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不过提起乌拉那拉氏,德妃就不由得想到了这些天的传闻,犹豫了一下,委婉问道:“对了,还有一事要额娘问你,我听说你媳妇最近喜欢上求神拜佛,这些天去了京城不少道观寺庙求神进香。
我记得她以前虽也礼佛烧香,但是却也不像现在这般频繁,可是她最近遇到了什么难事了,还是她有什么所求的? ”
还能有什么所求的?她不就是想让天上的仙神佛陀灭了庄子的那个所谓的“妖孽”吗?
胤禛嘴角抽了抽,心中一百个无语。
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囫囵道:“儿子也不太清楚原因,可能是前段时间一直做了噩梦,总是心神不宁,所以才想求个心安吧!”
知子莫若母,看着胤禛那避而不谈的态度,德妃就知道他没有和自己说实话。
不过想到胤禛后宅那点事和京城里这几个月的闲言碎语,以及乌拉那拉氏每次过来请安时差了不少的精气神,德妃自觉已经知道了真相,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是夫妻间的事,哪怕就是她这个亲生母亲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委婉提醒道:“额娘也知道男人都是喜欢新鲜的,庄子上那个耿氏,你若是喜欢多宠爱一些也无妨,毕竟当初也是委屈了她,只是再怎么宠爱妾室,也要有度才是。
乌拉那拉氏始终都是你的嫡妻,不仅为你生下了嫡子,还为你操持整个贝勒府,也是不容易,该有的体面和尊重还是要给的,别让她心寒,额娘的话你可明白? ”
……乌拉那拉氏哪里是因为这个才去求神拜佛的?
胤禛有些无奈,但是看着敦敦教诲的德妃也不好辩解什么,只得应道:“额娘放心,儿子心里有数,乌拉那拉氏是我的福晋,我绝不会做任何宠妾灭妻之事的。”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这就是了。”见胤禛应了下来,德妃还以为胤禛听了她的劝,脸上不禁多了几分笑容。
又说了几句话,胤禛见德妃脸色不大好,就让她先回去了。
“额娘在这里忙了半日了,脸色都有些不好了,还是早些回去吧,要是累坏了额娘就是儿子的不是了。”胤禛道。
“也好。”德妃也没有拒绝,她早上刚梳洗完就得知了弘晖病了的消息,早膳都没用就急匆匆过来了。又忙了这半日,的确是有些精力不济了。
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德妃就带着人离开了澹宁居。
德妃走后,胤禛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回到了弘晖的寝室陪在他的身旁。
摸了摸弘晖的额头,发现温度依然没有降下来的迹象,胤禛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即就让人打了盆水来,自己亲自动手给弘晖擦起身体来。
只是擦到弘晖的右手时,胤禛突然发现他的手掌内侧有一条带着血丝的伤口,顿时眉头皱了起来,看向宋嬷嬷的带着一丝不满。
“弘晖的手是怎么回事?这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虽然说弘晖手上的伤口不大,看着并不严重,但是宋嬷嬷没有上报却很能说明问题。
这才离了府上不到一个月就敢把主子受伤一事瞒下来,长此以往下去岂不是要奴大欺主了吗?
想到这里,胤禛看宋嬷嬷的眼神瞬间多了一分冷意。
宋嬷嬷心中一紧,连忙道:“回爷的话,大阿哥的手是七日前不小心摔伤的,只是奴婢想着爷事多,就没告诉爷。
不过奴婢当时就已经把此事告诉了德妃娘娘,前几日福晋来园子看大阿哥的时候也是知道这事的。 ”
“是吗?”听到说额娘和福晋都知道,胤禛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只是在听到这伤口是七天前摔的,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按理说,这伤口不算大,七天的时间足以愈合了,但是到现在还能看到血肉,显然是有些慢了。
不过胤禛也没有想太多,只当是夏天天气炎热的缘故,所以这伤口才会愈合地慢。
比起伤口愈合的速度,这伤口的形状的倒是更让胤禛怀疑。
抬起弘晖的手又看了看,胤禛的眼中闪过一丝违和感:“你确定弘晖这伤是摔的吗?你亲眼看到的?他是怎么摔的?”
他怎么觉得这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的似的。
宋嬷嬷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的神色,吞吞吐吐道:“奴婢虽然不是亲眼看到的,但是大阿哥是这么说的,奴婢也只能这么信。想来是和几位阿哥玩闹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吧!”
宋嬷嬷脸上的不自在没有瞒过胤禛的眼睛,只是见她特意提到“几位阿哥”,胤禛稍一思考大概也猜到弘晖是怎么伤的了,无非是几个孩子打闹、或是起了冲突,才不小心伤到的。
想到这里,胤禛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德妃和乌拉那拉氏没有把这事告诉自己了。
因为这种事说了也没用,毕竟说破了天也是小孩子间的玩闹,又都是自己的侄子,他还能为了这点小事上纲上线吗?还不如当做不知道。
皱了皱眉,胤禛:“罢了,这次就算了,以后弘晖遇到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让他来园子不是让他受委屈的。要是呆地不顺心了,咱们大可以回贝勒府。”胤禛一脸郑重。
宋嬷嬷听了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之前她把这事告诉德妃娘娘和福晋的时候,两人虽然心疼大阿哥,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其他表示。只有爷,虽然平时看着对大阿哥严厉,但心里却还是很维护大阿哥的。
连忙道:“贝勒爷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大阿哥的,务必不让大阿哥再受委屈。”
就在胤禛和宋嬷嬷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直立在一旁装透明人的小钱子,在听到两人说话的内容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回贝勒府?大阿哥怕是这辈子都回不去了吧!
偷偷用余光暗暗地瞥了一眼床上昏睡的弘晖,小钱子眼中的愧疚越发深了。
只是一想到他爹很快就能从牢里出来了,他心中的愧疚顿时少了不少,脸上浮出一抹喜悦之色。不过想到这里的场合不对,小钱子连忙把这分喜悦压下。
胤禛回头时刚好看到到小钱子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喜色,不禁皱了皱眉。
这个小太监是在高兴?
胤禛待要再去看,小钱子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胤禛还只当是自己看错了,并没有深想。
虽然想在这里多留一会,但是畅春园毕竟是康熙所居之地,里面嫔妃众多,虽然离澹宁居都比较远,但是久留的话难免招人闲话。
在嘱咐了宋嬷嬷一些事之后,胤禛就带着苏培盛离开了澹宁居。
只是刚行到畅春园的大门处时,就看到八阿哥胤禩和九阿哥胤禟从另一个方向也朝着这里走来。
“四哥。”看到胤禛,胤禩连忙上前打招呼,胤禟虽然不乐意看到胤禛,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只得也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四哥”,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八弟九弟。”看到两人,胤禛神情微微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胤禟本来就不怎么待见胤禛,听了这话更是心中不舒服,当即就皮笑肉不笑嘲讽起来:“瞧四哥这话说的,四哥不也是在园子没出去吗?怎么?四哥能在这,我们就不能在这?”
“……”见胤禟说话这般阴阳怪气,本来心情就不怎么样的胤禛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老九是吃了枪药了吗?说话这么冲?
“九弟,四哥不是这个意思。”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地,胤禩连忙上前打圆场。
胤禩笑道:“这不是刚去给额娘和宜娘娘请安吗?因着多说了一会话,所以这才出来的有些迟了。
对了,我听说弘晖病了,可有什么大碍? ”说着胤禩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问道。
虽然说胤禛平时和胤禩胤禟他们并不对付,但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胤禩关心弘晖,胤禛的神色也缓和了些。
“多谢八弟关心,弘晖只是普通的发热,没什么大碍,太医已经开了药了,等退了热也就好了。”
“是吗?那就好。”胤禩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是很快就一闪而逝。
三人本来就是面和心不和,尤其在知道这两人的真面目之后,胤禛对两人就更没有什么好感了。
若是平时胤禛还能耐着性子虚以委蛇两句,但是今天胤禛的确没什么心情,所以在泛泛聊了几句之后,他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看着胤禛毫不犹豫离开的背景,胤禟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狠狠啧了一声,声音狠厉。
“八哥你看,四哥现在真是越发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说走就走,如此的敷衍,还真以为仗了太子的势就能无所顾忌了吗?太可气了!”
相比起来,胤禩的态度却格外的平顺,甚至可以说很好。
“九弟,别这么说四哥,四哥不是这种人,说不定四哥真的只是担心弘晖的病,才没心思和咱们多聊的。”胤禩笑了笑,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
“八哥你也别为四哥开脱了,什么关心弘晖?我看他是怕弘晖病了,就没人在皇阿玛跟前帮他挣脸面,所以才心情不好吧!”胤禟讽刺一笑,满怀恶意地猜测道。
随即又有些不甘起来:“说来四哥这法子还真是够绝,把弘晖送到皇阿玛身边,让自己的儿子讨皇阿玛欢心。你看看这一个月,皇阿玛对老四的态度明显好了。连带着对送去儿子的大哥太子三哥他们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对了,我听说因为这事,大哥太子三哥他们这些日子的关系都和缓了不少,见面不说其乐融融,却也不像之前那般跟乌眼鸡似的了,咱们倒像是被排挤出去。要是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他们还会先联合起来对付起咱们了。 ”
说到这里胤禟的神情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连忙道:“不行,八哥,咱们也想想办法破坏他们的关系才是,他们要是齐心了,咱们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齐心?”胤禩眼睛微眯,想到澹宁居那边传来的消息,胤禩嘴角勾勒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放心好了,他们这辈子都不会齐心的,说不定的很快还会斗起来呢!”
“八哥你怎么这般笃定?”见胤禩这般胸有成竹,胤禟一愣,心里有些不解。
八哥就这么肯定吗?
意识到自己有些说漏嘴了,胤禩眼睛微闪,笑道:“倒也不是笃定,这不过只是我自己的感觉罢了。只是你想,大哥想太子的位置都想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会因为几个小孩子关系好了就放弃了这几十年的念想呢?
三哥平时看着无欲无求,实则野心不小,不然也不会一直利用修书的名义在拉拢朝中的读书人。
有这么同一个目标,他们怎么可能真的相处甚欢?不过是知道皇阿玛乐意见到兄弟和睦相处的场景,而故意表现地如此,但也是面和心不和罢了。 ”
“原来如此,还是八哥看得明白。”胤禟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一脸轻松道。
“所以啊,你也用不着做什么,他们自己说不得一点小事他们就又斗起来了。你要是在这个关头先掀起风波,必然会恶了皇阿玛,反而得不偿失。”想了想,胤禩有些不放心,嘱咐道。
他在弘晖那边的谋划已经成了,现在只要静待事情发展就好了,要是胤禟在横插一脚,说不得就横生枝节,反倒是坏事。
第102章
又过了两天,时间来到了六月。
一进六月之后,京城的天气是越发的热了,哪怕是在最为避暑的畅春园,也免不了有些燥热,尤其上了半天朝后,所有大臣的后襟都湿了。
好不容易等下了朝,那是一刻都不想多呆,纷纷往外走,只想早些回家呆着。
胤禛因为惦记着还在发热的弘晖,所以下了朝就急急离开了,只是刚出了九经三事殿的大门就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四哥,等等。”
“十三弟。”
看到是胤祥,胤禛的神色缓和了些:“有什么事吗?”
胤祥:“没什么,就是听说弘晖这两天身子不大好,现在可好些了?”
提起弘晖,胤禛不免有些烦心,勉强笑了笑:“也就那样吧!虽然太医也开了药了,但是这温度总是退步下来,但是好在没出现高热惊厥,想来没什么大碍。”
虽这么说,胤禛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开始的时候,胤禛还以为弘晖的烧能很快退下来,但是现在都连续烧了两天,这让他由不得不担心。
胤祥安慰道:“四哥你也别担心弘晖了,小孩子发烧是常有的事,想来很快就好了。
倒是四哥你,我瞧着你最近脸色可是不大好,可是要好好保养身子才行,别弘晖还没什么你就先倒下了。 ”看着脸色明显憔悴不少的胤禛,胤祥不禁有些担忧,劝道。
“其实倒也不全是因为弘晖的事。”想到最近发生的事,胤禛嘴角扬了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担忧。
朝堂上的事就不用说了,自春天起,山东几个省份就又出现了大旱之象,到了现在这旱情是越发严重了,怕是又是一个绝收之年,因而他这一个月来忙碌异常。
而家里面同样也不消停。
在知晓耿梨的身份之后,乌拉那拉氏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的,这一个来月是拜完菩萨拜道祖,整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放在家里驱邪。
而耿梨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随着生产临近,她的魂力也越发被削弱了。
这些天为了积蓄生产的所需的魂力,每天都忙着吸收月华之力,连到他这里的惯例都打破了,他也是有连续两天晚上都没有见到耿梨了,虽说庄子上来信说耿梨一切安好,但是胤禛还是忍不住担心。
现在连弘晖都无故发起烧来,到现在都没好。
这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着实让胤禛身心疲惫,尤其这两天,他心里总是突突的,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对于胤禛身上的这些事,胤祥也是知道一些的,不免心生同情。
胤祥叹气道:“四哥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事情总有方法解决的。”
“但愿如此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胤禛的脸上没有半分轻松之色。
“老四,老十三,这么大太阳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也不怕晒着。”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又有人出来了。
“大哥、太子、三哥。”
看见来人,胤禛胤祥连忙拱手行礼,对于平时不对付的三人为何会走在一起,两人倒并不惊讶。
自从康熙把几个小阿哥都挪到澹宁居之后,他们也或多或少察觉到了康熙的心意,知道康熙乐意看到他们兄弟这兄友弟恭。
所以哪怕是最莽撞的大阿哥胤禔,也不敢这个时候触了康熙的眉头,所以这些天几人都是同进同出的,就是为了在康熙面前展现他们兄弟间的友好。
“都是自家兄弟,别行这么虚礼了。”太子笑着抬了抬手,显然心情不错。
经过这几个月的经营,去年因为索额图被赐死而伤的元气已经恢复了大半。
更重要的是,许是因为杀了索额图的关系,康熙也感觉对太子有愧,对太子越发厚待,不怪乎太子心情会好。
“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聊地这么起劲。”
“还能有什么,还不是弘晖的事。”胤祥叹道。
“这两天弘晖一直发热了吗?这烧一直都没退下去,所以四哥有些担心。”
“哦,我恍然知道这事,弘晖是病了。”胤祉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心。
“弘晖的病严不严重?现在可好些了?”
胤禛:“劳三哥关心,弘晖现在的情况尚可,应该很快就能康复的。”
胤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那就好。”
看着一脸虚伪的胤祉,胤禔脸上闪过一丝深深的不屑。
还真能装啊!这要是真的这么关心弘晖的话,直接和老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在这里装什么好长辈!
比起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的太子,他这个总是假仁假义模样的三弟同样也让他恶心。要是平时,他说不得要出言讽刺一番,但是想到皇阿玛的心意,胤禔到底把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虽说如此,但也不能大意啊!”胤禔皱眉道,一脸担忧之色。
“正好,今天我有空,也随你去看看弘晖吧!没看到人,我这心里始终有些不放心。”
“大哥要去?”见胤禔主动提出要去,胤礽和胤祉都忍不住愣了愣,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之色。
大哥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弘晖了?
但是随即两人就明白,胤禔这哪里是关心弘晖呢,这是在借机彰显他这个当长辈的对晚辈的关心呢!
尤其现在正是下朝的时候,人来人往的,定然能博一个关心晚辈的好名声。
若是传到皇阿玛耳朵里就更了不得了,以皇阿玛最近对他们兄友弟恭的看重,胤禔这种关心侄子的行为定然会受到皇阿玛的嘉奖。
想到这里,两人脸色一变,连看胤禔的眼神都变了。
这个老大,平时看着莽撞,没想到算计地这么深,连这种法子都想到了?
虽然心中唾弃,但是两人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不能不表示,不然真要被胤禔压一头了。
胤礽连忙道:“孤也一块去吧,我也好久没见弘晖了,我这个当二伯的也有些想他了。”
胤祉也连忙表示也去看望弘晖。
三人打得什么算盘,胤禛自然是清楚的,觉得很是头疼。
要是平时,胤禛还能耐着性子周旋一下,但是这些天烦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对于兄弟间的这些明争暗斗只觉得心力交瘁。
就在胤禛准备想什么方法拒绝的时候,就看到德妃身边的李公公神色匆匆向他们走来。
看到胤禛,李公公脸上惊慌之色越发重了,连这里是在外面都顾忌不上,急忙道。
“四贝勒爷,您快去澹宁居看看吧,弘晖阿哥有些不好了!”
“弘晖不好了?”
听到弘晖不好了,众人都是心里一惊,尤其是胤禛更是眉心狠狠跳了跳。
他们都是知道这些宫里的规矩的,尤其这李公公还是德妃宫里的统领太监,也是宫里的老资历了,如果不是弘晖真的出了什么事,是绝不可能说出“不好”这两个字的,纷纷脸色都变了。
胤禛只觉得心中一寒,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又冒了出来,而且比之前还要强烈。尤其想到之前耿梨就和他提到过弘晖就是今年没的,胤禛更是脸色瞬间铁青了起来。
也来不及细问,胤禛径直越过李公公就往澹宁居去了。
“四哥等等我。”胤祥也意识到事情不大对了,连忙跟了上去,只留下胤禔胤礽胤祉三人还留在了原地。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咱们……要跟过去瞧瞧吗?”胤祉迟疑道。
这情况,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好事啊!
“……去,怎么不去。”胤礽皱眉道。
“弘晖看着似乎不大好,咱们这些当叔伯的怎么都要看看。”
胤礽其实也不太想过去,但是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时候再回避就落人口舌了,还不如跟着去。
“那走吧!”三人也没有过多犹豫,就跟了上去。
因为刚刚下朝的关系,殿外还有不少人,胤禛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看着胤禛等人匆匆往园子里走,刚出来的胤俄摸了摸脑袋,一脸疑惑:“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哥太子他们都往里跑?”
“好像是弘晖有些不大好,所以大哥太子他们都往澹宁居去了。”七贝勒胤佑迟疑道。
他出来的早些,听了一耳朵,但是因为不好意思靠近,听得有些不真切,只恍惚听到和弘晖有关。
“这么说来,我前两天是听四哥说过弘晖这两天好像在发热。”
胤禩眼神微闪,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看四哥这么着急的样子,弘晖的病好像有些严重,要不咱们去看看吧!”
“人家又没让咱们去,我看咱们还是不要不请自来了。要是去了,说不定四哥还觉得咱们是在装模装样呢。
反正大哥太子三哥他们都去了,咱们也就别多此一举了。 ”胤禟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一丝不情愿。
他倒是对弘晖这个侄子没什么意见,但是对胤禛这个四哥意见就不小了。更何况大哥太子三哥们都在,他越发觉得不自在了。
只是话刚说出口,就被五贝勒胤褀给训了。
只见胤褀一个眼刀过去,语气严厉道:“说什么混话,就你心眼多,四哥岂是那样的人?再说弘晖都病了,哪怕没让你去,你这个做叔叔的去看看不是应该的吗?”
胤褀是胤禟的嫡亲兄长,两人都是宜妃所出,所以对于胤塘这番言论,别人不好说什么,他却是好说的,所以训起来一点都不留情面。
而对于这个一母同胞的兄长,胤禟还是有些敬畏的,被骂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嘟囔道:“可都是晚辈去看望长辈的,哪有长辈看望晚辈的道理,咱们都过去,也不怕折了弘晖的福气……”
“你还说……”
“好了好了。”眼看胤褀又要开训了,胤禩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五哥,我看老八说的也有些道理,毕竟这也不是在咱们自家府上,咱们要是都过去了,确实有些兴师动众了。要不咱们明天再去吧,分开去也不突兀。”
“……也好。”胤褀想了想,也觉得这话有道理,点了点头同意了。
而胤禛这边,已经来到了澹宁居。
只是刚进澹宁居还没屋子,胤禛就听到从弘晖的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声,这让胤禛心中又是一紧。
自己的儿子什么性子胤禛还是很了解的,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很乖巧懂事,说话行事更是规矩地很,怎么会有这把大喊大叫的时候?
心中的不安越发大了,胤禛连忙三不并两步就进屋子,一进屋就看见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的弘晖,心中一惊,连忙上前。
“弘晖!”
但是他的动作好像刺激到弘晖了一般,弘晖往里缩地更厉害了,而且还一直大叫着“别过来,别过来”,就像是不认识胤禛一般,让胤禛错愕不已。
“弘晖,我是你十三叔啊!”胤祥本来也想上前去抱弘晖,同样也刺激到了弘晖,叫地更厉害了,只得无奈地往后退。
“德娘娘,弘晖这究竟是怎么了?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这样了?可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胤祥一脸担忧道,总觉得弘晖这病不像是普通发热造成的。
“额娘,弘晖到底得的什么病,怎么这个样子?”胤禛着急地看着德妃,希望她能出来说两句。
“弘晖他……”德妃哽咽了一声,却什么话抖说不出来,只摇了摇头,眼睛因为哭多了的缘故红地厉害,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
胤禛心中一沉,又向其他人看去,所有人也全都是瑟瑟发抖、一副天塌了的模样。就连太医缩在一旁,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一副怕他注意到的样子。
种种这些,让胤禛的心又是重重一沉,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忍不住大声问道。
“谁能告诉我弘晖到底是怎么了?说话啊,一个个都哑巴了吗?”
弘晖到底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会让所有人都这个样子?
胤禛突然的呵斥把所有人都吓住了,忍不住抖了抖,但是却依然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的,只把头低地更深了。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胤禛看向缩在一旁的张太医,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张太医,你是一直给弘晖诊脉的,你说,弘晖到底得了什么病。”
被胤禛问到,张太医就是想装透明人都不能了,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声音颤抖。
“回四贝勒的话,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世子得的,怕是,怕是,是……”看着胤禛的表情越发的狠戾,张太医狠了狠心,一咬牙道。
“世子怕是得了恐水症。”
说着张太医就跪了下来,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第103章
恐水症三个字一出,胤禛脸上出现了了片刻的茫然,似乎有些不太理解这三个字的意思。
而一旁的胤祥脸色却是瞬间变了。
恐水症?那不是被疯狗咬过才会得的病症吗?这种病症一旦得了基本只有死路一条,弘晖怎么可能会得恐水症呢?
张太医的话刚好也被后跟过来的大阿哥太子三人听到。
听到弘晖得了恐水症,胤礽当即脸色变了,直接一脚就踢了过去,一下就把把张太医给踢翻在地。
只见胤礽一脸狰狞道:“狗东西,胡说什么,弘晖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得恐水症?你要是再敢说这种诅咒主子的话孤就撕了你的嘴。”
胤礽之所以这么愤怒,也不全是因为担心弘晖的缘故,而是他是知道弘晋前些日子是把自家养的狗带到园子里来的。
现在弘晖突然被诊断得了恐水症,要是有人故意把这责任扣到弘晋头上就大事不妙了,所以胤礽才发这么大的火。
胤褆胤祉也同样想到了这里,表情都有些微妙。只是他们才进来,前因后果都还不知道,也不好发表什么,只静静地站在不出声。
胤礽这一脚没有留情,张太医被踢的胸口闷痛,却不敢有丝毫抱怨,反而连忙磕头,一脸惶恐之色。
“太子息怒,微臣怎么敢诅咒世子呢?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世子已经出现了极度惊恐、恐水、怕风、呼吸困难和吞咽痉挛的现象,种种这些,都是得了恐水症才会有的现象啊……”
“你还说!”胤礽怒目圆睁,表情越发狰狞,就要伸腿去踹,被一旁的胤褆胤祉连忙给拉住了。
“太子,别冲动!”
“太子,你冷静点,太医也是实话实说!”
“老大,你什么意思,什么实话实说,他就是一庸医……”
就在三人拉扯之际,就听到“嘭”地倒地声,众人回头一看,发现德妃不知何时昏了过去。
“额娘!”胤禛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把德妃扶了起来。
看到德妃都昏过去了,胤礽三人也吓了一跳,也不敢再闹了,连忙让太医给她诊脉。
不过好在德妃只是伤心过度才一时晕厥,没有什么大碍,胤禛就让人把先德妃抬回韵松轩。
送走了德妃,胤禛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缩在床角一脸惊恐的弘晖,不由得心中一痛。
使劲掐了掐掌心,胤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
“弘晖的病,现在断言还为时尚早,还是要再请太医来看看才能决断。”
“对对对,再请好的太医来,这个庸医一定是诊错了。”胤礽狠狠瞪了一眼张太医,看得对方又是瑟缩了一下。
见胤禛脸色难看,胤祥连忙安慰:“是啊,四哥,你别急,这恐水症哪里是这么容易得的?想来弘晖就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胤褆胤祉虽然觉得胤祥这话简直和睁眼说瞎话没什么两样,弘晖这个样子摆明了不是简单受到惊吓这么简单。
但是看着脸色都快白地跟死人一样的胤禛,两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刺激的话,纷纷安慰起来,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同情。
因为太子发了话,所以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不过同太医一起来的,还有康熙。
毕竟是在畅春园,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的很难瞒过康熙的耳目,更何况德妃还是被抬回韵松轩的,康熙当下就觉得不好,连忙让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当知道是弘晖得了恐水症之后,康熙更是大吃一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带着人来到了澹宁居。
看到康熙到来,众人纷纷行礼,不过此时的康熙心烦地厉害,也懒得说那些场面话,直接就让赵太医给弘晖诊脉。
康熙都发话了,赵太医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给弘晖诊治。
但是在经过一系列的望闻问切之后,太医们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尤其在赵太医把水端到弘晖面前,本来已经有些平静的弘晖在看到水之后,突然剧烈抖动起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弘晖!”
众人一惊,刚想说什么,就见弘晖开始大喘气起来,拼命地开始吞咽,就像是有什么掐住他的喉咙一般。
这下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胤禛一个箭步上前,把弘晖抱在怀里,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弘晖安抚下来。
只是安抚是安抚了,但是看到弘晖这个反应,哪怕太医不说,他们也能看不出来,弘晖怕是真的得了恐水症。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沉痛。
康熙更是脸色铁青,怒道:“太医呢?当初给弘晖诊脉的太医是谁,为什么到现在才诊出弘晖得了恐水症?之前是干什么吃的?”
“微臣冤枉啊!”再次被点名的张太医“噗通”一声在康熙面前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皇上明鉴,微臣先前一直不知道世子有被狗咬伤过,也就没有把世子的发热往恐水症上想
况且这恐水症在初期的时候其实是诊不出来的,开始的时候就和普通发热差不多。只有其在发作的时候,根据病患的表现才能发现端倪。皇上若不信,可以问赵院判,微臣不敢有半句虚言。 ”
为了活命,张太医只得把另外赵太医给拉进来了。
感受到康熙那凌厉的目光,赵太医不觉心中一寒,心里把张太医骂了个半死。
本来被拉来诊这种不治之症已经是够倒霉了,还要替别人擦屁股,还不能不帮。
赵太医战战兢兢道:“回皇上,张太医所言非虚,恐水症在发作前是没有任何征兆的,就算是把脉也极难诊断出,刚才微臣等也都是通过世子的各种反应才确诊世子是得了恐水症。”
“那你可有法子救弘晖?”康熙死死地盯着赵太医,如鹰隼一般的眼神看得赵太医瞬间心中一寒。
赵太医心中发苦,他要是能治得了恐水症的话,那他就不是太医,而是神仙了!
古往今来,他还没听说过恐水症发作后还能活下来的!
感受着那一道道灼热的目光,赵太医咬牙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微臣医术不精,怕是无能为力。”
赵太医心中有些可惜,其实若是在被被狗刚咬伤的十二个时辰内就取咬伤之狗的脑髓,用脑髓敷在伤口,是有极大的可能性不会染上恐水症。
但是现在,这弘晖世子的恐水症已经发作,想来距离被狗咬伤已经过去至少十天了,这个法子已经没用了。
听到赵太医说救不了,哪怕众人早就有心里准备,但是还是觉得一阵窒息。
尤其是胤禛,更是觉得大脑一阵眩晕,连退了两步,被一旁的胤祥给扶住了。
“四哥……”胤祥想说两句宽慰的话,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中只觉得沉甸甸地厉害。
“查!”
康熙嘴里蹦出这一个字来,阴鸷的目光慢慢地从屋子里那些嬷嬷太监身上扫过,眼中满是狠厉之色。
“梁九功,给朕狠狠地查,朕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害朕的孙子!”
“是,皇上。”
梁九功心中一另,知道皇上这是动了真怒了,当即拍了拍手,一群太监就从屋外跑了进来,把屋子里的这些嬷嬷太监抓了起来。
期间也有想求饶的,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直接被塞了抹布堵了嘴拖了下去。
看到这个场景,众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唯独胤礽的眼神有些飘忽,心里有些担忧。
弘晖这恐水症,不会真的和弘晋带来的那条狗有关吧!
这个念头刚升起,又被胤礽给按了下来,在心里狠狠摇了摇头。
不会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说了,那条牡丹犬是由专人调教过的,一向温顺地很,怎么会咬人呢?一定是园子里不知哪里跑来的野狗咬到的弘晖。
胤礽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当真审问结果出来后,胤礽的脸色瞬间青了。
还真和弘晋带来的那条牡丹犬有关!
听着梁九功汇报的结果,脸色铁青:“梁总管,你可审问清楚了?弘晖怎么可能是弘晋的狗咬伤的呢?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胤礽很想发火,但是想到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毓庆宫,到底把脾气压了下来,有些不安地看着坐在上首的康熙,心里把自己那个倒霉儿子骂了半死。
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太子,梁九功身子一抖,心中忍不住暗暗叫苦。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自己审错了,但是事实如此,他还能颠倒黑白不成?
又看了看板着一张脸,脸上看不出喜怒的康熙,梁九功心中又是一抖,身子伏地更低了。
“回太子的话,据那个叫小钱子的太监所招供的,弘晖世子的确是被弘晋阿哥的那条牡丹犬给咬伤的。这个小太监是贴身伺候弘晖世子的,想来不会有假。”
“贴身伺候就不会有假了吗?”胤礽怒目道。
“据我所知,这个小钱子也是进园子后才调来伺候弘晖的吧,他要是被人收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见胤礽百般推脱责任,早就忍不住的胤褆忍不住嗤笑一声,嘲讽道:“我说太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是不是真的,叫来弘晋一问不就知道了?”
见胤褆这个时候还在给自己找不痛快,胤礽心中越发愤怒,当即反驳:“怎么,大哥是把弘晋当成犯人审问吗?”
胤褆不甘示弱:“只不过是叫弘晋过来问个话罢了,怎么能叫做审问呢?倒是太子这百般推脱,难不成是做贼心虚吗?”
“胤褆,你血口喷人……”
“够了,吵什么吵!朕还没死呢!”眼看着两人越吵越凶,康熙只觉得额上的青筋直跳,用力地一拍桌子,现场瞬间静了下来。
胤禛胤祥胤祉连忙请罪:“皇阿玛息怒。”
胤礽胤褆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眼看康熙已经动了真火了,也不敢再吵了。
康熙也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但是事已至此,不查也得查了。
捏了捏眉心,康熙沉声道:“梁九功,去上书房,把几位阿哥都请过来。再把胤褀和胤佑也都叫过来,他们想必也没走远。”
听说连自己的儿子也要请过来,胤褆胤祉都有些不乐意。
胤祉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皇阿玛,虽说弘晖被狗咬伤的时候弘晴也在场,但是这事事怎么也和他扯不上关系吧,就不用把他叫来了吧!”
胤褆更是直接嚷嚷道:“皇阿玛,您不会是想要把属于弘晋的责任分摊给弘昱他们吧!皇阿玛,你可不能因为弘晋是太子的儿子就这般偏袒啊……”
“给我闭嘴。”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愤怒的康熙一个茶杯给砸了过来,恶狠狠道。
“我就问个话,你们就这般叽叽歪歪,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全都打发到宗人府去。”康熙神色狰狞道。
虽然早就知道这几个逆子面和心不和,这些天其乐融融的景象八成是做给自己看的,但是亲眼看到这几个相互倾轧,康熙依然觉得被气的不轻。
见康熙气地连“我”字都出来了,胤褆很是被吓住了,胤祉更是肩膀一缩,不敢再说话。
梁九功走后,整个屋子异常安静。
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沉默地像快顽石一般胤禛,康熙嘴巴张了张,想安慰两句,却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最后只叹了口气道:“等下弘晋他们来了,就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至于知道真相后该有什么惩罚,康熙却没有任何表示。
胤禛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讽刺,然后眼睑下垂,轻轻地道了声“是”。
然后就那么静静地立在一旁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像一般。
得知康熙传唤自己,还未走远的胤褀和胤佑都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康熙怎么突然把他们叫回去了。
当得知弘晖得了恐水症之后,两人可以说非常震惊了。怎么也没法把这恐水症和弘晖关联到一起。
但是震惊之余又有些不安,弘晖得了恐水症叫他们过去做什么?他们又不是太医?这皇阿玛不会怀疑弘晖这病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吧!
相较于长辈们的惴惴不安,被从上书房叫回来的弘昱弘晋等人只是单纯的有些奇怪。
不过看着皇玛法、阿玛连同平日不怎么常见的叔叔伯伯都齐聚一堂,而且各个都一脸严肃的表情,小家伙们都不禁有些害怕,就连平日最调皮的弘昱都拘谨起来,不敢造次。
第104章
“皇玛法,你把我们从学堂叫回来,是有什么事吗?”年纪最大的弘升问道,神情有些不安。
“别怕,皇玛法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没什么大事。”康熙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问道。
听到只是问问题,几人松了一口气,弘昱挺了挺胸膛,一脸豪迈道:“皇玛法,有什么事情你尽管问,孙儿们一定知无不言。”
还知无不言?知道要问的是什么吗?就敢夸这样的海口,这脑子长哪去了?
胤褆暗暗地瞪了一眼自己那没脑子的傻儿子,心里只觉得发堵,要不是时机不对,他早就给这倒霉儿子一鞭子了。
“那就好。”康熙满意地笑了笑。
“皇玛法就是有件事想和你们确认一下,就是十天,弘晖是不是有被弘晋带来的牡丹犬给咬伤了?”
康熙的话一问出口,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弘昱几人,尤其是胤礽,更是连掌心都沁出了汗。
几个小家伙也没想到康熙问的是这事,忍不住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安。半晌弘晋站了出来,手指捏着衣角,有些颓然地看着康熙。
“皇玛法都知道了吗?”
见弘晋就这么承认了,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窃喜、失望、惊讶都有,胤禛则是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手掌却紧紧握成了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连指尖都泛白了。
但是要说情绪最为激动的,莫过于胤礽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真当弘晋亲口承认了,他还是忍不住暴跳如雷起来。
“孽障,谁允许你把这狗带进园子的?”
胤礽突如其来的怒火把本就胆子不大的弘晋吓得脸色都变了,要哭不哭道:“当、当时儿子要带雪团进园子的事告诉多阿玛了,阿玛当时也同意了……”
当时明明就是阿玛允许他带的,怎么现在反过来责备他?
胤礽呼吸一滞,恍然想起来,好像的确是他允许弘晋把狗带进园子的。
但是随即胤礽就越发恼怒起来:“你这个逆子还敢顶嘴?就算我同意了你为何不好好看着这畜生?如今伤了弘晖,还隐瞒不报,以至于闯下如此大祸,我、我、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孽障不可。”
说着胤礽就撸起袖子冲了过来,被一旁眼疾手快的胤祉和胤褀等人给连忙拉住。
“太子你冷静点,你吓到弘晋了。”
“太子有话好说。”
而看着胤礽这一脸狰狞的模样,本就要哭不哭的弘晋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而其他孩子似乎也被吓到了,全都吓得搂作一团。
看到这混乱的场面,康熙额上的青筋再次跳了起来,刚想训斥,就看到弘昱张开手臂站在弘晋面前,虽然怕地要死,但还是鼓足勇气为。
“太子二叔,你就不要怪弘晋了,雪团伤了弘晖这事弘晋也是很自责的,你要是怪弘晋隐瞒不报的话,就怪我们所有人吧,是我们几个商量好了不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的。”
“……你说什么?”
胤礽一愣,瞬间停止了挣扎,而本来一脸冷漠的胤禛更是瞳孔骤缩,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弘昱,脸色地越发苍白。
其他人也都弘昱的这番话给震住了,尤其是正在看热闹的胤褆更是瞬间脸色一变,厉声怒呵道:“弘昱,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说着胤褆忍不住看向神色越发冷漠的胤禛,不觉心中一寒,心里把自己这儿子骂了个半死。
这孩子是脑子有坑吗?这种要命的事还敢自己身上揽?没看到老四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了?
胤祉此刻脸色也有些不好,干笑一声:“弘昱,三叔知道你们堂兄弟的感情一向都很好,但是现在可不是讲义气的时候,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胤祉极力想把这事撇开,但是话还没说完,他自己的儿子就跳出来打了他的脸。
“阿玛,弘昱没胡说,我们怕二叔怪弘晋,所以就决定把这事瞒下来的,这事还是我提议的。”弘晴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自己的阿玛,不安的同时又有些不解。
他们不就是把弘晖被狗咬了的事瞒下来吗?弘晖又没有大碍,阿玛他们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弘晴!”
胤祉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气来,脸色更是黑成了锅底。
这事居然还是他儿子提议的?
胤祺和胤佑此时的脸色难看起来,连忙朝着自家儿子看去:“你们俩呢?你们俩当时也是这样想的吗?”
弘曙年纪最小,还有些懵懂,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老实回道:“我都是听哥哥们的。”
而年纪最大的弘升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迟疑道:“我当时也曾提议请太医过来看,但是也怕弘晋受到责备,加上弘晖自己也说没事,我就没有坚持。”
“这样啊!”听弘升这么说,胤祺稍稍松了口气。
幸好自己的儿子还懂事些,还想着要请太医。
但是随即整张脸又苦了起来。
就算想到请太医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同流合污”了吗?弘晖到底是被耽误了。
想到这里,胤祺整个人都颓了下来,甚至都不敢看胤禛的眼睛,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虽然说不是他们的儿子把狗带进的园子,但是他们却齐力瞒下了弘晖被狗咬伤一事,所犯的错不比弘晋小多少。
要知道,如果他们一开始把这件事如实告诉的话,弘晖还是有极大的几率不会染上恐水症的。现在却弄成这样的结局,谁都逃脱不了过错,所有人看胤禛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心虚。
唯一觉得松了一口气的,怕只有胤礽一人了。由之前的一人担责,变成了多人担责,他也不用担心受皇阿玛太多的训斥。
但是一想到胤禛怕是会因为此时对他有了嫌隙,他不由得又头疼起来。
众人此刻的表情,最上方的康熙尽收眼底。
但是即便是在朝堂上杀伐果决一言九鼎的康熙,此刻也有些茫然了。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的。
看了看神情越发冷漠的胤禛,康熙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愧疚。
弘晖的事,怕是只能委屈老四了……
“皇玛法,您叫我们过来问话,难不成弘晖这次生病,和上次他被狗咬了有关了?”
见众人迟迟没有说话,弘升心里有些不安,局促道:“我曾听说,被狗咬到,有可能会得一种很不好的病,难道弘晖就是得的这种病了吗?那他要不要紧?”
其他孩子也都看着康熙,脸上都写满了担心。
看着一张张毫不掩饰的担忧,若放在平时,康熙会觉得很是欣慰,但是现在心里却只剩下叹息。
怎么可能不要紧?
康熙嘴角勉强扯出来一抹笑容,轻声道:“是有些严重,但是不要紧,宫里有太医,一定能治好弘晖的。”
“那、那就好。”弘晋脸上露出了一丝欢喜,转头看向其他人:“要不我们去看看弘晖吧,看看他好点……”
弘晋本想说一起去看看弘晖,但是话音未落,就听到胤禛冷冷地拒绝:“不用了,弘晖现在不方便,你们还是去上学吧。”
“老四。”
“四哥。”
看着一脸冷漠的胤禛,所有人脸上满是尴尬与愧色,几个小的也明显感受到这个四叔/四伯比平时更冷厉了,不禁有些害怕,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康熙心里越发叹息,勉强冲着弘昱几人挤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康熙轻声安抚道:“听你们四叔伯的,弘晖刚服了药,已经睡了,你们就不要打扰他了,去上学吧,别耽误了功课。”
“是,皇玛法。”见康熙都这么说,弘晋红升等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都乖乖地点了点头。
弘晋道:“那就让弘晖好好养病吧,等他好了,咱们再一起上学。”
一起上学?恐怕以后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所有人脸上浮现出一抹黯然之色,胤禛更是身子一颤,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情绪。
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几人,他怕再看下去他会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康熙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弘晋等人,强笑这笑着点了点头:“去吧!”
弘晋弘晴等人一走,胤禛就站了出来,朝着康熙躬身道:“皇阿玛,既然前因后果已经知晓了,那儿臣就不留下来了。弘晖那边没人,儿臣不放心,就先退下了。”
康熙知道胤禛心里不好受,点了点头,叹道:“罢了,你先下去吧,朕等下去看弘晖。”
“是。”胤禛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然后无视太子等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径直离开了大殿。
见胤禛就这么走了,除了一个胤祥因为担心跟了过去,其他人都没有动。
倒不是他们不想说些什么,而是他们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无济于事,反而显得装模装样,加上心里有愧,只能眼睁睁看着胤禛离开。
等胤禛出了大殿,本来还算平静的康熙神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直接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着地面狠狠地砸了下去。
众人心中顿时一颤,知道康熙要开始兴师问罪了,连忙跪下来请罪。
“皇阿玛息怒。”
康熙虽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是却也知道这事怪不到他们头上,强压着怒火道。
“行了,朕还没有是非不分到这个地步,这事你们先前也是毫不知情,自然也不怪不到你们,起来吧。”
皇阿玛不怪他们?
众人没想到康熙这次会这么好说话,不禁一愣。不过看着一脸阴郁的康熙,他们知道这事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就过去了。
胤祉一向机敏,首先站了出来,一脸痛心道:“弘晖发生了这样的祸事,皆是儿臣教子无方所致,儿臣实在是愧对四弟。不管皇阿玛要怎样责罚儿臣,儿臣都没有半句怨言。”
胤祉开了口,众人纷纷醒悟过来,连忙表示甘愿受罚。
胤礽更是狠了狠心,咬牙道:“皇阿玛放心,这件事到底是因儿臣那逆子所起,儿臣无论如何都会给四弟一个交代。
等会儿臣就把那个逆子绑到四弟面前,要杀要剐,儿臣绝无二话。 ”
见胤礽连要杀要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胤褆等人眼中纷纷闪过一丝不屑。
谁都知道弘晋非长非嫡,胤礽虽然平时对弘晋宠爱,但是最看重的还是长子弘皙。
舍弃一个不重要的儿子来平息皇阿玛和老四的怒火,就如同刘备摔孩子,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
只是虽然不屑归不屑,但是众人对于太子的魄力还是有些心惊的。
换作是他们,是断断舍不得舍弃自己的儿子,尤其是胤褆,他膝下只有弘昱一个儿子,而且还是嫡子,就更加不可能了。
见胤礽如此说,康熙的神色缓了缓,挥了挥手:“行了,别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了,弘晋他们虽然有错,但是却也罪不至死,说起来也是年纪太小,不知道事情轻重。如今造成这个结果,也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说着康熙又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在场的都没有蠢人,自然听出来康熙这是打算把这事压下来了,纷纷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胤礽,心里更是一松。
虽然他们也知道,这种事康熙大概率是不会真的把几个孩子怎么样的,但是康熙到底会怎么处置这件事,所有人都有些没底。
现在既然康熙有了表示,那他们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但是所有人也不敢表现地太过高兴,依然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胤礽小心道:“皇阿玛怜惜弘晋他们,是他们的福气,只是弘晖的事……终究是因他们而起。常言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是没有任何惩戒的话,不仅于礼于法不合,怕是更会寒了四弟的心了……”
提到胤禛,康熙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愧疚,长叹一声。
“老四那边,朕会好生安抚的,放心,老四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不会把责任怪到几个小的头上的。”康熙语气沉重道。
康熙自然也知道自己此举对胤禛对弘晖都不公平,但是也只能不公平了。
自己一个孙子没了,难道还要把这些孙子都搭上吗?若真如此,到时候怕是连这几个儿子都要和他离心离德了。
为了大局,他只能委屈胤禛了。
“至于对弘晋他们几个的处置……还先看看弘晖的情况再说吧,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也未可知。弘晖若能转危为安,那也是皆大欢喜了。”康熙捏了捏眉心,叹气道。
得了恐水症的哪还能有什么转机?这不过是康熙的一点自我安慰罢了。
虽说已经有了决断,但是因为心中有愧,康熙只觉得心中那团无名火是越烧越旺。
既然不能拿儿子孙子出气,那总要有个发泄口
康熙冷声道:“不过话说回来,弘晖被狗咬伤,弘晋弘晴他们年纪小,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是正常,但是当时跟着的奴才如此不懂事就不应该了。”
想到若不是这些奴才害怕担责任瞒下弘晖被咬的事,以至于造成如今的局面,康熙的脸色冷地就像是三九寒冰一样,如鹰隼一般的眼中满是杀意。
“梁九功,传朕的旨意了,当时所有在场的人每人打三十大板,然后发落慎刑司。要是弘晖有个三长两短,就让他们都去陪弘晖吧!”
他的孙子要没了,那这些狗奴才凭什么能活着?
第105章
从康熙那里出来后,胤禛就径直来到了弘晖的住处。
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弘晖,胤禛只觉得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一般,沉地厉害。
看着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连表情都没有了的胤禛,胤祥心里很是担心,忍不住道:“四哥,你还好吧!”
胤禛没有回头,眼睛依然直直地看着弘晖,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起伏:“放心,我没事的。”
……就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啊!
听胤禛这么说,胤祥越发担忧了,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是却发现现在除非有能让弘晖康复的办法,不然说什么都没用了。
越想越憋屈,胤祥咬牙道:“四哥你放心,皇阿玛一定会为弘晖做主的,这事绝不会就这么简单就算了。”
这次胤禛终于有了反应,只见胤禛讽刺一笑:“做主?你让皇阿玛怎么做主?是杀了把狗带进来的弘晋,还是瞒下此事的弘晴弘昱他们?你觉得可能吗?最后的结果,想来也就是打杀几个奴才了事吧!”
在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胤禛就已经知道这件事的最后结果了。
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地离开,也是不想再和他们虚以委蛇,更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胤祥一愣,随即整个人都颓丧了起来。
是啊,这让皇阿玛怎么做主?弘晖是他的孙子,难道弘晋弘晴他们就不是了吗?皇阿玛就算再心痛,也绝不可能让弘晋他们给弘晖赔命的道理。
更何况这事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意外,就像四哥说的那样,这件事大概率也只会是不了了之了。
对于康熙的处置结果,胤祥不是不理解,但是一想到整件事受害的只有弘晖,胤祥只觉得心里越发难受,就连眼睛都不自觉开始发胀起来。
“四哥……”
“好了,别摆出这个样子,弘晖现在还活着呢!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也未可知。”
想到庄子上的耿梨,胤禛的心紧了紧,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胤禛也不知道以耿梨现在的状态还能不能救得了弘晖的性命,更不知道以她那冷心冷情的性子会不会帮弘晖。但是他知道,一旦他开了这个口,他们之间的关系怕是到此为止了。
而此时远在庄子上正在看话本的耿梨,像是心有所感一样,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格格,你伤风了吗?”正在剥蜜橘的春桃一愣,有些疑惑道。
“没啊,我的身体这么好,怎么会伤风?”耿梨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该不会是有人在想我了吧!”像是想到什么,耿梨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娇羞之色。
“啊呀,这四爷也真是的。不就是几天没见吗?这就又想我了?还真是一日不如三秋兮,四爷也太黏人了。”
说着耿梨更是直接把脸给蒙进话本中,一副害羞到了极点的样子,看到一旁的春桃脸都僵了。
春桃:“……”
所以,她们家格格到底是怎么从一个喷嚏想到是爷在思念她的?
用格格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脑补是病,得治?
还有,格格自己知不知道,这副娇羞的小女儿家做派其实一点都不适合她!
看着越发娇羞的格格,春桃总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嘴角抽地更厉害了。
剥了一瓣直接塞到耿梨的口中,春桃面无表情道:“格格,您要是乏了就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我不困!”耿梨含着蜜橘瞪着春桃,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这个春桃,非要这么扫兴吗?
咽下口里的蜜橘,耿梨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拿出点当主子的做派来,好好教训这个越来越不把她放眼里的奴才。
只是嘴巴刚张,一股困意袭来,要训的话瞬间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哈~~”
春桃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的表情:“奴婢就说格格乏了吧!格格,奴婢扶你进去午睡吧,说不得梦里还能见到爷呢!”
说着春桃就把耿梨手中的书给拿下放到桌上,然后扶着耿梨就要朝寝屋走去。
耿梨本来想表现地坚定一点直接拒绝的,但是大脑深处不断涌现的困意让她的坚持维系了不到一秒就放弃了。
算了,这丫头什么时候都能教训,她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吧!就像春桃说的,说不定梦里还有四爷呢!
这样想着,耿梨的心情又愉悦了起来。
打着哈欠爬上床,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耿梨就进入了梦乡。
而畅春园这里,胤祥只当这是胤禛在自欺欺人,心中越发难过,却也不忍拆穿,强笑道:“四哥说的是,弘晖现在还好好的呢,说不定太医院医术高明,能治好弘晖也说不定。”
胤禛自然看出来胤祥的口不应心,却并没有过多解释,说道:“弘晖的病,太医院那边定会竭尽全力的,你就不用操心了,但是我这边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帮我办一下。”
说着胤禛的脸色就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胤祥,你帮我查一下弘晖被狗咬伤时在场的那些奴才的底细,看看里面有没有猫腻。”
虽然说就耿梨说的历史,弘晖的确是在今年夭折的,但是历史上的弘晖却不是因为恐水症而死。即使现在的大清因为耿梨的到来多了一个变数,但是胤禛总觉得弘晖这事有些不对劲。
胤祥瞬间听出了胤禛的弦外之音,瞬间脸色一变:“四哥你的意思是,弘晖被狗咬伤一事有蹊跷?”
胤禛:“我也不确定,只是有所猜测罢了,也许只是我多心了。”
胤祥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四哥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若是这真的只是个意外也就罢了。但是若里面真的有什么猫腻,我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胤祥咬牙切齿道,一脸狠色。
胤祥离开后,胤禛看着依然昏睡中的弘晖,心中越发沉重。
苏培盛知道自家爷此刻心情很糟糕,也不敢说什么,只站在一旁,心里很是担忧。
捏了捏眉心,胤禛有些疲惫道:“苏培盛,你回一趟贝勒府,把福晋接过来吧!”
听到胤禛要把乌拉那拉氏接来,苏培盛顿时心中一惊。
爷这是打算把大阿哥的事告诉福晋吗?
苏培盛不禁有些犹豫道:“爷,真的要把福晋接来吗?以福晋对大阿哥的看重,要知道大阿哥得了……奴才担心福晋会受不了。”
胤禛的心有些沉重,他自然知道乌拉那拉氏对弘晖有多看重,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想瞒就能瞒住的。
胤禛挥了挥手,沉声道:“去吧,她是弘晖的额娘,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至于之后的事……”
胤禛顿了顿,叹道:“我相信她能挺过来的。”
……就算能挺过来,但是怕是也会丢了半条命吧!
苏培盛心中叹息,但是也明白胤禛说的是实情,躬身道了声“是”,然后退了出去。
对于畅春园的发生的事,还在贝勒府的乌拉那拉氏一无所知。
此时贝勒府正院的小佛堂里,乌拉那拉氏正对着一座菩萨像跪拜祈福。
只见乌拉那拉氏笔直地跪在蒲团上,眼睛轻闭,双手拨着佛珠,嘴里还小声念着经书,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虔诚。
整个念经跪拜持续了一个时辰,乌拉那拉氏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早就守在一旁的晚秋见乌拉那拉氏念经终于结束了,连上前把搀扶到一旁的罗汉榻上休息。
“福晋,快歇歇吧,您跪了这么久想必腿都麻了,奴婢给您捶捶。”说着晚秋倒了盏茶奉到乌拉那拉氏手上,然后又跪到她脚边给她锤起腿来,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因为跪地太久加上念了半天经的关系,乌拉那拉氏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干的厉害,也没有力气说什么,接过晚秋递过来的茶就一饮而尽,依然觉得不解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晚秋见状,越发心疼,劝道:“福晋,依奴婢说,这些菩萨什么的您就别拜了,奴婢瞧着他们也不灵,你求了这一个多月,庄子上那位不是还是好好的?”
自从认定耿梨是妖孽之后乌拉那拉氏就开始求神拜佛起来。晚秋本以为这都是暂时的,随着时间推移福晋会慢慢醒悟过来,但是却没想到反而越陷越深。
现在福晋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些神佛之上,早晚都要念经祈福不说,还要抄写佛经,有时甚至抄写到了三更半夜,比那庙里的和尚都要虔诚。
要是福晋这么做真能除个妖降个孽她也就认了,但是福晋这摆明了是在做无用功,除了糟蹋自己的身子能有什么好处?
晚秋越想越觉得憋屈,这些天连带着对这些所谓的神佛也都看不顺眼起来。
只是晚秋的劝说当即遭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呵斥。
“胡说八道,菩萨怎么可能会不灵呢?”
“咔哒”一声,乌拉那拉氏把茶盖重重一合,脸上满是不悦之色。
“定是我的心不够诚,菩萨这才迟迟没有显灵。又或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没有立刻除了那个妖孽。”想到耿梨肚子里的孩子,乌拉那拉氏皱了皱眉。
在乌拉那拉氏看来,耿梨虽然是妖孽无疑,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到底还是原来的耿氏留下来的。或许就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所以那些开了光的法器没有办法对她有效果。
想到耿梨肚子里的孩子,乌拉那拉氏皱了皱眉,说道:“等那个妖孽生产后,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庇佑,菩萨一定会第一时间除了这个妖孽的。”
晚秋:“……”
福晋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不够心诚吗?
晚秋忍不住心中苦笑,但是见乌拉那拉氏已经生气了,她也怕引起对方不喜,也不敢多劝,只好先安抚,改日再慢慢劝导。
晚秋笑道:“福晋说的是,刚才是奴婢失言了,菩萨怎么可能会不灵呢?想来是菩萨慈悲,不忍爷的子嗣有损,才迟迟没有产生效验。
不过等那个妖孽生产后,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庇佑,菩萨一定会第一时间除了这个妖孽的。 ”
“这就是了。”听晚秋这么说,乌拉那拉氏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见乌拉那拉氏消气了,晚秋松了一口气,但是为了避免福晋越发焦虑,她也不想再说耿氏的事,于是就转移话题道。
“对了,福晋,大阿哥已经在园子里住了一个多月了,前几天去园子里去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候,大阿哥还说想家了,福晋您看,是不是该把大阿哥接回来了?”
提到自己的儿子,乌拉那拉氏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思念,但是却又摇了摇头,叹道。
“罢了,现在府上不安全,还是让他呆在皇阿玛那边吧!等解决掉耿氏这妖孽,我再接他回来。”
因为害怕耿梨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乌拉那拉氏第一时间就先斩后奏把弘晖送到了她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虽然说现在就连她自己想见一面自己的儿子都难了,但是乌拉那拉氏还是坚定地认为,为了弘晖的安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晚秋:“……”
就冲福晋这求神拜佛的做法,怕是有生之年都除不掉耿氏吧!
晚秋心中越发无奈,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倒也好,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园子里凉快,大阿哥呆在园子里人也不受罪。”
听晚秋说凉快,乌拉那拉氏不禁担心起弘晖受凉,迟疑道:“上次见园子,我见弘晖的脸色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里贪凉用多了冰受凉的缘故……不行,明天还是得进园子一趟,好好嘱咐一下宋嬷嬷精心些。”
说着乌拉那拉氏就连忙吩咐晚秋收拾弘晖的衣服,准备明天去畅春园的时候这些衣服一起带过去。
对于,晚秋没有丝毫异议。
在她看来,福晋只要不求神拜佛,做什么都好,更何况是为了大阿哥的事。
就在乌拉那拉氏和晚秋一起翻箱倒柜找衣服的时候,喜鹊进来了,说是苏培盛回来了,现在人就在外面。
第106章
听到苏培盛回来了,正在者衣服的乌拉那拉氏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苏培盛来了?爷没回来吗?”
这个时候苏培盛不是该跟着爷在园子上朝吗?就算下朝了也是两人一起回来的,怎么就单单苏培盛一个人回来了?
乌拉那拉氏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也没想太多,就直接让人请了进来。
“苏公公,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爷呢?可是被皇阿玛留在园子商议政事了?”乌拉那拉氏端坐在椅子上,微笑着问道。
“……回福晋的话,爷现在的确在园子里,但是却不是被皇上留下商议政事。”
看了一眼还一无所知的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然后深深地弯下腰来。
“福晋,传爷的话,让奴才接福晋去畅春园,请福晋尽快动身吧。”
“接我去畅春园?”
就在乌拉那拉氏疑惑胤禛留在畅春园不是因为朝政还能是因为什么的时候,就听到苏培盛要接她畅春园,不禁有些诧异。
又听到苏培盛让她即刻动身,心中顿时有些担忧:“可是额娘的身子有什么不适,需要我去侍疾?”
“……不是去照顾德妃娘娘,而是去照顾大阿哥。”苏培盛的眼神越发不忍。
想到太医的诊断,苏培盛的语气沉重也越发沉重起来:“大阿哥病了。”
“弘晖病了?”
听到弘晖病了,乌拉那拉氏顿时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心中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
“弘晖生什么病?是发热还是风寒?”
说着乌拉那拉氏就念叨起来:“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呢?果然是夜里冰用多了受了凉?宋嬷嬷是怎么伺候的,可请太医了……”
看着还在一直念叨着的福晋,苏培盛忍不住心中叹气。
若大阿哥只是普通的发热或是风寒,爷就不会把这事会告诉福晋徒增担忧,更加不会让他来接福晋过去照顾大阿哥了。
“不是受凉……”苏培盛眉目低垂,有些不太敢看对方。
“从前天早上开始,大阿哥就一直低热不退、全身不适。后经太医诊断,大阿哥是得了恐水症……”
听到恐水症三个字,乌拉那拉氏一开始还表现地有些茫然,但是紧接着她就瞳孔骤缩,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逆流。
“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弘晖怎么会染上恐水症?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乌拉那拉氏哆嗦着嘴唇说道,一双眼睛都开始涣散了起来,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而且越来越厉害。
恐水症,那可是十死无生的绝症啊……
一旁的晚秋和喜鹊也懵了。
大阿哥得了恐水症?她们没听错吧!
也不知道是恐惧过头了,乌拉那拉氏心中生出一股巨大愤怒,想都没想就厉声呵斥起来。
“混账东西,苏培盛,你别以为你是爷的人我就不敢把你怎么着。什么恐水症,我弘晖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呢?你下次要是再敢说这种诅咒主子,我直接家法伺候!”
看着一脸疾言厉色、但是整个人看着都快厥过去的福晋,苏培盛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反而心中越发难过了。
他也是看着大阿哥长大的,哪里会想大阿哥得这东西?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苏培盛当即跪了下来,一脸沉重道:“福晋恕罪,奴才一个小小太监怎么敢诅咒主子?大阿哥这病……是好几位太医会诊得出来的结论。
不仅是贝勒爷,连皇上德妃娘娘,连同太子和几位郡王贝勒都是在场的……福晋,当务之急,您还是快些过去吧! ”
听到连康熙和德妃都已经知道了,乌拉那拉氏这下终于是绷不住了,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瞬间白地像纸一样,没有一丝血色。
晚秋虽然也惊地厉害,看在看福晋这个样子,生怕她迷了心昏过去,连忙道:“福晋您先不要急,说不定是搞错了呢?这恐水症岂是那么好得的?这畅春园是皇上避暑的行宫,怎么会有疯狗混进去呢?
就算真有,那伺候大阿哥的人难道是吃干饭的,怎么可能任由大阿哥被咬到?说不定是这些太医误诊了,大阿哥只是伤寒厉害了点罢了。 ”
“对,你说的对,一定是他们搞错了,弘晖是不可能会染上恐水症的。”
晚秋的话就好似让乌拉那拉氏找到了救命稻草,本来灰下去的眼眸瞬间又亮了起来。
“弘晖一定只是普通的的发热,我要进园子照顾他,晚秋喜鹊,你们赶快备马车,我要去畅春园。”说着乌拉那拉氏就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屋子。
喜鹊虽然觉得福晋是在自欺欺人,但是当下这种情况也不敢多说什么刺激到福晋,连忙跟了上去。
几人乘坐着马车快马加鞭朝着畅春园赶去,一路上乌拉那拉氏都在向上苍祈祷弘晖没有染上了恐水症,哪怕就是让她折寿都在所不惜。
只是可惜,上苍似乎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当看到那极度惊恐,就连呼吸都困难的儿子时,乌拉那拉氏再也骗不了自己,整个人像是心中的坚持坍塌一般,放声大哭起来。
“弘晖,我的弘晖啊!”
毕竟是多年夫妻,看到乌拉那拉氏如此悲痛,胤禛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却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没用,只静静地看着,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痛苦。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眼中满是哀色,尤其是照顾弘晖的宋嬷嬷,本就因为自己的大意而自责万分,如今见到乌拉那拉氏这般,愧疚难当之下更是都哭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乌拉那拉氏的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下来,不再哭了。
只是不哭不代表她就不难受了,相反的,此时的乌拉那拉氏已经悲痛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起来。
慢慢擦掉脸上的泪水,乌拉那拉氏朝着胤禛福了福身,也许是因为太过悲痛了,此时她的脸上连悲伤的表情都没有了,语气更是平静到诡异。
“爷,我想带弘晖回家。”
看着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乌拉那拉氏,胤禛顿了顿,然后微微点头。
“也好,弘晖离家一个多月了,想必也想家了,回吧。”
“多谢爷。”乌拉那拉氏平静地道了声谢,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一般。
乌拉那拉氏要带弘晖回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春晖堂康熙这里。
听到乌拉那拉氏要带弘晖回去,康熙先是沉默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
“这也好,弘晖在朕这里呆了这么些天,最后的日子,就让他留在自己阿玛和额娘身边吧!梁九功,等下你让太医院再派两个太医跟过去吧,看能不能有所转机。”
虽然这么说,但是康熙却也知道,以弘晖的情况,就算是把整个太医院都派去也是无济于事的,只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梁九功也知道康熙这个时候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言,只小心道了声“是”。
“至于弘晋弘晴那边……”康熙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后挥了挥手手,一脸疲惫道。
“罢了,他们也在园子里呆地长了,想必他们的阿玛额娘也想他们了,等弘晖的事过了,就让他们各自都把孩子们都接回去团聚吧。”
本想借着小辈们交好来缓和胤礽胤褆他们日益恶化的关系,但是却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桩祸事。
想到这里,康熙不由得有些后悔当初胤礽他们相继把孩子送进园子时自己没有阻止了。现在不仅没有达到想要的结果,反而让事情更糟糕了。不仅连累了弘晖的性命,太子他们只会怕是更加交恶了。
只是事已至此,就是再后悔也没用了,只能尽力去消弥这件事的影响了。
想到此,康熙也不再消沉,本来有些伤感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沉声道:“还有一件,吩咐下去,让所有知道弘晖得了恐水症的奴才把嘴巴闭严实,朕不想听到关于这件事的任何风言风语。”
虽然说弘晖一事只是一场意外,但是难保不被有心人抓住大做文章,到时候不仅太子的名声不保,怕是连朝堂都会不稳。
所以不管是出于感情还是为了朝堂的稳定,康熙都不能让弘晖“死于”恐水症。
只是虽然心里有了决断,但是想到胤禛,康熙免心中有愧,喃喃道:“梁九功,你说老四会不会恨朕啊!”
梁九功连忙道:“皇上您多虑了,四贝勒对皇上您一向孝顺,怎么会恨皇上呢?再说这事说到底只是一个意外罢了,四贝勒一向都是明事理的,更不可能把这事怪到皇上您头上的。”
“是吗?但愿如此吧!”虽然这么说,但是康熙心中却并没有多少轻松的感觉。
又想到在知道弘晖患上恐水症后已经昏了两次的德妃,康熙心中的愧疚越发深了。
“罢了,你随朕去看看德妃吧!也不知道她现在醒了没。”
在康熙去看望德妃之时,胤禛这边已经让人收拾好行装,和乌拉那拉氏带着弘晖回到了贝勒府。
得知大阿哥回来了,府中的上下都有些惊讶。
这大阿哥不是被福晋送到园子里陪德妃娘娘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之前可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尤其这这大阿哥还是被抬着回来的,这让众人纷纷猜测,这大阿哥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爷和福晋这才要把大阿哥从动园子里接出来?一时间都有些议论纷纷。
“格格,格格,不好了,出大事了。”
东小院中,刚洗过澡的李氏正在梳妆镜梳妆打扮,正画眉时,这时候彩画冲了进来,嘴里还一直说着“不好了不好了”的话,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李氏的手一抖,眉笔一下就画歪了,当时脸色一寒,当即就把手上的眉笔砸到了彩画脸上,声音尖利道。
“什么不好了?你家主子好的很,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揭了你的皮。”
自从失宠又在耿梨那里受了惊吓伤了身子之后,李氏的脾气是越发的尖酸刻薄起来,稍不顺心就会打骂下人。
以往若是有这种苛待下人的情况,乌拉那拉氏还会管一管,但是自从她把精力都花在怎么除掉耿梨身上后,她对后院的把控松了不少,这让李氏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现在就连心腹绿柳都不敢轻易触她的霉头。
彩画也知道自己刚才犯了主子的忌讳,脸色顿时白了白,连忙跪下来请罪。
“格格恕罪,是奴婢说错话了,格格自然不好,是大阿哥不好了。”
李氏本想借机发难,听到这里不由一愣。
“谁?你说谁不好了?”
“是大阿哥。”彩画瑟瑟发抖道。
“大阿哥不好了?你没骗我吧!”李氏皱了皱眉,脸上带着一丝怀疑。
“再说大阿哥不是在畅春园呢,你怎么就知道大阿哥不好了?”
“奴婢怎么敢骗格格?”彩画连忙道。
“奴婢是亲眼瞧见的,大阿哥已经从园子里回来,而且还是被抬回来的,跟着去的宋嬷嬷已经都哭肿了,晚秋喜鹊她们更是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现在府中上下都在说,大阿哥在园子里得了重病,怕是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哦?”
李氏眼睛一亮,也不生气了,嘴角更是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说福晋怎么大中午的时候就出门呢,还以为又是去哪个庙里求神拜佛去了,原来是去接大阿哥回来啊!也是畅春园是皇上住的地方,大阿哥要是死在园子里,那多不吉利啊!
哎,可怜福晋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没了,怕是要心痛死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李氏眼中的笑容却是越发深了。
尤其想到若是弘晖若是没了,那她的弘昀就是这贝勒府的长子,说不定还能继承这贝勒府的爵位,她也能母贫子贵,李氏的小心思顿时活跃了起来。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弘晖真要死了才行。
想到这里,李氏也坐不住了,连忙让绿柳把她画了一半的装给卸了,又选了一件素色的衣裳换上,然后匆匆就往上房去了,想要打探一下情况。
但是还没正院子,就被守门的婆子给拦了下来,这让李氏的脸色有些难堪。
不过好在,被拦下的不止她一个,宋氏同样也都被拦在了外面,这让李氏心里稍微平衡了点,只是越发好奇弘晖得了什么病了。
第107章
日落月升,繁星洒满天空,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虽然下人们在各处都点了灯,但是因为弘晖的事,整个贝勒府反而比平时更加寂寥。
所有人都知道主子们现在心情很不好,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头,哪怕是最近脾气很不好的李氏,这个时候也收敛了起来,连同她生的几个孩子也被拘在屋里不出来,就怕碍了乌拉那拉氏的眼。
而此时的书房里,却是一片漆黑,只有胤禛所在的书桌前有一盏油灯,微弱的烛火被晚风吹得在风中晃来晃去,仿佛随手都要熄灭在这黑暗之中的。
苏培盛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胤禛双手撑着脑袋就坐在书桌前,也不知道保持了这个姿势多久,也不敢打扰,只静静地站在一旁。
半晌,胤禛才抬起头来,许是烛火太暗的关系,胤禛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福晋现在怎么样?”许是长时间没有喝水的缘故,此时的胤禛的声音有些嘶哑。
苏培盛小心回道:“还是和回来的时候一样,一直守在大阿哥身边,不吃也不喝,就像丢了魂一般。”
胤禛点了点头,脸色淡漠,又问道:“那弘晖呢?太医说他还能支持多久?”
苏培盛头皮一麻,却不敢不回答,只越发小心了起来:“太医说,大阿哥现在正处于病发的狂躁期阶段,这个时间大概会持续1到3天的时间,狂躁过后就会趋于平静麻痹,这个时间大概是3到九个时辰,而过了麻痹大阿哥就会……”
后面苏培盛不敢再说下去了,不过哪怕不说胤禛也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心里猛地沉了一下。
“……也就是说,弘晖还有顶多不到三天的时间吗?”胤禛喃喃道,神情有些茫然,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会这么快。
但是很快地,胤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眼神又坚毅了起来。
“苏培盛,你说,以阿梨现在的情况,能救回弘晖?”
“爷是想让格格救大阿哥?”苏培盛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家爷会有这种想法。
但是仔细一想,就大阿哥现在的这种情况,除了格格也没有旁人能够有办法了。
可一想到耿梨那喜怒无常的性格,苏培盛只觉得的浑身发毛,连忙道:“爷,您千万要三思啊,先不论格格能不能救大阿哥。但是你若是直接求格格,岂不是直接告诉格格你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吗?格格要是知道爷您瞒了她那么久,怕是会大怒的,以格格的性子,届时爷您怕是……”
想到可能的后果的,苏培盛深深打了个寒颤。
胤禛何尝不知道把实情告诉耿梨会有什么后果,但是……
胤禛苦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我有的选吗?”
苏培盛瞬间哑然。
是呀,爷毕竟是当父亲的,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吧!哪怕再危险也要试一试。
只是虽然知道这里面的道理,苏培盛还是忍不住担忧:“爷,事情未必就到这个地步了,奴才听说城西新来了个大夫,医术极为高明,极善医治疑难杂症。要不明天咱们把人请来给大阿哥看看,说不定能治好恐水症也的方法也不好说。”
“再说吧!”胤禛淡淡道,心里却并不把这事当真。
太医都治不好的病症,一个民间大夫能有什么办法?
抹了抹有些僵硬的脸,胤禛站了起来,看向已经升至中天的太阳,喃喃道。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想必今天阿梨是不会来了,那就明天再说吧!先陪我去福晋那里吧,看看弘晖怎么样。”
而到了明天,也是该摊牌的时候了。
时光轮转,日升月落,当太阳的第一缕光刺破云层,新的一天又来了。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新的一天代表着希望和新的开始,但是对于对于现在的乌拉那拉氏来说,时间多过去一点,她心中的绝望就多一分。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这新的一天永远不要来临。
看着已经守在床前一整夜的乌拉那拉氏,晚秋心中甚是担忧。
“福晋,您已经在大阿哥面前守了一整夜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受不住的,要不您去歇歇、闭闭眼睛吧!这里有奴婢守着不必有事的。”晚秋劝道。
“身子?”乌拉那拉氏勾了勾唇角,眼睛却依然看着床上的弘晖,眼中满是木然之色。
“弘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还要这身子做什么?”
这话听着着实不详,晚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连忙道:“福晋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或许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对了,奴婢听喜鹊说,刚才爷带着苏培盛出门请大夫去了,说是城南有一个神医,治疗疑难杂症甚是厉害,说不定能治好大阿哥的恐水症。 ”
乌拉那拉氏却没有多大反应,只轻轻说了一句“是吗?”表情却一点变化都没有,显然是并不相信这所谓的神医有这个能耐。
晚秋语气一滞,心中忍不住叹息。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多漏洞百出,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那所谓的“神医”能有什么能耐?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也只能用这些话给福晋提气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地要好。
乌拉那拉氏淡淡道:“既然爷等会要请大夫过来,你就帮我那块湿毛巾过来,给弘晖擦擦身子吧!也能清爽些,弘晖也能舒服些。”
得了狂犬病的人畏水怕风,所以乌拉那拉氏只说拿湿毛巾,并没有说打盆热水来,就是怕再刺激到弘晖。
晚秋自然不会反对,连忙“哎”了一声,没一会功夫就拖着一块热腾腾的脸怕进来。
乌拉那拉氏接过脸怕,开始细细地给弘晖擦拭起身体来。
看着乌拉那拉氏如此小心翼翼,晚秋越发心酸,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却又怕福晋看了难过,只得强忍着上前帮忙,强笑道。
“福晋不必太担心,奴婢瞧着今日比昨日安静多了,想来是好些……”
只是话未说完,晚秋瞬间瞳孔骤缩,然后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一般。
“怎么了?”晚秋的异常自然引起了乌拉那拉氏的注意,心中猛地一沉,连忙问道。
“福、福晋,你看看,大阿哥、大阿哥是不是没有呼吸了?”晚秋转过头看向乌拉那拉氏,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她好像感受不到大阿哥的心跳了!
乌拉那拉氏眼睛猛地睁大,连忙把手指伸到弘晖鼻下,感受着那几乎微不可查的鼻息,她的脸色瞬间惨败了起来。
“太医!太医呢,都给我进来!”
听到动静,守在门外的太医很快就进来了,看到弘晖现在的情况,也是吃了一惊,连忙诊治起来。
乌拉那拉氏就这么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连指甲掐进掌心都毫无知觉。
也没过多久,太医们就起身站了起来,互相看了看,欲言又止,脸上满是为难之色,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怜悯。
看到太医这个样子,晚秋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大阿哥的情况已经糟到这种地步了吗?
乌拉那拉氏更是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用尽量平静的口吻问道:“事已至此,太医们有话不妨直说,我撑得住。”
“既然福晋都这么说了,那微臣就直言了。”赵太医站了出来拱了拱手,硬着头皮道。
“就大阿哥目前的情况来看,各项反应都趋于平静,怕是已经进入恐水症的最后一个阶段了。”
“怎么会?”乌拉那拉氏还未说什么,晚秋先失声叫了出来,一脸震惊道。
“不是说这种狂躁的状态会维持三天吗?怎么才一天多,就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阶段了?”
赵太医耐心解释道:“三天是极限,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维持三天,有的人可能在一天后就会进入下一个阶段。”
而一旦到了最后一个阶段,怕是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
想到这里,晚秋脸色又是一白,连忙回头看向乌拉那拉氏,只见此时的乌拉那拉氏脸色已经惨白地没有一丝血色,只愣愣地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弘晖,就像是还没回过神了一样。
木然地走到床边,乌拉那拉氏的声音没有丝毫地起伏:“你们全都出去吧,晚秋留下来了就成了。”
乌拉那拉氏径直坐在床边,然后牵起弘晖的手防在自己的脸旁,就好像单纯一个母亲在看自己熟睡的孩子一般。
所有人都知道此时乌拉那拉氏经受了怎样的打击,虽然也伤心,但也敢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都退了出去。
“福晋,事已至此,您千万要想开些才是啊!”对于弘晖的病情,晚秋虽然伤心,但是更让她担心地却是乌拉那拉氏此时的状态。
看着一副心如死灰的福晋,晚秋只觉得心惊,生怕她会想不开,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刺激到她,一颗心顿时绷了起来。
就在晚秋越来越心慌的时候,就听到乌拉那拉氏喃喃道:“晚秋,你说我拜了那么多的菩萨神仙,虽不敢说夙兴夜寐,但也是日日跪拜,添油祷告,念经抄文,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可我已经这般虔诚了,他们怎么就不保佑我的弘晖呢? ”
乌拉那拉氏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就像是单纯地不明白似的。
“福晋……”晚秋看了却越发心酸,眼泪差点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但是随即心底却升起一股强烈的恶气来。
“奴婢早就说过了,这些神佛都是不灵的。什么菩萨?什么神仙?福晋您日日烧香拜佛都,可这些神佛何曾保佑过您、保佑过大阿哥,我看他们都是些尸位素餐的泥塑罢了。”
伤心和怒火冲昏了晚秋的大脑,连平日对这些神佛的敬畏都暂时忘了,此时晚秋双眼通红,恶狠狠地骂着这些神佛,像是要把心中的所有怨恨都发泄出来一般。
要是以往晚秋这般,乌拉那拉氏早就出言训诫了,但是此时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乌拉那拉氏只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喃喃道:“是啊!看着的确不灵。我都已经拜遍了诸天神佛,只要我的弘晖平安无恙,哪怕用自己性命相抵都在所不惜,但是他们却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应我。既然神佛不肯救我的弘晖……”
乌拉那拉氏的声音慢慢地小了下来,似乎认命了一般。但是下一秒,她木然的表情骤然变得狰狞起来,本来死寂的眼神更是瞬间染上了一抹深深的疯狂。
“那我就拜妖魔,只要她肯救我的弘晖,那她就是我唯一的神明!”
乌拉那拉氏的眼中的疯狂让处于愤怒之中的晚秋瞬间清醒了过来,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晚秋从来不知道,自家福晋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但是……这所谓的“他”是谁,现在这种情况,还有谁能救大阿哥吗?
突然间,一个荒谬的猜想从晚秋的脑海中冒出。
福晋说的“他”,不会就是庄子上的那个耿氏吧!
第108章
就是弘晖病危的时候,胤禛正带着苏培盛出发去了城南找那个所谓的“神医”。
胤禛不是不知道这所谓的神医治好弘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的确需要给弘晖的康复找一个“正常”的理由,所以这个“神医”,是势必要有的。
只是刚把人找到,胤禛正要把人请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本该守在家中的张起麟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气喘吁吁、一脸慌张的张起麟,胤禛不禁脸色一变,心中升起一阵强烈的不详之感,还以为弘晖出了什么意外,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弘晖的病情出现变故了?”
“是。”张起麟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歇息,连忙回道。
“爷走后不久,大阿哥的情况就不好了,太医们说大阿哥已经病症的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了。”
“什么,这么快?”胤禛脸色一变,失声道。
他虽然知道恐水症的狂躁阶段最多只会持续三天时间,但是却也没想到弘晖只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撑不住了,一颗心直直地往下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胤禛沉声道:“苏培盛,你带张大夫带回贝勒府,我先走一步。”他现在必须要去庄子见耿梨了。
张大夫,就是胤禛找的那个“神医”。
“是。”苏培盛也知道胤禛的打算,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张起麟还以为胤禛是要回府,急忙说道:“爷,现在的大阿哥已经不在贝勒府了,福晋带着阿哥出去了,奴才就是过来说这件事的。”
“出去了?她疯了吗?”听到乌拉那拉氏带弘晖出去了,胤禛大怒。
“弘晖都这个样子了,她还要带他去哪里?”
“奴才们也不知,只恍然听到福晋说要救大阿哥,然后就带着大阿哥往城北的方向去了,奴才们怎么拦都拦不住。奴才无法,只能让人先跟着,自己过来找爷。”
说起这件事,张起麟自己也觉得福晋是真的疯了。
大阿哥都快死了,福晋不让他好好地在府里走完这最后一程不说,反而带着他出去?难不成接受不了大阿哥病危的事实?
“救弘晖?城北?”胤禛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巨变。
“你确定福晋往城北的方向去了,你没有弄错?”
“是,是城北,奴才没有弄错。”看着脸色铁青的胤禛,张起麟心中一惊,不明白爷的脸色为何会这般难看,哪怕就是刚才听到大阿哥病重也不见得爷有这般激动。
得到张起麟肯定的回答,胤禛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
“她,简直是在找死!”
胤禛真没想到,乌拉那拉氏居然也打上了耿梨的主意? !
虽然已经极怒,但是胤禛到底还没有丧失理智。
深吸了一口气,胤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着脸走向一旁一看起来四五十年、一脸惴惴不安的中年男子,沉声道:“张大夫,事情有变,不回府上了,还劳烦张大夫立刻随我走一趟。”
中年男子,也就是那个张大夫,听到胤禛要自己出诊,脸上不禁露出了苦色。
张大夫不是傻子,虽然自认为自己医术不错,但是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和宫里的那些太医比肩。
他可不觉得人堂堂贝勒爷放着宫里的太医不用,用他这个江湖郎中是看重了他的医术,这显然是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才会病急乱投医投到他身上。
况且刚才这三人的谈话,虽然因为站的远的关系他没听到说什么,但那一脸惊慌的样子他却是看得明明白白的,显然这府上得病的那个又出了什么变故,怕是命不久矣了。
虽然有心拒绝,但是他一个普通大夫哪里敢拒绝地了一贝勒?
尤其胤禛虽然说话客气,但是看着他那凉飕飕的的眼神,还有话中那隐隐地威胁之意,张大夫只要不是傻子也知道这事的决定权压根就不在自己。
所以哪怕再不情愿,张大夫也只能应了下来。
而此时去往昌平官道上的一辆马车中,乌拉那拉氏抱着已经昏迷的弘晖,嘴里一直喃喃自语着。
“弘晖别怕,额娘很快就会找到人救你的,你一定能好起来的。乖,再忍一下……”
看着喃喃自语的乌拉那拉氏,晚秋忍不住心里发毛。
在大阿哥昏迷之后,福晋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执意认为庄子上的耿氏能够救大阿哥,然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带着弘晖前往庄子,拦都拦不住。
这让晚秋很是担心,如果大阿哥真的没了,福晋怕是真的要疯了。
“晚秋,还要多久才行到庄子?”
就在晚秋心事重重的时候,就听乌拉那拉氏问话,连忙回过神来,小心应道:“回福晋的话,快了,等绕过前面的弯,就到庄子山脚下了。”
“是吗?”乌拉那拉氏眼睛一亮,然后轻轻摇抚摸着弘晖的脸颊,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弘晖,你听到了吗?我们就要到庄子了,等到了庄子,她一定能治好你的,她一定可以的。”
此时乌拉那拉氏的眼中满是笃定与希望的光芒,却看得晚秋越发担忧了。
就福晋如今这样子,如果大阿哥活不下来的话,怕是不仅福晋会疯,怕是就连没“治好”大阿哥的耿氏也会有危险了。
想到这里,晚秋不由得有些焦虑,忍不住掀开窗帘先后张望,只盼着能早点通知到爷阻止福晋的这场闹剧。
而此时的庄子上,刚刚睡醒的耿梨如同往常一样,在被春桃像提现木偶一样刷牙洗脸穿衣梳妆之后就来到花厅的八仙桌上趴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等着开饭。
看着耿梨困地头一点点地都要磕到桌上,正在摆碗筷的春桃不禁有些疑惑,总觉得这些天格格越发困倦了。
春桃忍不住有些担忧:“格格您昨晚不是一早就睡了吗?怎么还这么困倦?”
加上白天又还要睡至少两个时辰的午觉,算起来格格一天中差不多有大半时间都是睡着的。
要不是太医再三保证格格的身体没有问题,她都怀疑格格是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了,这么能睡。
“谁说我一晚就睡了,我每天晚上修炼都辛苦地很。为了积蓄能量,我现在每天都要修炼到子夜时分,能不困吗?”
说着耿梨又打了个哈欠,然后擦了擦眼角因为哈欠生理性留下的泪水,一脸的睡眼惺忪。
没办法,这肚子里的小兔崽子吸收的魂力的越来越多了,她虽然说不至于供应不上,但是想要再干点别的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就连灵魂离体的时间都越来越短了。
为了以防有什么意外,她只能加长修炼的时间,勤奋程度都快比得上她当阿飘的时候了,这觉自然就睡地少了。
但是这话在春桃听来,无意义是在敷衍她。
什么修炼?还子夜时分?格格是最近没也话本子了把自己带进去了吧!
春桃的嘴角抽了抽,半点没把耿梨的话当真。只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已经算是她这个当奴婢的最大的回应了。
“要是格格真的困了,要不就先回去再睡会吧!这早膳奴婢让董嬷嬷迟些上就是。”
“那不行。”
耿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我就是为了吃早饭才强撑着起来的,要不然我起来这么早做什么?你快去厨房催催,我饿了。”
春桃:“……”
感情格格起来是为了吃饭的?
见耿梨都困成这样了还不忘来吃饭,春桃的眼睛眼中忍不住抽了一下。
为了顿吃的,格格还真是有够执着的,只是,现在已经不早了吧!
看着已经升上来的日头,春桃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行,奴婢去厨房催催,看看早膳好了没了。”
春桃福了福身,刚想退回去,就看到董嬷嬷匆匆走了进来。
看到董嬷嬷,本来还困倦的耿梨瞬间眼前一亮,一脸欢喜道:“嬷嬷,你来了,我的饭呢!”说着耿梨就眼巴巴地往董嬷嬷的身后看去,想看看今天吃什么。
奇怪了,怎么没看到她的饭,难道是董嬷嬷没把她的饭带来?
但是董嬷嬷这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吩咐人传膳,反而一脸凝重道:“格格,福晋来了。”
“来就来呗!我的饭呢?”饿着肚子、正急着在找饭的耿梨也没有注意董嬷嬷说的是谁,继续要着自己的饭。
只是话音刚落,耿梨突然意识到董嬷嬷说的是谁了,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之色。
“你说谁?”
“是福晋。”董嬷嬷深吸一口气道,“福晋现在就在外面,说想要见您。”
“福晋要见我?那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耿梨这下也不找饭了,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摸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感兴趣的笑容。
“我以为自上次的事之后,福晋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我了呢?今天居然会来找我?”
“福晋怎么会不想看到格格您呢?”春桃一脸不解,不明白耿梨会这么说。
“再说了,格格您生产在即,福晋来看您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让春桃不解的是,福晋来看望格格就来吧,直接进来就是了,怎么还要让董嬷嬷通报呢?又不是下人?
“看望我?春桃,你想地可真是美。”耿梨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信。
乌拉那拉氏来看望她?怕是巴不得她早点死才好呢!
“嬷嬷说说吧,这次福晋来是做什么?”耿梨打着哈欠,一脸惺忪地问道。
哎,本以为上次的手段能让乌拉那拉氏安分几个月,没想到这才过了一个多月就又找上门了?
是她的威慑力不够强大了,还是求神拜佛了这一个多月,终于让乌拉那拉氏找到消灭她的方法、打算和她撕破脸皮了?
哎,看来等下还是要再好好给福晋露两手了,不然这日子还真没法安生。可惜她好不容易修炼的魂力,怕又要消耗不少了。
不过这次给福晋展示些什么呢?是让她在屋子里鬼打墙个三天三夜?还是让她在天上飞上给几圈?又或是像对李氏那样,凝成个女鬼一直跟着她……
就在耿梨想着等下该怎么对付乌拉那拉氏时,就听到董嬷嬷说道:“福晋没有说,只是福晋看着很着急,说一定要见格格,而且福晋还是带着大阿哥来的。”
“大阿哥?弘晖?她带弘晖来做什么?”耿梨打哈欠的动作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不是来找她算账的吗?这带儿子来是几个意思?
嫌自己死地不够快?还是担心黄泉路上太孤单了想把儿子带上一起作陪?不过她也没这么凶残吧!
“奴婢也不清楚,但是奴婢看着大阿哥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大好,整个人像是昏迷了。而且奴婢刚才试了试,大阿哥的呼吸都微了。”董嬷嬷此时的神情很是凝重,眼中带着一丝震惊。
弘晖的狂犬病发地太快了,加上封锁了消息,所以远在庄子的董嬷嬷压根就不知道弘晖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月前大阿哥被福晋送进了皇上所在的畅春园。按理说,就算生了什么病,自有太医医治,可如今一看,怎么像是快不行了似的?
“这、这怎么听着大阿哥好像是病了?”听着董嬷嬷的描述,春桃不禁有些害怕,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是病了,而且快要死了。”想到历史上的弘晖就是今年死的,耿梨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之色。
死劫到了。
“格格别胡说,大阿哥不过是病了,怎么就要死了呢?”
见耿梨就这么直白地说弘晖要死了,春桃吓了一跳,连忙往屋外看去,生怕福晋这个时候进来,那格格就倒霉了。
发现没人后,春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随即也忍不住抱怨道:“既然大阿哥病了,怎么福晋还把大阿哥带过来?也不怕大阿哥的病情更严重吗?也不知道福晋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的?自然是发现她拜的神佛不管用了,所以想求她的这个妖魔去救她的儿子呗!
耿梨歪了歪脑袋,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乌拉那拉氏,倒还是挺敢想的啊!
对于乌拉那拉氏的意图,董嬷嬷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心中越发担忧起弘晖的病来。
她虽然不知道大阿哥究竟得了什么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但是能让福晋压下心中恐惧前来求格格,可见大阿哥的病已经严重地何种程度了。但是这治与不治,全在于格格一念之间。她若是不想,谁也勉强不了她。
若是福晋逼迫太多、激怒了格格,那后果只会更加不堪设想。
董嬷嬷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小心试探道:“那格格,老奴是让福晋进来还是让她回去?”
耿梨眼睛眯了眯,随即笑道:“让福晋进来吧!怎么说也是赶了一路来的,见都没见就这么让人回去了多不好啊!”
见耿梨同意见乌拉那拉氏,董嬷嬷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格格到底会不会救大阿哥,但是只要肯见,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连忙道:“老奴这就让福晋进来。”
只是刚转身,就被耿梨叫住了:“等等。”
董嬷嬷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还以为她又改变主意了,却只听到耿梨打着哈欠道。
“嬷嬷,你赶紧把我的早饭赶紧端上来,我快饿死了。”
唠了这么半天,还是没把她的早饭送来,真是一点都不顾忌她这个孕妇。
董嬷嬷:“……”
第109章
乌拉那拉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耿梨正坐在桌子上用早膳。
一口包子一口粥,吃相很是豪迈,因为吃地太急的缘故,嘴角甚至还沾着一粒白米饭,显得有些娇憨。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看到这张脸,乌拉那拉氏心中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反而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尤其想到弘晖唯一活下来的希望就在对方手上,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强压着心中迫切的心情,乌拉那拉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耿梨,眼睛更是红地厉害,就如同充血了一般。
见乌拉那拉氏从进来后就红着眼睛瞪着耿梨,春桃还以为她是被自家格格这懒散的态度给气到了,吓得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连忙拽了拽耿梨的胳膊,小声催促道:“格格,您快别吃了,福晋来了,快起来行礼。”
春桃真是服了格格了,再怎么恃宠而骄也不是这个娇法啊!人家福晋都来了,这格格还在这里吃,合适吗?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乌拉那拉氏立刻说道:“不用行礼,坐着就好了。”
哪怕现在已经是心急如焚,但是乌拉那拉氏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激怒了耿梨。
强忍着心中的急迫,乌拉那拉氏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耿、耿姑娘,能让其他人先出去吗?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语气很是卑微。
“啊?”
春桃正疑惑着福晋怎么突然对格格这般客气,就听到福晋让她们都出去,不由又是一愣。
福晋要单独和格格说什么?
见乌拉那拉氏这个时候还能忍得住,耿梨忍不住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
很好,还没有发疯,还知道要先问她的意见。
本来么,耿梨想着如果这乌拉那拉氏一开口就让她救人的话,那她绝对会直接就把人打出去了。现在嘛,倒是可以再看看。
对于识趣的人,耿梨一向会多给一些优待,挥了挥手道:“董嬷嬷,先带人出去吧!”
见耿梨答应了,乌拉那拉氏顿时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相较于激动的乌拉那拉氏,春桃却是满心担忧。
她虽然不知道福晋要和格格说什么,但是福晋突然而至,还带着病重的大阿哥,这事怎么看都诡异地很。
而且福晋对格格这称呼也怪地很,什么叫做耿姑娘?格格又不是未嫁人的小姑娘,怎么这个称呼,福晋这是不想承认格格的身份吗?
又想到福晋这次来还带着生病的大阿哥,春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笑道:“格格,你还大着肚子,行动不便,要不奴婢就留下来伺候你吧!”
“放心,你家主子还没有行动不便到这个份上,出去吧。”耿梨摆了摆手,一脸不在意。
就乌拉那拉氏那小体格,她哪怕就算要死了也能一手打她十个。
“可是……”春桃还要再劝,却被董嬷嬷给拦了下来。
“春桃,格格既然这样说了,咱们就出去吧。”
看着眼中满是血丝的乌拉那拉氏,董嬷嬷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就看福晋自己能不能说动格格了。
董嬷嬷带着人出去后,屋里只剩下耿梨,乌拉那拉氏,还有她怀中抱着的已经昏迷到不知人事的弘晖。
“福晋,现在人都走了,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了。”耿梨敲破一个鸡蛋,一边剥着蛋壳一边笑眯眯地问道。
她倒是想看看,乌拉那拉氏会怎么求她?
在耿梨嘲弄的眼神下,乌拉那拉氏的心不由地一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地把怀中抱着的弘晖轻轻地放在一旁的榻上了下来,自己则是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然后整个身子匍匐在耿梨面前。
“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耿梨剥蛋壳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在耿梨的预想中,乌拉那拉氏就算会对她下跪,也是到最后无可奈何的不得已而为之,一开始顶多也就哀求哭诉之类的。
毕竟作为堂堂四贝勒福晋,哪能一开始就这么卑微呢?
却没想到这乌拉那拉氏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放王炸,这倒是打地耿梨有些措手不及了。
稍稍愣愣神之后,耿梨复又笑了起来,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的冷漠。
“救你的孩子?凭什么?凭你这些日子持之以恒送来那些开光法器?
福晋,既然你都这般想置我于死地了,现在居然还让我救你的孩子?你觉得我是这么纯洁美好、善良慈悲、伟光正直的人吗? ”
耿梨托着下巴冲着乌拉那拉氏眨着眼睛,眼中满是嘲弄之色。
乌拉那拉氏没想到耿梨早就知道到了法器的存在,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尤其耿梨那嘲弄的眼光,更是让她心中的绝望又添了一分,整个人几乎快要窒息。
但是看着一旁昏迷的弘晖,乌拉那拉氏还是牙关紧闭咬,苦苦哀求。
“之前的种种都是我的错,你想要怎么对我都行,哪怕你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我只求你救救我的弘晖!
他还那么小,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求求你,救救他吧,我求求你了……”
说着乌拉那拉氏就朝着耿梨磕起头来,力道之大连地砖都震动了起来,没两下额头就红了起来。
看见乌拉那拉氏这般卑微,耿梨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本来还想捉弄一下对方,出出这些天的郁气,现在也没心思了,一挥手就停下了对方的动作。
“起来,别跪了。”
她又没死,跪她做什么?
见耿梨拦住了她,乌拉那拉氏还以为她改变主意了,眼中顿时迸发出希冀的光芒来。
连忙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这么说,您是同意救弘晖了吗?”
“不同意啊,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别人跪我而已。”耿梨咬了一口气鸡蛋,自然地说道。
“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我不想耗费我的魂力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这很符合常理吧。”
耿梨笑眯眯地看着乌拉那拉氏,脸上带着一种有种天真的残忍,却看得乌拉那拉氏浑身冰凉,整个人就像是被打入了万丈深渊一般,感觉整个世界都黑了。
再次跪了下来,乌拉那拉氏声泪俱下道:“不,我求求你,你救救弘晖吧,我求你……”
见乌拉那拉氏又给她磕起头来,耿梨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之色。
一挥手,加重了力道,乌拉那拉氏直接被打了出去,一下趴在了地上。
耿梨神色冷漠:“福晋,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都说了我不会救就是不会救,你再求下去我也不会改变心意的,弘晖的死本来就是命定的事,你就认命吧!”
这人怎么这般死心眼呢?她话不是说的挺明白的吗?再说今年本来就是弘晖的死劫,遵循命运的安排不好吗?
见耿梨如此决绝,乌拉那拉氏明白她是不会救自己弘晖了,心中的那点坚持轰然崩塌了。
“认命,你就我怎么认命?那是我的孩子啊,是我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的骨血,他就是我唯一的命啊。
我已经没了丈夫,要是没有弘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乌拉那拉氏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也许是乌拉那拉氏此刻的表情太过绝望了,耿梨心中越发觉得不舒服了,尤其乌拉那拉氏那句“没了丈夫”,让耿梨有种莫名的心虚,整个人也变得越发的烦躁起来,神情也更加冷漠了。
“那是你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对啊,和你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错,哈哈,一切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把弘晖送进了园子,他也不会遇到这样的祸事。弘晖,我的弘晖,都是额娘害了你。”
乌拉那拉氏又是哭又是笑,最后甚至抱着昏迷的弘晖唱起了摇篮曲,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般。
耿梨狠狠地抿了抿嘴,只觉得心情有些糟糕了。
她本想就想看个乐子,没想到却把自己看得心情郁闷了。
尤其是乌拉那拉氏那绝望疯癫的样子,这让耿梨莫名地想到了自己被困在归山时的那段日子,有段时间她也同这乌拉那拉氏一样,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这让她不禁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怜悯之情。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耿梨又狠狠地摇了摇头。
什么档次的人,也能和她比?当初她可是被困在归山那个鬼地方十六年,整整十六年都没法出那个牢笼,想死都死不了,可比乌拉那拉氏惨多了,就乌拉那拉氏这点痛苦算地了什么?她还同情她?
虽然这么想,但是乌拉那拉氏这心若死灰的样子耿梨是越看越觉得憋闷,最后把手中的筷子一扔就站了起来。
“你想疯就在这里疯好了。”说着耿梨就端起桌上的一笼包子,然后气鼓鼓地向外走去。
真是吃个早饭都不安生!刚才就不应该放她进来。
气哼哼的耿梨端着包子径直越过乌拉那拉氏,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看着依然抱着弘晖坐在地上、如同痴傻的乌拉那拉氏,耿梨心中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心中更是蓦然生出了“救弘晖也不是不可以的”的念头。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萌发,耿梨就清醒过来,不由得懊悔起来,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关她什么事,弘晖又不是她害死的?她干嘛要冒这么大风险救弘晖?她又不是圣母?
再说了,她现在的魂力自己都快不够用了,还要浪费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多不值啊!
这样想着,耿梨顿时又心安理得了起来,冷哼了一声,端着包子就出了门。
而就在耿梨和乌拉那拉氏单独在屋里的时候,外面的人也是忧心重重。
尤其是春桃,这次乌拉那拉氏突然带着病重的弘晖而来,还把人都支出去,在她看来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
对于福晋,春桃不敢说什么,只好把火我发到了同来的晚秋身上,阴阳怪气道:“你们家福晋也真是有够奇怪的,既然大阿哥病了,福晋不去找太医,反而来找我们格格做什么?我们格格是大夫怎么的?还能给大阿哥治病?”
被一个小小格格身边的丫鬟这般讽刺,晚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却也没办法辩驳,因为福晋的确是来找耿格格看病的。
但是这个理由真要说出来晚秋自己也觉得荒谬地很,只得硬声回道:“我们福晋怎么做自然有我们福晋的考量,还用不着和你一个小丫头解释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春桃不配。
要是以往,面对晚秋这样强硬的态度她早就怂了,但是想到屋里的耿梨,春桃心中的担忧早已大过了畏惧,立刻反唇相讥起来。
只见春桃冷笑一声:“我一个小丫鬟,的确是不用和我解释什么,不过等爷来了之后,怕是要让福晋亲自去给爷解释了。
而且别怪我没有提醒,我们格格临盆在即,要是福晋到来让格格出了什么意外,怕是连福晋也会不好过吧! ”
“你……”
“好了,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吵!”
董嬷嬷被两人的争吵闹地心烦意乱,忍不住呵斥起来。
“大阿哥现在情况不好,你们俩都少说两句,尤其是春桃你,别挑事。”
“嬷嬷,你怎么向着她说话,我这不是担心格格吗?”春桃没想到董嬷嬷居然向着晚秋不向着自己,心中忍不住有些委屈。
“而且我哪里说错了,大阿哥都病成这样了,福晋居然还带着他过来找格格,这事怎么看都奇怪地很。该不会是有些人见格格要生了心里不平衡,想要对格格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春桃用敌视的眼神看着晚秋,看得晚秋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但是不得不说,春桃这话却是让晚秋有些动摇,想到福晋和耿格格的那些恩恩怨怨,晚秋自己都开始忍不住怀疑福晋这次执意要来庄子的目的了。
难不成福晋其实不是想让耿格格救大阿哥,而是真如春桃说的,就只是想拉耿氏母子和大阿哥陪葬?
就在晚秋疑惑的时候,就听到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就看到耿梨端着一笼包子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子啃着。
“格格!”看到耿梨出来了,春桃顿时欢喜了起来,心中担忧一扫而空,第一个跑了过去,上下打量她。
“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耿梨啃了口包子,然后朝着里边努了努嘴,一脸漫不经心道。
“有事的是她。”
众人下意识地顺着耿梨努嘴的方向朝屋里看去,就看到瘫坐在地上把弘晖抱在怀里的乌拉那拉氏,不由得一惊。
怎么才一会功夫,这福晋就这样呢?
“福晋。”晚秋更是脸色瞬间大变,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这,是怎么了?”此时的春桃还有些懵,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难不成是她们格格把福晋欺负了,不能吧!
“还能怎么?她求我救弘晖,我不干,她受了打击,就这样了呗!”耿梨咽下口中的包子,一脸淡定道。
现在的年轻人抗压能力真差,这点打击都受不了了?
“求格格您救大阿哥?福晋是怎么想的?”春桃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过来的目的真的是让耿梨救弘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冲瞎子问路——找错人了吗?格格怎么可能会看病?福晋这个魔怔了不成?
“谁知道呢?”耿梨看着里面痛苦的乌拉那拉氏,有些走神。
“可能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董嬷嬷却是心中微沉。
虽然知道以格格那冷心冷情的性子未必会救大阿哥,但是耿梨当真拒绝了,董嬷嬷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格格,到底还是不肯啊!
董嬷嬷虽然有心劝一劝,但是之前她已经做地够多了,再说什么怕是就要被怀疑了,只能按下心中的着急,只盼着贝勒爷能早点发现不对劲、早些过来。
“行了,不管福晋了,咱们走。”越看越心烦,耿梨咬下最后一口包子,提脚就要离开。
见耿梨要走,春桃一愣,连忙问道:“格格,咱们就这么走了吗?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春桃往屋里看了看,表情有些为难。
虽然说格格既不是大夫,也不会救人,但是就这么把福晋和大阿哥扔在这里不管,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让我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弘晖咽气吗?我是这么无情的人吗?”耿梨瞪着眼睛说道。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春桃想解释一下。
只是刚张口,就被耿梨不耐烦地打断:“好了,别说废话了,走了,走了。”
虽然说她是没打算插手弘晖的生死,但是这一幕苦情戏码实看着在是有些闹心,还不如眼不见为净地好。
见耿梨就这么走了,春桃也不好说了,连忙跟了上去。
第110章
耿梨捧着一屉包子出了屋子,本来想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一下自己的早饭问题,但是乌拉那拉氏的哭声实在是吵得她实在是脑壳疼,没办法,她只能走得远些。
只是哪怕去了隔壁的西跨院,耿梨依然觉得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着。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晖那心如死灰的画面总是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重复,这让耿梨忍不住心浮气躁起来。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耿梨一拍脑袋,冲着正院吼了起来,一脸不爽道:“烦死了,吃个早饭都不得安生,能不能别哭了?”
哭成这样,搞的她像罪人似的,明明这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见耿梨突然发怒,春桃不禁有些懵:“格格,你说什么啊,这哪有什么哭声?”
还是她耳朵出了问题了吗?她怎么什么都没听见?
但是看杏雨同样茫然的表情,她觉得耳朵出问题的可能是格格。
“格格,您是不是听错了?咱们都离了这么远了,福晋的哭声再大也传不到这里啊!”春桃干笑一声,提醒道。
“你懂什么,她是在我脑海中哭呢。”耿梨白了春桃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春桃:“……”
这是什么话?福晋又不是什么脏东西,还能钻进格格的脑中哭?
“……说了你们也不明白。”看着春桃两人一脸不信的表情,耿梨也没打算解释,只是越发觉得烦躁。
沉默了一下,耿梨按了按脑袋,也懒得再想:“算了,我管这么多做什么?反正就算弘晖真的没了,以福晋的心性也肯定能挺过来的。”
她不信乌拉那拉氏是一个这么经受不住打击的人,历史上的乌拉那拉氏可是活到雍正十年才挂的,这次肯定能挺过去的。
“话虽如此,但是要是大阿哥这次真的熬不过去了,福晋怕是要难过死了。”想到弘晖的结局,哪怕春桃之前对福晋有些不满,此时也忍不住有些怜悯,叹道。
“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要是没了,这当娘的哪有不心疼的?更何况大阿哥还是福晋唯一的孩子,就更加当成命根子了。
奴婢估摸着大阿哥要是真没了,福晋就算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了,唉,想想福晋也是可怜,好不容易把唯一的独子养这么大,结果又……”
春桃正唉声叹气感慨着,突然发现对面没声了,抬头一看却发现耿梨正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谴责的眼神中又带着一丝深深的幽怨,让她不禁吓了一跳。
她刚才有说错什么吗?
耿梨语气悠悠:“春桃,你不会是想让我愧疚才这么说的吧!”
这说的,怎么感觉她是害地乌拉那拉氏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似的?
春桃:“?”
她有说什么让格格愧疚的话吗?再说这事和格格又没什么关系?
就在春桃疑惑时,突然手中被塞了一个包子笼屉,只见耿梨没好气道:“算了算了,救就救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我还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呢,真让弘晖死在我这里,我还嫌晦气呢!这个给我拿着,我完事了再吃!”
说着没等春桃反应过来,就一脸不爽地扶着肚子就折返回正院。
真是欠了她的,早知道会摊上这破事,当初一怀孕她就该带球跑了,不然哪能落到这个地步,居然被道德绑架了?
救?救谁?
看着耿梨风风火火的背影,春桃抱着笼屉有些懵。
又想到福晋刚才那奇怪的态度,春桃脑中不禁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她们格格不会真的会治病?
耿梨再回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还是维持着走的那个姿,依然势紧紧地抱着弘晖,表情呆滞且麻木,对于耿梨的进来,没有半点反应。
晚秋倒是注意到了耿梨的到来,但是此时的她忙着安慰乌拉那拉氏都来不及,哪还在意得了耿梨进不进来?
唯有董嬷嬷,看到耿梨去而复返,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格格这是……
脑中瞬间浮现出一种猜测,董嬷嬷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果然,格格到底还是善良啊……
耿梨望着神情灰败的乌拉那拉氏,狠狠地抿了抿嘴,一脸烦躁道:“行了,别摆出这个作态,难看死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见耿梨居然敢对福晋如此不客气,晚秋心中一怒,刚要呵斥,突然发现本来心如死灰的乌拉那拉氏突然浑身一颤,整个人一下激动起来。
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乌拉那拉氏她死死地盯着耿梨,一脸不可置信问道:“你这是答应了吗?”
她这次没有理解错?
“我能不答应吗?”耿梨瞪了乌拉那拉氏一眼,心里很是郁闷。
本来只是想看个热闹的,却没想到自己反倒是被搅乱了心绪,她要是真的见死不救,这事怕是要成为她的心结了,以后修炼都会不顺畅了。
唉,到底是修炼不到家,居然还会被这种可笑的情绪所影响。
越想越憋屈,耿梨径直往椅子上一坐,一脸烦躁道:“算了,就当是为我的孩子积德了。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你让人都出去。”
耿梨的语气很不客气,甚至是颐气指使,但是现在的乌拉那拉氏哪里还在乎这个,手忙脚乱地就把晚秋董嬷嬷他们赶了出去,深怕慢一步对方就真的反悔了。
“好好好,我这就让他们出去。”
晚秋自然是不想出去的,毕竟这事太蹊跷了,但是此时的乌拉那拉氏哪里还管得了他的想法?没等她开口就被推了出去。
“人、人都走了,你现在可以救我的弘晖了吗?”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晖,死死的盯着耿梨,深怕她会说出反悔的话,现在她已经承受不了再一次打击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耿梨自然不会反悔,只是心里到底还是不甘心,总感觉自己是被道德绑架了似的。
耿梨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这么着急做什么,既然答应你了,我自然不会反悔,只不过我帮福晋这么大一个忙,福晋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耿梨倒不是真的想趁机敲竹杠,不过是心里不痛快,想要趁机刁难一下出出气而已。
但是乌拉那拉氏却不敢不当真,连忙表示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见乌拉那拉氏答应地这么爽快,耿梨还以为她在敷衍自己,心中越发不满了,没好气道:“福晋这话还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那如果我要四爷的话,福晋您也愿意割爱吗?”
“好!”
耿梨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指望乌拉那拉氏会答应,却没想到对方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讽刺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里。
乌拉那拉氏就这么把四爷给她了?这么痛快的吗?
迟疑了一下,耿梨问道:“福晋,我刚才说的是,我要四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道。
早就上次的时候,她就看出耿氏对胤禛的执念,要不然对方也不会在她说出要把她的身份告诉胤禛的时候那样威胁她。
“你明白还把四爷给我?”这下轮到耿梨诧异了,一脸惊奇道。
“福晋,那可是你的丈夫啊!你就这么干脆把你的丈夫让给我了?”
怎么说乌拉那拉氏和四爷也当了这么多年夫妻吧,就算比不上儿子重要,但是也不至于就这么痛快把四爷退给她一个“妖魔鬼怪”吧?
这犹豫都不带一下的,搞的她都以为四爷是无关紧要的人呢!
乌拉那拉氏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只要你肯救弘晖,别说我的丈夫,就是你要我的福晋之位我也会拱手相让。”
和弘晖的性命比起来,她自己都微不足道,更何况一个心都不在她身上的丈夫?
既然对方开口和她要胤禛,她就给她便是。
耿梨:“……”
她是该感慨着乌拉那拉氏太过舐犊情深呢?还是该可怜四爷不值钱呢?就这么被她老婆给送出去抵债了?
“……我要你福晋之位做什么,每天忙地要死不说的,那要守这样那样的规矩,傻子才会做这个福晋呢?”耿梨嘀咕道。
虽然这么说,但是乌拉那拉氏这般识趣把四爷让出来,还是相当取悦了耿梨了。
也不计较心中的那点不情愿了,耿梨满意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会食言,把弘晖放榻上吧!对了,他是得了什么病来着?”
说着耿梨挽起了袖子,准备探查弘晖的情况。
见耿梨终于要救弘晖了,乌拉那拉氏顿时激动起来,连忙把弘晖平躺在罗汉榻上,说道:“弘晖得的是恐水症。”
“你说啥?恐水症?”听到乌拉那拉氏说的是恐水症,正在挽袖的耿梨眼睛瞬间瞪大了,连忙把手放至弘晖的额头上,感受着那糟糕到极点的脑部情况,耿梨的脸色瞬间绿了。
转过头看着一脸紧张的乌拉那拉氏,耿梨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弘晖得的是恐水症?”
她原本以为,弘晖得的顶多就是肺炎、疟疾之类的病,严重一点的顶多就是天花。以她的现在的魂力,治起来也不会太费事。
但是现在却告诉她,弘晖得的居然是狂犬病?而且看这情况,还是已经到晚期了,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了。
……你也没问啊!
乌拉那拉氏有些懵,但是看着耿梨的表情,她瞬间也意识情况有些不妙了,整颗心瞬间提了起来,慌张道。
“这、这有什么问题吗?你、你不是会法术吗?难道还治不了恐水症吗?”
“你当我是神仙啊,什么都能治?”耿梨收回手,没好气道。
这狂犬病就是放在现代都是非常恐怖的病毒,只要患上了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哪怕是她,怕是也要耗费不少魂力才行。
要是全盛时期的她,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现在她魂力被吸收地太多了,魂力不及全盛时期的三成。要是真救了弘晖,她怕是要喝一壶了,甚至本命魂元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这样一想,耿梨隐隐打起了退堂鼓。
听耿梨这么说,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又“唰”地一下白了,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眼中满是绝望和死气,看得耿梨又是一阵头疼。
“打住,我又没说不治,别摆出这一副面孔,我看着头疼。”耿梨连摆手打住。
她实在是对乌拉那拉氏这副样子过敏,总感觉自己像是欠了她似的。
“不过事先说好了,我要是帮你救了弘晖,四爷以后就真的归我喽,你以后可不能要回去了。”耿梨想了想,说道。
既然反悔是不能了,她也只能为自己争取找点赔偿了,原来要四爷只是玩笑话,那现在她就要当真了。
毕竟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什么都不要岂不是太亏了?想了想去,也就只有四爷有点价值了,起码她现在还是挺喜欢的四爷的。
“好好好,只要你能救弘晖,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爷尽管拿去就是,哪怕他以后天天住在庄子上我都不会抱怨半个字。”
此时的乌拉那拉氏都快绝望了,见耿梨能救,什么都满口答应,如果胤禛现在在这里,她怕是能直接把人绑了打包送给耿梨。
耿梨:“……”
看来四爷在乌拉那拉氏这里还真的不值钱啊!
看着乌拉那拉氏那迫不及待的表情,耿梨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总感觉自己像是捡了别人不要的破烂似的。
但是不得不说,得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承诺,耿梨的心里还是有那么点高兴的。
这样一来,她们也算是等价交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