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游泳馆里的姿音还不知道一条人类正朝自己狂奔而来。

    午间休息区,众同事晕乎乎地犯饭困。姿音在跟他的好朋友发消息,因为好朋友听到他的声音,困恼已久的头疼便会消解大半,所以姿音总是按着语音键,轻轻地小声对着话筒说话。

    “……虽然崽崽爸爸犯了错,但是他发誓会改的。”

    那边同样回过来语音:“嘶……是致命错误吗?”

    姿音只思考两秒,当然是致命错误,那可是一条人鱼崽崽的小鱼命啊!

    “是的,很严重。”

    江溪沉默两秒,“……你真的想好要原谅他了?”据他所知,男人犯错只有0次和亿次,这还是致命错误。

    姿音有点心虚地说:“其实……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我没忍住,还是对他发脾气了。我以后会控制自己,不会再这样了。”

    天哪,江溪在心里咆哮,你有这么单纯善良易遭渣男pua的姿音进入a市。

    “行……”毕竟是朋友,需要互相尊重,江溪也不太掺和其中,“有事你找我。”

    姿音嘴角扬起:“你有事也可以找我呀,我们可是好朋友。对了,你的头疼好一点了吗?我昨天给你唱了一首歌,发给你。”

    江溪:“呜。[含泪]”

    和朋友结束聊天,姿音心里像飞腾起一只小鸽子,有种轻盈的快乐。

    陆地虽然危险,可很多人类很可爱的。

    午休时间结束,员工们各自回到各自岗位。今天下午姿音负责的区域显而易见的没人,他照例检查、记录过各项指标后,到公共泳池区域巡视,帮服务生整理用具。

    这会儿来游泳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馆内人声嗡嗡。岸边一个穿着泳裤的中年男人双手高举,大笑着对泳池里的同伴说:“我来了啊!深水炸弹!”

    这是要跳水了。除了男人同伴,泳池内那一小块的其他人露出烦恼的表情,加快手脚,尽快远离。

    男人双腿弯曲,正要攒力一跃,手腕却被人抓住,制止了。

    “您好,这里禁止跳水。”

    这个公共泳池比较浅,人也多,跳水不仅容易受伤,还会妨碍到旁边游泳的人。况且中年男人吨位较大,跳下去会掀起水浪,泳池里还有轻体量的小孩子,不会游泳的初学者。

    男人瞅姿音一眼,把手一甩:“我交了钱进来,凭什么不让我跳?你个服务员管这么多。”

    被人这样阻拦,男人更执着往池子里跳。姿音看到靠近岸边池内,有一对父母在教两个小孩子学游泳,眉心微蹙,漂亮的五官发沉:“不准跳。”

    男人“呵”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势,腿一蹬,跃进泳池。

    这个人类就很坏!

    泳池里的人惊呼一声,可预想中泼溅到脸上的大浪花没有卷来,水面只是轻缓缓地涌动着。姿音细长的指尖在空中转动一圈,即将爆开的水面瞬间重归和缓,身为水里的智慧生物,小小控制一下水流不在话下。

    “哈哈哈哈哈……”跳下水的男人兴奋地吼了两嗓子,紧接着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一条泳裤浮出水面,飘飘荡荡,路线诡异,男人窘迫地抓了数次,而那条泳裤像是跟他作对似的,偏朝他身后飘,最后晃晃悠悠朝对角线一路狂飙。

    男人捂着红色内裤,狼狈地在泳池里扑腾。

    突然有一个小孩大声喊:“这个胖叔叔没有穿裤子!”

    泳池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嗤声:“变态啊!死胖子!别看快走快走。”

    姿音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得意的笑:“我说了不可以跳。”

    教练和保安围了上来:“没有穿泳裤,禁止进入泳池。”把男人架起来,强制抬走。男人努力解释:“我穿了的,我进来的时候真穿了……你们敢这样对我,我是vip,我交了一年的会员费,叫你们经理过来!”

    边说边挣扎起来。

    “vip是吗?”忽然,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男人的头发被人拽住了,男人吃痛抬头,只见一个极高大的男子抱着一个雪白的奶娃娃,锋利的五官阴郁。

    中年男人被那两道直锐迫人的威视一扫,气焰登时矮了一大截,缩在那里不敢动弹。

    这里没人不认识大老板,保安和教练恭敬道:“宫总。”

    “把他给我加馆里黑名单,以后禁止踏进这里一步。”宫砚说,保安和教练紧紧挟住男人两条手臂,把人拖了出去。

    姿音正因没人发现他的小恶作剧而捂着嘴偷偷地笑,面前一道宽大的身影忽地笼罩上来。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姿音突然被人逮到偷乐,又听到这仿若大兽低吼般的声音,嘴角凝固一瞬。

    方才那股强大的气势一扫而空,宫砚急赤白脸地对姿音说:“既没有交际,也没有感情,没有交往,更没有结婚!完完全全单身汉一条。”鱼崽在怀里助阵,吭吭哧哧,握着两只铁拳头,小眉头一皱,发出坚定的小动静:“鱼!”

    他无缘无故、劈头盖脸这样一顿解释,其实姿音根本没搞懂什么状况,茫然缓慢地眨眨眼睛。

    宫砚见他不说话,那张雪白的脸上,有种淡淡的无辜,乌黑的星眸中,似乎还有一点遮掩的笑意。

    他在偷偷开心!

    那我应该已经解释清楚了吧。

    姿音把这份感情藏得这么深,是个害羞的意思,适可而止,不要让他恼羞成怒了。

    “……这样,你还走吗?”宫砚嘴角嘴角向上延伸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微笑着问。

    姿音摇头,暂时肯定是走不掉的,他可赔不起那五百万。他把宫砚领到休息室,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一个袋子交给宫砚。

    里头是宫砚的衬衫和背心。既然自己不走了,那还是宫砚带崽,陪鱼崽睡觉,这衣服没什么用处了。

    宫砚一时没懂姿音的意思,略显疑惑地看着他。

    姿音顺口说:“你在这里呀,用不到这个了。”

    宫砚:!

    直接示爱吗?

    是的是的,我人就在这里,你不用再靠我的几件衣服怀念了。

    有什么想法,直管冲着我来吧。

    姿音把崽崽抱到怀里,吸吸崽,宫砚坐在旁边一直翘着嘴角。

    “……我要向你道歉。”姿音忽然抬起头,望着宫砚的眼睛,自我反省地说,“其实前几天,我也有乱发脾气。对不起。”

    宫砚愣了愣,五脏六腑霎时被一种翻涌的、想用力把面前人紧紧抱住的冲动所裹挟。

    简直想仰天长啸。

    天哪,他真的!没有经过同意送崽崽去医院,明明是我的错,他发再大的脾气都是理所应当,还跟我道歉!

    他!超!爱!

    深吸一口气,宫砚看向姿音的眼神,多了几分“你的深情我接收到了”的自信。

    “这不是你的错,”宫砚同样深情地说,“这件事过去了,我答应你的承诺,一定会做到。”

    “对了,崽崽会叫爸爸了。”宫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姿音,他最清楚姿音有多在乎崽崽,明明心里认定了姿音爱惨了他,还是下意识父凭子贵地讨好。

    “崽,叫爸爸。”宫砚给姿音演示。

    鱼崽:“叭?”

    宫砚:“不对不对,两个字。”

    鱼崽:“叭,叭。”

    宫砚:“不是不是,两个字连一起的。”

    鱼崽开心:“鱼鱼!”

    宫砚:“……”

    讨好失败,且背上挟崽扯谎嫌疑的宫砚面上讪讪:“……他中午真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