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的第一次吞食咒灵玉，喉咙滚动艰难咽下的那一瞬间，夏油杰体内咒力沸腾达到阈值，也看见了她。
模糊的话语和白皙的面庞，模样偏向艳丽的女孩瞪大了双眼：“……你身体里的是什么？”
“是怪物，我是关押它们的容器。”
“听起来很酷。”
*
和喜欢的女孩靠近，这件事对今天之前的夏油杰来说是很困难且不敢想的事情。
过去每一次不直接的接触，他总能听到或轻或重的声音。
是卧室的闹钟走针，是茶水泼洒后一滴滴流下桌子，是她的命令，是他的心跳。
这些声音围绕着他，一次一次在脑海中为他塑造并丰富了她的形象。
……
“……你是谁？”
“我？一个道士。”
……
“帮帮我吧，我不想拥有这样的能力。”
“……好蠢。”
……
“这次的委托也是有人弄虚作假，根本没遇到咒灵，害得我差点没办法联系你呢。”
“唔，我这边还不错，才干了笔大的。”
……
“真的没考虑过我吗？”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很麻烦。”
……
而现在。
高专宿舍内。
这个人的形象具现化了，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还给予了他直白的回应。
吃咒灵玉是一个指令，是一个邀请，也是一个暗号。
两人的触碰越来越频繁，呼吸交汇又深入彼此，体温传递也成了常态，他们前所未有地在现实紧紧贴近，夏油杰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她还算平稳的心跳，以及……自己快要爆炸的大脑。
“——”
夏油杰一瞬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空气中的这一串震动是对方在说话，直到对方从自己的口中抽走手指，他才将将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
“收敛一点，门外面的观众越来越多了。”
夏油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他就是跑了。
同期和学姐们乌泱泱地围上来，不知是谁还好心地为他留了个空隙，他便快速地窜了出去。
“……”
夏油杰闷不吭声地在屋顶上找地方坐好，身边是一只黑色乌鸦作伴。
乌鸦在看他手里的一小截发带，发带是黑色带古朴花纹的，总共不过两寸多，截面平滑，一看就知道是从谁那边顺过来的。
乌鸦跳了跳。
夏油杰没动。
乌鸦缓缓靠近。
夏油杰斜眼看它。
乌鸦歪头张嘴，瞄准——
夏油杰反手握拳，手背上挨了一下。
【冥冥学姐，别这样啊……】他突然苦笑一声，用口型拒绝了乌鸦的意图。
虽然他们真的认识很久了，夏油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初见时对方留下的印记还在吗？还在吧，毕竟是能让对方直接锁定他位置的存在，虽然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发烫过，但他总感觉还有什么东西停留在体内。
他希望不是错觉，她一定给他留下了什么。
但，无论是咒文还是契约，那种东西还是太虚无缥缈了，他需要更有实际意义的东西来确认对方的存在。
在刚刚靠近时，或许是因为心中深埋太久的情感无法宣泄，夏油杰难得放开了所有压抑着的欲求，用自己的冲动换取了对方的大意，在夏梓潇注意力全在被他咬住的指尖上时，伸手环在她的身旁和后背，小偷一样截走了一块发带。
迅速转身避开乌鸦的下一次探头，夏油杰双手合十摩梭了一下掌心的布料，感受着上面的纹路在皮肤间轻轻摩擦。
——第一次吞食咒灵玉时，她幻化出了同样纹路的布料捆住了他的双手。
“这是她给我的第一样东西。”
夏油杰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几分理直气壮，抬手把乌鸦往后推了推，歪头：“我只是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而已，这不过分吧？”
忠诚的乌鸦默不作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破了他的外强中干，立在原地呆呆地盯着他，完全没有平时飞在自己主人身旁的勇猛精明。
夏油杰被这双豆豆眼看得莫名心虚了一下，索性侧头细听楼下的对话，这才明白是它的另外两个小同伴被夏梓潇升级了，冥冥暂时没分出注意力给他这边。
虚惊一场。
那，等会他还要下去找她吗？夏油杰纠结了一下。
比起前两次见面，这次称得上稀里糊涂地就偶遇了，刚刚还很亲密地咬了一口，但，怎么到现在关系还没确认下来啊……
下面的谈话到了尾声，少女熟悉的清冷嗓音微微提高了音量，就好像是在故意说给谁听一样：“……我会把他看好的。”
夏油杰静悄悄地溜走了。
……
“你这家伙，真是蠢货吗！”
“哈！哈哈！！总之——”面对家入硝子和五条悟诧异的质问，在高专后山睡了一晚的夏油杰尴尬地挠了挠头，“拜托啦，你们帮我照顾好她。悟，今天任务都交给我吧，别暴露我的去向。”
五条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人家要找你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被抓居然还想着逃跑……大部分时候情商为负数的五条悟也被夏油杰的操作窒息到了。
难得清闲下来的家入硝子也无力地摆了摆手，直接离开了。
啧，带不动。
夏油杰就这样一个人出了高专，在高专大门前磨叽了一会，又绕回了宿舍楼，先是去夜蛾正道安排的宿舍看了一眼，发现钥匙还插在门上，显然某个临时住客根本都没来看过。
犹豫了一下，夏油杰抬脚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垃圾桶是空的，床上的被子似乎昨晚才被人用过又重新叠好，那条应该在主人头上扎着的破损发带被叠好了放在他的书桌上。除此以外，浴室也有使用过的痕迹，甚至在屋内通风处晾着湿漉漉的毛巾。
是他的毛巾。
“……”
顾不得高专的结界警报声突兀响起，飞行咒灵像是带了点儿私人情绪一样一头歪歪扭扭冲出高专，在半空悠悠荡荡了一会才向远处飞去，依稀看得见它的背上载了个满脸通红的少年。
“完全是故意的吗……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