的灯牌,搞得好像是追星现场一样。

    “各就各位!”

    裁判洪亮的声音拉回夏子栗的视线,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

    “预备!”

    夏子栗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发令枪响起。

    所有运动员顺利起跑。

    这是一场关于速度与耐力的较量。

    风在耳边呼啸,阳光在头顶照耀,加油和呐喊声在周遭响起。

    夏子栗觉得自己一开始的节奏很好,保持着最佳起跑速度,等到跑完规定的距离后,她开始找机会抢道,选择更佳的路线。

    第一圈快结束了,她稳定自己在第三的位置。

    最后一圈的时候,她想冲刺第一。

    虽然最开始她没打算跑第一。

    但是她想要华谷臣的镜头拍到她冲破终点线的那一刻。

    那应该是她目前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

    这么一想,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在即将接近终点时,她加速冲刺。

    耳边忽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她超过了第二,

    又超过了第一,

    终于——

    “啊啊啊啊啊!”

    高二二班全体同学集体站了起来,激动地大声尖叫着。

    夏子栗又重新恢复了听觉,耳边全是欢呼声。

    裁判记录下了她

    第一名的名次,并冲她竖起大拇指。

    夏子栗累得双腿发软,躬身撑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滴汗水滴落在地。

    心跳如擂鼓,仿佛要跳出胸腔。

    一双熟悉的白色的休闲鞋走入自己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对方扶住手臂直起身躯。

    华谷臣也被晒得额头渗出了汗,由于个子极高,挡住了太阳,逆着光低头看夏子栗。嗓音在嘈杂的声音中显得十分温柔:“在休息区慢慢跑一下,冷却一下剧烈运动后的肌肉,防止乳酸堆积造成的不适。”

    夏子栗被他扶着走向休息区。她第一句就是问:“拍到我冲线的照片了吗?”

    “当然。”华谷臣笑着扬眉。

    “我棒不棒?”夏子栗盯着他。

    华谷臣伸手在空气里抓了一下,然后冲她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哈哈哈哈!”夏子栗笑得弯了腰。

    华谷臣抬手拍了她一下:“让你慢慢跑两下,我等会过来。”

    夏子栗揉了揉被他拍了的手臂,见他重新走回去拍班里其他还在比赛的同学。心里竟然有点小小的酸。

    要是只拍她一个人就好了。

    靠!

    在想什么狗屁啊。

    夏子栗在休息区慢慢跑了几圈,紧张的肌肉稍微缓解了一下。但是她平时都没这么刺激性运动,总觉得小腿肚有些酸痛。

    于是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伸手捏按着小腿缓解不适。

    很快华谷臣去而复返,见她捏小腿肚,牵了牵裤子单膝蹲下,放下相机,一只大手握住她细白的脚腕抬起,另一只大手覆盖上她的腿肚。

    “我就猜到会痛,”华谷臣大手不轻不重地按摩着她的小腿肚,“你平时没有这么高强度地跑步过,今天突然来这么一下,多少会有点劳损。暂时这样按摩一下促进血液循环,等会还痛的话去医务室拿冰敷一下。”

    “哼,你轻点。”夏子栗蹙着眉头难得轻软地哼叫了一声,像家养的娇气小猫一样。

    华谷臣动作微滞了一下,而后拍了一下她小腿,嘴巴欠极了:“哥们儿你别这样叫,我不习惯。”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大肥章

    夏子栗气得牙痒痒,抬脚就要踹他,却被他握住脚腕动弹不得。

    “放开!我自己揉,不要你揉。”夏子栗气呼呼地推搡着他。

    此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两瓶冰镇矿泉水。问道:“夏子栗,喝点水吧。”

    “巧了,我前嘴还说冰敷呢,你后脚就送来了。小班长你外号叫及时雨吧。”华谷臣笑得跟狐狸似的,伸手接过了一瓶冰镇矿泉水,然后由不得夏子栗反抗,直接贴在了小腿肚上。

    “嘶——好冰。”夏子栗龇牙咧嘴地用力抓着华谷臣的宽肩。

    萧流义欲言又止。而后默默地打开了另一瓶冰镇矿泉水的盖子,递到夏子栗跟前。

    华谷臣用矿泉水瓶在夏子栗小腿肚上来回滚动,尽量让酸痛的肌肉受冷均匀。

    夏子栗觉得小腿肚好受多了,刚开始那一下确实很冰,但冰敷了一会儿后肌肉的酸痛就逐渐消失了。

    冰敷果然有用。

    这才注意到班长递过来的矿泉水,她松开原本抓握着华谷臣肩膀的手,伸手去拿矿泉水。

    冰冰凉凉,好舒服。

    “谢谢。”夏子栗道了声谢后喝了几口。

    好像又欠了班长人情。

    夏子栗的两条腿都冰敷了一会儿。华谷臣拿起相机和矿泉水站起身:“回教室休息一下吧。”

    转而又跟萧流义说:“小班长,麻烦你个事。”

    “您说。”萧流义看着他。

    华谷臣伸进口袋里摸出几张红票子递给萧流义,弯起眼眸说:“请你去校园超市买些雪糕和奶茶分给班上同学们,就说是夏子栗舅舅请的,谢谢他们给小栗子加油。她能得第一大家也功不可没。”

    夏子栗微怔,看着华谷臣递出去的那几张红票子,心里浮现出酥酥麻麻的异样感。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赢了比赛还要感谢给她喊加油的人。

    “好。”萧流义应了。

    华谷臣又对夏子栗说:“你也跟着去。”

    “哦。”夏子栗站起身跟着萧流义一起离开操场。

    走了几米远后夏子栗回头看,震惊地看到华谷臣竟然在喝敷过她小腿肚的矿泉水!

    她猛地扭头。

    那一刻她脑瓜子轰地一下冒了烟,脸颊烫得跟红苹果似的。

    其实、其实好像也没什么。

    但就是、就是觉得好暧昧……

    不过好在华谷臣不会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

    半个小时后,夏子栗和萧流义提着几袋子奶茶和雪糕走到高二二班的看台处,将东西发给他们。

    同学们两眼发光,原本还热得快要瘪了,现在一下子就满血复活,拿着雪糕和奶茶笑嘻嘻地嘬嘬嘬。嘴里还说着“谢谢谢谢”

    萧流义一边发奶茶,一边说这是夏子栗舅舅请的,专门谢谢同学们。

    “子栗舅舅也太好了吧。”

    “好贴心哦。”

    “谢谢子栗舅舅了。”

    “子栗舅舅今天很辛苦诶,他一直在帮我们班同学拍照。”

    “好羡慕夏子栗,我也想要这种又高又帅又体贴的舅舅。”

    “我想问一下子栗舅舅结婚没?我想把我小姨介绍给他!”

    夏子栗立马回答:“已婚已育,一儿一女。”

    “天呐,谁是他老婆,羡慕死了!”

    “要是每天睡觉床上躺着个这么帅的男人,做梦都得笑醒吧!”

    “你傻啊,要真是躺在床上,谁还真睡觉啊!”

    “这可不是无人区啊,你们小点声,哈哈哈!”

    女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夏子栗相当无语。

    太肤浅了,都被美色迷惑了,看不清对方本质是个多么狗逼且欠揍的人。

    运动会要连开三天。

    高一和高二轮换班级观看。

    颁奖仪式是最后一天。

    夏子栗是高二年级组女子1500米第一名,站在领奖台上拿着奖状站在中间。

    咔嚓一声,相机将这一幅画面定格。

    照片里少女在阳光下笑得清澈灿烂,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黑瞳闪烁着星光,洋溢着无敌的青春和朝气,像是初升的朝阳。

    那一刻,在她身上消失许久的光芒重新焕发了出来。

    竟然会如此耀眼。

    明明在不久前,她的名声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差。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她也曾是一名三好学生。

    扬威中学为了将前不久校园霸凌的负面舆论彻底压下来,将这次校园秋季运动会大肆报道。

    联系了当地的融媒体,将校运动会的优质视频和照片报道到网上,在不同的媒体渠道上进行信息同步推送,宣传积极向上的正能量。

    还在校门外的LED大屏幕上循环播放学生们比赛时的精彩瞬间视频和图片。

    其中非常优质的一些图片都来自高二二班,抓拍到了学生们最自然、最真实的情感。

    这些显然很考验摄影师敏锐的洞察力和高超的创作水平。

    此时学校大门马路对面,舒云和冯靖靖冷冷看着LED屏上循环播放的画面。

    夏子栗跑步冲线的视频还有领奖的照片都刺痛了她们的眼睛。

    如果不是夏子栗多管闲事,又怎么可能发生鱼文韵被推倒的意外?如果不是夏子栗多管闲事,又怎么可能被人发现她们霸凌鱼文韵的事?

    如果不是夏子栗  ,她们就不会被学校开除。

    如果不是夏子栗,她们依然好好地待在扬威中学,准备明年的高考。

    是夏子栗害得她们名声尽毁,被开除以后进不了其他普高学校,只能去隔壁职高。

    现在夏子栗竟然风风光光地拿了奖,多光荣啊。

    而她们却十分狼狈地站在这里。

    这一切都拜夏子栗所赐。

    绝对不会放过夏子栗。

    “走,我们去找坤哥。”冯靖靖敛下眼中的愤怒,冷静地起身离开。

    *

    下午最后一节课,夏子**能手表亮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夏子栗,这事没完。别以为就这样翻篇了,我们会一直缠着你不放。想一次性解决也可以,放学后来御山苑烂尾楼,不许带任何人。

    夏子栗看着这条消息,目光变得晦暗。

    她其实猜到冯靖靖和舒云不会善罢甘休。

    看这情况,无非就是想打一架。

    行吧,她奉陪。

    好久没有打架了,活动活动一下筋骨也不错。

    夏子栗给华谷臣发消息:【放学不用来接我,我有点事,晚点自己回家。】

    华谷臣回复得很快:【ok】

    她发现有时候华谷臣并不爱问她要做什么事。

    算了,也必要让华谷臣知道。

    放学后,夏子栗提起书包就走人。几乎是老师一结束,她就起身了,还和老师一同走出教室。

    老师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不赞许地摇摇头。

    夏子栗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口香糖,是鱼文韵放在她桌肚里的。

    鱼文韵没像以前一样故意很婊地问她要不要,而是趁她不在座位上时,悄悄把吃的放她桌肚里,像是怕她拒绝似的,还放了纸条:如果不喜欢吃直接扔了就是。但是我下次还会放的。

    夏子里剥开口香糖,吃进嘴里,是西瓜味的。

    然后吐了个泡泡。

    走出校门后,虽然是意料中的没有看到华谷臣,但还是会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失落。

    这样的感觉可不妙。

    好像是对华谷臣产生了依赖。

    她最害怕对人产生依赖的情感,因为父母离异的原因,她很难承受被抛弃的感觉。

    一旦有了依赖,就会患得患失,会害怕对方突然某天就离开。

    虽然她的理性一直在告诉自己,这是一段拿钱维系的利益关系,但是感性却逐渐侵蚀理性。

    父母的离去,让她的情感没了寄托,整个人像悬在半空,飞不起来又沉不下去,极度想要依赖什么。华谷臣的出现,填补了她对情感的需求,渐渐下沉,想要抓住。

    她知道华谷臣不属于这里,不属于微笑岛,迟早都会离开,到海的那边。

    夏子栗不再想,又吹了个泡泡,抬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坐进去。

    大概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岛上著名的烂尾楼——御山苑别墅区。

    前几年这小区还在建造的时候,广告打得火热,说是要打造微笑岛最豪华的别墅小区。宣传这里有最美的山水景色,还说风水极好之类的。

    结果被人爆出地势不利,因为建在了孤山上,在风水学上,这种位置会导致居住者多灾多难。而且宣传中所谓的“水景”是反弓状,会引起破财。

    做生意的人选住址最看重风水,一旦风水不利,就会担心影响自己的生意。

    御山苑别墅区面向的群体是家底殷实的商人,被爆出风水不好后,所以几乎没有商人在这里买房。

    楼房销售情况不佳,导致现金流紧张。开发商暂停资金投入,跑路了,最后也就烂尾了。

    而且地理位置离城区较远,政府也不是傻子,没有接盘。这里也就一直搁置着。

    一眼望去,一排排烂尾别墅,周遭杂草丛生,萧条寂寥。大老远看去就像公墓一样瘆人。

    夏子栗觉得那两人胆子还挺大,就不怕这里闹鬼什么的。

    不过这里没有监控器,经常还是有人来这里约架什么的。

    夏子栗又拿了一块口香糖打开,嚼着口香糖走进了荒草丛生的小区大门,听见前面一栋还是毛坯房的别墅里有人在喊她名字。她抬眼望去,见舒云衣着时尚地站在一楼窗边。

    那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别墅,整个就是毛坯房的状态,门窗什么的都没安装,四面通透,说话还有回声。

    夏子栗走到一楼后,将书包随手扔在地上,朝着两人走去。

    冯靖靖坐在通往二楼的阶梯上,冷厉地看着夏子栗走过来。开口:“站住。”

    夏子栗停住脚步,双手抱臂,嘴里若无其事地嚼着口香糖,眼神鄙夷中带着不屑,睨着冯靖靖:“我的时间很宝贵,要打就快点吧。”

    “夏子栗!”舒云气恼地吼,“你他妈不要太得意!你以为自己当了好人是吧,你以为我们就这样算了是吧,我跟你说,没完!你毁了我们,我们也要毁了你!”

    她看不惯夏子栗这副无所畏惧的姿态,气上头了,忘了原本的计划,冲过来就要揪夏子栗的头发作势要打耳光。

    结果被夏子栗稳准狠地握住手腕往反方向一掰,再抬脚用膝盖撞她肚子,痛得她脸色煞白,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冯靖靖冷眼旁观,也没有要来帮舒云的意思,依旧坐在阶梯上。

    “废物。”夏子栗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

    冯靖靖冷笑一声,开口:“夏子栗,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跪下跟我道歉,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

    “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夏子栗看着她,“你看我像傻子吗?还跪下跟你道歉,没睡醒吧你?”

    “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了。”冯靖靖站起身,视线越过夏子栗,看向客厅侧门,“坤哥,请你好好收拾一下这个贱人。”

    夏子栗目光一窒,扭头看到几个穿得很社会的青年从隔壁走出来。

    为首的那个就是坤哥,嘴里叼着烟,烟雾朦胧了那张崎岖的脸,更显得凶神恶煞。

    旁边那几个青年有纹身的、染发的、剃光头的。身板很结实,走路姿势很狂妄。一看就是经常打架的混混。

    本来跟舒云还有冯靖靖打架,她有胜算。但是跟这一群经常打架的混混打,胜算很低。

    坤哥挥了挥烟雾,定眼一看,瞧清了夏子栗的脸,眉毛一扬,有些惊喜:“啧啧啧,是个漂亮的小美人啊。瞪着哥哥干什么,哥哥又不会吃了你。”

    周围几个青年都猥琐地笑了。

    坤哥的目光及其直白地上下打量夏子栗:“这性格劲儿劲儿的,带感。哥哥就喜欢这种长得娇滴滴性格火辣辣的,操/起来爽。”

    夏子栗瞬间就火了,气得胸膛猛烈起伏,咬牙切齿:“闭嘴啊丑八怪!信不信老子打爆你的狗头!”

    “好辣好辣,小美人快来打哥哥,你……”

    一只从二楼飞下来的纸飞机正巧撞在了坤哥的脑门上,所有人一愣,疑惑地抬头望向二楼。

    别墅客厅是三层高的挑空,二楼和三楼的隔层占客厅一半。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极高的男人站在二楼地板边缘,居高临下地含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俯视着他们。

    华谷臣那张极其俊美的脸即使是仰视的角度也无懈可击。

    此刻牵了牵裤子蹲下,笑得桃花眼弯了起来,眼神深不见底,像一只面善的狐狸。抬手冲底下的人挥了挥,打招呼:“哈喽,大家好呀。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加我一个呗。”

    “你谁啊你,吓老子一跳!玩个屁的游戏,滚一边去!”坤哥没好气地说。

    舒云撑着地面站起来,另一只手还捂着余痛未消的肚子,对坤哥说:“他是夏子栗的舅舅。”

    “舅舅?不是说了不许带任何人来吗?!”坤哥看向夏子栗。

    夏子栗收回目光,她奇怪的是华谷臣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而且华谷臣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带了,怎么着?”夏子栗抬起白皙的下巴,用鼻孔对着坤哥。已经没了刚才的紧张,见到华谷臣的那一刻,她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知道只要有华谷臣在,她就绝对安全。

    坤哥嗤笑一声,很是不屑:“你以为他能救你?小白脸一个,中看不中用而已。一拳就能把你舅舅打晕信不信?”

    身边几个混混笑着附和,根本没把华谷臣当威胁。

    夏子栗倒是没见过华谷臣打架,其实她也摸不准华谷臣到底是嘴皮子厉害还是拳头厉害。

    还挺想见识一下,说:“我舅舅可厉害了,他坐牢的时候你们还在玩泥巴呢。他吸*毒的时候你们还在喝奶呢。他是道上混的,帮着大佬杀过人  。现在还是逃犯,到处躲警察。你打不过他的。”

    “吹吧你就,”坤哥完全不信,“当你坤哥是傻子呢。我在岛上混了这么多年,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还道上混,什么道啊,跟着哪个大佬混的啊?”

    华谷臣笑意不减,从容不迫地站起身,双手插兜,姿态优雅闲适地一步步走下台阶。

    经过冯靖靖时,扫了她一眼,使得冯靖靖莫名胆寒。

    华谷臣走近坤哥,抬起手臂时,对方立马做出防御姿态,然而下一秒,他将手臂揽住了坤哥的肩:“小坤坤,你说不知道我,那我可要生气了。”

    坤哥一阵恶寒,一时让他乱了阵脚,不知道这人什么路数。

    “你、你他妈谁啊?”坤哥抬手想要拧开对方揽住自己肩膀的手臂,却挣脱不开,对方的力气大得吓人。

    “刘彪国,认识吗?”华谷臣笑眯眯地近距离冲他笑。

    坤哥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虎躯一震。

    前几年岛上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将盘踞岛上作威作福十年的刘彪国抓到判了死刑。但是刘彪国的两个左膀右臂逃了,至今没有抓到。

    难道……

    坤哥僵硬地扭头看华谷臣,对方虽然对着自己笑,但是眸子却像深渊之底一样藏着无尽的黑暗,还透着摄人的寒芒,令他双腿不自觉发软。

    “你是……你是……”坤哥嘴角痉挛着,正要说出两个左膀右臂的名字。

    华谷臣打断:“我跟他没关系。”

    “噗——”夏子栗没忍住笑。

    气得坤哥脸色铁青,太阳穴青筋突突地跳。

    他被耍了!

    太他妈可恶这个混蛋!

    “他妈的你找死啊!”坤哥怒不可遏地要发飙。

    华谷臣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我还没说我是谁呢。我知道你急,你先别急。”

    坤哥胸膛剧烈起伏,狠狠瞪着他,怒吼:“快他妈说你是谁!”

    华谷臣清了清嗓子,揽着坤哥的肩往大门口一边走一边说:“我是……龙的传人、海的传说、天选之子、正义的化身,我就是……”

    “找死!”坤哥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一次,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发力要打人,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双手被华谷臣往后反剪,膝窝被猛踹,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手腕被手铐铐住。

    在场的人:“???!”

    哪来的手铐?

    华谷臣按住坤哥的头,俯身说:“我就是来抓你伏法的黑猫警长。”

    而后站直朝对面喊:“警察叔叔,齐活儿了!”

    下一秒,警笛声骤然在寂寥的烂尾楼响起,吓得里面一众小混混抱头鼠窜,慌不择路跑出去,结果就被埋伏已久的警察抓住。

    舒云和冯靖靖呆坐在原地,茫然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不知所措。

    坤哥大喊着:“干什么啊!我犯什么事了?!”

    华谷臣笑眯眯地踹了一脚坤哥的屁股,让他摔了个狗吃屎。“进局子就知道了。”

    一众警察进来,为首的两个警察将坤哥抓了起来往警车里走。后面两个警察笑着对华谷臣说:“小伙子有勇有谋,配合得不错,多谢你了。”

    “不客气,配合人民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华谷臣笑着跟他们挥手。

    夏子栗扫了呆坐在地上的两人一眼。那两人害怕地从窗口翻出去跑了。

    夏子栗而后捡起自己的书包,走到华谷臣跟前,问:“怎么回事啊?”然后吹了个大大的泡泡。

    华谷臣抬手弹破了那个大泡泡,糊了夏子栗满嘴,看上去滑稽极了。

    “我配合警察把这几个人抓了呗。”华谷臣。

    夏子栗用舌头将糊了一嘴的泡泡糖卷进嘴里,嚼巴嚼巴两下,继续说:“碰巧你配合抓的人就是那个叫坤哥的傻逼?”

    华谷臣一副讶异的表情:“你别说,还真挺巧。我只是跟警察举报了张坤等人涉嫌境外走私珍贵动物制品,然后就配合警察抓人。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夏子栗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华谷臣却已经转移话题,很自然地搭上夏子栗的肩:“没看到我出手打架很失望吧?”

    “才没有。”夏子栗心虚地看向别处。转而又将话题扯了回来,说:“我怎么感觉好像是你先知道我在这里,然后再顺势配合警察来抓那傻逼?”

    “我怎么会先知道你在这里。”华谷臣笑得怪怪的。小混蛋猜得没错,但他当然不会说这部手机的ID连着智能手表,可以定位。

    其实在夏子栗告诉他放学有事时,差不多就猜到冯靖靖会找她麻烦。因为之前他在校门口对面的小店里等放学时,见到过冯靖靖和舒云。

    听见她们提起“坤哥”这个人。

    那俩人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又打不过夏子栗,所以会找坤哥帮忙。

    他就让刘川舟查了一下“坤哥”,意外得知对方在岛上进行非法境外走私的勾当。

    索性就做回好事,顺便帮警察抓人。

    华谷臣见夏子栗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转移话题,逗她,冲她伸手:“我也要吃泡泡糖。”

    结果夏子栗直接把嚼过的泡泡糖吐到了他手掌心:“吃吧。”说完甩头走了。

    小混蛋。

    真欠。

    华谷臣把手心里还有余温的泡泡糖扔了。

    回到夏园的时候已是傍晚。

    海上的云层黑压压覆盖在城市上空,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远处闷雷传来,闪电时隐时现。

    又要下雷阵雨了。

    沙滩上玩耍的孩子们已经被安全员驱逐回家。海风急促地吹来,将一排排椰树吹得摇摇晃晃。

    劈里啪啦的雨点密集地落下来时,夏子栗和华谷臣已经进了客厅。

    肖阿姨赶紧把落地玻璃窗关上,阻止大风将屋内的东西吹得到处都是。

    前院的丧彪缩在狗屋里,露出一个狗头在外面,看着哗啦啦的雨水滴落在地面,伸出爪子拍了拍草坪。突然一声惊雷,吓得丧彪缩进狗屋关上了小门。

    厨房里肖阿姨正在做晚饭。华谷臣跟着夏子栗走到了二楼卧室。

    “小栗子,今天有没有被吓到?”华谷臣站在她卧室门口问。

    “怎么可能,”夏子栗把书包随手一扔,“就那仨瓜俩枣,我一脚能踢飞一个。”

    华谷臣眼角微微上翘,眼神柔和。他知道夏子栗当时其实怕了,现在只不过是在逞强而已。

    不置一词地走过去,抓起夏子栗的左手手腕,吓了小姑娘一跳,惊讶地抬头看着他:“干嘛”

    “把冯靖靖联系你的页面打开。”华谷臣垂眼看她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夏子栗迟疑了一下,而后点开屏幕,打开消息界面。问:“然后呢?”

    华谷臣嘴角轻扯,眼里闪过一抹恶劣的神色:“当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着点了一下语音转文字输入,弯腰低头,嘴唇凑近手表,学着夏子栗往日说话的口吻,说:“你们看到我舅舅有多牛了吧,让警察抓谁就抓谁。这次抓的是张坤,下次保不齐是你俩了。如果再敢招惹我,让你俩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一段语音转换成文字,发了出去。

    夏子栗感受到华谷臣刚才说话的气息喷洒在自己手腕上,温热的、温柔的。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华谷臣放下她的手腕,说:“别管真的假的,能吓唬她俩就行了。大多数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越是凶、越是厉害,她们就越不敢招惹你。”

    “哦。”

    夏子栗有些不自然地将手腕藏在身后,轻微地摩擦着后腰的衣服布料,似乎想要把那种令她酥麻的感觉擦掉。

    晚饭后大雨依旧没停。

    九点多钟时,肖阿姨给丧彪喂了狗粮以后,穿着雨衣打着伞就离开了。

    华谷臣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全

    身上下只有腰上围着一条浴巾,毛巾擦着湿湿的短发,看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打开一看,是夏子栗给他发了条消息:【有道题不会做,你快上来给我讲。】

    他只好换上T恤和长裤走上二楼卧室。

    “哪道题又把我们小祖宗难倒了呀。”华谷臣一边调侃着一边坐到了书桌侧边的高凳上。

    夏子栗把题指给他看。

    华谷臣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起笔开始在草稿纸上给她拆解分析。

    花了十分钟给夏子栗讲解完这道题,华谷臣又设计了一道换汤不换药的题给夏子栗做。

    等夏子栗做出来以后,他站起身要离开,却被夏子栗抬手拦住去路。

    “你不许走,后面万一我还有解不出来的呢。”夏子栗。

    窗外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玻璃上,滑落一道道水痕。

    华谷臣笑着坐回去,开玩笑道:“要不干脆我睡这里得了,你想什么时候问就什么时候问。”

    “这可是你说的,”夏子栗立马起身,拉开衣柜,将早就准备好的地铺打开放在地上,然后说,“有请。”

    “……”华谷臣哭笑不得,又要在小混蛋床边打地铺,搞得自己好像看门狗一样。罢了罢了,没人知道,说,“我下楼换套睡衣。”

    换了睡衣的华谷臣掀开薄被躺进了地铺里。

    少女的卧室装潢得粉粉嫩嫩的,家具都是马卡龙色系,就连给华谷臣睡的枕头都是蕾丝边的。

    别看夏子栗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的跟个男孩似的,实际娇气得很,内心是个小女孩,喜欢这些软妹的装饰。

    卧室里安静得只有雨水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和笔尖写在纸上的沙沙声。

    这两种声音叠加在一起就是催眠曲,令华谷臣很快睡着。

    接近十二点时,夏子栗又被一道物理题给难住了,解了几次都不对。她站起身准备去叫醒华谷臣,然而站在对方地铺旁,看到那张俊美绝伦的沉睡面容,一时失了神,忘了要干什么。

    甚至有些鬼迷心窍地想要更近距离地观赏。于是爬上了自己的床,双手扶在床沿,脑袋探出去,近距离地看着华谷臣。

    这个狗东西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俊得无可挑剔。

    当然,她夏子栗对美色有防御机制,一般不会被迷住的。

    不会被迷住的。

    漂亮皮囊而已,

    只是皮囊而已。

    然而下一秒智能手表突然亮了起来,显示红色的感叹号。

    健康监测功能提醒心率异常。

    夏子栗回神,在床上滚了一圈躺在正中央,取下智能手表,点击查看详情。

    这回健康监测分析的结果是:生理性心动过速。

    原因是情绪剧烈兴奋。有以下情况:紧张、饮酒、吸。毒、兴。奋。剂、爱慕。

    看到“爱慕”这个字眼时,吓得夏子栗手抖了一下,手表砸到脸上。

    而后又想起什么,立马解绑了华谷臣手机和自己手表的健康监测连接。

    这一系列行为让夏子栗后背出了冷汗。

    已经无心再解那道物理题了。

    她看向窗外依旧没停的雨,有些缓不过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真是脑子秀逗了才会爱慕华谷臣。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千万不能爱上任何男人。

    夏子栗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个世界真理。

    然后啪地一声关了灯。

    一切陷入黑暗。

    假装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第二天晚上再次做题时,华谷臣干脆就坐在书桌一侧,支着脑袋,歪着头看夏子栗做题。

    但是今天夏子栗好像很毛躁,一会儿找草稿纸,一会儿换笔芯,一会儿又找尺子,一会儿翻笔袋。

    总之心浮气躁的,定不下心解题。

    所以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也才解了一道题。跟平时的效率比起来差远了。

    “怎么滴,今天在学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华谷臣目光从数学题上移到夏子栗脸上。

    小姑娘表情臭臭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没顺她心意,心里憋得慌,烦躁都写脸上了。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此刻透着些“别惹老子”的气势。

    华谷臣一点不怵,见夏子栗不回答,像极了要爆。炸的栗子,起了逗弄的心思,弯起桃花眼:“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下一秒夏子栗真的炸了。

    这臭脾气一上来,直接就把面前的草稿纸抓起来揉成一团,猛地砸到华谷臣俊脸上。

    华谷臣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高挺的鼻梁被纸团砸了一下,虽然不痛,但能感受到夏子栗的不爽。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拿纸团砸脸。

    睁开眼后有些惊讶地看着夏子栗。真的有点好奇夏子栗生气的原因了。

    他笑着打开纸团,认真问道:“哥们儿,不会是我把你惹不开心了吧?”

    夏子栗双手抱臂瞪着他:“看见你就烦!”

    华谷臣无辜极了。他回想了一下,从学校接到夏子栗回家到现在,好像没哪里惹到她吧。

    这小混蛋脾气是越来越怪了。

    “行吧,”华谷臣站起身,把纸团打开后放在桌上用手推了推,尽量抹平,虽然还是很皱。双手插兜笑着说,“那我下楼了。不会做的题可不要来找我哦。我把门反锁了。”

    然而他没走两步就被夏子栗伸手拦住。挑眉:“嗯?”

    “不许走。”夏子栗眼睛看向别处,耳根莫名其妙红了。

    华谷臣微微眯起眼睛,双手抱臂,道:“刚才说看见我就烦,现在又不让我走。怎么着,你今天是存了心要刁难我是吗。小栗子,你可别太坏啊。”

    夏子栗烦躁地揉着头发,然后又趴在书桌上。隔了一会儿才泄气地说:“你心情烦躁的时候会怎么排解?”

    下一秒,大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是真的欠。”

    “哎呀你快说嘛。”夏子栗把他的手拿开。

    华谷臣:“拿当然是拆家啊。”

    “又不是狗,我才不拆呢!”夏子栗。

    十分钟后。

    两人坐在一楼客厅的地毯上,一人拿一个工具,拆着从墙上取下来的液晶电视。

    “这个也要拆吗?”夏子栗指着逻辑板。

    “拆。”华谷臣眼皮也没抬。

    夏子栗:“拆了能装回去吗?”

    “能。”

    夏子栗努了努嘴,继续拆着。他觉得华谷臣起码有二十几年的拆家史,熟练得跟玩玩具似的。

    就这么拆着拆着,夏子栗渐渐得了趣,很是投入地跟着华谷臣拆。

    她发现拆完以后又重新安装回去的过程超级解压,并且内心有一种爽感。

    “好玩吧?”华谷臣问她。

    “好玩。”

    “心情好点了不?”

    “……嗯。”其实夏子栗很清楚自己为什么烦躁。自从她知道自己喜欢上华谷臣后,心情就一直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状态。

    内心很排斥、很唾弃自己的行为,但又控制不了对华谷臣的喜欢。

    她以前信誓旦旦地相信自己不会喜欢任何男人,坚信所有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但自己却在不知不觉见沦陷了。

    相当糟糕。

    但是华谷臣这样皮囊出众又极具个人魅力的男人,一般女生真的很难抵抗。

    就连她也不例外。

    相当糟糕。

    不过好在拆东西能缓解她的烦躁。这真的是一个相当解压的办法。

    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两人沉浸式体验了三个多小时的拆家游戏,拆到后面都困了。

    这天晚上夏子栗做了好多个奇奇怪怪的梦,闹钟响了,起床后觉得浑身酸痛。

    应该是昨晚拆家的姿势不对。

    转眼到了期中考试。

    夏子栗惊讶地觉得这次考试的题都不难,而且大多数题她

    都觉得似曾相识。因为跟华谷臣出的那些题型换汤不换药。

    只要掌握了解题思路,这些题对她来说都简单。

    于是这次考试,除了语文和英语,其他科目都第一个交卷。

    到了成绩出来那天,班上同学们都沸腾了,震惊地说这次年级第一是夏子栗!

    要知道在之前,年级第一总是一班的赵春竹和二班的萧流义轮换。从高一开始,就没第三个人把他俩挤下去。就这么平衡稳定了很久。

    结果今天这个纪录被夏子栗打破了。

    虽然夏子栗成绩一直都不错,经常在年级前十或前五,但从来没有登顶过。

    很快消息传遍了高二所有班级。

    理科一班的同学们不相信夏子栗能考年级第一,怀疑作弊了,要求查监控。

    事情闹得还挺大,传到校长耳朵里了。

    经过上次的事情,校长没有因为对夏子栗的刻板印象就下定论。冷静地让教导处所有老师查监控。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了,事实证明夏子栗没有作弊。

    骆玫青知道这事后,有些生气,让一班的班主任好好教育教育班上的某些同学,不要张口就污蔑人。

    一班班主任也觉得有些难堪,连连点头应是。

    骆玫青回到班上宣布调查结果时,班上的同学们都十分激动地讨论这件事。只有夏子栗安静坐在自己座位上,目光看着桌面,似乎在想事情。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骆玫青敲了敲黑板。

    全班很快安静下来,走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骆玫青将调查结果告知了同学们。同学们并不意外,似乎早就认为夏子栗不可能作弊。

    之后骆玫青又说:“这次期中考年级第一在我们班上,作为班主任,我感到很骄傲。但被一班同学污蔑第一名作弊,我感到很愤怒。不过好在真相大白,夏子栗同学的第一名实至名归。我们给她一个热烈的掌声吧!”

    立马教室里响起掌声。

    骆玫青笑了笑,看向夏子栗,说:“同学们应该都很好奇你的学习方法,能不能请你给大家讲一下?”

    夏子栗心里很是暗爽,但还是假装淡定地装逼:“我没有什么学习方法。只是我舅舅给我量身定制了辅导方案而已。”

    此话一出,同学们眼神都冒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精光。

    周六放学时,夏子栗见到同学们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要送自己。

    她连连躲避,让高晓和吴宇帮她拦住。

    但是拦不住,同学们死皮赖脸要把东西送给她。

    “哎呀子栗,求你收下吧,我想让舅舅帮忙给我量身定制一份辅导方案。”

    “求你了子栗,亲爱的子栗同学。你以后中午饭我都帮你打好不好?”

    “子栗!这个香水是我爸爸从法国带回来的,送给你,求你让我见见舅舅吧!我真的很需要他!”

    “子栗,这个手链是我妈妈在英国买的,她说送给你。让我见见你舅舅吧!”

    “子栗,这个……”

    “哎呀我不要,你们挡道了。”夏子栗没想到自己装了逼后还被缠上了。

    大部队死皮赖脸围着夏子栗一路走到了校门。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声:“舅舅!”

    “舅舅在单车上的!”

    于是乎一群学生呼呼啦啦地提着大袋小袋的礼物冲向前方的华谷臣。

    华谷臣笑容僵在脸上,不明所以地看着这群冲向自己的学生。

    很快他被围得水泄不通。耳边响起叽叽喳喳的“舅舅舅舅舅舅!”

    接着把手里的礼物纷纷递给华谷臣。

    华谷臣双手抱臂,没有要收的意思,笑眯眯地看着大家,问:“怎么个事啊。无功不受禄啊,来历不明的礼物我可不收哦。”

    “舅舅,求你帮我量身定制一份辅导方案吧!多少钱你说个数,我妈给!”

    “舅舅我家没那么多钱,但是我家养了很多鸡。你想吃我随时给你送过来!求你帮我定制辅导方案吧!”

    “舅舅我也要!我也要!”

    “舅舅求你了!”

    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吵得华谷臣耳朵疼。他按了按耳朵,站起身,看到了人群外臭着脸站着的夏子栗。

    他抬手招了招,让夏子栗过来。

    同学们给夏子栗让了一条道,看着夏子栗走到单车后座坐好。

    华谷臣半开玩笑地对她说:“小小年纪你还学会了拉客户。服务你一个还不够,还得服务你同学。”

    “我……”夏子栗咬了咬后槽牙无力反驳。

    “谁叫我命苦呢。”华谷臣做作地摇头叹气。

    一转眼看到学生们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行了,乖侄子们,走吧。”华谷臣坐上单车蹬了起来。

    夏日傍晚。

    天边夕阳红了半边天。

    湿热的暖风吹拂着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庞。

    一群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背着书包,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追着前面的自行车跑。

    场面有些大,引得路人纷纷回头看。

    去夏园有一条长长的上坡,累得同学们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终于到了夏子栗家的客厅,大家直接随地大小坐。

    原本还挺大的客厅,这会儿到处坐满了人,倒显得有些小了。

    夏子栗把中央空调打开,冷气开到最低,风速开到最大。

    “子栗,这就是你舅舅家啊?”

    “舅妈呢?”

    “对呀,舅妈哪儿去了?”

    “好像看看舅妈到底有多漂亮。”

    夏子栗嘴里自言自语嘟囔着:“哪有什么舅妈。”

    但却对大家说:“舅妈出去旅游了。”

    “好可惜。”

    “没事,下次还有机会看。”

    “比起羡慕子栗,我更羡慕舅妈。怎么这么会挑男人,做梦都要笑醒吧哈哈哈哈!”

    夏子栗:“……”

    客厅沙发上,华谷臣坐在中间。高晓站在右边给他按摩肩膀,吴宇坐在左边给他捶腿,一副献殷勤的狗腿样儿。

    同学们很有秩序地排着队。一个一个把书包里的卷子和练习册之类的给华谷臣看,请他分析分析,再给出指导性意见。

    萧流义没去排队,而是和夏子栗坐在餐桌旁。

    他写作业,夏子栗吃葡萄。

    他只是混进来看看夏子栗的家。

    “夏子栗,你舅舅做什么工作的?”萧流义一边做题一边问她。

    夏子栗慢悠悠地吃着葡萄。她忘了之前华谷臣编的什么职业,反正是卖东西的。说:“卖的。”

    萧流义写字的动作一顿,惊愕地抬眼看她。

    夏子栗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补充道:“卖东西的。哦,卖鱼的。”她想起来了,好像之前华谷臣骗骆玫青说自己是卖鱼的。

    萧流义了然点点头,差点误会了。

    “诺,吃点吗?”夏子栗把装着葡萄的盘子往萧流义的方向推了一些。

    萧流义没打算要吃,但是他觉得可以给夏子栗剥葡萄皮。于是停下写作业,放下笔。进厨房洗了洗手,出来后给夏子栗剥葡萄。

    夏子栗有些迟疑地接过对方剥好的葡萄。

    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没见萧流义对别人这么温柔体贴过。

    不会是……喜欢自己吧?

    夏子栗将葡萄放入自己口中,慢慢咀嚼着,观察着萧流义剥葡萄的动作。

    有些难以置信萧流义这样的正经学生会喜欢自己这种叛逆的女生。

    但是之前华谷臣问过萧流义有没有暗恋的女生,听见萧流义明确回答“没有。”

    所以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夏子栗支着下巴仔细瞧萧流义,发现对方其实长得很帅,只是以前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说:“你的睫毛好长。”

    萧流义剥葡萄的手抖了一下,眨眼的节奏变得凌乱,但极力控制着自己。

    “你的鼻梁很挺耶。”夏子栗。

    萧流义剥葡萄的动作变得慌乱。

    “你居然有泪痣,有点小,不仔细看都看不到。”夏子栗惊奇地说。

    萧流义快速把剥好的葡萄递给她,然后匆匆走进厨房洗手。后知后觉地满脸通红。

    忽然沙发上的华谷臣远远看向餐桌这边,弯起眸子唤了声:“小栗子,过来给舅舅剥葡萄。”

    夏子栗虽然心里不情不愿,但还是假装很乖巧地端着葡萄走过去,坐在他身旁,把盘子放在大腿上,给他剥葡萄。

    华谷臣凑近她耳边,用只能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闲得慌,撩人家正经人。不知道撩了正经人要负责么。”

    “你……”夏子栗气结,想说你放屁。她才没撩萧流义,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真是佩服华谷臣能一心二用,一边给人分析,一边还能注意到她这边。

    要不是同学们都在这儿,她气急了能咬华谷臣这个狗逼。

    肖阿姨进客厅的时候看到这么多孩子,人都傻了,这得做多少饭才够吃啊。

    好在同学们都说自己点外卖解决晚饭,肖阿姨这才松了口气。

    丧彪被每个同学都撸了一遍,跟被轮了似的,跑出客厅时身上的毛都快被撸秃了,害怕得不敢再进来。

    等到最后一个同学离开后,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华谷臣从沙发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环视一圈客厅,没看到夏子栗。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接起。

    刘川舟:【老板,方便接电话吗?】

    华谷臣走到冰箱前打开,拿出一瓶冰水,道:【说吧。】

    刘川舟:【华奥已经坚持不下去了。集团所有股东都在逼他退位。下午的时候突然中风,送进医院了,目前已经醒来,消息被封锁,媒体还不知道。】

    【可不能让我的好二叔累死啊,我要活着见他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嘛。】华谷臣单手打开瓶盖仰起下巴喝了一口。

    刘川舟:【老板你快点回来吧。要是媒体知道代理董事进医院了,股市又会暴跌。】

    华谷臣:【瞧把你吓的。有时候股市暴跌不一定是坏事,历史上每一次暴跌之后市场最终都恢复增长。不要每次跌股就心慌意乱,你得冷静观察。】

    刘川舟:【那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

    华谷臣:【大概下个月吧。还没玩够呢。】

    刘川舟欲哭无泪:【老板,这可是你的公司啊。求你别吊儿郎当的好么。】

    华谷臣:【你还怕我盘不活么。行了,早点休息。挂了。】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忽然看到厨房门口站着夏子栗,正一脸疑惑地盯着他看。

    刚才他说的话都被小混蛋听到了吧。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太机密的内容。再说他平时经常胡说八道。

    “干嘛这么盯着我看?”华谷臣笑着走过去。

    夏子栗嘴唇动了动,想问什么但又什么都没问。一言不发地跟他擦身而过,快步上了楼。

    关上卧室门,夏子栗回想刚才华谷臣那句【大概下个月吧。还没玩够呢。】

    什么意思?

    他下个月要离开了?

    虽然早就猜到华谷臣不属于这里,迟早都会离开,但没想到这么快。

    他要回汀城了。

    夏子栗靠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无意识地做出保护自己的姿态。

    当初妈妈离开时,她也是这样呆呆地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一坐就是一整晚。

    为什么没有人会在她的世界里停留。

    为什么她所在意的人都要离开。

    她学不会挽留,也挽留不了任何人。

    夏子栗把脑袋埋入膝盖中。心脏隐隐抽搐。

    她明明已经努力让自己变得刀枪不入了,为什么还是这么脆弱-

    星期一早上。

    华谷臣没有看见夏子栗下楼。

    最近一段时间夏子栗都乖乖地准时去学校,但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有不去上学的意思。

    敲了敲夏子栗的房门,问:“今天是星期一,你不会记错了吧?”

    “我不去。你走开。”

    “怎么了呀这是,跟我说说是什么原因呗。”

    “不去就是不去,没什么原因,你别烦我。”

    “行,不去就不去。那我跟你班主任请个假?”

    “随便你。”

    “干脆我们出去玩吧?”

    “不要。”

    “行。”

    门外传来渐渐离去的脚步声。

    夏子栗猜想华谷臣应该是去给班主任打电话了。

    她翻个身抱住被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概又躺了一会儿,她想吃点东西,有点饿了。于是起身下床,刚打开门,就见华谷臣站在门口,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

    阴险。

    夏子栗想要关上门,但是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门。

    “小栗子,我们带上丧彪出去玩吧?”华谷臣笑着走近。他个子很高,站在门口脑袋几乎要顶着门框了。

    “都说了不要。”夏子栗使劲关门,但门被华谷臣按着,纹丝不动。

    华谷臣岔开话题:“之前你不是说学校要开展第十届科技节么,想到要做什么没?”

    “我又没说要参加。”夏子栗始终低着头不看他。

    华谷臣:“参加呗。我陪你一起做。”

    “……”夏子栗没说话。

    “嗯?”华谷臣。

    夏子栗沉默许久后抬起头看着他:“我想创造一款多功能的智能眼镜。”

    “市面上的智能眼镜没有你想要的需求么?”华谷臣。

    “没有。”夏子栗。

    华谷臣饶有兴趣:“那你说来听听,想要哪些功能。”

    夏子栗慢慢收了关门的手,眼眸流转,说:“比如AI换脸,就是戴上这款眼镜以后,可以把面前张三的脸,换成李四的脸。”

    华谷臣抿着唇,沉吟几秒:“目的是什么?”

    夏子栗:“自从上次我和妈妈接通电话以后,我们经常都在打视频电话。但是有时候妈妈很忙,我不能给她打电话打扰她的工作,但我又很想念她。所以我就想如果有一款可以AI换脸的智能眼镜,那么我就能把身边的中年女人都换成妈妈的脸,或者把女老师换成妈妈的脸,这样每天看到妈妈,缓解我的思念之情。”

    “这不是自欺欺人么。只是脸换了,张三的声音、身形、性格都不会换成李四。取下眼镜后,你看到的还是张三。”华谷臣认真分析道。

    夏子栗并不在乎,说:“无所谓啊,我只是想要一种对方还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可能你不缺爱,不能理解缺爱的人的感受。”

    华谷臣双手抱臂,拳头抵在下巴上,思索了一会儿。而后微微笑了一下:“我的精神实现了满足就不会感到缺爱。但我也想感受老爹还在身边的感觉。你的想法很不错,这个项目我投了,哦不是,这个项目我包了。”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夏子栗心情忽然开始愉悦。

    “行,坐下慢慢说。”华谷臣径自走进她卧室。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室内,将马卡龙色系的装潢衬得更加生动。

    他穿着简单的宽松白T,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身体半倚着,两条大长腿随意地伸展着。嘴角挂着一丝闲散的微笑,他对这款智能眼镜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夏子栗踱步到华谷臣跟前站着,竖起一根指头,继续说:“还要有‘视野同步’的功能。也就是——你见即我见,我见即你见。”

    “意思是需要两个人都戴上眼镜。张三看到的场景能同步到李四眼前,李四看到的场景能同步到张三眼前。是吗?”华谷臣。

    “完全正确。不过也可以是单项同步——妈妈可以看到我生活的场景,但妈妈正在公司,不方便我看她工作的场景。”夏子栗。

    华谷臣:“看来还要有远程连接的技术。”

    “有难度吗?”夏子栗挑眉。

    华谷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夏子栗瞬间垮脸。

    华谷臣哈哈笑:“只要资金到位就好说。还有其他功能吗?”

    夏子栗想了想,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而后又打开衣柜,看到衣柜里全是休闲运动套装,陷入了沉思。

    虽然自己长得很漂亮,但是不会打扮自己,只会穿运动套装,总给人一种还是小孩的感觉。

    以前也没注重过这些,觉得外表其实也就这么一回事,又不能当饭吃。

    但是遇见华谷臣以后,她就觉得颜值相当重要。

    “还要有‘智能试衣’功能。就是说,我在商城看

    到某条裙子,智能眼镜会扫描裙子,然后当我站在镜子前,看到的就是穿上那条裙子的样子。“夏子栗看着衣柜说。

    “大胆点想,直接将你身材各项数据录入系统。智能眼镜扫描裙子后就能呈现你穿上裙子的画面,不需要再站在镜子前。省了不少时间。”华谷臣。

    “好哇!做!赶紧做!”夏子栗关上衣柜有些激动地说。

    华谷臣笑着站起身:“走,出去买材料。”

    “走!马上走!”夏子栗。

    两人一拍即合,花了一天时间,把整个微笑岛的材料市场跑遍了,最终买了好几万的材料回家。

    各种各样的材料全都摆在客厅的地板上。

    夏子栗看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觉得眼花缭乱,尤其是一些细小如蚂蚁的零件,都得趴在地上才能看清。

    但是这些复杂的材料在华谷臣眼里好像很简单。他让夏子栗跟着他一起把那些材料依次分类摆放。再将画好的设计草稿放在一边,一切材料准备就绪后,已经是晚上23点多了。

    “好困,明天再做吧。”夏子栗上眼皮拍下眼皮。今天从早跑到晚,累得她精疲力竭。

    “你先睡吧。”华谷臣精力依旧好,他坐在茶几上,细致地拆解出一副眼镜,观察芯片要安装在哪个位置。

    夏子栗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蜷缩在沙发上,而客厅空无一人。

    但是桌面上放着一副看似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

    不会一个晚上就做好了吧?

    其实一开始她没想到华谷臣真的能整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因为她觉得科技这种东西不是随随便便、简简单单就能制造出来的。

    昨天跟着华谷臣满岛跑买材料也不过是好玩罢了。

    夏子栗拿起黑框眼镜,观察着眼镜,没有任何被改造后的痕迹。

    顺势戴上了这副眼镜,也没有看到什么不一样的。

    当然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毕竟华谷臣是没有能力做出那样的高科技的。

    取下眼镜时,听见储物室里传来一点声响。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站起身,趿着拖鞋走过去。

    门是开着的。

    赫然看到那些废弃的平板、游戏机、手机等全部拆了,细小的零件被整齐地摆放在地。

    华谷臣此刻正在一个纸箱旁坐着,戴着护目镜,拿着电焊笔,在指甲盖大小的电路板上操作。

    “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夏子里有些懵逼。

    华谷臣头也没抬回答:“睡了两个小时。”

    天,这人对这些玩意儿竟然这么上瘾。

    “那你做好了吗?”夏子栗进不去,因为地上摆满了零件,怕踩到,只能站在门口,也看不清华谷臣具体怎么操作的。

    “早着呢,又不是神仙,念几句咒语就变出来了。你赶紧收拾了上学去吧,今天就不送你了。”华谷臣目光始终在电路板上。

    夏子栗去学校的路上有些恍惚。

    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华谷臣不会真能弄出来吧?

    那就真的神了。

    真不敢想这人什么来头。

    一进教室夏子栗就逮住高晓,低声问他:“你觉不觉得华臣这个人很奇怪?”

    “啊、额,还好吧。”高晓被她突然这么严肃地问有些懵圈。大脑上一秒还在背单词,下一秒就被问莫名其妙的问题,真有些没反应过来。被打岔后,忘了在背哪个单词,随口念了句Strange。

    “你说他到底什么来历啊。”夏子栗追问道。

    高晓:“你当初不是说他是卖的么,被富婆包养那种。Arichwoman.”

    夏子栗有些无语,而后又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好像穿了一身衬衫西裤,看上去还挺高级,就是有点被海水泡过的味道。”

    高晓想起什么:“对对对,我还记得他戴了块手表,但是走出奶茶店后就随手扔了。Wristwatch.”

    “真的?我完全没印象。”

    “真的。True.”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出了意外的少爷?”

    “我靠,有这个可能。Possibility.”

    夏子栗啧了一声:“行了行了,背你的单词去吧。”

    她坐到自己位置上,一整天都无心学习,脑子里十分混乱。一会儿在想华谷臣到底什么来头,一会儿在想华谷臣不会真的把她想要的东西给捣鼓出来了吧。

    第45章 强势回归上卷结束

    回到家以后,夏子栗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华谷臣弄好没有。

    她被华谷臣叫到二楼卧室去,打开电脑,坐在电脑前。

    华谷臣把一条数据线插在眼镜镜架上,连接电脑,说:“我们先来试试。”

    “怎么试?”夏子栗心脏跳得有些厉害。

    华谷臣含着笑意:“实现虚拟换脸需要将一个人的脸三百六十度都拍下来存进去读取。”

    “你的意思是把我妈妈三百六十度的照片导入进去?”夏子栗问。

    “嗯哼。”华谷臣。

    夏子栗目光游离,眸中闪过一抹隐秘的光,嘴唇嗫嚅一下,开口道:“不行。得先用你的脸试试。我妈妈工作太忙了,反正你现在有空。”

    “我?你确定要用我的照片?”华谷臣浓眉上扬。

    夏子栗:“怎么了,你的脸很金贵,试不得?”

    华谷臣低低笑了两声。可不是很金贵么,以前不少媒体想要专访他都拒绝了。所以到现在为止网络上都没有他的高清正面照。

    “那你可别把我照片拿去诈骗贷款啊。”华谷臣跟她开玩笑。

    夏子栗嗤了一声:“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华谷臣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递给夏子栗:“拍吧。”

    “不,我要用我的手机。”夏子栗拿出抽屉里平时不怎么用的手机。

    接下来,华谷臣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任由夏子栗对他金贵的脸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有时候甚至怼到他眼睛上了。

    “没必要这么近。”华谷臣发笑,嗓音有着独特的低沉。

    夏子栗装作没听见,一连拍了三四十张,但最终华谷臣只选了六张导入,接着开始写一长串密密麻麻的代码。

    那些代码在夏子栗看来就跟天书一样,根本看不懂。而且华谷臣敲得特别快,很快就写了好几页。

    大概等了好几个小时,代码终于写完了。

    夏子栗从百无聊中抬起眸子问:“可以了吗?”

    “试试看。”华谷臣。

    夏子栗又激动起来,将智能眼镜戴上,而后在电脑上随便搜索明星的图片,果然看到某某明星的脸变成了华谷臣的脸。

    而且相当逼真。

    夏子栗被震惊得无言以对。

    她呆滞了许久。

    而后猛地站起身,跑出卧室,跑下楼,跑出夏园。

    路上看到一个男人,锁定对方,将对方的脸换成了华谷臣的脸。

    靠!

    夏子栗瞪大双眼。

    难以置信地将眼镜取下,陌生男人变回自己的脸。再把眼镜戴上,换成华谷臣的脸。

    如此反复几次后,夏子栗真的相信了这个事实。

    华谷臣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做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天才吧!

    夏子栗走回卧室,还处于震惊当中,神情有些怔忡。

    华谷臣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听见声响,将椅子旋转过来,面朝夏子栗,微微挑眉,眼眸中流露出一种从不失手的自信,问:“怎么样,效果如何?”

    夏子栗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瞎弄弄呗。”华谷臣张口就来。

    “不可能。”夏子栗不相信。

    华谷臣支着下巴,状似认真地在想借口,说:“就是把那些电子用品的芯片和电路板拆下来,捣鼓捣鼓组装一下就行了。”

    夏子栗根本不信,华谷臣就是在胡说八道,但她也追问不出什么,这人嘴里就没一句实话,天生就不老实。

    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管得住这狗逼。

    她拿着眼镜,低头看了一阵,问他:“要学什么专业才能做这些?我脑子里有很多灵感,但我做不出来。”

    华谷臣轻笑了一声,说:“人工智能专业吧。你想学?”

    “这个你就别管。我就问问。”夏子栗。

    华谷臣双手插兜:“如果你真想学。建议你报考汀城大学,人工智能专业是他们的三大王牌专业之一。实习可以去华幸或者鼎峰之类的大企业。”

    “你这么懂?”夏子栗打量他。

    华谷臣看着他弯起眸子,眼底波光泛起:“你忘了我之前说在华幸集团做过前台么。”

    “……”夏子栗。

    华谷臣伸出手:“眼镜拿来吧,其他功能还没完善好呢。你空了把你妈妈的照片导进来。”

    一周后。

    智能眼镜的三个主要功能大致就完善好了。

    夏子栗对这个智能眼镜爱不释手,尽管这个眼镜看上去跟普通的黑框眼镜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准确来说,这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定制眼镜。

    她可以随意切换想要看到的人是妈妈还是华谷臣。

    但第二副眼镜还没有制作出来,所以暂时实现不了“视野同步”功能。

    这个智能眼镜拿到学校去以后,被全班同学围观,大家争着要试戴。

    萧流义怕大家把智能眼镜弄坏了,影响夏子栗参加科技节比赛,就提出排队试戴。

    同学们也很遵守规矩,依次轮流试戴。每个人都看到了AI换脸成了华谷臣,惊呼声此起彼伏。

    有女同学激动地说:“这个可不可以量产啊!我想买!这样我戴上以后就可以天天看到我爱豆了!”

    “啊啊啊啊!我也想要!”

    “夏子栗能不能让你舅舅再做一个,多少钱,我买!”

    夏子栗内心很骄傲,但面上却装作淡定的样子,说:“这个以后再说吧。说不定以后就变成隐形眼镜的形式了。”

    “那也有可能,现在科技发展得这么快,肯定隐形眼镜更好用!”

    “那子栗你可以去申请专利嘛,这样就可以量产了!”

    “说不定等我们高中毕业后就可以买了。”

    “哈哈哈好期待。”

    “不过子栗你舅舅好厉害啊,他真的只是个卖鱼的吗,你是不是跟我们开玩笑的呀。”

    夏子栗目光微怔。

    说实话她真的对华谷臣的来历一无所知。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华谷臣对她没有任何坏心。

    华谷臣要离开了,但好在,她戴上这个智能眼镜后,可以经常看到对方。

    这时高晓赶紧接话:“真是卖鱼的。只是平时喜欢看点科技方面的书而已。”

    吴宇:“对、对对的。他还推推推推荐给了我,但是我看看看、不懂。”

    —

    12月初,科技节校内大赛结果出来了。

    果不其然夏子栗得了一等奖。

    校方还将她的作品报送到区级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参赛。

    夏子栗得知以后匆匆跑到班主任办公室,问骆玫青报送上去以后什么时候能送回来。

    骆玫青:“如果区级得了一等奖还会报送到市级,再报送到全国。时间跨度有点长,大概好几个月。怎么了子栗,有什么问题吗?”

    “要这么久啊?”夏子栗有些焦躁不安。

    骆玫青安抚地拍拍她肩膀:“别担心,不会给你弄坏的。”

    “不是……”夏子栗不确定华谷臣这个月什么时候走。对方走了的话,她很有可能会有戒断反应,非常需要有什么能够安抚她的心情。

    骆玫青见她神色不对劲,担忧地问:“你不想报送上去参赛吗?那需要我给领导打个电话让他们送回来吗?”

    夏子栗垂眸摇摇头:“算了。这次机会很难得。如果拿了一等奖对我以后也有益处。”

    “这么想就对了。你最近的学习态度很端正,积极参加学校各种比赛我也很欣慰,同学们对你的印象也大大改变。继续加油吧,老师相信你会更优秀的。”骆玫青笑着鼓励她。

    夏子栗微微叹了口气:“谢谢你骆老师。”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在她离开后不久,骆玫青给华谷臣拨打了电话。

    【喂子栗舅舅你好。】骆玫青。

    华谷臣:【骆老师,子栗她又怎么了吗?】

    骆玫青笑了两声:【不是不是,我这次给你打电话不是要说子栗她犯了什么错,而是想要表扬子栗。这段时间子栗的进步我们都有目共睹,可以说她有了相当大的改变。我知道这都是你的功劳。当初你在办公室里跟我说,要增强孩子的自我认同感,从情绪管理、人际关系和青春叛逆期方方面面进行心理干预。这些你都做到了。我是个新老师,在你这里学到了很多经验,真的很佩服你。所以我也要感谢你如此配合我的班主任工作。】

    华谷臣语气悠闲:【嗐,骆老师你别这么客气。这也算不上什么功劳,是子栗她自己争气。我们作为家长和老师只是干预一下而已,全靠她自己。】

    骆玫青:【现在子栗的学习也步入正轨了。想问一下子栗舅舅接下来什么打算呢?】

    这回华谷臣停顿了几秒后才说:【我要去外地卖海鲜了,可能很久都不回来。所以子栗以后就拜托骆老师了。】

    【啊?】骆玫青惊愕极了,【你走了那谁来照顾子栗呢?她妈妈在汀城,她爸爸平时做生意那么忙电话都打不通。要是遇上什么事给谁打电话呀?我怕她又变成之前那样。】

    【放心吧骆老师,】华谷臣的声音清润悦耳,尾音上扬,说,【她不会再变成之前那样。她现在有了自己的理性信念,她明白什么才是重要的,她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我们无需再干预,让她自己发光吧。】

    【这……】骆玫青拿着手机有些震惊,但最后还是笑了,【明白了。我相信。】

    电话挂断前骆玫青祝福他:【祝你的海鲜大卖!早日成为年入百万的海鲜大老板!】

    好歹毒的祝福。

    华谷臣受了内伤:【谢谢:)】

    放学后,华谷臣像往常一样来校门口接夏子栗放学。

    “今天你班主任打电话专门夸你,说你学习态度端正了之类的。可以啊哥们儿,继续保持。”华谷臣慢悠悠地骑着单车往前。

    夏子栗却闷闷不乐,一声不吭。抬起头,让微风吹拂自己的脸庞。

    微笑岛属于热带季风气候。即使是12月也依然温暖,温度在20°C-26°C之间。

    她伸手揪住华谷臣身上这件浅蓝色棉麻衬衫,看着对方的后脑勺,想这样从背后拥抱上去。

    但是她不敢。

    还想问一句他具体是几号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对了,”华谷臣想起什么,单手把着单车,另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摸出手机,“我手机看不到你的健康监测数据了,你是不是断了关联啊。”

    “嗯。”夏子栗。

    “怎么回事啊?”华谷臣。

    夏子栗:“数据恢复正常了,没什么问题。”

    华谷臣:“行吧。”

    此时单车骑到了沙滩上。

    那群小学生在沙滩上肆意地奔跑着,哈哈哈的笑声扩散出来,很是感染周围的人。

    “干嘛到这里?”夏子栗有点不高兴。

    华谷臣的长腿踩地刹车,侧头看向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海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往后吹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更加显得五官英挺,俊美绝伦。

    他当初差点死在这美丽的大海中。

    “告诉你一个秘密。”华谷臣微微眯起桃花眼。

    “什么秘密?”夏子栗被勾起了好奇心。心脏强烈地跳动着。

    “我是大海的儿子。”华谷臣。

    夏子栗满头黑线,又被耍了。气得牙痒痒,张嘴就咬上了他的肩膀。

    “哥们你属狗的吧,快住嘴。”华谷臣伸手捂住自己被咬的肩。

    “我还大地的女儿呢。”夏子栗翻了个白眼。

    华谷臣笑得肩膀都在抖。稍微正了正色,说:“其实我是在海上遭遇了陷害才意外来到这个岛的。”

    夏子栗一愣,根本没想过他是被陷害的。但是为什么要陷害他呢?

    “我其实是个通缉犯,汀城有个大佬一直在追杀我,我为了避难才躲到你家的。你害怕吗,你会保护我吗”华谷臣回头冲她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茶得要死。

    “滚!”夏子栗推了他一把。满嘴跑火车的骗子,没一句是真的。

    华谷臣笑容慢慢收敛了,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他嗓音忽然变得正经,说:“我要回汀城了。”

    夏子栗僵住。身侧的手在发抖,很快意识到了,赶紧握成拳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太突然了,她还没有准备好。

    心脏传来尖锐的疼痛,疼得她呼吸困难。

    智能手表的健康监测显示红色感叹号。被她立马关了机,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她的依恋不舍。

    这句……也是假的吧。

    是假的吧。

    华谷臣继续说:“其实一开始我就骗了你。我不是二十八,而是二十五。”

    “还有我也不叫华臣。”

    “另外我……”

    “好了你闭嘴!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夏子栗打断了他的话,“你走开,我要回家了。”

    华谷臣从单车上离开。

    夏子栗扶着单车低着头就要走。

    “等一下,”华谷臣笑着拉住单车,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叠起来的千纸鹤放进车筐里,“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到纸上这个地址找我。”

    “你以为你是谁啊,有通天的本事么。要走就快走吧,逼话这么多。以为谁稀罕你留下似的。”夏子栗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因为她能感受到自己眼眶已经红了。

    她最讨厌最讨厌最讨厌离别。

    更讨厌这样口是心非的自己。明明舍不得,却表现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还说这样难听的话。

    夏子栗转身骑上单车飞快地往回家的路骑。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滑进嘴里是苦涩的。

    一路骑回家以后,夏子栗擦掉脸上的眼泪,看到走廊上那个挂着的,此刻正在迎风飘动的妈祖平安灯。

    她立马跑过去踩着凳子取下来,放进车筐里后,再次骑上单车往沙滩的方向。

    华谷臣应该没这么快离开。她刚才都没看到岸边有船停靠。

    然而尽管已经很努力地蹬自行车,以为尽了全力,可是还是没赶上。

    沙滩上已经没了那道高大英挺的身影。

    夏子栗怔然呆立在原地,目光望着大海,什么也没看到。

    她走过去拦住一个小学生问:“你看到刚才这里站着的大帅哥走了吗?”

    小学生点点头,说:“我们看到有一个超炫酷的游艇停在岸边,把那个帅哥哥接走了。”

    夏子栗惶然地后退两步,目光落在车筐里那个白色千纸鹤上。而后拿起那个妈祖平安灯,一步一步走到海边。

    海水逐渐漫过她小腿,直至漫过膝盖。

    她双手握住妈祖平安灯,低头闭眼,额头触碰。

    声音伴随着海浪声,无比虔诚地说:“愿妈祖娘娘保佑你平安抵达。”

    游艇即将上岸前,华谷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一看,收到了来自夏子栗转账的一万元钱。

    他轻笑了一声。猜测夏子栗可能怕他没钱用。

    自己这次走得挺突然,没有提前告诉夏子栗,确实是自己想得不够周到。

    不过夏子栗还是挺担心他的。这钱索性还是收了,让小混蛋安心一点。

    此次游艇出海是临时报备海事局,经过一番打点后特批当日出行。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到汀城。

    但是嘉鼎山庄已经开出十二辆黑色豪车赶往港口。排场十分高调,群众和媒体都很茫然。不知道这是去接哪位大人物。

    直到一艘炫酷的游艇停靠在码头,人们才看到游艇走出一个被保镖拥护的人。但是没能看清他的脸,只知道是个身量很高的男人。

    转眼那个男人已经坐进了其中一辆豪车内。

    十二辆车有条不紊驶出码头,故意行驶到繁华地带,引起路人观望。

    路人不知道是哪位人物来汀城了派头这么大。很快有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询问。

    一传十,十传百。网上的视频观看率已经高达几百万。

    但评论区里依然没人知道是谁。

    豪车停在汀城一所私立医院广场。

    保镖下车后打开一把像长剑一般的黑伞,而后打开第二辆车的车门。一只穿着几十块钱休闲鞋的脚踩在地面,接着两条修长笔直的长腿走了出来。

    黑伞打在华谷臣头顶,投下一片阴影笼罩在他身上。眸中含着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没有一丝温度,渗出寒意。双手插兜,步态沉稳中透着几分闲散。

    今天是华奥出院的日子,他要来好好迎接二叔出院。

    此时华奥的妻子王笙和儿子华家至正在听主治医师的叮嘱。佣人陈阿姨收拾好了华奥的物品,然后给华奥整理才穿好的衬衣。

    VIP病房门在此时敲了两声。

    大家向门口看去,华奥一家顿时脸色大变。

    华奥双腿发软,双手颤抖。整个人的身体好像都不由自己控制了,僵硬得动都动不了。长着眼袋的浑浊双眼惊恐地看着华谷臣,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怪兽。

    华谷臣笑得十分“和蔼可亲”,见到华奥后,很熟稔地走过来,张开双臂抱住华奥,流露出“情真意切”的问候:“我真是想死你了我的好二叔!”

    那个“死”字咬得特别清晰。听在华奥耳中无比尖锐。太阳穴突突地跳。

    一旁的王笙和华家至呆滞又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根本不敢吱一声。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头凉到了脚底。

    华谷臣拍拍华奥的后背,感慨万千地大声道:“二叔啊!你都不知道我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还好有你帮我把集团顶着。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呜呜呜……”

    他说得感人肺腑,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但是脸上一滴泪也没有。

    华奥眼尾抽搐,下一秒两眼一黑,吓撅过去了。

    王笙惊呼一声,和儿子冲过来扶住华奥。

    接着医生和护士也赶紧把人重新扶到病床上。

    华谷臣一副惊讶的模样:“哎呦,二叔的病没好啊?看上去还挺严重,肯定是这几个月劳心劳力管理公司把身体累垮了。小川。”

    “在呢华董。”刘川舟一直在门口候着,旁观自家老板在那飙演技。

    他喊华谷臣“华董”。听在王笙和华家至耳中就是正主回归的宣示。内心更加惶恐不安。

    华谷臣一副十分担忧华奥的模样,安排道:“赶紧给三叔和小姑打电话,让他们立刻到医院一趟。我的好二叔病情严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你!”王笙气血上涌,差点也撅过去,好在踉跄了两下又恢复了。一个字也不敢对华谷臣说,咬碎一口银牙往肚子里吞。

    华谷臣无视医生和护士对华奥的紧急处理,悠哉悠哉地坐在看护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慢条斯理地说:“我瞧着婶婶身体也不大好呀,要不婶婶也躺在病床上让医生看看?”

    “你不要欺人……唔!”华家至双眼怒瞪华谷臣,后面的话被王笙伸手捂住了,让他闭嘴。

    华谷臣一副受伤的模样:“亲爱的堂弟,你为什么要这么中伤我呢。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关心二叔的人了,没有人比我更担心二叔的身体。我可都是为

    了你们好呀。”

    华家至气得直跺脚,但是不敢再冒犯华谷臣。

    刘川舟打完电话回到病房门口站着说:“华董,电话打了。他们说马上过来。”

    “小川儿,给我倒杯水来,说这么多话挺口渴的。”华谷臣。

    “好的,马上。”刘川舟。

    没一会儿,华谷臣接过倒着温水的纸杯喝了一口。看了一眼病房墙上的时钟,幽幽地说:“再给我的三叔和小姑打电话。告诉他们如果二十分钟后我看不到他们,我就亲自去接他们。”

    “是!”刘川舟又出去打电话。

    此时医生已经稳定了华奥的病情。给他打了点滴后想嘱咐王笙什么,但是看了华谷臣一眼,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走了出去。

    病房里就只剩华奥一家和华谷臣。

    王笙和华家至站着不敢坐,更不敢看华谷臣。

    一旁的陈阿姨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全程都缩站在角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华谷臣慵懒地支着脑袋,闭眼假寐。

    整个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被华谷臣强大可怕的气场笼罩着,没人敢有什么动静。

    此时医院大门口外,汀城数家媒体听闻华谷臣没死,还高调回来了,纷纷要来采访。但都被医院安保拦在院外,禁止进入。

    华建和华鸢两人火急火燎地下了车,被医院门口一片黑压压的记者们看到了,纷纷围过来,举着话筒叽叽喳喳地询问——华谷臣没死是否属实。

    两人脸色都不大好,冷汗浸透了后背,本就心情复杂,此刻更是烦不胜烦。他们推开记者,大声喊滚。然后连滚带爬地快速往病房去。

    终于赶在二十分钟内到了病房,狼狈得气喘吁吁,在看到华谷臣全须全尾地坐在椅子上时,震惊得双眼发直。

    这是活的大侄子!

    华谷臣听闻动静,从假寐中缓缓睁开眼,撩起薄薄的眼皮。黑色的瞳孔犹如深山密林,云遮雾绕,复杂且沉寂。锁定人时,犹如一把利剑,令人寒意四起。

    即使是那么风情万种的一双桃花眼,在流露出寒芒时也不敢被人直视。

    “三叔和小姑终于来了。”华谷臣温柔开口。

    华奥想谋杀他的计划,华建和华鸢应该是知情的。但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毕竟这两人也觊觎老爹留下的巨额遗产很久了。明白只要他华谷臣活着,绝对不会分出一点给他们。

    华建想要露出一个笑,但嘴角却不听使唤地抽搐着。比不笑还难看。

    华鸢强自镇定地抬手把长发往后撩了一下,又理了理自己的套裙裙摆。露出一个长辈般亲和的笑。即使保养得很好,但眼角的细纹还是很明显。

    “阿臣,你没出事,真是、真是太好了,”华鸢的眼眶红了,流出晶莹的泪珠,抬手抹去眼泪,走过来想要触碰华谷臣的肩,“我们都以为你真的遭遇不测。为此我难过了很久,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愧对大哥没有好好照顾你。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我、我太高兴了。”

    华谷臣任由她拍着自己的肩,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小姑,我也很想你们。我遇难陷入绝境后,差点就坚持不住。但是一想到你们啊,我强大的意志力逼着我努力活下去,一定要活着见到你们。”

    华鸢快速收回了手,脸上的表情是在僵硬。她后退了几步,对方的压迫感实在太强,她心里阵阵发怵。“没事。都苦尽甘来了。”

    “小川儿,看见三叔和小姑来了,怎么不端杯水呢?”华谷臣懒洋洋地说。

    “好的,马上。”

    没一会儿刘川舟端来两杯水分别递给华建和华鸢。

    两人兴许是心思过于慌乱,端起水杯就喝,结果被滚烫的热水烫得狼狈至极,水杯摔到地上,溅得到处都是。

    “小川儿你也真是的,怎么能把滚烫的水给三叔和小姑喝呢,看把他俩烫得龇牙咧嘴的。”华谷臣嗔怪道。

    “抱歉,我重新去拿。”刘川舟。

    “算了,我看三叔和小姑也不渴,给他俩端两个椅子过来吧。”华谷臣体贴道。

    华建嘴皮子还痛着,哆哆嗦嗦地说:“不用不用,我俩站着就行。”

    他知道华谷臣打小就是个坏心眼的小畜生,只认亲爹,不认什么叔叔姑姑的。要是看不惯你,有的是办法整你。指不定等会递过来的凳子是不是一坐就坏的呢。

    刘川舟顿住脚步看华谷臣怎么安排。

    华谷臣微微一笑:“我一个晚辈坐着多不合规矩。不过……我这从鬼门关里走一遭啊,身子骨大不如前了,站久了腰疼。所以我就不站了吧。”

    “那的确是要好好修养。阿臣还年轻,以后会养好的。”华鸢堆着笑脸说。

    华谷臣低低笑了两声。兴许是二郎腿翘久了不舒服,索性直接抬起脚搁在华奥的病床边上,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长腿上,姿态慵懒又霸道。

    太狂了,但是没人敢说什么。

    “三叔、小姑,这段时间公司经营得如何呀?”华谷臣掀起眼皮看向他们。

    两人面面相觑,脸色很是难看。

    华建负责的“华幸软件”公司主要是开发软件。华鸢负责的“华幸娱乐”公司主要是游戏开发。

    两个子公司没了总公司的扶持,每况愈下。股市连连下跌。公司负债累累,如今还面临被其他公司收购的风险。

    当初华奥承诺会划拨巨额到子公司填补负债,但华奥上任以后自顾不暇,被董事会的人监督着,即使有权利也不敢轻举妄动。

    把子公司经营得那么烂,哪敢说话。

    两人紧张得冷汗直流。

    华谷臣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眼里的厌恶藏都藏不住。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当初老爹还活着的时候,经常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如今老爹死了,他们就差点把公司便宜卖给别人了。

    华建忽然哀求道:“大侄子啊,算三叔求你了,再帮帮三叔把公司情况扭转回来吧。我们华家的子孙就属你最有能力,你一定能挽救的!”

    “哈哈哈哈,三叔,你好好看看,我是华谷臣,不是华斯,不是你们那个好大哥。我可不会像我爹那样一直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华谷臣笑得冷血又残忍。

    华建忽然扑到华谷臣椅子前,门口的保镖迅速冲了进来,以为华建要攻击华谷臣,然而对方只是抱着椅子毫无形象地哀求:“阿臣!我可是你三叔啊!你爸爸的亲弟弟!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三叔的公司破产吗?!”

    华谷臣眉眼飞扬,目光灼烈:“我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老爹辛苦打拼的事业被你毁了。所以……我决定送你去德国进修学习企业管理。换个人来负责华幸软件公司。”

    那一刻,华建整个人都傻了。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华谷臣说的话。居然要把他送到国外?!

    “你疯了”华建惊恐万分。

    华谷臣弯着眼眸笑得光华流转:“你没有能力拒绝。公司章程明确规定母公司对子公司高层管理人员的解聘有最终决定权。去不去德国,由不得你。”

    华建浑身无力跌坐在病房冰凉的瓷砖上。

    “至于小姑,”华谷臣视线移到华鸢脸上,嘴角噙着莫若有似无的笑意,“你比三叔多一个选择,你可以不去国外,但是,你要把所有姑丈的亲戚朋友踢出公司,包括姑丈和你的儿子。否则,华幸娱乐公司的负责人我也会考虑换。”

    “好好好,我一定会把余业江那些亲戚朋友开除,明天我就去做。”华鸢心惊肉跳,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还以为自己也会跟华建一样被迫出国。

    华建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捂脸哭。嘴里念着:“我错了大侄子……呜呜我错了,三叔错了,求你不要把我送出国……呜呜。”

    就在此时,华奥醒了。

    华奥听见三弟窝囊的哭声,抻起脖子,赫然看到一双脚搁在自己病床边上。侧头一看,还是华谷臣。

    他想再次撅过

    去,但是这次撅不过去了。

    “快、快扶我起来。”华奥颤巍巍地伸出手。

    陈阿姨和王笙赶紧扶他坐着。

    “二哥醒了。”华鸢。

    华奥看向华谷臣,深吸一口气,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华谷臣什么都知道了。如今就是回来报复他的。

    真的没想过华谷臣没死。

    但是如今自己把公司毁成这样,也很后悔。

    “阿臣啊……”华奥老泪纵横,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混账,所以只能卖惨,“是二叔没有照顾好你,二叔愧对大哥啊……唉!”说着伸手狠狠打自己耳光。

    王笙赶紧阻止,哭着说:“干什么啊老二!”

    华奥看着华谷臣那双似笑非笑能洞察人心的眸子,悲痛地说:“爆炸的那艘游轮,真不是二叔谋划的。你可是我大哥唯一的儿子,我怎么可能害死你呢。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一定是有人挑拨离间啊!”

    “就是你谋划的!”华鸢义愤填膺地说,“都这个时候了,二哥你就承认吧。人家阿臣又不是傻子,肯定什么都知道了。你还不如说说怎么弥补!”

    “你、你你也是个混账!”华奥气得直哆嗦,指着华鸢的鼻子骂。

    华谷臣始终笑眯眯的,没有一点发火的模样,看上去好像很好说话似的。

    华奥老脸挂不住,最终还是默认了。开始打感情牌:“阿臣啊,你小时候被爸爸拿着棍子满屋子追着打,二叔还帮你拦过呢。念在这份恩情,你就饶了二叔吧。二叔知道错了,二叔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把你当亲儿子对待。”

    “噗——”华谷臣没忍住笑了。

    “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了是吧二叔?”华谷臣挑眉。

    华奥嘴角有些抽搐,不敢回答。

    华谷臣放下脚,朝刘川舟伸手:“小川儿,把资料拿来。”

    “好的华董。”

    刘川舟打开手上提着的公文包,把一份厚厚的资料拿出递给华谷臣。

    所有人都忐忑地看着那份资料,不知道华谷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华谷臣翻着厚厚的资料,说:“华奥,代理董事期间涉嫌多项职务犯罪——职务侵占罪、贪/污罪、挪用资金罪、商业贿/赂、滥用职权罪、偷/税、漏/税、洗/钱等。”

    他抬眸沉沉看着华奥,微笑:“我作为华幸集团法人,代表公司正式起诉你。”

    华奥脸上血色尽失,一瞬间仿佛苍老得快要死去一般。

    “天呐,这是要把牢底坐穿呐!!!我的天……六亲不认呐,畜牲!畜牲!”王笙失声大喊,毫无形象可言。

    华谷臣疑惑地侧头问刘川舟:“她骂我什么?没听清。”

    “她说你是厨神。”刘川舟回答。

    “这不拍马屁么,我根本就不会做饭啊。”华谷臣摊手。

    刘川舟也摊手。

    华奥目光毫无神采,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往下望了一下。楼底黑压压一片,全是媒体记者。

    他双眼充血,对华谷臣说:“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逼到绝路?”

    华谷臣无奈笑笑:“我亲爱的二叔,你省点力气吧。把这些精力留到法庭上好吗?”

    “你如果真的要起诉我,我就从这儿跳下去!下面全是记者。到时候你逼死叔叔的新闻就会满城皆知。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华奥脸上横肉乱颤。

    “哈哈哈哈哈,”华谷臣侧头对刘川舟说,“小川儿,我怎么觉得这么好笑。我们来打个赌,赌他会不会跳。”

    刘川舟:“赌注是什么?”

    华谷臣:“他要是跳了,他的子公司就归你负责了。”

    华家至突然插嘴:“那是我爸留给我的!”

    华谷臣无视他,继续说:“他要是没跳,我可以考虑让堂弟留在子公司。”

    刘川舟了然一笑:“那我赌他跳。”

    华谷臣看向窗边的华奥,歪头冲他笑得张狂,挑挑眉:“跳还是不跳,二叔倒是快点吧。”

    “别跳啊老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我一定想办法把你保释出来。”王笙。

    “别跳啊爸爸!你跳了公司就不属于我了!”华家至。

    华奥猛地跺脚,他是拿华谷臣这个混账没有一点办法。这么大把岁数了被一个二十来岁的混账小子随意拿捏。

    最后他只得认命地、窝囊地坐回病床。眼里已经没了一丝希望。他知道华谷臣会让他一辈子待在牢里,妻子是不可能把他保释出来的。

    坐在地上的华建站起身,拍拍屁股,抹了抹眼泪。他觉得自己跟华奥比起来好多了,至少没被送进牢里。在国外也……挺好的。

    华谷臣笑着对刘川舟说:“我赌赢了。”

    他冲刘川舟招招手,示意对方俯身附耳听他说悄悄话。“我只说让堂弟留在公司,又没说让堂弟做负责人。太好忽悠了吧。”

    他可不想公司被二叔霍霍以后又被堂弟霍霍。

    刘川舟偷偷冲他比了个“6”。

    华谷臣站起身,伸了伸懒腰。不想再多看这些人一眼,双手插兜,戴上墨镜。迈着长腿离开。

    “走吧,记者们应该都到了。去露个脸。”华谷臣。

    私立医院大门口。

    华谷臣站在阶梯上,面前无数话筒和摄影机对着他,闪光灯在他俊脸上此起彼伏。面对记者们的问题挑着回答。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胜利者的笑。

    很快明天汀城头条就是华幸集团前法人回归的新闻。接着股市就会一路暴涨。他也会回到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而这一切远在微笑岛的夏子栗都不知道。

    她一心扑在知识的海洋里,满脑子都是努力学习。

    朝着心中的那个目标前进。

    第46章 他叫华谷臣汀城最年轻的董事长……

    两年后。

    汀城,汀大校园。

    下午,阳光在一排排高大的树木投下长长的影子。光线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校园道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树上传来知了的鸣叫,以及偶尔几声鸟叫。

    湖边长椅旁的柳树被微风吹起在空中摇摆,湖面轻轻荡漾起涟漪。偶有树叶飘落在水面上。

    德兴楼阶梯上陆陆续续下来一些学生,步伐不紧不慢,低声交谈着什么。

    其中有一道靓丽的倩影灵活地穿过前面的学生,快速跑到大树下一排单车处,找到自己的单车。把帆布提包放在车筐里,而后开锁,上车,后退,转弯,驶入校园长道上。

    夏子栗看了一眼智能手表,已经17:05分了。

    今天下午八、九节课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结束以后她上了个厕所耽搁了一点时间。

    不过还是来得及,只要赶在17:30到达维斯尔酒店。

    维斯尔酒店是距离汀大较近的一座五星级酒店。到了以后坐电梯到52楼,走到后台更衣室,里面有一排洗浴间。

    夏子栗打开自己的衣柜,从里面拿出干净的浴袍,走进洗浴间冲澡。

    此时其他同事也来了,陆陆续续进去洗浴。

    十分钟后夏子栗围着浴袍出来,走到衣柜前拿出一条干净的、熨烫好的玉瓷色旗袍换上,而后坐到化妆台开始给自己化妆。

    真的如华谷臣所说,茶园经营问题越来越严重,两年的时间,随着市场的竞争加剧,夏氏茶园没有改革,满足不了市场需求。

    加之茶园管理水平守旧,从茶叶品质、人才投入、劳动力成本、原材料加工、销售渠道等诸多问题上,没有得到改善解决。

    现如今缺乏足够的现金流维持日常运营,财务陷入巨大困境。或许撑不了几个月就会被收购或者破产。

    两年前她劝过老夏要改革,但是那人固步自封,自以为是,只当她是个孩子,根本不听她的。

    当然她的确是个孩子,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心投入学习发奋考汀大,根本无法顾及自家产业。

    考上汀大以后,老夏很忧愁地跟她说,茶园经营困难,没钱供她上大学。

    夏子栗早就料到了,所以这两年她把

    零花钱全部存起来,足够应付大一的学费和生活费。仅此而已,没有余钱补贴家里。

    那个小三生的便宜弟弟,她是一点也不在乎的。这是老夏自己种的因,那就自己食这个果吧。

    她念大学就不指望老夏给她提供什么学费帮助了。往后的学费都要靠自己兼职挣。至于奖学金什么的,太卷了,她懒得花那个时间卷。

    所以从九月开学到现在11月,她做过很多兼职,比如车模、服装模特、家教、游戏代练、职业伴娘等。

    但都因为某些原因没做了。

    目前在兼职的就是这个五星级酒店的礼仪。

    十月底的时候维斯尔酒店在官网发布招聘礼仪小姐,工作时间在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比较符合她兼职的需求。

    唯一让她为难的是星期一和星期三晚上有课,她不能因为兼职而不去上课。好在经理挺满意她的工作能力,所以允许她星期一和星期三晚上不来。

    精致的妆容完成了。夏子栗从抽屉里拿出一根仿玉的簪子,将簪/子插/入盘好的头发。

    18:30分,礼仪主管让大家集合。

    夏子栗从化妆柜下拿出一双九厘米的高跟鞋换上,起身走到礼仪队伍里。

    这个礼仪队共十二人,穿着统一定制的玉瓷色刺绣旗袍,个个容貌出众、比例优越、身材婀娜。

    不过夏子栗是其中个子最低的。

    因为招聘条件其中一个硬性要求是身高168,可她只有164。但因为薪水实在喜人,实在想去。所以她面试前在两厘米的平底鞋里塞了两厘米的增高垫冒充168。

    以为这样能浑水摸鱼。结果面试的时候是需要脱鞋量净身高的。

    这就尴尬了。

    本以为面试不通过,但是面试的女经理说她长得很漂亮,美得很有辨识度,属于看一眼就能记住长相那种美女。加之她身材比例好,四肢修长、前/凸/后/翘、胖瘦得宜,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最后经理还说她是985的大学生。有学历、有颜值、有身材。可以弥补那缺失的四厘米。

    夸得她有些飘飘然。

    所以最终她就被破格录用了。不过别人穿五厘米高跟鞋,她得穿九厘米才行。

    她以前从来没穿过这么高的高跟鞋,为了适应,不得不天天练习。好在最终她踩着九厘米高跟也能如履平地。

    她有些庆幸自己在那两年里,不仅努力学习,还努力增肥。把自己从八十斤营养不良的豆芽菜,变成现在九十八斤骨肉匀亭的S形身材。

    高中一毕业就把衣柜里一水儿的运动服塞进箱子里。自学化妆和服装搭配。

    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礼仪主管仔细检查了每个礼仪小姐的妆容和服饰。然后说:“今晚是PT腕表发布会的私人晚宴,邀请的嘉宾都是名流富豪之类的大人物。务必打起精神对待,不可怠慢疏忽。好了,去场内准备吧。”

    礼仪小姐们微笑点头,而后坐电梯上了酒店顶楼宴会厅。

    大厅内灯光亮起,场内宽敞开阔,整个空间像是被星光笼罩,璀璨耀眼,富丽堂皇。

    地面铺就着的昂贵地毯干净得纤尘不染。长桌上摆放着的鲜花还有晶莹的水珠,散发自然的淡香。独家定制的精美餐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墙上挂着名家的典藏油画。悠扬的音乐在偌大的场内回荡。

    这里的每一样物品都透着纸醉金迷的奢靡。

    忽然夏子栗的目光落在长桌主位右侧第一个座位上放着的席位牌上,写的是“华谷臣”。

    华谷臣和华臣,这两个名字也太相似了。

    一下子把她的回忆拉到了两年前。想起了那个惊艳了她少女时代的男人。

    如果不是留下的那个智能眼镜,她会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个梦。

    *

    两位礼仪站在门口迎宾。

    一部分礼仪在内场引导嘉宾前往签到处签到、合影。

    夏子栗引导专业摄影团队在指定地点就坐,提醒他们尊重嘉宾隐私。

    毕竟这是品牌的私人晚宴。活动内容不对外开放。

    嘉宾们陆陆续续入场,不少男士携女伴同行。每个人都穿着华丽的礼服,戴着昂贵的珠宝,挂着得体的微笑。

    每次这样的晚宴,夏子栗都能看到娱乐圈里当红的女明星被富豪当做女伴同行。或许富豪们也需要高级美女作陪才会显得自己身价更高吧。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看到了金珍玉。

    她是前段时间因为一部都市偶像剧小火的95后小花。最近和剧里的男主角炒CP炒得热火朝天,在各种综艺节目上暧昧拉扯。无数粉丝都说他们是真的。

    虽然夏子栗不追星,但是偶尔在短视频app上还是会刷到。对金珍玉还挺有好感。

    但是现在金珍玉却挽着一位身高不到一米七的中年男人出席晚宴,姿态低眉顺眼。明明穿着高跟鞋比那男人还高,却在男人面前小鸟依人的样子。

    身上穿着某品牌的夏季新款礼服,长尾拖地,手工缝制的细钻在灯光下闪耀夺目。确实非常美。至于她和那中年男人什么关系她不想揣测。

    嘉宾们入场以后在场内自由交流。

    夏子栗想近距离看看金珍玉,于是从侍应生手中接过盛着香槟的托盘,走到金珍玉身旁,露出微笑:“先生女士。”

    两人端走托盘上的酒杯,礼节性地点头回应。

    忽然那个中年男人问夏子栗:“新来的吗,上次来这里没见过你。”

    夏子栗:“上个月末才来的。”

    男人目光很直白地上下打量她。就像在看一块待价而沽的肉一般。有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自然而然地睥睨底层人,掂量这块肉多少钱能到手。

    这样的眼神夏子栗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她觉得非常恶心,要是依照她以前的脾气,肯定给这老逼登一耳光。但是她来了汀城以后学会了隐忍。

    知道这里的人都分三六九等。她开罪不起这样的大人物。因为她没有背景,没有权势,没有靠山。碾死她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个男人把一张名片放在托盘上,笑得油腻,直白地夸她身材很Sexy,还说:“这是我秘书联系方式。”

    夏子栗快吐了。

    这不就是暗示想睡她么。

    娘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也不怕精/尽/人/亡。

    关键是这老逼登还一副“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不赶紧接住这泼天富贵”的高贵模样。

    是把自己当古代的皇帝了吧。

    夏子栗嘴角扬起,眼眸弯成月牙的弧度,笑得很假但应该很体面:“谢谢。”

    然后转身快步离去。只是在转身那一刻,她捕捉到了金珍玉同情的眼神。或许金珍玉把她当成了傍大款上位的女人。

    想来金珍玉在娱乐圈混得也不容易,争取到一个班底好的女主角太难了。有了资本的介入就会容易得多。

    原本零散交流的嘉宾们,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慢慢聚拢。逐渐朝着那个人靠近。

    夏子栗托盘上的香槟都被拿完了,走到后台去放托盘,顺便把名片扔进垃圾桶。回来时就看到一群大佬围着一个人。

    谁呀,品牌方负责人吗?

    夏子栗好奇地走过去看,直至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背影时,赫然停住脚步。

    那男人很高大,穿着一身精心剪裁的西服,面料哑光顺滑,质地厚实却轻盈。是经典的双排扣设计,线条流畅熨贴合身。

    人影穿梭间,隐约可见他的宽肩窄腰和长腿。即使一个背影,也俊得令人移不开眼。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极有格调的男性魅力。

    这套昂贵的西服穿在他身上可以用“完美”二字形容。

    她觉得,这背影似曾相识。

    但是记忆里华臣总是穿着几十块钱的T恤和裤子鞋子。

    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下一瞬,那男人转过身,桃花眼在璀璨的灯光下笑得风情万种。

    夏子栗原本平稳的心跳在一瞬间剧烈跳动起来。

    她被震惊得僵在原地。

    缓了几秒后逐渐回神。伸手去摸眼前是否戴着智能眼镜。因为在那一刻,她怀疑是自己眼镜没摘,所以才会看到华谷臣。

    但是她没摸到眼镜。

    说明……那

    个群英环绕的男人真的是华谷臣。

    真的是他。

    两年了。这两年内,除了华谷臣离开那天她给他转账一万元以外,没再给他发过消息。

    这两年里他们没有任何联系。

    华谷臣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虽然她一开始期待过,但是后来就不再期待。

    毕竟他们关系也没那么到位。

    看来华谷臣在汀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繁华大城市混得很好。明明这场宴会的主角不是他,但是他一出现就成了主角,大家都围绕着他。

    “喂,栗子,你发什么呆呢。小心被主管看到扣你钱啊。”茜茜在一旁低声提醒她。

    夏子栗拉着同事茜茜往后台走,假装是去上厕所。实际是问茜茜知不知道那个被大家围绕的男人是谁。

    毕竟茜茜在这里工作两年了,应该见的、知道的比她多。

    茜茜也是个直爽的人,问什么她就说什么。一边和夏子栗往厕所走,一边低声说:“你说那个巨帅的帅哥啊?你竟然不知道他,哦也对,你才到汀城没多久。”

    “你快说嘛,我急死了。”夏子栗挽着她的手腕晃了晃。

    茜茜:“他是华幸集团的董事长。你没听错,就是董事长。应该是汀城最年轻的董事长。因为父亲死得早,所以二十五岁就接管企业独挑大梁了。不过两年前他刚接手没多久,就遭遇了游轮大爆炸事故。当时媒体报道他死了,他二叔还给他办了盛大的葬礼,大半个汀城大人物们都来吊唁。结果他福大命大,竟然没死,几个月后好好地回来了。你说这人是不是命太硬,阎王爷都不要他。”

    夏子栗目光发直地看着路面。

    两年前……

    不就是她遇到华谷臣的时候吗。

    难怪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么狼狈,原来是落难了。

    茜茜还在讲:“外界流传他是被二叔谋害了,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反正一回来就起诉二叔,让他牢底坐穿。然后送三叔一家子去德国。还让小姑把老公所有亲戚朋友包括儿子踢出公司。自从他高调回归之后,华幸集团的股市就暴涨,还把负债累累的几个子公司盘活了,今年还开拓了海外市场。那叫一个六亲不认,雷厉风行,大杀四方啊!”

    “所以他叫什么?”夏子栗问。

    茜茜:“华谷臣。”

    第47章 上等人他很迷人,也很危险

    夏子栗和茜茜上完厕所离开。

    回到明灯璀璨的大厅时,茜茜拉住夏子栗的手,认真说:“栗子,我在汀城混三年了,我比你更懂这个把人分三六九等的城市。像我们这样除了美貌什么都没有的姑娘,千万不要爱上那种男人。底层女人在他们眼里就是玩物,玩腻了就扔掉,不会把你当人看的。尤其是华谷臣那样完美的男人,有无数豪门千金为他前赴后继,还轮不到我们这种底层姑娘攀附。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不该有的想法,我们都知道他很迷人,但也很危险。”

    夏子栗笑着拍拍她,很轻松地说:“谢谢你这么关照我。放心吧,我只是有点好奇他是谁而已,并没有其他想法。”

    她想对茜茜说,她所了解的华谷臣,不是会玩弄女人的。相反华谷臣很尊重女性,和那些富二代不一样。

    茜茜点点头,拍拍她的手:“好吧。赶紧工作吧。小心被主管看到我们在摸鱼。”

    夏子栗的笑意在转脸那一刻收敛了。眸中的神采渐渐沉了下去。

    此刻早已没了再见华谷臣的兴奋和激动。

    没和茜茜交流前,她还产生过想要主动去和华谷臣打招呼的想法。但是现在,她忽然有些自卑。

    原来华谷臣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少爷,他所在的圈层是她这种海岛姑娘奋斗一辈子也触碰不到的。

    在这个人分三六九等的城市,华谷臣是上等人。

    他拥有的权利、金钱、背景、资源,人脉。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她还穿着酒店礼仪小姐的服饰,贸然去打招呼,显得自己好像跟那些妄图攀高枝的拜金女一样。

    算了,就当没看见吧。

    就当……两人从未有过交集吧-

    到了正式晚宴的时间。

    夏子栗全程刻意背对华谷臣,有条不紊地引导那些嘉宾对号入席。

    忽然她看到有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萨摩耶,两只爪子正在刨昂贵的地毯,已经刨得起了毛。

    这只狗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还是个孩子呢,谁带来的。

    她还是头一次遇上有嘉宾带狗来的。

    “屁宝儿,过来。”一道低醇的嗓音传来。

    那只小萨摩耶跟个毛线团似的蹦跶着跑到声音的主人那儿去。

    夏子栗这才知道原来是华谷臣的狗。

    他这么大个吨位,居然养这么小而萌的狗狗。

    小屁宝儿三两下就窜到华谷臣大腿上坐下,摇着白色的小尾巴。前爪努力往席桌上扒,但是爪子太短够不着,急得开始用爪子刨华谷臣的西裤。

    夏子栗挺可惜那条裤子的,看上去应该很贵。

    狗子还没刨两下就被华谷臣拍了一下屁股,立马老实了,缩窝在大腿根儿,舔自己的爪子。

    晚餐正式开始。

    品牌方负责人Thomas坐在主位。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英国男人,操着一口伦敦腔。嗓音醇厚富有磁性,很是悦耳。穿着剪裁简约的西服,戴着银边眼镜。蓝色瞳孔在镜片下显得目光烁亮。说话时温和谦逊,涵养极好。

    也是一个很有腔调的魅力男性。

    果然圈层决定接触的人是否优质。

    十二个礼仪小姐分成两拨站在长桌两侧,也就是嘉宾们身后几米开外。

    夏子栗站在华谷臣身后,安静地观察着周遭。

    众人举杯喝酒,接下来就是Thomas发言。

    夏子栗本来想专心听他的好听的伦敦腔,但是一想到他叫托马斯,就觉得好笑。因为有部动画片里有辆火车就叫托马斯。

    主题曲里还有一句唱的是“托马斯和他的朋友们。”

    这让夏子栗一直在管理自己要翘起来的笑。

    好在Thomas发言简短,很快结束了。下一个流程是品牌方送今年新款腕表给在座嘉宾。

    很多国际大品牌都会将新款腕表送给名流富豪企业家们后,再上市进行公开售卖。

    夏子栗从侍应生手中接过盛放着两个腕表盒的托盘,这才反应过来是要送到嘉宾座位上。这让她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早知道就不站着华谷很身后了。等会儿不会发现她了吧。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礼仪小姐端着托盘走过去时,根本没人看她们一眼。放下腕表盒就退回原位了。

    大家打开礼盒,欣赏新款腕表。

    华谷臣就坐在Thomas右侧。他拿出腕表夸赞着。逗得Thomas哈哈大笑,说他很幽默。

    之后华谷臣直接戴上。

    Thomas“哇哦”了一声,竖起大拇指连连赞叹。情绪价值相当到位。

    此时小萨摩耶不轻不重地“汪”了一声。

    Thomas注意到小狗子,笑着摸摸头,而后想到什么,把自己手腕上的表取下,戴到小狗脖子上。用英文说了句:“差点忘了你。”

    茜茜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而后看向夏子栗,那眼神仿佛在说:有些人活得还不如一条狗。果然投胎是门技术活。

    夏子栗知道PT这个品牌,主要做珠宝和腕表。几乎每款腕表都在百万以上,甚至有一款馆藏手表达到了千万。因为是英国女演员奥黛丽赫本戴过的,其意义大过了表本身价值。

    此时狗子从华谷臣腿上跳下来,似乎觉得这上百万的手表戴在脖子上不舒服,甩着脑袋想要扔掉。

    Thomas看向距离最近的礼仪,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冲夏子栗说英文,让她过来把狗子带去玩一下,马上要就餐了。

    夏子栗说了句“ok”以后,走过来蹲下抱起狗子往后台方向走。

    华谷臣觉得那嗓音有些熟悉,下意识扭头看去。但看到的是一道婀娜多姿的背影,即使踩着九厘米细高跟也如履平地,步态轻盈优美,

    身姿摇曳如柳。

    他讪讪回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感觉那背影很像一个人。又扭头看去。

    明明印象中的夏子栗总是穿着宽松的运动套装,踩着平底休闲鞋,而且瘦得营养不良的跟豆芽似的。按理来说,不可能有相似之处。

    但是看着这个背影就会联想到夏子栗。

    不过夏子栗那嚣张跋扈的性格,估计也不可能会做礼仪小姐。而且现在也才19岁,正是念大学的时候。这个点儿估计在宿舍打游戏。

    *

    宴会厅后台。

    夏子栗将挣扎着要下地的狗子放在休息区沙发上。

    狗子扒拉着脖子上的名表,想要把表扯下来。但是无论怎么扒拉都弄不下来,哼哼唧唧地叫着。

    夏子栗动手把它脑袋按进沙发里,防止她解表带的时候狗子咬她。接着三两下就把表解了下来。

    狗子觉得舒服了,摇着尾巴,又开始蹦跶起来了,爪子一刻不停歇地刨沙发。

    夏子栗将它放在地上,不许它爬上来刨沙发。

    这酒店的所有物品都很贵,可不能因为狗子的错冤枉她。

    解了手表,这表放在手里就是烫手的山芋。放着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好在这会儿休息区只有她一人。索性就把表放在沙发上,自己陪狗子玩会儿。

    今天意外地能偷懒。跟狗子玩可比面对那群光鲜亮丽的衣冠禽兽轻松多了。

    夏子栗有过养狗经验,丧彪那样的拆家狗她都能调/教,眼前这只小萨摩耶也不在话下。

    于是她就在休息区训练狗子一些常规的动作。比如招招手、握握手、转圈圈、原地跳、鞠躬等。

    很快狗子开始喜欢上夏子栗,摇着尾巴蹭她的脚,抬起头冲夏子栗露出招牌式笑容。

    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

    晚餐终于结束。

    夏子栗不想直接跟华谷臣碰面,就把狗子抱给礼仪主管,同时把表也给了对方,说:“孙姐,我有点事要赶紧回学校了,麻烦你把狗和这块表送还给华先生吧。”

    “行吧,你去吧。”孙主管也挺愿意接这个活儿的,可以在大佬面前露个脸。

    夏子栗说了声谢谢以后坐电梯下楼更衣室换衣服。

    孙主管把表和狗子送到华谷臣跟前。

    华谷臣笑着问她:“刚才是你一直在陪它玩吗”

    孙主管露出标准微笑:“是的华先生。”

    华谷臣把狗戴过的那只表给她,说:“多谢。”而后提溜着狗后颈潇洒走了。

    留下孙主管惊愕地立在原地。低头看手里的名表,她竟然阴差阳错接了个泼天的富贵。

    这一块表可以抵她四年的年薪了。

    酒店车库。

    司机给华谷臣开后座车门。

    华谷臣弯腰坐进去,把小狗子扔到座椅上。

    出门的时候没注意到这个小鼻嘎跟了上来。不过来都来了索性就让它跟着一起赴宴。

    赴宴就算了,还平白多送了一块手表。一只狗崽子而已,要什么表啊,人都没它奢侈。

    忽然狗子在座椅上站立起来给他鞠了个躬。

    “哟,在哪儿学的呀?”华谷臣。

    狗子又伸出前爪,抓住华谷臣修长的食指,做了个握握手的动作。

    华谷臣大力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行啊你小屁宝儿,这套也学会了。以后你就代替我去社交呗,我在家里替你做狗。”

    狗子开心得原地转圈圈。

    华谷臣拍了它屁股蛋儿:“想得美!”

    司机周叔在前面哈哈笑。

    夜晚繁华街市上。

    夏子栗骑着单车在人行道上快速骑行。一辆墨绿色的劳斯莱斯古思特从她身侧疾驰而过。掀起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只顾着赶路,跟本没注意车里坐着的是华谷臣。

    终于骑回学校宿舍,赶在11点门禁前到了。

    今天宴会结束得有点晚。

    她将单车推进一排单车里锁上,而后拿起车筐里的帆布包挎上,拿出手机一边看一边快步上楼。

    她知道今天会回来得很晚,所以早在八点的时候就在宿舍群里发消息,让三位室友有空就早点洗头洗澡。但是现在都快11点了,没人回复她。

    寝室11点半就要熄灯,她很不喜欢在浴室打着手机电筒洗头洗澡。

    结果回到宿舍以后,三位室友还没洗。一个在平板上看电视,一个玩手机打游戏,一个跟男朋友煲电话粥。

    她骑了单车回来一身汗,加之脸上的妆还没卸,浑身都难受。懒得问她们洗没洗。直接在阳台取下睡衣准备去厕所洗澡。

    “诶,你干嘛呀”张书爱听见动静赶紧放下平板走到阳台问她。

    夏子栗正在拿自己的沐浴露,头也没回地说:“洗头洗澡。”

    “我们还没洗呢。你洗之前怎么不问问我们?”张书爱说。

    夏子栗回头很不爽地看着她:“你有空刷剧没空洗澡洗头。非要等我回来了再跟我抢?”

    这时杨雅萍也走到阳台,开始拿自己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边拿边说:“刚才打游戏忙着呢,哪有空洗。现在有空了。”

    “我刷剧也忙着呢,没空啊。”张书爱。

    韩竹挂了电话,走到阳台,双手抱臂对夏子栗说:“洗澡洗头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吧。我刚才跟男朋友打电话忙着呢,没空洗。你最后回来的,你最后洗呗。”

    “就是。”

    “哪有插队的。”

    另外两个也帮腔。

    夏子栗把毛巾甩在脸盆里,冷笑一声:“我在群里跟你们说了我今天兼职回来得会很晚,让你们先洗。你们眼瞎看不见啊?”

    韩竹:“你既然在群里说了让我们先洗,那这会儿我们就要先洗啊。”

    “行啊,故意的是吧。那大家都别洗好了。”夏子栗把盆子往台上一扔,走到浴室门口堵着。她知道这三人不敢来推她。

    果然,三人没辙了。一个个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

    其实这种事情不是头一次了。之前两次夏子栗都忍了,自己打着电筒在浴室洗头洗澡。

    但事不过三,虽说初来乍到凡事以和为贵,但是有些人故意刁难她,她也不是吃素的。

    那就跟她们三个硬碰硬呗。

    夏子栗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11:10分了。说:“还有二十分钟熄灯。你们就这样跟我站二十分钟呗。”

    张书爱气恼地踢了一脚阳台的垃圾桶,转身回了寝室,说:“脸皮真厚。”

    杨雅萍臭着脸也跟着进寝室:“没见过这种人。”

    韩竹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行行行,你洗吧你洗吧。跟没洗过澡似的。小地方来的人就是小家子气。”说着也进了寝室。

    夏子栗嗤笑一声,笑他们三人欺软怕硬。端起脸盆进了浴室。

    进浴室关上门以后,她听见韩竹又给男朋友拨电话,专门吐槽她,说她是个奇葩室友,说她是小地方来的土老帽,小岛做题家,家里穷得只能靠兼职挣学费之类的巴拉巴拉。

    第48章 有恩华谷臣当初说的话还算数吗?……

    其实大一开学刚进宿舍那会儿,四人关系挺和谐友善的,但随着慢慢了解和接触,那三人就开始拉帮结派,逐渐表现出孤立和排挤夏子栗的行为。

    当初在汀大企业号线上选宿舍时,夏子栗勾选的需求是——晚睡早起、定期收拾、洗漱规律、喜欢开空调、南方人、不追星、不吸烟。

    最终匹配的就是她们四人。但是她们四人都不是同一个专业。

    韩竹是大数据管理与应用专业,张书爱是环境科学与工程专业,杨雅萍是生物医学工程专业,夏子栗是人工智能专业。

    夏子栗很焦虑四个人不是同一个专业,可能没什么共同话题,也有可能相处不融洽。

    她是第一次去外地念书,也是第一次住宿舍,所以对陌生的环境和不熟的舍友有点焦虑。

    新生入校报到前夕,她给佟长青打电话,说了自己的焦虑。

    佟长青跟她说提前焦虑未知的事情就是在内耗。应该对新事物保持开放态度。大学生活肯定不可能完美,但要学会接受现实,接受意外和挫折。

    大学本就是一个小型社会,里面会有各种各样的人,相处不好很正常,不必强行融入。相处得好是缘分,应该珍惜。

    但在大学最重要的是学习和个人成长。不要把精力过多放在人际关系上,而是完成自己设定的学业计划。为将来的就业铺路。

    母女俩聊到了凌晨一点多。

    夏子栗觉得心里的焦虑减轻了不少。

    佟长青还不知道茶园负债累累快破产的事,也就没有问她生活费之类的事。当然她也不想跟佟长青说这件事,不想妈妈给她交学费和生活费。

    毕竟佟长青在汀城打拼也不容易,在华幸那样大的企业工作压力很大,一点也不敢犯错。而且好不容易摆脱了不幸的婚姻,好不容易专心奋斗事业,怎么能再让她操心女儿的学费和生活费呢。

    最后佟长青提议让夏子栗提前来汀城,要带她在汀城玩玩,了解了解这个城市。

    汀城比夏子栗想的还要繁华。这里是国际大都市,寸土寸金。遍地都是耸立的摩天大楼,到处都是人群密集的商业街,随处可见的名贵豪车。以及高得吓人的物价和房价。

    跟她成长的海滨小岛完全是两个世界。

    很容易让年轻人迷失在这样的繁华里。她也甚至有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还没开始在这座城市生活,就已经觉得自己可能无法融入这座城市。

    佟长青笑着跟她说:“想要融入这个城市,首先要对它祛魅。”

    但后面还有句——祛魅最有效的方法是拥有。

    不过佟长青没说。

    和三位舍友第一次见面时,夏子栗是抱着和平相处的想法的。

    她以为那三个室友也是外地来的,也跟她一样会焦虑。结果自我介绍后才知道她们三人都是汀城本地人,只有她一个是外地人。

    她说起自己来自“微笑岛”时,那三人都露出了一种微妙的表情,但出于礼貌很快将那种表情收敛了。

    夏子栗也装作没有看到。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小岛在她们眼里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三个室友都是父母亲自送来的,还帮着一起铺床。父母嘱咐着自家孩子在学校要吃好穿好和同学室友相处好之类的,没钱了就跟爸爸说,想买什么就跟妈妈说。

    夏子栗一个人收拾自己的物品,戴上蓝牙耳机,把音乐声调到最大,让自己只能听见音乐。

    汀大的宿舍宽敞明亮,设施设备都很齐全。床位都是上铺,床下是书桌和衣柜,天花板有风扇,进门口挂有空调。阳台也很宽敞,放有一张吃饭的餐桌。右边有洗衣机和洗漱台,左边厕所里有热水器和马桶。

    夏子栗收拾好以后,看到她们全部都收拾好已经在坐着聊天了。

    注意到她们书桌布置得漂亮。

    尤其是张书爱的,最上面两层书架放满了国内外的名著。右侧置物架放着三排很精美的动漫人物手办,左侧置物架放着一水的大牌护肤品和化妆品。中间学习区放着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三层水彩笔笔筒。下边抽屉打开,里面全是满满的零食。

    只有她的书桌布置得最潦草。买的都是平价化妆品,也没有什么陶冶情操的书籍,更没有什么手办。唯一值钱的就是那台新买的笔记本电脑。

    辅导员说人工智能专业要用的笔记本电脑配置有点高,按照配置要求买,最便宜也要小一万。

    买了笔记本电脑,她存的零花钱几乎快见底。

    当时三人忽然用汀城本地话交流,她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索性也就没有去听。

    但是很快,三人拿了一样自己的东西走到夏子栗跟前,用很友善的微笑说送她一个见面礼。

    递到她眼前的有还未开封的某大牌口红、新款拍立得、某大牌香水。

    夏子栗看了那些物品一眼,想到自己没有同等价位的见面礼送给她们,索性拒绝了。

    三人倒是没想到夏子栗会拒绝。不过也没有勉强,只是提议大家一起出去吃饭,说是庆祝她们第一次见面。

    这次夏子栗没有拒绝。只是那顿饭AA后竟然每人也要一千多,真是让她伤不起。

    所以一开始,夏子栗以为她们很好相处,也就放松了警惕,产生了可以融入的想法。

    但是随着一天天接触,她就觉得问题越来越多。

    某次周六,她们四人收拾好了准备去宿舍最近的第三食堂吃午饭。

    韩竹很自律,每次出门前都会化精致的妆容。那次也不例外。

    而另外三人觉得只是吃个午饭,简单化了淡妆就出门了。

    在第三食堂端着餐盘入座后,没想到韩竹的男朋友遇到了她们。

    韩竹的男朋友叫黎智,跟韩竹一个专业。两人刚谈恋爱没多久,还在所谓的热恋期。

    韩竹笑着招呼他坐下一起吃。接着开始介绍三位室友。在介绍到夏子栗时,她礼貌性地对黎智微微一笑。然而黎智却看呆了几秒。

    这让韩竹瞬间就垮脸了。好在黎智反应很快,找补道:“我是觉得她口红很好看,在想是什么色号的,下次过节给你买。”

    但是又看到韩竹的口红,惊奇地说:“诶,你们俩用的是同款口红吗,感觉颜色一样。”

    韩竹睨了夏子栗嘴唇一眼,说:“她用的是我这款口红的平替款。”

    张书爱笑了笑:“看起来一样而已,实际平替款的色泽和质地还有用料都跟大牌的差很多。说不定涂多了烂嘴。”

    夏子栗瞬间觉得毫无食欲。放下筷子,对韩竹说:“我根本不知道你用的什么品牌什么色号,口红涂在嘴上大多都很相似,别把话说这么难听。”

    说完她就站起身端着餐盘往食堂二楼走。

    *

    军训期间,夏子栗在学校很快出了名。

    一个原因是长相出名,一个原因是在军训上才艺表演魔术出名。

    那段时间学校论坛的匿名表白墙上,几乎被她和另外一个新闻传播学的女生刷屏。

    于是逐渐有很多来跟她表白的男生。

    但是夏子栗根本没想过谈恋爱,所以都拒绝了。哪怕有长得帅的男生,拒绝了也并不觉得可惜。

    但是有个机械工程专业的男生对她穷追猛追,尽管拒绝了很多次,还是会锲而不舍地跟她表白。甚至会守在她宿舍楼下等她,每天变着花样给她送东西,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可是某天回寝室后,看到自己书桌上全是鲜花和礼物,还夹着情书。

    她以为是谁放错了,但是情书封面写着“夏子栗收”。打开一看才知道是机械工程那男生。

    “谁放到我桌上的?”夏子栗看着她们三个。

    张书爱敷着面膜,看不到表情,但是语气很阴阳怪气:“有男生这么认真追你,你就别钓着人家了。再说人家不也挺配你的么,虽然长得一般般,但是家境还不错。跟他在一起后生活费这些都给你省了,哪用得着到处找兼职啊。”

    杨雅萍也跟着说:“你不会是喜欢有很多人追你的感觉吧。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吸引更优秀的男生吗?人家优秀男生又不傻,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小地方来的穷丫头。”

    韩竹说:“听说那男生也是什么小岛的人,你俩都来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不绝配么。哈哈哈哈!”

    夏子栗知道是张书爱收的了。于是将所有礼物和花都扔到张书爱书桌上,说:“既然是你收的,那就好好接着!”

    她算是看透这三人了。瞧不起她是小地方来的,还嫉妒她长得漂亮。

    下次再见到机械工程那男生堵她,直接给辅导员打电话,控诉他行为已经属于骚扰了。

    军训结束以后,杨雅萍喜欢的那个物理学专业的学长竟然也跟夏子栗表白了。

    那个学长长得挺帅,个子也高,很有气质,说话也温柔。的确很吸引小女生。

    夏子栗给了他自己的联系方式,但不是因为对那学长也有好感,只是想报复杨雅萍。

    故意在寝室接学长电话,开外放,让杨雅萍听见她在和学长打电话。

    气得杨雅萍大哭一场。还耍大小姐脾气,把自己书桌上的东西都砸在地上。指着夏子栗大喊:“我讨厌你!”

    夏子栗嗤笑一声:“巧了,我也讨厌你。你既然这么喜欢学长,那去跟他表白啊。在这儿跟我发什么脾气,谁惯你,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在那儿之后,三人就抱团孤立夏子栗。

    只要有夏子栗在寝室,三人交流就故意说本地话,不让夏子栗听懂她们在讲什么。三人出去吃饭、出去玩也从来不叫上夏子栗。

    自从撕破脸皮后,夏子栗不再焦虑如何跟室友处好关系。她已经不在乎能不能融入她们,因为从一开始她们就把她当作外人。

    她要做到的是好好学习,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提升自己。

    虽然和室友关系处得很不好,但是和班上同学关系很融洽。小组作业配合得也很好。

    所以夏子栗不觉得和室友相处不好是自己有问题。

    三人也知道她不是好惹的。除了孤立她以外,不会有实质性的欺负行为,否则就会被她报复。

    夏子栗索性就把寝室当作一个睡觉的地方,把三位舍友当空气,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

    洗头洗澡后,夏子栗吹干了头发上床睡觉。

    但是她失眠了,脑海中一直在回想今天看到华谷臣的画面。得知对方真实身份后,让她一直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两年前,她以为她收留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却没想到对方是个大人物。

    等会儿,华幸集团?

    不就是佟长青工作的地方吗?

    居然这么巧。

    而且一切好像早就有迹可循。很多次都在华谷臣口中听到“华幸集团”这个名字。但是从未把这两者联想在一起过。

    尴尬的是一开始她还把华谷臣当做从事那种不正经职业的牛郎。主要是华谷臣长得实在是太好看。她从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以至于再看到其他帅哥后,都会觉得黯然失色。

    她觉得,华谷臣在她家里住了这么久,也算是对对方有恩吧。

    虽然……也算不上多大的恩。

    突然夏子栗想起华谷臣走时留下的千纸鹤,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北定区通顺大道嘉鼎山庄。

    华谷臣当初说有困难需要帮助就去这个地址找他。

    那么,还算数吗?

    华谷臣还记得当初说的话么。

    漆黑的寝室里,夏子栗的心跳剧烈跳动着。

    没想到已经两年了,她想起华谷臣还是会心动。

    夏子栗坐起身,拿过手机看课表,明天星期五,下午六七节课15:05分就结束,过后就没课了。

    那就明天去。

    星期五一大早,她起得很早,比往常早起了半个多小时。几乎是跟韩竹同一时间起床的。

    昨晚韩竹在浴室打着电筒洗澡,摔倒了一次。气了一个晚上。现在看到夏子栗脸色就不太好。

    夏子栗无视韩竹的眼神,她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让大小姐也感受一下打着电筒洗头洗澡什么感觉。

    打开衣柜,挑选着衣服。

    她想让华谷臣发现她和两年前变化很大。不再是那个瘦得营养不良的幼稚小女孩,而是一个成熟靓丽的大美女。

    她挑了一条修身的浅色碎花吊带连衣裙,能够很好的勾勒身材曲线。裙长到大腿中部,露出两条又细又白的长腿。

    换好以后坐在桌前开始化妆。

    这让另一边的韩竹有些疑惑。毕竟之前夏子栗没有起这么早打扮过。今天有些反常。

    韩竹打开手机,在三人群里发了条消息:【夏子栗谈恋爱了吗?谁啊?】回想了一下最近和夏子栗接触频繁的大帅哥有学生会主席、大三计算机系的学长,还有一个团支书。到底是哪个?

    不过另外两人没回复,因为还在睡觉。

    第49章 好久不见冥冥之中,她和华谷臣绝不清……

    夏子栗化了淡妆早早去食堂吃早餐,然后骑着单车去知慧楼三楼计算机室,一二两节是程序设计基础,是她喜欢的代码。

    她是第一个到的。坐下以后拿出教材开始翻开。

    很快有同学来了,是孟耕与。也是他们学习小组的组长。

    “你……”孟耕与注意到夏子栗今天的不同,目光顿了一下,说,“这么早。”

    夏子栗笑着冲他说了声“早”。

    孟耕与拿着书坐在离她三个位置远的位置坐下,翻开书,大拇指按着自动签字笔的笔头,状似随意地问:“你今天下午要和朋友出去玩吗?”

    “不是啊。”夏子栗抬眸看他。

    孟耕与长得挺帅,一米**的大高个,很健康的小麦色肤色,平时喜欢运动,所以身材比较强健。但是性格并不外放,相反是很随和的,而且很细心周到。

    夏子栗对他印象很不错,经常受到他的关照。但是却听到有同学背后说孟耕与心机很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上次团支书竞选是通过暗箱操作才竞选上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夏子栗也不清楚,她并不关心那些。

    反正挺羡慕孟耕与有个当大/官的爹,已经为孟耕与规划好了中/央选调生的路。是能够看到大好前途的光明未来。

    很快又有同学来了。

    “哇,栗子,你今天好美!”

    “你不用怎么打扮就很漂亮,你这么一打扮就更漂亮了,天呐,我一看到你心情就超好。”

    “你俩大早上的是约好了吗一起来这么早?”余嘉妮冲夏子栗挑挑眉,露出一副你俩不会是有情况吧的表情。

    夏子栗:“没有,碰巧而已。”

    余嘉妮是跟夏子栗一个小组的组员。坐在夏子栗旁边,仔细端详夏子栗的脸,啧啧赞叹道:“这皮肤跟嫩豆腐似的,这小脸精致得跟洋娃娃似的。你怎么这么好看呢。”

    “你会说话就多说点。”夏子栗。

    余嘉妮:“那得收钱。”

    “我俩这交情收钱就见外了。”夏子栗。

    余嘉妮哈哈笑着。

    她是个北方女孩,个子瘦高,性格爽利,说话中听,在班上人缘很不错。但就是总被教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同学们开玩笑说她有“百分百被点名系统”。

    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夏子栗心情都很好。

    她在手机上导航了一下嘉鼎山庄的位置,竟然在郊外的一座山旁边。距离汀大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汀城是个沿海城市,靠海的方向没有山,只有靠内陆的方向才有山。

    怎么会住到山那边?

    山庄是跟别墅区一个意思吗

    那华谷臣也没写具体在山庄的哪幢别墅,难道要去问保安吗

    骑单车去肯定不现实,只有打出租车去了。

    但是这一去一回,晚上去酒店兼职能赶得上么。算了,就请假吧。多半会被礼仪主管骂。

    夏子栗拨通了孙主管的电话,跟她说今晚有重要的事,想请个假。

    做好了准备会被骂,结果孙主管却很温柔地说:“有事就去忙吧,这边不用担心,有备选礼仪小姐。好好做你的事情,不会扣你工钱。”

    这让夏子栗一头雾水。看

    着手机界面的确是孙主管的电话号码,怎么不像平时一样凶巴巴的?

    夏子栗打车去嘉鼎山庄,一路上司机师傅问了她好几次为什么去嘉鼎山庄,她都敷衍过去,并不想跟司机搭话。

    快下车前才看到车费居然这么多,真是倒吸一口凉气。

    她知道汀城打出租车贵,却没想到这么贵。

    最后硬着头皮付了款。这让夏子栗一天的好心情打了折。

    下车后看到一个巨大的门,有些怔忡。而后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有门卫之类的房子。

    大门左右两侧有小门,小门上有电子铃。

    夏子栗按了按铃,很快有一位穿着白衬衫戴黑领结、黑西裤,手上戴白手套的年轻瘦高男人快步走过来,微微躬身,带着职业微笑礼貌地问她:“请问这位女士您找谁?”

    “我找华谷臣。”夏子栗。

    男人很少听到有人直呼华谷臣的名字,微微惊讶,而后快速打量夏子栗一眼,并没有看出她的身份,又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有预约。”

    两年前的算不算?

    夏子栗觉得给地址也算预约吧。

    男人揣摩不透眼前来访的女士,说:“先生早上出门了,目前还没回来。如果您方便等的话,请随我进来吧。”

    他不在家啊……

    夏子栗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既然来都来了,还是进去等等吧。

    她进门以后,跟随那位男人坐上了一辆比较长的黑色劳斯莱斯迎宾车。除去主驾驶,有七个宾客位。

    她猜这个男人应该是门侍。

    夏子栗只在电视上看过这种车,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车进别人的家。

    车子驶在长长的石板路上,两旁种植着茂密的灌木,灌木后是高大的树。

    这条路很美,但很长,还没看见房子在哪里。直到转过一个弯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竖排喷泉,喷泉两侧是修剪整齐的灌木,喷泉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城堡。

    她真的被震撼到,眼前的建筑大到她只能用城堡来形容。

    车子停在广场上。门侍下车以后,为她打开车门,躬身道:“女士,到了,请下车吧。”

    夏子栗有些恍惚,站在巨大的广场上有些茫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从进大门坐车到广场,居然开了十二分钟。

    然而她看到的只是这个山庄的五分之一吧。难以相信这里到底有多大。感觉占地面积比汀大还要大个好几倍的样子。

    她抬头看向这个呈半圆弧形的巨大建筑,有许多门,许多窗户。风格很现代化,但保留了西方建筑的特点,颜色是白色主基调,看上去庄重、肃穆、大气。

    一共有三层楼。一层顶上有一个像公园一样的广场,上面有树、有花、有草,还有小山坡,以及小喷泉。广场上还有两层建筑。看得她眼花缭乱,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间房子。

    华谷臣一个人真的住得完这么多房间吗

    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换着房间住,估计都住不完。

    等等,可能那些房间不是卧室,而是各种场所也说不定。

    城堡后面几十公里处有座山。城堡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甚至在左边草原尽头的平地上,隐约看见有好多架停着的私人飞机。右边草原尽头处有很大的湖。

    她没看到的是城堡后面有一片巨大的树林。

    夏子栗真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能有钱到这个地步。简直大开眼界。

    夏子栗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没开玩笑,她真的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当初华谷臣离开微笑岛的那天,她还担心华谷臣到了汀城没钱用,还给他转账一万元。

    现在想想真是多余。

    快点把钱还我。

    *

    门侍朝着城堡大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夏子栗点头,朝着大门走去。

    而门侍重新坐上迎宾车往回开。

    走在巨大的广场上,看着无比辉煌的城堡,夏子栗觉得自己很渺小。

    终于走到大门后,看见关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后左右两侧站着穿统一黑色套裙的礼仪小姐,身高统一、身材统一,妆容发型也统一,长得也都很漂亮。

    她们朝着夏子栗微笑,并说:“欢迎您。”

    夏子栗回应一个微笑。走进大门,入目而见的是华美宽敞的殿堂。高耸的拱形穹顶,高到需要仰头一百八十度才能看到。顶上是精美绝伦的壁画,无比奢华贵气。

    傍晚的夕阳余晖穿透穹顶两侧的玻璃,洒下金黄的光,仿佛给大殿内的一切镀上了一层金光,奢靡华美得令人叹服。

    地面铺设着白色瓷砖,仔细一看,瓷砖上还有复杂而精美的暗纹,在余晖下熠熠生光。

    大殿左右两侧是一长排拱门,每个拱门后面都有一闪关闭着的大门。

    这时一位身材中等,微微发福的老年人缓步走了过来。他的年龄大概在六十岁左右,穿着熨烫平整的西服,精神面貌很好。面容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和蔼可亲的人。

    他站在夏子栗跟前,微笑道:“你好,女士,我是山庄的管家。请问怎么称呼您?”

    “叫我小夏就可以。”夏子栗。

    管家说:“好的小夏女士。请问您和先生约的几点见面?”

    夏子栗想了想,说:“晚上见。”

    管家微有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没再问什么,便伸出右手,带领夏子栗往前走,说:“好的。那请您先到二楼会客厅等待。”

    夏子栗便跟着管家往前走,走过长长的大殿,尽头是高高的阶梯。阶梯末端分叉成两个阶梯,分别通往二楼。

    大殿内十分安静,两人的脚步声甚至都有回音。

    到了二楼,发现这里的走廊比她学校操场的跑道还要宽,可以在这走廊上开展八百米跑步比赛了。

    会客厅就在二楼阶梯口最近的一个房间。

    管家打开会客厅的两扇大门,再次伸出右手示意夏子栗进入。

    “小夏女士,这是小会客厅。我怕大会客厅你一个人待着会害怕。”管家微笑着说。

    “谢谢。”夏子栗看着这跟她学校食堂一样大的“小”会客厅,一点也不觉得小。

    她走进去以后,找个了沙发坐下,望着偌大的大厅,一个人也没有,真的有点发怵。

    这么大一个城堡似的房子,一到晚上关了灯,比鬼屋还可怕。

    而且她觉得自己要是一个人走在这个地方,一定会迷路,因为有太多房间,而且每个房间有很多扇门,每扇门打开可以通往各个地方。几乎这些房间都是连在一起的。并且一层楼有许多条走廊。很有可能打开门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所以夏子栗待在这个会客厅,哪里也不去。只记住了刚才管家给她打开的那扇门,其它门都不碰。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美女,端着一盘东西走到她沙发前的长桌上,放下托盘,将一个九宫格茶点放下。里面有各式坚果、饼干、奶糕。

    再将一杯拉花拿铁放下,还有一杯青提茉莉花茶。另外还有一盘切好装盘的水果组合。

    “女士请慢用。还有什么需求请按旁边的按钮。随时为您服务。”美女说完就起身离去。

    夏子栗猜她应该是这里的礼仪。

    正好夏子栗现在有点饿,索性就开始吃。发现很好吃,就多吃了点。

    吃完了以后都18:00了,怎么华谷臣还没回来。

    忽然有点困,那就小睡一会儿。

    她将沙发上的小毛毯打开,盖在身上,躺下以后闭眼开始睡。

    本来是打算小睡一会儿到,毕竟她在陌生的环境是无法安心睡觉的。但是这次神奇般的睡了三个多小时。还是被礼仪小姐唤醒的。

    她立马坐了起来,看见窗外天都黑了,再看手表,都九点半过了。

    礼仪小姐温柔地说:“小夏女士,管家说先生回来了,正在来会客厅的路上。”

    夏子栗觉得有些抱歉,说:“好的。”然后三两下把毛毯叠起来放回原位。

    看见桌上摆放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蜜汁红烧肉、西兰花虾仁蒸蛋、虫草花鸡汤,一及一碗白米饭。

    礼仪小姐发现她的疑惑,回答道:“麦管家说您没吃晚饭,吩咐厨房给您做的家常菜。您看合不合胃口。”

    “好的,谢谢。”夏子栗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周到细心了。

    礼仪小姐踩着高跟鞋离开。随后夏子栗听到沉稳而又矫健的脚步声传来。

    随后一道高大挺拔的

    身影走了进来。浅灰色西服外套在他行走间衣摆微微摆动。健硕的胸膛将白色衬衫撑平,隐约可见硬挺的胸肌。

    双手闲适地插在西裤口袋两侧,迈着修长有力的腿。步态潇洒又从容,透着上位者随性的气度。

    时隔两年再次看到那张熟悉的俊脸时,依然极具冲击力。

    前额的碎发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干练又精神。立体的五官在大厅明亮的灯光下棱角分明。那双桃花眼弯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眸亮得像水晶。

    和他对视一眼会有一种中了幻术的感觉。

    夏子栗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他笑得风情万种。

    如今再一看,是那种极有人格魅力的风情。浑身都透着一种站在巅峰拥有了一切世俗欲望的倦怠感,在他眼里看不到对权利、金钱、爱情的渴望,就是纯粹游戏人间的潇洒。

    所以他的那种风情,不带任何媚俗。

    “好久不见。第一眼没认出你,跟以前变化非常大。”华谷臣在她桌前站定,微笑看着她。

    夏子栗心跳骤停了一秒,随后又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但面上装得很淡定,看不出内心的波涛汹涌。

    从沙发旁站起身,她说:“彼此彼此。”

    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夏子栗看清了华谷臣高挺鼻梁右侧的一颗小痣。

    他们两人有着相同位置的痣。

    夏子栗觉得冥冥之中,她和华谷臣绝对不清白。

    第50章 你要报答我的是啊,小恩公~

    华谷臣一回到家,管家麦叔就跟他说,有一个小夏女士和他预约了晚上见面。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预约了一个女士晚上见面?

    起初只是有点疑惑,并没有想到是夏子栗。

    于是直接就往二楼小会客厅走。

    进去第一眼只觉得是个漂亮得很直观的女生,脑海里也没有把对方跟夏子栗联想起来。

    直到走近了才恍然大悟是夏子栗。

    在他印象中,夏子栗总是穿着宽松的运动服,随意扎着高马尾,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修饰。

    性格大大咧咧的,透着一种劲劲儿的感觉,好像无时无刻都显示着“谁要敢惹我,我就给你好看”的尖锐。

    他知道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

    但是眼前这位站在他面前的夏子栗,敛去了一眼就能被人发现的尖锐,敛去了浑身带刺的攻击感。

    并不是没有锋芒了,而是她懂得藏起锋芒了。

    只有被社会打击过的人,才会懂得藏锋。

    所以这两年里,夏子栗经历了什么?

    华谷臣缓慢地打量了一眼夏子栗,对方不仅仅是性格上的变化,外形上的变化也很直观。也不怪他第一眼没认出来。

    夏子栗虽然个子没长,但是身板长匀称了,跟以前瘦得营养不良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是一种健康、丰盈、饱满、朝气蓬勃的美。

    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发质柔顺有光泽。穿着浅色的碎花的连衣裙,细吊带的那种,露出两条白皙的胳膊,和大片雪白的锁骨。

    至于化没化妆,他看不出来,总之是一种很直观的漂亮。褪去了从前的幼稚和青涩,呈现出成熟明媚的气质。

    夏子栗将手心打开,掌中放着一个千纸鹤。

    她明亮如星的大眼睛不闪不避地看着华谷臣,说:“当初说的话还算数吗?”

    “当然。”华谷臣在看到夏子栗的那一刻,就知道小姑娘必定有事相求。

    而且既然夏子栗来到了这里,也必然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

    华谷臣绕过桌子,走到沙发前,在距离她一个座位的距离坐下。扫了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很随意地说:“坐下,边吃边说吧。”

    夏子栗也的确饿了,她觉得华谷臣好像还和从前一样随和,没那么拘谨了,索性不客气地坐下吃饭。

    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华谷臣。别人叫他“先生”,但是她不想叫他“先生”,感觉很怪。如果直接叫他“华谷臣”好像又有些冒犯。

    索性就故意避开不叫名字,直接说:“你当初说得没错,我爸的茶园快要经营不下去了。”

    “比我想的还快。”华谷臣其实并不怎么惊讶。他已经猜到是因为这个事。

    夏子栗眼睛虽然看着眼前的饭菜,但是余光一直注意着华谷臣。对方坐姿很放松,双腿大开,后背靠在沙发背上。

    她又说:“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帮我把茶园起死回生。”说完吃了一口米饭,咀嚼着,等待对方的回答。她觉得这应该有点难度。

    华谷臣微微笑了笑,长臂搁在沙发横梁上,说:“没问题。”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吗?

    夏子栗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敷衍自己。

    然而下一句华谷臣说:“毕竟茶园的继承人是你。如果倒闭了,你又怎么继承呢。那我当初帮你写的合同就白写了。”

    夏子栗内心再次掀起涟漪,心情十分雀跃。克制地说:“谢谢你。”

    她听到华谷臣轻笑一声。接着华谷臣上身前倾,双手手肘搁在膝盖上,西服布料摩挲着沙发布料发出簌簌的声音。偏着头看夏子栗,眼眸含笑:“哟,稀奇。还跟我说谢谢呢。这可不像你啊哥们儿。咱俩的交情不必这么客气。”

    夏子栗觉得他真的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两年不见还叫得出“哥们儿”这个称呼。

    她当初还在中二时期,所以才说要跟华谷臣当哥们儿的。但是现在她长大了,没办法跟一个男人称兄道弟。感觉很绿茶。

    夏子栗没回答他,安静吃着饭。

    华谷臣支着下巴看她吃,问道:“味道如何?”

    “唔,挺好吃,”夏子栗夹起一块蜜汁红烧肉,“这个特别好吃。”

    “可以啊,你现在改掉挑食的毛病了。看着健康多了。”华谷臣。

    这句话夏子栗听着挺开心的。但下一句华谷臣说:“就是个子不长,还在我下巴那儿呢。”

    “切,我又不跟你比。”夏子栗闷头吃着。

    华谷臣笑笑,问:“小栗子,现在在哪儿上学呢?”

    “汀大。”

    “巧了,成学妹了。”

    “你……你也是汀大的?”夏子栗有些惊讶,回想以前华谷臣说的,问“你不是说你初中没毕业吗,还说语文经常不及格。”说完以后就觉得肯定又是华谷臣胡诌的。

    华谷臣笑得肩膀微抖:“语文经常不及格是真的。”意思是其他都是假的。

    “那你还能考上汀大”

    “保送的。”

    “……哦。”夏子栗满头黑线。给他装到了。

    猜到华谷臣多半是参加什么数学或者物理竞赛拿了全国一等奖之类的。

    华谷臣:“既然在汀城,那就经常来我家玩呗。把彪哥也带来,我家狗多的是。”

    包括你吗?

    夏子栗心里腹诽。

    不过还是很兴奋的,甚至有些飘飘然。但是一想到两人地位差距太大,就有点自卑。

    “算了,你家太大,我害怕。”夏子栗舀了一勺花鸡汤。这汤好像很补。

    “这个家除了我是坏人,其他都是好人,就连鬼都是好鬼。你连我都不怕,还怕我家么。”华谷臣笑着说。

    夏子栗还是拒绝。

    终于吃完饭,夏子栗抽了张纸巾擦嘴。

    华谷臣说:“周末有时间么,我带你去见一位汀城的茶老板。”

    “有。”

    “你跟我讲讲茶园目前的困境。”华谷臣。

    夏子栗花了十五分钟,将自家茶园目前的问题大概讲了出来。

    华谷臣听完后说:“我初步计划先让你家茶园滞销的茶找新渠道卖出去,用资金先填补一部分负债。我再安排职业经理人带着团队去茶园解决经营问题。最后我再投资你家茶园,让品牌逐渐进入汀城的大众视野,拓展销售渠道。”

    夏子栗点点头。她觉得在她看来很绝望的问题,但在华谷臣眼里就很简单。像是计划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一样轻松。

    华谷臣看了眼手表,问她:“已经22:00了。晚上回学校睡还是在我家睡?”

    “不在你家睡。真有点怕。怕晚上做噩梦梦见自己在你家迷路了。”夏子栗。

    华谷臣哈哈笑了两声,而后站起身说:“那我送你去学校。”

    *

    夏子栗跟在华谷臣身后,一步一步走下阶梯。

    刚走到最后一步台阶,就看到一只雪白的、小小的、圆圆的小萨摩耶蹦跶着,朝着华谷臣跑去。

    后面管家还在追。

    “屁宝儿!”夏子栗笑着喊了一声。

    华谷臣回头,也看到了狗子,嫌弃地啧了一声:“大晚上的赶紧找你爹去吧,别一天天地跟着我。我这才回家多久啊,你闻着味儿就来了。狗皮膏药都没你黏人。”

    狗子才不管他唧唧歪歪说了啥,看见他就兴奋地冲过来,使劲儿摇着尾巴,脑袋蹭着他裤脚和皮鞋。

    麦叔好不容易追上狗子,气喘吁吁地一把抓起狗子抱在怀里打屁股:“一会儿没看住你就往外冲。等会让你爹好好揍你。”

    狗子还在挣扎着要去黏着华谷臣,但却被麦叔抱得紧紧的。

    麦叔对华谷臣说:“跳跳,你现在要出去吗?”

    “把她送回家。”华谷臣。

    麦叔点点头,而后抱着狗子离去。狗子脑袋钻到麦叔腋窝,可怜巴巴地望着华谷臣,着急地大声汪汪。

    夏子栗一步三回头,好想摸一摸雪白的萨摩耶。

    他们走出大殿后,已经听不见狗子的叫声。

    华谷臣问她:“你怎么知道它叫屁宝儿?”

    夏子栗:“那天在维斯尔酒店宴会厅,我听见你这么叫它。”

    华谷臣脚步一顿,眸中微讶:“还真是你。”他没想到夏子栗真去酒店当礼仪小姐了。

    夏子栗也惊讶:“你发现我了吗”

    华谷臣笑了笑:“当时只是觉得像。”

    “哦。”夏子栗。

    华谷臣:“看来你过得很辛苦。”难怪收敛了周身的尖锐。

    广场上所有路灯亮起,喷泉昼夜不停地喷涌着水。

    夏子栗很随意道:“茶园出了问题,确实对我和爸爸影响很大。不过总不能因为这样就堕落吧。你当初从鬼门关里走一遭回来,不也照样东山再起么。”

    “很好,你现在心态很稳。确实成长了很多。”华谷臣。

    一辆银色的豪车从车库驶出,停在两人跟前。

    仔细一看,是无人驾驶的。

    车门自动打开,两人坐了进去。

    “去汀大。”华谷臣发出指令。

    车门自动上锁以后,开始出发。

    在车上坐着的距离比刚才在沙发坐着的距离近多了。

    夏子栗的裙子本就很短,只在大腿中部,坐下以后裙摆快要到大腿根儿了。露出一大片白皙的大腿。

    穿裙子比不得穿裤子,可以随意敞着腿。夏子栗合拢双腿,有些局促地将双手放在大腿上,正襟危坐。

    身旁的华谷臣开始脱西服外套,而后牵起外套很自然地盖在她大腿上,说:“晚上有点凉。”

    但实际上车内恒温循环,不冷也不热。

    夏子栗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自己感觉气氛有点怪,主动转移话题,问他:“管家叔叔为什么叫你跳跳?”

    华谷臣弯着眉眼:“我的小名。因为小时候很调皮,整天上蹿下跳。麦叔就叫我跳跳。然后家里很多人都跟着这么叫。”

    “哈哈哈!”夏子栗笑出了声。

    华谷臣不甚在意。脱掉外套之后身上只穿着白色的衬衫。索性也把领带解下,随手放在身侧。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锋利的喉结。

    衬衫的布料很合身,恰到好处地包裹着他结实完美的躯体,清晰勾勒出他鼓囊囊的胸肌,宽阔的肩膀,平窄的腰部。

    在夜晚的车内,慵懒闲适地坐着,不经意的散发着散漫不羁的性感。

    夏子栗根本不敢多看一眼,怕自己的脸会发烫。

    在车内密闭的空间内,她身上涂抹的茉莉香兰茶冷霜的香气逐渐明显。

    华谷臣忽然说:“他们什么时候在我车上放香料了。不过味道很特别,有点像你之前给我泡的香兰茶,但是混合了茉莉。”

    夏子栗心想你鼻子跟狗一样灵。

    不过她没承认是她身上的。默默地双手趴住前座的椅背,身体往前倾,背对华谷臣,尽力让自己视野里没有华谷臣。

    这条裙子很贴身,将她纤细的腰肢,以及浑圆的臀部线条清晰勾勒出来。随着行驶途中偶尔小小的颠簸,腰肢和后臀会跟着颤动一下。

    “小栗子。”

    “嗯?”夏子栗回头。

    华谷臣单手支着脑袋,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棱角分明的五官在路灯明明灭灭间显得朦胧了几分。说:“你知道我真实身份后,有没有生气我当初骗了你。”

    “你骗我的多了多去了,有什么好生气的。矫情。”夏子栗。

    华谷臣勾了勾嘴角,很喜欢这个回答。见她又拿后脑勺对着自己,又问:“学的什么专业?”

    “人工智能啊,”夏子栗这次没有扭头看他,继续说着,“学了才发现班里大多数同学,是因为家里多少沾点这个行业相关的东西,所以才学的。只有我是裸读。而且吧,这个专业要硕士学历才好就业,但是考研好难的,学费还很贵。”

    听上去好像有点委屈。

    华谷臣:“怎么算是裸读呢。你把我当做出路不就行了。”

    夏子栗目光顿住,看着不断行驶的道路,有些受宠若惊。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华谷臣的意思是——可以帮她解决就业?

    可是凭什么啊。

    她和华谷臣到底是什么关系。

    华谷臣又说:“你忘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就应该理直气壮接受我的报答。”

    夏子栗眼前豁亮,觉得好有道理!

    她一下子底气就上来了,扭头转身拍了他膝盖一下,说:“对哈,你要报答我的。”

    华谷臣扫了眼被她拍了膝盖的地方,眼角带笑,做作地说:“是啊,小恩公~”

    这不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