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这一次的花神诞祭,会举行路线包含了须弥城内每一条道路的花车游行——兰瑟梅罗将须弥蔷薇别在发间,换上属于妖精骑士贝狄威尔的装束。
随后她推开大门,一眼就看见了停在城门口的花车车队——蓝发的少女骑士脚步轻快地奔向簇拥在花车周围的学者们,抬手为将要在众人簇拥中搭载草神的那辆花车加上代表花神的紫红色帕蒂沙兰作为装饰。
“花神诞祭开幕了——今天是小吉祥草王的新生日, 我们去净善宫迎接她吧!”
三十人团的佣兵按照路线推动花车, 在今天担任花之骑士的少女的带领下,从树木的根部开始,盘旋而上唤醒了沉睡的须弥城——花车来到树冠, 穿过教令院, 最终停在了大门紧闭的净善宫前。
兰瑟梅罗推开净善宫的大门, 踏上直接通往神明面前的那条道路——
“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我觉得还是对你再说一遍比较好。”兰瑟梅罗笑着在纳西妲的面前停下脚步,学着记忆里的那位法兰西皇家骑士的仪态单手抚胸对年幼的神明做出邀请,“和约定的一样,我来接你了——”
“生日快乐, 纳西妲。”
“走吧,该为须弥掀开新时代的帷幕了。”
“好!”
当兰瑟梅罗把纳西妲送上花车之后,在昨天的紧急会议中被定下的临时贤者们自发开始鼓掌——虽然有人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执行什么必须完成的工作一样,但至少目前没人在乎任何一个临时贤者的想法。
“……毕竟我们只是临时、凑数,上去充场面的人选。”走在花车后方的艾尔海森对唯一一个开口对他的态度表达不满的卡维进行了言语上的反击,“我并不是对小吉祥草王有意见,我是对阿扎尔和现任的大贤者有意见。”
“要不是他们两个,我现在应该还是一名到点下班,拥有充足假期的书记官——我当然希望这份临时性的工作快点结束,好让我回归原本的生活状态。”
“现在是花神诞祭的举办期间,我希望你们还记得昨天晚上大贤者下发的花神诞祭守则。”走在这两人身后的赛诺果断地打断了这两人的小声争执,“这份规则只针对出现在花车队伍里面的我们——虽然她没有说违反了这份规则会有什么惩罚……”
“……风纪官。”
艾尔海森和卡维齐齐闭嘴,跟着走在他们前面仅剩的两位正式贤者一路向下——这毕竟是小吉祥草王第一次正式出现在须弥人的眼前,所以在宣布那些政策方面的变化之前,他们要陪着小吉祥草王走遍整个须弥城。
和阿扎尔有关的学者们暂时还关在属于风纪官的审讯室里;而已经被释放的学者们多少都得到了来自内部的暗示,现在正和普通的民众混在一起,仰望着小吉祥草王所乘坐的花车——至少这一天的须弥城,在表面上看起来气氛十分融洽。
花车带着追随着神明的人群来到城外,在一处临时搭建的圆形舞台前停驻;纳西妲的目光也被舞台吸引,却是因为她在舞台边发现了前代草神遗留的眷属——不少兰那罗挤挤挨挨地凑在舞台边上,视线不停地朝着纳西妲所在的位置投来。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次大慈树王大人过生日的时候——她的朋友们举办了宴席为她祝寿。神明大人们在宴席中都喝醉了,于是其中一位乘兴弹奏起了乐器——于是大慈树王大人唱歌,花神大人便合着乐声跳起舞来……”
“然而,现在距离大慈树王大人逝去,已经过去了五百年的时光。”兰瑟梅罗在舞台前站定,回过身看着花车上的纳西妲和跟在花车后面的须弥城民众,“在这五百年的时光里,我们曾在相同的日期举办花神诞祭,为无梦之国的主人献上祝福。”
——须弥人当然不是天生无梦,小孩子能看见兰那罗这一点就说明了一切。
——是有人夺走了他们的梦境,就像守卫在藤丸立香梦中的那些英灵们会用各种手段摧毁掉侵袭御主内心的噩梦一样,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这场战斗就已经终结。
——说来讽刺,被教令院称作无梦树王的人,手中掌握的权能正是和梦境有关。
——虽然红色罂粟是属于修普诺斯的睡眠之权能,但毕竟睡眠之神是数位梦神的生父,睡眠的权能自然也包含了梦境的那部分权能;而她的老师之中,正有一位掌握编织幻梦的魔术的宫廷魔术师,他甚至曾同样以花神的身份在提瓦特的大陆上活跃过。
“……信奉一位早已逝去的神明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无梦树王的时代也已经落下帷幕。”兰瑟梅罗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扬起身后的披风,“真正继承了草之神力量的小吉祥草王已经将你们失去的梦境重新夺回——而我们应当为她献上全新的祝寿之宴!”
位于所有人视线中心的舞台在这一刻点亮——担任花之骑士的前花神退到花车的边上,微笑着注视属于人类,属于须弥城的最优秀的舞者登上舞台;兰那罗们齐心协力,把现场的所有人都拖进了令人目眩神迷的幻觉之中。
——幻觉是梦境的衍生。
在离开桓那兰那后的五百年内,兰瑟梅罗曾和兰那罗交流有关梦境的一切。
小小的森林精灵并不能理解这位被大慈树王费力保留到自己死后的前神明在说些什么,但就算她一开始说的内容几乎令兰那罗完全无法理解,可到最后兰那罗们依旧能理解兰瑟梅罗需要它们去做的是什么事情。
——就像对于今天布置舞台的要求一样。
昨天的须弥城里,能动用的人手已经全部被调动了起来,但一晚上搭成舞台已经是极限——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做好全部的布置了,甚至接下来将要在整个须弥城进行游行的花车的装饰也还没有完成。
“那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兰瑟梅罗对筹备花神诞祭的成员们这么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部分就交给我来解决。别担心,这种问题对我来说并不困难。”
花车的部分在兰瑟梅罗今早出门的时候解决了——而舞台当然是连夜请了兰那罗们过来帮忙。
“……所谓幻觉,就是在现实出现的梦境。”兰瑟梅罗最后对兰那罗们这么总结,“明天你们要做的事情,是让整个须弥城的人能看见现实中凭空出现了本不存在的事物——舞台上的那位舞者要跳花神之舞。”
“你们一开始要隐藏起她的存在,而在表演开始之后——那部分就随你们心意吧。”
“只是切记,在舞蹈结束之后,这一切都要画上句号——就像是到点消散的魔法一样。”
于是舞者凭空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舒展肢体,扭动腰肢——紫色的帕蒂沙兰就如同传说中在花神的脚边盛开一样,随着舞者的舞步开满了整座舞台;天空变成了属于梦境的粉红色,兰那罗们兴奋地挤到纳西妲的身边,与新生的草神一起为舞者献上掌声。
一曲舞毕,红发的舞者为纳西妲献上祝福——
“生日快乐,小吉祥草王大人。”
于是须弥的民众们也被带动起来,为第一次见面的神明献上祝福——
“生日快乐,小吉祥草王大人!”
——生日快乐,纳西妲。
站在花车边上的兰瑟梅罗对纳西妲笑了笑,伸出手邀请她走下花车,在全须弥城的注视下登上舞台——崭新的教令院六贤者在草之神的身后站成一排,陪伴着草之神走完本日花神诞祭的最后一段官方流程。
“初次见面,我是小吉祥草王。”小小的纳西妲站在六贤者的前方,对前来参加花神诞祭的人们做出自我介绍,“从今日起,我从前代草神大慈树王大人,以及我的教导者,无梦树王大人手中继承了草之神的权柄,从违反教令的前大贤者阿扎尔手中取回了对须弥的管理权。”
“昨夜的梦境是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梦本就是属于草之神的权能,所以无梦树王大人也从未收走过你们的梦境。”纳西妲目光扫过围在舞台边的民众们的脸,“须弥新时代的第一步就从这里开始。”
“虽然是小小的一步,但改变应当从最小的细节之处开始——因此,我们首先要公布因为大贤者阿扎尔违反教令一事的最新处理结果。”
“虽然风纪官还未结束对本案件的审理,但出于维持教令院运转及须弥城治理方面的需要,现已从与本案件无关的学者中推选出三位临时贤者及一位由我本人直接任命的大贤者——知论派临时贤者,艾尔海森;素论派临时贤者,赛诺;妙论派临时贤者,卡维;以及明论派贤者兼大贤者莉可莉丝。”
“加上原本的生论派贤者纳菲斯和因论派贤者伊斯坎德——以上六人就是新六贤者,从今天起,接下来为期一年的时间将由这六位共同决策有关教令院的事务,并负责执行我的指令。”纳西妲看了眼站在自己侧后方的兰瑟梅罗,“接下来要宣布的第二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
“将交由新任大贤者莉可莉丝公布。”
“第二件事,是关于虚空系统的改动。”兰瑟梅罗走上前来,拉了拉帽子,对众人宣布,“从今天起,所有学者的研究必须上传虚空进行加密,并强制禁止对他人公开自己的研究成果— —一旦违反这条规则,不论是谁,都一定会迎来风纪官的拜访。”
第212章
“我带她来见你了。”
花神诞祭结束后,兰瑟梅罗带着纳西妲去处理一些一定需要草之神亲自到场才能解决的遗留问题——比如说,被禁忌知识污染的世界树。
当兰瑟梅罗再次踏上世界树脚下的纯白草地的时候,和纳西妲几乎一模一样的虚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嗯,这五百年以来辛苦你了。”大慈树王笑着看向曾经的同伴, “但你没有因为我擅作主张生气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在我的意料之外——而且,你看到我的这幅姿态,完全没有惊讶的表情也相当出乎我的意料。”
“你的外貌?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情的。”兰瑟梅罗叉着腰叹了口气, “不,很不幸,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人——上一个在我毫不知情的时候把烂摊子全部丢给我的人正好也是一位世界树『トネリコ』。”
“呵呵,是这样啊。”大慈树王笑盈盈地看着兰瑟梅罗,但很快又敛起了面上的笑容,“但是,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使用虚空——我本以为我留给他们的虚空系统会变成和你说的那种装置一样的存在。”
“所以我强制调整了教令院的学术方针……我相信你应该不会介意我这么做?纳西妲已经同意了。”兰瑟梅罗眨了眨眼,思考起还有些什么要在告别前说的内容,“对了,她是世界树上纯白的新枝,也是你亲手准备的——”
“就像她一样,你亲手培育了将要宣告自己死亡的存在。”
“我已经留得够久啦。”大慈树王对着兰瑟梅罗又一次露出了那副温柔的笑脸,“我知道你担任了教令院的大贤者一职——但是,观星『迦勒底』之人啊,此处并非你的归处。把你扣留了这么久,只是我个人的任性而已。”
“我暂时还回不去。”兰瑟梅罗平静地回复大慈树王,“当初是天理将我带进这个世界,而现在,她封闭了离开这里的道路——我还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间才能回去。至少在那之前,须弥人里肯定会有人来接手大贤者的工作的。”
“就算他们推选不出来,我自己也有合适的人选。”
“那我就放心了。”大慈树王对兰瑟梅罗狡黠地眨了眨眼,视线落到站在更靠后的位置上的纳西妲身上,“现在,把最后的时间留给我和她吧——我将带着污染从这个世界消失,而世界重获新生。”
于净善宫中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纳西妲对兰瑟梅罗说——
“好久不见,莉可莉丝——我还想再看一次你跳的舞。”
“唯有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不会答应你了。”兰瑟梅罗微微一怔,很快就用相当强硬的语气回绝了纳西妲的请求,“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我们需要处理一些和那位冰之神有关的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也知道我做了什么了。”
于是『庭』的魔术在净善宫内解除——愚人众的两位执行官先后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那么,和之前签订的契约一致。”站在纳西妲身边的兰瑟梅罗手中托着紫色的雷神之心,看着仍能从容站在她们面前的多托雷,“这是你的实验素材——虽然我不敢苟同你的那些实验,但毕竟我管不到发生在须弥之外的那些事情。”
“雷神之心就重新交还给你们愚人众——严格来说,是交给冰之女皇,而非你们执行官个人。”
“草神之心也是如此。”纳西妲将绿色的草神之心托在手中,视线落在多托雷身上,“虽然我大概能明白她想做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尽可能不要再违背根源六罪了——至冬的结局如何与我们无关,但我们不希望她因为下属的问题先一步招致灾祸。”
“话说回来,你对雷神的人偶做了什么?”在多托雷离开净善宫之后,纳西妲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倒在地上的愚人众第六席执行官的身上,“她制作的人偶,已经接近于永动机——也就是与你们差不多的存在了。”
“我们是主动把自己改造成了这种存在,而不是一开始就被制造成了这副模样。”兰瑟梅罗简单反驳了一下纳西妲的评价,直接上手把人偶的姿势变成了坐姿,“没做什么,只是让他睡了一觉而已。不过,他应该没办法自己醒过来就是了。”
“嗯?”
“只不过是被困在了更深层的『庭』——『阿瓦隆之庭「Garden of Avalon」』里面而已。 ”兰瑟梅罗回过头,看向纳西妲,“你应当知道我曾有三位老师——其中一位格外擅长与梦相关的一切能力,于是他在梦境间隙里搭起了供他们相聚停留的空间。 ”
“这就是『阿瓦隆之庭「 Garden of Avalon 」』——虽然是梦境的间隙,但却足以称得上是美梦。 ”兰瑟梅罗的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阿瓦隆的天永远是澄澈的蓝,大地上盛开着永不凋零粉白花朵,在矗立于尽头的瞭望塔的脚下,是最适合举办茶话会的地点。 ”
“但是,如果没有人引路的话——不管是进入还是离开,都会迷失在如繁星般浩瀚的纷杂梦境之中吧。”
“不过,他大概是享受不了阿瓦隆的美景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纳西妲走到兰瑟梅罗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双眼紧闭的人偶,“如果我想唤醒他的话……”
“那我会带你进去。”兰瑟梅罗站直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不论是哪个『阿瓦隆』,最基础的地方一定是相同的——『无罪之人方可进入』。这个人偶并不是『无罪之人』,想来会被关在梅林老师为自己准备的牢狱之塔里吧。”
“走吧。”
“别闭眼——会迷路的。”
另一边,在接到兰瑟梅罗的通知后,为了能正常地离开稻妻——以及完成有关稻妻的论文,基尔什塔利亚在重新返回鹤观对鹤观文化遗留的痕迹做了记录之后,终于紧赶慢赶转移到了稻妻唯一拥有官方码头的鸣神岛上。
“这里的魔力『 Mana 』……有些过于活跃了啊。”基尔什塔利亚在通往离岛的路上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天边泛着雷光的紫色乌云聚集的方位,“不会是撞上Main Story的收尾了吧——唔,或许……我也该去看一眼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区域是什么样子才对。”
“啊啊,要是立香在这里就好了。”
而当基尔什塔利亚踏进属于稻妻城的区域里的同时——聚集在天际的紫色乌云散去,阳光终于撕裂了笼罩永恒之国数百年的阴云,带来了崭新的光;那些过于躁动的魔力『Mana』也自然而然地变得温顺平和,不再给人一种哪怕好好走在路上都会被电到的感觉了。
“我稍微有些能明白玛修当时和立香在迦勒底之外见到的是什么样的景色了。”基尔什塔利亚对灵子化跟在自己身边的特特罗特这么说,“在终年环绕暴风雪的地方见到了难得一见的阳光——原来如此,见到阳光,竟然是如此令人心情愉快的一件事情啊。”
“走吧,我们接下来该找船载我们去须弥了——虽然走璃月更方便一点,但我的论文课题可是稻妻、须弥和枫丹……去枫丹的路线就只能从须弥走了呢。”基尔什塔利亚相当无奈地在阳光下露出了微笑,“正好我也想看看,被留到现在的Lord到底在须弥做了些什么呢。”
“你不是安排了太公望过去吗?”特特罗特提问。
“但现在又联系不上了。”基尔什塔利亚叹着气,用暗示魔术降低自身的存在感,混进了还未解除限制的离岛中,“而且Lord说太公望知道她没事之后就会自由行动——他大概是不会记得要告诉我须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而且有很大可能,我们去枫丹的速度,最终会慢上Lord一步。毕竟在之前的通讯里面, Lord是这么说的——她已经没什么工作了。”
在雨林和沙漠的交界处,在基尔什塔利亚的安排下用四不像跑到须弥的太公望正在鬼鬼祟祟地观察一群自动机兵——在上一个提瓦特世界里,迦勒底收集到的信息仅围绕着须弥这个中心;对璃月的仙人们有记载,那是因为临时担任草神的所罗门会参与七神的宴会。
但对于坎瑞亚科技这方面——
“唔,因为完全没有记录,我还以为他们凭借人力做到了神代机械的那种程度呢。”太公望相当遗憾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只是这种程度——于殷墟相比,或许和奥德修斯他们那边的神代科技更加接近吧。”
“既然那孩子已经把问题都解决了,我个人的好奇心也得到了满足……”太公望伸手拍拍跟在身边的四不像,坐到了已经聚集起魔力的坐骑身上,“我们也该回璃月暂时休息一下了——顺便也该去和璃月的仙人见面了呢。”
四不像带着太公望腾空而起,包裹着龙形的魔力飞速消失在了天际。
“有罪!”
“有罪!”
“有罪!”
爱德蒙坐在欧庇克莱歌剧院最后排靠角落的座位上,冷漠地看着舞台两端原告被告脸上截然不同的神色,还有观众席上众人狂热的神采,如天平一般的谕示裁定枢机代表被告有罪的那一端重重落下——整个歌剧院里只有站在最高处的最高审判官仍孤独地置身在这场狂欢之外。
“……把『审判』当做『歌剧』——我果然和这种地方相性不佳。”爱德蒙提前起身离席,走出歌剧院在露景泉前停下脚步,“就像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不应当被当做一场绝佳的复仇剧来观赏一样。”
第213章
“所以,我们的新任大贤者上任不满一个月,就直接甩手不管了?”净善宫内,被草之神通知自己在成为知论派临时贤者后短短一个月内又一次升职的艾尔海森在纳西妲面前摆出了十足的挑剔姿态, “她担任大贤者这件事情,至少你们是都没有意见的——”
“你应该知道璃月的『契约』吧?”纳西妲抬头,相当耐心地对艾尔海森说明兰瑟梅罗离开须弥的原因,“为了让她留到五百年前帮助遗忘了一切、失去了所有力量的我重新掌握须弥,我们两个签订了一份『契约』。”
“根据那份『契约』的内容, 她会在须弥留到『解决所有必要的问题为止』。”
“……也就是说,现在这份契约是完成状态。”艾尔海森很快就明白了纳西妲的意思,之前稍微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场也收了回去, “那为什么是我来当代理大贤者?纳菲斯和伊斯坎德两位贤者应该比我这位临时贤者在选择顺序上更加靠前吧?”
“事实上,是她本人的指名。”纳西妲坐在元素力构成的秋千上,仰起头笑着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艾尔海森,“虽然她现在已经离开了须弥城,但名义上的大贤者仍是她本人——所以,为了保证须弥城的稳定,她在辞行之前和我商量过接下来对须弥的管理安排。”
前一天晚上, 纳西妲在连接净善宫和教令院的花园里等到了来向她告别的兰瑟梅罗。
“我要离开这里了。”兰瑟梅罗趴在花园的栏杆上,背对着纳西妲,“虽然还回不去,但我在须弥停留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我准备在回去之前看看其他国家的景色。我都为你做了这么多了,总不至于连个假期申请都不批吧?”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纳西妲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兰瑟梅罗,“我只是想问问,你想好要怎么和须弥的大家解释了吗?”
“那不是你的工作吗?”兰瑟梅罗回过头,惊讶地对纳西妲挑了挑眉, “大贤者的工作我已经选好了接手的人选……”
“那么你认为,我该用个什么样的理由说明现任大贤者在上任不足一月的时候就离开了须弥?”纳西妲走到兰瑟梅罗的身边,无奈地看着她,“我总不能说风纪官在新任大贤者身上也查出了违反教令的研究内容吧?”
“我以为你会想点更现实的理由。”
“还有什么理由比这个在现在的须弥里更现实了呢?”
“……你说得对。”
最终,是兰瑟梅罗先在这场隐秘的对峙里选择了屈服。
“那就说是因公出差。”兰瑟梅罗想了想,果断地选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理由,“这样代理者的上任也会显得名顺言正许多——也能方便我去一些普通游客去不了的地方……开玩笑的。我接下来的目的地是枫丹,你就跟他们说我是去学习正义与律法之国的先进经验了。”
“毕竟须弥的政治系统虽然是在须弥的历史中自然演化的* 结果,但并不是适合一个国家的结果——这种体系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但唯独不该是国家。就算有神明存在,学者的权力也有些过大了。”
当兰瑟梅罗离开须弥城的时候,金发的旅行者带着他的向导又一次回到了稻妻的鸣神大社里。
“关于旅途的下一站么……”粉发的狐仙笑吟吟地为旅行者介绍,“从稻妻出发的话,去须弥会比较方便。”
“我们一路上已经见过很多来自须弥的学者了。”旅行者向狐仙询问,“须弥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须弥是属于智慧之神的国度,他们对智慧与知识的探求是永无止境的。但这份执着偶尔也会衍生出一些令人费解的事情,比如……”狐仙摊开双手,不紧不慢地为旅行者举了一个例子,“在须弥,知识是作为一种『资源』被统一管理起来的。”
“知识……也是资源?”漂浮在空中的向导不解地歪了歪头。
“嗯,只是不知道做出这种决定的,究竟是那些『贤者』,还是『无梦树王』。”
“无梦……树王?”
“你们已经见过了不少须弥的学者,想来应该也知道他们在其他国家人民面前颇为自豪的事情是因为什么原因了吧?”
“须弥人不会做梦。”旅行者回答。
“正是如此,他们宣称『无梦树王』为须弥人收走了那些代表着愚昧无知的荒诞梦境……”狐仙说到这里,却咯咯笑了起来,“所以他们称呼自己的神明为『无梦树王』——你们也有事要找她确认吧?祝你们一路顺利。”
与此同时,基尔什塔利亚顺利登上了离岛码头去往须弥的船。
“须弥的区域还是有些太大了,要在限定的时间里完成论文的话,首先要确定是以雨林还是沙漠为主要内容。”在船上找了位置坐下之后,基尔什塔利亚开始考虑起了自己的第二篇论文,“但稻妻这边已经是以古代文化为主题了,第二篇还是换个方向会更好……”
“须弥的话……有了,直接写教令院吧。这样的话雨林和沙漠都有空去了,正好还能和Lord确认一下去枫丹的路线。”基尔什塔利亚算着自己的摩拉余额,沉沉地叹了口气,“我只攒了去须弥的钱……算了,如果要自己开船我也不是不会。”
『你们迦勒底御主的技能范围是不是有点过于广阔了? 』特特罗特吐槽。
『技多不压身嘛。 』基尔什塔利亚苦笑,『你要是知道过去立香灵子转移都掉到过什么地方的话,就不会觉得Lord他们强制所有人学这么多技能是没事找事了。毕竟多学一个技能,就是多一份在陌生环境里存活的可能。 』
“之前不是还说是出来玩——怎么一晚上过去你就又给自己揽了一身工作?”在确认过接下来不会再有需要自己出手的战斗场合之后,吉尔伽美什就从Archer职阶转换成了兰瑟梅罗更熟悉的Caster职阶,“沙漠可没有从须弥通往枫丹的港口。”
“毕竟答应过了嘛,姑且要把起步工作给做好才行。”兰瑟梅罗笑了笑,看着太阳没入地平线以下,穿过防风壁进入沙漠,“先要想办法把虚空普及到沙漠的各个聚集地里才行——但现在这不是有吉尔伽美什王您在嘛。”
“你还真是会物尽其用。”吉尔伽美什冷笑,“之前你当众宣布自己是花神——怎么,现在又要把赤王复活这件事情坐实?”
“就算吉尔伽美什王您的神性一直是B ,我也能看出来里面混了其他东西哦?”兰瑟梅罗挑了挑眉,抬头看着吉尔伽美什,“况且每个世界的报酬在资料库里都是有进行登记的——那个世界除了给我们提供了相当大量的魔力,后来和老师直接接触的天理不是还给你们三个追加了对应的神性作为报酬吗?”
“所以,你想做什么?”
“制造一点点神迹——就像生前的老师那样。”兰瑟梅罗对吉尔伽美什做出噤声的手势,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只要让他们『认为』赤王和花神一样——『以别的身份行走在这片土地上』就足够了。”
“毕竟三位王者的同盟坚不可摧——纳西妲自然也会明白我的意思,将受到神迹指引进入须弥城的沙漠子民纳入教令院之中。知识只应当因为其本身的危险性而被分层,而不应该根据人们的出身决定他们能获取的知识上限。”
“虽然我模仿地窖的制度重新制定了属于教令院的规则,但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阿特拉斯『用双肩扛起天空的巨人』。”兰瑟梅罗在杳无人烟的位置拿出扫帚模样的魔术礼装,乘着扫帚升上天空,“所以除了学者的研究本身需要保密之外,其他内容都会适当地开放给每个须弥人。”
“简而言之,就像是迦勒底的灵基图谱权限一样——一层一层的密码将灵基图谱锁了起来,只有全部解开才能开启。每个人掌握着不同的,独属于自己的密码,每个密码对应的权限范围都是不同的——而基于虚空与草神直接关联的特性,我还做了一些类似于网络实名制的效果来防止他们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密码。”
“不过,为了方便使用者,所以这部分的工作量由纳西妲负担了——而不是像我们的历史里那样交给使用者输入个人信息或者扫脸来进行验证。”
“吉尔伽美什王,赤王陵和圣显厅在哪两个方向?”兰瑟梅罗飘在群星笼罩的夜幕之下,四处张望着寻找赤王遗迹的踪迹,“我想,要来一个能让沙漠民信服的神迹的话——无论是从地理还是别的方面考虑,圣显厅应该都是最合适的地方。”
“圣显厅……别说学者了,那个地方就没有人能真正进到最深处通往『黄金梦乡』的地方。”吉尔伽美什为兰瑟梅罗指出赤王陵和圣显厅所在的方位,“你打算怎么办?”
“都说了是神迹了。”兰瑟梅罗向着赤王陵的方向飞去,微笑起来,“那当然是要搞得声势浩大一些——这样的话,哪怕只出现一日的时光,也不会有人觉得这只是一场白日梦了。这段时间,为了给神迹造势,顺便等一下还在赶路的基尔什……”
“我们暂时就在赤王陵内部落脚吧,吉尔伽美什王。”
第214章
沙漠里又一次流传起了有关赤王复活的传言——不过, 比起之前的『按照这些步骤做就能复活赤王』这种类型的传言,这次的风声倒像是赤王已经复活,正在用神力向祂的子民发出宣告一般的感觉。
“你们知道吗?听说——传说中圣显厅深处通往『黄金梦乡』的道路被打开了。”
沙漠中的流言发酵了数日,除了信仰赤王的各色镀金旅团之外,就连雨林的学者与风纪官也有队伍驻扎在还未显露真实面目的圣显厅外围——唯一本该出现在这里却没有出现的组织是属于至冬国的愚人众。
——随着执行官的撤退,须弥境内,尤其是沙漠区域内的大部分愚人众在惨遭某位知名不具的前神明痛殴后,都收敛起了自己往日里毫无顾忌的行事作风。
赤王陵内, 正闲得没事用分割思考把自己切分成不同职阶灵基的兰瑟梅罗终于等到了基尔什塔利亚的主动联络——刚刚抵达须弥城的年轻魔术师在空下来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和兰瑟梅罗取得了联系。
“……您还真是在须弥做了一番大事啊。”作为天外之人, 同样不受提瓦特世界树影响的基尔什塔利亚根据他目前能接触到的信息, 简单地推测出了发生在过去的事实, “要是您没有对教令院做出这样的安排的话, 我倒是想以教令院为主题写一篇论文。”
“毕竟我在稻妻那边的取材重点是古代文化。”
“怎么,不熟悉阿特拉斯院『巨人的地窖』?”兰瑟梅罗透过通讯投影对基尔什塔利亚勾起了一个轻巧的笑,“你又不是不能问我——我们和提瓦特的人不一样,你要是还想写这个主题的话,就去申请觐见纳西妲吧。”
“『小吉祥草王』?”基尔什塔利亚挑了挑眉,“您不是让她把虚空强制变成了近似于三尖赫尔墨斯一样的装置吗?禁止所有学者主动公开自己的研究,并且强制所有人将自己的研究录入虚空进行加密……”
“就和三尖赫尔墨斯一样,没有对应的权限就无法阅读对应的内容。”兰瑟梅罗为基尔什塔利亚进行了有关教令院新制度的说明,“须弥人进入教令院的学习过程, 正是他们逐步获取更高级权限的过程——然而神明和不受此世规则束缚之人根本用不到这个限制。”
“甚至我们的权限比神明还要更高。”
“因为神明也有不能触及的禁忌……吗。”基尔什塔利亚视线扫过藏有森林精灵的花丛,叹着气给自己又叠了几个暗示魔术,同时把自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而我们没有这方面的限制——我知道了,我会去觐见小吉祥草王的。”
“如果你遇到了代理大贤者,就直接告诉他你是我的学生吧。”兰瑟梅罗笑得眉眼弯弯, “纳西妲应该酌情向那个人透露了一些有关内容……如果遇到的是普通学者的话,你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求学者好了。”
“如果遇到其他的贤者——你就说你是花神眷属吧。”
“他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你放到小吉祥草王面前的。”
“您肯定看到我准备写的是什么了——说不准您都已经看到最终稿的内容了。”基尔什塔利亚站在树荫下叹气,脸上的神色却显得相当兴致勃勃,“我准备对比教令院的六学派和时钟塔的十二君主,题目就叫——《论学术中心政体发展历史的相似性》!”
“呃……但首先,我得能接触到教令院的那些内部资料才行。”
当基尔什塔利亚奔走于须弥城中试图获取觐见小吉祥草王的机会的同时,兰瑟梅罗和吉尔伽美什在沙漠里的前置准备作业也已经全部完成——圣显厅周围的人群已经聚集到了堪比须弥城举办花神诞祭之时的盛况。
“时间差不多了。”兰瑟梅罗用『镜』魔术带着吉尔伽美什转移到圣显厅的最高处,立于王座之下对金发赤瞳的最古之王恭顺俯首,“是向聚集在圣显厅之外的人们展现神迹的时候了——接下来的一切就拜托您了,吉尔伽美什王。”
在千年的风沙中,变得残破不堪的守护着圣显厅的巨大雕像在一瞬间就恢复如初——或许错过这一幕的人们只会觉得自己是在耀眼的阳光下被风沙迷了眼,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不再容许任何人移开目光。
完好如新的巨型雕像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明确的指令一般,在外围的众人谁都没有触动外界机关的时候,向中心发出几道光束——而后,一直以来仿佛拒绝众人谒见赤沙之主的结界缓缓消失,露出了内里完好无缺,甚至可以说是如赤王之国鼎盛时期一般金碧辉煌的神塔。
然而,直通向赤王御前的神道早已断裂——在金碧辉煌的神塔前,吸引走所有人注意力的,是和现状格格不入的破损道路。
于是,崩落的石块重新回到属于它们的位置,在千年的风沙中被腐蚀的部分则在日光中恢复了它们原本的模样——最后,神道恢复如初,对来访者们致以来自赤沙之主的无声邀请。
——兰瑟梅罗并没有让吉尔伽美什真正在所有人面前出现的计划。
——仅限一日的金碧辉煌的圣显厅中,神迹只需要由赤王遗落的『黄金梦乡』展现就好。
——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前置准备,是如同把戏一般的障眼法,只为了让来客相信『黄金梦乡』的真实。
在吉尔伽美什灵子化之后,兰瑟梅罗藏起身形,在通往王座之间的入口处设下暗示魔术,将来到王座之前的人全部拖入深沉的梦中——虽说梦是属于草之神的权能,但『黄金梦乡』是赤王曾许诺给臣民的美妙梦境。
——入梦前的暗示全部做到了最好,现在只剩下编织梦境让他们发自内心地信服发生于梦境之中的那些内容了。
当确认所有人都在王座之间内部陷入沉睡之后,兰瑟梅罗封闭入口,开始咏唱属于代表花神的这个新灵基的宝具——
“晚春易逝的蔷薇,伴随新月与晨露枯萎。而当时光流逝,蔷薇终有一日会再次绽放。”
『永恒绿洲之梦「Garden of Avalon」。 』
——千百万人的智慧汇聚为同一个智慧,而孤零的智慧终将化为疯狂。
这是过去赤王创造的『黄金梦乡』的真相。
就像是藤丸立香要成为阿赖耶『人类集体潜意识』一样,将无数人的意识合为一体这种事情,稍有不慎就会走向疯狂——过去梦境的紊乱已经昭示了发生在藤丸立香身上的异变;更何况他们漂流在星海之中,时刻直面着那些属于不可言说之物的污染。
然而,或许正因为藤丸立香自始至终是个普通人——在跨越了那个梦境特异点之后,她先一步掌握了这份非人的力量,率先向着他们的最终目标踏出了一步。
——但没事,这次的梦境只是普通的梦境,只不过要做到以假乱真的程度而已。
——并不是让这么多的意识合为一体。
——她要做的只有制造梦境,然后在限定的时间内把这群人全部扔回他们在圣显厅之外的营地里,并让圣显厅再次消失在风沙之中而已。
“接下来就是去永恒绿洲——”编织完梦境之后,兰瑟梅罗注视着王座之间内躺了一地的人,用『镜』魔术将他们分批丢回了原本的营地之中,“他们会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醒来。所以,我们可以把这里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吉尔伽美什王。”
而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所有人纷纷在属于自己的营地里苏醒——一部分镀金旅团的成员悄悄离开沙漠,进入雨林;学者们忙着雇人带自己去探索更多的赤王遗迹;而风纪官的营地里却只分了一队成员回须弥城,剩下的成员们在无人注意的时候进入了属于花神信徒部族居住的千壑沙地之中。
龙卷一般的沙暴矗立在千壑沙地的中心,历经岁月变迁也未曾偏移分毫——正如千壑沙地本身如同漩涡一般的地貌。
兰瑟梅罗站在属于草之神的七天神像之下,闭了闭眼,再度使用『镜』魔术转移到了通往永恒绿洲的入口——大慈树王强行将她扣留一事,恐怕赤王本人并不知情。
但和兰那罗一样藏在梦中确实是个躲避视线的好办法,就连赤王打造的永恒绿洲『安息之地』也比不上梦境本身——但镇灵是属于花神的眷族,就像兰那罗于草之神一般。
所以兰瑟梅罗站在被沙暴围困的平台上,对着舍弃躯壳,寄居在机关之中的镇灵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我回来了,菲莉吉丝。”
已经消失许久的属于帕蒂沙兰的馨香抚平了风沙带来的干旱,将这片空间用属于花的湿润填满——寄居于机关之中的镇灵一言不发,即便是以极端情绪化在传说中显得赫赫有名的种族,在这一刻也选择了缄默。
“在完成了智慧的王女的委托之后,我终于回到了这里。”兰瑟梅罗平静地笑着,注视着平台中心缄默的机关,“我知道赤沙的主人曾向你们许诺我终将从这里醒来……但你知道的,我向来和她走得更近——她先他一步成功了。在他自身都已陨落之后,她把我重新带回了这世间。”
“是……您吗?我的女主人……?”缄默的机关终于开口,吐出的却是破碎的呓语,“时间已过去太久太久……哪怕这只是一场梦境……我的女主人啊,我们应当为您举办终日不息的欢宴……就像过去那样……”
镇灵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彻底消失在了四周狂暴的风沙声之中。
第215章
“水流的声音……”
基尔什塔利亚站在沙漠边缘, 眺望远处的连绵的巨大瀑布。
“哇哦。”特特罗特飞在基尔什塔利亚的身边,“这就是枫丹吗?唔……虽然看上去是很好看啦,但总会让人想到德拉凯那个家伙。”
“那条河的话……我听说藤丸君他们全掉进去了。”基尔什塔利亚从口袋里拿出绘制法阵的素材, 一边和特特罗特交流, “藤丸君和那位人造人会掉进去我倒是不觉得奇怪, 但在看到奥伯龙的资料之后我还是有点惊讶。”
“那可是伏提庚啊!?他竟然也掉下去了!?”
“当时我和那边的玛修在一起,所以没看到哦。”特特罗特看着基尔什塔利亚牵动魔力激活法阵,“但是比起说是德拉凯能把伏提庚骗下去……我更觉得他是自己主动下去的。虽然是妖精亡主,但德拉凯的危险性并不高。”
“我明白, 毕竟有相当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嘛——好了。”基尔什塔利亚整理了一下衣服, 踏进发光的法阵内部, “我们没法用『镜』魔术, 所以是更简单一点的方法——简单来说,就是把我们拉过去而已。”
“就像梅林把马尔杜克之斧运送到戈尔贡的鲜血神殿一样——只是浮起来,扔下去而已。”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我们拉到某地『Lord的身边』——魔力是用来加速其中所需的时间的。”
『「天」与「地」分离, 然后才有「天」「地」之分——』
『然而,在「天」与「地」分离互斥之前,「天」「地」本应同为一体。 』
咏唱结束的瞬间, 一阵高速移动带来的眩晕感席卷了基尔什塔利亚全身——当他视野恢复的同时,他已经站在了兰瑟梅罗的面前。
夜风携着海潮的气息,温柔地包裹起在水神像注视下的港口——海露港本来就没有什么人,哪怕是水神七天神像所在的露台,在深夜中也无人造访。
于是,在被突然出现的基尔什塔利亚打断了动作之后,兰瑟梅罗也停下了收集资料的工作——乐园的妖精注视着属于群星的魔术师在引力的影响下不受控制地向前冲了几步,在将要和自己相撞之前才堪堪刹住脚步。
“好久不见了,基尔什。”兰瑟梅罗笑着打了个响指,用简单的魔术消除了基尔什塔利亚的不适,“和我说一下你们的情况吧,我来安排之后的大致行动方向——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我们也没有做出什么行动的必要……”
“对了,你的论文,稻妻和须弥的这两篇的提纲和初稿有了吗?”
“稻妻的已经写完初稿了,须弥的目前只有提纲。”基尔什塔利亚跟着兰瑟梅罗走到另一边巡轨船的站台上开始等待乘坐巡轨船,“我直接发到您那边?”
“嗯。”兰瑟梅罗默认了基尔什塔利亚的询问,注视着眼前不断向前延伸的水道,“稻妻……你的选择是古代文化——关于须弥的论文,你选择了学术中心政体……我能知道你拿去和稻妻对比的古代文化是哪里的记录吗?”
“选了点自然崇拜相关的内容。”基尔什塔利亚顿了顿,对兰瑟梅罗讲述自己的取材情况,“毕竟是雷的国度,哪怕曾经存在的部族不信奉雷神,也会信奉鸣雷的力量——就像最典型的太阳崇拜。”
“那等你写完这篇,我会拿去给那几位看看的——不过,他们本人应该不会很在意这些评价吧。”兰瑟梅罗轻笑,看着巡轨船缓缓在站台上停下,“走吧,枫丹的主题我已经想好让你写什么了——但首先,我们需要乘坐巡轨船去枫丹廷。”
“?”
“我是以须弥教令院现任大贤者的身份来访问枫丹的——很多事情都要过了明路才好办嘛。”
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和须弥的大书记官截然不同——大书记官就算连续升职变成了代理大贤者也不改他上班时间根本找不到人,到点准时下班,休息时间绝不谈工作的习惯;而枫丹的最高审判官习惯了连轴转,就算须弥的大贤者深夜来访,他也仍在沫芒宫里尽职尽责地处理工作。
“晚上好,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我是须弥教令院大贤者莉可莉丝。”
智慧之神办事的靠谱程度一向很让人安心——虽然兰瑟梅罗那晚和纳西妲道别后就离开了须弥城,但毕竟两人的谈话并不是单纯的闲聊——之前沙漠里一直跟着兰瑟梅罗搞出的动静深入的风纪官除了是奉命视察沙漠里学者们的研究情况以外,就是给兰瑟梅罗送来了所有的必要文件。
枫丹廷的手续复杂程度给人一种荒诞文学的感受——至少对于因为人员一直很精简的迦勒底来说显得有些不必要和难以忍受。
和最高审判官的会面虽然算是惯例的跳过流程直接见面——但毕竟是官方会面,就算流程再复杂,哪怕会面已经结束,也还是要把之前跳过的那部分手续跑完。
于是在反复去了复律庭里的某个办公室超过三次之后,兰瑟梅罗终于没能忍住,学着记忆里的那些学者们对这些复律庭的职员们摆出了十足的挑剔姿态。
“我从早上八点你们上班开始就在走这份手续了。”兰瑟梅罗对面前专门负责国际会面的职员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或许对于你们枫丹人来说时间无关紧要,但你们浪费的是一位来自须弥的学者的时间。”
“就算只是一位普通的学者,这八个小时也足够他们写完一份论文的提纲,或是完成一次简单的实验——更别说现在在你们面前的是我。”
“现任须弥教令院大贤者,我这次的任务是来枫丹学习你们在律法方面的先进经验——而不是你们在踢皮球这方面的先进经验。”兰瑟梅罗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看着面前被自己模仿的某位的气势吓到的职员,“真让人惊讶,你们居然能在判决后立刻把犯人送进梅洛彼得堡……”
“你们枫丹恐怕也就只有这方面的效率是最高的了吧。”
“非常抱歉!!!但是……”
“这一切都是必要的?这句话我已经听你们说过很多遍了。”兰瑟梅罗靠在沙发靠背上摊了摊手,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在我看来,你们不过和你们所自豪的发条机关一样,是一群只会重复无意义内容的发条机关而已。”
“真遗憾,小吉祥草王大人居然还觉得须弥以外的国度也会有足以与贤者匹敌的智者出现……现在看来,你们不过是巨大机器中的零件而已,并不具备学者所必须的要素——就算以机器而言,你们也显得过于臃肿了。”
最终解救了复律庭职员的是傍晚从欧庇克莱歌剧院回到沫芒宫的水之神和最高审判官——一切重复的和不必要的流程都在他们的监督下取消,复律庭的职员终于不用继续面对学者的语言攻击,而兰瑟梅罗终于在晚上九点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餐饭。
“我就知道让你去准备落脚点肯定是有必要的。”坐在住所里的餐桌前,兰瑟梅罗看着坐在对面的基尔什塔利亚,无奈地叹了口气,“毕竟是那个枫丹白露的法兰西……我以为我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了。”
“但您完全没想到今天一天的时间都耗在那边了……”基尔什塔利亚终于从自己的论文里抬起头来,“要听我说一下我今天的行动吗?”
“你说。”
在搭乘巡轨船来到枫丹廷后,从兰瑟梅罗手里得到了大量活动经费的基尔什塔利亚的第一个任务是去找个地方作为两人今后在枫丹的落脚点——严格来说,可能会是今后整个迦勒底都要使用的据点。
与复律庭这种手续复杂而职责繁复的官方机构不同,枫丹的民间效率还是足够高的——具体体现在基尔什塔利亚单纯地靠摩拉买到了一套靠近沫芒宫的临街三室两厅住房。
——虽然如果要容纳大量从者的话可能会显得有些狭小,但这里作为一个据点就有些超规格了。
然后基尔什塔利亚首先对这套房子进行了工房化的改造——尽管提瓦特是神秘仍旧存在的世界,而他们的魔术也没有因为在各个世界的公开而失效,但屏蔽普通人的手段仍是必须的。
——并非是为了保护神秘,而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
不影响提瓦特的普通人——这是他们开始干涉之前就对委托人做出的承诺。
在完成工房化的初步作业后,基尔什塔利亚建立起了必须的通讯阵地——他并没有再次尝试联系迦勒底,而是第一次联系了从进入提瓦特开始就不知去向的爱德蒙。
福尔摩斯的身影被太公望看到过,因此在之前的通讯里太公望也和基尔什塔利亚提及了这一点——所以复仇鬼成了四人搜索小队里目前唯一不知去向的成员。
“我和岩窟王约了明天见面了解一些枫丹民间的情况,好为接下来的枫丹论文主题做准备。”基尔什塔利亚看着兰瑟梅罗,语气逐渐变得微妙起来,“我邀请了他来这个据点,但是……他说要在水下见面。”
“……除了藤丸,没人能让他去和巴黎相似的地方吧。”在听到基尔什塔利亚的话之后,兰瑟梅罗叹了口气,指挥临时变出的使魔收拾餐具,“不过,我觉得,我们倒是可以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顺便叫点人过来玩。”
“为什么?”
“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接下来当然是休假时间啊——我们至少还要等一年才能回去呢。”
第216章
“我觉得我能明白海洋的魅力了。”
水之国枫丹的水质相当特殊——虽然说普通人需要拿到潜水资格证, 并配备相应的装备才能下潜,但对于并非普通人也并非枫丹人的几人来说,他们想在这片水域中会面, 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下沉。
“这就是我刚刚到达提瓦特的时候所在的位置。”爱德蒙看着环绕在三人身边,并没有四散奔逃的银色鱼群,面无表情地开口介绍,“我们的灵子转移系统是不是越来越差劲了?之前它好歹没有把参与者扔到这种位置。”
“我觉得应该是你的幸运值的问题。”兰瑟梅罗中肯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藤丸就算和从者分散, 也绝不会掉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就像这次的问题其实是因为须弥本身排斥了外部力量的介入把你们反弹了出去。”
“按照她的强运程度, 不说直接掉在当地人面前, 也不会掉到那些常规意义上的危险区域里。”
“咳咳。”掉进常规意义上的危险区域里的基尔什塔利亚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你要是能把在通讯系统上花的精力转移到灵子转移系统上的话,也许我们现在的灵子转移就不用这么看运气了。”爱德蒙嗤笑,把话题转移到一开始的主题上,“说到枫丹的话……枫丹流传着这样的一则预言。”
『所有人都会溶解在海里,只剩下水神自己在神座上哭泣。 』
“从『预言』的角度上来说, 倒是比梅林老师的那些预言要明确得多。”兰瑟梅罗拨动身边的海水,看向基尔什塔利亚,“『溶解』……说到『水』的话, 你们会不会想到那个全世界统一的记载?”
“……毁灭世界的大洪水。”年轻时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的爱德蒙臭着脸开口。
“世界各地都有着不同的洪水神话。”身为天体科成员所以对世界各地神话都进行了系统性研究的基尔什塔利亚回忆起自己所了解的那些知识,“不论神话中的洪水最终是如何结束的,共同点是这场灾难一定非常惨烈,近乎毁灭了地上全部的生灵……”
“知道我说的『溶解』是什么意思了吧?”兰瑟梅罗抬头,看着阳光落入海洋,“洪水淹没一切——这也是一种『溶解』的可能。当然,也不是不可能出现别的发展* ——比如说,单纯的、字面意义上的『溶解』。”
“毕竟全提瓦特都知道,枫丹的水质和别国不同——纵然它是提瓦特的万水之源。”
“但这既然是涉及到了神的预言……”
“要么是由其他神明引起的问题,要么就是——”
“已经成立的某种因果。”
“那我第三篇论文就写洪水神话吧。”基尔什塔利亚敲定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转过头去问爱德蒙,“你这段时间在枫丹都做了什么?”
“他是在造船吧。”兰瑟梅罗收回目光,相当无奈地对基尔什塔利亚叹了口气,“不然他和你说这个预言做什么——你打算叫这艘船什么名字?奥斯曼狄斯还是尼托克丽丝?需要帮助的话也可以和我们说,毕竟接下来是休假时间。”
“说了多少遍现在的我已经不是爱德蒙·唐泰斯『那个水手』了。”爱德蒙皱眉,拒绝回答兰瑟梅罗对于船名的询问,“不过,我造船确实是为了应对这份预言——在我认识的枫丹本地人里,有人说枫丹的海平面一直在上升。”
“枫丹的海平面在上升!?就算是有神存在的世界,某些被确立下来的公式定理还是不会发生改变的啊!”兰瑟梅罗相当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枫丹海平面上升的话,先不说枫丹会不会被淹掉,这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水会先把须弥淹了才对啊!?”
“但事实上,枫丹之外的国家的海平面没有任何变化。”同样是走沙漠去海露港的基尔什塔利亚指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如果枫丹的海平面确实上升了的话……”
“那就是仅限枫丹的因果——严格来说,应该是针对枫丹人的因果。”兰瑟梅罗总结,“绝大多数的枫丹人都留在枫丹本土,预言实现的时候,他们会被海洋吞没——如果这个时候,所有的枫丹人都在枫丹本土,或者有人想办法反抗了命运……”
“那么洪水就不会吞噬整个提瓦特。”
“但如果预言没有结束——”
“就算其他国家的人民不会被枫丹的海洋溶解,洪水也必将吞噬整个提瓦特。”
“您想到了什么吗, Lord ?”基尔什塔利亚问兰瑟梅罗。
“我想,你或许记得某些宗教中的内容……”兰瑟梅罗眨了眨眼,缓缓说出有关的内容,“每个人生来都背负着罪孽,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抹去自身所带的这些罪孽——只有当审判之日降临,救世主会清算所有人的罪孽,无罪者升入天堂,有罪者落入地狱。”
“所以除了诺亚,还要加个耶稣?”爱德蒙冷笑。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兰瑟梅罗上上下下打量了爱德蒙一圈,眼神锋锐如刀,“另外,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把对『自己』的怒火撒在别人身上——毕竟,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不可否认的一部分。”
“你这次的灵基,并不是纯粹的复仇鬼——我以为你该知道的。”
在结束了这次见面之后,爱德蒙并没有跟着两人一起行动——而是照旧返回了自己在白淞镇建立的据点;而在还有另外两个从者在自由活动的情况下,兰瑟梅罗也没有强求爱德蒙跟他们一起行动,只是对他简单交代了一下以后准备回迦勒底的时候记得注意通知信号。
“……所以, Lord对这份预言有什么想法?”在回到据点里之后,基尔什塔利亚在继续改造据点的同时询问兰瑟梅罗。
“提瓦特的神,和我们世界的神是不一样的存在——祂们的底层逻辑是『爱人』,所以水之神绝对不会坐视枫丹被洪水淹没。”兰瑟梅罗正在调试通讯阵地,试图重新和迦勒底管制室建立联系,“所以我并不打算插手枫丹的命运。”
“要救这么多人,就算是我也会觉得在这种地方欺骗命运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哦。”
“那就是有办法救。”基尔什塔利亚轻笑,从兰瑟梅罗否定的话语中解读出其中真正的含义,“但您确实没有想要插手枫丹命运的打算……我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提瓦特大陆的人看不出来,但我却是能看到的——水神芙宁娜并没有属于水之魔神的神性。”兰瑟梅罗扫了眼摊开放在桌上的报纸,启动通讯系统,“所以,既然已经有人在欺骗天理『命运』了——我可没必要掺和进去给天理『委托人』添堵。”
在搜索小队同样失联,已经准备派出第二批成员的时候,迦勒底管制室收到了来自提瓦特内部的通讯。
『我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但暂时还回不去。 』在通讯被接通的第一时间,兰瑟梅罗先对坐在所长席上的马里斯比利汇报了现场情况,『我被这里的世界树「阿赖耶」扣留了一段时间,所以拖到了天理「委托人」关闭提瓦特通往外界的通道之后。 』
“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马里斯比利对屏幕上的兰瑟梅罗点了点头,“阿其曼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能难住您——看来事实确实如此。毕竟,就算迦勒底的通讯断了,您和英灵座的联系也不会断裂。”
『关于这一点,我认为我们的通讯系统还是要继续更新版本……不过这次并不是说这件事情的。 』兰瑟梅罗把基尔什塔利亚写好的论文初稿和论文提纲打包发给马里斯比利,『你抽空看一眼就行——好了,要趁着通讯正常的时候说的重要事项都交代完了。 』
『所以,接下来是与工作无关的内容——』
『我大概还要在这个世界里滞留一年左右,其他人也是一样,但目前已经处理完了所有的工作……所以,我想问,你们要不要来这里度假。 』兰瑟梅罗简单介绍了一下她这次拨回通讯的目的,『水之国枫丹,我现在在这里,并且准备了一个工房类型的据点。 』
『不出意外的话,之后所有人都会使用这个据点就是了。 』
“了解,我会通知所有人的。”马里斯比利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英灵座那边也会通知到位。”
『那本次通讯就到此为止。 』兰瑟梅罗笑了笑,身影从马里斯比利眼前的屏幕上消失。
爱德蒙看着从刺玫会借来的人手帮自己完成了这艘新造的船的试航,脸上的神色终于稍微变得好了一些——白淞镇的居民不多,只要提前准备好,就算真的出现洪水,这艘船也足以载上所有人规避天灾。
“呵,法老『那些家伙』的名字……我不是爱德蒙·唐泰斯『那个水手』,这艘新造的船当然也不是法老号『那艘船』——”爱德蒙看着结束试航的刺玫会成员跳下甲板,“但确实,这艘船需要一个名字。”
“你还没想好给这艘船起什么名字!?”刺玫会的老板扭过头,惊讶地看着爱德蒙,“我老爸可是在巡轨船建好之前就想好三条线路的名字了哦?”
“那是他——再说了,那不是你们一家的名字吗?”爱德蒙居高临下地看着娜维娅,“那就是巡轨船线路的名字对他的含义——我没有任何想要寄托在这艘船上的东西,因为我的『命运』,我的『星星』并不在此处。”
“我不会为它起名,但你如果想要让它有个名字的话——”
“那这份工作就交给你了。”
第217章
“关于少女连环失踪案……在不联系福尔摩斯的情况下,你认为这起案件为什么能发展成时间跨度相当长久的悬案?”
“……因为『没有尸体』,所以没有人知道她们真正的结局。”
“对于魔术师来说,使用的手段和凶手本身都是对于推理来说无关紧要的部分,我们需要知道的只有动机——但哪怕只是推理动机,也是需要线索的。所以失踪的少女本身就意味着一种线索的消失。”
“但正因为没有任何线索, 所以它只在枫丹发生这一点也成为了线索。”兰瑟梅罗用笔连起白纸上的两点,为基尔什塔利亚和刚刚转移到据点内部的从者说明从枫丹收集到的这部分信息,“就像人理烧却——其本身就是一场让人毫无头绪的, 对世界的谋杀。”
“我记得, 枫丹是有个所有人都会溶解在海里的预言吧?”白色的圣女向两人确认其他内容, 尝试整理信息, “按照你们之前对这份预言做出的推测——如果所有失踪的少女, 都是枫丹本地人的话……”
“那是不是说明,枫丹人确实会被某种物质溶解?”
“我觉得是的——但这只是手段。在存在『奇迹』的世界中,动机比什么都重要。”兰瑟梅罗切断了对这个话题的讨论,看了眼密密麻麻记了一堆东西的基尔什塔利亚,“但我并不打算干涉枫丹本身的运行——所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我想你的论文素材应该已经够了?”
“嗯,接下来我准备尝试跑一遍有古代遗迹的地方做实地考察……”基尔什塔利亚简单说了一下自己之后的安排, “既然魔神对这个预言做出了应对,那就算对于枫丹人来说,这个预言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传播的——这个预言也肯定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
“以『原罪』为切入点书写『溶解』, 应该是现在最合适的论文方向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第一批过来的是夏日灵基状态的两位贞德小姐?”
“和藤丸商量了一下,她们除了度假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兰瑟梅罗摊了摊手,笑着看向基尔什塔利亚, “你应该还记得北极特异点那个时候的游乐园第六区域吧?这次优先请她们过来就是要做这个。”
“毕竟一开始的委托申请被完全就是想出来玩不想赶稿的那群作家拒绝了嘛。”
“所以?”
“所以计划变更了。”
“本来是想以轻小说配插图的形式去传播某个故事的——但既然作家组都拒绝了加班,就只能把方案改成纯漫画了。”兰瑟梅罗略显遗憾地为基尔什塔利亚补充前情提要, “而且这里……嗯,无论如何都很适合讲述一场这样的故事嘛。”
等到基尔什塔利亚离开据点之后,兰瑟梅罗和在圆桌边上落座的贞德以及贞德· Alter开始了有关本次改编的工作讨论——故事的提纲出现在属于迦勒底通讯器的屏幕上,而摆在三人手边的则是介绍枫丹本地的资料。
——本次要改编的故事是一场在全世界范围内都相当知名的『复仇剧』。
枫丹本来就存在法兰西相关的元素——但并非因此才决定了使用那个故事,而是因为枫丹本身相当自豪的审判。
最高审判官和谕示裁定枢机虽然永远像是脱离现场的狂热氛围一般公正,但枫丹的民众毫无疑问是享受着在歌剧院中发生的一场又一场的闹剧的——那么,这个复仇的故事就绝对会吸引走他们的目光。
“所以,这个故事还要用同样的名字吗?”兴致勃勃接下委托的贞德· Alter是基于能随便蹂躏以那个复仇鬼为原型的角色这个理由才答应的邀请,“你说要进行适合枫丹的本土化……那么,有明确的方向了吗?”
“当然不能用同一个名字。”兰瑟梅罗翻开手边的纸质资料,对贞德· Alter解释,“当事人都还在这里呢——虽然说这个搞出来就是看他笑话的,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更何况我们的文化对于现在的这个世界来说也是污染的一种。”
“所以只有故事的剧情走向是相同的——主角是不同的名字,地点的名字也完全不同……”
“但我觉得,既然要体现出和那位伯爵的关联性,作品的题目是不是最好使用一些他曾说过的话?”贞德提问。
“哈?那个家伙的话,开口闭口就是在提Master吧。”贞德·Alter撇了撇嘴,显然是被资料库里新录入的来自新·迦勒底的记录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呵,还分成了『留恋』和『决意』两个部分——到头来两个灵基都相当纵容他们的Master。”
“我倒是觉得在这种地方使用一些经典会很不错。”兰瑟梅罗眨了眨眼,视线落在记录了枫丹坊间对监狱·梅洛彼得堡的传言的那份纸质资料上,“比如说——『等待,并心怀希望』,虽然我并不打算让这次所描绘的故事和大仲马那边是一个结局。”
“也就是说,彻头彻尾是复仇鬼的故事吗?”贞德·Alter靠在椅背上,开始思考漫画的剧情安排,“复仇之火一旦点燃就无法熄灭……虽然很符合我们复仇者的特性——但作为一个故事,这个结局并不好吧?”
“没有读者会喜欢这样的故事的——他们想看的是沉湎于复仇之火中的男人被某个女人用爱和善良拯救了,而不是他一直沉湎于复仇之中。那样的结局虽然俗套,但既然从古至今人们喜欢看的都是这种圆满的大结局……”
“正因如此,所以在从未发生过这个故事的土地上——”兰瑟梅罗回答贞德·Alter,“这是唯一让故事按照原本的发展路径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机会。”
“那么,主角该叫什么?”一直在边上笑眯眯看着两人的贞德提问,“而且,基督山这个地名也是有含义的——虽然不能直白地换成芙宁娜山或者芙卡洛斯山,但我们总得准备一个同样有含义的地名。”
“那就看基尔什的古遗迹探索能给我们带回些什么了。”兰瑟梅罗笑着望向窗外,“毕竟法利亚神甫也是一位很重要的人物呢。”
“……果然,这个预言早在初代水神执政的时候就开始流传了。”基尔什塔利亚踏进某座遗迹,对遗迹中的壁画进行了解读,“但根据能够找到的枫丹历史记载,在初代水神厄歌莉娅有过两段统治时期,而显然,夹在这两段时期中间的雷穆利亚王朝……”
“魔神雷穆斯应当也是在寻找摆脱预言的方法……但看枫丹现在的样子,很明显就能看出来祂失败了。”
“从这么久远的年代开始流传至今的预言……果然是和审判之日差不多的类型,而不是诺亚方舟。”
“法图那……法图那……是命运『Fortune』!?”基尔什塔利亚在反复咀嚼数遍有关雷穆利亚王朝的记载之后,突然意识到了在遥远过去陨落的魔神的想法,“当每个人都能掌握自己的命运『Fortune』之后——原本不可动摇的命运『Fate』就会发生改变。”
“正如过去我们『迦勒底』按照命运『Fortune』的流向向前,却同时欺骗了命运『Fate』本身——依靠许多的空白『无限可能』,我们扭转了那本应不可动摇的未来,改变了本应到来的命运『Fate』。”
“ Lord倒是一开始就说了,现在的水之神已在尝试欺骗命运……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基尔什塔利亚看着面前的壁画,一边用通讯器记录下来,一边感慨,“如果说人欺骗命运的手段是依靠无数微小的奇迹堆积起足以动摇命运的力量,那神明就是直接创造出那样的力量……”
“啊啊,这样的话,律偿混能的用处显然也变得一目了然了起来。”基尔什塔利亚站在遗迹中直接开始修改自己的论文提纲,“枫丹人从诞生开始就背负着原罪——那么,如果想要免去罪业,无论是单纯的宗教还是真正存在神明的世界,罪人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就像大卫王曾经献上了自己的孩子作为祭品向神赎罪——那个孩子就是后来的所罗门。
“献上祭品,陈述罪行——而后就能得到宽恕。”基尔什塔利亚向着遗迹深处走去,脚步声合着水滴声在空空荡荡的遗迹中回响,“人生来就有罪孽,是因为神造人的时候就将人造成了如此模样——但提瓦特的魔神爱人。”
“我完全明白水神准备做什么了——虽然细节可能会对不上,但计划的核心大概没有猜错。”
“她要把自己作为赎罪的祭品献上,以求让她的子民摆脱既定的命运——谕示裁定枢机积蓄了五百年的律偿混能,应当就是为了这场献祭仪式准备的。”
在收到基尔什塔利亚发回来的资料后,在管制室值班的罗曼一边录入资料,一边和兰瑟梅罗讨论基尔什塔利亚对枫丹未来的推测——两人都没有否认水神将自己当做祭品的推测,但却不认为水神是将自己献祭给了天理。
“水并非『天』的权能,她必然是向某种持有『地』的权能的存在祈求宽恕——枫丹人的诞生应当与水有关,所以预言才会是『溶解』。但是,更详细的内容需要更多的线索来支持我们做出推测……或许我们应该在要这次任务报酬的时候顺便把这部分的内容要过来放进资料库里。”
第218章
无论是哪个世界, 人类的本性都是相似的。
近日,枫丹廷内流行起了一本仍在连载中的漫画——《等待,并心怀希望》。
并且这本漫画很快就从枫丹推广到了其他的国家——比如说, 须弥。
在使用语言的艺术把一群因为在宝商街看到大贤者倾情推荐的广告而陷入精神恍惚的学者纷纷赶去做学术研究之后, 艾尔海森拿起学者们自觉上交的漫画, 起身去了净善宫找做出给大贤者放假的决定的纳西妲。
一进入净善宫,艾尔海森就看见了坐在草元素秋千上看漫画的纳西妲——显然草之神早就已经知晓发生在水之国的事情,只是没有告诉须弥城里的学者们而已……毕竟大贤者不是出去做国际访问, 而是已经开始退休度假这件事情, 现在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罢了。
“艾尔海森,你看过那本漫画了吗?”纳西妲合上手里的漫画书,抬起头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艾尔海森, “虽然我有猜到她会拿大贤者的名义去做其他的事情,但没想到第一件会影响到须弥本身的竟然是她和同伴一起出版的漫画书。”
“那些学者在路过宝商街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艾尔海森把漫画书随手放在近来经常造访净善宫的卡维给纳西妲添置的家具上,一边在纳西妲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认为这是阿扎尔——及过去众多的大贤者决定的须弥城政策方针给他们留下的不良印象。”
“绝大部分须弥的学者仍拒绝承认艺术也具有价值。”
“那你呢?我知道你并不是这样的人,但——在你的眼中,艺术是怎样的存在?”纳西妲眨了眨眼,将一本放在她的私人书架上的大部头递给了艾尔海森,“属于知论派的你,又是怎么看待文字和语言在学术研究之外的力量的?”
“文字和语言本身都是具有力量的。”仍旧窝在据点里熊熊燃烧着的壁炉前的单人沙发里的兰瑟梅罗这么回答其他成员的提问, “语言力量的具象化,那就是『言灵』——其在神话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巴别塔。”
“神明让原本使用同一种语言的人类使用不同的语言,于是人们不能理解彼此的语言,通天塔『巴别塔』的工作因此而停止——讲述着不同语言的人们各奔东西,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变化成了不同的族群。”
“正是因为失去了『语言』的力量,通天之塔的计划才半途而废——原本应当亲如一家的人们才会自此变成不同的种族。”
“这和你还额外准备了一份只是替换了人名地名的《基督山伯爵》有什么关系?”正在赶稿的贞德· Alter不耐烦地咂了咂嘴,却没有看向兰瑟梅罗,只是在继续和对面的宅家系同人创作者一起完善漫画第二部的内容,“能从英灵座再喊点人来吗?”
“不要心急——你想叫谁?我等等就去开召唤阵。”兰瑟梅罗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继续讲述有关文字的力量,“至于文字嘛……就像基督教的经典在欧洲的官方版本其实一直是拉丁文而不是当地文字一样——不说神秘侧的方面,在那个时期的社会里,普通人也根本掌握不了文字。”
“只要掌握了文字,你天然就可以进入更高的社会阶层——这就是文字的力量最直白的表露。”
“不过,说到神秘侧的话……”
——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
绝大多数的从者都给藤丸立香教了点自己掌握的东西——当然,很少有一对一教学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一群人凑在一起,你说一点我说一点——就像在『天』『地』『人』的调律开始之后,藤丸立香学习魔术的时候,太公望曾当着在现场的一大群从者的面为她讲述过往之人创造文字,牵动天地力量的故事。
“……比起语言来说,文字才是最初掌握在神明手中的力量。”兰瑟梅罗起身,推开绘有召唤阵的那间房间的门,“所以,从人类将文字的力量夺取的那一天开始,属于神明的神秘就开始消退了——语言和文字是一切的基础,如果没有文字,没有语言……”
“人类绝对不可能做到解明这个世界。”
比起是根据《基督山伯爵》来改编的漫画而言,主要由贞德·Alter负责的《等待,并心怀希望》更像是一部同样根据复仇鬼的真实人生改编而成的故事——已经发布的第一卷的剧情在主角成功越狱的那一刻终结,后面接上的不是举世知名的三场复仇,而是属于复仇鬼生前经历的另外三场复仇。
“第二卷的故事就在这里结束?”贞德·Alter放下手里的铅笔,环视了一圈被她征用为工作室的餐厅内部情况,“第一卷的结尾听取那个Caster和Master的意见,画成了破晓的场景;这次的结束场景……也是对水手来说十分重要的北极星。”
“我有点明白她想让我们表达什么样的故事了。”贞德把散落一桌的原稿全部按顺序整理起来,笑着看向窗外悠闲的人们,“虽然复仇鬼并没有得到救赎,神也并不能让他得到救赎——但他仍拥有希望。”
“这么看的话,是不是更贴近我们认识的那位的形象了呢?”
“也是,毕竟在那份记录里,那边的复仇鬼可是说自己遇见了命运呢——但这种结局,比大仲马那家伙写的更不对我们『Avenger』的胃口。”
“哈哈,你偶尔也该试着去拥抱一下这些美好的东西不是吗?毕竟,我们已经都遇到她了。”
在枫丹开了个观星者出版社用来出版这些漫画的兰瑟梅罗毫不意外地见证了枫丹人在凑热闹这件事上的热情——第一批漫画很快就销售一空,许多背负着帮家人亲友抢购的任务的枫丹人只能铩羽而归,等待接下来会面对全提瓦特开放的第二批销售开始。
“……你们还真的把这个做出来了啊。”穿着一身紫色贵族服饰的爱德蒙也被迫参与了这次抢购,现在正硬邦邦地站在准备关门的兰瑟梅罗面前,“想笑就笑吧,你找人把故事改编成漫画,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做这些漫画的目的只有看你的笑话了?”兰瑟梅罗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圈爱德蒙,最终视线落在他手中的漫画上面,“你是被别人支使来这里买书的?居然还有除了藤丸之外的人能让你出去跑腿!?”
“是白淞镇的孩子的愿望。”爱德蒙无奈地解释,“虽然他们的生活水平在刺玫会的帮助下能比真正的贫民区好上很多,但去枫丹廷,或者说要获取一些除了生活必须物资之外的东西还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那孩子过几天过生日,我准备以生日礼物的名义把漫画送给他。”
“原来如此……正好,你也来这边认一下门吧。”兰瑟梅罗锁上店门,带着爱德蒙走上回据点的路,“藤丸这次响应贞德· Alter的请求也跑过来了,你正好趁现在去和她打个招呼——说不准你还能通过她来改变我们的漫画创作情况呢。”
“故事的脉络不是你决定的吗?”爱德蒙看了眼兰瑟梅罗,脸上的神色也恢复了平日里淡漠的样子,“立香向来不会随便进行干涉——而我也没有拜托她修改剧情的必要。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一样,大仲马所写的那个角色和我不是同一个人,你们这边连名字和地点都改变了的漫画中的角色就更加和我本身没有关系了。”
“不过……等待,并心怀希望吗。”
当漫画的第二卷也成功发售到整个提瓦特大陆的所有国家之后,在卡维因为故事情节的起伏而彻夜难眠的同时,被他吵到的代理大贤者大人沉默地从室友手中收缴了漫画的第二卷,然后连夜去了净善宫找小吉祥草王谈话。
就像之前从学者们手中收缴了漫画的第一卷的那个时候一样,艾尔海森坐在纳西妲对面的长沙发上,两人继续了上一次因为《等待,并心怀希望》而起的话题。
“我仍然保留我之前的观点——艺术的价值不局限于它本身的表现形式,文字也是艺术的一种表现形式。”艾尔海森翻开漫画,将最后两页的图像展示在纳西妲的面前,“但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哪怕是学者,能在第一时间给人留下印象的永远是图像而非文字。”
“如果是您给我看的那本书的话,我想这个故事绝不会在全提瓦特的范围里掀起这么大的声浪——恐怕就算是枫丹也不会表现出现在这样的状态。”
“我这次并不是想和你继续讨论这个问题。”纳西妲微笑着将视线落在艾尔海森压在手指下面的漫画上,“等待,并心怀希望——这是这个故事的题目,那你有看出来她准备和同伴们一起讲述一个怎样的故事吗?”
“出于我个人的习惯,我认为目前这两卷的结尾场景都并非无意义的画面。”艾尔海森看着占满了最后两页的巨大星空,以及遍体鳞伤站在这片星空之下的主角,“这片星空,还有上一卷结尾的黎明——都代表着希望。”
“虽然不知道她打算把漫画版的故事变成什么样子,但每一卷的结尾都毫无疑问地在传达着希望。”
第219章
“副所长, 有你的信。”
在创作的间隙,枫丹廷据点内众人打发时间的消遣就是阅读蒸汽鸟报上对他们发布的作品的评价——蒸汽鸟报社的人脉很广,在全枫丹都被卷入了这次的狂热风潮的时候单独开辟了一个版面用来给那些特约作者围绕《等待,并心怀希望》进行争论。
这天早上,以从者状态跑来提瓦特的藤丸立香在从门口的邮箱里取出蒸汽鸟报的时候,发现了一封来自须弥的信。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兰瑟梅罗放下手里那份基尔什塔利亚已经改了无数遍的论文,看向迦勒底通讯器里自带的日期记录, “我可是刻意把最后两卷的发售时间往后压了——我看明天就很不错, 不如我们明天发售第四卷漫画吧。”
趴在餐厅桌子上的众人微微一愣。
“但最后的第五卷的内容, 对这个世界的稳定来说, 是不是有些危险?”
“第五卷的发售时间肯定也会往后压的, 但时间差不多了……也就是说——”
“齿轮开始转动了啊。”
在这封信寄出之前,须弥的神明接见了一位金发的旅行者。
“你说……无梦树王?”
“是的,我已经知道了须弥现在的神明是小吉祥草王, 但——我之前在稻妻的时候,听到的介绍还是无梦树王。”旅行者摸了摸下巴,对纳西妲解释自己的疑问从何而来, “我想要知道无梦树王相关的内容……当然,我妹妹的事情同样要拜托您。”
把来访者带到纳西妲面前的艾尔海森坐在另一边深绿的椅子上,在注意到纳西妲微笑着投来的视线之后,他放下手里的书,对旅行者叹了口气,说:“那你就去枫丹吧,那里有你需要的答案——大贤者会告诉你无梦树王的事情的。”
“大贤者?”
“在前大贤者阿扎尔下台后, 小吉祥草王迅速补全了六贤者中缺失的成员,并且指名了新任六贤者中的一位担任大贤者——除了这位之外, 其余三位全是为期一年的临时贤者。”艾尔海森为旅行者说明须弥的* 现状,“并不是一开始就任命了代理大贤者这个职务。”
“啊!我懂了!空!”
“派蒙!?”
“既然代理大贤者不是因为阿扎尔下台而设立的职位——”派蒙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伸手指向艾尔海森,“那他就是和被带队远征的西风骑士团团长指名担任代理团长的琴一样——是被新任大贤者指名担任的!”
“法尔伽大团长是去提瓦特大陆北境远征……但大贤者又是为了什么才离开须弥的呢?”空看着派蒙,指出他们一路上看到的须弥的现状,“现在的须弥,虽然说禁止了学者们主动公开自己的研究,但总体情况是比神子当时跟我们描述的场景要好的。”
“呵呵,那这个问题……就等你们亲自去问她吧。”纳西妲对两人笑了笑,随后示意艾尔海森离开净善宫,“就拜托你先回办公室写一封信先替旅行者向她打个招呼吧,艾尔海森——然后,我来解答有关旅行者血亲的另一个问题。”
另一边,璃月绝云间。
“没想到两位竟然是旧识。”
带着这位看破自己身份的侦探应邀的时候,钟离可没想到那位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仙人侍者也会出现在绝云间仙人们的聚会里——虽说友人们都认为钟离总是过度自谦,而他本人也确实认为自己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但在璃月仙众的方面,钟离还没想过确实会有他完全不知道的存在。
不过,当时看在太公望没有危害璃月或者说是和空遇到的那个家伙一样行骗的意愿,钟离在第一次见面之后也就没有再返回去进行观察——却没想到留云借风真君会主动邀请太公望来参加仙众之间的聚会。
“也只是认识而已,与我更相熟的那几位都不在这里呢。”太公望笑眯眯地回答钟离的问题,一边向众仙告罪,拽着福尔摩斯先一步去了无人注意的位置谈话,“不过我有事要找这位先生商量,就先暂时离开一下。”
“你来绝云间做什么?”太公望拿着打神鞭,神色相当不善地盯着福尔摩斯,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我听说你之前不是重操旧业去当侦探了吗?怎么做委托做到绝云间来了?等等,你不会是直接看破了岩王帝君的假身份吧……”
“咳,就是这样。”福尔摩斯咳嗽了一下,但脸上的神色很快又严肃起来,“毕竟你知道,侦探的好奇心是无法抑制的——所以我稍微查了一下,就推理出结果了。不过我这次来绝云间就是为了找你。”
“……找我?”
“时间要到了。”福尔摩斯对太公望这么说,“离开的预告来了,我们要去枫丹等待时机——我还等着你顺手把我带过去呢。正常手段转移去枫丹要花费的时间太长了,还是跟着作为Rider的你一起过去会比较方便。”
“枫丹……那边不是说有宣告洪水吞没枫丹的预言?”
“嗯。”福尔摩斯点了点头,说出通知里提到的其他消息,“那个乐园妖精说,我们要等待的就是洪水吞没枫丹的那一刻——她不是已经告诉过我们之前无法离开的原因了吗?既然内部做不到,就只能等待来自外部的力量了。”
在旅行者抵达枫丹廷之后的某一天,兰瑟梅罗对据点内的众人宣布——
“我们今天去欧庇克莱歌剧院看魔术演出。”
“魔术演出?”
关于欣赏魔术表演的邀请也寄去了白淞镇,爱德蒙在邀请函上写的藤丸立香也会去看这几个字上盯了许久,最终还是和刺玫会的人打了招呼,加入了这场迦勒底的集体行动——在露景泉之前,他见到了另外几位成员。
“呵……侦探也过来了啊。”
“人差不多都聚到枫丹这边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舞台开幕。”兰瑟梅罗看了眼逐渐下沉的夕阳,带着众人走进欧庇克莱歌剧院,“毕竟,就像鸟儿破壳一样——从外部施力破坏蛋壳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时候,还是所有人在一起会更安全一点。”
“……我大概能理解你为什么不喜欢待在这里了。”在逃生水箱落下砸烂木箱,打断了魔术师的表演之后,坐在最后一排的福尔摩斯看着下方的观众,下意识开始了推理,“没有任何人意识到,此刻发生了一起命案——”
“竟然发生了命案……那么,副所长——”
“我确实不是带你们来看魔术表演的。”兰瑟梅罗相当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目的,“我是要通过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你们——枫丹的故事正式开幕了。而同时,我认为我们需要通过接近这个世界的Main Story来了解一些我们原本不知道的内容。”
“基尔什那篇枫丹的论文被我连续打回去那么多次,就是因为里面少了很重要的基础条件作为内容的支撑——所以他的论点虽然成立,但却是错误的。”
“不过,福尔摩斯先生,您能用推理为我们还原出这个事件的真相吗?”
“看来您这次并不打算使用千里眼来进行剧透了。”福尔摩斯轻笑,注视着逐影庭的成员开始现场搜查,并控制住了整个剧场的出入口,“那就请稍等一会,让我来看看这起案件的走向,还有正义之国会怎么处理这起突发事件好了。”
当最高审判官站在舞台上,将这起事件判定为与少女失踪案相关的连续案件,引发了剧院内观众们的喧哗的同时,福尔摩斯才回答了兰瑟梅罗的问题。
“就像您所说的那样,我们对于枫丹的了解缺失了一块重要的拼图——恐怕枫丹人也并不了解此事,才会使少女失踪案成为无头悬案。”福尔摩斯看着舞台上的现场,语调沉稳,“在此刻,我能确定的只有——那名魔术师纵然身上有些小问题,但在这起案件中,他一定是无辜的。”
“他只是被真凶嫁祸的倒霉虫而已。”
“倒霉虫?”坐在爱德蒙边上的藤丸立香眨了眨眼,看向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
“在那位复仇鬼在的地方说身份本身就有问题的家伙是倒霉虫……”兰瑟梅罗憋笑,“这也太地狱了吧。但伯爵大概只是单纯的倒霉而已,不然他为什么会经手那封信呢?但我大概能知道福尔摩斯为什么要这么说。”
“在魔术师身份本就存在问题的情况下,如果线索和观众倾向对他不利的话——基本上按照枫丹的审判制度,这份罪名就要直接坐实了。”
“不过,比起案件本身,我更关注的还是这里的水神。”福尔摩斯看了眼兰瑟梅罗,将视线转到坐在高处贵宾席的芙宁娜身上,“人扮演神明,总有被拆穿的一天——但她坚持了五百年没有被拆穿,想来这就是扮演人们想要看到的神明的效果吧。”
“你们看,她虽然大声说出了自己毫不着调的推理,但在最高审判官问她自己是否可以将这段发言认定为对魔术师的指控的时候——她一开始是慌乱地否认了,而当民众期待她亲自主持正义的时候,她就接受了这样的期望,并以神明的姿态亲自指定了对手。”
“虽然世界不同,但不同的世界里也会诞生出同样的魔术『奇迹』——这就是欺骗命运,动摇既定的未来的力量。”
第220章
“愚人众!?!”
芙宁娜对林尼和琳妮特的指控在歌剧院内激起了人们的骚动——就连应邀为魔术师辩护的空都在被告席上陷入了沉默。
——显然,所有人都觉得愚人众干出这种事情来不奇怪。
——至于显而易见的时间问题,少女失踪案为什么不能是以愚人众为集团进行的大型犯罪呢?
“愚人众啊……”兰瑟梅罗敲敲座椅扶手,将迦勒底众人的注意集中起来,视线越过观众席落在林尼的身上, “唔,与由被赶出须弥的那位执行官所统领的成员相比,枫丹这两位的上司肯定比他好——毕竟须弥的那些愚人众可比他们两个欠揍多了。”
“不过,『壁炉之家』啊……『孩子』在『大人』面前总是能拥有特权的, 尤其是『好孩子』。”
最后,在逐影庭解除对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封锁之前,魔术师得到了无罪的宣判——渗入逐影庭成员的内奸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清水散落一地。
“原来如此, 溶解, 原始胎海之水……”
在审判中得到了论文启发的基尔什塔利亚走在所有人的身后念念有词,全身心都浸入到了论文的修改里——直到被藤丸立香拽住披风,他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跟随着兰瑟梅罗在露景泉前停下了脚步。
藤丸立香抬手把刚刚撤掉的伪装用暗示魔术再次给众人补上——乐园妖精的魔眼变成了灰色的过去视,而流水中少女的呓语被在这里停下脚步的迦勒底众人全部听入耳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流淌在喷泉中的水蓝色魔力上,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瓦谢』。
“流水。”
“少女。”
“少女失踪案。”已经把枫丹民间能收集到的案件信息都一网打尽的福尔摩斯开口,看向站在自己对面一言不发的爱德蒙,“你不打算来枫丹廷的据点吧?我记得白淞镇刺玫会现在的老板好像就属于凶手选择受害人的范围之内。”
“我知道了——我会密切关注那边。”爱德蒙将视线移到藤丸立香的身上,回应了侦探根据已知情报进行推理做出的预警, “如果立香认为有必要的话,我会在人前展露从者的力量……不,果然还是这么做吧。”
爱德蒙随手从灵基里拽了一部分东西出来塞进了藤丸立香的影子中。
“那我们就等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再见面吧。”藤丸立香点点头, 示意基尔什塔利亚支援爱德蒙一条令咒的魔力,“白淞镇离这里还挺远的吧?我都听他们说过了——你总是拿宝具当移动手段……虽然说太公望也是这样啦。”
“不, 福尔摩斯刚刚不是把新的工作交给我了吗?”爱德蒙提醒藤丸立香,摇头拒绝了令咒的支援,“刺玫会在枫丹廷也有据点,考虑到Main Story已经开幕,以及她之前在这场审判中的参与度——我认为至少相当一段时间内,她会留在枫丹廷这边。”
“我今晚去那边打扰刺玫会——如果有谁好奇的话,也可以跟过来看看。你们的据点不是在枫丹廷的中心区域吗?肯定没见过其他地方的模样吧。”
“那我就跟岩窟王一起过去了。”福尔摩斯主动脱队,对爱德蒙提到的那个地方表露出了他的强烈好奇心,“我就知道,动力系统看起来比其他国家都更先进的枫丹,肯定也像经历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伦敦那样会分出贵族区和贫民区来。”
等到这两位先行离开了欧庇克莱歌剧院之后,兰瑟梅罗才展开『镜』魔术,将众人转移回位于枫丹廷中心区域的据点中——毕竟,再讨论下去,他们的谈话内容里,就会有不适合在外面谈论的内容出现了。
——就算是用了暗示魔术让其他人忽略他们,在外面谈及这些内容也有些危险。
“水里好像有一个意识聚合体存在。”从者之躯和第三法的改造,使藤丸立香在此刻的深夜仍旧显得神采奕奕,一回来就开始讨论露景泉的异常状况,“但我过去从未这么明确的感知到某地有着一个什么样的意识存在——”
“你不是三角之一的『人』吗?”吉尔伽美什坐在靠近通讯阵地的椅子上,看着藤丸立香,在兰瑟梅罗开口之前用问题回答了藤丸立香的疑问。
“感知到其他的意识,并且能读取更加下位的存在意识——这本就是阿赖耶识『你』该掌握的能力。”兰瑟梅罗一边用通讯阵地录入上传这次集体活动的行动报告,一边给吉尔伽美什的回答做出补充,“但你本该只是可以读取属于『人类』这个范畴的生命的意识才对,而且现在的你还是从者……”
“我想,那是因为当时我们三个人都在现场吧。”正在修改论文的基尔什塔利亚也加入了这场谈话,“那个调律魔术的本质就是在三人共存时做到的某种增幅效果—— Lord大概清楚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毕竟现在算是更新换代的全新版本,这个最初的目的暂且不列入考虑范围。”
“水流是属于大地『盖亚』的一部分——我们会在那里停下脚步,最初也是因为身为大地『盖亚』的Lord停了下来;然后是作为人类集体潜意识『阿赖耶』的立香停下脚步,拉住了沉浸于论文中身为天空『世界』的我。立香大概是因为我和Lord的增幅才读取到了那个意识的声音吧?”
“但是,福尔摩斯先生他们不是也听到了露景泉里的声音吗?”藤丸立香提问。
“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基尔什塔利亚停下手上的动作,和正在传输报告的兰瑟梅罗一起将视线落到了藤丸立香的身上,“你只是临时把岩窟王的御主权转让了出去,而其他从者的御主仍然是你——就算忽视掉这一点,阿赖耶本身也是和英灵座直接相关的。更别提我们现在其实是把整个英灵座都绑在了你的身上。”
“毕竟第一次用新技能,不熟练是肯定的。”兰瑟梅罗笑着看向藤丸立香,结束了上传报告的工作,“就像当时导致了大家的梦境紊乱一样,你这次也只是没控制住把你听到的声音用意识直接传播到了其他人的意识里而已——这反而证明了你比我们都走在前面。”
“藤丸,不要因为自己走得太快而感到慌乱——因为,哪怕落在了你的后面,我们也是会追逐你的脚步的啊。”
少女失踪案告破之后的某一天,圆满完成了福尔摩斯提出、藤丸立香委托的娜维娅护卫任务的爱德蒙第一次主动来到了枫丹廷的据点内部。
“你是来找Master的?还是有别的事情?”贞德· Alter打开大门,在见到爱德蒙的第一时间就皱起了眉,“这个时间的话, Master应该还在睡觉——她昨天晚上在尝试研究占星术能不能在提瓦特的世界里使用,虽然最后被按着回去睡觉了。”
“……最后是那个乐园妖精对她用了催眠的暗示魔术吧,不然立香早该起床了。”爱德蒙沉沉叹了口气,无奈地走进据点,“我是来转述少女失踪案的具体情况的——虽然审判已经落幕了数日,但蒸汽鸟报可还没刊登第一篇有关少女失踪案的专题稿件呢。”
陪藤丸立香折腾了一晚上占星术的两位天体科的魔术师倒是仍旧精神奕奕——在爱德蒙进入据点后不久,除了藤丸立香之外的成员将他里里外外包围起来,开始等待爱德蒙对他们讲述自己在娜维娅身边跟了全程的少女失踪案破案细节。
“……总而言之,完整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
爱德蒙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据点,却被兰瑟梅罗喊停了离开的脚步。
“之后你注意点白淞镇的水位变化。”随着日期愈发临近,已经能在不主动使用魔眼的情况下看到几段内容的兰瑟梅罗,还是选择了改变一些对于注定的命运来说微不足道的细节,“我看见那个预言从白淞镇开始出现。”
“你一开始,不就是为了这个才选择了造船的吗?”
“我听说那个魔术师的第三篇论文终于通过了。”背对着兰瑟梅罗的爱德蒙却在这时候选择了答非所问,“我还以为你要在这个时候和我说你们推理出来的与预言相关的内容有哪些呢。没想到你只是说了千里眼所见的内容。”
“我是觉得,在这种时候,本质倒是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了。”兰瑟梅罗轻笑,否认了爱德蒙的推测,“你造船,是为了拯救你在这里所认识的『人』——重要的是你认识他们,而不是他们究竟算不算人……我说得对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从乐园妖精的话中发现了真相的爱德蒙突然大笑起来,“只有枫丹人能被原始胎海之水溶解的原因竟然如此直白——哈哈哈哈哈哈哈!!!哼,感谢你的告知,但这不会改变我接下来准备做的任何事情。”
“我当然知道这个真相不会改变你的决定——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你说这个。”兰瑟梅罗无奈地叹了口气,像过去这段时间里的每一天那样,让自己深深陷入单人沙发的软垫之中,“不过,不要忘记——”
“当洪水吞没枫丹的那一刻到来,我们就应当离开这个世界,回到迦勒底的管制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