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未遂竞争
排练室的隔音很好，云依斐没听见两人的谈话，只是看他们好像说完了正事在闲聊，才过来敲门。
何向野打开玻璃门，视线在她脸上极快扫过，落在她的肩膀上，很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有事吗？”
“你说呢？”云依斐歪过脑袋，刚好能用眼睛承接住他的视线。
何向野一噎，再次飞快眨开，“我、我还没想好。”
靠！他在说什么啊！
人家一个平A他交个屁的闪啊！！
云依斐轻轻笑了声。
何向野开始发热，在热度蔓延到耳朵时，掌侧忽然触到一块冰凉。
云依斐一触即分，像只是不小心，很快就变成拉扯他的衣摆。
“学长，我们出去走走。”
何向野还没回答，曲向前直接把他推出排练室，“去吧去吧，我们再对半个小时台词就散了。”
然后干脆利落地把门关上。
何向野回头，十几双绿油油闪烁着八卦之光的眼睛聚集在他和云依斐身上。
他一激灵，反握住云依斐的手腕，“快走。”
云依斐任他拉着，快步走到楼梯口，何向野才像被烫到了似的松开。
“别误会，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八卦。”何向野走在前面上楼，云依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我偏要误会呢？”黑暗的却通往光明的楼梯上，云依斐的声音空灵轻柔。
何向野的小手指被冰凉软滑的触感勾住，像是心灵的外放——被碰触的并非手指，而是胸口深处的某个地方。
心跳在躁动，何向野停了下来。
云依斐却继续向上，上到高他一阶的地方，挡在他的面前。
这期间，她没有放下他的手。
“让我别误会，却也不挣脱——”云依斐微微低头，盯着何向野垂下颤动睫毛，“学长什么意思？”
何向野莫名一慌，立即想要抽出手，却被云依斐趁机钻入掌心，两人五指相扣。
云依斐朝他前倾，暧昧地在他的耳边放轻了嗓音：“——在我看，是任我为所欲为的意思。”
何向野忽然手上用力，将云依斐朝他拉进，云依斐一个踉跄，轻呼一声，下巴撞上了他的肩膀。
因高一级台阶产生微末的高度差消失，他侧脸盯住她的眼睛，嗓音低哑压抑，“你觉得我好欺负？”
小丫头，明明三年前那么单纯乖巧，长大了竟然会这么……这么……何向野找不到形容词形容她。
她这三年经历了什么？
她是跟谁学的这些招数！
四目相对，两双澄澈的眼睛此时似有什么在翻涌。
潮热的情绪涌上，飞快地侵蚀何向野的大脑，视线忍不住在云依斐的脸上下移……
而云依斐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性震慑，有些微微发愣，下意识探出舌尖，润了下唇。
仿佛空间静止，时间拉长。
何向野突然错开身体，越过她径直向上走到了室外。
外界强烈的光照下，他的耳朵红到几乎透明，脚下迈的步子凌乱慌张。
云依斐抿抿嘴巴，盯着他的背影，摸下巴琢磨。
难道是何向野不喜欢这个风格？
不该啊，他明明看起来就是那种死缠烂打就能追到的人。
云依斐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何向野忽然停住。
他回过头，踌躇了一下措词，最后下定了决心道：“你可能根据过往经验，觉得我的照顾是对你的……示好，但这是误会，是我小姨嘱咐我要照顾你。我不喜欢你，你不要想多了。”
云依斐扑通扑通跳动的恋爱脑仿佛出现了裂痕，脸上的笑意也同步开裂。
“只是因为曾老师的叮嘱？一点感觉都没有？”
何向野脸色被太阳晒得发红。
“嗯。但……”
云依斐如遭雷击，鼻腔泛起酸胀，眼睛也逐渐越来越红。
她从没这样正经而直白地追过人。
第一次就遭到这样的重创，还是来自于她真情实感喜欢过、又暗恋将近一年的人，她心脏都在滴血。
何向野下意识上前，只向前磨蹭了半步，就硬生生让自己停住脚，“台词课老师不喜欢学生迟到，你还是赶紧去上课吧。”
说完，他大步离开，彻底消失在云依斐的视野。
云依斐的情绪急转直上，因强忍泪意而咬着的下唇骤然得到放松。
对她没感觉，怎么会知道她的课表？
云依斐堵着气去了教室，宋晗围过来问她，“怎么眼睛都红了？”
云依斐托着腮帮子，“我觉得我的手段太柔和了，应该下点儿猛料。”
宋晗听出了言外之意，有点儿幸灾乐祸：“意思是学长没同意呗。”
云依斐丝毫不介意，想到了什么，忽然笑起来道：“下次他会同意的。”
这节台词课气氛不太对，一开始的开嗓基础练习后，教室里安静得出奇。
等老师安排完今日练习片段，云依斐忽然看见靠楼道的那边窗户外面停留下几个人影。
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她在三年多以前见过的毛海利。
毛海利身边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表演二班的老师，另一个女人，约莫三十几岁的样子，巴掌脸大波浪，戴着黑框眼镜，很有宅女气质。
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正巧朝着云依斐看过来，在看清云依斐脸的一刻，她原本就带着欣赏的目光里又多了一丝惊艳。
云依斐没特意打扮，但那一头蓬松柔顺的黑长直十分惹人注目，眉眼含笑，眼尾微微下垂，颊边若隐若现两颗酒窝，甜到惊人。
云依斐一直觉得自己笑起来没有冷脸好看，但她笑起来会弱化面部过于精致带来的冷感和疏离，是以常常笑脸待人，有种元气的可爱小狗感。
“是大衍公司的人来挑人了。”坐在她旁边的男生道，“听说是来挑女生，你们加把劲儿啊！”
竺奕涵闻言回头，看他一眼，“你连这都知道？”
那男生勾唇，“那可不，我有内部消息。”
桑林嗤笑：“得意什么，我也早知道了。”
竺奕涵备受打击，“只有我不知道？”
宋晗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也不知道，正常表现就行。”
讲台上的老师道：“都熟悉得差不多了吧，来，有没有哪个组愿意上来展示。”
竺奕涵压低声音道：“上节课教的呼吸法我还没练好，这下完了，要掉链子了。”
桑林倒是胸有成竹似的，“顺其自然。”
对话练习节选了经典话剧《日出》第一幕，主要角色就两个，陈露白和方达生。
这个片段在艺考机构也会作为练习资料，大多数人都不陌生。班里女生比男生多一点，意味着两人分组后必定有几个组需要反串。
这种竞争时刻，班里没人想和云依斐一组，宋晗也被别人叫走，她自然就被落下了。
同样被落下的还有专业课第一的女生，桑林。
两人对视一眼，皆笑了笑。
桑林：“好吧，看来只有我配做你的对手，我来演方
达生可以吗？”
陈露白是当之无愧的女主，第一幕展现她的风情万种和纯真。但对于两个女生来说，反串角色同样是个出彩的机会。
云依斐的台词是弱项，陈露白也确实更适合她。
十分钟后，老师拍了拍手，“哪组第一个来？”
桑林第一个举手，“我们。”
云依斐没异议，很配合地跟着一起走了上去。
第一句就是云依斐的台词，她调整出娇蛮任性又风情魅惑的嗓音，气沉丹田，“咦？怎么还不进来？走进来点儿，怕什么呀？！[1]”
桑林反串的方达生冷冷道，“不怕什么。”
忽而又生出些许不安，“你这屋子没有人吧？”
陈露白故意逗他：“谁知道？大概……是没人吧。”
方达生厌恶道：“真讨厌，这地方到处都是人。”
陈露白的笑意带出了些冷意，“有人又怎样？住在这个地方还怕人？”
“……”
窗户外面，表演二班的老师对毛海利道：“现在上来的这两个一个是文化课第一，一个是专业课第一。”
宅女姐姐盯着云依斐，很有兴趣道：“就是考了六百多分的那个？”
“是啊！686分呢！”老师与有荣焉，“要我说咱们表演系就该多录取一些学霸，这丫头可聪明了，说什么都一点就透。”
毛海利盯着云依斐，“这小孩……我好像在哪见过。”但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另一个女孩的台词真好，比蒋庭都厉害。”
宅女姐姐看着里面表演的戏剧，表情忽然有些复杂。
毛海利道：“这女孩叫桑林是吧？我喜欢这样的实力派，业务能力过关，才配让我把资源倾泄”
老师一脸懵转过头：“啊？”
她这才注意到，教室内的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演到到陈露白看到窗上霜花的这段。
这段是陈露白指着窗上的花说像她自己，展现出陈露白内心纯真柔软。
陈露白惊喜道：“喂，你看，你快来看！”
方达生忽然快速瞥了陈璐白一眼，接口道：“是霜而已。”
他嗓音兴致缺缺。
陈璐白刚要开口，方达生似乎感知到对他态度的不喜，话音一转：“你小时候就喜欢霜，总说它又美又好看。”
他小心观察着陈璐白的情绪，逆来顺受道：“这里好像你，这一块，你看，是一对眼睛。这高的是鼻子，凹的是嘴，这一片是头发。这头发，这头发简直就是你。”
到最后台词结束，她已经台词情绪已经变成了讨好。
桑林的情绪转换顺滑流畅，任谁看了都会认为她饰演的方达生就是这样一个逆来顺受的老实男人。
事实上方达生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但问题是，问题是这是陈露白的台词啊！
原本应该是陈露白指着霜天真烂漫地说像自己，方达生说不像，然后被陈露白的孩子气的强迫，再不得已承认。
桑林却一个人完成了整段情绪的转变，将云依斐饰演的陈露白的词都给抢了。
偏偏她台词念得还极好，就算是云依斐，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精准而流畅的情绪转变。
风头全都让桑林一个人占了去，底下的同学掀起小声的哗然。
桑林完全没想给云依斐留机会，因为她们的台词练习片段到这里已经完成了两个人的角色性格塑造，练习到此就结束了。
外面的经纪人大概率不知道话剧后面的发展，这样一来，自然只能看到桑林的反串精彩完美，再不会注意到云依斐怎么样。
云依斐看向桑林，对方的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但很快变为笃定。
云依斐内心叹了口气，在老师想要喊下一组时，她突然开口，语气婉转又怅然，“达生，我，我从前还有这样一个时期吗？一个孩子的时期。”
云依斐的嗓音中生出一点点天真的希望：“如果我和你走，能过真正自由的生活吗？”
但陡然间又苍老了很多，丝毫不见前面那样娇痴可喜的调调，久经世故地：“呵，算了，自由？哪儿又自由？”
她又恢复成平日所习惯的漠然的样子，对方达生道：“你在看什么？”
桑林没有回答，因为老师发下来的纸上已经没有了这一段台词。
第32章 双向奔赴放弃抵抗吧！
云依斐加的这段同样是第一幕的台词，是继陈露白展现出纯真后，又展现出她悲凉性格底色的一段。
桑林把她的纯真抢了，她要是想抢回来，就要展现出饰演角色的丰富和深度。
这一段正好，既有情绪转变，又是让角色丰满的重要的一段对话。
老师及时喊了停，下面的安静已经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云依斐和桑林之间无声的战火。
而桑林却抱着云依斐的手臂，欢欢喜喜地跟她一起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老师接着道：“不错，只是桑林的节奏稍快了，云依斐的断句再多琢磨琢磨。好了，下一组。”
是抢来的台词，当然念得快！
宋晗瞪了桑林一眼，云依斐一坐下立刻拉住了她的手，小声安慰：“没事没事，你表现得特别好，比某些刷心机的人好多了。”
云依斐回以一个勉强的微笑。
桑林对云依斐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必须抓住机会。不过你连后面的台词都背下来了啊，真厉害。”
云依斐心中呵呵两声，“我记性比较好。”
桑林看她笑容逐渐消失，到底还是有点过意不去，躲到了竺奕涵那边。
宋晗担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桑林也太坏了，怎么能不跟你商量就做这些事呢！”
云依斐恹恹道：“算不上坏，有机会当然要争取。”
宋晗：“那你……”
云依斐拍了下大腿，懊恼道：“我就是有点后悔，刚才好像表现得不够好。”
宋晗忙抱了抱她，“没有，你临场反应真的已经很好了。”
但问题是，外面来挑人的毛海利可不一定知道她是临场反应。
单看两人的表现情况，云依斐觉得自己可能比桑林稍微差了一点儿。
一节课结束，窗外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挑中人、挑中了谁。
云依斐原本以为没戏了，打算和舍友一起回宿舍，台词课老师忽然叫住了她，“依斐，你等等，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云依斐的眼睛和宋晗一同亮起来。
宋晗激动地推她，“快去！”
云依斐快速点了两下头，一路着小步跑着跟了上去。
办公室内，毛海利正在里面等着她。一起的还有她的班主任，那个与她对视过的宅女姐姐不见了。
毛海利对她温和地笑着：“还记得我吗？”
两个老师意外地看向云依斐。
云依斐甜甜笑了笑，一副亲切熟络的语气“当然记得，三年前我拍第一个广告就见过您。”
毛海利点点头，感慨道：“是啊，那时候就觉得小姑娘长得漂亮，要是能当演员指定不错，没想到你真的考到戏剧学院了。刚才的表现很不错，编剧老师告诉我你是临场发挥？”
云依斐思索了一下道：“我和我的对手戏演员都是临场发挥。”
“确实都是。她是主动抢戏的，你是被动反击的。”毛海利欣赏道：“我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不惹事、不怕事。”
云依斐微微一笑，没有多说。
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有种得便宜卖乖的倾向，不如闭嘴。
果然，毛海利眼中更热切了，“人也很聪明。有心仪的公司吗？”
云依斐立刻精神抖擞：“有的！我想签在您的手底下。”
毛海利哈哈大笑，“这不是巧了，我也想签你。留个联系方式？”
云依斐忙不迭掏出手机，跟他互相加了微信。
几人在办公室客套了几句，完事后
毛海利就走了。
班主任拍了拍云依斐的肩膀，“好孩子，表现不错。”
云依斐知道，老师说的不是在教室的台词训练表现不错，而是她和毛海利交流时知道什么该说和什么不该说，表现不错。
班主任送她出办公室：“好好干，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
云依斐微微鞠躬，“谢谢老师。”
班主任的眼神很是欣赏：“去吧。”
云依斐回到宿舍，先跟曾琪报了好消息。
曾琪在电话里笑着道：“签约的时候不要着急，先拿过来让我看看——或者让何向野帮你看看也行。”
想起何向野，云依斐心念一动，“知道。”
云依斐现在手头也就两件事，一件是签约，已经有了眉目，另外一件就是何向野。
所以第二天，在给了何向野一天冷静后，她给何向野打了电话。
“学长，我要跟大衍娱乐的毛海利签约了！”
何向野那边信号不太好，声音断断续续，还有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恭喜。”
再没有第二句话。
云依斐有点不开心，可怜巴巴地道：“台词课上还有同学背刺我，我差点就出糗了。你也知道我在京市没有朋友亲人，唯一熟的就是你跟曾老师，曾老师现在不方便出门，你能不能……”
何向野那边忽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来签字呀。”
云依斐：“学长……你在做什么？”
何向野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道：“抱歉，我在郊区，信号不太好。恭喜你啊，大衍很不错。”
云依斐嗓音要哭似的，“我说我被同学欺负了，你就这反应？”
“欺负？”何向野的声音终于透出点着急，“什么情况？”
“想知道的话，明天就来找我！”
云依斐啪地挂了电话。
耍完小脾气她才反应过来，她和何向野还不是男女朋友，这样做似乎有点越线。
啧，一碰到感情问题她就容易缺失理智。
云依斐撇着嘴，难过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其实她和毛海利顺利签约的话，就不着急蹭要何向野《星月杀》的热度了。
但既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云依斐不想前功尽弃。
何向野的反应不像是对她完全没有感觉。
她一句“热了黑了”，他就来送吃的和防晒。
从没给他发过课程表，他却知道她下节是台词课。
她打的电话他再不方便也会接，她被欺负他会着急……
她就再试一次，要是不行，大不了她就换人！
男人多的是，谁没了谁还不能活了。
0
即将签约的喜悦很快将这一点烦心事湮没，云依斐给罗世华打电话报喜。
罗世华最近也不知道忙什么，母女两很久都没聊天了，云依斐一再询问，罗世华漏了点口风。
她竟然在创业。
前世罗世华围着孩子转，在云依斐高中毕业后找了份打扫卫生的工作，一做就是八年。
夫妻两一起打工，供云依斐上大学、考研究生。
云依斐后来到了顶级律所实习，工资少得可怜，时不时还需要爸妈接济。即便是转正后工资多了，他们也已经累出一身病。
所以这辈子得知罗世华想跟好友一起创业，云依斐自然是举双手支持。
甚至夸下海口，钱不够的话由云依斐来兜底。
在云依斐看来，只要跟毛海利签了约，肯定有剧拍，有剧拍就有钱拿。
母女两聊双方的事业，聊到很晚才挂，次日又是周六，整个宿舍都在赖床睡懒觉。
一阵手机振动打破宿舍的宁静。
云依斐摸过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猛地睁大了眼。
她心虚地接了电话，压着嗓子道：“喂？学长……”
“我在你楼下。”何向野的声音疲惫沙哑，还有点不容置喙：“下楼。”
云依斐心惊肉跳：“哦……等我五分钟。”
云依斐快速刷牙洗脸，套了条牛仔裤和T恤就跑了下楼，站在何向野面前的时候脸上的水珠都没来得及擦干。
何向野眼下泛青，眉头紧锁，“怎么受欺负了？”
云依斐低着头，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其实也没有……”
何向野看她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松了口气，好笑又好气地道：“我真以为出事了，开了一夜的车赶回来。”
云依斐惊讶抬头：“一夜？”
何向野道：“是啊，我本来在外省的跳伞基地的。”
云依斐抓住了他的把柄，“你前一天拒绝了我的表白，第二天就跑去外省玩跳伞？”
“呃……”
理亏的一方忽然变成了何向野，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愧疚什么。
云依斐看了下时间，气道：“罚你现在回去睡觉，七个小时后来接我出学校。”
何向野还要说什么，云依斐怕他拒绝，推着他离开女生宿舍楼下的空地，“快去快去，我下午四点等你。”
何向野无奈应了声好。
云依斐回到宿舍，又接着迷瞪了会儿，中午随便塞了几口舍友带回来的零食，换了浅蓝色的牛仔短裤和白色花苞吊带。
估算着何向野和她的身高差，她还特地选了一双带了点增高的小白鞋。
化妆和头发是另外两个舍友一起帮她弄的，梳了个温婉又俏皮的半扎发。
云依斐对着镜子转了几圈，很满意，“谢啦，回来给你们带奶茶！”
宋晗给她喷香水，“纯奶零卡糖不加冰。”
“知道啦。”云依斐背上刚好能放下手机的牛仔斜跨小包，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阳光西斜打下来，何向野被晒得发烫。
看云依斐蹦蹦跳跳地跑下来，向他奔赴而来，他突然有种张开手臂的冲动。
也许曲向前说的对，他应该早点放弃抵抗。
——早上和云依斐分开之后，他在去了趟食堂，打算给舍友带一些早饭回去，恰好遇到了在食堂吃饭的曲向前。
曲向前啃着油条挡在他面前，又围着他饶了好几圈，末了眯缝着眼道：“我看你面犯桃花，是不是跟学霸学妹有情况？”
曲向前都做好了被攮一肘子的准备，没想到何向野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不知道。”
第33章 鬼屋与表白大获全胜
何向野只谈过一段两个星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生的恋爱。
那会儿还是在高中，班里有个胖乎乎的软萌妹子追了他两个月，他高考后同意了跟她在一起。
但很快就被他妈何曼给搅黄了，还把他打包送给了曾琪小姨进剧组——就是拍《苗乡》的时候。
后来上了大学，何曼一改态度，让他赶紧谈。
他偏要跟她对着干，说什么也不谈，即便是有很多女孩对他表达过好感，何向野也不为所动。
何曼越着急，何向野就越痛快。
何向野连那高中软萌妹子的名字长相都忘记了，却依然保持着与何曼的敌对关系，连续逃掉好几个何曼为他安排的剧本，去学跳伞滑雪这样的极限运动。
可大学四年就这么玩过来，何向野有时恍惚间会觉得他妈有些决定其实是对的。
那些优秀的剧本、那些深造的机会、那些对极限运动的担忧……除了感情。
何曼让他分手就分手，让他谈就谈，他不愿做被她控制的傀儡。
可到了云依斐这里，他犹豫了。
他会想着她，会关注她，会忍不住在曾琪小姨那里套她的消息，会主动去查她班级的课程表，会期待她一天一条的“骚扰”信息。
他读过有关爱情的剧本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知道这是喜欢。
云依斐上大学连一个月都没有，班里的人还没认全，俩人又是十几岁认识的，何向野对上她总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小孩的错觉。
曲向前把油条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就从了人家吧，小姑娘又漂亮又
学霸，配你还不够啊？”
何向野不耐烦道，“就你话多。”
“嘿！我可告诉你，表白墙上可有不少人都点过她的名，你要再不下手，小心别人捷足先登哦。”
何向野闻言掏出手机，翻到学校内部论坛的表白墙，越看脸越黑。
曲向前幸灾乐祸道：“你跟她，要么成要么不成。前一种你早答应早享受，后一种那就让学霸学妹跟别人好呗，反正她那条件不可能没人追，指不定她心一软就同意了。”
何向野听他说话越听越窝火，一肩膀挤开他，拎起食堂阿姨给他打包好的早餐，回了男生宿舍。
时间回到现在，看见云依斐对他满眼星星的样子，何向野又想起曲向前跟他说的话。
云依斐在何向野面前，仰头仔仔细细的端详他，“想什么呢？”
“没什么。”何向野回神，第一眼就看见她雪白圆润的肩膀，立刻错开视线，“去哪里？”
云依斐道：“没想好。”
“那先去开车。”
“好啊。”
云依斐乖乖跟着他，琢磨着怎么让晚上的计划浪漫一点。
两人开车从学校出来，何向野又问：“想好去哪了吗？”
云依斐侧过脸，视线化成实质，灼热地落在何向野的侧脸，“去哪里不重要，只要是可以和你相处的空间，就算是在车里也很好。”
何向野局促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紧握住方向盘，“那去新视界吧，咱们学校同学一般在这里逛街。”
新视界是附近最大的吃喝玩一体商圈，云依斐原本也计划去那里，还斥巨资包了两人专享的密室逃脱。
两人中午都吃的不多，先去简单吃了饭，吃饭时候云依斐跟何向野说了台词课的事情。
何向野看着她很温柔地笑，“很厉害。”
云依斐几乎要融化在他的温柔细腻里，耸起肩膀，羞怯地撒着娇问：“那我值得一个奖励吗？”
何向野：“想要什么？”
云依斐狡黠地眯起眼睛，“玩完密室告诉你。”
何向野喜欢玩极限运动，对这种刺激的密室应该也不会排斥。
两人到地方的时候刚好是饭点，先简单吃了个点饭，云依斐就拉着何向野去了密室。
两人领取了入口npc的打卡任务，双双望着头顶血红的四个大字：恶鬼高中。
云依斐：“你怕鬼吗？”
何向野：“不怕。”
云依斐：“其实我有点。”
何向野：“我知道。”
三年前下山那天，云依斐一路快走，嘴里念念叨叨地这家爷爷那家奶奶，他就知道她怕。
怕还要玩，人菜瘾大。
云依斐拉着何向野的毅然决然迈进密室。
密室里伸手不见五指，两人适应了一下光线，看见挡在面前的一张路牌，上面贴满了海报，还有一则火灾导致一个班级同学全部去世的新闻。
npc给他们的任务是到被火灾烧毁教室里拍照打卡，两人在阴森的红光下看完海报，走进下一扇门。
幽静的环境，偶尔会飘来一声恶鬼的怪笑，极致的黑暗让周遭一切变成了未知。乍然一点光亮出现，底下必然搭配这一张面目狰狞鲜血横流的鬼脸。
萧瑟破败的门口光影恍惚，阴风阵阵，骷髅林立。
云依斐扯着何向野的袖子，不安分的小手逐渐变成握住他的手臂，“我好怕啊。”
何向野原本维持着的微不足道的距离感，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用怕，这看起来只是小成本密室，不会有太多npc吓唬人的。”
云依斐得寸进尺地向他寻求庇护。
何向野一只手臂抬起，在她的肩膀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十分绅士地垂了下来。
继续向前，幽暗闭塞的甬道，一只骷髅头突然从天而降，高度仿佛计算好似的，正当当与云依斐面对面，骷髅头里面蛄蛹的肉虫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
两人皆是一愣，云依斐耳侧就贴在何向野的胳膊上，明显感觉到骷髅出现时，何向野的手臂一瞬间绷紧。
云依斐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朝着他怀里钻。
何向野彻底揽住她，云依斐如愿贴在了他的胸肌上，听见里面快速有力的心跳。
气氛有一瞬间的微妙，何向野的嗓音有些不自然，“走。”
云依斐低低地应了声。
再后面是宿舍，六张床上盖着白色棉被，有人形凸起，看起来很像藏着npc的样子。
云依斐向前迈步，忽然觉得自己跟何向野的距离拉开了，没来得及回头，何向野就跟了上来。
云依斐抱着他的手臂，揶揄坏笑：“学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没有怕。”
才怪！
云依斐将他的紧绷感受得明明白白。
他们脚步沉重地走进两列床铺中间，云依斐仔细观察着床上的人形，发现没有任何呼吸的起伏，就已经放心了。
窝在何向野怀里开始打坏主意。
两人即将经过最后一座床铺的时候，云依斐的手忽然绕过何向野的后背，戳了下他另一侧的肩膀。
何向野没有半分犹豫，猛地快走几步，带起云依斐的动作简直像是挟持。
云依斐无辜抬头，“怎么了？”
何向野汗毛都竖起来了，嘴硬道：“没事，别怕。”
云依斐偷偷笑了下。
云依斐怕鬼，但不怕假鬼。
这种程度的鬼屋对她来说小菜一碟，更别说这间密室她舍友玩过，特意跟她剧透过，她已经找好了下手的位置。
她发现何向野不怕鬼，但很容易被突然一个动静吓到。
这就好办了，她后面的计划刚好适合他。
这确实是个小成本的密室，连过了三个阴风阵阵的房间，两人终于来到了教室，教室里整齐摆放着四乘三的桌椅，每套桌椅都坐着穿着校服发热人形模特。
这些模特有的没有头，有的缺胳膊断腿，还有的浑身焦黑，又是一个很容易出现npc的地方。
不过好在这次两人顺利通过它们，在它们的注视下完成了打卡，然后又灰溜溜地从另外的门都下一个房间。
云依斐松了口气，“应该快结束了，后面可能要展示剧情了。”
“嗯。”
最后一个房间空荡荡，中间打下来一盏红色的灯，长发红裙的骨头架子在灯下僵硬的起舞。
忽的一阵冷风四起，bgm响起少男少女“咯咯咯”的笑声，笑声里还有什么台词。
就在两人侧耳仔细听的时候，中间跳舞的骨架忽然朝着两人急速飞来。
云依斐短促地叫了一声，一个猛子扎进何向野怀里。
何向野浑身僵硬，骨架的衣裙拂过他的脸，他忽然唇上一软。
“啪”——灯灭了。
无尽的黑暗里，鼻腔涌入清甜暖腻的花香，唇上的触感光滑、沁凉、柔软。
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分不清是来自对方还是自己，分不清是因为密室的惊吓还是对怀中少女的心动。
他只知道好大声、好大声，震得他太阳穴都在跳，感官在此时消失，只剩一些湿滑灵巧的触感，一点一点刺破他的布防。
微微分离，云依斐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学长，做我的男朋友吧。”
何向野在黑暗中握紧了拳，像是什么东西破碎了，他扣住云依斐的后脑勺回吻。
云依斐心满意足地跟他亲香片刻，推开他，软着嗓音道：“该出去了。”
不知何时，一扇小门已经悄然打开，外界刺眼的光亮投射进来，照出一道尴尬的影子。
给他们安排任务的npc小姐姐尴尬地“嗨”了声，“那个……要不我把门关上，你们继续？”
云依斐拉着直挺挺已经宕机的何向野出来，笑道，“不用啦。”
小姐姐把打卡成功的一对恶鬼面具给了云依斐，“祝你们幸福。”
云依斐：“谢谢。”
俩人快步离开密室，找了个绿植
后面的角落坐下来。
何向野还有点恍惚，见云依斐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心里有一万个问号，却又一时语结开不了口。
云依斐对上他的眼睛，他飞速移开。
一时无言，云依斐包里的手机震了震，她打开手机看了眼，原本拿下何向野的欣喜骤然一僵。
何向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皱起眉，“怎么了？”
云依斐丢了魂儿似的，把手机给他看。
屏幕上的聊天框来自【毛海利】。
第34章 情场得意我是他妈
【毛海利：依斐，我这边找到更合适的签约人选了，已经签约。真是不好意思，下次见面请你吃饭。】
何向野原本悸动不已的心跳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他将手机放回到云依斐手上，还在措词要怎么安慰，却径直撞进一双蓄满眼泪的眼睛。
何向野心脏仿佛被扎了一下，忙把她抱进怀里。
胸口的布料被浸湿，冰凉的泪珠一点点侵入内部，云依斐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身子也一动不动。
何向野给她手里塞了张纸，云依斐接过后擦了下脸，又继续不出声。
她现在其实有点迷茫。
签公司是她一直在认真挑选认真期待的事情，她为此等待过、努力过、挣扎过。
她能接受不好的结果。
但绝不是这种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的方式。
她前脚和曾琪和罗世华说完好消息，又跟喜欢的人一起出来庆祝，后脚就让她从天堂跌入谷底。
这是在惩罚她半场开香槟吗？
云依斐真的很难过，哭到最后鼻子已经无法呼吸了，只能半张着嘴抽抽噎噎，把纸巾按在鼻子上防止在何向野面前丢脸。
何向野心疼又不忍，“别哭了，后面公司来学校挑人的机会还有很多，也有影视剧会来学校试镜，以你的条件会有机会的。”
云依斐摇摇头，“我、我等不及了，我都两年没正经进组了，我想赚钱想得快疯了。”
何向野一下子破功，“你着急用钱我可以给你。”
云依斐瓮声瓮气：“才不要，我就要用自己赚的。而且也不完全是钱……我就是想进组。那种演戏时候像灵魂出窍一样，很爽的感觉，你明白吗？”
云依斐无法用语言描述演戏时那种幸福感满足感。
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情感丰富、共情能力太强，平日里看见老人翻垃圾桶被打会难过、遇到一家人在公园散步会幸福得想流泪、耍手机看到女性被家暴她甚至能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她能共情理解世上的每一个人，偏偏作为自己、作为云依斐时，她极其不会处理情绪。
争取机会时的压力、差点被孤立的心惊胆战、与朋友分离的不舍，独自在京的孤独……这些情绪并非不存在。
只是云依斐习惯将它们藏起来。
而这些积压的——兴奋、快乐、悲伤、怜悯等等等等所有的情感，都需要一个合理的渠道让她发泄。
如果说经历一天等于在她的心灵上缠一根绳子，那演戏那种抽离灵魂尽情释放情感的痛快就是一次对心灵的解绑。
这是恋爱也无法代替的东西。
云依斐前世高中时候想谈恋爱想的几乎疯掉，今生却能一直忍下来，完全是因为她在其间有两次沉浸角色的经历。
不然她绝对会走上前世的老路。
云依斐的感受无法言说，何向野却是听懂了，“小小年纪，剧没拍两部，倒是有戏瘾了。”
云依斐破涕为笑，“对，就是戏瘾吧。”
不过那笑意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再次低迷下来：“现在完了，没签上，还得继续等。”
“一定会有属于你的机会的。”何向野看了看周围后起身，“我去打个电话，你在这里等着，哪都别去。”
云依斐闷闷不乐：“给谁打电话？”
何向野摸摸她的头，“给你问问有没有进组的机会啊。”
难道是《星月杀》？？
云依斐心底的一片荒芜瞬间冒出无数嫩芽。
这何向野也太靠谱了，女朋友遇到问题他立马就帮着想解决方案！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何向野一通电话打了将近二十分钟，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些许歉意，“没能确定下来，还有要协调。”
云依斐感动得一塌糊涂，抱住他的腰，“已经很好了，谢谢你。”
可能是老天爷看她在学校学的东西还不够多，希望她好好精练演技后再进组吧。
这样也好，说不定下次进组她就能一鸣惊人了呢！
万物发生皆有利于我嘛。
何向野碰了下她的嘴角，“既然不开心，不如去喝酒？”
云依斐强装出来的假笑立刻消失了，“刚在一起就带我去喝酒，学长，你没安好心。”
何向野失笑，“想什么呢，我发誓不会趁人之危，宵禁之间把你送回宿舍。”
他起身，向云依斐伸出手。
云依借着他的力道起身，闷声嘟囔：“我才不怕你趁人之危——我才是要趁人之危的那个。”
酒吧内流淌出轻缓和煦的音乐，云依斐生疏地探头，左顾右盼：“从没见过这样的酒吧。”
何向野轻笑，“说得你见过很多酒吧一样。”
云依斐尴尬一笑，“电视上见过。”
她前世是酒吧的常客，因蹦迪时身体极不协调，还喜欢到最中间，被称作绝命舞姬。
毕竟前世她前三十年都没演过戏，总得有个发泄情绪的方式不是。
“这么安静啊……”酒吧里空空荡荡，大声说句话都能有回声。
何向野道：“还没到时间，夜里更热闹。”
云依斐恍然大悟，太久没来，她都忘了这茬。
说话间，吧台柜子里头冒出个人影，穿着西装马甲的年轻男人看见何向野，惊喜道：“何学长！稀客啊！今天怎么想着到我这？”
他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酒杯，快步出了吧台，朝着何向野扑过来。
何向野跟他抱了下，“阿相，好久不见。”
两人似乎关系很好，亲亲热热地拉了几句家常，勾肩搭背地朝里面去，“学长什么时候进组？”
何向野快速瞥了云依斐一眼，压着声音道：“快了。先不说这个，有没有隐蔽点儿的卡座，我……女朋友心情不太好，陪她喝两杯。”
年轻男人闻言瞪着眼，“哎呦喂，您可终于开窍了。”
云依斐正打量吧台后面柜子上的基酒，感受到灼热的目光，转过头去，跟他对上视线。
云依斐轻轻笑了下。
男人蹭的转了回去，小拳头怼了怼何向野的胸口，“不错啊！今天的酒我请了，等我给你找个好位置。”
没一会儿，云依斐和何向野被带到最角落的小卡座。
卡座极为闭塞，挤一挤最多能容下三个人。酒吧男人推这一两小车，车上放着一些啤酒和几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
他对云依斐道：“我跟何学长多年老朋友，这些酒算是我请的，别客气，尽情喝，喝完了找我。”
云依斐看了何向野一眼，见他点了点头，才笑着跟那男人说了谢谢。
待人离开，两人窝在小卡座里，云依斐挑了一杯粉粉嫩嫩颜色的鸡尾酒捧在手上，“学长朋友真多。”
何向野把车上的果盘拿下来放她面前，“你在这里生活四年朋友也会很多。”
云依斐立刻萎靡，“我可不想在这里生活四年，那不意味着我四年都进不了组么。”
何向野选了杯度数低的啤酒陪她，“好，是我说错了，我敬你一杯好吧？”
云依斐跟他碰了下，叹气，“情场得意，战场失意啊！学长，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你得负责让我忘了难过的事儿。”
何向野呆呆地：“怎么忘？”
云依斐气笑了：“你没交过女朋友吗？”
何向野忽然有点脸红，“交过，两个星。”
云依斐一听就来劲儿了，“两个星期？！那不是还是处……”
何向野忽然瞪她。
云依斐皮紧，把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初吻？”
讲真，云依斐没啥处男情节，她自己也不是什么白纸，要求别人是白纸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但得知何向野真的是第一次，她还是有点意外的激动。
何向野皱眉，似乎有点丢脸，“那个时候家里管的很严，我前女友又有点特别，所以家里人一知道就很反对，我当时又小——”
温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何向野的话戛然而止。
云依斐倾过身，手臂撑在他大腿上，以唇止住了他的话。
何向野的嘴巴很热，有点轻微的颤抖，丝丝湿意渗透开来，他后知后觉地抱住了她。
云依斐却离开他的唇，把脸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小声嘟囔：“谁要听你和你前女友的故事。”
何向野喉结滚动，嗓音低哑：“你呢，跟谁学的这些？”
“我可是读书人，网络上的教材那么多，谁说一定要跟人学？”
“可我没读过书。”他的声音缥缈起来，“你教教我吧。”
云依斐背后的臂膀坚实有力，未尽的话语湮没在唇齿中，初尝滋味的恋人情难自抑，酒精和吻都会醉人，何向野学的很好，云依斐成功忘了那些难过的事。
夜晚是酒吧的心脏。
当星辰降临，这座酒吧同步苏醒。
云依斐面前空杯子将将两三只，对她来说，身侧的人比酒精更能麻痹她的难过。
倒是何向野喝了不少，有的是为了让自己冷静，有的是迷迷糊糊间就被云依斐灌了下去。
期间送他们酒的酒吧小哥来了一趟，看何向野满脸通红地依偎着云依斐，拍了张照片，经过同意后发了朋友圈。
他们没想到，这张照片会引来一尊大佛。
何向野酒量跟他的胆量成正比，几杯啤酒下肚就昏昏欲睡睁不开眼，只有心底刚觉醒的某些东西还支棱着，遵循着本能挂在云依斐身上，鼻尖在云依斐脖颈处嗅啊嗅。
云依斐开始发愁怎么把他这么大一只搬回宿舍，就听卡座外忽然传来一声与整个酒吧环境都格格不入的清冷嗓音。
“放开他。”
云依斐回头，黑框眼睛大波浪的熟悉打扮出现在眼前。
她回想了一下：“你是……前几天跟在毛经纪人旁边的那个……”
长发女人冷笑，“我是他妈。”
随着这句话，一股冷意顺着云依斐的脊椎直溜溜冲上头皮。
第35章 恐怖大BOSS捉！
何曼是从朋友圈看到自己儿子在酒吧喝的烂醉的。
她向来禁止何向野出现在这种场所，倒不是觉得这地方不正经，而是何向野未来要走娱乐圈，酒吧简直是当代社会最最最容易出现丑闻的地方。
但凡何向野倒霉碰上点脏事儿，他这辈子就毁了。
至于何向野旁边这个女孩，她虽然没相处过，但很了解。
曾琪在山沟沟里捞出来的小美女，常年联系；毛海利两天前还在跟她感叹，这个又聪明又有野心的好苗子他恐怕有缘无分。
原本何曼对云依斐是有点好感的，她向来不排斥女孩子有野心。
但云依斐不该把注意打在何向野身上。
刚失去和毛海利签约的机会，立刻就找到即将进组的何向野给她走关系。刚才那通电话，何向野连“你不同意她进组我就不拍了”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这云依斐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把她儿子蛊惑成这样？！
何曼越想越气，把对云依斐的不满直接挂在脸上，“放开他。”
云依斐啪叽放开何向野，后者倒霉地头嗑在桌面，砰的一声脆响。
何向野捂着额头醒来。
他双眼还有些迷离，先是落在云依斐身上，喃喃着“阿斐……”就又要贴上来。
真是可爱到掉渣！
要不是何曼在，云依斐绝对会把他吃掉。
何曼煞风景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醒醒，跟我回家。”
何向野捂着头“啊”了声，抬头后整个人一震，“妈？你怎么在这？”
“我要是再不来，你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何曼上前架起何向野的肩膀。
何向野挣扎开，“我得送阿斐回宿舍。”
何曼冷冷地瞥了云依斐一眼，“她看起来可比你清醒多了。”
云依斐吃了酒量好的亏，她要是也醉醺醺，任谁看都是何向野这个大男人对她图谋不轨。
可偏偏她清醒得很，何曼的误会太正常了。
云依斐这会儿也不敢再叽叽歪歪了，连忙站起来，礼貌乖巧地对何曼道：“阿姨，我可以自己回去。”
何曼都没搭理她，仍然去拽何向野的胳膊。
何向野不依，面色潮红地扑到云依斐面前，“跟我回家。”
云依斐头皮一麻，预感自己这次恐怕真的要完蛋。
她知道何曼现在是怎么想她，但她无法说出任何辩解的话。
毕竟她确实对何向野有感情之外的所图。
何向野现在越跟她亲近，何曼心里就会越对她不满。
果然，何曼脸色更黑了，“可以。你们两个一起走，你再别认我这个妈！”
云依斐要是有尾巴，这会儿一准儿夹起来了，“阿姨，我帮您把他送到车上就走！”
云依斐拉着何向野离开酒吧，来到他们停车的地方。
车钥匙接近，何向野的大G自动解锁，云依斐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人送了进去，还顺手给他系了安全带。
然后她转过身，对跟着她的何曼道：“阿姨，那我就先回学校了，您开车小心。”
何曼看了眼在车里迷迷糊糊叫人的何向野，又看向云依斐：“你打的什么主意，你知道，我也知道。何向野单纯，任你利用，可别以为通过他就能拿捏我。”
云依斐抿抿唇，“阿姨，我喜欢何学长，从初中毕业那年就开始喜欢——”
何曼懒得听她说话，到另一边打开车门，绝尘而去。
京市的夜晚如银河一般星光闪烁，高楼林立。街头巷尾，人们摩肩擦踵，相遇就像银河里的小星星对撞。
夜晚的风褪去暑热，有了爽朗的秋意，但胃里的酒精还在热闹的翻滚，让云依斐久久不能平静。
半晌，她拿出手机，给林眷和靳雨萱播了语音通话。
她们也考了京市的大学，只是林眷的校区在京市西南角，靳雨萱的校区在南边，都是离市中心很远的大学城。
三人到京市一个多月，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还没有聚过。
云依斐的电话很快被接起，只来得及“喂”了一声，靳雨萱立刻听出了她语气不对。
靳雨萱：“你怎么了？”
云依斐鼻子一酸，没忍住哭出来，“我……我好难过啊……”
林眷那边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现在才八点多，学校还有进城的校车，阿斐，你发个地址，我去找你。”
靳雨萱也道：“我也去，你等着我们。”
云依斐难过得要死，但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不用，太晚了……”
“不晚。正好我还没在好好享受过京市的夜生活呢，你不知道，我学校这边荒郊野岭的，啥都没有。明天周六，咱们一起逛逛。”
靳雨萱也道：“就是，顺便去玩嘛。”
云依斐现在脆弱得很，很需要她们，于是找酒店开了个三人标间，把地址发给两人后躺在床上等她们。
郊区进城挺远的，等她们到酒店已经过了快俩小时，云依斐平静下来很多，交代事情原委的时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林眷听完气得捶床：“什么知名编剧！分明是把儿子当眼珠子的封建家长！亏她还是搞文学的！”
靳雨萱情绪平稳很多，理性地给云依斐分析：“既然经纪
人已经看好了你，那为什么会突然签别人呢？他挑中你是在星期四，难道是星期五去了别的学校？”
云依斐思索着道：“应该不会。据我老师说他签人挺着急的，而其他两个学校都比我们开课早，他应该早就去过了。”
靳雨萱盘腿坐着：“会不会是因为你的要求太高了？”
云依斐欲哭无泪，“压根没到谈条件那一步。”
林眷冒头：“但是如果你男朋友强硬地要求你和他一起进组，你婆婆也拒绝不了啊！”
云依斐无语：“什么婆婆，想太早了吧你。她叫何曼。”
林眷冷哼：“何曼，一听就傲慢。”
“什么呀！”云依斐被逗笑，“你这也太有感情色彩了。”
林眷嘿嘿一笑，歪倒在云依斐怀里，“有又怎么样，她欺负你，我就骂她！”
云依斐想了想：“其实我感觉台词课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里还是有欣赏的。可能就是因为我跟何向野在一起，她才变得讨厌我。”
靳雨萱摇头：“他儿子都快大学毕业了，还不让他谈恋爱，那怎么做演员？做演员是很需要恋爱经验的吧？”
云依斐叹气：“我也不知道。或许她不反对何向野谈恋爱，只是反对何向野和我谈恋爱。”
这些事并不需要讨论出结果，云依斐倾诉完整个人都轻快了很多，三人点了披萨啤酒当宵夜，林眷和靳雨萱开始各自说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林眷为了自己能穿包臀裙的梦想，选了读法律，靳雨萱则学了计算机，因为她觉得搞技术的环境会单纯一些，算是另一种“避世”。
闺蜜之间聊起天来没完没了，睡下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钟。
翌日，退房的电话叫她们起床，云依斐头痛欲裂地坐了起来。
林眷的眼袋几乎要耷拉道嘴角，摸了把眼角的眼屎，“萱萱，你打算几点回学校？”
靳雨萱躺着没动，声音含糊不清：“下午吧，好不容易进趟城，不逛逛就回去有点可惜。”
林眷把脚踢到云依斐的床上，困顿道：“也对。阿斐，你比我们熟，你带我们玩吧。”
云依斐前世在京市生活十多年，还算了解，带她们去了附近很好逛的大悦城，从中午玩到下午。
一通发泄性的买买买后，三人坐在餐厅，精疲力尽。
云依斐手机响起，来电显示“何向野”。
林眷歪过头，撺掇：“接呀！”
云依斐有点犹豫，她怕何向野跟她说分手。
她刚失去事业上的好机会，承受不了再失去情感的寄托。
靳雨萱还是那么了解她，直言道：“如果他说了跟你分手，那这个男人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云依斐精神一振，“也对。”
“哎呀，磨磨蹭蹭。”林眷伸手过来，直接帮云依斐接了电话。
何向野的口气略显焦急：“阿斐，你怎么样？我去找你。”
林眷无声地龇牙咧嘴，“哎呦～阿斐～～”
云依斐笑着给了她一拳。
“学长，我没回学校。”
何向野一顿，陡然提高了嗓门：“你一晚上没回来？！”
“嗯。”云依斐急忙安抚，“我叫了高中同学出来逛街，昨天也一直在一起。”
何向野明显松了口气，“你们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待会儿她们走了我就回去。”
“……”何向野沉默片刻，“本来想当面告诉你好消息，不过现在说也好，你多高兴一会。我妈同意让你进《星月杀》剧组了——她们什么时候走？我去接你回学校。”
云依斐愣住：“什么？”
何向野那边漾出一点儿笑意，“我妈同意让你进组了。”
所以昨天何曼说“休想通过何向野拿捏她”的意思是，通过何向野就完全可以拿捏住她？
云依斐被巨大的惊喜砸得有点晕。
林眷和靳雨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为云依斐开心的喜色。
林眷对着手机话筒道：“她知道了，阿斐的男朋友！我是阿斐的闺蜜，她现在高兴傻了，我帮她把地址发给你，你快来哈！”
林眷眼疾手快地挂了电话，拿过云依斐的手机行云流水地一通操作。
靳雨萱笑着道：“正好见一见阿斐的男朋友。”
林眷把手机放回云依斐面前，“要么说她是学霸呢，干什么都抢先我们一步，学习是，连谈恋爱都是。”
第36章 护崽珠灵的献祭
云依斐回神，拿过手机，看见何向野效率极高地给她发了剧本，喉咙发干。
何向野很快大步进了餐厅，林眷看见的时候嘴都咧开了：“我靠靠靠，阿斐，你男朋友好他爹的帅啊我靠靠。”
云依斐：“你不是知道他是何向野吗？”
“我只见过他小时候演电视剧的样子啊，我又没见过他长大的样子！！”
靳雨萱踢了她一下，“冷静点。”
林眷瞪她：“你一点儿都不惊讶？”
靳雨萱淡定极了：“我高考前就在阿斐的手机上见过了。”
何向野走到她们跟前，微微一笑，坐在云依斐旁边：“你们好，我是何向野，阿斐的男朋友。”
林眷：“你好你好你好！我叫林眷。”
靳雨萱：“靳雨萱。”
何向野作为男朋友，相当拿得出手：“第一次见面也没能招待你们，这顿饭我已经结过账了。”
林眷搓搓手，“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靳雨萱：“谢谢。”
何向野看了云依斐一眼，在又对面两人道：“现在你们回学校正好，我给你打车吧？”
林眷笑容一僵。
靳雨萱微笑，“不用，我们自己走。”
林眷跟她咬耳朵，“这么快就赶我们走！”
靳雨萱压低声音，“人家小情侣刚在一起，你着什么急。”
“别，打车舒服点，就算是我没好好招待的赔罪。”从市中心打车到郊区是个不小的数目，尤其这时间段京市还有点堵。
何向野送走云依斐的两位娘家人，跟云依斐并肩朝着停车的方向走，肩膀蹭到一起，何向野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
云依斐侧过脸：“怎么了？”
何向野耳朵有点发红，“能牵手吗？”
云依斐抓住他，好笑道：“你在说什么，吻都接了还不能牵手？”
何向野将她五指扣紧，“我怕你生昨天的气。”
云依斐笑意浅了些，“不会。何曼老师也是怕你被骗。”
“她就是写剧本写魔障了，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她笔下的人物一样，花花肠子能拐十八道弯。”何向野放轻声音，“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资源，你连我要进组都不知道。”
“呃……我还真知道。”何向野太纯了点，纯到云依斐有点不忍心骗他，“我听你毕业大戏小组的人说过。”
何向野一噎，“那也不能证明你是为我的资源来的啊……应该不是吧？”
云依斐低下头，“如果是呢？”
何向野：“……”
到了停车场，何向野为云依斐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扶着她进去，看了她一会儿。
云依斐垂着眼皮没说话。
何向野砰地一声关了门，绕到另一边上车。
“我认为不是。”何向野系完安全带，忽然释然地笑了声，“就算是……其实也没什么吧，我跟你在一起不也是图你漂亮、讨人喜欢么。”
云依斐如释重负，噗嗤笑出声，“什么啊！你就图我漂亮？！”
何向野掐掐她的脸：“哎呀你可终于笑了，不笑的时候比我妈都让我害怕。”
云依斐摸了下自己的表情，“我冷脸的时候是有点吓人，以后注意。”
“不是吓人，是美得有距离感。”
“你今天嘴怎么这么甜？”云依斐把他拉过来，倾身，亲在他的嘴上，“我尝尝。”
何向野意动之时，云依斐推开他，回到副驾驶道：“你真不怕我是图你资源啊。”
何向野这次认真思考了一下，“不怕。富二代靠上一辈衣食无忧，星二代靠上一辈进娱乐圈，而你呢，靠脸、靠知识走出家乡，这都是老天爷赏饭吃，没什么不一样。硬要说，你还比
前两种人更需要技术含量呢。”
“无论你图我什么，我背后的资源也好、我这个人也好，我们在一起产生的快乐幸福是我确切享受到的，这就够了。”
“而且既然我能帮上你的忙，为什么不帮呢？相对其他人来说，你是自己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何向野头一次在云依斐面前推心置腹地说这么多话。
云依斐忽然意识到其实是她错了。
他不纯。
他是赤诚、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云依斐又想哭了，咬着唇把脸扭到车窗那边，“学长，能跟你在一起真好。”
何向野伸手过来，摸摸她的头发，“我才是，遇到你真好。”
两人回了学校，何向野把云依斐送到女生宿舍门口，“你进组的时间可能要比我晚，角色是个单元剧的女主，有十几集的戏份。”
云依斐恋恋不舍地抱着他，“你什么时候进组？”
“下下周。”
“那我们岂不是要异地一阵子？”云依斐不高兴：“刚在一起就要异地……”
“我会找时间回来见你。”何向野一下一下抚摸着她背后的长发。
“不用，还是拍戏重要。”
十一假期的第三天，何向野飞去了横店。
云依斐拜访曾琪，给她的宝宝带了华而不实的超贵玩具，又聊了会儿云依斐和何向野的事。
很明显，是何曼在曾琪这里嚼舌根了。
但曾琪没有被她带偏，反而在两边做和事老。
那边跟何曼说云依斐演戏很好很努力，这边跟云依斐说何曼会这样对云依斐的缘由。
曾琪是艺名，曾老师的原名是何玲。何曼是曾琪的姐姐，从小喜欢文学，小时候写小说，长大了写剧本。
何向野是腹遗子，他爸爸在何曼怀孕的时候因病去世。
当时没人知道何曼怀孕，何曼的婆婆怕何曼分他儿子的遗产，把何曼扫地出门。
姐妹俩的父母巴不得有个能姓何的孙辈，从小就把何向野当眼珠子疼。
何曼自然也是，写的剧本出名后，一直再为自己儿子当明星铺路。
因为在她看来，明星这个职业是天底下除了资本家以外最容易挣钱的职业。
何向野小时候一直很听话，直到高中毕业，交了个小胖墩女朋友，直接把何曼刺激得应激了。
说到这，曾琪笑了笑，“虽然这样议论别人不道德，但那女孩我偷偷见过，真的很胖，白白胖胖，不算丑，像年华娃娃。”
何曼一直把何向野当成未来的男明星培养，绝对不能忍受他有任何的黑历史，即便这个黑历史是个胖乎乎的女朋友。
她拆散了何向野短短两个星期的恋爱，把他打包扔给了山里拍戏的曾琪。
也就是这个时候，激发了何向野的叛逆，从此抵触何曼为他做的一切决定。
“她近些年一直在催向野谈女朋友，你有这么漂亮，她不喜欢你也绝不是看不上你。”曾琪安慰着云依斐，“她就是太怕何向野被骗了。”
云依斐沉默地听着，忍不住为何向野说话：“学长他很聪明很通透，何曼老师对他的过度保护是在压抑他的天性……是在欺负他。”
曾琪点点她的鼻尖，失笑：“这话可别让何曼听见，不然她要炸毛的。不过你说的她已经意识到了，要不是这次你被毛海利刷下来、紧接着何向野就求她帮你进组，她也不会反应这么大。”
云依斐委委屈屈：“知道了。”
“总而言之，既然已经得到了进组的机会，就好好把握。《星月杀》的剧本我看过，虽然只是个单元剧的女主，但人物是很出彩的，好好演，热度不会低。”
云依斐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云依斐在学校上课到十一月中旬，把《星月杀》的台词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才被通知进组。
云依斐的角色是一只鲛人。
数千年前海底有鲛人一族，以女性为尊，族长是族中最美丽最强大的圣女，守护珍宝玄母珠。
和所有俗套的故事一样，修真者发现了避世之地，对玄母珠产生觊觎。
他勾引族中纯洁的女子，用幻术操控其爱上他，替他就盗窃玄母珠。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只要涉及玄母珠，这些被操控的鲛人自杀也要挣脱控制。
族中鲛人神秘失踪，圣女调查，查出这名修真者并杀了他，却引来修真者的全门派的报复，屠了整个鲛人族，带走玄母珠。
不知为何被杀掉的圣女复活了，她假装成人族修士，加入灭她满门的门派，以出色的天分混入内门，找到所有曾经参加过屠族一时的修士，一个接一个地报仇。
直到主角团的到来，帮门派找出弟子消失的原因，揪出黑化圣女。圣女与主角团大战，濒死之际显出真身。
原来她不是圣女，而是玄母珠之灵。玄母珠常年和鲛人待在一起，与鲛人一族密不可分，它在守护她们的同时，她们也在守护它。
所以它要为鲛人报仇。
这个副本是个玄母珠和鲛人相互守护的故事。
云依斐独自在海边峡湾拍摄的是这个副本的前尘往事部分。
云依斐上妆后效果和圣女很相配，连化妆师小姐姐都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连连惊叹：“好美！好美好美！”
云依斐绷不住，粲然一笑。
那股子圣女的高洁感一下消失不见。
化妆师给她调整她笑歪了的鳞片，“拍戏的时候可别笑啊，一笑就破功了。”
云依斐嗯了声。
拍摄很顺利，云依斐太久没有演戏，这回可过足了瘾。
尤其这段她相当于女主，接连几天拍摄的都是她的戏份，她情绪的大起大落非常饱满，导演“卡卡卡过过过”地痛快极了。
由于峡湾剧组只租了十天，主角团得赶在租期内过来一趟，把副本结束后送玄母珠回家的戏份拍了。
何向野到的这天，云依斐刚好在拍全族被屠这场戏。
第37章 献祭他们有点儿想法
圣女手持长鞭，身后是无数战死的族人，面前是要赶尽杀绝、杀人夺宝的修真者。
圣女不甘的笑在整个峡湾回响，“我鲛人族天地孕育，凭什么你说啥就杀，说屠就屠？！这世道不公！这天地不平！”
修士A：“世道本就弱肉强食，你们活到现在凭的不是本事，是苟且偷生！”
修士B：“你若是不想死，跟我们回去，我们好生养着，也不是不行。”
“呸！下贱恶劣的种！我不会让你们如意的！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意！”
圣女祭出玄母珠，刺眼的亮光让世界变得模糊。
修士A惊慌失措：“不好，她要自爆。”
修士们一拥而上，一柄剑扎入她的胸膛，炫目的光亮瞬间消失。
鲜血从圣女的嘴角蜿蜒而下，她眼中的仇恨顷刻间消散，只剩下浓浓的不甘与不舍。
她艰难地转过身，将望向世间的最后一眼，浮现出释然的畅快。
鲛人族没有一个孬种，她们活在一起，也死在一起。
她们不孤独。
只是可悲、可叹，这不公平的世道……
最后的绝望也消散了，圣女的瞳孔涣散，死不瞑目。
“卡！过！”
云依斐瞪大的双目迟迟没能回复神采，眼前闯入一道人影，倏地将她抱进了怀里。
云依斐怔怔挪动眼珠，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眼泪倏然留下，她嘴巴一扁，哇地哭出声。
何向野忙把她的头按进怀里，让哭声没那么明显。
云依斐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一时念叨“我的族人”，一时又是”
我要杀了你们！“，偶尔还插进来一句“学长呜呜呜我好想你。”
何向野又心疼又哭笑不得，抬眼和在海岸上冷眼旁观的何曼对上视线。
好在导演见到何曼很高兴，忙招呼她，“何编剧，快来看！实景拍摄的效果真是炸裂啊！”
何曼给了何向野怀里的女生一个白眼，到导演那去看监视器。
何向野小声安慰，“阿斐，没事了，跟我回车上好不好？”
云依斐哭红了眼，抽抽噎噎地抬头，“我、我还要去卸妆……脸上的鳞片是……是重复利用的，阿、阿狸姐姐还要清清洗……”
何向野擦擦她汗津津的额头，柔声安抚：“去我的房车卸妆，我在帮你把鳞片送过去好不好？”
两人拉着手上了何向野的房车，他车上很有生活气息，卸妆的东西都有。
云依斐卸妆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流泪，卸完后把鳞片冲洗干净交给何向野，何向野拿着鳞片去送给化妆师。
云依斐屁股刚落在凳子上，何曼就上了房车。
何曼轻蔑笑笑：“你达到目的了，是不是很得意？”
云依斐浑身一抽，打了个哭嗝。
何曼：“……”
云依斐道：“阿姨，您是作家，您听听您说的台词……像不像……”
何曼一顿，没等她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台词真的很像抢男人失败的炮灰女二。
何曼环在胸前的手臂都放不住了，羞恼道：“你心思深沉，我不会让向野跟你在一起！”
云依斐扁着嘴：“……更像了。”
何曼老脸一红，扭头就走。
何向野回来时，脸上的笑容很明朗，“你对我妈说了什么，她怎么炸毛了？”
云依斐无辜地耸耸肩膀，“没有啊。”
何向野笑着摇摇头，关了车门后到她身边抱住她，狠狠吸了一口，“想死你了。”
云依斐裂开嘴乐：“我也是。”
小情侣久别重逢，不可能坐在原地纯聊天。但毕竟只是房车，云依斐就算动了心思，也没法将小何就地正法。
下午换妆后就开始拍送玄母珠回大海的戏份。
这场戏的时间线是玄母珠已经把那个修仙门派的仇人杀的差不多，她念头已经差不多通达，被男主告知只要她潜入海底献祭灵魄，就会有新的鲛人族出现。
开拍前，云依斐见到了主角团里的女主。
虽然是女主，但在何曼的笔下，她是一个很独立的女性人格，并没有跟男主产生爱情，两人只是生死之交的同伴。
这部剧的男主压根就没有爱情线，他正得发邪。
云依斐提出问题：“他这么正直，玄母珠杀了那么多修士，为什么还会放过她？”
“他知道玄母珠一定会献祭，来换取新的鲛人族诞生。”
何向野的男主装扮梳着高马尾，由于是身份是冒险者，他的衣服是很杂乱的黑色系，配上他冷白的少年面庞，整个人都挺拔轻快。
山间明月、晴日白雪，世上少年，不过如此。
然而下一秒，这少年就将一见防晒衣轻手轻脚地遮在云依斐的头饰上，“防晒，开拍前我帮你拿下来。”
云依斐朝他甜甜一笑，“好。”
何曼从没见过这样的何向野，呲牙冷嘲：“收敛点，真没眼看。”
剧组里的人都知道云依斐和何向野是一对小情侣，负责云依斐妆造的阿狸还偷偷跟云依斐说过他们很配，很多人在下面磕他俩的糖。
导演很快调整好机位，主角团做好准备，场记：“五十六场三镜第一次，action！”
海面在绝美的夕阳下熠熠生辉，海浪平快的翻涌，镜头平摇，少年肆意的主角团入境。
玄母珠灵走在最后，望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微笑，实现转向海面，面上的笑容未变，却多了惆怅忧愁。
她是打定了主意献祭自己的。
但这世间的美好精彩她已然尝试过经历过，她会有些不舍吗
主角团的三男两女在海滩撒欢奔跑，他们大笑着，朝着彼此泼水玩乐。
他们是那样的鲜活，可玄母珠灵却在迎接自己注定的死亡。
主角付承朝她走来，两人的视线对上——
“卡！”
导演在监视器后面木着脸：“你俩……你俩收敛点眼神，你们之前还刀剑相向呢，现在最多是平静，不能给太多情绪了。”
何向野脸色微红，“抱歉，我们会注意的。”
拍摄继续，云依斐默默闭了下眼，等待场记打板，再睁开已经毫无波动。
付承与玄母珠灵对上视线，付承道：“就算你献祭，玄母珠孕育出新的鲛人族，说不定以后还是会有心怀恶念之人前来夺宝，鲛人族重蹈覆辙。即便是这样，你也要献祭吗？”
——“卡”
导演搓了一把发亮的光头：“付承，一开始还好好的，怎么越来越不舍得了呢？你心里是知道她肯定会献祭的，只是在做最后的试探，别不舍得了，她杀了上百个修士了都。”
何向野这回耳朵都红了，“知道了。”
再次重新开始：
“……即便是这样，你也要献祭吗？”付承盯着玄母珠灵，不敢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玄母珠灵转过身，从面向大海到背对大海，“万千鲛人的血助我生灵……她们并不是想让我报仇，我能感受到，她们在生命的最后，是要我……快跑。”
她的神采精神了些，“你说诞生鲛人族也可能是让她们复活，是真的吗？”
“不确定，只是猜测。”
这片海滩染满了鲛人族的血和不甘的灵魂，以玄母珠的神奇，将诞生转变为复活不是不可能。
“有可能就已经够了。最后一战，你们不要出现，让他们杀了我吧。”
她死了，才能绝了居心叵测者最后的念想。
玄母珠灵看向那些撒欢的少年，又将目光落在付承身上，“少侠，愿你春日载阳，福履齐长。”
“卡！”
主角团的一同朝他看过来，导演跟何曼对视一眼，何曼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何曼道：“我有点想法。”
导演：“我也有点。”
何曼：“要不……”
导演：“多拍几条备用吧。”
于是主角团的衣服湿了吹、吹了湿，这一场反反复复拍了九条，第二天又补了三条，才算过。
离海滩的租期结束还剩一天，接下来的拍摄会回横店影视城继续。
导演组转移设备，海滩空着也是空着，导演干脆放了大半天的假，让演员们玩一玩，明天早上到片场就行。
房车里，云依斐两眼放光地盯着何向野跃跃欲试。
何向野被她盯得脸热：“干嘛？”
云依斐扭扭捏捏地蹭到他怀里，“学长～～”
何向野身体麻了半边，“什、什么？”
云依斐趴在他耳边，用气音搔他，“我馋你。”
何向野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扬着脖子躲她，身体确实半点儿没后退：“你还小。”
云依斐挺胸抬头：“我哪里小？”
何向野：“……你过生日了吗？”
云依斐萎了，戳手指，“没几天了，这么计较做什么。”
何向野抱她：“乖一点，我忍得已经很辛苦了，别动摇我。”
云依斐叹气，“好吧，遵纪守法。”
房车的门被敲响，剧里女主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何编剧在吗？”
何向野放开云依斐，给她整理了下头发，“等着。”
他去打开车门，阳光洒进来，外面的孙生白穿着比基尼，笑容明媚，“付承，何编剧不在吗？”
何向野站在高处，对她的身材一览无余，只扫过一眼，立刻移开视线，有点尴尬：“她在酒店。”
“一直没出来？”
“嗯。”
“真是奇怪，不是说好了晚上一起烧烤的嘛。”孙生白看见了里面的云依斐，对她笑了下，“依斐也来呀，大家一起热闹。”
云依斐：“好。”
孙生白朝他们摆摆手，“那我去给何编剧打电话，你们早点下来帮忙准备。”
“好。”
孙生白走后，他们也从放车上下来了，去往海滩。
第38章 何曼伤身体啊
何向野道：“孙生白就是毛海利签下的女生，你知道吗？”
云依斐语气平平：“知道啊。”
前世跟毛海利签约的也是她，蒋庭事变之后，孙生白就退出娱乐圈了。
“不过在她和毛海利签约前，就已经确定是《星月杀》女主了。”
云依斐脱了鞋，脚陷在柔软的沙子里，“我以为是毛海利给她的资源。”
毛海利去学校挑人的时候，何曼跟着一起，两人肯定是有交情的，何曼看在毛海利的面子上给她一个女主很正常。
何向野一手托着她的手臂，一手拎着她的鞋子，“不，孙生白跟毛海利签约是自带的资源。”
云依斐闻言抬头，“什么意思？”
“孙生白背后有资本给资源，跟毛海利签约是有别的原因。”何向野道，“毛海利当初应该是真心想签你，只是被截胡了。”
云依斐陷入思索。
孙生白是浓颜长相，狐狸眼微笑唇，五官大开大合，胸大腿长，走妖艳御姐风。
在专业造型师的打造下，她星味十足。但一旦失去了造型的加持，因着脸上稍微带的整容痕迹，其实是偏艳俗的皮相美。
而云依斐跟她则完全不同。
云依斐小小的巴掌脸上全是五官，整体面部折叠度高、光影强，让她有种野生的少女的生命力感，这样的高级骨相，放在整个内娱气质都是独一份。
既然赛道不同，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有机会去争取一波？
显然何向野也是这么想的，“其实业内厉害的经纪人很多，但大部分人上手都已经有了力捧的艺人。毛海利于你，优势在于他对艺人亲力亲为的用心程度，手下的资源分配较为单纯。”
云依斐眼中闪烁出光彩：“那我再争取一下？”
何向野笑笑：“嗯。”
云依斐开心地蹦起来抱他，“谢谢你啊。”
海滩上还没什么人，何向野就这么抱着她朝烧烤的地方走过去。
晚上烧烤，孙生白和何曼一起从酒店赶回来。
何曼的眼镜耷拉到了鼻尖上，两眼朦胧，眼下犯青，脸颊还有一格一格的压痕。
可能是云依斐勾搭了人家儿子，她对上何曼总是有点儿心虚，主动示好：“老师晚上没休息好吗？”
何曼轻飘飘扫了她一眼，“没休息。”
导演拖着保温箱过来，“她在改剧本。”
主演们跟瓜地里的猹一样，同时冒出头来，“改剧本？！”
导演笑呵呵道：“放心，改得都是没拍的部分。我和何曼老师本来就觉得男主的角色成长中应该有情窦初开的一部分，但主角团里的两个女角色都不合适。昨天小何和小云的表现正好提醒我们了，在玄母珠副本其实可以加入一些隐晦的情愫进去。”
何曼说起剧本，立刻精神抖擞，“那种隐晦暗流涌动的，像轻风一样感受到却看不到的be之恋。”
主角团之一的晟元道：“所以付承要有感情戏了？”
何曼摇摇头，“我昨晚把剧本重新捋了一遍，只加了一场戏，有一些部分小改。主要还是看小何和小云之间的眼神，台词什么的都没有变动。要的就是隐晦，除了付承和玄母珠，没人知道他们内心的情感波动。”
云依斐懂了她的意思。
就是留下一个让网友在网络上争论“他爱她”“她不爱他”“她其实也爱他”的钩子。
给几个模棱两可的镜头，cp感全靠演员的演绎和网友的脑补。
不得不说，何曼怪不得能写出那么多爆剧，她真的很会拿捏观众。
主演们都松了口气，“没改台词就好，我背台词可费劲了。”
少年群像剧，主题是热血，是友情。
是以主演们年龄都不大，玩起来也放得开，晚间的烧烤小节目一个接着一个。
导演留了两个摄影老师拍花絮，云依斐从没在镜头前当过自己，很不习惯，行为有点不自然。
何向野也没有强行让她嗨起来，只是默默陪着，偶尔对着她大笑，云依斐才慢慢放松下来。
烧烤晚会结束后的凌晨，剧组车队出发前往横店影视城。
玄母珠副本一些单独的场次已经拍完了，云依斐后面连着几场都是跟主角团斡旋、使坏的戏份。
修真门派的掌门人饰演者叫覃有风，是个娱乐圈的老戏骨，拿过不少大奖，岁数大了才来客串。
他在剧组话很少，没有戏的时候就坐在导演的监视器后面，看小辈们的表演。
有戏的时候可就热闹了，整个剧组的演员都会来观摩他演戏。碰上老爷子心情好，给大家讲上几句，全都受益匪浅。
云依斐刚结束一场暴露身份，跟主角团反目成仇的戏，情绪还在高昂。
下一场就是跟在主角团身后，帮他们调查门派中失踪案件的轻松戏份。
两场戏挨得紧，情绪跨度大，对云依斐这样以身入戏的表演方法来说是难点。
化妆师帮她补妆的空挡，她用来平复情绪。还没完全平复下来，下一场戏已经开机。
这就是拍电视剧的节奏。
云依斐进入状态，让自己的表情尽量自然。
好在拍了三条就过了，云依斐整个人虚脱，瘫倒在道具蒲团上。
何向野去了监视器后面，原本在监视器后的覃有风忽然起身，朝着云依斐走了过来。
他的声音苍老但中气十足，“小姑娘，你这体验派伤身体啊。”
同样的话，云依斐在曾琪那里也听说过。
她起身，问道：“覃老师，您指导指导我？”
覃有风：“你发现没，你在拍情绪饱满的戏份时发挥尤其好。哭戏、发疯戏、黑化戏，你的表演感染力都特别强。但相对平淡日常的戏份，你的表演就会变得流于表面？”
云依斐认真回想，点头道，“好像是。可能是因为我演日常戏份的时候比较难入戏。”
“不对。”覃有风正色道：“是因为你在借由角色，释放你自己。一旦觉得的情绪平和，你就没得可放了。”
云依斐持不同意见：“我认真揣摩过角色心理，我确定我没有演不同身份的自己。”
她反驳，覃有风的目光反而变得更加欣赏，连语气都柔和几分，“当然，你诠释角色做的非常好，角色的每一个心理你都演绎得很精准，甚至你还帮角色补全了人格，对不对？”
云依斐惊讶，“是的！我会在人物小传立编纂一些符合角色人设的小故事。”
覃有风道：“但这和释放的是你自身情绪并不冲突。灵感式的表演带有不受控制的激情，你深入角色，必然就做不到控制自我。你要学会的，是在表演中找到节制和约束。”
云依斐垂下眼皮，长久的沉默。
覃有风起身，与云依斐身后站了许久的何曼点点头，回到了监视器前。
何曼没一会儿也跟过去了，三个剧组的巨头在监视器后汇合。
下一场还是一场情绪平平的戏。
对云依斐来说却是难点中的难点。
云依斐毫无疑问是体验派，她在演戏时会有一种异次元灵魂降临她身体的错觉。
这是天赋，是她作为演员的“金手指”。
但也是她的弊端，她要做的是当另一个灵魂控制她的时候，唤醒自己，两个灵魂共同控制一幅躯体。
这太难了。
第一条，云依斐尽量尝试，即便导演说了过，她也很抱歉地举手，“不好意思，能再来一次吗？”
第二条，云依斐艰难的摸到了一个边边，“不好意思，再来一次。”
第三条、第四条……她肉眼可见地表现得越来越好，却
还是不能达到覃有风所说的“节制和约束”。
但云依斐不能再继续了。
晟元已经不耐烦，“还要多少次啊！”
孙生白也道，“小云，要不你下次再试？”
云依斐很抱歉道：“对不起，就先这样吧。”
何向野安抚地牵了牵她的手，“慢慢来。”
云依斐只能点头。
实际上，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的戏份本来就不多，只是一个副本女主而已，这部剧真正的主角是主角团，明天再拍一天的打戏，她就杀青了。
而她的下一部戏还没有着落。
何向野要跟主角团继续拍摄，云依斐自己去了绿幕大棚练打戏动作。
这里还有其他几个主线的反派演员在训练，云依斐找了个空闲的威亚老师，交涉好后绑上了威亚。
云依斐跟武打老师学过之后，才意识到她和何向野初遇时的第一句话，似乎应验了。
那时何向野说：“姑娘，我看你骨骼清奇，不如跟我一起练武？”
后来她练了三年的舞蹈，到艺考那天都只能流畅地跳一支舞，其余的律动仍旧是前世那样的“绝命舞姬”。
而她的武术天分还真挺不错，动作简洁有力，洒脱自然。
云依斐吊了两个小时的威亚，腰和大腿根都开始剧痛，停下来休息。
晟元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站到她身边说风凉话，“唉，关系户就是幸福啊，能加戏还能炒cp。”
云依斐抬头瞥他一眼，“那边都下戏了吗？”
晟元笑笑：“这么粘着何向野？也对，没他你也进不了剧组，估计还在学校教室里学猴子呢吧。”
云依斐站起身，直视着他，“你想说什么？”
晟元耸耸肩膀，“不想说什么啊，就是感叹一下关系户命好罢了，出道就不愁热度。”
云依斐皱起眉，刚要说话，身后忽然传出一道嘲讽，“有这时间不如精练演技，今天你ng的次数最多。”
何曼胸前抱着个平板，冷冷地对晟元道，“你就不是关系户了？要不是你经纪人跟我关系好，你能拿到这个角色？”
晟元秒怂：“何曼姐，我开玩笑呢。逗逗小孩，您别在意啊。小云，你没生气吧？我开玩笑没掌握好分寸，不好意思啊。”
云依斐累得要死，懒得理他，“算了，没事。”
晟元鬼精鬼精地，看出何曼跟云依斐有话要说，立刻道：“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是一天的体力活呢。”
附近只剩云依斐和何曼。
云依斐揉揉发疼的腰，重新坐到地上，“谢谢何曼老师。”
第39章 曼曼姐她等了太久
何曼在她身边坐下来，语气略带了点别扭。
“向野去城里帮你买甜品给大家赔罪了。真是的，你惹的祸，还要他给你擦屁股。”何曼顿了顿，话音一转，“我都没见过这臭小子这么周全的一面。”
云依斐笑笑，“阿姨是吃醋了？”
“我才不吃那臭小子的醋呢，美得他。”
云依斐道：“学长人这么好，肯定是阿姨培养得好呀，我爱上的，是学长背后一位温柔母亲的灵魂。”
何曼：……！
何曼耳朵腾得红了，“你、你有病吧，勾引我干嘛？”
云依斐笑出声，“这就叫勾引？那曼曼姐还真是好勾引。”
这么一小会儿，云依斐“老师”、“阿姨”、“曼曼姐”，称呼变了又变。
何曼的剧本是出了名的细节怪，当然知道短短的称呼意味着什么，“辈分都乱了套了。”
云依斐道：“没事，各论各的嘛。”
“确实。”何曼清了清嗓，“其实我来找你，是还有另一件事。”
“您说。”
何曼把手中的平板解锁，递给云依斐，“你先看看。”
云依斐接过来，发现上面是个成分相当复杂的剧本，名字叫《夏日晴空》。
开头有一段剧情简介，后面是人物介绍。
女主方欣诺是乖乖女，家教严厉，暗恋总是逃学去网吧打游戏的不良同桌沈宿。沈宿家境不好，打游戏直播为了赚钱。
青春期的暗恋伴随着啼笑皆非的故事展开，女主决定高考后就和男主表白，却被她父母发现了，看不上男主，送女主出国，再回国已经是六年后。
女主成为了医生，男主成为了电竞比赛的王炸选手，身价千万，直播、综艺、代言，工作接到手软。
两人重逢，因高中时期的误会没有解开而拉扯，最后男主化身贤内助追妻，破镜重圆。
一个杂糅了校园、电竞、职场的甜剧。
云依斐简单看过后，内心很复杂。
无他，这部剧也有记录在她的大事年表中，但她记得前世这剧最后流产了。
前世这部剧因是编剧何曼的原创剧本而风声大起，网上不断传出顶流出演的消息。
然而懂点儿娱乐圈的都知道，顶流是不可能出演校园剧的。
宣发也不知道外包给了哪一家不良公司，溜了无数当红艺人后，粉丝群起而攻之，它就流产了。
即便知道它极可能会流产，云依斐还是道：“我接！”
何曼轻笑，“我说让你演了吗，你就接。”
云依斐一愣，“不给我演？”
“给。给你演女主角，好不好？”
云依斐大喜过望：“当然好！！”
何曼很痛快，“行，那就把你定下了，其余的角色再说。”
云依斐高兴地都忘了腿痛，“曼曼姐！谢谢！您太好了！”
“谢你自己吧，我是看了你演戏才决定给你这个角色的。”
云依斐狠狠点了点头，“都谢谢。”
何曼说完正事就要走，云依斐手忙脚乱扒下威亚，“一起回去。”
何曼对云依斐的态度转变还体现在对何向野的态度上。
次日拍打戏，她逮到机会就教育何向野：
“你看看人家，比你还小呢，多能吃苦。”
“你看看人家，主动跟导演套近乎，我把人脉送到你脸上你都不知道珍惜。”
“你看看人家，有天赋还努力，你及格分的演技就满足了？”
“你看看人……”
何向野无奈地打断何曼施法，“好了，我知道了！我一定多看看她，您可闭嘴吧，让我消停会儿。”
何曼拧了他手臂一下，“我看到时候人家红了你还十八线你急不急！”
“哎呦，她才大一，公司都没签呢。”
何曼抱着手臂道：“我把夏日晴空的女主定给她了，你想不想要男主？”
何向野：“……要。”
何曼笑：“那就配合点儿，我让你俩一起红。”
云依斐深夜下戏，倒头就睡，起来就要赶飞机回学校，而何向野那边戏份排得很紧，两人连句道别都没来得及说。
云依斐回学校那天，银杏树叶如大雪一般飘落而下。
云依斐没有立刻开始上课，而是打电话将毛海利约了出来。
幸好毛海利也在京市，他心里似乎还念着签约放云依斐鸽子的事，云依斐刚提出见面，他就同意了。
云依斐打好了腹稿，打算从商业价值、个人价值、个人能力，三个角度出发，说服毛海利跟她合作共赢。
然后当两人面对面坐下，毛海利却直接道：“真是巧了，我本来也打算等你回京市约出来详谈，没想到你先联系了我。”
云依斐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您找我什么事？”
“上次不是说了我想签下你吗？”
云依斐道：“可是您不是已经签了孙生白？”
毛海利笑了笑，“确实签了，她背后的资本我没办法拒绝。但她的心思不在拍戏上，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打算再签一位艺人。”
云依斐前世身为律师的警戒心忽然冒了出来，“我可以问一问具体原因吗？”
毛海利喝了口咖啡，语速缓慢地娓娓道来。
孙生白是海闻集团的千金，她想进娱乐圈，于是海闻老总的助理就找到了毛海利。
现如今娱乐圈竞争激烈，靠谱的经纪人手下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毛海利把蒋庭带出来了，心思空置下来。
他们找毛海利，他当然要尽心尽力为海闻千金服务，于是毛海利拒绝了云依斐。
但没想到人家千金来娱乐圈根本不是为了出名，是为了蒋庭。
孙生白喜欢蒋庭，想借着同一个经纪
人的便利追求人家。
毛海利一腔热血被都头一盆凉水给泼灭，他气呀！
怎么就没人相信，他是真的有把一个人从草根捧成巨星的实力呢！
毛海利萎靡了好几天，又重新想起了云依斐。
以上，是毛海利对孙生白一事的解释。
一切都说得通了，甚至还跟前世蒋庭塌房后孙生白同时淡出娱乐圈都对上了。
毛海利道：“我选择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有天赋，还是因为你是娱乐圈真正的草根。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了野心、你对星途、对功成名就的向往。我想捧红你，证明自己。”
云依斐被他说得热血沸腾，当即就想让他掏合同签字。
好在她很快冷静下来，“海利哥，我们的目标一致、步调一致，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合作会很愉快。但家中长辈一再强调要注意合同条款，我想先看看签约合同，可以吗？”
“当然。你在这种时刻还记得谨慎，小小年纪已经很不容易了。”毛海利把一式三份的合同给她，“要不要拿回家去给看看？”
云依斐抬眼：“可以吗？”
“当然可以。”毛海利道，“你拿走一份，没问题的话我们再约时间签约。”
“太好了，谢谢哥。”
毛海利眼镜后面的眼镜笑眯起来，“合作共赢。”
两人分开后，云依斐打车去了曾琪家。
这件事她只能跟曾琪商量，她已经等经纪人等了太久，她想越早定下来越好。
后来她才意识到，每一个冲动的决定，都在暗中标注了价格。
曾琪和她趴在桌子上研究合同的时候，曾琪老公沈若海回来了。
云依斐见过他几次，起身，很礼貌的跟他打招呼，“叔叔好，好久不见，您又年轻了。”
沈若海笑呵呵地点点头，扫了眼合同，“要不要我找律师来帮你看看？”
云依斐有个曾琪帮忙已经很感激，哪还好意思麻烦人家更多，“不用了，谢谢叔叔。”
沈若海不强求，“没事，那你们研究吧。”
云依斐继续和曾琪埋头研究。
云依斐主要看条款里面法律方面的坑，曾琪主要看资源方面的坑，全都过了一遍，没看出什么毛病来。
曾琪试探着道：“要是让他加上每年最少安排你进两次剧组，他会同意吗？”
曾琪其实退圈好几年了，虽然也时刻关注着圈里的消息，但对于合同款项还真不太拿的准。
云依斐摸摸下巴，“我到时候试试。”
曾琪道：“应该没问题，他既然要力捧你，每年两个女主角总该给吧，不然怎么能叫捧？”
云依斐也这么觉得。
曾琪撺掇她：“你现在问问，在微信上。”
云依斐忐忑地问了，毛海利痛快地应了，还发过来一条语音嘲笑她，“哈哈哈哈，狮子小开口。”
云依斐和曾琪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曾琪噗嗤一下笑出来，“可不。我真是待在家里太久，胆子都呆没了。”
云依斐放松了很多，因着毛海利要去外地出差，他们把签约时间定在了下个周末，而这个周六刚好是云依斐的生日，过完生日的她再签约就少了很多麻烦。
云依斐发完信息，问曾琪，“老师，您不打算复出吗？宝宝今年都已经上托班了。”
曾琪语重心长道：“我舍不得她啊，她才那么小，一进组就是几个月，我受不了几个月都见不到她。”
云依斐没生过孩子，体验不了这种情感，犹豫着道：“我妈妈之前也是围着我转，但这两年她开始有自己的事业了，我发现对女人来说，实现社会价值比实现家庭价值更养人。”
曾琪：“哦？”
云依斐笑道：“我妈跟她的好朋友一起开美容工作室，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我看她精神头比在三年前在山里好很多呢！”
曾琪眼睛发亮，“真的？！我也好久没见过你母亲了，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儿馋她做的炒菌子了。”
“哈哈，下次我妈妈来京市看我，我带她一起来拜访您。”
“那感情好！”
云依斐终于解决完了签约的事，回到学校上了一周的课。
星期五晚上，本应该在剧组拍戏的何向野突然闪现，出现在云依斐女生宿舍楼下。
第40章 女主角终于全垒打了
云依斐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跑到阳台上，才看到何向野穿着白衬衫，捧着一大束花，清瘦挺拔地站在路灯下。
云依斐飞快跑下楼，扑到何向野怀里。
何向野开怀地笑，“哎”一声接住她，“这么想我啊。”
云依斐哼哼唧唧地点头，“可想可想了。”
何向野抱着她，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我也想你。”
云依斐：“你怎么突然回来？”
何向野松开她，把好大一束粉蓝相间的花束放到她怀里，“我妈让我来的。”
“曼曼姐？”
“你们真是，以姐妹相称，不把我当回事啊。”何向野说得是抱怨的话，语气却满足又幸福，“她说怕你签了公司以后就不是这个价了，让我赶紧把《夏日》的合同拿来给你签好。”
云依斐抱着花稀罕得不得了，“开机时间定了吗？投资方定了吗？”
“都定了。定下咱俩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她全都搞定了。”
云依斐闻言，惊愕抬头，“啥叫定下咱俩？”
“我是男主啊，她没告诉你？”
云依斐呆萌摇头，“没有啊。”
何向野皱眉，“那她跟没跟你说咱们还要炒真人cp？”
“也没有。”
何向野思索了下，“你介意吗？”
云依斐倒是不介意炒cp。
《星月杀》播出后，营销引导舆论付承和玄母珠灵的感情be暗线，必定会引起讨论。
这个时候官宣云依斐和何向野二搭，自带热度，效果一定很不错。
但问题是她已经说好了跟毛海利签约，炒cp这种有后续长久影响的事情，肯定是要跟毛海利说的。
云依斐思索之下，编了一篇小作文给毛海利发了过去，详细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云依斐这样做得体又有分寸感，毛海利只让她把合同也给他发过去一份，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何向野耐心地等她处理好事情，见云依斐还有些担心，夺过她的手机找到何曼，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你把你的小九九跟毛海利说清楚，阿斐现在不是自由人了，你不能随便摆弄她。”何向野说完，把云依斐的手机装进自己的口袋，“好了，让他们自己商量去，这个周末，你的时间属于我。”
云依斐也觉得自己有点紧绷了，松了松肩膀，“好啊！那就交给你吧。”
何向野拍拍她的后背，“去上楼收拾两天的衣服，要紧身的裤子，厚一点的外套。”
云依斐盯着他，眼眸眯起，“你要带我去做什么？”
“保密。快去收拾。”
云依斐拿好东西，被何向野带上他的大g，一路开出学校，向西而行。
云依斐一开始以为何向野要带她去开房，没想到这车开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不会要我把卖了吧。”
何向野摸摸她的手，“那我哪舍得。”
云依斐撒娇卖乖，“那是去做什么？”
何向野：“你猜猜？”
“跳伞？”
何向野挑眉看她，“这么准？”
云依斐嘿嘿笑：“你上次说开了一夜车回来找我，我就猜你又要开一夜车去跳伞基地。不过你自己开一夜太累了，我跟你换着开吧。”
何向野更惊讶了，“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高三毕业暑假。”
云依斐车技了得，驾驶证还是要
考的。她也怕上了大学后拍戏多，没时间做这些小事，就报了驾校费用最高的一档课程，半个月就拿到驾驶证了。
“很棒，不过用不上。”何向野话音刚落，路边出现了个跟他们招手的人。
何向野下车，跟那人哥儿俩好地握手碰肩膀，说了两句话，就到云依斐这边开了副驾驶的门。
云依斐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下车。
“这是我女朋友，云依斐。”何向野介绍道，“这位是跳伞基地的教练王哥。”
云依斐乖巧：“王哥您好。”
“你好你好。”王哥拍了下何向野肩膀，“好小子，女朋友这么漂亮。”
何向野爽朗地笑笑，“王哥正好去基地上工，下面这段他开，咱俩在后面休息。”
云依斐：“啊？这不太好吧？”
王哥摆手，“没事。小何有钞能力，我乐意得很。”
何向野拉着云依斐到后面，把她塞进去，对王哥道：“那就拜托了。”
王哥：“应该的应该的。”
跳伞基地比云依斐想象中要远，她以为开车要一夜是个大概的词，没想到还真是一夜，快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半。其中还有一段山路，何向野的车个头又大，给她开她还真不一定能胜任。
不过王哥是开惯山路的，云依斐在后面刚昏昏欲睡，一个神龙摆尾给她甩醒。
何向野扶住她的肩膀，带着点笑意：“刺激吗？”
云依斐晕乎乎地找到安全带，“咔哒”一声，“堪比过山车。跳伞跟这个比如何？”
“不一样，跳伞很浪漫。”
云依斐狐疑地睨他一眼：“真的？”
“当然。人类从未停止过对天空的向往，在高空俯瞰大地，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回回转转的山路约莫一个小时，云依斐甩得脑浆都匀了，终于到了一处宽阔水边的酒店。
何向野开了间房让她进去休息，自己转身就要走。
云依斐拉住他的手，“不一起睡吗？”
他们是夜里过来的，现在外面天还黑着，何向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周末人多，我去沟通飞机，你先睡。”
云依斐对恋恋不舍地松开他，“我宁愿你多陪我一会儿。”
然后尽情地酱酱酿酿。
何向野哪知道面前清清白白的小丫头满脑子黄色废料，一心只想着让她待会儿体验感好一些，摸摸她脑瓜安抚：“去睡吧。”
云依斐只好放他离开。
云依斐前世玩过滑翔伞，也是在这样一座很高的山上，不过从飞机上跳伞是没玩过的。
当大肚子直升机搅弄着风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云依斐腿肚子有点儿发软。
何向野身后背着比他躯干还大的伞包，身前还要承担着一个云依斐的重量。
“我怕啊！”云依斐的第一声呐喊被直升机的动静盖了过去，她又大喊了一声，“不行，我害怕！！！”
“阿斐，勇敢点！”
何向野扒拉开她的手臂，弯腰直接给她抱了起来，敞开几个大步，一个屁墩给她放进了飞机里。
随后他跟着爬了上来。
飞机可不管云依斐怕不怕，轰隆隆地就上了天。
短短十分钟，已经到达了三千米高空，舱门开启，寒冷的空气残忍地给了她一巴掌。
云依斐呜呜呜地叫：“这一点都不浪漫！何向野！你坑老子！”
何向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狼狈的她，大笑几声，把她掳到身前，稀罕地抱着蹭蹭，“很浪漫的，相信我。”
云依斐朝着舱门歪看了一眼，托今天天空清朗万里无云的福，这一眼直接看到地面连绵起伏的山川河流，以及赶不上十分之一芝麻粒儿大小的建筑。
云依斐顿时想哭：“不不不，算了算了，要不回去吧，这浪漫不要也罢……”
何向野置若罔闻，仔细检查两人之间的安全锁链。
云依斐也意识到自己是个他绑在一起的，陡然间冒了一后背的汗：“你带我飞？别别别啊！让专业的来啊！”
何向野和一旁的教练一同把她搬到舱门口，何向野搂着她，从背后给她带好护目镜，在她耳边沉静的低语：“闭上嘴巴。”
何向野腰胯一使劲，她两条腿就搭在了舱门外。
云依斐崩溃：“我不要我不要何向野我说不要我自愿放弃——啊！！！！”
强烈的气流顶着她在高空之上滚了一圈，最初的两秒失重感过后，云依斐感觉到自己被扥了一下，紧接着身体找到了平衡。
“睁眼。”
云依斐灌了一嘴的冷空气，闻言缓慢睁开眼睛，青山农田河流在她视野里放大。
自由落体的刺激和来自背后男人的安全感，让她的心神在此刻达到从未有过的外放。
如果是演戏是借别的灵魂释放自我的情感，那这一跃，便是完完全全来自她本我的释放。
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在云依斐觉得自己即将像一颗流星陨落的时候，砰的一声，向上的巨力让她整个人在空中震荡了一下。
云依斐意识到是何向野开伞了。
背后的身体抱过来，冰凉的嘴唇贴在她耳边，柔声教导她调整姿势。
她由趴下变成了坐姿，身体放松，血液中的肾上腺素却已经到达了峰值。她难掩激动，侧过脸，吻在何向野的唇上。
一直在心底流窜的情愫在千米高空之上交融。
滑翔的时刻是最像飞鸟的时刻，云依斐这只新生的鸟儿贪婪地俯瞰大地，她要将这一刻的所见所得尽数刻画在脑海里。
飞鸟降落在水库边宽阔的草地，向死而生旅程结束了。
巨大的降落伞盖在两人的头顶，闭塞的空间内，云依斐感受到身后之人胸腔轻轻地震动，“确实很浪漫吧？”
云依斐激动地大叫：“浪漫！我好喜欢！”
何向野笑起来。
工作人员从远处赶来，将他们从伞下拯救出来，然后开车将两人送回基地酒店，还给云依斐颁发了勇敢者证书。
云依斐回到房间后，把证书很爱惜地收到了背包里，“我可能要爱上跳……”
房间内突然暗下来，何向野从背后将她整个裹进怀里，火热的体温从皮肤度到她的肺腑。
“今天可不可以……”
云依斐转过身，堵住他的嘴，步步紧逼，两人一同躺倒在柔软的床上。
何向野的眼神暗下来，反客为主，带着侵略性的战火自唇齿向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