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窖里的女人 (三合一)他的牙关被撬……
元颂今被压制的死死的, 卞生烟按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钳制住他的两只手腕举过头顶,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姿势定住他。
随即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 卞生烟啃咬他的唇瓣, 像是戏弄一般, 追逐着他的舌尖挑逗。
两人现在的姿势十分微妙,女子刚吹好的长发散落下来, 清冷好闻的香味拂过元颂今的鼻尖,令他心跳加速, 浑身燥热难耐。
卞生烟的吻技不算娴熟, 此前也没有接吻的经历。
但她的天赋就是擅长摸索学习, 吻过一次就能总结出经验。
元颂今也想像她一般加深这个吻, 但他一有动作, 就会被卞生烟扑倒。
吻势逐渐强烈。
他的牙关被撬开, 对方湿热的舌舔舐过口腔内的每一寸,攥取他为数不多的氧气。
卞生烟刚洗漱完,带着些清新薄荷味道的牙膏味缠进来,元颂今不由自主地就陷入了其中。
他只好放弃了挣扎,生涩地调整呼吸, 小心翼翼地仰头,回应着卞生烟。
姐姐身上好香……
元颂今感到大脑一阵晕眩,但身体下意识沦陷在这情/欲中,被缠绕在身边毒蛇似的暧昧捆得无处可逃,还贪心地想要更多。
终于, 卞生烟放开了他。
元颂今目眩神迷地躺在身下,双眼一阵失焦,表情空白, 只剩被亲得发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胸膛在这强烈的刺激下不住起伏。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两个人的心跳声。
见他像是失了魂,卞生烟又低下头去,在他喉结处轻轻咬了一口。
元颂今浑身猛地一抖,几乎要跳起来,却被卞生烟单手摁了回去。
回了神后的男生瞪大了眼睛,这才惊觉自己刚刚下意识揪住了床头的枕头角,手臂青筋暴起,心脏怦怦直跳。
被咬住喉结的感觉……太可怕了,身体内仿佛有一股奇异的涌动,促使他兴奋,激动,渴望被人吃掉。
“现在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卞生烟躺在他身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元颂今大口呼吸了一会儿,眼瞳开始恢复转动,终于有活过来了的感觉。
他缓缓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卞生烟,哑着嗓子回答:“……真的,我最信姐姐了。”
“那你还要去公园睡觉吗?”
元颂今小脸一红,“不是姐姐你让我出去的吗……”
人不大,记仇倒是厉害。
卞生烟哼笑:“我让你现在去,你去不去?”
元颂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想去。”
“不想去就睡这儿,”卞生烟给他掖好被子,又从床单里掏出来碎成白屏的手机放在床头柜,疑惑问道:“我给你买的手机怎么不用?”
元颂今舔舔嘴,乖巧出声:“不舍得换,本打算等那个手机坏了就用的……”
“那还真是赶巧了,”卞生烟摁了摁开机键,又没反应了。
“明天回学校,换我给你买的新手机。”
元颂今点头,姐姐说什么他都应好。
见卞生烟要走,小男生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姐姐,我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
卞生烟听到这话,脑子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她在思考元颂今为什么要问出这种问题。
这还不明显吗?
如果这都不算在一起,那他们刚刚的接吻算什么?
算她做慈善?
“……不然呢?”卞生烟这辈子没碰到过解决不了的问题,这还是头一个给她干沉默了的。
元颂今抓着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我可以跟姐姐你一起睡吗?”
卞生烟:“……”
她扫了一眼元颂今修长的身躯,结实的长腿,流畅漂亮的手臂肌肉,以及那张颠倒众生的美貌脸蛋,喉头顿时一紧。
“不可以。”卞生烟很是无情地拒绝了这个要求。
元颂今嘴角耷拉下来。
“早点睡吧,”卞生烟起身,顺手帮他关掉了灯:“明早会有阿姨过来做早餐,下午我找人送你回学校。”
元颂今还想说什么,但卞生烟似乎是有什么事,脚步走的飞快,还替他带上了门。
没能达到目的的元颂今失望地叹了口气,但今晚总算是有所收获。
他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嘴唇舔过刚刚卞生烟吻过的地方,脸上露出了惬意的微笑。
—
后半夜,元颂今睡得极不踏实。
他闭紧双眼,神色痛苦,双手无意识地抓住被角,额心渗出冷汗。
他今晚又做了同一个噩梦……
破旧的土瓦房掉下来一片瓦片。
3岁的元颂今正蹲在屋檐下,拿着树枝在泥土地上画画。
听到声响,他扭头看过去,掉下来的瓦片已经碎了。
原本瓦片位置的屋顶现在缺了一个白晃晃的洞,此时若是下雨,屋子肯定要漏湿完。
但他也做不了什么补救措施。
等他爸从山上回来,估计又要骂人了。
于是元颂今看了看,趁着没人,他走过去将瓦片捡起来,偷偷揣进口袋里。
要走远点扔掉才行。
元颂今揣着瓦片,小跑到地窖附近,眼看没人注意,他慌快地将碎片全扔进了草丛。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响动。
不像是瓦片砸在地上的声音。
元颂今顺着声音的来源走过去,发现好像是从地窖里面传来的。
他放缓了脚步,一点点拨开杂草靠近。
这里是他们家的地窖,用于存放干柴和过冬的食物。
平日只有父亲会出入这里,元建国吓唬他说这里面有狼,会吃小孩儿。
因此元颂今即便是出去玩,也会离这里远远的。
一阵微弱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像是人在呼救,说的话元颂今听不太清楚,但他还是大着胆子靠近。
快要到门口的时候,父亲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
——“你在这儿干什么?”
元颂今一惊,猛地回头,就看到父亲正沉着脸,手上拿了一把斧子。
他刚砍完柴回来。
元颂今心虚,不敢说话。
男人爆喝:“滚回去,再敢来这儿腿给你打断!”
元颂今缩着脖子,下意识回忆起上个月隔壁三叔打他老婆的场景。
听说是他老婆出门了一趟,走的比较远,然后被三叔带人逮了回来,摁在村口打,愣是把她的一条腿给打断了。
三婶的惨叫令元颂今头皮发麻。
印象中,三婶是一个很和善的人,对邻里乡亲十分亲切。
但没想到只是走的远了些,三叔就能下此毒手。
看父亲还在盯着他,元颂今后背一凉,头也不回地赶紧跑开了。
出于好奇,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
他爸背着柴火进去了。
男人站在门前,拽下腰间的钥匙开门,随后地窖的门被带上。
但没一会儿,里面就发出了女人惨烈的尖叫。
像是厉鬼在哭嚎。
元颂今打了个寒噤,不由得回想起了前几天晚上,村里有人来放电影,放的恰好是一部恐怖电影,讲的是一个女鬼从枯井里爬出来杀人。
他很害怕,快步跑开了。
不到半个小时,元建国就从里面提着裤腰出来了,嘴里骂骂咧咧:“MD臭娘们,净会给我找事儿!”
元颂今看到他爸出门了,但他猜,地窖里面绝对不是女鬼。
因为电影里的女鬼会杀人,但他爸却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他还是没忍住好奇,跑了过去。
这次很顺利地就来到了地窖的门前。
但门被一把生了锈的大铁锁给锁住了。
他只能推开门缝,借着外头的一点光亮往里瞧。
靠近门口的是一堆堆劈好的柴火,胡乱地摆放在两侧。
再往里就是从地里割下来捆好的稻草,卷成蜂窝子的形状挂在墙头。
但最最里面,似乎还有一个空间,被一道木栅门给隔绝了起来。
元颂今踮起脚尖努力瞧,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人。
一个衣衫不整,只能如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的女人。
她形容枯槁,身上的衣服跟破烂一样,头发糟乱结成一团,面色蜡黄发黑。
地上铺了一层烂被褥。
隔着老远,一股发霉的酸臭味就传了过来。
元颂今听见女人嘴里有气无力地说着什么。
“不得、好死……”
“救我……”
“……要回家。”
元颂今没站稳,身子歪了歪,脑袋一下子就磕上了门。
声响瞬间就引来了女人的注意。
几乎同一时间,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瞪大了浑浊的眼球朝门口看了过来。
披头散发的恐怖模样令元颂今毛骨悚然。
他捂住嘴,拔腿就往外跑。
不一会儿,元建国带着一个挎着药箱的男人回来了,两人一起进了地窖。
那个男人元颂今知道,是他们村里的中医先生。
附近镇子的人都来找他看病。
以前他爸也偶尔带着那个中医过来,只不过不是给他看病,而是进了地窖。
当时他还不懂他们两个进地窖是要做什么,但现在忽然明白了,是为了给那个女人看病。
元颂今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心想要是里面的那个人跟他爸说了自己刚刚靠近地窖的事,他肯定要挨一顿毒打。
就这么心惊胆战地等到了两人出来,元颂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坐在门外的柳树前捉蚂蚁,听到那个中医一边摇头一边跟他爸说:“太差了……”
“身子***,不好怀。”
“再生***可能会要命……”
“你最近****少一点。”
具体的元颂今听不清楚,因为那个中医很是谨慎,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爸脸色阴沉一片。
送走了中医,元建国折返回来,看到元颂今蹲在地上在捉蚂蚁,于是踹了他一脚。
“天都黑了还玩个屁!”
元颂今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摸了摸被踹疼的屁股爬起来,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爸后面。
直到晚上睡觉前,元建国都没提他去地窖的事。
元颂今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那个女人很会保守秘密,对她凭空冒出了一丝好感。
第二天,元建国又出去砍柴了,走之前吩咐他煎药。
是昨天那个中医开的。
元颂今给罐子添好火,火柴划拉两下,底下的干草就点着了,他赶紧将细柴火压上去,并用扇子开始扇风。
等泥罐子的药平稳煎煮不再需要人照看时,元颂今又想起了昨天的那个女人。
于是他来到了地窖。
那个女人换了个姿势,坐在铺得乱糟糟的被子上,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元颂今刚来到门前,她就发现了。
像是看到了希望,她用沙哑的嗓音期待地喊道:“小朋友,别走!你叫什么名字啊?”
元颂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心里疑惑的是,明明她的声音这么温和,真的跟昨天发出那恐怖声音的是同一个人吗?
女人看不见他的脸,也不敢太过张扬,只放缓了语气说:“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这附近的孩子吧?”
元颂今还是没说话。
女人自言自语说了很多,说她是敬寒市人,被拐卖来的,家里爸妈还在等她。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哭了起来。
“小朋友,你有没有纸和笔,能不能让我写点东西。或者、你能帮我打个电话吗,给我爸妈打一个就行,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就行……”
元颂今终于开口了,“我们村里没有电话。”
要打电话,需要去十里外的镇上,有一家裁缝铺的老板店里装了个座机电话。
附近的人都去他那里打,一次五毛钱。
很贵。
元颂今没有钱,也不会打电话,更不知道要打给谁。
因为他们家里不需要电话这种东西。
从他记事起,这个家里就只有父亲一个人。
元鹏、元军他们几个家里有爷爷奶奶,还有妈妈,特别热闹。
虽然那几位婶婶元颂今不经常见到,但起码,元鹏、元军他们是有妈妈的孩子。
“你会寄信吗?”
元颂今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自己在门外摇头,里面的人是看不见的。
于是他说:“我不懂这个。”
女人似乎很是失望,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不管怎么说,今天能跟这个小孩儿说上话就是好的。
“你什么时候能再来?”
元颂今也不确定,只要他爸出去了,自己应该就能过来。
“有空就会来。”
听到这个答案,女人明显很激动,她扒在木门上,希冀地望着门外的小孩儿:“那我明天等你,你一定要来好吗?我很孤独。”
元颂今点了点头,蓦地又张嘴说:“好。”
想起来院子里还在煎药,元颂今没敢多待,扭头就走了。
幸好,元建国回来没发现他去过地窖,只端了煎好的药进去。
第二天下雨,元建国没出门,元颂今便没找到机会去地窖,只能趁着他爸去送饭的时候远远瞧上一眼。
连喝了几天的中药后,女人的精神慢慢有了好转,元颂今也跟她渐渐熟络了起来。
虽然一身破败糟乱,但女人的谈吐知性温雅。
她知道很多东西,讲她的家乡,她生活的城市,还有她的父母朋友,还给元颂今讲童话故事。
元颂今去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多。
经常是女人在说,他就坐在门口,拿着刚摘得一捧狗尾巴草编草环,听她描绘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
“外面真的有十二个轮子的大货车吗?”
他只见过村里拉沙子的三轮车。
女人点头:“当然,还有飞机。”
元颂今问:“飞机是什么?”
女人说:“就是可以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很大,一次能坐一百多个人。”
“那是挺大的,”元颂今隔着门说:“我没见过。”
“你可以在电视上看。”
元颂今疑惑:“电视又是什么?”
女人用她的方式来描绘:“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有一面是玻璃,可以播放电视剧,电影,唱歌。是一个会说话的盒子。”
元颂今对这样的盒子来了兴趣。
“但是我们这里好像没有。”
“这里确实没有。”女人说。
这里是个很穷的山村,在深山里面,没有公路,也没有信号,什么都很破,且落后无知。
她刚被拐来的时候,曾经跑过几次,但都被逮回来了,后面被打得很惨,她就学乖了,装作融入这里,跟周围的邻居打好关系,和那群同样被拐来的女人聚在一起,彼此慰藉着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后来她还是控制不住要跑,在元建国面前失去了可信力,于是就被关在了地窖中,整日不见阳光。
女人问:“你以后长大,想做什么呢?”
元颂今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
他还真没有想过。
同龄的小孩儿除了玩泥巴,就是在田野里滚草。
这附近最近的学校要七岁才能入学。
在此之前,他们就是没人管教的野孩子,什么都不做,全村都会宠着爱着。
毕竟是来之不易的男孩儿。
他们曾经也聊过这个话题。
元鹏跟他弟弟坐在大坝上,笑嘻嘻地说:“跟我爸一样,买个漂亮媳妇儿回来生儿子。”
他们的思想很浅薄,世界很简单,长大就结婚,结婚就要生儿子。
那媳妇从哪里来?
花钱买。
这里的女人、婶婶、大娘,乃至他们的妈妈都是被买来的。
只有元颂今沉默不语。
他见过那些被买来的女人,一开始会极力挣扎,然后被打到遍体鳞伤。等装乖取得信任后,再跑,然后还是被抓回来,要么打残,要么打死。
她们没有一个人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本来她们也不属于这里。
元颂今说:“我想,见见你说的那种世界。”
想看十二个轮子的大货车,能坐一百多个人的飞机,和会说话的电视机。
女人欣慰地说:“会的,你以后一定能见到的。”
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关系,这促使两人默契地交换着信息。
元颂今跟她分享了村里其他几个女人偷跑的事。
“三婶被打断了一条腿。”
“四大爷家的儿媳妇跑太快摔下山,人没了。”
听到后面,女人的眼皮狠狠跳了跳。
“我们都在跑,可没有一个能出去的。”
说这话的时候,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
元颂今看不清楚,只知道她听了这些,心情变得更差了。
也许他不该说这些。
元颂今抿了抿唇。
他开始在村子里晃悠,走以前没见过的偏僻小道,在各个山头一坐就是好半天。
他是村里的男娃娃,自然没人会注意他的异常。
路过的邮差大叔还跟他打招呼。
元颂今沉默着点头,然后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他知道这个邮差大叔会装作好心帮那些婶婶寄信,但是暗地里却将她们的信件全都送到男村民家里。
等女人们被打得跟狗一样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他就会推着自行车假装路过劝架,然后走到没人的地方哈哈大笑,跟村口抽烟的老头说她们活该。
这个村子里没有一个好人,大家都为了所谓的脸面不停地剥削女人,买进来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出生的婴儿越来越多,但基本都是男孩儿。
经过一座石板桥的时候,元颂今想下去洗把脸。
这里他很少来,还是第一次下到桥下。
他跳下不高的土埂,踩着松软的泥土一点点靠近溪流。
忽的,他余光被某个东西所吸引,同时,他闻见了一股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
就跟二大爷家那只死掉的老黄狗一样的臭味。
他皱了皱眉头,朝着手边的东西看去。
只一眼,就让他毛骨悚然。
死婴,准确来说,是女婴。
一具围满了苍蝇的女婴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河边,甚至连块包裹的布料都没有。
她的脸腐烂了一半,露出里面发白的肉。成群的蛆虫在上面爬来爬去,啃食着,汲取着养分。
元颂今吓得大叫,连滚带爬地跑上去,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手掌心被石子蹭破,裤子也撕开了。
元颂今扭头一看,再次被吓到失语。
他脚下踩着的,是根根幼孩的白骨,还有几具即将白骨化的尸体。
骨头很脆,他动的这几下,就把头骨给踩碎了。
元颂今几乎要吓晕过去。
他顾不上摔破的裤子,疯狂地朝着家的方向跑。
那之后,元颂今沉默地缩在家里好几天,脑海里的恐怖景象久久挥之不去。
见他把衣服摔破了,元建国气急败坏地臭骂了他一顿,然后拿着破了的裤子去找地窖中的女人缝补。
隔天,元颂今穿着缝补好的裤子又来到了地窖。
他跟那女人说了河边的事。
女人丝毫不意外。
“你们这里,就是这个风气。”她说:“你信不信,如果你出生的时候是个女孩儿,你也会成为那里的一员。”
元颂今打了个寒颤。
他从来没在村子里见过同龄的小女孩儿,就一直以为这里没有女孩出生。
但实际上不是的,女孩儿也有,只不过都在那座桥底下,也有可能在村子里的其他地方,但绝对不会在村民家里。
女人说:“你说的地方,肯定不止女孩儿的尸体。”
元颂今一怔。
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着些令人胆寒的阴冷:“你猜猜那些逃跑失败死掉的女人去哪里了?”
元颂今越发觉得惊悚。
隔着两道门,他似乎窥见了里面那个女人未来的下场。
沉默良久,元颂今忽然压低了声音问:“你想不想出去?”
女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身体还是下意识坐了起来:“你能帮我?”
元颂今“嗯”了一声,“但是我不知道这门怎么开。”
女人惊喜地说:“你有没有见过经常来这里的男人,钥匙就在他腰上,两把都是。”
元颂今当然见过,但他不敢说元建国就是他爸,担心这个女人会连带着讨厌他。
“我帮你拿钥匙,明天晚上我会过来,到时候带你出去。”
女人几乎要喜极而泣:“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尽管觉得这孩子不会说谎,但女人还是有点难以相信一个孩子能带自己逃出去。
而且,他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
门外的元颂今沉默很久之后才说,“我喜欢你讲的故事,我希望你能一直讲下去。”
他不想她变成石板桥下的尸体,被苍蝇和驱虫残食,然后不知道哪天被人一脚踩碎骨头,成为土地的养分。
女人掩面流泪,“谢谢你……”
尽管不知道这个孩子叫什么,长什么样,但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就像朋友一样。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虽然她被逼着,与那个男人生了个儿子,但直到现在,她都没见过那孩子长什么模样。
说实话,她也不想见到。
身上流淌着邪恶血脉的那个孩子,是她苦难的具象化,一旦想起他的存在,她就浑身恶心反胃。
她希望那个孩子早早死去。
不被祝福和期待出生的孩子,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第二天晚上,天彻底黑了。
吃过晚饭,村子再没有一点光亮。
入夜时分,元颂今悄咪咪坐起来,从熟睡的父亲搭在床头的裤子上解开了钥匙。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地窖,打开了门。
地窖没有灯,女人不知道是谁来了,吓得一阵紧张。
“是我。”
元颂今稚嫩的声音响起,女人才终于放松了警惕,转而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喃喃道:“你真的来了……”
一片漆黑,没有灯,也没有窗户,外面的月光照不进来,元颂今只能摸索着找到木栅门锁的位置,然后翻出钥匙插进去。
一阵稀碎的声响过后,门开了。
女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要冲出去,但元颂今却出声拦住了他:“等一下。”
女人以为他是要反悔,当下就要跑出去,元颂今只好摸到她的手紧紧抓住,说:“我看不见这里,你牵着我,咱们一起出去,我带你去找路。”
女人这才冷静下来,回握住孩子的小手,依靠她对这里的熟悉,通畅无比地出了地窖。
见到月光的那一瞬间,女人几乎要哭出来,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于是强忍着鼻腔的酸涩转身去看元颂今。
面前的孩子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面庞稚嫩青涩,但不难看出来,骨相生的极为出色。
如果不是声音跟她这么久以来一直隔着门交流的人一模一样,她真不敢认。
当目光瞥见元颂今腿上穿着的裤子时,女人神色明显一顿。
元颂今没注意那么多,只顺着月色在前面带头,对女人说:“跟着我走,不能经过村口,那里有人守着。”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踩点,让他对村里现在的情况了如指掌。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几乎全程都在奔跑,一刻也不敢停歇。
身后是无尽的黑暗,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
元颂今带着她从后山小道穿过去,那里是元建国平常砍柴的地方。
实际上,从这里翻过去,再越过两道山弯,就能抵达距离镇上不远的加油站。
这是没多少人知道的路线。
元颂今也是在晃悠了几个月后才发现的。
到了那里,路上车就多了,离开不成问题。
元颂今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条,还有几张从抽屉里随手抓出来的皱巴巴的纸币,对女人说:“坐车需要钱,这些应该够了。”
紧接着,他展开手中的字条,上面是他歪歪扭扭画出来的地图,很简陋,但位置都标的很清楚。
元颂今还没到上学的年纪,暂时不会写字,只能用笔画出来,然后当面口述。
“我们现在在这里,”他指给女人看,“你就顺着这里下去,前面还有两座山,山上没有路,只能爬,翻过去就会看到一个加油站,路口有很多车经过。”
他不能离开家太久,他爸晚上会起夜,万一发现他不在,钥匙也不见了,肯定会带人追过来的。
必须要赶在他爸醒来之前将钥匙放回去。
装作神不知鬼不觉,这样兴许就能洗脱自己放了人的嫌疑。
女人惊喜地接过纸条和钱,正要拔腿就跑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身来,含着泪对元颂今笑着说:“非常谢谢你,我应该不会回来了,不知道能不能抱一下你?”
元颂今一怔,他没想到女人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但他真的很想和她抱一抱。
这么久以来的相处,哪怕元建国没说,元颂今也猜到这眼前的女人就是生了她的母亲。
他很想喊一声“妈妈”。
为了不耽误女人逃跑的计划,他一直忍着,没有对她表现出过分的亲昵。
但冷漠的孩子,心里也是期待妈妈温暖的怀抱的。
在女人提出这个要求后,元颂今嘴唇动了动,分外别扭地答应说:“好吧。”
他伸开了双臂。
女人顿了一下,随即冲上来抱住了他。
她身上很冷,手脚都是冰凉的,但元颂今还是感受到了温暖。
他多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浓烈的酸涩感涌上鼻腔,他现在就想告诉所有人,他也有妈妈。
他妈妈会说谢谢他,还会抱抱他,他不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
但他妈妈不属于这里,她有自己的家,她见过外面的广阔世界,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情到深处,元颂今张了张嘴,一句“妈妈”即将脱口而出。
但下一秒,他的耳畔听到了一声极为痛苦的呢喃:“对不起……”
元颂今不解,妈妈为什么要对他说对不起呢?
没等他松开怀抱,面前的女人抓着他的衣服,将他狠狠往后一推!
随即,元颂今感到身体腾空而起,危险地向着山下跌去。
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女人。
那短暂坠落起飞的瞬间,他望见了母亲眼中的抱歉。
女人看着他的方向,神色复杂痛苦地说:“真的对不起,但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想回家……”
如果这个孩子现在回去,很有可能会惊动其他人,到时候对这里尤为熟悉的当地人就会成群地围上来抓她。
这次被抓回去的后果她很清楚,只有死路一条。
只要这个孩子回不去,起码直到天亮前,她都是有时间逃跑的。
更何况,这是她被那个狗杂种男人强迫后生下来的孩子,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自己才25岁就生了孩子的事实,更信不过在这里出生的孩子体内的罪恶基因会得到改善。
她是个卑鄙的人,骗了这个孩子的感情,但凭事实来讲,这里所有人都该死。
她宁愿后半生永远愧疚,也不要拿命去赌一个陌生人的善意。
元颂今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但他什么都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母亲越来越远。
小小的身躯顺着山顶滚了下去。
第二天,满头是血的元颂今在医院醒来,他爹当场给了他一巴掌。
也就是那巴掌,打碎了元颂今的最后一丝天真。
此后,他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说他放走了亲爹的媳妇儿,还差点被亲妈摔死。
所有人都唾骂他,记恨他,提防他。
元颂今彻底成了个异类。
没了朋友,娘也跑了,亲爹喝醉了就想起来这事,气得将他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打个半死。
元颂今整日鼻青脸肿,人是越发沉默,浑浑噩噩地过着伺候元建国的日子。
……
那些棍棒落在身上的痛楚似乎又重演了一遍,元颂今醒来的时候,浑身都疼得厉害。
他猛地坐起来,胸膛剧烈地喘气,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听到异动的卞生烟立马睁开了眼,伸手揽住他的腰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元颂今四下看了看,发觉这里是卞生烟的公寓,他们两人已经交往同居一年了,刚刚的一切不过都是做梦回忆起来的而已。
认清了梦境和现实后,他狂跳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
被推下山的噩梦不知道做过多少遍了,每次都让他痛苦,像是陷入了某种循环梦魇中,无法挣脱逃离。
见他失神发呆,卞生烟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元颂今。”
“嗯?”元颂今茫然地回头,“姐姐,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卞生烟坐起来,抬手就去试他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但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
元颂今嘴角扯出一抹很浅的笑,替她将滑落的肩带整理好,然后来了个早安吻:“姐姐不用担心,我就是做梦,梦到了我们刚认识那会儿的事而已。”
“是不是又梦到车祸那次了?”卞生烟一直记得医生说他受了不小的惊讶,后面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会发现他睡眠不稳,噩梦常现。
元颂今不说话,卞生烟就默认是那样。
她摸了摸元颂今的脑袋,安抚道:“那个车主我已经收拾过了,也摁头让他给你道歉了。你要是还不解气,我再把他拽过来,你打两巴掌好不好?”
男生摇头,极为抗拒:“他也赔了我不少钱,这事就算过去了,再把人拉过来打,像什么嘛。”
“再说了,”元颂今说话声很轻,但听着就是让人心里莫名舒服:“姐姐你可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浪费精力在那种家伙身上呢。”
要是传出去,光盛集团的CEO为了一个大学生就去为难人,岂不是太有损形象了。
瞧着怀中青年可人的脸蛋,卞生烟觉得元颂今简直可爱得不行。
除去出差,每天两眼一睁就能看到枕边躺着的心肝宝贝,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奔头。
元颂今闪过梦里被推下山的场景,不由得抱紧了卞生烟的腰,将脸埋进了她的怀里,闷声问道:“姐姐,你不会抛弃我的吧。”
卞生烟回抱住怀中年轻修长的身躯,颇为忧心地反问道:“怎么会这么问?是不是昨晚给你弄疼了?”
说着,她伸手就要顺着元颂今的后腰摸去检查。
“没有,”元颂今抵着她的锁骨说话,痒意顺着皮肤传来:“就是想问问你,不可以抛弃我。”
他们已经交往一年多了,自从9个月前卞生烟生日,两人开了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缠在了一起。
然而两人开始同居却是因为另一件事。
某天晚上,元颂今约会回来晚了,寝室的门从里面被反锁,五个室友没一个理会他的敲门。
明明还不到熄灯就寝的时间,但里面的人就像是统一了作息似的,安静得出奇。
尽管之前和室友们有诸多摩擦,但这还是头一次这么过分地将他关在外面。
元颂今在门口站了几分钟,见确实没人帮他开门,便只好打电话找到卞生烟,来了她的公寓住了一晚。
听闻此事的卞生烟尤为气愤,差点就要杀到学校里去,还是元颂今拦着她,平静地说自己马上就要转专业了,到时候会换寝室,所以没关系的,卞生烟这才作罢,只是心里越发心疼这个孩子。
那之后第二天,元颂今就应了卞生烟的意思,搬进了她的公寓,两人正式开启了同居的日子。
按理说,亲密的越久越安心稳妥才对,怎么元颂今倒是越发不安,还问出了这种问题。
卞生烟轻拍他的后背,“我的心肝,是不是做梦梦到什么了,放心,我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怀里的人又听话又乖巧,懂事还有分寸,她光是想想自己在跟这么一个可爱的弟弟恋爱同居,上班的怨气都化解了不少。
“嗯。”元颂今眨眨眼,细细吻着卞生烟的脖颈,低垂的眼里划过一抹无人察觉的占有欲:“姐姐最好了。”
再腻歪,上班就要迟到了。卞生烟将元颂今摁在被子里好好亲了个遍,这才坐起身,拿过手机看消息。
“该起床了,吃完饭,我送你去学校。”她一边回复微信,一边找衣服下床。
元颂今眼神极好地瞥见了她手机屏幕上面陈硕言发来的消息,眼眸顿时一沉。
他捏着被单,状似无意地问了句:“陈处长还在追姐姐吗?”
第17章 议论 话音刚落,只听“砰!”一声巨响……
“什么?”
卞生烟刚起身, 听到这话,她便又坐了回去,揽住元颂今的腮帮子跟他对视:“怎么, 又在吃醋?”
元颂今眼睫垂了垂, 脸上是乖顺的表情, 同时也有些气闷:“……他好像每天都给姐姐你发消息呢。”
卞生烟哈哈一笑,顺手解开手机拿到他面前, 一条一条地划过跟陈硕言的微信聊天记录:“来,你看看, 我们究竟在聊什么。”
元颂今很不想在她面前承认自己小心眼, 但眼睛还是瞥了过去。
通篇看下来, 可以说, 这份聊天记录再正常不过了。
两人虽然经常有交流, 但聊得很少, 往来间发的还都是工作上的东西。
陈硕言对待工作还是很认真的,哪怕真有事,他也会当面提,不会在网上不合时宜地说。
至少从这份聊天记录来看,他一直都挺安分的, 没做出越界的事。
见他渐渐放了心,卞生烟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谁家的元颂今这么爱吃醋啊?”
元颂今不禁红了红脸。
自两人正式在一起后,他这才发现卞生烟只是对外一丝不苟。
一旦只剩下他们两个,姐姐就会拿他打趣逗弄。
“我才不是爱吃醋, 明明是那个陈处长总想勾引姐姐。”
他其实还想说更难听的,就比如陈硕言平常工作在外是一副正经的样子,来找卞生烟的时候就穿的花枝招展的, 十几万一套的手工高定西装恨不得焊在身上,整个什么酒红色的领带,还骚包地别了个领带夹。
任谁看不出来他是故意那么打扮的。
卞生烟对这些没什么感觉,陈硕言在她面前一直是维持着优雅得体的形象,最最出格的莫过于元颂今出车祸那晚的表白。
在她明确表示了自己没那个意思后,陈硕言后面倒也挺正常的,没再有过散发私人情感的行为。
“颂今,你可不能这么想人家陈处长。”卞生烟佯装板起脸道。
元颂今一直看不惯陈硕言,日常的相处中也能很明显察觉到他对陈硕言的敌意:“陈处长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贵人,工作方面,我需要他的帮助。”
不多结交陈硕言这样的人脉,怎么能在圈子里混的开呢。
元颂今听了这些话,心里更是不舒服了,但他没直接表现出来,而是体贴地窝在卞生烟的怀里,很有眼色地抱歉说:“我知道错了姐姐,你不要生气。”
卞生烟也没有要生他气的意思,只是想跟元颂今说清楚,陈硕言跟她,除了工作上的交涉,其余就再没有联系了。不能因为他总是患得患失的,就去给人家陈硕言扣帽子吧。
而且,陈硕言哪里勾引她了?
卞生烟想破脑袋都没想到勾引体现在什么方面。
“乖,以后要是哪里不舒服了,你就跟我说,但是不能再这样猜忌人家。”
万一哪天没注意直接在陈硕言面前开大了……
卞生烟不敢想那时候的场景。
元颂今“嗯”了一声,听话地抱住姐姐的腰蹭了又蹭,眼底却是划过一抹阴冷。
等吃完饭,卞生烟准备开车送他去学校,但元颂今却摇头道:“姐姐你就放心去公司就行,小区门口不远处就是地铁,我自己乘地铁去就行了。”
“那哪成,”卞生烟拿了车钥匙,脸上满是不解:“我出差不在家,你坐地铁上学倒还说得过去。但现在我在这儿,有车为什么不坐?”
元颂今神情闪了闪,说:“就是……我想走路锻炼下身体。”
这个说辞实在是太假了。
卞生烟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放下挎包折返回来,长腿一步步逼近,将元颂今抵在了墙上:“来,跟我说说,为什么不想坐我的车去学校?”
元颂今不自在地别过脸,但马上就被卞生烟强硬地嵌住下巴掰了回来与她对视:“嗯?你在心虚什么?”
青年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得已迎上她的眼睛,脸上写满了纠结。
“就是……”男生咬了咬下嘴唇,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我有几个同学看到我总是从你的车上下来,就……”
卞生烟眼眸危险地眯起,语气也冷了下来:“就什么?”
元颂今似乎很难以启齿:“就有一些不太好听的话,说、说我是被包养的……”
越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小,散发着难以言说的委屈。
他在同学们心中一直是个农村出身的俭朴形象。
开始和卞生烟交往后,他的吃穿用度都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改善,更是经常乘坐价值不菲的豪车来学校。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端倪。
卞生烟的眼神逐渐阴沉,没想到她就出差了两个星期,这孩子身边就出现了这种风言风语:“所以你的想法呢?”
元颂今怯怯抬眼,专注凝视着她的眼睛说:“我不想姐姐被他们议论。”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他们说的话,太难听了,我受不了他们把你扯进来。”
原来是这样。
卞生烟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要是元颂今觉得跟她在一起丢脸,她现在就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女子吻了吻他的唇瓣,云淡风轻地说:“你过得好,他们才会嫉妒。”
末了,像是觉得这种安慰作用不大,卞生烟哼笑一声,又说:“要是真有不识好歹往枪口上撞的,你也可以动手,一切后果,我给你兜着。”
“姐姐……”元颂今一副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的样子,十分乖巧地开口道:“清者自清,往后,我不跟他们来往就是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这孩子不争也不抢,总是本本分分的,物欲不高,给了张黑卡也没怎么刷,浑身都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纯粹,卞生烟对他是越看越喜欢,又搂在怀里亲了两口才放开人。
“乖,该反击的时候就要反击。你姐我有钱有本事,区区几个碎嘴子的东西还整不了?”
她拉着元颂今的手一同出门:“走吧,我送你去学校,气死那群眼红的苍蝇。”
“嗯。”元颂今扬起嘴角,无比雀跃地跟在卞生烟身后。
等到了学校,元颂今故意下车绕到卞生烟驾驶室的车门前,俯下身子和她道别。
“在学校要好好吃饭,晚上加班的话就不用等我了,自己先睡。”
说完,卞生烟还从窗口伸出手来,勾了勾他的下巴:“记住我说的,咱们有嚣张的资本。”
元颂今不好意思地抿抿唇。
卞生烟没停留太久,虽说她这个CEO想什么时候到公司就什么时候到公司,但工作始终都在那儿等着她,越耽误只会对她越不利。
黑色卡宴重新发动,元颂今站在校门前,目送着卞生烟离开。
等连车尾灯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元颂今才扭头进了学校。
那次车祸之后,他的小电驴就碎成了渣渣,没法骑了,但日常的校园出行还是需要一个交通工具的,于是他又买了一辆电瓶车,每天停放在校门口的车棚里。
到了学校就骑着去教室,中午又骑着去吃饭。晚上就停在门口的车棚,再步行去坐地铁。
偶尔卞生烟下班比较早,他又刚好下午最后一节有课,卞生烟就会开车过来学校接他,两人去找餐厅吃饭约会,生活井然有序。
今年大二刚开学没几天,元颂今就转专业到了隔壁中医学。
想当初报志愿那会儿,他最中意的专业也是中医学。只不过因为报考考生名额限制,最终他被调剂到了中药学专业。
京北大学转专业的基础条件是在大一下学期递交转专业申请,大二开学才能转去对应的专业。
元颂今刚来这个新班级不到三个月,只认清楚了专业课的老师,以及申请师承的导师,其他同学都还不是很熟悉。
每次卞生烟问学校的情况,元颂今就回答说跟同学相处的还可以,实际上,他就没认识几个人。
上午第一节课中间休息,上厕所的时候,元颂今听到洗手池有人在提他的名字。
“听王生说,那个小白脸早上又是坐女人的车来的。”
“又?他哪天不是坐女人的车来的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傍的什么大款,诶,你说富婆们怎么就喜欢给那种穷小子花钱呢?”
“还能有啥,活好呗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转来之前,我就听我中药学的朋友说了,他家穷的都揭不开锅,还一天到晚自视清高,摆着张死脸不知道给谁看呢。”
“这种人离了女人就不能活的,也不知道陆导师看中他什么,明明每年师承都只带三个学生,今年居然破格多要了一个他。”
“还能有什么原因,除了他背后的那个女金主出面运作,还有谁能让陆导师改变心意?”
“要我说,这些富婆真是眼神不好使,元颂今那种书呆子,空有一副皮囊,他在床上能硬起来才怪。要是换做我,肯定叫那些老女人快活的要死——”
话音刚落,只听“砰!”一声巨响,是从身后的厕所隔间发出的。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元颂今从里面不紧不慢地走出来,面色冰冷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第18章 吃太饱了撑的脑子都没了 “就是你,蠢……
他先是看向了刚刚说最后一句话的男生, 然后一言不发地朝他走了过来。
弓洪没想到他就在厕所里,脸上一阵心虚,说话都发抖:“你……你干嘛?”
元颂今步子迈的很轻, 但宽肩窄腰身高腿长的优势一显现出来, 无形的蓬勃威压就涌向了四面八方, 其余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弓洪脚步慢了一步,退无可退, 被元颂今迎面掐住了脖子,一言不发地摁在了洗手台里。同时, 头顶的水龙头被打开, 无情冲刷着他的脑袋。
“元颂今我艹……”弓洪被水流刺激得眼睛都睁不开, 额头还磕在了大理石洗手台壁上, 疼得他眼冒金星, 伸手想抓元颂今却被他抓住手腕灵活地反别在了身后, 差点将两条胳膊都给拧断。
厕所里回荡着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啊啊啊啊MD你松手啊!”
元颂今就跟没听到似的,等水池蓄满了水,他抓着弓洪的头发,将他提起来又摁进去,反复几次, 大有种要把弓洪溺死在这里的势头,骇人的场面吓得围观的几个男生腿瞬间就软了。
有人想上来拦,但元颂今一个回头就将他给踹飞到了垃圾桶旁边,惨叫声越发强烈。
弓洪的朋友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人再敢上前, 只隔着距离哆哆嗦嗦劝道:“元颂今!有事好说……先松手好吗,一会儿要出人命了,你、你也不想惹麻烦吧?”
这个书呆子平日里不苟言笑, 斯斯文文的表面看着像是谁都能欺负一脚的,但没想到突然发起疯来着实恐怖。
听到威胁警告的元颂今扭过头来,黑沉的眸子扫了一圈,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和阴森。
想到出门前卞生烟说的,他脸上缓缓扬起了一抹令人脊背发寒的笑容。
“惹麻烦?”他将目光移到了浑身狼狈地被摁在水池里的弓洪:“长嘴不知道怎么用的废物,死了也是为民除害。”
闻言,所有人脸色一变。
弓洪更是在元颂今说完那些话后察觉到后脖颈处渐渐收紧的手,吓得崩溃大叫,鼻涕眼泪一齐流,就着被淹在水池里的姿势咕噜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元颂今……求你松手,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我对不起你……”
他几乎要吓尿了,因为元颂今忽然支棱起来的样子,好像真的不怕会有什么后果。
要么,是他背后那个富婆给他的底气和权力,要么就是元颂今本身就有点毛病在身上,他们这一刺激,他就发病乱咬人了。
但不管他有没有病,这会儿都是不能随意招惹的。
生怕元颂今听不清楚,弓洪又拔高了音量道:“我真的错了……不该说你坏话,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一只带着高档腕表的手腕就伸到了他面前,弓洪一遍发抖一边斜着眼睛看了看,就听到元颂今低着头,低声问道:“这表好不好看?”
弓洪哪敢说不好看,虽然没明白元颂今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但他还是很快地点头夸赞说:“好看好看好看!非常好看……太好看了!”
弓洪的几个朋友被这景象看的,一时摸不着头脑。
元颂今倒是对这回答十分受用,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心满意足地看了又看,脸上是无比骄傲。
他还扬起手腕来,冲门口站着的几个瑟瑟发抖的家伙问道:“你们觉得好看吗?”
谁敢在这时候跟他对着干?顺着他才是硬道理,不然一会儿又发疯干出人命来,谁负责?
于是几人点头如捣蒜,用这辈子能想象到的所有精美词汇,恨不得将这块表给捧到天上去。
“姐姐去国外出差给我买的,”元颂今声音很淡定,但语气里难掩得意,“她时时刻刻都记挂着我,所以我不允许你们说她一个字的不好。”
他目光下移到弓洪脸上,和他倒流眼泪的眼睛对视:“你听到了吗?”
弓洪连连点头,颤抖着说:“听到了……听到了!我给姐姐道歉……我对不起姐姐,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元颂今这才放开人,慢条斯理地打开另一个水龙头,开始用洗手液冲洗刚刚抓过弓洪头发的手指。
他洗得很仔细,眉头皱的紧紧的,无比嫌弃与弓洪的接触。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刚刚还跟他叫嚣的几人赶紧拽过抖成筛子的弓洪,一溜烟挤着出了厕所。
听到声响,一早就吸引来了附近教室的不少学生围观,只是还没等他们叫来老师,这场闹剧就结束了。
元颂今洗完手出来,门口众人不约而同地给他让出了条路,各个脸上都满是复杂的惊异神色。
—
光盛集团。
卞生烟到了公司后收到了一条短信,然后心情就十分不美妙。
她打了几个电话过去,还是跟之前一样,没人接。
在她表弟又一次送错了文件惹得三分之一的财务部员工都要重新核算一遍账目后,卞生烟忍无可忍,将文件夹摔在了这个所谓的姑姑的宝贝儿子脸上,将他一顿臭骂。
挨了训的表弟哭着跑去找亲妈,然后卞生烟又将她姑姑这个总经理给炮轰一顿。
卞鸿南得到消息下来劝架的时候,他亲妹妹正坐在沙发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外甥也委屈地哭红了眼,一边给他妈递纸,一边给自己擦泪。
“舅舅!你看表姐,一天到晚火气那么大做什么,不就是数据算错了吗?财务部就干这个活的,重算一遍怎么了?表姐说我就算了,怎么连我妈都骂呢!”
卞鸿南正要张嘴说话,卞生烟直接将一杯还冒着气的热茶丢过来摔到表弟黄元洲身后的墙上,顿时就碎的噼里啪啦响。
姑姑卞双文捂着耳朵尖叫,跟杀猪似的倒在沙发上。
办公室乱作一团。
“卞生烟!”
卞鸿南气得头顶冒火,他这个做老子的还没做主,当女儿的就开始当着他面动手了,像话吗!
“自家人面前,你未免太放肆了吧!这可是你亲姑姑,一言不合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闭嘴!”卞生烟在气头上,谁来都不好使,此时看他爸更是火上浇了油一般,火气蹭蹭冒。
“黄元洲这个狗屁总监没有核对好数据就往上面送,那我招进来的那群财务部的小姑娘就活该给他擦屁股?这不是小账目,是集团过去三年的所有项目ROI对比分析,财务部至少要半个月才能重新算完,那她们本职工作就不用干了,天天给他一个蠢货兜底?”
黄元洲一听就不服了:“你骂谁蠢货呢?!”
“就是你,蠢货,猪狗不如的东西。”卞生烟一点也没放过他,憋在心里的不痛快一下子发泄了个干净。
“你一没本事二没什么正经学历,在国外混了个水硕回来,天天啥都不干混吃等死领分红,谁说你一句什么了?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学人家去管理部门,这就是你干出来的好事?吃东西不会,拉屎倒是有一套。”
尽管家族里的人都知道卞生烟说话比较刻薄恶毒,但这还是黄元洲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她表姐这个CEO骂的一文不值,瞬间就破防了。
从小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独生子少爷一边哭一边吸鼻子,“你要看不惯我,找人接替我啊!至于说的那么难听吗?真以为我稀罕上这个班!”
卞生烟冷笑一声:“人事部就在9楼,自己坐电梯下去办离职手续啊。”
听了这话,原本还雄赳赳气昂昂的黄元洲一下子就不吭声了,几秒前还信誓旦旦说不想继续干,但腿愣是没迈出去办公室一步。
他除非脑子坏了才会将这个一年到头什么都不用干还能坐着领工资跟分红的好工作拱手让人。
心里再有委屈和不满,也不能拿钱开玩笑啊。
卞双文赶紧趁机朝着哥哥哭诉道:“哥呀,光盛到底是你管事还是你这个女儿啊,她一个CEO就敢定夺元洲的去留了,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吧。”
卞鸿南深吸一口气,他也不明白卞生烟到底是抽哪门子风,数据错了底下人加点班重新弄弄不就行了,至于跟家里人闹这么大吗?
“说的轻巧,你怎么不自己加班算?”卞生烟火力全开,恨不得吐口唾沫在她爹脸上:“你加过班吗?你董事长位置给你坐昏头了吧?”
接着,她指着屋子里的卞双文跟黄元洲道:“你、你还有爸你,”连卞鸿南也被她包含在内:“真是吃的太饱了撑的脑子都没了,你们能舒舒服服地坐到现在这个位子,都是谁的功劳?”
卞生烟一字一句道:“这个公司,是我,还有我手底下的员工日日夜夜加班加点干出来的!”
“你们付得起他们的加班费吗,知道公司规定早上几点上班吗?”
一旁听得快要哭出来的秘书默默给卞生烟倒了杯温茶润嗓子,卞生烟喝完,继续开喷,声音大的办公室内外都听的一清二楚,半路跑来看热闹的员工围在门口足足好几圈,声泪涕下地感慨。
“呜呜呜呜卞总真的,我哭死……”
“卞总一直都是跟我们一起加班的,董事长他们根本不懂我们打工人好吧。”
“我财务部的姐妹听到要重算数据的消息,天都塌了,在厕所哭了好半天。”
“之前我有回下班晚了,是公司最后一个走的,没想到卞总也刚下班,她就顺路给我带到了小区。你们都不知道卞总人多好,车里还是香香的,可惜我就只坐过一次。”
……
卞鸿南脸色越发不好看,对卞生烟的态度也是大不如从前。
秘书忙不迭的烧水递茶,但都只给卞生烟一个人。
卞双文的哭诉声,黄元洲的破防声,以及亲爹的火冒三丈,全被卞生烟一个人怼了回去。
最终,这场争吵以卞鸿南装作心脏病发结束,卞生烟也不管他真病假病,直接一个电话叫来救护车,给他爸送进了精神病院。
第19章 给他屎都打出来 “你跟我说实话,那号……
下课前, 元颂今被辅导员叫到了办公室问话,边上站着今天被摁在水池里的弓洪,和被一脚踹翻到跟垃圾桶躺在一起的蒋川。
弓洪头发还没干透, 面色发寒地瞪着进来的元颂今。
“元颂今, 你今天是不是在第一节下课期间打了他们两个?”
元颂今先是转头, 看了看弓洪跟蒋川两人,随即一脸淡定地疑惑道:“打人?”
本以为他们会暗戳戳报复, 没想到居然选择告老师,真是幼稚。
“你还装傻!”弓洪一下子就叫了出来, 尤为气愤地说:“老师, 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你现在问他, 他肯定不会承认的了啊!”
蒋川摸了摸微微发疼的肚子, 也愁眉苦脸地点头说:“老师, 这都不需要问,监控肯定都拍到了,还有那么多的人证,您还叫我们来对峙,不纯纯多余吗?”
辅导员白了他们一眼, 转而道:“要是走廊的监控是好的,我能叫你们过来问话?”
此话一出,弓洪跟蒋川瞬间就傻眼了,“什么?监控是坏的?”
“都不知道坏了多久了,”辅导员扶额, “跟学校反馈过了,一直说会修的会修的,结果到现在还是没个影。”
元颂今神色淡淡的, 看不出来紧张和心虚。
辅导员:“元颂今,当时的事弓洪他们都跟我说了,你怎么解释打人的事?”
“老师,我没有打人。”元颂今平静地说。
弓洪跟蒋川越看他是越不顺眼,差点就要冲上去撕碎这个小人的嘴脸,辅导员一个警告的眼神投过来,两人这才蔫吧地又站了回去。
“行,你说说怎么回事吧。”
元颂今就把当时在厕所听到的他们的发言如实说了,还特别强调了一句:“我知道我家穷,但这不是他们可以给我造谣的理由。”
说到家境的话题时,他眼睫不可控地垂了垂,整个人都萦绕着一股卑怜。
“他们在所有人面前传谣说我是被包养的,平常我都没计较那么多。可对那位好心资助我的姐姐出言不逊,胡乱揣测我跟她的关系,老师,换做是您,能忍得了旁人这么欺辱自己的资助人吗?”
听到这话,不止弓洪姜川跟他们的辅导员,就连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震惊地看了过来。
元颂今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转入到中医学这事他们都有所耳闻,他本人对外展示的也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内敛形象,不争不抢的平淡性格倒是让不少人对他心生好感。
在转专业进来之前,辅导员就有去了解过这个学生的背景。
但很让人意外的是,他在提交的家庭材料信息里填的是孤儿,没有任何父母亲人的联系方式。
在寻常的相处中,他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也与常人无异,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将自己养这么大,还成功考上了大学的。
原来是一直有人在背后资助。
辅导员顿时心生愧疚,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忽视了学生的真实情况而感到抱歉。
一见到元颂今黯然神伤的模样,辅导员当即道:“你这孩子,有困难怎么没跟老师说呢,贫困补助也没见你申请。”
元颂今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刻意隐忍真实的情感:“老师,我自己有在做兼职,平常开销也不大,维持生活足够了,贫困补助应该留给更需要的同学。”
在所有人都要被他这番话给感染到时,弓洪猛地回想起来,指着元颂今左手手腕上的表叫道:“什么资助人会出差回来送他表的?既然是孤儿,就好好拿钱吃饭啊,这种东西是你戴的吗?”
话音刚落,弓洪就感受到一抹阴冷到令他脊背发寒的视线,再看过去时,元颂今已然恢复了正常。
“既然是我的资助人送的,那我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戴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吧?”
元颂今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辅导员:“难不成,学校连这种事都要插手吗?”
辅导员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两声以缓解尴尬。
别的不谈,元颂今说的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人家有资助人,而且也没有申请学校的贫困补助,吃穿用度都是背后的资助人负责,就算他穿金戴银开豪车,那也不是他们可以随随便便指手画脚的。
辅导员瞪了弓洪一眼:“你就不能收收你的性子,人家的私事管那么宽做什么?这已经是我这个月第三次喊你过来了,上次你跟你前女友的事——”
“老师!”弓洪自知理亏,于是赶紧张嘴打住了辅导员接下来即将要说的话。
蒋川也不敢吭声,因为之前弓洪跟他前女友闹得轰轰烈烈的时候,他也在场,因此挨了导员一顿训。
元颂今神色淡淡,站在原地不言一语。
本来是想调解一下他们的矛盾的,现在看来,纯纯就是弓洪这几个嘴上没个把门的乱说话,才引发了后面的冲突。
“我看你们也没受什么伤,毕竟是你们先说话没个正行的,这事就这样吧,我做个见证人,到此为止,行吗?”
元颂今没有意见,平静点头,冲辅导员示意没有问题。
弓洪跟蒋川尽管心有不服,但辅导员面前,他们也不敢发作,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出了办公室的门就开始原形毕露,低声咒骂元颂今小人行径。
元颂今装听不见,正要走的时候,导员忽然朝他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老师,怎么了?”
元颂今往前走了两步,导员看了看周围,刻意压低了声音对他嘱咐道:“要是生活上碰上什么困难,随时过来找老师,不要自己憋着,办法总比困难多。”
自他转来这个新班级后,元颂今就只跟这位新导员正式见过两次面,但听了她刚刚的话,元颂今打心底里感受到了温暖。
“谢谢老师。”
导员斟酌了一会儿,又不放心地问道:“你跟那个资助人之间,没有产生什么不可言说的问题吧?”
她问的很是隐晦,但基本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元颂今微微一笑,“老师您放心,资助人姐姐从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帮助我,我们认识很久了,关系特别好。”
看他这么说,导员再有不安,也得将心放回肚子里。
出了办公室,没走两步,元颂今就停住了脚。
弓洪跟蒋川骑在一辆小电车上,冲他的方向不善地指了指,嘴里说了一句什么话。
凭口型,元颂今看出来,那句话意思是:“你等着瞧。”
他装作没留意,兀自找到自己的小电车,插上钥匙就骑走了。
—
白天CEO办公室的闹剧已经传开了,但这在光盛并不是罕见的事。
卞生烟跟集团里的亲戚管理层不和睦的状态已经很久了,员工们平时上班还能吃上几个老板又争又斗的热乎瓜。
从发现来的救护车是精神病院的开始,卞鸿南就气不喘了脸不白了,一骨碌就坐起来,能走能蹦,还有力气跟卞生烟吵上两句才走。
卞生烟当然知道她爸没事,这老不死的一天到晚装病。
夏芸一听说卞鸿南差点被精神病院的人给抬走的消息,吓得当场就要晕过去,被佣人搀扶着站稳后就着急忙慌地跑来公司,确认卞鸿南没事这才转去卞生烟的办公室跟她对峙。
卞生烟吵了一上午的架了,骂夏芸也是顺嘴的事。
等彻底清净下来,办公室已经被打扫了两遍。
吃完午饭,卞生烟将黄元洲提交上来的错误数据项目给财务部一一安排下去,又在晚上带着他们所有人团建吃了顿饭以示安抚犒劳,这才结束了一天的行程。
等八九点钟团建结束后,她开着车在路口等红绿灯时,左方商业街,一个在女装奢侈品店晃悠的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卞生烟当即调转了车头,将车子临时停在了路边。
“宝贝儿,看中什么你就自己挑吧,刷我的卡就行,我有点累了,先坐会哈。”
柏为的腿是真的逛酸了,这个新交的女伴儿哪哪都好,就是太有活力了,贼爱逛街买东西,他一个大男人别的都不在话下,可唯独逛街是他的致命弱点。
实在是逛不动了,他理了理衣襟,有气无力地对女朋友解释。
对方已经不在乎他陪不陪了,只要能结账付钱就行。
于是在店员的带领下,女人兴冲冲地直奔当季新上架的货品。
柏为以为终于能休息了,正要换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面前忽然站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他眯着眼,还以为是来端咖啡送点心的店员不会事挡着光了,于是直接不耐烦地摆手道:“怎么个事啊,东西放下就行了,挡在这儿干什么?”
“柏大少近来日子过得不错啊,瞧这小脸,红光满面的。”
听到这个声音,柏为瞬间就吓得睁开了眼。
一见到卞生烟,他原本不耐烦的冷脸飞快地换成了谄媚的笑容,并搓着手站起来,讪笑着招呼她:“哎呦卞总,好久不见啊真是……您怎么有空来这儿呢?”
卞生烟冷哼一声:“少搁那套近乎,路过看到你,顺便问点事。”
柏为狗腿子似的笑道:“哎您只管说,但凡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您。”
卞生烟随意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自然地跷起了长腿:“知不知道元宗明最近在整什么?”
听到这个,柏为一顿,随即转了转眼珠子道:“他不是一直都在国外吗,唉卞总你也知道,我虽然跟他是发小,但是呢,自从他毕业后留在Y国,我们就没怎么见过面了,联系也少。”
“是吗?”卞生烟掏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说:“那你肯定也知道他这两天摔断腿的事吧?”
柏为下意识就点头:“啊对,是,我当然知道……哎等等等等会儿,他怎么了?”
卞生烟将翻出来的短信聊天记录扔给他看:“这是他今天早上回我的,你自己看。”
柏为手忙脚乱地接过卞生烟扔过来的手机,眯着眼睛将短信记录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无比诧异地说:“他玩极限滑雪把腿摔断了?这么严重!”
卞生烟伸了伸手,柏为立马恭恭敬敬地将手机双手递了过去。
“反正我是联系不上人。上次他说他在Y国发展事业,忙的走不开,暂时没有回国的打算。这回又说摔断了腿,怎么的,回国的飞机烫屁股啊?”
柏为圆滑地捧道:“卞总,宗明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你们俩的关系,不是迟早也得见一面的吗?”
卞生烟跟元家少爷的婚约已经在圈内传开了,元家见拿捏不了她,逢人便说起跟卞家的婚事,以至于卞生烟现在想瞒都瞒不住,走哪儿都是恭贺的声音。
“我是得跟他见一面,不过不是商量结婚,而是要弄死他。”
卞生烟的语气听得柏为一阵阵心惊。
见从他嘴里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卞生烟只好起身离开,驱车回了公寓。
柏为点头哈腰地将人送到门口,等车影子都看不到了,他赶紧冲进店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给某人打电话。
“喂!宗明,你没事吧?”
元宗明正在海岛上度假呢,接到好哥们的电话,他慢悠悠地摘下脸上的帽子,眼睛被强烈的太阳光刺激的睁不开。
他挥了挥手,让人帮他把遮阳伞挪挪。
“怎么了柏为?”
“你不是腿摔断了?”
元宗明喝着饮料呢,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被呛死。
他猛地坐起来,咳嗽不止,抓着电话摁开了免提键:“咳咳……你个缺德玩意儿,我好好的呢!你咒我做什么,安的什么心啊……咳咳咳!”
柏为一脸难以置信:“你没事?”
元宗明大声嚷道:“我当然没事!”
说完这话,那头好半天都没出声。
元宗明最不爱这样打哑谜的,直言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柏为便把刚刚碰见卞生烟的事给说了。
“你不是给她发信息说出去玩滑雪,结果腿摔断了吗?”
听到这种无稽之谈,元宗明还是气得忍不住骂道:“我什么时候给那样说了!”
末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柏为:“那个手机的全部信息聊天记录你看到了没?”
柏为苦了脸,卞生烟的手机他哪里敢多瞧,不就是大致扫了一眼当时的页面,好像消息不怎么多,两人就没怎么好好聊过,基本都是卞生烟发了很多话过去,那边隔上很久才回复一两条。
元宗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下,饶是迟钝的柏为也发觉了不对劲儿。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电话那头的人:“宗明,你当初让我给卞生烟的号码,究竟是不是你的?”
元宗明:“emmmm……”
柏为立马就怒了:“你跟我说实话,那号码是谁的?!”
想当初元家刚把联姻的消息放出去的时候,卞生烟脸黑的跟要吃人一样,谁见了都要绕道走。
也不知道怎么的,卞生烟忽然就找上了他,问他要元宗明的号码。
柏为很少跟卞生烟正面打交道。
整个京城的上流氏族,谁不知道她的威名?
他们这代年轻一辈里面,最有手段最有魄力,同时也最最不能惹的人,就是卞生烟。
她可是能三天不睡觉就堵着人检察官门口逆风翻盘做交易的狠人。
因为元宗明长期待在国外,所以除了少数几个交情颇深的朋友,一般人还真没他联系方式,包括卞生烟。
其实若是她想要,直接问元兴文跟姜婉就行了,但卞生烟连看都不想看到他们,更别提要号码了。
保不齐回头又一顿散播他们正在交换联系方式交流感情的谣言来。
于是她就找上了元宗明的发小——柏为。
但这种出卖好兄弟的事柏为怎么能做呢?
于是他打哈哈说好久没跟发小联系了,要花点时间找找号码,转头挂了电话就赶紧给元宗明打电话求助,隔着手机都能听到他撕心裂肺的恐惧。
元宗明当时也是吓了一跳,毕竟什么联姻娃娃亲,都是他们长辈搞出来的,他自己也不想跟卞生烟那个可怕的女人扯上关系,奈何家里生意实在是救不起来,他就只好被家里人拎出来,牺牲婚姻来成全大业。
可发小柏为跟他要电话的时候,他是真犹豫了。
动动脚指头都能想到,若是卞生烟得到了他的号码,肯定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电话轰炸他,折辱他的心灵,践踏他的尊严,将他狠狠羞辱,让他从此抬不起头!
关键是这些事本来就不是他想要做的啊!凭什么要承受无妄之灾?
元宗明思来想去,冒出来一个好点子。
他赶紧从通讯录里翻出来一个号码丢了过去,让柏为发给卞生烟。
当时他的说辞是为了防止电话被打爆,所以才用的小号。
但结合刚刚他接电话时的反应,元宗明明显对那个号码的信息内容全然不知。
柏为这才终于意识到,当初元宗明让他发给卞生烟的号码,压根就不是他的!
这个事实令柏为暴跳如雷。
他元宗明在国外潇洒快活,卞生烟逮不到他无所谓。
可他柏为可是要在京城混下去的啊,要是哪天被卞生烟发现,不得给他屎都打出来?
第20章 快递(含200营养液加更章) 卞生烟……
“哎呀,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卞生烟只要信了那就是我的不就得了。”
元宗明是不大关心那么多的,反正就算真的给了他的号码, 他十天半个月不回一次信息, 卞生烟不也是得苦巴巴地候着。
更何况, 那次他给出去的号码,又不是没有人用。
柏为都说了两人还你来我往地聊了几句, 想来应该是那小子受不了卞生烟的骚扰就开始捉弄她了。
“你没事,我有事啊!”
柏为握住电话叫了起来, 忽然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 他不放心地探出脑袋往店门口看, 没发现卞生烟折返回来的身影, 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你都不知道她刚刚跟我说了什么?”
元宗明不慌不忙, “说什么?”他张嘴, 美女服务员便将切好的水果用牙签喂给他:“她找我,除了说联姻的事,还能干什么。”
柏为平静地陈述:“她说找到后要弄死你。”
这下元宗明真觉得刚吃的菠萝烫嘴了,这简直比他爸妈断他生活费还要可怕,以至于质问的话问出来的时候, 他嗓音都夹的变调了:“你给她说了我在哪儿了?!”
“那种事我能干吗!”
柏为恨铁不成钢地说:“听着,我不管你跟她之间怎么处理,但卞生烟确实一直以为那个号码对面就是你。万一哪天暴露了,我怎么办?咱俩二十几年来的交情,我是可以为你两肋插刀, 但你总不能让兄弟浑身都插满刀吧?”
元宗明清了清嗓子,听到这话,他沉寂已久的良心终于开始苏醒了, 毕竟自己能安安稳稳睡在海岛上度假,还不都是多亏了兄弟在国内的周旋打点。
要是没有柏为拖住卞生烟,他这会儿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我懂我懂,肯定不能让你去担这个风险。”
元宗明一边说着,一边翻出来某个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微信联系人:“这事我来解决,保证你能全身而退。”
柏为半信半疑:“你要怎么做?”
元宗明神秘兮兮的:“你别管,我有我的节奏。”
“回头卞生烟要是问起来我,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像这回说我摔了腿,你就大大方方点头说‘对’就行了。”
事到如今,两人已经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柏为心里再有不安,也只能听元宗明的。
与此同时,元颂今收到了一条消息。
厨房锅里正在煮汤。
感受到裤子口袋的震动,他放下锅铲,拿出手机解锁。
【你怎么跟卞生烟聊起来了?】
在看到那个几乎从来没联系过的微信好友给他发的消息后,元颂今的眼瞳微微一缩。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
像是被窥见了秘密一般,元颂今琢磨着,好一会儿才编辑了文字发过去。
【我的号码,是你放出去的吧?】
他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元宗明。
这小子居然在线。
元宗明顿时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去,但马上就被元颂今拒接了。
有时间回他微信,却拒绝视频电话?
元大少爷心里有些不爽。
他又打了一个过去,元颂今依旧是立马拒接。
很快,元宗明就收到了这个异父异母弟弟的回复消息。
【在忙,不方便接电话,有事打字。】
还从来没人敢对他用这种疏冷命令的语气说话,元宗明很是不爽地皱起了眉。
大二的学生,能有多忙。
【一直没跟你说,真是不好意思,之前卞生烟找我要号码,我手误把你的发过去了。现在看来,你已经被她骚扰一年了?怪不得高考完的暑假你就办了新电话卡(龇牙笑.jpg)】
元颂今目光沉了沉。
他跟这个所谓的哥哥之间,一点感情都谈不上。
从他在无数新闻记者的见证下被接进元家开始,元宗明就处处看他不顺眼。
在元家,他只是冠上了小少爷的名头,实际上的存在感跟下人差不多。
元氏夫妇为了商业名誉,从福利院收养了他。
但脱离了摄像机的记录,无人在意元颂今是谁,在哪儿,缺什么,做什么。
新的生活开始后,那场轰轰烈烈的收养新闻仿佛从未出现过。
热潮褪去,元颂今只是一个无人在意的孤儿。
元宗明从未掩饰对他的敌意,一个凭空出现在家里的男孩儿,不论他是否有野心,都是对他,和对这个家的财产的一种严重警告。
于是元颂今去了最普通的学校,过着再普通不过的生活,沉默着,拿着养父母随随便便从指缝里露出来点就能让他衣食无忧的钱上学,读书,吃饭,安安静静地长大。
他是幸运的,能在富庶的元家长大。
但同时也是不幸的,因为他不可以过于出彩,不能让外界留意到他的存在,从而引发可能会影响到元家真正大少爷地位的争议性言论。
即便入学,在提交的家庭材料上,元颂今也还是写的孤儿。
唯一负责他日常事务的便是元兴文身边的一个男秘书,但元颂今很少和他有交流。
十二年过去,元家大势渐去,几乎没人记得他们还收养过一个孩子。
而生性内敛寡淡的元颂今也与养父母的关系很淡。
他在家主动开口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按部就班的上学、放学、回家。
元宗明从大学毕业后,便一直定居在了Y国。
在家里的生意开始露出端倪时,他回来过一趟。
于是刚高考完那天,元颂今就听到了客厅内养父母与大哥的争吵。
“你们开玩笑吧,让我去跟卞生烟结婚?!”
元兴文咳嗽两声,“宗明,你不要这么激动,听我好好说。”
姜婉也正准备劝呢,元宗明忽然嚷嚷道:“爸,妈,你们真不知道卞生烟是个多么可怕的人吗?”
元兴文怔了怔眼,一脸疑惑:“人家管理那么大一个光盛,到今天事业有成,做事拿捏有度有分寸,身姿模样也是万里挑一,她能有多可怕?”
怕元宗明觉得卞生烟个性强势不好拿捏,姜婉便说:“生烟只是对外凶了点,人还是很好的。而且你们要是结婚了,她也能帮衬帮衬咱们家。万一你们日后真培养出来感情了,那不是更好?”
元宗明脸上写满了一万个不愿意,他凭什么要靠跟一个女人结婚才能挽救家中的生意啊,说出去他元大少爷的脸往哪搁?
但他的能力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元氏集团交给他,只会死得更快。
这一点在他爸跟他妈身上已经验证过了。
元宗明不想让自己的婚姻成为商业联姻的牺牲品,他有自己的追求和热爱,凭什么要跟一个没什么交情的陌生人结婚。
再加上,卞生烟那说一不二的臭脾性,谁受的了她啊?
不过,光凭以上几个理由,是不可能说服元兴文跟姜婉的。
虽然爸妈从小到大都纵容他宠爱他,但这次是家里真碰上麻烦了,必须得求助卞生烟,他就是再撒泼打滚都没用。
于是元宗明眼珠子一转,面露为难地苦着张脸。
见状,元兴文心疼地问道:“儿子啊,你究竟还有什么顾虑?生烟那姑娘,我们都接触过,是个十分不错的人。在京城这些小辈里,论权势论手腕,卞生烟样样都拿得出手。怎么说,都是我们要高攀人家啊。”
坐在一旁的姜婉柔声劝道:“宗明,你有什么顾虑就直说吧,爸妈一定想办法给你解决了。”
客厅的氛围安静了好一会儿,元宗明搓着手,面露难色,犹豫着,像是被刀架在脖子上,迟迟说不出来。
这可给元兴文和姜婉看急了。
“到底怎么了啊,你说啊。”
“爸,妈,”元宗明一边叹着气,一边忧心地皱起眉,余光不停打量着爹妈,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才说:“不是我,是卞生烟。”
“卞生烟又怎么了啊?”
元宗明眼一闭心一横,挪开视线十分纠结地说:“她、她喜欢*男人啊……”
中间那个字他说的太轻,元兴文跟姜婉都没听清,一头雾水地问道:“她喜欢男人?”
这话说出来,姜婉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她要是喜欢女人我才惊讶呢。”
元宗明焦急地拍了拍大腿,一副急得快哭了的样子:“不是,是她喜欢……上男人啊!”
“上男人……”
元兴文跟着念了出来,念完就两眼一黑,差点倒在沙发上。
姜婉惊叫一声,赶紧去扶丈夫,给他顺气,并扭头骂道:“宗明!你说什么胡话呢?这种事是你能随便胡诌的吗!”
元宗明感到很委屈,但仍然装作淡定的样子,“真的呀,我亲眼所见,她在外面玩的可花了,什么样的男人没玩过。”
缓过气来的元兴文心惊胆战地摸了摸脑门,偏过头,挥手屏退了所有佣人,转而抖着声问儿子:“你说真的?”
元宗明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这种事我怎么能开玩笑呢?”
元兴文听完,又要两眼一闭晕过去,还是姜婉紧紧掐住他的人中,这才堪堪保持了清醒。
这种事如果属实,那简直太可怕了。
他们儿子可是要给元家传宗接代的,怎么能被卞生烟那种可怕的女人玩弄。
就算卞生烟一开始对他不感兴趣,但保不齐哪天就因为元宗明的美貌给吸引了注意力。
于是几人的聊天重心从劝元宗明结婚,到想办法不让他去结婚。
思来想去,除了解除婚约,这事根本没有别的解法。
可他们又舍不得撇下卞家这块大肥肉。
就在这时,元兴文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你说,要不换颂今跟卞家兑现婚约吧?”
姜婉跟元宗明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可行”二字。
婚约是老爷子定下来的,要是忽然换了人,卞家那边肯定说不通。
而且元颂今还没成年,本来在家里就没什么存在感,忽然莫名其妙多了一桩婚事,心里肯定也不平衡。
于是元家悄悄将联姻书契上的名字换成了元颂今,还瞒着他去卞家提亲,打算在双方都谈的差不多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说一下换人的事。
只是没想到,卞生烟看都不看,当场将联姻书契给撕了个粉碎,还发了好大的火气,给元兴文夫妇两人吓得连换人的事提都没敢提。
直到今天,元兴文一家三口都以为这事保密性做得很好,殊不知,元颂今在他们密谋这事的那天就全都知道了。
关于号码的事,纯属意外。
大一开学前几天,元颂今的手机遭到了某个人的信息轰炸,内容全是让他出来见面,约谈一下退婚的事。
一开始是打电话,但是他手机常年静音,没有接电话的习惯,因此只看到了短信。
本以为是谁在恶作剧,但等看清楚对方对他的称呼时,元颂今拿着手机愣了很久。
【元宗明你个缩头乌龟,就是你怂恿你爸你妈去搞什么娃娃亲的吧?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你怎么不自己露面说啊?】
【舒舒服服当你的元家大少爷不好吗,非要出来恶心人。】
【老一辈开的玩笑,你凑什么热闹。】
【这个婚,我不可能结,更不可能和你结。】
【真以为你躲在国外不回来就可以装死?这婚事,咱俩必须见面说清楚,你搞定你爸妈,我搞定我家人。】
【看不到消息?还在装死?】
【回消息啊你个傻逼。】
……
再三看了几遍,猜到对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姐姐时,元颂今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狂喜。
再后来,就变成了如今的局面——他新办了一张电话卡,对所有人说自己换了手机号。
别人不知道内幕,但元宗明心里却是跟明镜似的。
他这个弟弟平常做事就不声不响的,忽然这么高调的说要换手机号,绝对是因为被卞生烟给扰烦了。
看来那个女人着实可怕。
但实际上,元颂今原本的卡并没有注销,而是放在了隐私系统空间里,里面只保存了卞生烟一个联系人。
他伪装成元宗明与其保持联系,并神不知鬼不觉地糊弄到了现在。
说起来号码这个事,他还挺感谢元宗明的,只不过,如果一开始对面联姻的人不是卞生烟,只怕这个家伙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的信息给泄露出去。
想到这儿,元颂今眼神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你想说什么?】
元宗明乐呵呵的:【我这个弟弟真是学聪明了,不过你打着我的旗号去骗卞生烟,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关于元颂今跟卞生烟的关系,元宗明是一概不知。在他看来,这俩人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
但他十分好奇,自己那个内向寡言,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弟弟,怎么会突然来了兴致,去捉弄卞生烟这么久。
元颂今将锅里的汤盛起来,放在一旁的保温箱里,这才拿起手机,敷衍地敲字回复:【好玩而已。】
元宗明看到这四个字,眼睛瞪得大大的,拍腿狂笑。
出息了,真是出息了,他这个弟弟居然能有如此高的觉悟!
这天底下,恐怕还没人敢耍卞生烟。
元宗明笑到嗓子都干了,急忙喝了两口椰子汁润肺。
随即他倚在躺椅上,一边摩挲着下巴,心里一阵思衬。
要不就趁着元颂今不知道联姻对象换了人,让他这个二愣子将计就计帮自己挡住卞生烟得了。
反正他撒的谎貌似还挺有说服力的。
元宗明:【不愧是我元家的男人。】
【交给你个任务,回头卞生烟再问我下落,你就找个理由继续拖住她。】
元颂今装傻:【为什么?】
元宗明气得在电话那头嘴里一阵咕哝。
这小子,刚刚还夸他灵光呢,这会儿脑子又死机了?
【按我说的做就行。】
元宗明将“难不成你真想跟她结婚?”这话反反复复打了好几遍,最终还是一个个清除了。
算了,元颂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他的联姻替身,在一切尘埃落地之前,还是不要随便透露消息了。
万一这小子得知了一切,连夜跑了咋整?
他可就这一个可以利用的弟弟啊。
见元颂今没回复,元宗明便以为对面是没答应,直接阔气地转了一笔账过去。
【这是辛苦费,好好干,哥不会亏待你。】
望着屏幕上的六位数橙黄色转账信息,元颂今挑了挑嘴角,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聊天到此结束,元颂今面不改色地清空了两人的聊天记录。
没过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他放下锅铲,兴冲冲地走出厨房,和刚进屋的卞生烟接了个甜滋滋的吻。
“做什么呢,屋子里这么香。”
卞生烟在他腰上狠狠摸了两把,心痒痒的。
元颂今掰着指头报今晚的菜单。
“酸菜鱼。”
“肉末蒸蛋。”
“红烧排骨。”
“水晶包。”
“葱花豆腐汤。”
卞生烟一听,全是她爱吃的,心里更是高兴,抱着人埋在他脖颈处吸了两口,工作一天的疲惫顿时消散了个干净。
“我们颂今真是体贴贤惠,你来了之后,我这地方也是有烟火气了。”
元颂今别开发红的脸,小声道:“姐姐先洗手吧,马上就开饭了。”
趁着卞生烟去洗手间的空档,元颂今忽然想起来什么,隔着厨房拔高了音量喊道:“姐姐,客厅桌子上有你的快递,是赵阿姨下午取了送来的。”
赵阿姨是卞生烟公寓的专属家政保姆。
在元颂今来这里之前,一直是赵阿姨负责卞生烟的日常起居和饮食。
后来两人同居后,勤俭持家且厨艺一绝的元颂今很快就包揽了全部的家务。
于是赵阿姨便只负责在一三五来一趟打扫一下房间的卫生和快递签收。
听到有她的快递,卞生烟随口应了声,下一秒便想起来自己买的是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见元颂今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身影,似乎对此事全然不知。
也是,元颂今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未经允许,从来不会乱拆她的快递。
卞生烟稍稍放了点心。
擦完手,她将快递拿去了卧室拆。
幸好,包装也是私密发货,什么货品信息都没透露,赵阿姨估计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知道是她的快递就取了回来。
元颂今将菜都端上了餐桌,一边解开围裙一边在屋子里搜寻卞生烟的影子。
除了卧室外,其他地方都没看到人。
奇怪,要吃饭了怎么不见人。
元颂今试探着叫了一声:“姐姐,吃饭了。”
“哎,知道了。”
元颂今这下听清楚了,声音是从两人的卧室发出来的。
他一脸疑惑,这个点,姐姐在卧室做什么?
他正要推门前去看看究竟,卞生烟却是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并不动声色地带上了门。
“姐姐,都要吃饭了你在卧室做什么?”
卞生烟神色淡定,“没什么,就是找点东西。饭好了是吧,快开饭吧,我好饿。”
元颂今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但卞生烟已经朝着餐桌走去,他也不好再浪费时间去查看,于是扭头跟上去。
等吃完饭,元颂今将碗筷都摆进洗碗机,卞生烟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轻轻嗅吻着他耳后的皮肤。
元颂今感到很不好意思,他手上还有油污没洗干净呢,于是就着被抱住的姿势,也不敢动。
姐姐这么粘人还是头一次。
尽管元颂今又激动又惶恐,但还是无奈道:“姐姐,我手上很脏,别一会儿给你衣服沾上了。”
卞生烟咬了咬他的后脖颈,没怎么使力就看到元颂今肩颈的皮肤上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红色咬痕。
“宝贝儿,我今晚准备了东西。”
元颂今身子顿了顿,强迫自己忽略掉灼热的耳根,呼吸陡然加快:“……什么东西呀?”
卞生烟伸手撩开他的衬衫下摆,顺着腹肌摸了上去,薄唇在元颂今耳畔暧昧呢喃:“我放在浴室了,你一会儿去洗澡,穿着出来好不好?”
听到这话,元颂今大脑一阵血涌翻滚,尤其是卞生烟的手摩挲过他前胸膛处的nipple,神经细胞像是要爆炸一样喧嚣起来,浑身都发红发烫。
但他面上还是维持着镇定的模样,嗓音不自觉变得喑哑:“……好,我一会儿就去。”
卞生烟“嗯”了一声,手上动作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元颂今知道这是姐姐在无声催促的意思,于是他只好加快了洗手的动作,随即进了浴室洗澡。
卞生烟先是听到里面一片沉寂,随即是花洒被打开放水的声音,最后又是一片沉寂。
这半个小时,卞生烟恍然觉得像过了半个世纪之久。
终于,门开了。
卞生烟急不可耐地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