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好了,这样的话我们的灵基图谱和探索记录就和新·迦勒底那边又同步了。”罗曼敲下回车，笑着回头看向站在边上的藤丸立香，“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要跟阿赖耶和盖亚商量的事情吗？没有的话你就该去休息了——副所长那边的任务很快就会结束,等她回来我们就继续出发……”
“ Lord超出这次任务的预计归还时间了。”坐在下面的基尔什塔利亚拉响普通警报,一边回头去看上面的罗曼和藤丸立香，“虽然一般来说没有什么能威胁到Lord的人身安全，但毕竟是异世界——还是先把大家召集到管制室里再说。”
“副所长去了的话, 那我和基尔什塔利亚前辈就只能去一个吧？”藤丸立香摸了摸下巴, 扭头去看坐在下面的基尔什塔利亚, “我接下来还有一部分内容要和阿赖耶确认一下——”
“那我带队去提瓦特·二号找人吧。”基尔什塔利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走到所长席边上向罗曼确认, “Lord现在和迦勒底的通讯状况如何？”
“完全被切断了。”罗曼控制鼠标把一片雪花的通讯窗口呼出到显示器最前方，展示给身边的两个御主看，“就连示巴的观测都被阻拦了——你如果灵子转移过去的话,很大概率这边也是无法观测无法联络的状态。”
“唔。”藤丸立香瞥了眼自己脚边漆黑的影子，伸手拿走鼠标调出一份刚刚从新·迦勒底那边同步而来的特异点探索报告，“根据之前的经验,就算示巴无法观测，但只要迦勒底能确定该世界的坐标，并与其进行对接——英灵座之间的聊天室就还是接通状态吧？”
“副所长没有用英灵座的聊天室发起任何通讯,所以我姑且初步判断至少她认为现状对她和我们都影响不大。”罗曼看着那份报告的内容,显然也明白了藤丸立香的意思，“但你们要是想去的话也是可以的——不过我建议在从者编队方面好好考虑一下，毕竟立香……”
“我是想建议基尔什塔利亚前辈带着岩窟王啦。”藤丸立香侧身伸手往影子里掏了掏,一把拽出了裹着深绿色斗篷的白发从者，“玛修和加拉哈德都在休息中,那我想岩窟王是最适合在这个时候出动的了。”
“再说了，看过新·迦勒底『那边』的记录之后——这家伙的可靠程度难道不是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吗！？”
“我的共犯……”
“立香，那个……”基尔什塔利亚相当直白地指出了一个事实，“岩窟王只是因为御主是立香才会一直寸步不离吧？”
“诶？是这样吗？”
“你在这方面到底是多没自觉啊！？”
“……咳，总而言之，这是我一生的请求了！岩窟王！”藤丸立香对着被自己强行拽出来的复仇者深深鞠躬，“请把基尔什塔利亚前辈和副所长完完整整地带回迦勒底！拜托了！！除了你以外我现在已经没有可以请求的对象了！！！”
“既然是Master的委托，那就没办法了。”白发的复仇者无奈地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按在胸前，对藤丸立香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会跟着一起过去找人的。但我不保证能一直跟在这位魔术师的边上——”
“我想起来，以前就算分得再散，我和玛修也是不会分开的。”藤丸立香双眼亮闪闪地看着基尔什塔利亚和爱德蒙·唐泰斯，“要不要这次临时转移一下契约？到你们回来为止——岩窟王的契约和供魔维系在基尔什塔利亚前辈的身上。”
“只要他没问题的话我就可以。”基尔什塔利亚回答藤丸立香，“毕竟他是你的从者——Lord和Lord·埃尔梅罗二世应该都有和你说过御主与从者之间的契合度的重要性。而且我记得Lord还和你特别关照了要注意他们的情绪变化……”
“……既然是Master的的提案的话——”白发的复仇者周围的氛围都变得低落了起来，在那之后将话题拐到了另一个方向上，“我对此没有意见。但你真的要把泛人类史的另一个我『那个灵基』放到我的面前『这个迦勒底里』吗？”
“不，我倒是没有跟阿赖耶说要把这个也同步过来。”藤丸立香盯着站在墙边的爱德蒙，果断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毕竟我已经有了属于我的岩窟王『你们』了。我只是和阿赖耶要了一点图像记录。”
“你看，因为我没见过那个样子的爱德蒙啦——那种风格的衣服，就算只看副所长和玛丽王妃她们穿，也会觉得很漂亮嘛。”藤丸立香扭头看向屏幕上显示的从者资料文档，浅浅地笑了起来，“但灵基变成那个破破烂烂的样子，一定会很痛吧？”
“我不能减少他已经没有多少了的与藤丸君见面的时间——至于那套衣服的话……”
“就等爱德蒙什么时候乐意穿出来再说吧。在此之前我还有阿赖耶给我的图像记录可以看——”
“立香，回头看看。”刚刚进门的达·芬奇笑眯眯地招呼藤丸立香回头去看站在墙边的白发复仇者，“你在这方面也该偶尔会读些空气了——某位据说死也不会再穿这身衣服的复仇者先生，请问你是为什么又把这套衣服穿出来了呢？”
“诶！？！”
“我去找其他英灵商量一下去提瓦特的事情。”基尔什塔利亚看着藤丸立香脸上突然发生改变的表情，也愉快地笑了出来，然后越过所长席向管制室外走去，“你就在这里和岩窟王好好聊一会吧——等灵子转移之前我再来找你转移契约。”
『灵子转移进入最终阶段。 』
『坐标： AD2001.XX.XX提瓦特·二号』
『拉普拉斯进行传送保障，已* 成立。 』
『为特异点追加因子位，已确保。 』
『反召唤系统，已设置。 』
『请御主进行最终调整。 』
『反召唤系统，启动。 』
『开始进行灵子转换。 』
『距离灵子转移开始，还剩3、2、1。 』
『全工程完成。 』
“世界的边界……发生波动了？”在离开教令院回到由大贤者安排的住所的路上，兰瑟梅罗停下脚步，毫不避讳身边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监视目光，向着遥远的天边看去，“原来如此，是因为我在这里啊。”
『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佩戴在耳边的虚空系统终端里，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并不是。 』兰瑟梅罗用自己从大贤者那边拿到的虚空系统控制权与女孩在虚空系统里进行对话，『另外，我记得我应该和你说过，人类在路上停下脚步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人类的生命确实很脆弱，但同时也足够坚韧，纳西妲。 』
『那你今天去了哪个学派听课？ 』在兰瑟梅罗狠狠甩上房门，将大贤者安排的监视者的目光隔绝在外的时候，纳西妲已经开始了每天例行的询问。
“生论派阿弥利多学院。”兰瑟梅罗简单扫了眼室内的陈设，又发现了一堆由大贤者安排、妙论派出力的监视道具，于是她开口总结今天的听课过程，顺便用魔术粉碎掉这些机关道具，“生论派贤者纳菲斯的课程很有意思，至少是我目前听到过的课程推荐里最值得一听的。”
『我听说他的弟子拒绝了留校……任教？是这么说吧？ 』
“今天听纳菲斯介绍好像那位弟子是去了道成林当巡林官。”兰瑟梅罗点亮台灯，开始整理自己的听课笔记，“纳菲斯当时讲述的语气，惋惜得简直像是我的老师曾经的孩子知道他离开自己之后，自暴自弃『选择成为普通人』了一样——要不是不能离开须弥城，我都想去认识一下这位教令院的毕业生了。”
『我们可以用虚空系统找找看。 』纳西妲提议。
“你想得很好，但——”兰瑟梅罗粉碎掉最后一个妙论派出品的监视道具，回答纳西妲，“我今天回来之前刚和阿扎尔吵了一架。神之心被他回收了——我现在是靠我手里的神之权能转接的虚空系统控制权，暂时我们只能用入梦和通讯的那部分权限了。”
“虽然我觉得明天他就会捏着鼻子把神之心重新交给我。”
『为什么？ 』
“你要知道，人力总有不能及之处——而神明不同。”兰瑟梅罗合上笔记本，关掉台灯躺回床上，“他们的那个计划，就算只是在概念上也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耗尽整个须弥的梦也不够。但如果有了神明的力量支撑……”
『那……甚至变得轻而易举了？ 』纳西妲提问。
“我手里握有睡眠之神曾借与我的权能。”兰瑟梅罗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借助虚空系统终端反向入侵了由整个须弥城内的人们的梦境构成的集体梦境，『虽然我控制着使用力量的程度让他们的计划推进缓慢——但只要有神明的力量存在，他们就能看到成功的曙光。 』
『所以阿扎尔肯定会捏着鼻子把神之心交给我——只要我断掉那边神力的供给。 』
『虽然我曾承诺过他人我会将所有空想全部化作现实——但我可没有承诺过他们。 』在梦中的须弥城里，兰瑟梅罗伸手牵着纳西妲走出净善宫，『晚上好，纳西妲。我们今晚去拜访一下阿扎尔吧。 』
『再等一段时间，他可就没有这么悠闲的资本了。 』
第202章
“好, 平安落地。”踏上属于提瓦特大陆的土地后，基尔什塔利亚在第一时间就对现状进行了确认，“虽然这里的天空对我来说暂时起不到引导作用, 而同行的从者们也都不在身边——但现在就用令咒还是算了吧。”
“另外,虽然从罗曼医生的报告里了解到提瓦特大陆上会有很多从地脉中诞生的魔物——”基尔什塔利亚叹着气转身,将手杖横在身前摆出迎战态势，“但我可没想到我会遇到这种事情。既然是不可逆的转化，那就让我来终结吧。”
『洗礼咏唱「Kyrie eleison」。 』
“……愿你们能在星空中获得永恒的安宁。”在解决完遇到的敌人之后, 基尔什塔利亚用魔术强化感知, 确认了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 “有人类定居的痕迹……没有荒废……那还是先转移地点再尝试联络迦勒底吧。”
“让我来看看这里的地脉的流动情况——”
『Cosmos． 』
属于自然的蓝色魔力粒子随着基尔什塔利亚的视神经在魔术作用下变得活性化之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而与记忆中的魔力『 Mana 』不同的是,这片土地上的魔力『 Mana 』呈现出了蓝色偏紫的色彩。
“火水风雷草冰岩……带有紫色的魔力『Mana』——这里是稻妻？”
“唔，按照此前的记录，现在的魔力『Mana』活跃度——至少是魔神已经不再动用武力的时期了。”基尔什塔利亚看了眼手里现在只能当阅读器使用的通讯器, 腾出手来写传送用的卢恩符文，“总而言之，先找找看有没有现成的魔术阵地可以用吧。”
“希望能让我捡个前期准备已经全部完成的荒废阵地——好了, 走吧。”
另一边，前不久刚刚在藤丸立香的提案下和自己的默许中临时转移了契约的爱德蒙正泡在海里——字面意义上的泡在海里——他目之所及之处的四面八方都被银白色的鱼群包围了；另外可以确认的一点就是这里的水域可以让人在水下自由呼吸。
“我的征途乃恩仇的彼方！”
『虎啊，煌煌燎燃「 Enfer Chateau d ＇ If 」！ 』
等到他从高速移动状态中恢复正常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已经变成了与被这个灵基舍弃的过去中曾见过的景象相似的景色——站在布满锈蚀的金属船只骨架上的白发从者下意识抬手想要下压帽檐,却在举起手的瞬间想起自己为了共犯新换的这套衣服没有帽子。
“临时Master也不在边上——”爱德蒙伸手握上身侧细剑的剑柄，微微皱眉，却很快又舒展了面上的神色, “还活着啊，那就暂时先不去找人了。第一步,是要获取有关这片地区的信息——虽然迦勒底存有名为提瓦特的世界的记录，但平行世界之间也有差别存在。”
“首先，该试着像过去一样行动起来。”
白淞镇很少会有外来人口出现，尤其是那么俊美的外地人——这位突然出现在白淞镇的青年虽然穿着像是枫丹廷的贵族一样的衣服，但从他和镇民之间的对话内容来看，显然并不是属于水之国枫丹的本地人。
“……感谢您的慷慨。”结束了今天的对话之后，爱德蒙与对话者道别，一边走在回到临时据点的路上，一边思考在这段时间里收集到的信息，“把审判当做歌剧——就算是我也得对这样的社会形态说一句荒诞。另外一个值得关注的部分就是预言……”
“看来，有不请自来的客人出现了呢。”
爱德蒙停下脚步，转身扫视一圈，就从各个角落里发现了一群正在跟踪自己的黑衣人——平心而论，以人类的水平而言，他们的跟踪技术已经十分优秀；唯一值得可惜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们选错了跟踪对象吧。
“这应该是我们的台词才对。”眼看跟踪对象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群黑衣人里的领头人率先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大小姐希望能和你谈一谈，外地人——”
“原来如此。”爱德蒙松开了按在剑柄上的右手，看着眼前神情严肃的黑衣人，“你们是白淞镇当地的保护组织？用外地人来称呼我，大概是你个人的排外性很强——根据镇民的状态来看，组织本身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是提升了他们的生活状态的……也就是说，组织的态度会是相对包容的。”
“我说对了吗？”
“这家伙看上去完全没有那么无害——”
其他的黑衣人中发生了一阵骚动。
“哼，带路吧。”爱德蒙大步向着白淞镇的方向走去，将黑衣人们甩在身后，“正好我也有事要需要和你们的领导者商量一下——你们该庆幸此地没有我的仇人存在，不然我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哦？”
另一边，几天前的须弥城。
“……早上好。”兰瑟梅罗打开房门，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亲自守在门口的大贤者阿扎尔，“我还以为您会让其他人来送呢。”
“无礼之徒！这可是大慈树王留下的崇高遗产——”阿扎尔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但很快又勉强平静下来，将神之心交到了兰瑟梅罗的手里，“算了，在纳菲斯和伊斯坎德的问题上就按照的你的方式来处理吧。但是——”
“我记得您应该没有和我谈条件的权利。”兰瑟梅罗收起神之心，关上房门向前走去，将阿扎尔留在原地，“就算是当初带着我和小吉祥草王『纳西妲』回到须弥城的大贤者拉克什米——就算是她也没有这样的资格，但她显然比你们都更识时务。”
“啊，说拉克什米的话，可能您想不起来她是谁，那么——阿拉克什米『带来不幸之人』这个称呼，您总该有印象吧？”兰瑟梅罗停下脚步，背对着阿扎尔，微笑着吐出一段话语，“毕竟她带回了我们，正式宣告了大慈树王的死亡——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懂什么！！！”
“我确实不明白你们倾尽一切也要这么去做的理由。”兰瑟梅罗平静地回答阿扎尔，“但我知道的是，对世界失去敬畏之心的狂妄者终将走向自灭的终点——另外，既然你承诺了不再干涉那两位贤者的活动，那他们的去向就由我来接手。”
须弥城建立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上——树梢最顶端的净善宫是属于神明的行宫，而现在是对神明失望透顶的贤者们用来囚禁新生的智慧之神的牢笼；净善宫的下一层是教令院，全须弥唯一的纸质资料储存点，最大的图书馆就在这里，这里也是大部分学派进行公开授课时的教室。
而下面的建筑就是属于居民生活的部分了——有剧场，也有商业街，还有各式民居。
在路过通往剧场的路口的时候，兰瑟梅罗想起这五百年内在须弥城中见到的最明显的变化——五百年前她刚刚以出现在新生神明身边的身份不明人士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个路口还是有人往来的；而现在的剧场已经没有任何除了剧场成员之外的须弥人会进入了。
至于在虚空系统里扮演新的草神这件事情，粗略算来也有五百年了——毕竟所有的学者都期待着新的智慧之神出现，而当初刚被接回须弥的纳西妲在五个贤者连珠炮一样的提问中暴露出了她并不如大慈树王一般智慧的事实。
于是当年的五位贤者不顾大贤者拉克什米的劝阻，把希望投向了出现在纳西妲身边的兰瑟梅罗身上——而当兰瑟梅罗为他们解决了一连串的难题之后，代替纳西妲作为草神展示神迹这件事情就落到了兰瑟梅罗的身上。
『老实说，拉克什米他们的态度可比现在好多了。 』兰瑟梅罗沿着螺旋状的道路向上，一边用虚空系统给纳西妲发消息，『至少他们能同意我把住所定在须弥城最外围的区域——而且还不准备任何人手监视监听。 』
『你拿到神之心了？ 』纳西妲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了兰瑟梅罗的脑海里，『拉克什米他们的态度确实比现在的贤者们要好——虽然我知道我不符合他们的期待，但那个时候他们至少经常会来见我。你今天准备听哪个学派的课程？ 』
『今天有点别的事情要办——啊，真遗憾，要错过明论派的公开授课了。 』兰瑟梅罗踏上教令院前方的大型平台，抬手压了压头上的帽子，『纳西妲，帮我用虚空系统通知纳菲斯和伊斯坎德在预留出今天之内最近的空闲时间段，我找他们有事。 』
『好的——纳菲斯回复说你可以直接去找他；伊斯坎德则回答说今天只有午餐时间有空……』纳西妲的声音明亮轻快，像是真正的孩子一样，『伊斯坎德那边怎么回复？明论派的公开课很有意思吗？ 』
『那就和他约个午餐吧——店他选，但是要有包厢……以及，他负责买单。 』兰瑟梅罗走进教令院，直接向着里面属于生论派贤者的办公室走去，『不，纳西妲，我得说大部分的公开课都很无趣——有趣的是负责授课的学者本身和他们准备的课程所在的专业方面。 』
『你知道，我曾和身边之人一同仰望星空——但他们同样注视着脚下的这片土地。 』
“毕竟，天体科『阿尼姆斯菲亚』关心所有的星辰——其中也包括脚下的这颗星球。”
第203章
“打扰了, 贤者纳菲斯。”兰瑟梅罗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探头进去和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生论派贤者打了个招呼，“看来您今天也收到了弟子的拒绝信啊——听说昨天卡瓦贾又来邀请您加入阿扎尔的课题研究了？”
“您难道认识提纳里吗？不然您怎么会知道他连着寄了两封信来拒绝我的邀请。”纳菲斯放下工作,起身接了杯水递给兰瑟梅罗, “不比大贤者,我这边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您提到知论派的那位贤者，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无梦树王大人？”
“虽然我并不认识他,但您每节课都会提到他给您的回信——在这件事上,猜不到才比较奇怪吧。虽然我很想说把我当成普通的学生就好……但今天要和您说的内容确实不是学术方面的问题呢。”兰瑟梅罗摘掉头上的帽子,拿着水杯在办公室里空闲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我和阿扎尔谈过了,卡瓦贾他们之后不会再来邀请您加入他们了。”
“……我能知道您为什么会关注这件事情吗？”纳菲斯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就走到兰瑟梅罗的对面坐下来看着她，“虽然我身为生论派的贤者,多少也是知道在大贤者叠代中发生了方针变化的——但他们来邀请我的时候，并没有明说课题的内容……”
“您还记得教令院的贤者们最初为了保护学者们而定下的六宗『根源之罪』吗？”兰瑟梅罗转了转手里的水杯，垂下视线看着杯中泛起涟漪的水面, “此世之间的万般罪责，皆因这六宗『根源之罪』而起。”
其一，人类进化之事；其二,妄谈生与死之事；其三,探索宇宙之外之事；其四，穷究语言之滥觞之事……
“其五，敬畏神而不行奉献之事；其六,慢言奥秘而无心惧怕之事。”兰瑟梅罗放下水杯，看着眼前这位一直以来都专心投身于学术研究一途的贤者, “一旦触及这六宗『根源之罪』，就会招致毁灭到来——这就是教令院中最古老的六条教令。”
“原来如此，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纳菲斯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朝着办公室大门的方向飘去，微微一顿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带入新的阶段，“您虽然不是大慈树王大人，也并不是草神的继任者——但在智慧和仁慈的方面，您却与记录中的大慈树王一致……您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吗？”
“那就麻烦您用我的名义给您那位当了巡林官的弟子寄一封信吧——至于其他部分就暂且一切如常。”兰瑟梅罗重新捧起水杯，看着纳菲斯，“另外，我要修正一下您对我的评价——我并非全知全能之人，也并非仁慈之人。”
“这只不过是对仍对世界抱有敬畏之心之人的褒美罢了。”
“对世界仍抱有敬畏之心吗……”纳菲斯看着手中空白的信纸，苦笑着在上面落笔，“过去的贤者们制定最初的六条教令，正是为了阻止对世界失去敬畏之心，肆意挥洒自己的想象力与创造力的学者们招来自身无法承受的灾祸。”
“虽然我不知道无梦树王大人为什么要给你寄信，但我的弟子，提纳里啊……”
——或许你说得不错，现在的须弥城，确实是太过聒噪了。
基尔什塔利亚用卢恩魔术转移到了一座已经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祭祀场里——但这座显然已经荒废许久的祭场灯火通明，还有不少居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自顾自地交流着什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祭场中多出了一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人类。
“这里的空气还真是令人感到不快啊——魔力『 Mana 』的颜色仍是紫色，但比之前在那边见到的要活跃得多……”基尔什塔利亚在视线扫过摆在祭台上的那些陶罐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啊啊，就算是魔术师，对这种东西也会产生生理性的厌恶的啊。”
尽管内容物早已腐烂，但对于魔术师来说，这毕竟也是魔术素材的一种，所以哪怕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却仍能认出它原本的模样——血祭，或者是活祭，总归是近似的祭祀现场遗留下来的东西。
也就是——祭品的血肉。
——而考虑到原始崇拜的祭祀总是带有血腥气息，再加上那几个南美神当初的自我介绍……
祭品是人类——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至于这里为什么会留有过去的残影，那就要仔细探索这里才能获得答案了吧。
“……不过，这和我可没关系。”基尔什塔利亚举起手杖，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就先让我借用一下这里的场地吧。”
『「雷霆」是属于天空的「利刃」。 』
“撕裂阴云，驱散迷雾吧。”
金色的魔术阵自空中落进大地——与此同时，金色的大雷霆自高天落下。
“……虽然是暂时的，但这样应该已经足够了。”视野中的魔力『Mana』不再躁动，属于雷电的紫色消退，基尔什塔利亚抓紧时间在幻象全部消失的祭场里设下联络迦勒底的通讯阵地，“虽然并没有对我们的通讯系统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但例行公事还是得做一下的。”
联络阵地中的魔术纹路闪烁了一段时间的蓝色荧光之后，不出基尔什塔利亚预料地变成了代表断线状态的红色——迦勒底的通讯问题是所有技术专业的职员和从者都在攻克的一大难题，但每次总是在他们信誓旦旦保证绝对不会再断线之后又发生联络断线的故障。
以至于每次灵子转移之前，第一优先顺位的计划方案永远是在无法联络迦勒底的情况下独自攻克任务的安排——大概只有技术组和身为副所长的兰瑟梅罗还没放弃能让灵子通讯系统更新到就算隔着众多世界也能正常联络的版本了。
“……联络不上管制室居然还能带来诡异的安定感——是因为系统实在太容易出问题了吗？”基尔什塔利亚摸了摸下巴，拆掉建设联络阵地的零件，然后熟练地使用魔术销毁痕迹，“算了，岩窟王的灵基现在是正常状态，那没必要把他叫过来。”
“换个地方召唤一位从者过来作为辅助吧。”
基尔什塔利亚看了眼暂时被驱散了乌云和迷雾的蓝色天空，决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方向——他再次在空中画出传送用的卢恩符文，消失在了古老部族曾经向某种掌握自然之力的存在献上活祭的祭场之中。
而后乌云重新聚拢，迷雾重新将这座岛屿与外界隔绝起来——一如金色的大雷霆从未出现一般。
太公望出现在一片空旷的荒原里——也不能说是荒原——这里是一片生机相当微弱的滩涂，而在他的眼前，正是一朵盛放的有着蓝白两色花瓣的花朵；转过头，他看到变作坐骑模样的四不像沉默地站在他的身边。
“那是仙人吗？”
“真是奇怪，本仙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仙人——也没见过哪个家伙身边跟着这样的人类……罢了，你随我去看一下再说。”
“留云真君！”
于是，太公望听到了鹤展翅振翼的破空声——他转过身，看到一只青色的鹤落在了身后的石块上，而一名头生双角的蓝发少女正站在落后那鹤半步的位置。
“咳咳。”青色的鹤清了清嗓子，展开双翼口吐人言，“本仙乃是留云借风真君，敢问是哪位仙人路过此地？”
太公望接收到来自四不像的目光，微笑着走上前去与留云借风真君交谈：“在下名为吕尚，是骋空逐月仙君的侍者。仙君刚刚诞生不久，还不了解外界情况就贸然离开洞府——我们这才来到了这里。”
“请问两位，这是何处？”
“此处是岩之国璃月琼玑野中的归离原。”蓝发的少女回答了太公望的问题，“我叫甘雨。”
四不像却在这时扯着太公望的衣袖想要离开这里了——太公望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挡住甘雨和留云借风真君向四不像投来的视线，却也没忍住轻轻用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打神鞭警告性地敲了四不像一下。
“既已互通姓名，在下侍奉的真君大人也想要离开这里了——”太公望笑眯眯地看着甘雨和留云借风真君，却已跟着四不像的行动开始后退，“之后真君大人还想要外出的时候，在下会带真君大人前来璃月拜访两位的。那，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
“哎——”
留云借风真君的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仙人和仙人侍者就已经跑了个没影——为了甩开身为提瓦特居民的两人，太公望不仅拿出了在梅林千里追迦勒底的事迹传出后冠位们统一掌握的跑步艺能，还在跑得足够远了之后解放了作为宝具之一的四不像的真名。
『拟龙神兽·四不相「 Giryushinjyu Shifusou 」！ 』
全身缠绕着龙形魔力的四不像载着太公望在天空中驰骋，最后落在了某处山崖的顶端——此时已经入夜，提瓦特的夜幕上挂着与其他世界别无二致的星星，任谁也看不出头顶上的天空展现的并不是真实的景象。
“这里的风可真舒服。”太公望摸了摸变回寻常形态的四不像，直接盘腿坐在了山崖上，抬头看着漆黑夜幕中无数闪烁的星光，“提瓦特的天幕啊——虽说并非真实，但却和我们的世界一样印照出了世界的命运……”
“每个人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命之座，就连魔神也不例外——那么，让我找找看，你的命之座是哪一个吧。”
第204章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兰瑟梅罗点了点头，将坐在自己对面的贤者留在原地，率先离开了饭店包厢, “知识的灯火啊,愿你能再次化作仍对世界保有敬畏之心之人的路标——在五百年前逝去的智慧的王女啊,如果您仍能听到我的声音……”
“请祝福您的信徒吧。”
“一如当年的约定——我会一直守望着他们，直至须弥从蹒跚学步的孩童成长为健步如飞的成人为止。”
『……莉可莉丝。 』
隔了许久，纳西妲的声音才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兰瑟梅罗的脑海里。
『你终于解读出那两个故事的内容了啊。 』兰瑟梅罗站在阳光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向着自己位于须弥城外围的住所走去, 『飞鸟和狐狸,还有小兔子是好朋友——在某一天,飞鸟向小兔子道别……』
而小兔子想要飞鸟停留在自己身边，于是为飞鸟打造了美丽而舒适的住所。
飞鸟拒绝了小兔子，说：“我本就不属于这里, 现在也只是要回到我的故乡而已。至于狐狸那边，我会亲自去和他说。”
但第二天，沙尘暴袭击了他们所在的地方——飞鸟和狐狸在沙暴中消失了。
只是,在沙暴结束之后，小兔子发现了飞鸟的尸体——小兔子将飞鸟藏进了最初自己为她打造的住所里。
在将飞鸟的尸体藏进那处住所之后，小兔子说：“约好了,当你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我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这就是第一个故事的内容。 』兰瑟梅罗坐在床上对纳西妲重复这两段自己从五百年前就开始让她解读的故事，『另一个虽说是故事，却主要是真实的记载——草神的眷属, 兰那罗在最初就是住在由草之神一手搭建的梦中的。 』
早在兰那罗出现之前，梦中的桓那兰那就已建设完成——而早在兰那罗出现之前, 这里就已经有了一位住客存在。
那时花的女主人早已逝去，掌握着梦之权能的草之神，是如此对最初的兰那罗介绍那位住客的——我视她如半身，梦的权能皆交付于她，她是须弥之梦的主人，是这世界『梦中的桓那兰那』的公主。
——只是现在的她已陷入永恒的梦乡。
——但不要紧，只需再等待两千年的时光，她就会从永恒之梦中醒来，离开梦之国『桓那兰那』，去往智慧之国『须弥』。
——她将注视着人类学会不再依赖神明。
——她的名字是莉可莉丝，这是在她的遥远故乡中盛开的花的名字。
“……纳西妲。”兰瑟梅罗出现在梦境中的净善宫里，和正在荡秋千的纳西妲对话，“今晚我就不来找你了。”
“不要再让大贤者找到把神之心收回去的借口了——虽然我觉得你们只要一见面就会吵起来。”纳西妲轻巧地落到地上，歪着头看向兰瑟梅罗，“对了，我能知道大慈树王说的人类不再依赖神明是什么意思吗？”
“那是阿扎尔的问题，而不是我的——我一向与人为善。”兰瑟梅罗在纳西妲的面前展开手掌，散发着绿色荧光的国际象棋模样的神之心就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你五百年前来到须弥城——那时的学者和现在的学者在使用虚空的方面有什么区别？”
“你把神之心带进来了！？”纳西妲接过神之心，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相比拉克什米担任大贤者那段时期，现在的学者们大多是只在虚空上寻找答案。而当他们没有找到答案的时候，他们就会直接选择放弃……”
“须弥人已经被虚空系统驯化了——五百年来，至少有两百五十年的大贤者执政方针是控制知识流通，人为地制造阶级区别……最后把须弥城变成了这个样子。”兰瑟梅罗收回手，面容变得严肃起来，“你已经解读了那两个故事，那你也就知道我曾在桓那兰那的事情。”
“而我可以保证，她让兰那罗转述给我的那个她理想的须弥的未来——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模样……虚空『 Akasha 』就该和三尖赫尔墨斯一样只是个搜索引擎才对！”兰瑟梅罗转身向外走去，身形在梦中变得模糊，“我今晚会去比较麻烦的地方，带着神之心不太方便，就暂时把它交给你了。”
“嗯……不过，总有一天，我把它交给你的时候，再也不会是暂时保管了。”
“再见，纳西妲。”
灵子转移结束，福尔摩斯在刚刚感受到脚踏实地的感觉的时候，就展开了宝具『空屋历险「 Empty House 」』来帮助自己融入周围的环境——在伪装成和周围的普通人别无二致的模样之后，他开始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原来如此，这里就是璃月港吗？”福尔摩斯站在石质的栏杆边，放眼向下望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整座城市的景色，低声感慨，“不愧是被称作万商云集的商业之国——难怪初代的七神也经常在这里举办聚会……不过，这个世界有没有这样的记录可说不准。”
当福尔摩斯从下方收回目光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一位气质与德雷克十分相似的成年女性——深棕长发的女性相当豪迈地从楼阁*式的建筑前的台阶上走了下来，嘴角十分明显地向上扬起，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般。
——唔，看上去就和德雷克船长见到立香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位小哥，你是第一次来璃月港吧。”
被观察的这位女性也注意到了福尔摩斯的视线，爽朗地走到他的面前——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比她的话语严肃太多。
——这种程度的敏锐……还有那只被红布遮住的眼睛……啊啊，她应该也是一位船长吧。
“是的，我是第一次来璃月港——我的名字是徐福。”福尔摩斯顺势承认了这一点，在借了某位Alterego的名字当做假名之后，一边跟着这位女性向下走去，“在玉京台往下看去，几乎能将整个璃月港的景色收入眼中呢——是十分漂亮的景色。”
“哈哈哈，璃月港可是个好地方。”成年女性看着福尔摩斯的表情变得不那么严肃了一些，带着他路过了几位维持秩序保障安全的千岩军士兵，“我是南十字船队的首领，北斗——我能问问你之前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吗？”
——相当直接……不过迦勒底里的那群海盗们也是差不多的性格，所以还算有应对的经验。
“只是单纯地注意到了你的气质而已——在你的身上，我看见了其他人的影子。”福尔摩斯走下台阶，跟着北斗转弯继续向下，“那是一位豪迈的船长，本人十分乐衷于享乐，也很喜欢各种华丽的东西……”
“但是，据我所知，她曾被称作射落太阳的女人——也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呢。”
福尔摩斯落后北斗半步，挑挑拣拣说了一点有关那位星之开拓者的事情。
“或许是南十字往年只跑璃月港以南的海域，我还没听说过海上有这个名号的人。”北斗周身的气氛发生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改变，“以后开拓新航线的话倒是可能有机会遇上——你要是以前就来过璃月港，那多少会听过街头巷尾间口口相传的有关南十字船队的故事。”
“虽然远比真正的事实要夸张得多。”
“毕竟是民间传播，总会有对故事的艺术加工。”福尔摩斯中肯地回答北斗，在两人走到连接绯云坡和吃虎岩的桥前时停下了脚步，“我还有事，之后的路就不再和你一起走了——看你的样子，像是要出海……那就祝你一路顺风，愿将来我们还能在这里重逢。”
“……啊，好啊！”北斗爽朗地大笑了起来，“等我这次回来！如果你还在璃月港的话——我就请你登上我的死兆星号。”
“这可真是我的荣幸。”福尔摩斯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着目送北斗向前走去，消失在了自己未加强化的视野里，“……就算是菲尼斯·迦勒底的特里同号，我也没见过啊——更别说是德雷克船长的金鹿号了。”
仍留在原地的福尔摩斯解除了『空屋历险「 Empty House 」』的伪装，恢复成自己原本的样貌——随后在暗示魔术的辅助下让行人们下意识忽略了自己的存在，折返回玉京台中，登上了通往不卜庐的台阶。
“……这里应该就差不多了。”
夜深人静之时，在密林的阴影下，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影抬手摘掉了头上的兜帽——兰瑟梅罗看着面前的草地，蹲下身用手指在土壤中勾勒出构成召唤阵的符文；一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启用了英灵座的聊天室与英灵座取得了联系。
『C·AG：我需要一个能和神明战斗的人来帮忙。 』
『C·AG：不需要对神性特攻，敌人没有神性。 』
『C·AG：也不要即死，战斗时间最好能拖久一点。 』
『C·AG：但我希望可以全面压制敌方，并且不放走任何一个人。 』
『R·N：太公望他们刚刚灵子转移过去——算了，你这要求是不是有点繁琐了？ 』
『C·G：那就呼唤Archer的本王吧。 』
『C·G：若要代表人类告别神明的话，那个灵基是最合适的。 』
兰瑟梅罗看着自己悬在召唤阵上方的那只手的手背上再度浮现出玫瑰型的令咒，对着面前即将成型的英灵座大门呼唤了自己的三位老师之一的名字——
“吉尔伽美什王！请助我一臂之力——”
“哈哈哈哈哈哈！ 居然胆敢召唤本王，你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杂种！”
在银色的月光之下，黄金之王仰天大笑。
第205章
“虽然不是正式的圣杯战争,但我可是为了掩人耳目才选了荒无人烟的野外的……吉尔伽美什王，您再笑下去的话，我对此可是会很头痛的。”兰瑟梅罗看着面前金光闪闪的吉尔伽美什,相当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有一些事情需要您的帮助,请问您愿意听我说一下吗？”
“本王不正是为此才回应了你的呼唤吗？”吉尔伽美什居高临下地看着兰瑟梅罗，“那么，说来听听。”
“……就是这样。”兰瑟梅罗挥散眼前由魔术构成的虚像,直视着吉尔伽美什的双眼, “虽然说人手这方面只要有吉尔伽美什王在就足够了,但我还是希望能等一个一击毙命的时机——至少要主谋都在场的时候才行吧。”
“毕竟阿扎尔那家伙, 虽然愚蠢, 但如果没有人在他的面前放下足够美味的诱饵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跳进那样的陷阱里的。”
“那本王跟着你灵子化回去。”吉尔伽美什颔首，化作蓝色的灵子消失在兰瑟梅罗的眼前，“正好所罗门那家伙让我转告你迦勒底的现状——他虽然觉得你一个人没有问题,但还是允许了那个天体科的魔术师带人来找你。”
“诺亚说太公望来了……基尔什还带了谁过来？”兰瑟梅罗用魔术抹消自己来过这里的痕迹，沿着来时的路返回须弥城，“说实话,虽然我不觉得会遇到危及生命的麻烦，但要怎么回迦勒底这事我暂时还没找到答案。”
“本来早在花神陨落的时候，我就该回到迦勒底了。”
“是复仇鬼和那个侦探。”吉尔伽美什的声音环绕在兰瑟梅罗的身边, “所以, 当时是有人强行把你扣留下来了？”
“我是五百年前才重新苏醒的——花神死去之后，到五百年前为止，那段时间的记录对我来说就像是睡了一觉一样。”兰瑟梅罗轻巧地翻过雨林中浮出地面的粗壮树根, “简而言之，完全没有记录——甚至可以说像是一闭眼, 再睁开的时候我就已经出现在了五百年后的提瓦特中。”
“虽然说强行扣留这个猜测大概是正确的……但姑且算是接了一份额外的任务，所以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怨言哦。”兰瑟梅罗微笑着眯起眼来，周身的气氛却变得危险了起来，“毕竟始作俑者已经陨落了，总不能找她的次代算账——那孩子现在还算是我的学生呢。”
“……不要搞得像梅林一样就行。”吉尔伽美什提醒了一下自己的学生，却也不觉得她会重蹈半梦魔的覆辙，于是顿了顿将话题导向另一个方向，“那么，关于接下来的行动——本王会按照你的要求行动。除此之外，更多的配合你也不需要吧？”
“嗯，在行动开始之前，吉尔伽美什王就随心所欲一点好了。”兰瑟梅罗在距离须弥城还要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用魔术在空中个投影出须弥城的地图，“但因为我不能光明正大地离开须弥城，所以需要吉尔伽美什王去确认一点信息。”
“他们在须弥城附近应该会有一个用来实验的场地。”兰瑟梅罗在地图上标出几个地点，向吉尔伽美什介绍，“那边到时候就是吉尔伽美什王需要去的战场——但我暂时还不确定具体是哪个位置，需要吉尔伽美什王依次去确认一遍……”
“嗯，或者吉尔伽美什王您直接挑一个位置也行——我还是很信任您的幸运A的。”兰瑟梅罗笑了笑，挥散面前的投影，在给自己叠加了数个用于隐藏踪迹的魔术之后，才向着自己的住所所在的方向走去，“这方面的事情就交给您了——我今夜还要去赴一场约，就先告辞了。”
再次回到梦中之后，兰瑟梅罗从纳西妲的手中取走神之心，一边模糊某些人意识中现实与梦境的边界——一边站在教令院前的平台上等待受邀者的到来；而在等待的间隙，兰瑟梅罗将身上的这套教令院制服，换成了另一套专门用在以无梦树王的身份出现的场合里使用的衣服。
——按照信件的传递速度，她今晚应该就能见到被纳菲斯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位生论派杰出毕业生了。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不做梦——须弥人失去了自己的梦，只不过是主导了那个计划的贤者们需要那么多的梦境作为实验资源使用而已；但参与了那个计划的学者们可没有被收割梦境，他们的意识自然也不会出现在梦境里。
不过，这也方便了她在梦里见一些不出须弥城就见不到的人——兰瑟梅罗先是给负责写信的纳菲斯附加了暗示魔术，然后由纳菲斯在写信的时候将针对收信人的暗示魔术誊写下来……只要拆开那封信，收信人就会接收到来须弥城见她的暗示。
——至于怎么来……既然须弥人没有梦，那只要是有印象的事情，都必然是在现实中发生的。
她只要模糊掉现实和梦境之间的界限就足够了。
“来了。”
兰瑟梅罗挑眉，视线越过学者们在集体梦境中制造的代替自身存在的假人，看到了那个正从螺旋上升的道路上走近平台的少年——有着巴螺迦修那血脉的少年学者和他的老师说的一样好认，比起脸来说，更先给其他人留下印象的是那双高高立起的狐耳。
进入须弥城之后，每个人都会佩戴的虚空终端贴在他的脸侧——虽然虚空终端总是被迦勒底的成员们戏称为耳机，但虚空终端确实不是耳机，只能说是把迦勒底的联络终端变成了头戴式的那种感觉而已。
『初次见面，生论派的提纳里同学。 』兰瑟梅罗在提纳里登上教令院前方的圆形平台之后，通过虚空终端对提纳里发起通讯，『请来智慧宫里见我吧——这里的人太多了，并不是什么适合谈话的好地方。 』
兰瑟梅罗在学者之间悄无声息地虚化消失，转移进智慧宫内部才重新化作实体，从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变成迦勒底图书室里的藏书翻看起来——梦中的智慧宫里的书只有外表是和现实一致的，书本里面则全部都是空无一字的纯白纸页。
——毕竟就连学者也不再来智慧宫阅读文献，更别提普通的须弥人能了解多少了。
集体梦境主要是吸取每个人对须弥城的印象拼接而成的——生活的部分能以假乱真，学术的部分因为学者们大多不会进入集体梦境，就显得稍微空洞了一些；但对于作为世界树新枝的纳西妲和现在持有草神之心的兰瑟梅罗来说，她们了解的内容，正好可以补全这里缺失的部分。
兰瑟梅罗抬眼，在确认了附近书架的情况之后，通知纳西妲对这部分的书籍进行了细化加工——两人合力为空白的书本附加文字，拟造出与现实分毫不差的模样。
“……您就是无梦树王大人啊。”提纳里在兰瑟梅罗的对面坐下，主动为这场对话开了头，“稍微有点在我的意料之外——”
“就像谁会相信大慈树王大人也并不是知晓世间一切知识的存在呢……”兰瑟梅罗单手合上书本，直视着提纳里那双绿色的眼睛，“不过，我今天找你并不是想说这件事情——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想请你留意一下正处于林居狂语期的学者。”
“这本来就是巡林员的工作之一。”提纳里回答兰瑟梅罗，“我能问问您到底是怎么注意到我的吗？”
“我有在教令院听各个学派的公开课的爱好——但实际上是因为你毕业后拒绝了纳菲斯的留校邀请，我才注意到你的。”兰瑟梅罗表情微妙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纳菲斯几乎每节课都会提到你，要不是这次要找你见面，我也不会在回顾过去的经历的时候才发现，你拿到神之眼的那节课，我也在现场了。”
“虽然我是对的，但过去这么久之后在提起来，也只会觉得害羞了。”提纳里相当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出声，“不过，我能问问您当初为什么没有开口吗？”
“最直接的原因不方便和你说，但根本原因还是可以告诉你的。”兰瑟梅罗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过去属于吉尔伽美什的脸来，“单独的学者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值得重视的只有学者们探索的结果而已——无论他们的结论和过程有无谬误，只要是他们创造的内容，那我就只会看着而已。”
“就算要纠错，也该是别的学者——比如说当时的你的工作，而不是我的。”
虽然生论派出身的学者不如因论派的成员对语言文字那么敏感，但提纳里是现在几乎被虚空系统彻底驯化的须弥人里罕见的思维活跃的成员——他相当敏锐地意识到了兰瑟梅罗话中语气的变化，却在开口提问之前被兰瑟梅罗打断了。
“好了，这次的见面时间就到此为止了。”兰瑟梅罗伸出一根手指挡在提纳里面前，微笑着对他说，“要是还有问题的话，那就等今年花神诞祭的时候来须弥城问我吧。”
“可是，现任的大贤者不是在推行否定一切艺术相关内容的政策吗！？”
“是啊。”兰瑟梅罗陪着提纳里走到智慧宫门口，目送着他离开教令院，“但今年的花神诞祭一定会顺利举办的，而且会比往年的更加盛大——嗯，就像大慈树王还未逝去那时一样，会有花之骑士前来迎接神明。”
“今年的花神诞祭，一定会是……一场盛大而欢乐的祭典。”
第206章
“这里的魔力『 Mana 』虽说相当躁动,但现在的变化……”基尔什塔利亚在遍布雷光暴雨的旷野中突然停下了脚步，向着某个方向扭头看去，“有什么出现了。就算这里得不到群星的指示,我也能感知到——”
“风来了。”
“我们走吧,特特罗特。”基尔什塔利亚从天边收回目光,带着全新召唤的特特罗特向某处疑似露天开放的矿坑走去，“先确认一下那里发生的变化吧——魔力『 Mana 』发生的变化，会相当直观地反映在从大地中诞生的矿物上哦。”
“因为特特罗特小姐是属于『大地』的妖精, 这方面的情况就麻烦您进行确认了。”
在无法联系上迦勒底, 也不打算现在就联系岩窟王的情况下, 基尔什塔利亚在离开之前用来尝试联系迦勒底的那片区域之后, 就在限定召唤属性的情况下召唤了经由兰瑟梅罗的记忆被刻录进他们的英灵座里的『地』属性的特特罗特现界来配合自己的行动。
——新·迦勒底分享给他们的灵基图谱是泛人类史中属于苏格兰的纺织妖精, 而真正属于妖精国的妖精骑士特特罗特则是被兰瑟梅罗用代替他们所处的阿尼姆斯菲亚异闻带中的纺织妖精的方式强行从妖精国里带到了他们的世界中。
现在看来，至少召唤系统没有受到这个世界的干扰——同时灵子转移的四人虽然有设置落点坐标位于须弥，但现在不说四人出现在一起了,就看他自己现在的情况，基尔什塔利亚都猜得出来大概是须弥那边的坐标被人为地覆盖了屏障，才使得他们分散出现在了提瓦特的不同区域。
而召唤系统的正常运转, 至少保证了之后如果需要追加召唤从者——从者一定会出现在召唤者的身边。
“好！打包交到我身上吧！”特特罗特干劲十足地飘在前面，大声地回答基尔什塔利亚，“等等……前面好像有奇怪的家伙在！”
“好,我知道了。”基尔什塔利亚跟着特特罗特一起停下脚步,用魔术强化视力向特特罗特所指的方向看去，“这个衣服……是愚人众？真奇怪，虽然这段时间以来收集到了相当多的愚人众在稻妻进行活动的线索,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群家伙……”
“不对……这里的矿脉应该已经停止很久大规模开采了才对。”
“要怎么做？”翅之氏族出身的妖精骑士向此刻自己效忠的主人提问。
“我有点在意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已经被暴雨浇透的基尔什塔利亚解除了强化魔术，向着愚人众所在的方向走去, “唔，联想到一些提瓦特的文化也能从我们的历史里进行考据的发现……我觉得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啊……你还记得科尔努诺斯的尸体所在的那个大空洞吗？”基尔什塔利亚的手上亮起代表着魔术回路开始活跃的荧绿色线条，“神的尸体是会带有强大的诅咒的——而在我们眼中，可以视为稻妻蓝本的国家的魔术系统……”
“具体来说，那里的魔术师直接传承着神的碎片『神脏铸体』——说得直接点，就是他们保存了神明尸体的某一部分，然后将那种程度的神秘直接调动施行……”基尔什塔利亚站在足以远远看到愚人众的高处握紧了手杖，“也就是说，我现在怀疑稻妻这边也有利用神之遗体的习惯。”
“让我想想，该用哪个名字比较好……啊，对了！说到花的话——”
『内海之梦「リコリス」。 』
翠绿的草木枝蔓出现在这群愚人众的附近，将他们拖入悠久的睡梦之中——而后基尔什塔利亚从高处落下，一边确认他们的具体情况，一边对通向山体深处的洞穴进行了初步探索。
“暂代了草木之主的位置吗……我大概知道Lord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留下来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在确认这群愚人众是被神之权能拖进睡梦之中后，基尔什塔利亚跟着特特罗特走到洞穴内部，注意到了位于中央的碗型结界，“唔，保险起见，不探索结界，确认一下其他的情况吧。”
基尔什塔利亚和特特罗特在这段时间里顶着从不停歇的雷暴雨出门出得多了，除了用魔术抵挡突然出现的落雷之外，他们更经常会选择依靠预判提前闪避落雷会波及的区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对这处露天矿坑完成了初步探索。
“啊……看来在神体利用率这方面，不管是哪个世界，其他国家都比不过这里呢。”基尔什塔利亚看着自己手里泛着诡异紫色光芒的矿石晶体，带着特特罗特回到了暂时被他们作为据点的无人空屋里，“这里是稻妻的矿洞，那这种矿石大概是被用在锻刀的流程里了。”
“……该请一位Saber职阶的从者来体验一下这边的锻刀技术的。”
“唔，但这个矿石，也只是给我带来了像是靠近摩耳斯一样的不快感而已……”特特罗特看着基尔什塔利亚手里的紫色矿石，主动地飘远了一些，“这和你之前说的利用神体之类的那些内容有关系吗？”
“你说它给你带来了和靠近摩耳斯时一样的感受？那基本上就没错了。”基尔什塔利亚往自己的通讯器里录入有关这种矿石的报告，以待回到迦勒底的时候直接递交，一边对特特罗特进行解释，“我说过的吧？就像在不列颠异闻带中死去的祭神科尔努诺斯一样——”
“神明死去后遗留的尸体会产生强大的诅咒——这矿石本身就是高浓度诅咒结晶化后的表现形式。”做完报告，基尔什塔利亚把窗推开一条小缝，迅速地把这块矿石扔出了房子，“我不知道稻妻具体是怎么使用这种矿石的，但我能确认的是——”
“就像你们妖精不能接触摩耳斯一样，人类和这种东西接触久了，也是会被诅咒污染的。”
“而我不觉得稻妻人会掌握……或者说找到抵抗诅咒的方法。”
“但是，在稻妻已经停止了大规模开采这种矿产的情况下……愚人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位置？”特特罗特对基尔什塔利亚提问。
“愚人众的高层可以视作和魔术师类似的存在——即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基尔什塔利亚根据迦勒底里仅有的那些根据梅林预言延伸的资料进行推测，“那么，要么是为了达成更加宏大的目的，他们需要研究逝去之神遗留下来的产物……要么就是，他们有办法把这种诅咒的力量化为己用。”
“那种事情真的做得到吗！？”
“你看摩根陛下也没解决祭神科尔努诺斯的问题，就该知道哪怕是对那群家伙来说，这种问题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吧！”基尔什塔利亚下意识就给特特罗特举了一个例子，顿了顿又补上一些额外说明，“虽然说摩根陛下拖着科尔努诺斯的问题只是为了压制奈落之虫而已。”
“那么，在没有好的解决办法的时候——就算是逝去之神遗留的力量也是需要支付足够的代价才能掌握的，而且那代价应该会相当巨大。”
“那……”
“啊，所以大概率是尤格多米雷尼亚那边在圣杯大战中对人造人做的那种事情吧——虽然对于魔术师来说算是挺常见的手法了。”基尔什塔利亚表情微妙地侧脸避开了特特罗特充满好奇的目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概是用某种装置将诅咒的力量变成普通人也能肆意使用的类型——至于副作用？”
“没人会在乎那种事的。”
“使用者为了力量选择它的时候，或许就该预见到发生那样的未来了；而对于愚人众来说，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人就行——很简单的结论不是吗？”
“更何况稻妻还深陷于内战之中……只要愚人众选择处于弱势的那方，以提供援助的名义将这些东西混进援助武器里——”基尔什塔利亚对特特罗特眨了眨眼，笃定地下达结论，“这种装置的天然实验对象就出现了。”
“就像魔术师不会在乎普通人的死活一样——愚人众也不会。”
“生论派与因论派的两位贤者，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如果要查阅典籍或者原始资料的话，两位应该去找大掌书才对。”
本来整天都可以说是相当空闲的教令院现任书记官先生难得在工作时间成功被人堵住去路——在看到纳菲斯和伊斯坎德两人不同寻常的表情之后，就算是奉行绝不在情况尚未明朗之时就卷入麻烦的信条的艾尔海森也不得不抽出时间来听两位贤者陈述他们的要求。
“但整理备份资料是属于书记官工作范围的工作。”纳菲斯温和地对艾尔海森解释了他们前来此处的目的，“现在这个时间，去智慧宫找大掌书申请借阅原件的麻烦会更大——”
联想到大贤者和其余三位贤者在研究课题方面发生的变动，还有近段时间来教令院大贤者办公室中完全消失的争吵声——艾尔海森还是成功从纷杂的讯息里抓住了最关键的几点，得出了正确答案。
“所以你们是来找备份资料的。”艾尔海森在确认了他们前来的理由后，站起身来向着那间由书记官掌握着钥匙的资料库的方向走去，“我会跟着你们一起进去——在确认你们需要了解的内容之后，就尽快离开这里吧。”
在进入备份资料库之后，纳菲斯和伊斯坎德直奔五百年前的资料区，在里面发现了那份记载了过去无梦树王与六贤者之间的对话的记录——
『「智慧」并非「全知」，而「全知」即为「无知」。 』
在五百年前刚刚来到须弥城的时候，兰瑟梅罗曾对教令院的六位贤者如此宣言。
第207章
“我感受到了雷电的气息。”
某日的深夜, 在结束了对纳西妲的授课后，兰瑟梅罗从梦中醒来——金色的最古之王在她的眼前凝聚成型。
“时间到了吗？”
出现在她面前的吉尔伽美什只问了她这一个问题。
风拂过雨林的间隙，于深夜中送来草木的芬芳——暂行草木之神权能的少女在被树影笼罩的屋舍中回答了吉尔伽美什的问题。
“啊, 时间到了。”
——距离须弥的节日, 花神诞祭到来还有不少时日。
以新课题研究的名义离开须弥城的艾尔海森, 在化城郭遇上了刚刚被提纳里从死域里提回来的卡维，还有刚刚结束一次任务跑来休假的大风纪官赛诺——提纳里一边安慰因为房子建在死域里而惨遭拆除的卡维，一边和艾尔海森征求有关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那段会面的意见。
“……至少还有好几个月才到举办花神诞祭的日子。”
在听完提纳里的转述之后, 艾尔海森首先指出了这一点。
“就算在历代大贤者的限制下, 教令院已经不再以官方名义举办花神诞祭——可他们毕竟没有限制民间的活动, 所以也不会有人记错举办花神诞祭的日子。”
赛诺抱着赤沙之杖靠在墙边,为艾尔海森的说法进行补充。
“照你们这么说,无梦树王大人就更不可能记错花神诞祭举办的时间了。”提纳里把猎人之径递给赛诺，交给他把青翠的弓挂回墙上，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臂从刚刚才发泄完情绪的卡维怀里抽出来, “她和我这么说的时候，就像是亲眼看到了今年举办花神诞祭的现场一样。”
“无梦树王大人为什么会说得那么肯定呢？”
“……无梦树王？提纳里见到了无梦树王大人！？”卡维抱着头惊叫出声，用闪闪发光的琥珀色双眼紧盯着刚刚把手从他怀里抽出来了的提纳里, “我也想见那位大人一面。虽然教令院内部总是更推崇大慈树王大人，但我更想见现在确实存在着的这位。”
“为什么？”
室内的另外两人也把目光转移到了卡维的身上。
“因为现在的须弥里完全没有人能和我谈建筑在人文艺术方面的存在意义——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像大贤者一样将所有艺术打为须弥所不需要的轻浮存在……”卡维下意识皱起眉来,回答了三人的疑问, “我可不能认同那样的观点。”
“而学者们虽然更加怀念大慈树王——他们却从不否认无梦树王的智慧。我相信无梦树王大人肯定能理解我在这方面的追求！”
“这我倒是不否认。”艾尔海森摊开双手，作为亲眼目睹过爆发在大贤者办公室内的数次争吵的目击者认可了卡维在这方面对无梦树王的想法，“但我希望你还记得一件事情——所有主动觐见无梦树王的申请都必须由大贤者过目处理,只有无梦树王主动召见的人才有概率不受大贤者的干涉。”
“如果是你去递交申请，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在办公室里见到那份被大贤者打回的文件。”
“艾尔海森！！！”
“还是先讨论之前提纳里提出来的那个问题吧。”赛诺开口,把话题重新带回正轨，“虽然我从来没见过无梦树王大人，但以大贤者为首的那群学者——其中包括三位贤者——他们对无梦树王大人的态度可算不上有多好。”
“确实，而且无梦树王大人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时候总是遮掩着自己的面容……”提纳里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两只耳朵也在头顶上有规律地晃动着，“唔，平时的无梦树王大人在教令院里相当低调——而且，除了艾尔海森见过无梦树王大人和大贤者之间曾经多次爆发争吵以外……”
“无梦树王很少在明面上和大贤者唱反调。”艾尔海森作为四人里唯一的须弥城常驻人员说明须弥城内的情况，“就算是大贤者安排那么多三十人团的佣兵去监视她，她也只会当没发现——那些佣兵的位置太明显了，我走在回家的路上都能发现好几个人。”
“那就很奇怪了。”赛诺换了个姿势靠在墙上，看向艾尔海森，“听提纳里的描述，她绝对是准备对大贤者做点什么——毕竟，虽然在明面上没有禁止举办花神诞祭，但教令院不再举办这一祭典，就证明至少大贤者在准备把禁止举办花神诞祭这条内容放进教令院的新规则里。”
“而在这种情况下，无梦树王大人还*能这么确信地说花神诞祭肯定会举行……而且会比过往更加盛大——”卡维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艾尔海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从须弥城里面跑出来了？”
“嗯！？”提纳里突然动了动耳朵，扭头朝某个方向看去，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目前属于大贤者阿扎尔主导的人造神明课题的隐秘地下试验场，被一位身披黄金铠甲的金发男性单枪匹马地摧毁了——此前如狂风骤雨一般倾泻而下的众多武器化作金色灵子消散，只留下满地曾有利刃没入这里的痕迹。
“本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吉尔伽美什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那些已经颤抖着匍匐在地、浑身颤抖或是双手抱头缩成一团的学者们，“还以为能从你们这些杂种的创造里看到些有意思的东西，却没想到只是一群被贪欲蒙蔽了双眼的愚者。”
“不过只是这样的愚笨之人，竟敢妄言神明——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王的学生竟还为此特地请了本王过来帮忙……可笑。”吉尔伽美什这时已经无视了那群学者，包括为了迎接愚人众执行官而前来这里的四位贤者，将视线锁定在了那两个愚人众执行官的身上，“以本王的眼光来看，就算是她——一人也足以将你们全部制服。”
与此同时，兰瑟梅罗趁着大贤者离开须弥城，在纳菲斯和伊斯坎德两位贤者的帮助下，成功阻止了三十人团中负责监视她的那部分佣兵去找阿扎尔报信——并以无梦树王的名义在教令院前的平台上召集了全须弥城的人。
因为要给纳西妲准备一个惊喜，所以兰瑟梅罗早在昨夜醒来之后就摘掉了戴在头上的虚空终端——而现在，她站在须弥城所有民众的面前，揭开了一直与这个身份同在的面纱。
“终于，我能这样与你们见面了——须弥的大家。”兰瑟梅罗站在教令院的大门前，从上往下依次将眼前每个须弥人的面容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虽然时间可能很紧张，这个时间点也并不是很合适——但我想请大家稍微听一下我的声音。”
“请允许我在这个时候，为大家讲一个——从数千年前开始的故事。”
她曾为智慧的王女献舞——虽然兰瑟梅罗反复拒绝过大慈树王的邀请，但最终还是为这位草木之主献上了一支舞蹈。
那支舞不如后来舞者们在花神诞祭上表演的好看，亦没有那么自然舒展——甚至只能算是朋友间的恶作剧而已。
——但这是大慈树王的生日愿望。
所以，不管怎么算，在草神的生日上，花神献舞这件事情是切实发生过的事情——花之神并不像大慈树王一样与禁忌知识连接在一起，于是兰瑟梅罗将三王共治的久远时代的记录拿出来作为故事开始讲述。
“我这边才是绝对不能失败的地方。”前一天的夜晚，兰瑟梅罗半靠在床头，微笑着看向吉尔伽美什，“他们为了限制我们，虽然没有那么明显地进行打压有关无梦树王的信仰，但他们仍禁止了民间信仰小吉祥草王——而教令院中的学者绝大部分受到环境影响，就算原本是信仰无梦树王的人，也会变成大慈树王的信徒。”
“这对你来说，是优势吧？”曾经以赤王身份参与过须弥建设的吉尔伽美什双手抱胸，看着兰瑟梅罗，“别告诉我你完全没做准备。”
“吉尔伽美什王，您应该比我清楚得多——”兰瑟梅罗叹息，视线却透过窗户落在须弥城最顶端的树冠上，“对于神明来说，最虔诚的信徒永远不是最狂热的那批。因为在狂热信徒的内部，千万个声音化为一体，所有人都只会盲目服从于那个声音发出的指示——”
“而不会在乎那到底是不是神明本人的意志。”
“……我并不是大慈树王的继任者。”兰瑟梅罗挥动巨大的魔杖，将属于无梦树王的装束变更为数千年前以花神身份降临时所穿着的属于乐园妖精的乐园礼装，“我的名字是娜布·玛莉卡塔——是在数千年前与智慧的王女共同建设大绿洲的存在。”
“我受大慈树王所托，在她逝去后关照她的眷属，守望由我们共同打下基础的国度子民，教导并抚养她的继任者。”在根据现状编造的前置条件都已告知须弥城居民的现在，兰瑟梅罗深吸了一口气，将最重要的两个真相依次道来，“人的寿命不比魔神悠久，于是在五百年的传承中，贤者们遗忘了大慈树王曾经留下的嘱托。”
“其一，是不得滥用、过于依赖虚空终端；其二，她的继任者并非与她一样智慧；其三，她的友人，花神会负责教导这位新生的神明，直到她能独当一面为止。”
“而现在……须弥的大贤者抛弃了大慈树王选定的继承者——他不认同那位神明是属于须弥的智慧之神，于是他选择创造自己的神。”兰瑟梅罗长长呼出一口气，温和地看着下方因为信息量过大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们，“这部分的违规内容已经提前交给了风纪官负责——如果不放心的话，你们也可以跟过去看。”
“而现在——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迎接真正的草之神吗？”
第208章
『你想好怎么处理世界树的问题了吗？ 』吉尔伽美什浮在空中,用依附于英灵座存在的聊天系统联系仍在须弥城内的兰瑟梅罗，『那两个愚人众执行官你打算怎么办？ 』
『正因为要解决世界树的问题，所以要先给那个孩子过生日。 』兰瑟梅罗在净善宫前的平台上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已经紧闭了数百年的大门, 『那两个执行官先交给您看管一段时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听到声音带人过来的大巡林官应该已经快到了。 』
“……这里是——”
“看起来是违规实验现场——只不过这次主导实验的学者是教令院的大贤者而已。”
等到提纳里带着赛诺赶到他之前听到传来声音的地点的时候，现场只留下了一地昏迷的学者——赛诺跳进现场，在确认现场昏迷的学者们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先是用虚空通知了风纪官们过来押人,然后才对这个现场进行了搜查工作。
“应该有人在我们来之前就来过这里——试验资料和最关键的实验成果被人带走了。”在等待风纪官们前来的时间里,赛诺抬起头和一直站在高处负责警戒的提纳里交流, “之前你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大风纪官大人！”第一个赶到现场的风纪官脸上带着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发展一样的恍惚神色,直接无视了躺在地上的学者们，跑到了赛诺的面前，“须弥城里……无梦树王大人——不对,是花神大人！无梦树王大人说自己是受大慈树王大人所托才来到须弥的！！！”
“我直接去须弥城里看看情况。”在确认现场可以直接移交给风纪官们之后，提纳里和赛诺打了个招呼，向须弥城所在的参天巨木赶去, “花神……这已经涉及到三王共治时代的内容了。但无梦树王大人明明是五百年前被当时的大贤者带人找到的……”
兰瑟梅罗站在净善宫的门口，身后是密密麻麻为了目睹新生草神真容而挤在一起的民众——在回复完吉尔伽美什的问题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净善宫的大门。
将幼小神明禁锢在净善宫中央的锁链与结界在草神之心的力量下消散,曾作为花之神存在的乐园妖精像是另外两位姊妹过去敲响巡礼之钟一般，拿着远比自身更加巨大的法杖走到了逐渐睁开双眼的纳西妲的面前——
“早上好，纳西妲。与之前的约定一致, 我来接你了。”
相当熟悉雨林地形的巡林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须弥城，却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与那位风纪官如出一辙的恍惚,还有少量的狂喜——靠着与大部分须弥人相比而言更加敏锐的听觉，提纳里从人们的交谈中提取出了最主要的信息。
——无梦树王趁着大贤者不在，在教令院门口进行了一场公开演讲。
直到他一路想着事情走到教令院门口，因为警惕下降被在门口蹲守了许久的学弟直接拖进智慧宫为止——提纳里还没猜到无梦树王在这场公开演讲中做了什么事情，才能让整个须弥城的民众都陷入恍惚的状态。
“你想不到也很正常，毕竟就算是我和伊斯坎德，在今天之前也没想到无梦树王大人……不，莉可莉丝大人会这么做。”纳菲斯在见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后，把提纳里拉进了直通大贤者办公室的电梯里，“莉可莉丝大人和小吉祥草王大人在上面等你。”
电梯升到顶层，提纳里跟着纳菲斯走进本属于大贤者的办公室，就看见因论派的贤者以书记官的姿态，站在中心的三人身边做着记录——蓝发的少女像是正在修改虚空系统，但站在她边上的白发女孩和身披黄金铠甲的成年男性都对她的行为并无异议。
——如果无梦树王大人是花神的话……现在办公室里的这一幕看上去，就像是在过去的遥远年代中赤王与草神、花神共享权柄的场景。
提纳里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却没想到这近乎荒诞的想法在各种角度上都能说是切中了真相。
“莉可莉丝大人，我把提纳里带过来了。”纳菲斯在办公桌前站定，将提纳里推到身前，开口打断了兰瑟梅罗修改虚空系统的动作，“其他地方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吗？”
“通知一下没参与阿扎尔课题的学者来教令院集合——虽然和阿扎尔那边没什么关系，但其中也许会有不使用虚空终端的学者存在。”兰瑟梅罗停下手里的动作，为纳菲斯决定了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啊，并不是有什么工作需要人手，只是等等大风纪官可能需要找所有人录口供，提前做一些准备罢了。”
“你好呀。”
等到纳菲斯离开办公室之后，纳西妲笑眯眯地对被留下来的提纳里招了招手。
“啊，对了。”在提纳里开口回应纳西妲之前，兰瑟梅罗抢先伸出手把纳西妲推到了提纳里面前，“正好，提纳里是这里现在唯一没有被分配额外工作的人——你带纳西妲去确认一下明天花神诞祭的准备情况吧。”
“诶？明天……花神诞祭？”提纳里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距离举办花神诞祭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吗？”
“是属于小吉祥草王大人的花神诞祭。”伊斯坎德为尚不明确情况的提纳里解释，“我认为无梦……咳，莉可莉丝大人说的不错，过去举办花神诞祭的日子都是大慈树王大人的生日，和新生的草神并无关系。现在正好趁着大贤者倒台，小吉祥草王大人正式走到台前的时候作为纪念日来举行新的花神诞祭。”
“但我听说，无梦树王大人公然宣称自己是数千年前就已逝去的花神……”提纳里皱起眉来，在下意识伸手牵住纳西妲的同时，直直地盯着靠在办公桌边的兰瑟梅罗，“请问能从这个地方开始为我解释一下须弥城里发生了什么吗？”
“虽然我不觉得这是必要的部分……”兰瑟梅罗顿了顿，在确认吉尔伽美什的脸上没有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之后，开口回答提纳里的问题，“但如果你希望了解的话——花神娜布确实在数千年前逝去了，你可以称呼站在这里的人为无梦树王，也可以是莉可莉丝。”
“那……”
“花神确实死去了，就像草神也曾经历过死亡。”纳西妲把草神之心递交给兰瑟梅罗，一边补充，“莉可莉丝确实和花神是同一个存在，但花神已经逝去——所以现在的她只是莉可莉丝而已。至于其他方面的内容……”
“演说的大部分内容都是根据事实进行的合理编造。”兰瑟梅罗直白地交代了演讲内容的真实情况，“大慈树王并没有拜托我关照须弥，也没有拜托我教导她的继任者——但大慈树王确实是为了让我做这些才想办法让我活到现在的。”
“只不过一开始我完全不知情——直到五百年前一睁眼就看到纳西妲被我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为止。”兰瑟梅罗接过草神之心，对着纳西妲笑了笑，“这五百年来，你几乎一直留在净善宫里——就看看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吧。我会让人想办法在明天的祭典上准备好的。”
“……但为什么老师和贤者伊斯坎德都不再用无梦树王大人来称呼您了？”提纳里摸着下巴对兰瑟梅罗提问。
“咳，那是我的个人要求。”兰瑟梅罗清了清嗓子，侧身避开提纳里的视线，“毕竟之后是小吉祥草王『纳西妲』的时代了，自然也就到我『无梦树王』退场的时间了——虽然因为阿扎尔的问题，稍微提前了一些让纳西妲接管须弥的时间，但如果只是以神明身份出面的话，暂时还是足够的。”
“暂时……？”
“因为贤者们的方针变化，我和莉可莉丝之间的接触时间是不确定的。”纳西妲对提纳里歪了歪头，牵着巡林官的手向外走去，一边解释，“按照她的教育方针，我目前只学会了运用常识部分的内容——我虽然知道管理国家需要怎样的知识，但现在的我并不会运用这些知识。”
“于她而言，在这个时候让我接手须弥的管理权绝非是最合适的时机。”
等到提纳里和纳西妲离开之后，吉尔伽美什才把从实验场内带走的那堆纸质资料和用魔术缩小过的人造神半成品交给了兰瑟梅罗，然后直接化作蓝色的灵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兰瑟梅罗拿起那叠资料迅速翻看记忆，最后成功赶在大风纪官闯进办公室之前，把里面的所有内容全部记在了脑海之中。
在兰瑟梅罗放下那叠资料的同时，赛诺带着风纪官闯进了这间办公室。
“来了。”已经直接坐在桌面上的兰瑟梅罗重新站到地上，放下手中的纸质资料，在风纪官们的注视中举起了双手，“如果是来阿扎尔办公室搜证的话，就请各位风纪官大人们自便吧——至于其他部分的内容……”
“我想，大风纪官应该会记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安排人来通知我接受问询吧？”
“……这是必要程序。”赛诺和带着伊斯坎德离开办公室的兰瑟梅罗擦肩而过，严肃地回答了兰瑟梅罗的问题，“而且，因为本次案件涉及范围过大，所以整个教令院的学者接下来都要接受风纪官的问询。”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有没参与阿扎尔课题的学者现在都在往智慧宫赶，希望你们能尽快结束这部分的工作。”兰瑟梅罗走进电梯，背对着办公室里的风纪官们，“明天可是小吉祥草王的花神诞祭，我想……应该没人会乐意错过小吉祥草王第一次正式露面的活动吧。”
第209章
“……我就说现在的工作量还远没到人类的极限呢。”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根据,但现在风纪官们负责的问询环节已经结束了——按照你的计划，接下来我们应该开始讨论一些别的问题了。”
当赛诺独自一人踏进净善宫内部的时候，就看到了除了阿扎尔之外,由自己负责记录口供的七人相当正大光明地聚在一起——卡维跟两位神明凑在一起,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提纳里被许久没有见面的老师拉去询问近况；因论派的贤者伊斯坎德则和艾尔海森一样抓紧了这点空闲时间休息。
“人齐了,我们来讨论一些更紧迫的问题吧。”兰瑟梅罗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纳西妲和自己的身上，“首先,关于明天的花神诞祭——因为时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所以我不打算延后。除此之外,需要关注的地方就是我们接下来需要在花神诞祭中公布的消息。”
“我相信要公布小吉祥草王正式接管须弥管理权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是公认的事实了——所以这个也略过不说。”兰瑟梅罗扫视了众人一圈,颇显遗憾地叹了口气，“只差明论派没有代表在……嘛，天体科『阿尼姆斯菲亚』的我姑且也能算是星象学者吧。”
“咳, 那这样六个学派目前就都算是有代表在这里——所以我们也可以做一些比较重要的决定了。之后的流程推进就交给你了，纳西妲。”兰瑟梅罗对纳西妲笑了笑，往侧后方退了一步混进其他参与者之间, “现在的我不是无梦树王也不是花神，只是一个普通的学者而已。”
“好。”纳西妲点点头，仰起头看着众人, “第一,我们至少暂时需要补上大贤者与其他几位贤者的空缺——毕竟在某些重要场合，还是六贤者齐聚更能凸显出这些场合的重要性。不过，我们的工作并不是从推荐候选名单开始。”
“因为我五百年以来一直在参加教令院内各个学派的公开课,所以由我初步整理了一份名单，再交由纳菲斯和伊斯坎德增补,最后根据风纪官的记录进行删减——”兰瑟梅罗将一份名单下发到其他人的虚空终端内部，“顺带一提，出现在这里的全员都是这份名单上的候补人员。”
“当然，纳菲斯和伊斯坎德还没到退休的年纪；让大风纪官兼职素论派贤者，也只是我个人出于在有人陪纳西妲出席各种重要场合的时候，站出去好看的这么一个理由放进去的——至于生论派的提名，那部分是纳菲斯自己补充的。”
兰瑟梅罗的话音落下后，在几乎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才被拉进计划核心的几人都下意识露出了不赞成的表情——当然，有觉得自己不适合成为贤者的犹豫神色，也有单纯只是不想接手担任贤者所要面对的麻烦的嫌弃神色。
“现在的人选只是应急用。”伊斯坎德开口给看起来就很想直接走人的书记官说明了有关临时贤者推举的完整内容，“严格来说，今天选出的这批贤者的全称是临时贤者——在度过因阿扎尔带来的这段困难的时间之后，就会进行更正式的推选，一步步替换掉名单上的临时贤者。”
“当然，在那个过程中，也有可能直接从临时贤者变成贤者——不过，由小吉祥草王大人直接指定的大贤者人选除外；在被指定为大贤者的同时，那个人就直接从临时贤者转正成了正式的学派贤者。”
“那么，初步解说就到此为止——”纳西妲对所有人歪了歪头，“现在，让我们开始确认名单，并进行临时贤者的推选吧。”
“我有问题——”卡维在确认名单的过程中向纳西妲提问，“这个名单的人数……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因为根据风纪官的案件记录，我们还删掉了不少原本在这个名单上的候选人。”纳菲斯苦笑着回答妙论派的天才，“这上面的名字，就像现在聚集在净善宫里的我们一样——是除了神明之外，在本次的事件里完全和阿扎尔无关的人。”
“也就是接受询问后，风纪官第一批解除观察的对象。”赛诺补充。
“……明论派的人几乎全卷进去了？”提纳里挑了挑眉，向赛诺提问。
“不，还是有人很干净的——”赛诺摇了摇头，“但那些成员应该是连最初的候选名单都没有登上吧。毕竟原本是大贤者所在的学派，能拿到贤者提名的家伙基本上都是凑在阿扎尔边上的学者……难道还有学术腐败的问题吗！？”
“你就算要查学术腐败也得等明天花神诞祭结束之后再查。”已经参考纳菲斯和伊斯坎德的意见决定了投票对象之后，兰瑟梅罗随手捏了一朵阿瓦隆之花递给纳西妲，一边截断了赛诺准备继续加班的想法，“之前的时间只是给你们初步排查嫌疑用的——要不然整个须弥城都被抓完了还开什么花神诞祭。”
“现在至少没嫌疑的全都释放了，须弥城内的人手终于不再是极度不足的状态了。虽然还是不太够，但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努力的话……一个晚上，足够我们布置完整个须弥城了。”
“……唉。”
等到所有人都做完选择，纳西妲统计完四位临时贤者的最终结果，就带着众人进入了会议的下一阶段，也是真正的重头戏——贤者们使用五百年前大慈树王留下的遗产制造的虚空系统与虚空终端限制了学者们的思维，所以在阿扎尔倒台后，关于虚空的使用，他们也需要制定新的方针。
“那至少应该已经有大致方向了吧？”艾尔海森正拿着笔记本在做属于书记官的本职工作，“是直接关掉，还是继续使用？”
“有两个方案。”五百年来，大部分时间都将虚空系统的控制权握在手中的兰瑟梅罗看着纳西妲对众人展示草神之心，“第一个方案是直接关停虚空系统，坏处是整个须弥的生活便利程度倒退五百年——虽然在我看来，现在和五百年前须弥刚刚拿到她的遗产的时候相比，也没有发生多大变化就是了。”
“第二个呢？”艾尔海森连笔都没动，双手抱胸看向站在纳西妲边上的兰瑟梅罗，“既然把这个方案放在前面说，那这必定不是你们觉得最合适的方案——那么，如果要让虚空系统继续运行下去的话……”
“我记得我来大贤者办公室的时候，你们正好在修改虚空系统。”提纳里摸了摸下巴，对兰瑟梅罗和纳西妲提问，“如果要关停的话，那你们那个时候是在做什么呢？”
“因为虚空系统并没有正式关闭，所以我们先关掉了其中收割梦境的功能。”纳西妲微笑起来，和兰瑟梅罗交换了一个目光，“大慈树王大人最初的贤者是在梦中获取了无尽的知识，那么在新的花神诞祭举办之前——我们将被虚空夺走的梦境先还给了大家。”
“因为阿扎尔收割梦境，还有后续的转化处理工作都是在虚空系统内部完成的，所以我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把他放在虚空系统里的那些内容全部删除。”兰瑟梅罗摊开手掌，魔力构成的树枝分叉出现在她的手心，“那么，现在我们来说第二个方案。”
几乎所有的提瓦特人都知道发生于五百年前的大灾厄——而须弥人或许比其他国家的人都更清楚那些关于地底之国坎瑞亚的事情。
况且，说到须弥本身的历史，其中绝对绕不开的曾统治沙漠的赤王也曾创造直到如今都还没有人类能够再现的技术——就算是须弥的学者也不能在对这些赤王遗迹进行研究之后用自己的力量复刻出那样的技术。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人类，都不会放弃仰望苍穹。
“只要是人类，就一定会抬起头仰望星空。”兰瑟梅罗手中的魔力散开，化作模拟天体运行的模型，“但正因如此，当过去的学者尝试窥探星空之后——教令院的贤者才会在根源的六宗罪责之中，特别写明探索宇宙之外之事。”
“但想要推动学术的进步，那么好奇心是其中必不可少的部分。”兰瑟梅罗看着眼前的学者们，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现在的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学者，但……大慈树王曾向我描绘过她理想中的，属于须弥的未来。”
——人类，应当是哪怕离开神明，也能向前迈进的强韧生命才对。
——虽然我明白那样的力量就算是神明也无法反抗，但我希望……
——他们能像你对我讲述过的故事里的主角那样，终有一日，将亲手击坠那位于高天的王座！
“那就先听我说一个故事吧——毕竟接下了她的委托，必须好好地看着你们和她告别呢。”兰瑟梅罗笑了起来，手中的魔力化作虚空终端的模样，最后在空气中消散，“曾经有一所学院，成立的起因与教令院建立的最初相同。”
“这所学院为了回避被初代院长证明的『灾厄』，永不停息地在重复着销毁和打造兵器的行为。”
“但是，他们曾为了应对『灾厄』而创造的那些兵器，最终却凄惨地沦为了足以毁灭世界的道具——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创造了什么。人们唯一知晓的内容，就是他们创造了应对『灾厄』的兵器——但那兵器足以反复毁灭世界数次。”
第210章
“……所以, 你的意思是？”
“把学者们的研究封闭起来——自己的研究成果只能对自己公开。”
“也就是关闭学者们阅览虚空内各种信息的权限，只维持虚空终端收发信息的功能。”兰瑟梅罗对众人说明，“我曾和纳西妲讨论过对所有人不加限制地开放阅览虚空的权利,但我们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方案。”
“因为不加限制的自由必将招来祸端。”纳西妲接着兰瑟梅罗的话语,继续阐述她们认真讨论过的第二套方案, “知识本身是不应当被人为地进行限制，分类决定可以获取的人群的——人与人之间生来并无区别。我想要整个须弥都称得上是智慧之国的国土——”
“于是我告诉她，那就先让全须弥的人都能认字吧。”兰瑟梅罗温和地笑了起来, 伸手引走飘在所有人眼前的草神之心, “人与人之间确实存在不同——这一点是必须承认的事实。但我认为在智慧之路上, 至少要允许所有人站在同一个起点上才行。”
“毕竟, 你不知道在这雨林之外, 还会不会有别的天才存在。”
在敲定了明天要在花神诞祭中公布的全部内容的细则之后，兰瑟梅罗跟着其他人离开净善宫时，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银白的月光透过树冠叶片之间的间隙,在她脚下的道路上印出斑驳的影子。
“根据现在的星星位置判断……啊啊，这里的天空不能用来做这种简单的判断呢。”兰瑟梅罗遗憾地叹了口气，脚下拐弯,走进了通向教令院后方花园的那条路中，“那么，趁着难得的私人时间——是时候和他们取得联系了。”
幻术化作粉白的花瓣在空中消散, 兰瑟梅罗平时拿在身边假装神之眼的物品露出真容——这正是迦勒底的便携式简易灵子通讯器。这个通讯器的效果有联络迦勒底、处于同一世界内部的同伴……只不过, 大部分时间，这个通讯器只能作为一个移动存储器存在而已。
“虽然不知道其他成员作为从者有没有带这个，但作为御主的基尔什肯定带了。”兰瑟梅罗简单调整了一下通讯器,找到代表基尔什塔利亚的工作账号，发去通讯申请, “那么，让我看看是什么绊住了他来须弥的脚步吧。”
在一片电闪雷鸣之中，基尔什塔利亚接通了来自兰瑟梅罗的通讯申请。
“哦哦！莉可莉丝！”比基尔什塔利亚更先一步出现在兰瑟梅罗通讯器的屏幕里的，是原初的妖精骑士特特罗特，“你没事啊！”
“倒不如说我已经把麻烦事都解决完了。”兰瑟梅罗对通讯另一侧的特特罗特笑了笑，把被特特罗特挤开的基尔什塔利亚重新喊回画面之中，“我听说你带来的从者可不是特特罗特——是在灵子转移中出现意外分散了？”
“嗯，原定的转移地点是须弥城。”基尔什塔利亚简单地对兰瑟梅罗交代了自己的推测，“我怀疑是有屏障把我们弹开了——我的落点是在稻妻。稻妻的海上有雷暴存在，我暂时还没找到能离开这里的办法。”
“……雷暴很快就会散去的。”兰瑟梅罗沉默了一会，向基尔什塔利亚道出既定的未来，“在雷暴散去之后，你就往水之国枫丹去吧。其他人就随他们去，反正走之前我会通知所有人的——嗯，现在的提瓦特只能进不能出，我们需要等待一个世界边缘破碎的时机。”
“我知道了。”基尔什塔利亚点点头，对兰瑟梅罗主动交代了自己在接到这次通讯之前还做*了什么事情，“在接到您的通讯之前，我刚刚联系上太公望……并且安排他去须弥了。我这边的通讯可能是临时契约的关系，所以整体情况不太稳定。”
“没事，等他到须弥，大概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自然会知道不用再来找我了的。”兰瑟梅罗想了想，对基尔什塔利亚安排起他之后的日程，“正好我这边的事情已经要结束了，你正好趁这段时间做点提瓦特相关的研究吧。”
“……Lord？”
“稻妻、须弥、枫丹——三个国家三篇论文，截止期限是回迦勒底那天。”兰瑟梅罗语气轻快地给基尔什塔利亚说明论文要求，“别担心，是你能完成的论文。字数要求和查重率与过去一致，除国家外不限定更加详细的主题——随你写什么，但……”
“……还要给老师和Lord·埃尔梅罗二世看，对吧？”基尔什塔利亚略显疲惫地叹了口气，开始考虑自己接下来在稻妻的这段日子该怎么度过，“距离雷暴彻底解除还有多长时间？我需要安排我的实地考察日程了， Lord 。”
“很快就要结束了——稻妻的Main Story已经来到尾声了。”兰瑟梅罗如此回答基尔什塔利亚的提问，顺势又给基尔什塔利亚追加了一些工作安排，“如果你在实地考察里看到有意思的东西，就想办法记录在通讯器里吧——我很期待看到迦勒底的资料库里能更新有关提瓦特世界的资料内容。”
“是，我知道了。”
“那么，让我们在枫丹再见吧。”
结束通讯后，兰瑟梅罗果断地违反了风之翼安全使用手册的内容，用从花园中一跃而下，用风之翼飞到了须弥城外的一处山坡上——在清空附近的敌性反应之后，兰瑟梅罗才让暂时负责了关押两位愚人众执行官的吉尔伽美什再一次恢复实体站在自己的身边。
“本王还以为你打算等花神诞祭结束再处理这两个家伙。”吉尔伽美什打开宝库，将一块承载了囚禁两位愚人众执行官的魔术的宝石递交到兰瑟梅罗的手中，“毕竟人已经被你抓住了，不是吗？怎么你也连夜开始处理事情了？”
“我又不是远坂家的那个孩子。”兰瑟梅罗叹了口气，挥动手中的魔杖，“这里可是关着两个大麻烦呢——虽然其中一位可以延后处理，但为了须弥的安全问题，处理另一位的行动宜早不宜晚呢。”
“本王还以为你并没有注意到那个隐患呢。”
“那当然要赶在其他的他能搞出大事之前，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啦。”兰瑟梅罗眨了眨眼，着手解开囚困愚人众执行官的魔术牢笼，“虽然只是根据摩根的魔术复制的『赝品』，但作为牢笼『关押某人之处』的效果没有被削弱可是一件好事呢。”
『开启吧，「庭」。 』
女王摩根的『庭』魔术是保护泛人类史的半梦魔遗留的学生的牢狱——毕竟她也是一位乐园妖精。那时的不列颠大地上有阿尔托莉雅一个正牌『预言之子』在行动就足够了，其他的乐园妖精都要藏到不会被那些妖精发现的地方才行。
于是兰瑟梅罗躲在她的影子之中，半梦魔的继任者被关在『庭』中——直到女王逝去，灾厄降临。
『庭』魔术是由摩根这位堪称神域的天才编织而成的超大型魔术——在女王摩根还未逝去的两千年中，她不间断地维持着将不列颠缝在星球上的『塔』，随时随地准备着应对祭神科尔努诺斯诅咒的『枪』。
——哪怕身为三个Grand Caster共同教导的学生，兰瑟梅罗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到完美无缺地复现出那样的魔术。
——『塔』和『枪』也许可以做到，但那毕竟是基于圣枪特性编织的魔术，曾经身为原基的她能编织出来并不奇怪……
进到『庭』中的瞬间，兰瑟梅罗就被突然落下的紫色雷电打断了思绪——万幸在有人成功逃出『庭』之前，兰瑟梅罗已经抽调了一划令咒的魔力，用于加速关闭『庭』魔术刚刚打开的出入口。
——她自己至少有十种办法离开这里，但关在这里的两位愚人众执行官大概只有走大门这一种办法可以用。
“我想，我们需要进行一场足够开诚布公的谈判。”兰瑟梅罗用魔杖挥散紫色的落雷，一边在空中写下禁止某些『奇迹』发生的符文，“不过，虽然说是谈判，但也只是单方面通知而已——愚人众第二席，博士多托雷。”
“销毁你的全部切片，并且留下你的试验品——然后，带着神之心给我立刻离开须弥。”
“用于实验的雷神之心本就是要回收的道具。”多托雷自如地摊开右手，面上的神色在鸟嘴面具的遮掩下显得并不清晰，“我不认为从风纪官手里回收雷神之心和从草之神的手里回收有什么区别——更不认为……”
“我说了，这是通知。”兰瑟梅罗顿了顿，表情微妙地看着多托雷，“你不同意的话我也没办法，只是可惜冰之神又要听到一名执行官的死讯了——我有的是时间来解决你的每一个切片。只是，如果这么做的话……”
“那第一个就从你开始吧。别害怕，只要一瞬间就结束了——就像是睡觉一样。”
属于希腊的古老睡神的鲜红罂粟花从兰瑟梅罗的手中浮现，散发出足以将活人生生拽入冥府的诱人香气——而多托雷在目光触及与神之心有着相同力量和光辉的罂粟花的那一瞬，果断地选择了松口。
“我现在就销毁其他的切片，但——”
“你没有触及他的资格。但我有足以代替他执行神罚的力量。”兰瑟梅罗拉了一下帽子，将一份契约递到多托雷的面前，看着多托雷在上面落下签名，“随你在上面签什么——毕竟这是和灵魂绑定的契约书。”
“那么，请记好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