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比赛完大家肚子都很饿， 跑动量全场前三的伊凡尤其。
“咕噜噜——”
悠长响亮的肠鸣从淋浴间穿出，响彻更衣室，只有伊凡最晚回来还在洗澡。
刚好那一刻没人说话， 更衣室莫名安静， 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外面陆陆续续穿好衣服的人 瞬间爆笑， “天上打雷了？哈哈哈哈哈！”
伊凡捂着肚子简直不想踏出去。
“来吧。我们去吃晚餐。”
马尔蒂尼拿上浴巾， 将人裹住提了出来。
“一起！我知道附近新开一家烤肉店。”立即有人响应，是巴西人莱昂纳多，他今天替补。
“巴西烤肉？”
“好像不是。一家东亚餐厅， 但闻起来真的很香！”
“东北烤肉！齐齐哈尔烤肉！”伊凡飞快来了兴趣。他火速擦干身体，给自己套上衣服随时准备出发。“还不快走！”
马尔蒂尼提着伊凡后衣领把人又拉回来， “东西——”他指了指伊凡柜子外乱踢的球鞋， 还有被遗落一边的香槟。
“可以回来再收， 和更衣室负责人说一声。”科斯塔库塔说，他外套一披，显然也打算同行。
索性变成米兰烤肉大团建。
一群运动员轻装上阵，涌入新开张、人还没坐满的东亚烤肉店。伊凡第一个冲到前台讨要菜单。
“真的是！”
伊凡看见菜单上的中文两眼放光， 米兰也是好起来了，居然开上东北烤肉了！
“这个、这个……这个，通通摆上！”
店员也是华国面孔， 伊凡用中文点餐。不止店员望着伊凡外国人的面孔没反应过来，队友一脸惊诧。
“……内个？”店员恍惚间用中文反问，带了点口音。
伊凡惊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维阿他们。幸好维阿在研究菜单上的图片，没听见。
“咱以后说国语还是注意点。”
伊凡语重心长的告诫，随后意大利语问过队友们，才用铅笔将想吃的圈出来， 制止了还想再添点儿的莱昂纳多。
“东北烤肉量很大的，我们点这么多绝对够吃！”
生肉端上来果然一大盆，下面垫了冰块，瞧着肉山一样。球员们上一份吃一份，店员空一盘收一盘，最后吃完桌上空空如也好像没有吃过，但每个人吃得油光水滑的嘴巴骗不了人。
“这什么？”莱昂纳多指着最后上的一盆菜。“沙拉？”
“凉拌菜。”伊凡说，没有沙拉酱，但也差不多？虽然他不大喜欢吃，只是点来解腻。
“而且它是绿色的。我每顿必须有点绿色的菜吃。”
阿尔贝蒂尼用叉子叉了点尝：“没味道。感觉很健康。”太健康了，都有点破坏这顿放纵餐的氛围。
“很好，所以我多吃点。弥补吃烤肉的愧疚感。”伊凡塞了一大口。
最后伊凡揉着沉甸甸的肚子，拉着马尔蒂尼散步回的球场。路上几乎没人了，马尔蒂尼先去开车，伊凡负责回更衣室将两人的东西一起拿出来。
整理东西的时候，伊凡接了个电话。
“……可我住在保罗家！你们看了整场比赛？”伊凡没想到父母居然一声不吭就来了意大利，“你们不是去埃及过冬了吗？”
[所以是惊喜。宝贝踢得太棒了！妈咪和爹地都为你骄傲！]阿洛佳先生笑呵呵的，[所以还有别的惊喜哦。等会见面，刚好揭晓。]
尽管心里开始好奇了，但伊凡还是据理力争，将这场突如其来的拜访推到了明天。
他面色纠结地拎着两个包往外走，都没仔细看路。比赛结束的圣西罗球场关了许多灯，人也更少，伊凡往外走的路十分昏暗，几乎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直至走到那个保安换班的走廊，伊凡忽然感觉阴影里有另外的人。
“保罗？”他试探，以为马尔蒂尼等不下去来找自己了，却发现不止一个人。难道是换班的保安？
伊凡莫名想起今天不少保安开生日派对去了，所以是谁？没等他想出结果，身后突然出现什么东西套住了他的头！
他眼前一黑，反射性想要抵抗，手里东西掉落地上，香槟瓶底磕上地面发出脆响。
“嘘——别出声！”有人很快制住了他。
伊凡后悔对俱乐部安保过于信任，大力挣扎想呼救，却被捂住嘴。
“……小心点！”
四五个脚步声轻快接近，有人用低小的气声斥责捂住伊凡的人。
“别把鹿宝宝伤到了！”
“要捆起来吗？可绳子会把皮磨破吧。”
“我有手\铐！稍微忍受一会儿，小鹿。等上车就好了，我们连夜走。”
伊凡听得心惊，这群什么人怎么这么奇怪！一边亲昵地喊他外号，一边又绑架他！
“你们吃东西吃得可真够久，我们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万幸还是等到了。”有个很壮的男人扛起了他，“刚来的时候都散场了，还以为没赶上。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你们去吃东西，却还会回来。”
“而且这里几乎没有保安！”
“没错，没有保安！真是上天注定小鹿宝宝要和我们回去。”
回哪去？！
伊凡拼命扭动很想从壮汉肩上下来，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次兴致上来的烤肉能牵出这种发展！ 。
一行人鬼鬼祟祟从圣西罗的某处小门溜出。
“快点！刚才我看见有巡逻的人过去了！”有人远远招呼着他们。一辆面包车停在那，画着各种科森扎的标志，车主显然是科森扎的死忠球迷。
伊凡看不见这些，只感觉自己被塞住了嘴，身体上下颠簸，然后被甩到某条皮椅子上。
“宝贝，扛久了你还是有点重的。”
那个一路感慨今天绑到伊凡真是运气好的声音说道，先行替扎切罗尼肯定了伊凡的增重成果。
伊凡无语到极点，听到这句居然哼笑出了声。
绑他的人却误会了，以为伊凡认出了自己。车上先是一静，然后马上七嘴八舌起来。
“他笑了！他是不是也很高兴！”
“我就说小鹿宝宝也想回科森扎，真的，科森扎永远欢迎他！”
“幸好我们来了。阿洛佳，我们来救你了！放心，咱们科森扎球迷永远不会让自家孩子流浪！”
伊凡越听越不理解，为这群人的脑回路感到惊奇。
但他们话语中透露的信息，让伊凡一直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些许。似乎不会有生命危险。
“呜呜呜！”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后，伊凡加大了挣扎的力度。他努力哼出声，试图引起这群陷入自己世界的球迷的注意。
离他最近的男声第一个回头：“哦！天！忘记给你松绑了，真抱歉。”
伊凡欣慰地感觉有只手接近，似乎准备先替他抽出嘴里的障碍物。
结果有人出声制止了男人：“等等，等我们先开上高速。现在可还不稳。”
“也有道理……再忍忍吧小鹿宝宝，我们马上就上高速了！”男人在伊凡的极度失望中将手收了回去。
……没事的。没事的。
伊凡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想起还留在车库等自己的保罗。一直等不到自己，保罗肯定会报警的！ 。
马尔蒂尼第三次拨打伊凡的电话，听筒内铃声一直响到忙音也无人接听。他几乎回忆起伊凡去西班牙散心那几天。
但如今情况不同，伊凡只是去更衣室拿包，不可能这么久都不回来。
马尔蒂尼无端端感到心慌，或许事情出现变故，又或许伊凡只是找不到某件东西所以耽搁久了一些？
又等了十几秒，他再坐不下去。
将车随手停在路边，马尔蒂尼快步走下，往球场内赶。一路越走越黑，往日习惯的两两相隔甚远的照明，此时令他心情愈发紧张。
终于，他在一处无人走廊看见两个眼熟的背包。
代表今日最佳球员香槟大概碎在了包里，酒香弥散开，酒液洇出将这一片瓷砖流得反光。这点光映到了马尔蒂尼瞳孔里，他走近观察，心霎时深深沉下。
第42章
马尔蒂尼当即报警。
他找到值班人员， 把人叫醒，黑着脸要求查看监控，并在等待时间联络了他所知需要知情的所有人。甚至惊动了加利亚尼。
加利亚尼脸色难看地和阿洛佳夫妇分别后， 接到电话， 本就复杂的心情更加一落千丈。他急忙改变计划， 命令司机掉头， 追上阿洛佳夫妇的车。
等三人赶到，只见值班人员一脸为难，告诉马尔蒂尼他没有权限， 无法调取监控。
“那就把有权限的人找来！”
马尔蒂尼想不懂怎么简单的一件事，找回伊凡的第一步， 就得被一个听不懂话的人卡死在这。
“好的。好的。请稍等。”负责人唯唯诺诺， 被米兰队长的表情吓到， 不敢再拖延。
这时尹女士已经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走近，“怎么回事？什么叫伊凡不见了！”
“不是说报警了吗，警/察怎么还没有来？”
她能看清在场情况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有权利着手展开调查的人。可居然他们都赶到了，警部人员还没到？！
马尔蒂尼并不清楚来人是谁， 但看亚裔女士的轮廓，和她身边湖绿眸色的男人，他心底很快有了猜测。
“阿洛佳夫人。”马尔蒂尼简单打了个招呼， 随后向寻子心切的夫妻二人解释事情的经过，“……都怪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回来。”
马尔蒂尼满心懊悔。
夫妻俩顾不上和这个儿子暗恋的人打招呼。
阿洛佳先生拉着脸，看表情很想顺着马尔蒂尼的话，骂这个弄丢他儿子的人两句。
尹女士轻拍他手臂，拦住了他。
“谁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怪不到你头上。倒是球场，晚上没有保安吗？”
她犀利的目光扫向默默隐身的值班人。
值班人被盯得在深冬夜晚， 满头冒汗。
想到马尔蒂尼找到自己时，自己居然刚好在补觉，他转动全部脑筋，甩出另外的人来背锅，把开生日party的一群安保人员供了出去。
马尔蒂尼这才发现，身边聚集着穿制服的保安确实比往常少了不少。
“**！”阿洛佳先生终于骂出了声，这回连尹女士都没制止。
警/察终于到了，连带接到通知的管理人。以及面色凝重中夹杂愧疚，穿着一身室内西装急匆匆跑来的经纪人尹姐。
围在一起的人让开位置，管理人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调取监控，手一直颤抖。打开画面后，太紧张居然又关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赶紧重新打开，开启倍速。
马尔蒂尼在大片黑白模糊的画面里，找到伊凡的身影。一个壮得有伊凡两倍宽的男人和一群看不出特色的年轻人带走了他。
“还有呢？他们如何离开、是否有人接应，这些都得最短时间查清楚啊！”
阿洛佳先生怒斥动作慢慢吞吞的管理人，恨不得自己上手。但他多年接受的教育让他紧捏手杖，硬生生忍下只会添乱的行为。
“有车！”尹姐在另一台电脑上检查室外监控，很快找到了可疑处，“车上有涂装，我拍下来发给技术人员，他们能放大还原。”
她近段时间忙于丽的商业工作疏忽了伊凡，此时面对亲姐姐，心底非常愧疚，调查线索的动作比隔壁专业队伍竟不遑多让。
很快，经技术人员清晰化的照片显露出大片科森扎球队涂装。
众人紧绷的弦松了些许，终于有一个明确的查找放心。 。
伊凡终于被大发慈悲，取下了手铐和嘴里堵塞着的东西。
客座车窗被布帘遮得严实，天色又黑，他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明显提高的车速令伊凡明白，他们已经行驶上高速。
伊凡被解开束缚的瞬间思考过破窗出逃，但车速和被包围的座位，让他根本没有实施的空间。
“我们回科森扎？”他只能小心地确认，“回去做什么呢？”
这群人刚做了一件大事，把人绑到手了。显然非常兴奋，立即七嘴八舌地回答：
“回家啊，鹿宝宝。我知道你也很想我们，不用着急！”
“回去重新和科森扎签合同吧，我们保证场场首发！大家会和之前一样信任你！拥护你！”
“我还能收养你。”
“所以，不用担心……”
“停停停！”伊凡怀疑自己听到某些离谱的话，“收养谁？你们要收养谁？谁收养我？”
他被震撼到语言系统混乱。
还是那个很壮实的男人，他似乎也为自己的发言感到羞耻，回的有些扭捏：“是的，虽然我大不了你几岁……听老强尼说你基本住球员宿舍，一年多了，从来没有亲人来看望过你，也没有回过家，每到圣诞节只能出国度假。所以——”
我那是回国回家！伊凡心下无声尖叫。
他爸妈最爱环球旅行，不常来看他可真是抱歉了！
“别做梦了卡西莫！”副驾打断道，“就你们家的经济状况，指望小鹿扶贫吗？”
“你说什么！”
面对别人，壮汉语气完全不同，气势汹汹仿佛下一秒就会会出拳头。“别逼我揍你四眼仔！我们家我会养活，而我只是想给小鹿一个温暖的家庭！”
“能不能别说的那么gay？”开车的人插嘴，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车内即将爆发矛盾的可怕氛围。
如果不是在高速，伊凡很乐意他们起内讧，他好寻求逃脱的机会。
但毕竟车辆高速行驶中，但凡出了点状况，失去方向控制，伊凡就得和他们共赴黄泉。那可太冤了。
“我有个提议。”
伊凡只能调转话题，目光落向某人放在手刹边的手机。
“谢谢你们一片好·心！”他刻意加重语气，“但我一直不出现，保罗会担心的。所以能借我一部手机，让我给他发条讯息吗？”
“当然……不行。”副驾想了想还是拒绝。
“现在还没到可以泄露信息的时候。还是等到了科森扎，签好新合同再说吧！”
伊凡瞳孔收缩，“合同。科森扎也知道你们的行动吗？”
“从他们办公室拿的。”壮汉解释。
那不就是偷的？伊凡无语，松了口气。起码事件性质回归为球迷自发组织的行动。
“所以，要不你还是睡一觉吧。睡醒就下车了。”
副驾好心建议。伊凡和那边取得联系的可能性还是被彻底切断了。
不过马尔蒂尼这头进展得比伊凡以为的要快。
在阿洛佳夫妇和尹姐的全力调动下，加利亚尼加以配合，他们迅速与科森扎警方取得联络。
“他们是开车的。”尹姐声线沉稳，但手心已被深深掐出甲印，“能否通知人手封堵高速路口？”
“我们不知道他们会走哪个口。人手不够，这很难做到。”对面语气为难。
马尔蒂尼眉心紧锁，“米兰通往科森扎只有一条高速！”
“但他们可能中途变道，下高速走其他小路呢？”
对面说的不无道理，但还是令焦急寻人的众人气恼非常。尹姐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所以呢？那你们有什么办法？”
“不如先调查车牌的主人……”
“那就去查！”阿洛佳先生气道。一直用这种效率，他们何年何月才能把他的孩子找回来！
“等等！”马尔蒂尼忽然想到什么。
他猛地转了个身，指着被放大打印下来的车辆照片，“这群人是科森扎的球迷。”
在场人们早已猜到这个信息，强忍下催促的冲动，等马尔蒂尼继续说。
“科森扎俱乐部知道他们球迷的行为吗？科森扎是否知道自己的球迷队伍中，有这样一批冲动的组织？”
“科森扎！”尹女士豁然开朗。
她从监控室的座椅上刷得站起，“联系他们，每个俱乐部肯定都和自己的主要球迷有联络！”
加利亚尼经验更足，马上给予认同：“起码会联系死忠球迷的领导者。这些人肯定对团体中有哪些刺头、莽汉一清二楚！”
尹姐已经拨通了科森扎体育经理的电话。 。
绑走了伊凡的车子缓缓降下车速。
伊凡想撩开车帘，瞧瞧他们走的哪条路。但旁边的人很快制止了他，他们重新为伊凡加上束缚，嘴里塞进阻碍他发声的东西。
布料之前吸收的他的口水还没干，湿漉漉的，又被塞进了嘴，伊凡感到难受忍不住作呕，下车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有人看得心疼，“要不嘴里就不塞了？反正晚上没人，小鹿也不会叫的。”
“小心为上。”
可惜其他人更加谨慎。但他们小心扶住了伊凡，剩下的路伊凡走得很顺畅，起码没有磕绊。
等等，他们没捂住他的眼睛。
伊凡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即睁大眼睛，努力记住一路所有能看清的标志物。
昏暗惨白的路灯照亮少少范围，更多事物隐藏在夜色里，仅靠些许月光勾勒出范围。更让伊凡难以辨别的是，科森扎夜晚起了大雾。建筑物轮廓溶化在雾里，隐隐绰绰，边缘化作无比相似的一片。
房子、房子、树、房子。丝毫看不出特色。
伊凡试图自救的心也随着这雾缓缓下沉。
“我真的不能给人报个安全电话吗？”伊凡用小小的，不惊动几人自下车起就分外谨慎的心的声音做最后的挣扎。
“保罗找不到我，肯定报警了。我能劝他们取消出警。”
大概最后一句话真的戳中了几人心事，警方正是他们最担心的地方。那个心最软的人率先说：“已经到家门口了。让他打吧。”
最警惕的那个人犹豫一会，终于也同意了。他拿出自己专门准备的手机。
第43章
科森扎俱乐部的人睡眼惺忪， 半夜收到消息，人都裂了。
睡衣没来得及脱，套上羽绒服， 连夜赶往办公室找球迷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尹姐和科森扎沟通时， 马尔蒂尼接到了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往常马尔蒂尼不会管这种来历不明的电话， 但这次， 某种预感使他按下接通。
[接了！]
马尔蒂尼听见对面陌生男音呼了一声，手机似乎交接给另一个人，然后他们找了将近两小时的人的声音喊了他的名字。
[保罗！]
这一句响亮而清晰， 甚至溢出听筒令尹女士听见，她愣了一下， 随后飞快来到马尔蒂尼身边， 不等对方反应就拿过手机。
“宝贝！你怎么样， 还好吗？”
伊凡没想到还能听见尹女士的声音，“妈咪？”
他看了一眼身边围着的人，不是瞪大眼睛，就是若有若无在关注自己， “我没事。不用担心。这不是保罗的手机吗？帮我和他也说一声吧。”
自己在保罗眼皮子底下被带走，保罗肯定心里不好受。
“我开外放呢。”即使伊凡亲口承认了没事，尹女士声音依旧说不出的焦急。人在被绑架的状态下怎么可能没事呢？说的话又有几分可能不被胁迫？
马尔蒂尼安抚地轻拍伊凡母亲的后背， 他凑近手机：“你有受伤吗？”
“没有，他们是，哦，他们对我还不错。”伊凡想装不经意间透露几人的身份，被拦了，只能继续说些有的没的拖延时间。
马尔蒂尼听出了他的意思，“能否把手机给带走你的人？”
“应该吧……”伊凡看着那个最谨慎的球迷犹豫了几秒， 小心接过手机。
警方原想接管马尔蒂尼的手机，但马尔蒂尼制止了，“我来说。以免对面反应过激。”
伊凡就这么看着双方你一言我一句，似乎说了很久，但细想居然什么也没透露给对面。哇塞，这么能兜圈子，做什么不能成功？球迷大哥你实在糊涂啊！
“别这么看着我。”大哥被伊凡异样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他看了眼伊凡干燥、略略起皮的嘴唇，站起身，“等着，给你找水喝。”
他们打开房子的灯。有人喊着饿死了，往厨房方向走。
伊凡扫视一圈，虽然装修简陋，户型不大，但装饰非常温馨，客厅角落堆满各种零碎的小东西，生活氛围浓厚。科森扎球队的相关装饰更多了。
他甚至看见一条眼熟的围巾。圣诞节交给俱乐部，作为礼物送给某位球迷的。
是他们谁的家吗？伊凡想到那个声称要收养自己的壮汉。
工厂车间风的铁质楼梯忽然传来快而轻的脚步声。伊凡一惊，却发现其他人都不大在意。只有壮汉立刻站起来，迎向楼梯口。
“怎么醒了？”壮汉说话声柔的能滴出水。
“卡西哥哥——”小男孩甜滋滋的嗓音带着困意，“你回来好晚。弟弟没吃晚饭，水凉泡不了奶粉。你们做什么去了？”
壮汉卡西莫抱起弟弟，“我的错，等会就去烧水。快看看谁来做客了？”
伊凡坐在沙发上和小男孩对视。“……嗨。”
“小鹿——！”男孩惊呼，小手挡住嘴巴但脸上的兴奋怎么也遮不住，“他在我们家！阿洛佳，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卡西莫笑得很自豪，“你在这儿坐会，我去烧水。”
伊凡懂了，“我陪他吧。”小男孩欢呼。
“谢谢你，你是他最喜欢的球员！你不知道你离开科森扎的时候他有多难过。”卡西莫摸了摸弟弟的头，“不过马上就好了。你回来了。希望他们找合同的时候，别把小弟吵醒。”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伊凡和小男孩面面相觑。
小男孩眼巴巴看着他，伊凡尴尬：“哈喽……”他顿了顿，没话找话，“你不困吗？”
“我不困！天哪！活的小鹿，我家，我面前！”
小男孩忍不住拿手碰了碰伊凡手臂，“热的！”
伊凡更尴尬了，地点不合适的热情只会让他不知如何回应，“呃，需要陪你玩游戏吗？或许你有手机？我们能玩贪吃蛇。”
小男孩当然没手机，他现在最爱的玩具是弟弟，“嘿，你想看看弟弟吗？很好捏！我带你去。”
伊凡稀里糊涂被小男孩拉上楼。居然也没人管。
木板搭的小床简单却柔软，上面肉嘟嘟的小婴儿正在熟睡。
“想玩玩吗？”小男孩盛情邀请，率先伸出手指在婴儿脸上戳了个窝。伊凡眼看着婴儿眉头皱了一下，心惊担颤，心道别找合同的人没吵醒人，他却做到了。
卡西莫沙包大的拳头他可受不了一下！
小男孩还不放弃，他希望伊凡抱一抱弟弟，感受那种软绵绵像抱小猫的幸福感。
“合同找到了！”
偏偏毫无音量控制的一声闯入，小婴儿张了张嘴，真的醒来，发出石破天惊的哭声。
天啊！伊凡手足无措的站起来。小男孩还算镇定，试图抱起弟弟像卡西莫往常做的一样，但人小力气小，婴儿差点从他手中掉到地上，还是伊凡眼疾手快捞回怀里。
抱着婴儿像抱个炸弹。伊凡头都大了。没想到被绑架一趟，受罪的地方还在这儿！
卡西莫大步跨上楼，手里还有一个奶瓶。他身后跟着那群闯祸的同伴。
“……呃，抱歉。现在签吗？”
卡西莫狠狠踹了一脚同伴，“起码等小弟睡着吧！你们这群人！”他将奶瓶放一边，试图从伊凡手中将婴儿接过。
可也许卡西莫今天还没洗过澡，身上味道不好闻。婴儿一入哥哥怀里，哭声就更大，堪称撕心裂肺。伊凡甩不脱这个小炸弹了。
“太抱歉了，要不……”卡西莫也是一脑门汗，“可能他太饿了。喝了奶粉就好，快，喂一下试试。”
伊凡手中又被塞了个奶瓶。
所以等警方通过科森扎俱乐部努力筛选，结合车牌登记找到嫌疑人并将房子团团包围，马尔蒂尼跟着破门而入的警\察上楼，入目的就是伊凡怀里一个婴儿，一手奶瓶，尴尬而努力地唱着哄睡儿歌慈母一般的画面。
“……”
马尔蒂尼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卡西莫第一个上前，他本就神经紧张地守在门口，“你们干什么！”
“不如看看你干了什么！”警方经验丰富，率先回神，“手举起来，背身！全部面墙站！”
伊凡终于脱险，但又没完全脱。
“那什么，谁会带孩子吗……”他弱弱说，气若游丝。被捆上车再一路捆来，也没他带小婴儿这四十来分钟对他摧残更大。**伤害尚可治愈，精神污染长留阴影。
马尔蒂尼大步上前给了伊凡一个极深的拥抱。
“你没事……”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马尔蒂尼能察觉到自己的心率终于下降，找到伊凡前他心跳得比世界杯决赛前还要快。这种紧张和比赛前不同，没有野心，只有惊怕担忧，以及阿洛佳夫人安慰下也抹不掉的自责。
不想伊凡再离开他的视线。
马尔蒂尼心有余悸，他无法承受下一次。
“不，我有。”伊凡却不解风情，撑着保罗前胸，“保罗快放开！压到他了！”
耳边小婴儿的哭声重新响起，刺得伊凡太阳穴一突一突。
“我来吧。”尹姐对接完警方，上来解救伊凡。
跟在她身后的阿洛佳夫妇见伊凡全须全尾出现在眼前，尹女士心神一松几乎哽咽出声。
“阿宝吃苦了。”尹女士抚摸伊凡的脸颊，她的孩子仿佛一整晚没有喝水，嘴角干裂，神情更是憔悴。
伊凡回忆无痛育子的四十多分钟，深感认同的点头，“小孩太可怕了……”
曾经他对婴儿没什么想法。但现在，他坚定了自己生活中绝对不能出现婴儿的决心！最好小孩从7岁开始长大，或者他直接接手一个生活自理、沟通顺畅的！
“明明克里斯就不像这样！”伊凡忍不住控诉。
这么一想，他加入马尔蒂尼的家庭实在恰当！
马尔蒂尼依稀有些理解了伊凡现在说的什么，他不打断阿洛佳亲子重逢，只在一旁安慰，“没关系，伊芙不也长大了。你离这些还很远。”
“不，我不可能面对这个。”伊凡斩钉截铁。
尹女士从情绪中缓神，“你们说什么？”
“说小孩。”伊凡想了想，决定顺势给自家父母打个预防针，小声凑近他们耳边，“我以后绝对不要小孩！”
“什么？！”尹女士想不到这个话题跨度，反射性拒绝，“不行！那以后没小辈照顾你了！”
马尔蒂尼不希望他们这时候吵起来，连忙宽慰：“也不一定，伊芙的想法可能不同呢？”
“什么伊芙？”尹女士不懂伊凡的队长嘴里冒出个谁，但她绝大部分心神放在孩子身上，没心情计较其他。
她嘱咐丈夫去附近找点饮用水，然后牵着伊凡的手往外走，“不说有的没的。赶紧离开这里才是真的。”
“稍等下。”伊凡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最喜欢他”的小男孩正无措难堪地站在大人中间。身边都是比他高大的警\察，尽管没人为难，但他皱鼻子想哭的样子还是很明显。
伊凡跑回去，和领头警方说了几句。随后抱起小男孩，将他交给一位中年女警。
“一件签名球衣？”伊凡蹲下身，同小男孩直视，“明天发邮局，下周你就能收到。今天做客我很开心，你招待的特别好。除了这些，今晚其他事你不用记住太多，好吗？”
小男孩抽噎着点头。
“他真是一位好哥哥。”马尔蒂尼对阿洛佳夫妇夸到。
阿洛佳先生感叹：“我也想不到。平常独生子野惯了，和家族子侄们一块儿就只想着做皇帝。还是第一次见他照顾比自己小的呢。”
“第一次？”马尔蒂尼听着这个词，觉得不大对。
伊凡哄完孩子回来，“你们聊什么呢？”
“夸你有做哥哥的天赋。”阿洛佳先生自豪道，“可惜发现太晚，我是不想再生了。”
“你想也得妈咪同意。”伊凡吐槽，“快回车里去吧！”
第44章
不对劲， 10分里有100分的不对劲。
伊凡跟随大部队连夜回到米兰，乘坐父母的车。因位置不够，马尔蒂尼选了后一辆警车。两人各自上车前， 伊凡总觉得保罗看他眼神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思索、疑惑。总之不该是他刚获救时收到的情绪。
但等他到达米兰， 从警局销案， 马尔蒂尼又什么也没说。似乎只是伊凡错觉。
“回去好好睡一觉吧。”阿洛佳夫妇见伊凡怏怏的， 便让司机自己回去，由阿洛佳先生亲自开车接上马尔蒂尼，将两人送回马尔蒂尼米兰的家。
“本来想说我们陪你， 免得你做噩梦，但你估计是不愿意的。”尹女士很了解自家青春期儿子。
刚听妹妹说伊凡和马尔蒂尼住一起， 她还觉得不妥。两人现在只有俱乐部同事的关系， 一时照顾还行， 哪有麻烦人家几个月的？何况伊凡还在单方面追求中。
但看今天对方的态度，说只出于对队友的担心，也不大对？
反正她逃婚工作的那几年，可不会为了普通同事的安危连夜奔波几十公里。已婚过来人尹女士咂摸着， 望向马尔蒂尼的目光逐渐意味深长。
“妈咪你们也早点休息哦。”伊凡站在马尔蒂尼身边挥手。
目送阿洛佳夫妇离开，马尔蒂尼掏钥匙开门。
伊凡累得脑袋抵着男人后背，拉长了调子磨蹭， “真是丰富多彩的一天。我几乎忘记今天还踢过比赛了。”
“都过去了。明天又是新的。”马尔蒂尼说，并不经意间关心道，“今天伊芙不在，也好，她的年纪不用担心太多。不过既然事情结束，要告诉她吗？”
伊凡还没反应过来。
“家人有知情权。即使是小辈。”马尔蒂尼提醒，并低头专心观察伊凡的反应。
“啊， 哦！当然，我跟她说一声。嗯，明天吧，尹姐肯定也会说。”
马尔蒂尼清楚地看见伊凡那较为夸张的恍然大悟前，眼角划过的丁点慌乱。他心底疑惑更深，却还未到怀疑伊芙根本不存在的地步。
“今天她可能已经睡了。”伊凡再次补充。
他不知道人在撒谎的时候会下意识给出更多解释，以力证自己谎言的真实。
“是的，所以我们也该睡觉了。”马尔蒂尼顺着伊凡点头。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马尔蒂尼决定先到此为止。反正伊凡住在他的地盘，有足够多机会可以试探对方到底瞒了自己什么。
伊凡心惊担颤，正强提精神准备应对保罗忽然的关心。对方却偃旗息鼓。
难道保罗只是随口一问？太周到了，好会和家人相处。这么一想伊凡又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果然有魅力。
第二天，果不其然米兰新援阿洛佳被前东家球迷绑架的消息大爆头条。
米兰众人被叮嘱不许多说。面对媒体穷追不舍的采访，哪怕扎切罗尼也只是谴责了极端球迷的冲动行为，尽管不少人暗中猜测，但无人公开将伊凡前段时间在米兰所受的不公待遇和绑架联系起来。
米兰南看台的人简直气炸了。从没听说有试图武力撤销球员交易的。他们必须给这群人一点颜色瞧瞧！
2月27日，米兰客场作战罗马。
伊凡走进罗马奥林匹克体育场，见证罗森内里为他创作的第一幅大型TIFO展出。
大写加粗的“NOSTRO”画在Q版小鹿头，占满画面空白处“我们的小鹿”标语尽显罗森内里对伊凡理直气壮的占有欲。客场位置不大，刚好这幅宣告主权的TIFO占满，令特意观看直播关心伊凡状态的科森扎球迷们心头一哽。
“他们很喜欢你。”马尔蒂尼感慨。
米兰球迷总是不吝啬于将他们对球员的情感公之于众。不论正负哪面。
伊凡点头，凑近马尔蒂尼耳边，“说明他们有眼光。”
马尔蒂尼失笑，但也正是伊凡这样鲜活的性格，令他合住以来每一天都倍感欢乐。可惜这几天，一股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在马尔蒂尼几次难以察觉的试探下愈发深重。伊凡究竟瞒了他什么？
这是意甲联赛平平无奇的一轮。
要说还有什么令人在意的，便是米兰已从第12轮开始保持不败至今。这是上赛季米兰想都不敢想的数据。扎切罗尼虽然用人方面个人想法多了一些，但他为米兰带来的成绩令俱乐部对他足以忍耐。
所有罗森内里都希望不败纪录可以延续。
但罗马开门迎客，不是为了做米兰背景板的。从罗马当家射手托蒂信心满满的表情中，人们几乎可以预见本场比赛的精彩。
罗马主教练泽曼做足了中断米兰不败路的准备：用的433阵型，主力门将奇门蒂；后卫卡德罗尼，扎戈，阿尔代尔，坎德拉；中场托马西，迪比亚乔，迪弗朗西斯科；锋线塞尔吉奥，托蒂，德尔维奇奥。
米兰自然也是主力尽出：同样433，门将阿比亚蒂；后卫萨拉，科斯塔库塔，马尔蒂尼，古利；中场阿尔贝蒂尼，赫尔维格，恩戈蒂；锋线则派上莱昂纳多，比埃霍夫，博班。
没错，伊凡又没首发。
不过可以理解，这场比赛算得上焦点战，双方都没将磨合不够的新人放上场。
然而尽管众人已提前意识到今天不好踢，但伊凡坐场边看了足足四十五分钟加上半场补时，双方一球未进，不由感慨罗马实力相当的难缠。
射门是有的。
托蒂发挥高大身材的优势，接队友过顶球，直接用前额蹭向球门远角。可阿比亚蒂正常发挥，判断对方向将球托出了门框。
比埃尔霍夫有德国金头之名，上半场当然也尝试了一次头球，但位置不好偏出右柱。
罗马重获球门球开向米兰前场，被马尔蒂尼抬脚截断，米兰反攻获得第二次机会。
伊凡捏紧拳头。
他多希望接到保罗内切高球的莱昂纳多可以直接进球，保罗则收获一粒助攻！但莱昂纳多马上又被罗马教做人，背向过人失败，被迪弗朗西斯科捅走了皮球。
“啊！”伊凡无能狂叫了一声，被同为替补的安布罗西尼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
“中场哨吹响，双方互交白卷。”
伊凡只能在解说背景音下跟着大部队回更衣室，走到一半，扎切罗尼拦住了他。
“换衣服。”
米兰教练言简意赅，他脸色凝重，急于率先在罗马奥林匹克体育场取得进球。赛前有数据人员做过统计，米兰本赛季客场先进球的比赛还没有输过。
伊凡明白下半场他应该要出场了。可能会替下表现一般的莱昂纳多，也可能是半场隐身的博班。
马尔蒂尼路过他，没有说话，但鼓励意味十足地捏了捏伊凡的后颈。
经过充足热身，又等了小段时间，第60分钟死球，伊凡、冈茨分别替换下莱昂纳多、博班。
双方拍手互换时莱昂纳多满身的汗，扎切罗尼本该和他、博班也握手，但米兰教练今天对两人的表现称得上非常不满，仅仅面无表情地点头，便又专注望回球场。
博班低头没说话，有些难受。
前两天经纪人和他提过未来发展，说到米兰以后未必会有他的位置。那时他笑笑不相信，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下这种假设了。
然而伊凡上场不过四分钟，罗马抢先打开了进球账户。
64分钟，德尔维奇奥忽然无球内切，盯防他的恩戈蒂下意识紧追，罗马却趁这瞬间的空当将球斜向传给了做足准备的塞尔吉奥。
“GOAL！罗马1：0米兰，罗马队友间默契的配合帮保罗·塞尔吉奥先下一城！”
伊凡无奈，他在前场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他看见保罗脸上没什么表情，无声抱了抱恩戈蒂。
不爽，他想保罗笑起来。马尔蒂尼从来没想过自己年长后的笑容其实还藏着些少年气，伊凡尤其喜欢，像发现公园无人关注处的小小宝藏，喜欢得想偷偷占为己有。
怀揣不可告人愿望，伊凡很快找到突破口。
冈茨尝试射门失败，第70分钟，米兰获得一个角球。
伊凡自告奋勇发球，走向角球点。比埃尔霍夫暗示般给了他一个眼神，伊凡看了看贴身防守对方的两个罗马球员，决定当没看见。
伊凡发了一个高球，足球划过漂亮的弧线，快速飞向后点。眼看就要擦过所有人头顶钻进球网。一个深棕色脑袋冒出蹭了一下，足球改变发方向，斜斜钻进奇门蒂手中。
“比埃尔霍夫头球解围！哈哈哈，罗马球迷恐怕得好好谢谢这一位德国人了！”
伊凡脸色臭臭的。
比埃尔霍夫看起来有点尴尬，走来拍了拍伊凡的脑袋，“传球准头有点差。不过没事，还有下一次。”
我传你个头！伊凡鼻孔翁张，简直被气得想喷气。
“准头好极了！”还是马尔蒂尼看得清楚，趁裁判还没发令，摸了把伊凡的脸颊，额头相抵低声安慰道。
米兰的下一次机会来得不晚，第78分钟，马尔蒂尼用一个标志性的铲留球将托蒂拦下！
托蒂双手撑地摔倒，这是他本场比赛第四次被马尔蒂尼防住，他已经被防得没了脾气，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
马尔蒂尼却根本没回头看他的动静。
动作流畅地带球站起，马尔蒂尼极其冷静，观察一番前场站位后抬脚传球。
“铲留球！还有！一个超高质量的45度长传过顶！太漂亮了，几乎没有随球动作！迪弗朗西斯科等球飞走后才后知后觉抬头，我敢说，这一脚传球骗过不少人！”
伊凡几乎没走几步就接到了这脚非常舒服的传球，位置、力道、脚感都正合适，那为什么不射门呢？
“GOOOOOOAL——！！”
“精彩的配合！非常精彩的配合！看米兰近段时间踢球真的像在享受，阿洛佳这一脚连停球都没，凌空抽射！马尔蒂尼为阿洛佳架好了最优质的炮台，阿洛佳正是那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一发即中！”
“我们的小鹿！我们的队长！！”
“我们的阿洛佳，我们的鹿宝宝！”
伊凡和马尔蒂尼分别从球场两端飞奔向对方。中途阿尔贝蒂尼试图拦住他们的进球功臣，被伊凡灵活一弯躲了过去。
“嘿！”
阿尔贝蒂尼懵懵地追着，看着小功臣和自家队长像两块磁极不同的吸铁石一样牢牢贴在了一起。
“好球！”
马尔蒂尼第一时间夸到，他紧紧抱住伊凡，好听的句子和他拍向伊凡后背的巴掌一同源源不断落在伊凡身上。
“是保罗传得太妙了！你喂的必进球！”伊凡对后背的大力拍打毫无意识，他嘴唇贴着保罗耳边，动作遮挡着唇语。
“说明住在一起真的能增进默契，那如果住更近一些会不会……”
再近就同一间卧室了。马尔蒂尼笑容不变，拍打伊凡的力气更重了些，惩罚这个整天胡思乱想的小混蛋。
第45章
“米兰扳平非常快。双方又回到同一起跑线。”
“当然米兰一方的心情会轻松些， 因为只要维持现在的比分，就能延续他们的不败纪录。扎切罗尼会选择保守战术吗？还是加强进攻？”
伊凡被招呼着接过扎切罗尼的小纸条：进攻！
80分钟，罗马的卡德罗尼体力不支， 沃曼替换上场。米兰则由进攻性更强的琼蒂替下萨拉。常规时间只剩10分钟， 米兰想再下一城， 有时间， 但难。
托蒂彻底将自己的位置放后，作为攻击性中场去组织进攻。
伊凡几次发现罗马被扳平后略显凌乱的传球经托蒂脚下，便重具撕扯米兰防线的攻击性。这个人球场上视野真不赖。
伊凡又仔细认了认这家伙的脸。嚯， 长得也不差。
第86分钟，罗马获得一粒定位球。
“你说会是他罚吗？”排人墙前， 伊凡指了指不远处的托蒂问保罗。
弗朗西斯科·托蒂今年才23岁， 还是匹小狼， 但他出色的定位球执行力已在足球界人尽皆知。
“你猜？”
出乎意料，背对伊凡的托蒂竟转过身，笑容灿烂地给出应答，虽然啥有价值的都没说。
哇哦， 这人满活泼的嘛。
伊凡眨巴眼睛，露出12颗牙齿，回了对方一个同样明媚的笑容。
“哦！友谊第一， 比赛第二。双方脚下火药味浓重，但年轻人却互不吝啬笑容。真养眼啊这一幕，拿去做《爱在黎明破晓前》海报封面也不差什么！”解说员夹带私货，“对了，这是一部描绘一见钟情的好片子……”
“滚——！”双方球迷难得一致抵制这个胡说八道乱牵线的人。
托蒂摸球确认，所有人严阵以待。他的目光掠过米兰人墙凹陷的地方。
伊凡感觉自己脑门凉凉的。
托蒂在看他，难道想从他头顶突破？这个念头只在伊凡脑中滑过一瞬， 马上他发现托蒂的表情太明显了！
被骗了！伊凡即将蹦高的动作猛顿住，硬生生把自己沉回地面。
下一秒，一个球速不快的贴地球果然往米兰众人脚下滚来。伊凡顾不上太多，当即就是一个劈叉——
“Oh God！阿洛佳！”解说惊呼。
足球被伊凡捅出的脚尖戳了出去，马尔蒂尼第一时间将它解围出边线。再回头，伊凡已面色微微扭曲，捂着腿根滚在了草地上。
“天啊，快让开点！”科斯塔库塔赶紧把周围不知道怎么落脚的队友拨开。
马尔蒂尼跑回来，单膝跪在伊凡身旁：“没事吧，很痛吗？队医！”
“嘶——没事没事，只有一点点抻到。”伊凡动作隐秘地揉了揉大腿根，他刚才劈叉太快，腿根筋肉没反应过来。
“真的没事？”
连对面的托蒂都凑了过来。虽然球被解围了，但对手付出的也不少。出于对遭受男人都懂的痛的关怀，他还是走进看了看伊凡的情况。
“动作这么大，怎么可能一点问题也没？”科斯塔库塔把人反过来，掰开大腿试图观察一眼。
“等等你干什么！”伊凡没反应过来就被摆了个羞耻的姿势，“比利你给我把手撤开！”
他怕踢到人还不敢乱蹬，只能拼命合拢腿，两条大腿死死夹紧，科斯塔库塔的手被他夹在**，还一直向外向两边发力。
“队医还没上来，先给我们看一样肌肉，我们有经验。”科斯塔库塔指自己和保罗。
伊凡不需要这个经验：“成何体统！保罗快救我！”
“都是男人看看怎么了？赛场第一时间判断伤情很重要！”科斯塔库塔正色。
托蒂还不停点头：“没错没错。”
“你捣什么乱不管你事！”伊凡小崩溃，伸手去推无故凑近还添乱的托蒂。
托蒂踮脚蹲着，被推一下没蹲稳，顿时有些生气：“我关心你啊，你怎么一点不感激！”
“用不着你关心——比利你松手！”伊凡真是骂了这头顾不上那头。
“够了。”马尔蒂尼头疼，“看他这活泼劲也不像有事的样子。队医来了让他们捏一捏。”
“好吧。啧，腿松松，好像我要怎么样你似的。”科斯塔库塔遗憾退开，给抬着担架上场的队医让位。
伊凡被队医抬到一边。
场上比赛继续，伊凡在场边接受队医诊断，所有人都点头后他才能返回赛场。
“好了没？我已经没啥感觉了！”才十几秒，伊凡却感觉过了许久，忍不住催。“你甚至揉得我有点痒。”
“这里痛吗？”队医尽职尽责。
“没有没有，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伊凡强调。
“……好吧。”可能见伊凡脸色确实正常，肌肉摸起来也没有异常的抽动、发硬，他们最终将人还给球场。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扎切罗尼已经没有换人名额了！
未免球队10人作战，伊凡氯乙烷都没喷就跑回自己的位置。
这时比赛已经到最后都是1分钟，但球场上哪怕只剩下1秒，也可能发生惊天转折。
第89分13秒，比埃尔霍夫接传失误，多跑了一步以至于足球到眼前时不是惯用脚，只能别捏地逆足带球，没两下就被罗马断下。罗马迅速发起反攻。可罗马前锋德尔维奇奥居然在20秒后犯了同样的错！
“德国金头和德尔维奇奥互敬香槟，短短半分钟完成了一次攻防转换，两波攻势都在球员失误下消弭，常规比赛时间只剩20多秒，看来——阿洛佳！又是阿洛佳！”
伊凡带球一路狂奔！身后三四个罗马队员。
场边裁判已经举起补时4分钟的牌子，但伊凡打定主意把事情在常规时间解决！
马尔蒂尼联手阿尔贝蒂尼策划了这次进攻，伊凡借着比埃尔霍夫的掩护，和冈茨互撞传球。罗马想造越位，伊凡内切化解，冈茨伸手要球，他自己位置也不错。
沃曼几乎追上他。伊凡背对着人，身后的呼吸很近，但他脚下三次变向，头也没回，第三次，身后有人摔倒在地。
“伊凡背身晃倒了沃曼！奇门蒂选择出击！门前三个人，两个米兰的，罗马大门被夹击了！”
最后一脚，伊凡和奇门蒂对视了。
自己得分还是假射真传？
“小鹿！阿洛佳！冲啊！！”
解说跟着球迷一起嘶吼：“阿洛佳自己射门——传球！冈茨！GOOOAL！！”
“传的漂亮！漂亮！！”冈茨进球后飞速转身，抄起伊凡就跑。
伊凡毫无准备被扛着跑了十几米才落地。然后又被一大堆壮汉队友围住，大家摸完冈茨脑袋就来摸伊凡。
他头发肯定被摸打结了！
伊凡无语，但习惯米兰庆祝氛围的他早已无力抗议了。
“89分钟55秒！AC米兰完成反超，常规时间2：1领先，还有四分钟的补时！米兰能守住吗？”
“最后四分钟，罗马用光了换人名额，本该早点就换的，也许罗马一开始只想要一个平局？但现在可以说是于事无补。……让我们恭喜米兰，2：1！延续了自己自12轮起至今的联赛记录！”
“阿洛佳一传一射，马尔蒂尼收获一助攻。本场MVP恐怕要再次给到阿洛佳了。听说上一场的最佳香槟他没喝上？这回补上了哈哈！”
伊凡终场哨响起的那一刻就倒在了地上。
放缓脚步，准备走向他的马尔蒂尼吓了一跳，跑进了才听到小孩拉长调子的抱怨。
“累——死——了——！”
伊凡喘息着，剧烈运动后潮红的皮肤沁着汗水，残阳照射下闪闪发亮，像许多碎钻将他包围。
应该把他供进博物馆里。
马尔蒂尼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碰伊凡，停在半米处，低头认真看着。
“干嘛呢你们两个，回去了。”科斯塔库塔过来，一人给了一巴掌，“走啊保罗，洗澡去。”
“嘶。比利！今天你很过分！知不知道前锋很脆弱、珍贵的！”伊凡捂着胸口，被拍得生疼。
“啊？”科斯塔库塔掏了掏耳朵，“劈叉也能伤到脑子吗保罗？”
“？保罗你看他！”伊凡气出升天，躺也不躺了，一骨碌爬起来就向马尔蒂尼告状。
“行了你们两个。”马尔蒂尼无奈，这两个人比赛时还好好的，一下场怎么就开始互相折磨。叹了口气，挥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马尔蒂尼见伊凡刚站起时不稳踉跄了一下，上前想扶。
“保罗可不管你！”科斯塔库塔嗤笑，又是一巴掌拍马尔蒂尼后背。
“你唔——”
伊凡抬头正欲怼，迎面一张脸砸上来。他什么也没看清，鼻子先传来剧痛。
“OHMYGOD！！！”
全场尚未离开的媒体都将镜头重新打开，死死对准了这一边。
“比利！”
马尔蒂尼先撤回身体。“你确实很过分！偶尔也要注意动作幅度知道吗！”
“……我就说！”伊凡下意识附和。但人其实早懵了。
疼痛过后他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想咧开嘴傻笑，但周围这么多人拍着！他舔了舔嘴巴，其实不知道有没有碰到，好像有？鼻子好痛。
希望有，感觉湿漉漉的。
伊凡借揉鼻子的动作，小拇指触碰下嘴唇，总感觉摸到了保罗的口水。总不可能时汗流到嘴巴上了吧。他又有点不确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科斯塔库塔傻了，尬笑着道歉。
无数闪光灯对准他们，马尔蒂尼连气脸也不能露，只能将一切终止在此，“别再说了，都回去！”
伊凡发呆，没有反应。
他见马尔蒂尼说话时一直掩着下半张脸。忽然有点担心。保罗被撞流鼻血了吗？
“伊凡你还愣着做什么？”马尔蒂尼转头瞪另一个。
“别动，保罗，你给我看看。”说着，伊凡扒着马尔蒂尼的胳膊就想凑近。
第46章
“做什么！”马尔蒂尼一把抓住伊凡作乱的手。旁边闪成长亮的闪光灯闪得他心率飙升。这臭小子居然还敢再扒上来。
“给我看看嘛！”伊凡不肯松手， 猴急的样子，但说的话还算中听，“保罗你不会流鼻血了吧！鼻子撞得很要重吗？”
好歹是关心他。算了， 马尔蒂尼拧伊凡耳朵的手转了个向， 捏着小孩后颈将人扯开。
“我没事， 别折腾了都给我回更衣室。”
马尔蒂尼板着脸命令， 一手限制伊凡一手还要把人扯开，再无遮挡的下半张脸露出异样，下嘴唇中部冒出点点血珠。
注意到伊凡投来瞬间关心的目光， 还有忍不住泄露一丝甜意的傻样，马尔蒂尼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还是舌尖淡淡的铁锈味将他唤回神。该死， 他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在想什么！
马尔蒂尼伸手擦去唇边残血， 推着伊凡肩膀将人掉了个头，“你该去领香槟了。”
“记得这回保护好酒。”科斯塔库塔调侃，伸手去搭马尔蒂尼肩膀，“走吧， 我俩先洗澡去。今晚还能在罗马逛逛，老实说这儿吃的比米兰似乎更美味一点？”
“我今晚有别的事。”马尔蒂尼向伊凡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跟好友离开。
本来没有的。但刚才那一撞， 过于即视感的角度，马尔蒂尼忽然觉得这和他与伊芙初见时太像了。兄妹二人身高接近，合住期间马尔蒂尼确认两人用的同一款香水，加上伊芙撞上自己双手乱挥的样子，和伊凡重心不稳时的小动作也一模一样。
一切都能用兄妹相似的理由解释吗？
可真的是兄妹吗？
马尔蒂尼复盘一下，发现自己每次刻意提及伊芙，伊凡的小表情实在称得上破绽百出。他确定男孩有东西瞒着他， 但究竟瞒了什么。他想他需要帮助，或许经纪人多纳托能找到点东西。今晚和多纳托聊一聊吧。
虽然有计划揭穿凡脚，但被人欺骗，尤其是被信任的人欺骗的感觉并不好受。
马尔蒂尼凝着脸往客队更衣室走。
科斯塔库塔以为好友还在为刚才的意外生气，他作为罪魁祸首不敢吱声，默默收回了搭在马尔蒂尼肩上的手。刚巧路过转角时，发现藏在阴影里有个不太该出现的人。
“嘿，保罗，等等，瞧谁在那？”
科斯塔库塔拽住马尔蒂尼，动作不小，阴影处的人也注意到他们，“哦你们好，恭喜你们比赛赢了。”
是内斯塔。
他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作为罗马死敌的队长，他出现在这儿真有点将身死置之度外的意思了。反正科斯塔库塔被惊到，他连忙走上去，将人推回阴影里。
“你怎么在这儿！还好这里是客队地盘，不然你早被人认出来送一顿打！”
科斯塔库塔说的可不夸张，死忠球迷情绪很容易激动，上头了什么都做得出。刚被绑过的伊凡就是活例子。
内斯塔仅仅了解般点了点头，“放心，我等到人就走。你们有事先去吧。”
“你要等谁？”马尔蒂尼想到对方和伊凡的关系非常好，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伊凡的话，他去领本场最佳的香槟了。还会有一个采访，大概十分钟。不如你先和我们来更衣室，那更安全。”
“……也行吧。”内斯塔想想确实后者更合理，“那我先和他打个电话，留言让他记得找我。”说着，他掏出手机拨号。
“那小子本来就要回来换衣服吧……”科斯塔库塔眯眼，有点无语眼前人的多此一举。
“不，我只是不想漏掉一个骂他的机会。”
内斯塔被那食言之后又食言的小子气得，孤身入敌营堵人！说好的译本、零食，他一个也没收到。搞得他浑身都是被伊凡白剽了的憋屈感。虽然他也想不出自己被剽了什么，似乎完全没损失。但没赚到，本身就是最大的损失！
得让那小子多出一笔血。内斯塔掰手指，简简单单把未来两个月的早餐安排好了。
马尔蒂尼却沉默了一会。
他目光落在内斯塔拨完号的手机上，凝神重新在脑中排了一遍对方拨出的号码，“桑德罗，你没打错号吗？”
“什么？当然没有，哦，他接了。阿洛佳你……”内斯塔开始威胁伊凡。科斯塔库塔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没有一个人发现马尔蒂尼错愕后若有所悟的眼神。
“哈哈！所以桑德罗你约小伊凡逛罗马？带上我吧。保罗今天有事，但我想在这儿留一晚。”
科斯塔库塔试图加入年轻人组。
马尔蒂尼笑着说：“不，比利，我想我今晚没安排了。”
“什么？”科斯塔库塔一头雾水，想不通好友怎么变调这样快，但无所谓，“行啊，那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吧！保罗我和你说……”
马尔蒂尼面带微笑听着，走在三人中间，但心里究竟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伊凡接受采访到一半，罗马方的记者问题多得烦人，又尖锐，正是他想溜走的时候。内斯塔的电话飞来，他霎时难掩眼底喜悦，用尽全力装出“不好意思我有要事”的样子，接了电话就往外走。脚步飞快，没人拦得住他。
“行吧桑德罗……好吧桑德罗……”
所以哪怕对面一上来气势汹汹，但考虑到自己确实理亏——也有国际邮政太慢的问题——而内斯塔帮他脱离了围堵，伊凡好说话到内斯塔逐渐恍惚的地步。
“什么？我才没有心虚理亏，我只是有良心！”面对质问，伊凡义正言辞，“我对你态度好你都不满，是不是非要骂你才舒服，你M啊？……M什么意思？……不懂算了。懒得和你多说。”
“好啊，不对我得问问保罗……哦，好吧那我们两个人，你想干什么？”
伊凡肩窝夹着电话，一路抱着香槟快走，两边不断有人打招呼试图拦住他问问题，比如和马尔蒂尼的“吻”，但都被他灵活的走位和矫健步伐躲开了。
“不说了我到更衣室了。”伊凡气喘吁吁，推开门，只剩下内斯塔、慢吞吞收拾东西的安布罗西尼，和一个背对自己，一直说着什么试图逗内斯塔笑的眼熟的人。
“你又怎么在这？”伊凡望着托蒂。
比赛结束不过四十分钟，客队更衣室内米兰人浓度居然只有剩50%！
安布罗西尼背上包，对三人点了点头，侧身从伊凡身边走出。现在只有33.3%了！
“桑德罗都在，我为什么不能在？”托蒂摊手，“我还想请你吃饭呢。”
请他吃饭？伊凡不解。这人心态真好，输了比赛居然一点情绪也没。不过内斯塔邀请自己一起玩呢，托蒂是想加入他们吗？
“不要。”内斯塔冷酷拒绝，“没你的事，今天是伊凡欠我的赔偿局。”
“嘿——”
“哇——”托蒂不明觉厉，“阿洛佳对你做了什么？没想到桑德罗你也挺记仇的。”
“什么也没有，他这不是记仇是记吃！”伊凡翻了个白眼。
但再怎么记也没用，老家零食漂洋过海来总得花时间，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总不至于为了口吃的，缠着父母使用特权吧？伊凡抖了抖身子，被想象中的自己恶出一手臂鸡皮疙瘩。
“有道理。”没想到内斯塔也不反驳，反而顺着伊凡的话，“那今天的晚饭就由你来做吧。”
“什么？！”伊凡震惊，他的厨艺可是和尹女士一脉相承啊。
“我根本不会做饭，你还是换一个赔偿吧桑德罗，相信我，我也是为你健康考虑。”
伊凡苦口菩心。但内斯塔不为所动，
“我家有菜谱，实在不行就做意面。煮面条你总会吧？态度，我要的是一个赔罪的态度！”
“……好吧。不过回你家前的先去一趟药店。”
“为什么？”托蒂好奇。他还没打消加入两人的念头。
“买肠胃药！”伊凡没好气，他这是为万全打算！
此时此刻，伊凡对自己已经露出凡脚的事半点不知情，他还不知道之后会面对什么！
第47章
“比利， 你之前提过玛蒂娜希望和伊芙交朋友？”
“伊芙？哦，伊凡的妹妹，是的。但她不是……”科斯塔库塔表情复杂顿了一瞬， “总之考虑到伊芙的特殊， 我们就没再说起过这件事了。”
马尔蒂尼点头， 那说明比利他们实际上都没和伊芙联系过。
他心下有了一个离谱的猜测， 但因为太过离经叛道，足球圈绝不可能也不应该有的事，马尔蒂尼反而开始不敢确定。
科斯塔库塔不懂好友为何突然提起伊芙又忽然沉默， “怎么了？你想问时尚界的事？”
他记得，好友似乎提起过计划和维耶里共创一个时尚品牌。
“玛蒂娜确实对品牌创建的事不大清楚， 但我记得你应该有伊芙的联系方式？”科斯塔库塔提醒。
“也不一定。”马尔蒂尼说。
听得科斯塔库塔迷糊了。联系方式有就是有， 没有就没有， 还能不一定的？
保罗今天真奇怪，科斯塔库塔不由感到担忧，“你不会……那小姑娘还未成年呢。”
“比利！”马尔蒂尼严肃，怎么能拿这种敏感话题开玩笑。
“我道歉。”科斯塔库塔举起双手投降， “那你今天的反常总得有个原因吧。你可以不告诉我，但如果需要帮助，我会乐意的。”
马尔蒂尼缓和了神情， “谢谢，我知道。”但这是他和伊凡的事，他会尽快解决…… 。
托蒂最后也没能挤进伊凡他们的行程。
球场外还有不少未散的球迷，伊凡和内斯塔把自己裹成粽子，托蒂没那么多装备，刚走出体育场就被眼尖的罗马粉丝认个正着。
“我们快走！”伊凡抓住内斯塔的手，两个人埋头就溜， 完全不顾后面托蒂刺来的眼神。
“先说了，我真不会做。不好吃可不能怪我。”
他们打车到内斯塔家门口。出租车司机看两人的眼神像看什么怪人或抢劫犯，内斯塔付钱后才勉强正常点。
内斯塔不信：“意大利面能难吃到什么地步，别找借口。”
“行呗，那让你伊凡大王来给你开开眼界。”伊凡没好气，“走开走开别烦我，你这个厨房有整理过吗，怎么能乱成这样？”
“我给你拿食谱啊。”内斯塔对后半句诋毁充耳不闻。
“用不着！”伊凡把人推了出去，独自发挥，走到哪步算哪步吧。话说面里放什么浇头呢？他也不会炒番茄酱啊。
不要食谱，果然不会做饭是乱说的。内斯塔摸去影音室找光碟，一个人在客厅等着也怪无聊的。
“桑德罗——你冰箱里的东西…”
伊凡扯着嗓子喊到一半，内斯塔就更大声地回道：“随便用！不好吃揍你！”
那也得你还有力气。伊凡盯着保鲜阁里的水果，眼珠子颇奸诈地转了半圈。
香蕉、芒果、半个菠萝。伊凡笨拙地削皮，差点被菠萝刺扎到。可恶，早知道先寄给桑德罗的这份了，起码古蒂那边，送慢点儿他也打不过来。
内斯塔原本好好的看着电影，一股诡异的气味令他不由自主吸鼻子。脑袋随着气味的方向转动——
“你在做什么！”
内斯塔箭步冲进厨房，入目就是伊凡将菠萝丁往肉酱里倒的画面，其冲击性堪比耶s热吻洪x全，懂王大跳钢管舞，宝玉求婚伏地魔，总之内斯塔三观震碎。
“你想要我的命？”
伊凡被扯着后退了半步，差点带落身前的锅，“快松手，不然焦了！”
“焦”关键词触发内斯塔被动，他下意识放开伊凡，伊凡得以抢救食物出锅。菠萝肉酱盛进盘中，水果清新香气经加热后酸酸甜甜塞满两人周围的空气，内斯塔随便呼吸一次都觉得是对自己口味的亵渎。
“疯了？倒掉！”内斯塔指挥。
伊凡不同意，这道菜也是有依据的，“菠萝咕噜肉没吃过吗？肉酱也是肉，这不过是改进版，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别跟我说你要拿它拌意面。不可能，意大利人誓死拒绝。”
“……好吧，我也热了你存的猪头肉酱，你看还有沙拉！菠萝肉做配菜，怎样？你肯定吃过咕噜肉，别说你没去中餐馆点过！”伊凡才不相信内斯塔会错过白人最爱之一，“尝尝嘛——停停拳头收回去！还没吃过不准动我！不好吃也不准，我告诉保罗！”
内斯塔面色犹豫，他是讲道理的，说难吃才料理伊凡，确实不好不吃就动手。
“试试呗。你让我做的啊！我早说不会做饭了，现在不准反悔的。”伊凡怂恿，“反正今晚我们就吃这个了！”
“……予你缓刑，允许你先跑了20秒。”内斯塔深吸一口气，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伊凡在他拿勺子的那刻就往外跑。
“呕——伊凡——！”
“其实我还点了披萨——”伊凡边跑边晃手机，刚好有电话过来，他一手接通，“喂？放门口就……尹姐？”
伊凡紧急刹车，一手叫停了追杀到身边的内斯塔，越专心尹姐所说，眉心越发紧蹙。 。
“什么？请伊芙做市场顾问？”尹姐接到多纳托电话，心下一咯噔，“您雇主的前妻不也……好吧，是的，伊芙是年轻人，和品牌受众更接近，但……不不不我们不在乎佣金！好吧，我会和他，我是说伊芙商量。”
太突然了。尹姐对马尔蒂尼这个请求感到迷惘。
伊凡自从丽放缓发新脚步后再也没用伊芙的身份活动过，对方怎么会想到让伊芙做自家品牌的顾问呢？马尔蒂尼自己衣品也不差吧，哪怕他声称和维耶里从女装做起，也不至于参考一个小姑娘的意见？
但多纳托语气非常陈恳。
而且这次伊凡和马尔蒂尼的意外接触，对方反应更快，她动手时，多纳托已经利用经验控过一波舆论了。他们承了对面的情。仅仅出面做成品挑选，非常小的一个请求尹姐都不好意思拒绝。 ”抱歉，我想问下，会有很多人在场吗？你知道伊芙的情况。”
尹姐最后挣扎，但对方承诺只会出现马尔蒂**耶里两个人，还热情邀请伊凡陪同。
“啊这真不巧，伊凡正好有商务。”尹姐只能尬笑着替伊凡周旋，死小子撒谎一时爽，现在还得她帮忙骗人！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伊芙会去，我陪同。” 。
[……就是这样，伊凡，马尔蒂尼邀请你明天参加他和维耶里新创品牌的选品会，以伊芙的身份。]
伊凡惊诧：“保罗要自创品牌！”
然后因偏离重点被尹姐骂了一顿。
他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可我，可伊芙……”伊凡看了一眼不难烦的内斯塔，默默离远了一步，侧头低声抗议，“你也知道我不行啊！”
[但伊芙一直不出面也不行。]尹姐考虑更多，[一直有记者在挖伊芙的行程，如果被发现一个人根本没有行程你知道多可疑吗？不如利用这次机会，人少，以后你可以借此说自己社恐，受不了出门！]
伊凡能怎么办。只能同意。
关关难过关关过吧。伊凡想，他这么多次马脚都藏下来了，没道理这次有尹姐陪同还会出事。
但道理他懂，一想到可能面临的尴尬，还有越编越大的谎言，他还是耷拉下脸。
“干什么？”内斯塔见人刚才还一脸坏水的，现在却好像坏水吃进肚子似的苦黄了脸，拳头忍不住松了。
“保罗邀请我，表妹，做他的选品人。”伊凡有气无力。
“那咋了？”内斯塔不解，“你也想去？去呗。不好意思的话我陪你，我也是很有时尚嗅觉的。”
“谢谢，不过，”伊凡瞄了眼内斯塔此刻私服穿搭，“大可不必。你知道人各有长处。”最后一句伊凡用了中文。
“什么意思？我感觉你说的不是好话。”内斯塔松开的拳头又紧了。
“夸你踢球好！——救命！”
还是披萨外卖拯救了伊凡。不仅披萨，伊凡连自己做的黑暗料理都挑着菠萝粒吃了，颇有最后的晚餐、吃顿饱的好上路即视感。隔天，他就得重披战袍，尝试瞒天过海了。
关键这次维耶里也在。
伊凡抱着抱枕，窝在内斯塔脚边面对电影走神。拉斯维加斯，维耶里见过自己穿裙装的，怎么能让对方不要想太多呢？
“你到底怎么了？”
耳边忽然一股热气，伊凡吓得弹了一下。转头发现是内斯塔凑过来故意往他耳洞里吹气！
“有病！”伊凡狂翻白眼，“我想事情不行？”
“什么事啊，这么感人的电影都看不进去。说出来我帮你想。”内斯塔按了暂停。他做不到看着朋友苦思敏想，自己却悠悠哉哉陶冶精神。
“你不懂……算了问问你。”伊凡看着内斯塔傻乎乎却认真的表情，改变主意。
“……”
“所以你妹妹小小的欺骗了玛尔达，现在心怀愧疚，怕面对他露馅？”内斯塔总结。
“完全善意的谎言。不过，”伊凡皱眉，“你怎么叫保罗玛尔达，好特殊。”
“我想怎么叫怎么叫。”内斯塔拍了伊凡脑袋一下，但面对伊凡的奇怪眼神，他还是改口，“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不影响什么，保罗应该不介意，她还不如坦白算了。”
“唔，不好意思呀，这涉及一点……隐私？”伊凡皱脸。
比如女装起因是他占有欲强到形成强迫症之类的，他可不好意思让保罗知道。好丢脸。
“总比被揭穿好！”内斯塔说，“不过也不一定发现，随便吧。你妹妹的事，她是独立的肯定自有想法，你也没必要这么担心。”
“希望。”希望不被拆穿！伊凡忐忑，现在想想，他还根本没做好暴露的准备！
第48章
“欢迎， sweety。”
黑色大波**孩穿着牛仔裙跟在尹姐身后，如果不是维耶里眼尖，加上女孩高出前面亚裔女性半个头， 他可能就忽视了这个躲躲闪闪的小姑娘。
“Yin女士， 阿洛佳小姐？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你知道我和保罗从零开始搞这东西， 实在有点忙不懂。”
维耶里见两人点头确认身份， 热情上前送出贴面礼。
“丽的创立是我一直想学习的。两位能过来，对sweet years的推动特别大。”
维耶里话说得动听极了，哄得尹姐笑脸连连， 不愧是半个意大利的情人。不过女孩始终不和他有过多对视，维耶里不解， 也许太害羞了？他带着两人往楼内走。
“保罗——我们的小老师到了！”
伊凡跟着维耶里走进选品间， 一排排衣架挂满衣物， 裙子，各式各样的裙子，还有女士紧身牛仔裤，他听维耶里大声呼喊。如果真实的青春期女孩， 听见维耶里的称呼，肯定会忍不住露出甜蜜的笑意。
可惜他是女装大佬，心头小鹿一点不带跳的。
下一秒， 衣架深处走出眼熟的人影。
“下午好。”马尔蒂尼笑容得体，和尹姐握手。
当伊凡也伸出手，对方却略过，大手揉向了他的脑袋。
“好久不见，小阿洛佳女士。”
伊凡手快扶住假发，胆颤心惊，全副注意被差点揉移位的发际线吸走， 完全忽略了对方莫名咬重的读音。
随后谨记人设，他做手势向两位球星问好。
“这边备选品太多。我刚理了一下。”
马尔蒂尼手指身后。伊芙方不想见过多工作人员，很多事只能他们自己来。不过这种安排恰好利于他实施计划，想到这，马尔蒂尼看了眼琳琅满目的衣架。
“我们现在开始吗？”
伊凡点点头。虽然他还不清楚保罗想他做什么。
“贵品牌推出理念是什么呢？说实话我们哪怕卖成衣，一开始选的也是设计图，很少从成品开始。”尹姐专业地问。sweet years从成品开始选的行为，实在有些不时尚了。
当然，今天这一出根本就是马尔蒂尼为试探伊凡准备的。
“理念是‘心才有爱’。”维耶里表情正直，全然没有刚想出这句时牙酸的样子，“寓意一切从心开始，我们希望用热诚、积极、动力作为品牌的核心价值观，”
“好的。”尹姐点头表示懂了。
伊凡点头，其实根本不懂。所以呢，他来选什么？
马尔蒂尼提出需求：“事实上我们已经有了一些偏向，但不知道年轻女孩是否喜欢。伊芙？”他看向目标，熟悉的湖绿色眼眸，仔细看伊芙确实和伊凡太像了。哪怕画了厚厚的妆。
“来看看吧。”维耶里招呼，拉过一架移动衣架，上头全是修身清凉的连衣裙。“喜欢可以直接拿下来穿。”
伊凡瞧见那定点儿布料，心生不妙，他连连摆手，怕维耶里继续鼓励他试穿，伊凡索性动手将衣架重新推远。
“这种类型不喜欢吗？仔细想想确实太成熟了。”维耶里误会，转身指向另一边，“这里呢？甜美风格。”
伊凡再次摆手。这回是真嫌弃。
“只有童话人物和傻爸爸会买。”尹姐言辞犀利，听得信心满满的维耶里一哽。
忽然，伊凡手一抬，指向不远处红黑主色调的一批衣裙。
尹姐替他问：“那个角落的是什么？”
马尔蒂尼掩藏下一丝掌握中的笑意，推开其他掩护，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推到几人面前：“这是我想第一季主推的设计。创作者设计时，和我们有过几次深入沟通，我想Ta们很好地表达了sy的理念。”
“这一条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伊芙，穿上试试吧。”取下一条裙子，马尔蒂尼图穷匕见。
“！”伊凡心率飙升，疯狂摇头。
这条东西虽不暴露，但它修身到一点胸垫的空间都没给他留！伊凡今天为了和男号拉开对比，好死不死还贴了家里最大的，这不换上就露馅吗？
“一条裙子而已，不用客气。”维耶里不解，帮马尔蒂尼劝说着。
要他看，这条裙子虽然配色米兰了一点，但剪裁、用料都是极好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演员女友也很喜欢它的版型，说明样式也漂亮。伊芙不必因害羞而推拒。
伊凡急得冒手汗了，他下意识咬住了下唇，扭头看向尹姐。
救救！
马尔蒂尼盯着眼前女孩的一举一动。女孩紧张时咬嘴唇的习惯一出，他的某种猜测便愈发被证实。想到这，马尔蒂尼抬手看了眼时间。多纳托该行动了。
尹姐不知道对面的心思，她面上很镇静：“感谢您的好意，但华国有句话叫无功不受禄，我们还是先做正事吧。”
“也是。”马尔蒂尼以退为进，“我们先做一次筛选。”
他让出位置给两位女士通过。也正是这时，维耶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抱歉。”维耶里看了眼来电，发现是最近蜜里调油的女友，接通后没说几句便面色一变，“真不幸，我女友出了点事需要先走。保罗，拜托你……”
“当然，你快去吧。”马尔蒂尼点头。还剩一个。
没几秒，第二道铃声响起，尹姐被多纳托用一个极丰厚但时间紧急的合同钓了出去。临走前，尹姐叮嘱伊凡，“我很快回来。”随后便对伊凡十分放心地离开了。
可以开始了。马尔蒂尼背对伊凡微笑。来吧，让他看看小骗子圆谎的决心。
伊凡没由来感到一阵寒意。
“看看这个套装，伊芙，这条牛仔裙搭棒球服怎么样？”马尔蒂尼从简单的提问开始。
伊凡认真打量，认可地点头。
“不如试一试？说来不好意思，我们忘了采购人台，但上身效果很重要你也知道。”马尔蒂尼缓缓推动，像引诱昆虫接近的捕蝇草。
傻果蝇伊凡找不出拒绝的借口，见服装足够宽松、严实，乖乖点头进了更衣间。
但他没想到换了第一件，就有第二、第三……越来越多件。再次小心将胸垫贴回它该待的位置，伊凡靠着更衣室的墙壁，忍不住五官纠结。这玩意都被他扯了又贴都搞变型了！
应该没塌吧……伊凡托了托，应该是心理因素。侧面看还是差不多大小。粘性有点弱了，但还行。
别担心，伊凡，不要露怯！
“伊芙，这一套设计不方便吗？”
马尔蒂尼的声音响起，打断伊凡的心理建设，将人好不容易停止的腰杆又压塌了。深呼吸三次，他才走出去。
“这条也非常衬你，伊芙，如果你来做模特，sy肯定不愁卖。”马尔蒂尼恭维，举起一条外套，“还有这个。”
伊凡不得不张开双手套上。动作间，他胸前一凉——
“！！！”掉了！掉到肚子上了！
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伊凡立刻转身背对人，低头发现刚好衬衫塞进裤子，兜住了奔向自由的东西，救了他一命！
“怎么了？”
伊凡背对保罗头摇成大摆，确认暂时安全，随后第一时间捂着肚子，死死按住胸垫逃回更衣室。
再踏出来，他神情愈发暗淡。
“扣子有问题吗？”马尔蒂尼面露理解，伊凡有气无力点头，勉强认了这个理由。
“好，让他们重新设计。再试试这条吧，一体剪裁的，没有扣子困扰。”马尔蒂尼笑眯眯又伸出手。
“……”
伊凡，伊凡看见保罗的笑脸就再说不出拒绝。
这次的是泡泡袖方领黑色露背长裙，套头穿，确实没一颗扣子，拉练也没有。伊凡重贴胸垫贴的小心，按了又按，确定死死贴住皮肉了才敢轻手轻脚往出走。
小骗子出来前有照镜子吗？
马尔蒂尼目光深邃，落向伊凡眼睫。伊凡没注意的时候，多次脱换衣物已将他的眼睫带落不知何处，相比人造睫毛，男孩自身干净的直睫使其眉眼暴露无遗，再没一点迷惑性。
马尔蒂尼瞒下了这点，弯腰取出一双鞋，“长裙需要高跟来配，伊芙？”
伊凡几乎痛苦面具。但女模穿高跟如呼吸一般正常，他咬牙，扶着墙，穿了！
“太完美了。”马尔蒂尼的声音不知为何忽然笑意满满，“能站远一点吗？这里也有镜子，伊芙想看看效果吗？”
伊凡硬着头皮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着高跷，但他又不能叫保罗看出自己的生疏。该死，这地板也太滑了！伊凡脚下一撇，差点原地劈叉，全靠强大核心和往日变向过人的肌肉记忆稳住重心。
“扶着我吧。”马尔蒂尼见此献出手臂。“早上清洁工刚保养过地砖。”
见保罗居然自我说服，伊凡长舒口气，从善如流搭上男人的手，刚想紧紧握住，又发现不对。他手对女生来说太大了！伊凡连忙触了电般又缩回去。
“小心衣架。”马尔蒂尼忽然靠近，推开他右手边的架子，移动间手肘撞到伊凡侧胸。
伊凡呼吸一窒，右胸一凉。
这回没有任何东西兜底，肉色硅胶的东西直愣愣擦过腹部肌肤、大腿、脚尖，落在**的地上。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洁白的，干净的，没有杂物、一览无遗地将它呈在两人面前。
又掉了！！！
沉默，沉默是此刻的康桥。
伊凡响彻耳边的心跳声为彻底自由的某物献礼。
“咳。”马尔蒂尼掩唇，笑意溢满眼角怎么也掩不住，只能背过身去，极力压抑喉间蹦出的笑，“伊，咳咳，伊芙，这没什么。”
伊凡毫无回应，石化。
此刻哪怕他不是真哑巴，也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一个字也说不出。
又僵了两秒，伊凡捡起胸垫，仗着保罗背对自己，手伸进衣领一把扯掉另一边。
硅胶制品Q弹在他手里晃动两下，彻底安分，一如伊凡已无波澜的双目。……有没有可能，伊芙平胸？这瞬间，他脑中划过太多。
马尔蒂尼依旧背对着，低头，似乎最守礼的骑士。
伊凡戳了戳对方手臂，他才转回来，眼神依旧不落在伊凡身上。
伊凡以为保罗也被搞尴尬了，心里虽仍复杂，但又有了些许安慰。这不正说明保罗依旧以为他是女孩吗？也不是彻底完蛋。
但他忽略了一个东西，刚才的背景，胸垫的托盘，无处不在于两人脚下——反光地板。
也就是说，马尔蒂尼刚才低着头，借助光反射，将小骗子自暴自弃扯下另一块胸垫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不和人对视不是守礼，而是他用尽全力、忍笑忍到指掐手心的克制。
第49章
发生这样的意外， 马尔蒂尼的许多准备都不必施行了。
回过神，死死攥着胸垫，伊凡也想解释， 但他多次更换衣物， 手机不知丢在了哪。
马尔蒂尼就这么看着小骗子为了维持人设急得团团转， 嘴巴徒劳一张一合， 像即将渴死的鱼。总觉得下一秒，小骗子就要撑不住开口说话了。
医学奇迹啊，他不无讽刺地想。
被骗几个月， 即使现在回头看，伊凡的掩饰称得上漏洞百出， 暴露的过程也足够搞笑， 但马尔蒂尼心底怒气从未抹平过。
最初见面就基于谎言， 那往后的每一次相处，这孩子和他说的又有多少真话？
他还宽慰对方不必为拉斯维加斯的女装事迹担忧。呵，多此一举。小家伙看来早驾轻就熟，根本不在乎。马尔蒂尼愈想， 脸色愈冷。刚才那丁点轻松笑意彻底从他脸上消失。
小骗子还无头苍蝇似的找手机。
马尔蒂尼趁伊凡背对自己，将东西从自己口袋中取出，删除未接电话后递了过去：“你在找这个吗？”
伊凡惊喜点头， 接过手机立即手指翩飞：【抱歉，能不能别说出去？我想接更多工作。】
还在编。
马尔蒂尼不着痕迹地冷笑，他反问：“以你的家境，应该没有多大的工作压力？”
伊凡将其推给梦想：【可我想做超模！】
他心里有鬼，没意识到以马尔蒂尼的性格，正常情况他根本不会对伊芙说这样饱含攻击性的话。
“那现在工作量确实少了。”马尔蒂尼则顺水推舟，“刚好下周阿玛尼有一场秀， 他们邀请了我，不如我们共同出席。愿意做我的女伴吗伊芙？”
做不了！
伊凡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回只能输了删，删了输，支吾半天打不出一个完整单词。
马尔蒂尼再进一步：“如果你不同意，恐怕我只能独自出席了。可怜的我，这看起来很怪。”
见伊凡还在犹豫，他又说：“或许我可以邀请阿德，听说她下周休假。”
不行！伊凡占有欲大爆发，差点直接喊出声。毋庸置疑，此刻他更编不出拒绝的话，尽管理智支撑着他起码没当场点头。
还好。尹姐谈判归来，容光焕发地拯救了蔫成小白菜左右为难的伊凡。
“有满意的选品吗？”
才问完，尹姐见小孩状态不对，瞬间警惕起来。趁马尔蒂尼转身拿衣物，她使眼色给伊凡：怎么，不会暴露了吧！身上怎么还换了条裙子？
伊凡苦哈哈、偷摸摸呈上两块罪证。
“……”尹姐再强大的心理建设也在此时有了溃动。
“伊芙眼光独到，选中不少设计和我们昨晚考虑的不谋而合。”不过等马尔蒂尼转回身来，他的表情看不出疏漏，仿佛体谅爱面子小姑娘，对尴尬避而不谈的完美绅士。
尹姐同伊凡仔细观察，发现没什么破绽，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但很明显，此处已不能久留了。
伊凡不断扯尹姐的衣摆，偷偷使眼色，两人心有灵犀。
尹姐：“既然这样，时间不早我们先告辞了。”
伊凡立刻配合地捂住肚子，一脸好饿的表情，转身就要溜。
“请等下，不如我们喊上伊凡共进晚餐吧。”马尔蒂尼无情叫停，“我定了附近餐厅，东南亚风味，听说这类餐厅菜量会比较大，叫上伊凡刚好。”
不等两人拒绝，他强调：“这是我的谢意，请别拒绝。”
怎么叫啊，把他人劈开？伊凡脚趾局促地抓地，这一关未过又一关的剧情逼得他几乎想借尿遁逃走！
不行不行，以当超模为目标的小女孩怎么会用这种粗俗借口。
凭借身高优势，伊凡纠结苦恼的神情被马尔蒂尼尽收眼底。
看他折磨下唇的力度，马尔蒂尼就知道小骗子还不放弃，正绞尽脑汁编造拒绝自己的借口。但估计是编不出了。
所以你准备如何呢，伊凡？
不顾人设掉头就走，还是举白旗投降？马尔蒂尼好奇了，但他想，不论伊凡选了哪条路，自己都不会轻易抬手放过。
马尔蒂尼忽然想起他刚同伊凡认识，一次，科斯塔库塔调侃他像一把年纪却和年轻人坠入爱河的富老头。当时他嫌弃好友用词太恶俗，比利还问：“刨除感情，其他难道不像吗？相识戏剧、进度飞快、物质支持。起码前两者是一样的。”
当时他怎么回的？
马尔蒂尼回忆，哦，当时他说：“怎么一样？他们基于欺骗，而起码我们对待双方都很真诚。更重要的是，我不老！”
滑稽，太滑稽了。
短短几秒，马尔蒂尼回忆中一切他以为的都被证实与真相颠倒。
“马尔蒂尼先生，您太客气了。多纳托先生介绍的资源和您这条裙子不就已经是谢礼了吗？我们还惭愧收的太多！”
尹姐说话声打断马尔蒂尼的走神，他见对方取出了自己为揭穿伊凡准备的裙子。
“至于伊凡，他今天有商务，恐怕赶不回意大利。”尹姐话落，伊凡立即崇拜超人般望向了她。
而被两人联手一而再再而三糊弄，马尔蒂尼终于控制不住话语中的反讽：“是吗，伊凡居然独自出国了。我以为共同作为你的客户，两位小阿洛佳不会分开太远，或者干脆形影不离？”
两个心虚的人瞬间闭嘴。
伊凡理更亏，不敢和马尔蒂尼对视。尹姐则遮掩着目光观察马尔蒂尼，她的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对。
“算了。”
马尔蒂尼忽然变了主意。
他想起最早最早，送伊芙，不，送胃痛伊凡去诊所那晚，尹姐作为经纪人是不知情的。他们通过电话，他自以为是对“女孩”身份做了猜测，而“女孩”经纪人差点破口大骂。
只有伊凡，在他和阿德挂断电话后突兀地出现，又捂着肚子顺理成章坐上了他的车。那时伊凡为何要女装呢？隐瞒身份，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吗？
马尔蒂尼发现揭开“伊芙”面具后，下方没有太多真相，只有更多他看不清的迷雾。
“既然两位还有事，我取消预定吧。”马尔蒂尼退了一步。
看了一眼尹姐，马尔蒂尼笑了，“等下一次，伊凡回意大利，我们再聚餐。”
当然没有下一次，等只有他和伊凡两个人的场合，最迟下周赛前，他会揭开一切。伊凡必须当面给他一个解释。
马尔蒂尼对面的两个人不知道他心中打算。
伊凡长松口气，点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混过此刻就是大吉！
尹姐则握紧了伊凡的手腕，和眼前男人告辞后便匆匆离开，甚至没和办公室里忙于电话的多纳托打个招呼。
“你走好快啊尹姐，我穿高跟鞋好差没跟上。”一上车，伊凡立即委顿在后座，“不过终于走了！”关关难过关关过，可这他爹也太难了！保罗今天怎么次次说些叫他为难的话！
“不对劲。”尹姐却没伊凡这么乐观。
她车开得很快，却不妨碍思考：“给我说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干嘛了？”
“就换衣服……”伊凡描述了几句。出于尴尬，胸垫独立事件他寥寥几句带过，剩下便没什么可说了。“总之，有惊无险吧。”他和尹姐在后视镜中对视。
“……你眼睫毛呢？”尹姐忽然问。
“什么？”伊凡后知后觉摸了摸，没有，眼皮一片干净。
他心下一跳，又宽慰自己：“可能时间太长掉了。但假睫毛而已，谁不贴呢，保罗一个直男看不出什么的。”
“他还没弯啊？那你太没用了，放弃吧。”尹姐用词犀利，刺地伊凡心一痛。
“我不是一直在努力嘛！哪有这么快，我……”
“等等，你手里什么东西？”尹姐打断。
伊凡愣了下，“啊？没有东西，就手机啊。”
“吱——！”
车轮摩擦柏油路面发出刺耳尖鸣。车子猛地甩向路边刹住，伊凡因惯性飞了出去，半个身体砸到副驾驶椅子上，额前粉底全交代给了真皮椅背。
“哇塞——！”伊凡惊呼，眼冒金星说不出话，
尹姐却毫不关心，问他：“伊芙的电话卡在旧手机里，黑色大部头那抬，你手里这个又是什么？”
“手机啊，新买……啊！”伊凡顿悟，再次惊呼，这回他话音中带着崩溃的绝望，“不是，保罗还看到了！他帮我捡的手机！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伊凡不敢再说下去。
“冷静。”尹姐深呼吸，“刚才他给你打过电话吗，我是说你两个身份，任意一台手机。”毕竟找手机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利用电话铃声。
“没，他直接就递给我了。”伊凡名画呐喊脸。
“……”尹姐不知道该说什么，细节太少，对方可能发现了，也可能没有。
“没事。兄妹拿错手机了呢？很正常，现在手机都长得差不多……”尹姐揉着眉心自言自语，下一秒猛砸了下喇叭，空旷无人的小街又是一声巨响。
“该死你两部手机相差这么大，居然也会拿错！”
伊凡缩脖子。都不敢说他拿错好几次了。
但换个角度，他拿错好几次，保罗也没问什么。是不是说明保罗根本不认识哪部手机代表哪个身份？没准对方就以为自己喜新厌旧，年轻人嘛，没事爱换手机玩。
一番精神按摩，伊凡很快把自己说服，连带着用这套逻辑安抚了暴怒的尹姐。
“但你今天太离谱了。那个胸垫，不管怎么说他肯定起疑了。”
尹姐语气有所平复，但凝重依旧。
伊凡私下有意识女装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被马尔蒂尼知道，她不信任他。这和大大方方的女装挑战不一样，马尔蒂尼但凡泄露一点，伊凡在舆论方面都将遭灭顶之灾。再多的钱堵不住悠悠众口。
“你爸爸在米兰买了套房，知道吗？今晚我们住那。”尹姐安排道。不论马尔蒂尼有没有发现端倪，先拉开距离吧。
伊凡心有余悸，也同意这个决定。
两人复调转方向，重新出发。车内一片安静，气氛凝滞而沉重。
忧心忡忡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注意到身后远远吊着一辆车。尹姐急刹时，对方也缓缓驶靠路边暂停，尹姐启动汽车后不久，对方亦起步，不远不近跟在他们后面。
“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你确定这不违法吗？”
车内，多纳托一手紧捏方向盘，一手握着手机通话。
[起码我保证不叫你做违法的事。]马尔蒂尼的声音自手机话筒中传出，[他们往哪儿开？我家吗？]
伊凡他们出门没几秒，马尔蒂尼叫出了多纳托，拜托对方跟上去。
因为马尔蒂尼猛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暴露了不少攻击性，如果伊凡发现，以他的前科，很可能就跑了。这个骗子，告白不成就逃跑，骗人不成，还会乖乖留在原地？
即使有俱乐部合约在。但米兰这么大，他得知道去哪里逮人！
“是……不是！他们掉头了。”
这边多纳托连忙跟着转向，“你怎么会觉得他们要去你家，她可不是她哥。这个方向好像是米兰别墅区？”
果然。马尔蒂尼冷哼。
[万一他是呢。]马尔蒂尼说了令多纳托听不懂的话，[先跟着吧，拜托了。不用特别近，但如果可以，大致哪个门牌号段我想知道。]
“还说不违反……这都有点变态了……”
多纳托嘀嘀咕咕，第一次觉得雇主有点不好伺候。但谁叫他给的太多了。哪怕嘴上念叨着，他双眼紧盯，跟着伊凡驶入别墅区大门。
第50章
伊凡直到走进别墅大门才彻底放松。
尹姐关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转身，伊凡已软倒在客厅软白宽敞的沙发上。
“起来，先把妆卸了。”
“不行了， 让我躺会先。保罗怎么这么难缠了现在……”伊凡哼哼唧唧， 筋疲力竭感觉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
尹姐懒得说， 放下车钥匙往旁院花园方向走， 那有扇侧开的单向玻璃门。
伊凡闭上眼，听高跟鞋一步步走远，门被拉开。……嗯？什么声音， 院子里还有人？
耳尖微动，伊凡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提起。为了不被陌生人看到， 他迅速收回大字摊着的手脚， 躲在沙发靠背后， 只露出看不清雌雄的双眼小心翼翼超传来异响的花园望去。
除了尹姐的背影，他看不见第二个人，但尹姐面向一侧，明显在说点什么。而且对话的对象不是伊凡。
什么情况？安保人员？
伊凡有点不知是否跟要出去。然而下一秒， 尹姐扭头和他对视，再回头说了几句后转向伊凡招手，居然是唤伊凡过去。
没等伊凡反应过来， 他视线内忽然窜出了一条狗！
焦糖色小狗从尹姐一直面向的那侧跃出，摇着尾巴，活蹦乱跳出现伊凡眼中。花园、小狗、狗主人，小小一扇花园门框出别墅宣传片一样的画面。看得伊凡一愣一愣。啥玩意，邻居家的狗跑来串门？
“姐姐他们留给你的礼物。”尹姐见伊凡一直不动，干脆抱着狗回了室内。
伊凡隐约想起父母之前是说过要给他个惊喜，就是它吗？
“可保罗好像没打算养宠物……”伊凡说着， 却忽然四肢有了力气，核心发力弹跳而起，蹦到了小狗面前。“哇，可爱死了，它像我梦里会出现那种！爸妈还说有惊喜要告诉我，就是它吧！不错，我喜欢！”
他将小狗抱进自己怀里，忍不住上下呼噜毛。
小狗有点认生，离开尹姐怀抱便不大敢动。伊凡鼻尖和它的相触，它小心嗅闻着。伊凡嘻嘻蹭了蹭它。它毛绒、长长搭在脑袋边的耳朵敏感地扇动，发出小狗特有的哼唧声。
“小宝贝，太可爱了……”
伊凡感慨，看起来想把小狗脑袋一口含进嘴里。
“惊喜么，具体等他们自己说。”尹姐含糊过去。“不过它可能真被你梦见过。”
“这就是你小时候非要结婚的那只，同一品种，甚至长得都很像，你忘了？”
“啊？”伊凡脑子隐约出现了点画面，“住英国的时候？”
“是啊，可卡犬。今天从犬舍接来，是个小姑娘。”
伊凡恍然，“她有名字了吗？我想叫她蒂芙尼。”小狗咧嘴的弧度和品牌经典款项链特别像，直接戳中了他的心。
“随你。”尹姐可有可无，她关心的还是之前那些事。
“你拿错手机出来，那对的那部呢？不会还留在马尔蒂尼家吧？”尹姐掰着手指，考虑计算伊凡暴露的可能性，算着算着，怒上心头刮了不省心的小子一眼。
伊凡举着小狗，试图把自己躲那小巧的身躯后面，底气全无地嗯了一声，
“……真服了你。”尹姐长叹一声，源自灵魂的疲惫几乎溢出。
“我们得把它拿回来。”伊凡自知理亏，“等会我打车回去，如果保罗不在，我就进去拿。”
“如果马尔蒂尼在呢？你说你工作到一半发现没带手机，然后打飞的回意大利拿妹妹的？你还得和他解释怎么伊芙的手机在他家！”
尹姐听伊凡的破主意直出气，“还是我去。钥匙拿来。”
伊凡听话翻了翻外套兜，取出钥匙上交。
见尹姐要出门，蒂芙尼挣扎着下地想跟出去，伊凡连忙去拦。
赶在小狗跑出门前重新抱起小狗，伊凡看着尹姐背影，想到小姨为了自己奔波，都没休息会儿，他忍不住愧疚：“要不……有没有我能做的？”
院子里，尹姐头也不回：“先给我把妆卸了！真闲的没事，就在院子里遛遛狗！”
伊凡想自己现在确实不好出去，只能先去卸了妆，换回代表“伊凡”的男装。蒂芙尼听见关键词“遛狗”后就一直兴奋。伊凡从门厅柜前找到狗绳，却犹豫是否要给小狗套上。
反正他们只在院子里，距离别墅外面的路有一段距离，私人区域，不必套绳了吧……伊凡看了眼尾巴狂摇的蒂芙尼，鼻嘎点儿大，他一手就能擒住，狗绳的帮助似乎不大。最后还是没套。
小动物有魔力。
伊凡第一次丢出飞盘，脑中还纷纷杂杂塞着身份暴露等许多事。但当他和蒂芙尼绕着花园来了几个回合，小狗草地精灵一样的身影驱逐了几乎所有。
“宝宝，你是个秃头小拖把！”伊凡蹲下，抱起蒂芙尼亲她脑袋，越亲越上瘾，啵个不停。
头两下小狗还觉得有趣，后面大概被人类没分寸的亲昵整烦了，小狗活泼天性抑制不住，扭头突然咬了口伊凡虎口，留下一枚浅浅牙印和湿漉漉口水，跳下他的膝盖跑了！
“蒂芙尼！”伊凡惊讶，喊她名字想将其喊回来。
但小狗才拥有名字不到一小时。不熟，听不懂，反正对其毫无反应。
伊凡这时追出去已不大来得及了，和蒂芙尼拉开了不少距离，眼睁睁看着小狗发现新大陆般一头钻进篱笆，顺着篱笆树间的空隙几下钻了出去，瞬间没了踪影。
糟糕！伊凡来不及多想，跑向大门就找了出去。
而且米兰这么大，这块地方保罗从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应该没事。伊凡想着，追着小狗尾巴狂奔，拿出球场上过人的气势左拐右拐。
幸好富人区人烟稀少，路上就他和狗两个活物。伊凡哪怕追着蒂芙尼跨上了一处绿化带，钻出灌木，顶了头草，也没第二个人投来异样眼光。
“你也太能跑了小东西。”
伊凡气喘吁吁，边走边将蹦跶地脏兮兮的小狗举至眼前，四目相对，板下脸教训着。
“伊凡？”
也是这时，熟悉的男声炸响。伊凡瞬间僵直。
没有一丝丝预兆，马尔蒂尼出现在他视线正前方。伊凡大脑一片空白，徒劳地望着逆光看不清表情的男人越走越近。黄昏残存的太阳照得他双手发凉。
“伊凡。”马尔蒂尼于伊凡面前站定，目光越过小狗定死伊凡脸上，“没想到在这遇见你。听尹经纪人说，你似乎该在国外？”
伊凡嗓子眼发干，答不出话。
“它是？”马尔蒂尼把话题转到小狗上。
不知是否是伊凡的错觉，他脸上的皮肤痒痒的，总感觉即使问的是蒂芙尼，马尔蒂尼的目光依旧半点没移开，带有温度般停留他面部。
“是一条小狗。”
伊凡说了句废话，并借这一句拖延，总算找回了点思考的动力，专心回答他能作答的问题。“父母送我的，今天刚接到。我叫她蒂芙尼。”
“是吗，你今天就是去接小狗了？”马尔蒂尼随口挖了个坑。
“是……不是！”伊凡差点掉进去，目光愈发躲闪不敢和对方直视，“我在英国有商务，一条广告。是的，广告拍得很顺利，提前回来了。”
“好的，拍广告。”马尔蒂尼没什么表情波动。伊凡极力描补的样子反而暴露他心虚的事实。
人会尽量编造细节以力证谎言的真实。
马尔蒂尼只需要正反顺序各问一遍伊凡今天的行程，很轻易就能将他拙劣的谎言揭穿。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不着痕迹环视一周。
室外，隐约能听见有车辆靠近，整片区域随着太阳落下逐渐充实人气。
不是一个适合说开的时候。
耐心。马尔蒂尼默念，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伊凡的解释。
伊凡送了口气，他忍不住问：“那你呢，你怎么在这？”
“散步。”马尔蒂尼冷笑敷衍，给了一个明显虚假的回答。
伊凡被噎了一下，却也不敢追问，缩头缩脑抱着蒂芙尼往自家方向走。反而马尔蒂尼并没有放过他。
“看样子你刚遛完狗，怎么选在这儿呢？”马尔蒂尼分了一个眼神给小狗，“我房子周围的绿化也不差。”
新房子大门就在眼前了，伊凡找不出第二个借口，只能如实报告：“爸爸给我新买了房产。”他指向眼前。
显眼的门牌号挂在大门旁边，马尔蒂尼暗自记下。
伊凡则见马尔蒂尼似乎没反应，他试探着提出计划：“我想，以后我可以搬出来住了？一直借住也不好意思。”他好像忘了自己刚住进保罗家时得意的高高翘起的尾巴。
马尔蒂尼讽刺地想，果然要逃。但想得美。他一言不发，跟在伊凡身后走进别墅。
男人反常的沉默令伊凡愈发忐忑。
大门到房门的距离，伊凡想了不知多少东西。
安置蒂芙尼时，他借余光观察马尔蒂尼的表情，谁知刚将视线送去，就和男人的双眼对上，他瞬间心一跳，不敢再看！
马尔蒂尼自然将他小动作尽收眼底，尤其伊凡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找狗窝，进屋后就没在他面前安静坐下过。心虚的近乎可怜了。所以为什么心知不对，却还要撒这种谎言骗他？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马尔蒂尼冷不丁开口。
伊凡手一重，直接将薄木板的狗窝按塌了。
蒂芙尼受了惊，向后一弹疯狂叫唤起来，充斥整个客厅的犬吠声如伊凡大脑一般混乱，他除开不断劝小狗别叫了之外给不出其他回答。
冷眼看着这一幕，马尔蒂尼站起来，走近他们。
“乖，安静。”
男人大手抚摸小可卡犬的脑袋，顺毛捋过后背，两下后，小狗轻易被安抚。
伊凡感觉自己紧张的情绪似乎随之也被男人的手抚平。他静了静心 ：“说什么？搬出来住的事？”
“我只是不好意思。”伊凡尽量用平稳语气。
“你也会不好意思。”
马尔蒂尼笑了声，笑得伊凡心梗。他也会害羞不行吗？谁说伊凡·阿洛佳是个占人便宜不眨眼的厚脸皮角色了！伊凡用各种跑神的念头缓解又升起的紧张，等喉咙不再发干了，才顺着新借口继续往下编。
“我毕竟是在追求你呀，保罗，总不好……”
“行了。”马尔蒂尼突然打断，他本还游刃有余的表情不知因何消失，压抑多时的怒火从眼底露出。“追求。哈，告诉我，我看起来很好骗吗？我是个值得图谋，还是不被信任的人？”
马尔蒂尼上前一步，两人原本手臂长的距离忽然缩短至脚尖相抵，逼得伊凡忍不住后退，又再被逼近。
“躲什么？当初撞上来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灵活。”
男人用词嘲讽，一对海色的双眸从未如此真像大海般汹涌，伊凡被锁在他双眼之间，不敢挪动，甚至不敢移开视线。
“说话。”马尔蒂尼冷声，似乎想起男孩另一个人设，“还是喜欢装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