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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千手摇铃141

    就算是游走江湖的头号逃犯,近在咫尺的砍手砍脚也实在是刺激过头了。雪茸倒吸了一口凉气,躲到闻玉白的背后缓了几秒,然后脑子又很快地思考起来——

    愿赌服输,他们也是赌的昨晚的比赛吗?这种赌局除了赌钱之外,还能拿这种东西做赌注?他刚刚说的“裁判之手”又是什么东西?

    此时,那拿着兽爪的家伙站在门边,颇有些自豪地挥着手,爪子上淋漓的狗血便就顺着他的动作甩了过来。

    还没等雪茸的洁癖发作,闻玉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腾空拎起,头也不回地带着他离开了巷子。

    被血腥画面刺激到的雪茸只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手脚冰凉宛如一块抹布,毫无灵魂地任由闻玉白单手提溜着。

    兔子的胆小是基因自带的,所以自己第一时间被吓得不轻也是合理的。

    于是哆哆嗦嗦抬起头时,他也害怕得坦坦荡荡:“你们这里……玩儿这么大的吗?”

    闻玉白低头望着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似乎能看见他害怕得贴在脑袋后面的兔耳朵,一时间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玩得算小的。”

    雪茸一个寒毛倒立,谴责道:“太低俗、太暴力了。”

    “确实,这边就是这么个好赌之风。”闻玉白点头,“不过也跟这里的地域特色迷信故事有关。”

    “地域特色迷信故事?”雪茸好奇起来,“是他刚刚说的那个什么‘裁判之手’吗?”

    “对。”闻玉白说,“有传说不管是什么比赛、什么赌局,赌徒们只要在这个岛上下了注,就是和上帝的‘裁判之手’签订了契约,要遵循‘愿赌服输’的原则,否则就会受到神明的惩罚,惨死在汪洋大海之中。”

    原本以为还能听到类似“目光女神”那样的传说,没想到就这么简单一出,雪茸忍不住嗤笑出声:“这能跟迷信扯上什么关系?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是岛上的赌场怕老赖输了不给钱编的故事——倒也不能说是编故事,有人输了还不给钱,就直接派人给他做掉呗!”

    闻玉白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很有道理,不愧是简单的唯物主义者,没有什么能难得到你。”

    雪茸被他夸得飘上来天,但刚一落回地面,还是对刚刚的画面心有余悸:“可还是太野蛮了!!”

    为了给雪茸压惊,闻玉白给他买了两大袋子甜点零食边走边吃,很快,这个差点儿被吓蔫吧过去的家伙,就在美食的催化之下,重新变得精神饱满起来,又开始满大街地寻欢作乐了。

    只是闻玉白并不知道,这家伙一边玩,一边脑子还在开小差,不过不是在回味那可怕恐怖的画面,而是在思考另一件事情——这里能赌钱,也能赌一只爪子,按照闻玉白所说,还能赌得更大,那……

    他脑子里闪现过一个念头,又觉得有些太过冒险、沉没成本也实在是太大,便没再多问多说了。

    眼看着天渐渐变黑,岛上的家家户户亮起灯火来,路边的烟囱轰隆隆冒起白烟,蒸汽动力的小车叮叮当当满大街地跑着。

    过惯了东躲西藏的日子,好久没有接触过这么热闹的人群了。雪茸感觉自己的全身都被狠狠滋养起来,心情舒畅得不得了。

    “你们这里还挺有烟火气的。”雪茸一边啃着冰棍儿一边赞赏道,“就是猎犬太多,总是让我心里毛毛的。”

    闻玉白看得出来,这人是真的很喜欢这样热热闹闹的场合,忍不住问道:“……你后悔吗?”

    “嗯?”雪茸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只眨巴眨巴眼睛,抬头望人,“后悔什么?”

    “后悔走上这条路……?”闻玉白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如果你当初没有跟教会对着干的话,那你就可以天天上街玩,不需要我的掩护也可以往人群里钻,也不会遇到这么多麻烦事,更不会有随时随地丢命的危险。”

    雪茸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道:“确实很麻烦也很危险,但是,如果回到神耀日的那一天,我应该还是会这么做。”

    “为什么?”闻玉白问。

    “不知道。”雪茸抬起头,望了望天空。

    虽然他从不认可有神明的存在,但也难免会觉得神奇,大陆明明那么大,却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那颗悬浮在半空的机械心脏。它似乎已经成了等同于太阳和月亮的存在,也似乎已经成了大陆的一部分。

    叫他生出极度排斥的同时,又产生了极致的好奇。

    闻玉白也跟着抬起头,和他一齐望向那天上的心脏:“大家可都挣破头想去那里工作,上面也有很多人,应该也有你喜欢的热闹。”

    “可我就是不想去。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逼我。”说完,他又回头望向闻玉白,弯起眼笑着问道,“那如果是你呢?长官。如果明年神耀日选中了你登上机械之心,你愿意上去吗?”

    闻玉白愣了愣。

    放在以前,他对于这个大陆,甚至对于整个世界都没有任何留恋的情感,哪怕是为了摆脱闻风清,他也曾经痴想着能被机械之心选中,彻底抛下这片叫他痛苦的土地,迎接全新未知的世界。

    但他说的是,明年的神耀日。

    闻玉白看向雪茸,那人雪白的侧脸被灯火染得绯红,眼底还有星星般游动的微光,叫人觉得他既如烟火般近在咫尺,犹如星河般遥不可得。

    “不愿意。”闻玉白想了想,笑道,“我还没抓到你呢,就这么走了多不甘心。”

    雪茸也一下笑出声来:“你也太阴魂不散了点,就不能放我一命吗?”

    闻玉白半开玩笑道:“不行,投入成本太高了,已经收不了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再聊起这种话题的时候,已经可以不带半点硝烟味了。

    雪茸分了一半甜糕给闻玉白,两个人一边在路边吃着晚餐,一边吹着清凉的晚风。

    “那这么看,其实我也没有很坏的,对吧?”雪茸吃着甜糕,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和OO有几分相似,“我也只是犯了全天下有理想、有抱负的人都会犯的错罢了。”

    “嗯。”闻玉白罕见地没有怼他,“所谓的‘错’,也只是与掌权者制定的规则相违背而已。”

    雪茸笑起来,眼睛弯得像两片月牙:“那闻长官也觉得我很冤枉咯?”

    “别想给我下套。”闻玉白十分果断地跳出了他的语言陷阱,“冤不冤枉我说了不算,我只是个听话办事的看门狗,唯一的任务就是给你抓回去。”

    “没事!”雪茸十分坦然,“你心里清楚就行~”

    两个人边走边逛,印象中,雪茸记得他们明明是在往岛中心走,可偏偏人烟却越来越少、房屋也肉眼可见地稀疏起来,再一眺望,远处已经不再有人生活的地方,而是一片高大密集的棕榈树林。

    “不用走了,那边没东西了。”闻玉白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不如到海边逛逛?”

    雪茸刚升起“那边不是岛的最中心吗,怎么会没东西?”的疑惑,下一秒就被转移走了注意力:“你不是怕海吗?去那里没关系吗?”

    闻玉白无所谓地耸耸肩:“来都来了,总得带你去参观参观。”

    夜晚的大海只有靠近岛屿的一片被灯火晕染,再往远处看,便只有遥远的、无垠的、深不见底的黑。

    雪茸抬头望了闻玉白一眼,果不其然,那人一来到岸边,方才松弛的表情便微微紧张了起来。

    他正想着转身回去,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微响,应当是水面上的声音。

    两人几乎同时抬头望去,但那声音非常完整地掩藏在了漆黑的夜色里,几乎看不见任何端倪。

    于是两人一个竖起耳朵、一个仔细嗅闻,很快便各自得出了结论——

    雪茸:“有人乘船离岛了。”

    闻玉白:“是布鲁诺和它的主人。”

    一人一半拼凑成了完整的信息,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比起你追我逃,他们似乎更适合像现在这般合作。

    雪茸:“因为昨晚的事?”

    闻玉白:“我猜也是。想要他们命的人太多,悄悄离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雪茸:“你们这群人是真不好惹。”

    闻玉白:“素质低下,理解一下。”

    乘着晚风在灯火夜色里自在地穿梭着,难得清闲自在,两人心情一致大好。

    再次回到了人群中,一群人乌泱泱围成一团,探头一看,是在用彩色的卡片写节日祈福。

    看雪茸一脸感兴趣的模样,闻玉白伸手拿了一张白纸,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叠出一只长耳朵的小兔子塞给了雪茸。

    雪茸欣喜地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好可爱,没看出来啊,你手这么巧!”

    闻玉白挑了挑眉,语气平静:“那肯定不如你。”

    雪茸不经夸,尾巴当即翘到天上去,接着便拉起他的手腕:“别动,我给你露一手!”

    于是闻玉白便抬着手站在原地,看那家伙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彩带,轻轻环在他的手腕上。

    闻玉白小心翼翼地放缓了呼吸,专心致志地望着那人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勾着彩带,轻盈而快速地翻动着,扫过他的皮肤,叫手心都微微发热起来。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手指真是漂亮得不像话。不管是扣动火枪扳机,还是用来做这样细腻灵巧的手工,都极其合适又美观。

    正在他出神时,那双手便从他的眼前撤开了。紧接着抬头就望到那人带着笑意、灵动无比的眸子:“怎么样?学会没有?”

    闻玉白这才回过神来,发现那根简单的彩带,不知何时已经被那家伙的手指编成了一根漂亮的手环,手腕处还有一个极其复杂精致的结——这不像是一根简单的纸带,更像是用麻绳编成的手工艺术品,绝非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所以他才十分镇静地坦白:“不会,太难了。”

    “这叫平安结。保佑你平平安安的。”雪茸弯起眼睛,“别看是纸做的,其实非常结实,如果一不小心断了,就是无形之中替你挡了一灾。”

    闻玉白的心脏轻轻漏了半拍,眼睛舍不得挪开,嘴上却还是不忘调侃道:“你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还信这个?”

    “迷信和祝福,能是一码事吗?”雪茸笑道。

    闻玉白小心翼翼收回手:“那你很大方。明明恨不得要杀了我,还舍得祝福我平安。”

    “就当是给你出个题目好了。”雪茸坦然道,“猜猜我到底是盼着你死,还是希望你活?”

    闻玉白弯弯眼睛,倒也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一直在外面玩到困得迈不动腿,彻底尽兴了的雪茸才主动要求回房休息。闻玉白尽职尽责将那家伙送到了房间门口,两人才就此分别。

    梅尔是个正宗的夜猫子,雪茸推门回来的时候,他还在窗台上玩着毛线球。

    一直看着雪茸满心欢喜地将一只纸兔子放到床头,他这才变回人形,狐疑地问道:“猎犬岛还有这东西?不会是诱饵什么的吧?”

    “不是!”雪茸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好着,“是闻……一个朋友给我叠的!”

    雪茸这家伙的社交能力堪称恐怖,出去半天结交几个朋友再正常不过,但梅尔还是忍不住多嘴:“你给我注意点分寸,这里不是别的地方,随便拉个猎犬出来都能要了你的命的。”

    雪茸摆摆手,飞速地洗漱完毕钻到床上躺好:“放心啦~”

    说完,他又侧过身来,看了眼窗台上的纸兔子,这才安心闭上了眼。

    第142章 千手摇铃142

    躺上床不久,雪茸就有些后悔今天和闻玉白出门了。

    不是因为玩得不开心,相反,正是因为玩得太开心,他才觉得心里别扭得有些难受。

    他辗转反侧,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只兔子,接着想到自己用来跟他“交换礼物”的那个平安结,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闻玉白。

    他问闻玉白的那个问题,其实也想问问自己——到底是想要闻玉白死,还是想要他活?

    于是,这心宽得能装下一座大海、十八年人生夜夜倒头就睡、就连被追杀逃亡也阻止不了一天睡足八小时的家伙,居然也开始沾上枕头唉声叹气了。

    梅尔懒得管他,正要睡觉,就听那人忽一下坐起身来:“对了猫猫,今天楼下的赌犬资讯你帮我留意没有?”

    “你睡不着觉就在想这出?”梅尔不耐烦地指了指床头柜,“还想赌?昨晚输得不够惨?”

    “诶呀,我不去外面赌那种认真的,我跟你玩假的!饭后娱乐!!”反正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了,雪茸干脆一翻身,从床头柜上抓起那张传单,然后兴冲冲抬头望向梅尔,“我赢了你请我吃胡萝卜派,你赢了我请你吃小鱼干,怎么样?”

    梅尔没搭理他,闭上眼,翻身背朝他去。

    雪茸当他是默许了,迅速翻看了一眼传单了解战况——

    下一场比赛在明天上午,是一名即将退役、满身伤病的老将,对阵一名赛龄五年的青年猎犬。

    按照绝对实力来说,青年猎犬获胜的几率极大,但出了昨晚的事,他便也不敢随意下结论了。

    为了应对昨晚的情况,庄家也很贴心地增加了投注的选项,在双方胜负的基础上,还增加了双方各自因故弃赛的可能性。

    如果有人还想暗中操控比赛,那一定是挑弱的动手更加方便,再加上从大盘来看,更多的人还是觉得比赛能够正常进行。

    鉴于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原则,雪茸信誓旦旦道:“我赌第一场,老狗被人袭击,明天比赛无法开展。”

    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大保险,他眼珠子转了转,开始耍赖:“再追加一个正常开展,胜负我就不猜了……”

    雪茸耍赖的技术和他唬人的水平一样高,要不是这是一场“赌局”,还得给对方留一点竞争的余地,他巴不得把所有的情况都押上。

    见半天梅尔都没下注,雪茸一拍手,替他做了决定:“那你就猜小狗被袭击,就这么决定了!准备好胡萝卜派吧!明天一睁眼我就要吃到!”

    四分之三的胜率,这就相当于把胡萝卜派送到嘴边了。

    想到这里,雪茸便美滋滋闭上眼睛,在梦里,他看见梅尔给他堆了一座胡萝卜山,里面的胡萝卜足够他吃几百年,一旁还有闻玉白给他做镇山守卫,谁也不能靠近他的宝贝半分。

    结果第二天一睁眼,雪茸没能看到热乎乎的胡萝卜派,反倒是看到梅尔朝他伸手——

    “小鱼干。”

    “??”雪茸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差点把自己刺激得心脏病发,“什么??你骗人!”

    梅尔:“当谁都跟你一样?”

    “怎么可能??”雪茸仔细回想了一下他昨天晚上的下注情况,这才质疑道:“你是说,老狗没事,小狗被袭击了,然后现在比赛没法进行??”

    梅尔也不废话,只拿出一张报纸塞进他的手里,头条新闻依旧是那让所有人倾家荡产的消息——

    《午夜再遭奇袭,弗朗西斯无缘本赛季》。

    这一串文字瞬间变成了飞到天边不见踪影的一堆堆胡萝卜派,雪茸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儿一个猛子从床上栽下去:“……我又输了?”

    “就你这运气,百分之九十九的胜率你都能输。”梅尔无情道,“死了这条心吧,你就不能赌。”

    这么一句话倒是把雪茸点醒了——自己的运气也确实有够背的,不然那么多人凭什么就挑自己上机械之心?那么多猎犬偏偏就遇到最难缠的??

    “戒赌了,这回真的戒了。”雪茸抛出一枚铜币让梅尔自己去买小鱼干,接着直挺挺躺倒到床上,呈大字型躺尸,看起来像是一片没有灵魂的兔饼,“我就没有偏财运啊——”

    话虽这么说,但他答应梅尔的小鱼干还没来得及买到手,梅尔倒是率先给他端上了一盘热乎乎的胡萝卜派:“吃吧,这东西不用赌也能吃得到。”

    雪茸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两眼锃亮着扑上去狠狠拥抱住他:“猫猫——!!我的好猫猫——!!!”

    梅尔最怕他来这样不要脸的,赶忙皱着脸撕狗皮膏药似的想把人从身上摘下来,结果这提不动一只鸡的家伙居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狠狠把他锁死在怀里,他便只能“喵呜”一声,变成猫从雪茸的双臂之间滑溜了出去。

    吃上了热乎的派,还彻底戒掉了一项低俗爱好,雪茸的心情便又阳光明媚起来。

    心情一好他便坐不住板凳,忍不住想要出门转悠转悠。他第一反应还是想去找闻玉白——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又闷话又少,但意外的人并不无聊,很会想点子找乐子,至少昨天自己跟他玩得非常开心。

    但一想到和他玩得太开心,站在对方门口的雪茸立刻就笑不出来了——没有什么是比对敌人放松警惕更可怕的事情了,如果有,那一定是很享受跟敌人待在一起的时光。

    这个念头一响起来,雪茸便立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决定这几天都少跟闻玉白接触了。自己现在很不对劲,急需冷静——撤离,必须立刻撤离!

    于是,房间内已经准备好给他开门的闻玉白,生生听见走到门口的脚步声急刹在了原地,接着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掉头离开了。

    闻玉白没搞清门外是什么情况,第一反应是出了什么意外,于是赶忙“哗”地一声推开门——

    “!!!”雪茸本就心虚,身后偏偏还忽然传来这么一出动静,直接被吓得兔耳弹射,差点儿一下子蹦到天花板上去。

    回头看清来人之后,雪茸的心脏还在控制不住地狂跳,眼眶都吓得通红,声音也颤抖着:“……你干嘛?!”

    看到快被吓哭的雪茸,闻玉白也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刚刚一直在房间嗅他的气味、听他的动静,发现不对劲才冲过来的吧?虽然事实确实是这个事实,但是总觉得说出来有点怪怪的……

    “呃……我……刚准备出门……”闻玉白有些心虚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要……不了!”雪茸下意识脱口而出后赶忙改口,看起来比闻玉白更心虚,“我还有事,你先忙吧!!”

    说罢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闻玉白站在门口,一直望着他走向了塔兰的房间,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回房,忍不住心里泛起嘀咕——

    这人没事在自己房间门口转悠什么?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窃听?还是想来偷什么东西?想到这里,闻玉白瞬间冷静下来——合作再愉快也不能忘记对方是个逃犯,两人立场相悖的事实从来没有改变过。

    保持距离,必须要保持距离。

    另一半,雪茸站在塔兰房间的门口,还在为刚刚的事情尴尬不已。

    在认识闻玉白之前,雪茸曾一度觉得自己是个不会尴尬的人,直到这家伙的出现,把他这辈子的尴尬额度迅速透支,让他疲惫不堪、痛苦万分——这家伙果然是自己的一生之敌,从各个方面来说,都相当地克自己。

    但好在,他这人的尴尬来得快去得也快。抬手敲响门之后,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咚咚咚。”门响了大约半分钟,房间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哗啦啦的很轻微的翻纸声,最后才传来慢悠悠地推动轮椅的声音。

    一张疲倦的、麻木的、几乎空白的少年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雪茸弯着眼笑眯眯地微微俯身,塔兰就这样一动不动抬着头,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半天,后者才冷冰冰开口道:“干什么?”

    “这么不客气?我以为你会至少跟我说句早上好呢。”雪茸越过他,探头向他身后的床铺望去,“还是说,我来得太早了,你的早上还没开始呢?”

    塔兰只开了一道小缝,但还是能看到没来得及整理的床铺。这人半天没来开门,想必刚刚应当还在床上躺着。

    说到这里,雪茸又装模作样看了看手表:“可是现在已经快中午了,难道你比我还能睡懒觉,还是说跟梅尔一样是个夜猫子?”

    塔兰毫无情绪地问:“你来做什么?”

    “没什么事,就串串门。”雪茸笑道,“能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塔兰冷冰冰望了他一眼,微微蹙眉,相当无奈地打开门。

    雪茸相当自得地大步迈进房间,一边走一边摇头道:“你呀,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太软、不会拒绝人……”

    话还没说完,塔兰便举起手指向门口:“出去。”

    雪茸立刻厚着脸皮伸手帮他关上门,顺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我来呢,也就打听打听,你的计划有没有正常开展?”

    塔兰拧着眉:“我说过我不会告诉你。”

    雪茸打了个响指:“那就是开展了!”

    塔兰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咬紧了牙关,看得出来,跟雪茸聊天相当损耗他的精气神。

    雪茸又问:“那我再确认一遍,答应我的事情,你一定会做到的,对吧?”

    “会。”塔兰这次倒是毫不犹豫,“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向来说到做到。”

    “这话说的!我好像也没有食言过吧!”雪茸冤枉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可都办到了啊!”

    塔兰沉默了——话是这么说没错,仔细想来这家伙也确实还算信守承诺,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看上去就是个爱出尔反尔的骗子。

    “……”塔兰抬头望了他一眼,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生硬地换了个话题,“话虽这么说,你让我这么做,确定对方会领你的情?”

    “不会吧,应该不会。”听到这里,雪茸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抬头看向天花板,“是我把你带到岛上来的,所以到最后,他一定会恨我的……但这是两码事。我不在乎他恨不恨我,这不重要。”

    塔兰瞥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难得啊,还有让你这么伤春悲秋的时候。”

    雪茸摆摆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道:“对了,你关注比赛吗?最近可就这事儿最热闹了,我看好多人在赌输赢。”

    塔兰毫不犹豫道:“不关注。”

    雪茸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他的枕头。枕头下方还有一张没完全藏好的报纸的拐角,和自己在门口听到的声响对上了号。

    果然,应当就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好。那没事了。”雪茸收回目光站起身来,那笑容叫塔兰看得憋闷不已——

    “你继续睡吧,别太辛苦了。”

    第143章 千手摇铃143

    离开塔兰的房间后不久,雪茸又开始百无聊赖起来。他强忍住没去招惹闻玉白,而是约着沙维亚和莱安一起到楼下餐馆干饭,到热闹的地方吸吸人气总归是好的。

    楼下的餐馆味道很一般,比梅尔做的鱼腥套餐好不少,但比起闻玉白的手艺又差很多。雪茸吃得兴致缺缺,倒是耳朵一直竖着,四处探听着周围人的谈话声——

    “我才听说,弗朗西斯也被搞了?”

    “是啊,可怕得很……”

    “死了没?是不是同一个家伙干的?”

    “没死,跟布鲁诺一样,都昏迷着呢……不过我听说,布鲁诺和他主子昨天晚上已经偷跑了。”

    “跑很正常啊,这一出得罪多少人呐!再不跑怕是命都没咯!”

    “怪恐怖的,按理说他俩再不济也是赛级警犬,怎么一声不吭就被搞了……”

    “会不会是冠军热门在提前挑选对手左右战局啊?我不知道,我瞎说的。”

    “难说。但看这样子估计只是个开始,我听说今早安保的价位翻了四五倍!估计都怕自家赚钱的宝贝给弄残了吧?”

    “连赛级猎犬都搞不定的家伙,哪家安保能防得住啊……”

    “那可不一定,万一人多力量大呢。”

    “我觉得再多人也没用,那家伙可是‘千手’啊。”

    那群人给这位午夜行凶的家伙起了个外号叫“千手”,既是指那家伙光明正大地在赌局出老千,也是指像是长了一千只手一样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雪茸便也不知不觉把自己面前的一盘蔬菜沙拉吃完了。事实证明永远不要相信肉食动物对素食的制作水平。雪茸甚至觉得,闻玉白随手在路边给他拔根草都不会这么难吃……

    于是,他又重重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也不知道闻玉白今天去干什么了,也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给别人做饭。

    “千手又怎么样?不还是只能在‘市区’兴风作浪?等什么时候他能攻进‘基地’里、找那些怪物们的麻烦,我才承认他真有两把刷子!”

    听到这里,雪茸这才抬起头来——“基地”是什么地方?怎么没听闻玉白提过?

    与此同时,克洛岛正中央的那片树林之后,闻玉白循着气味,正在前往闻长生住所的路上。

    和他的预料的一样,作为岛上赫赫有名的种子选手,也作为开岛的功勋猎犬,闻长生并没有和普通的猎犬一样住在市区,而是住在了岛中央不对外开放的“基地”。

    “基地”位于克洛岛的最中心的一片高地上,这里被一片原始的棕榈树林包围住,正好和四周的“市区”隔开,是猎犬岛集中培育、饲养、训练赛级猎犬的地方,也同样是这座岛屿最核心、最重要地带,因为涉及到了一定的机密,所以只对少部分赛级猎犬和训犬师开放。

    先前带雪茸在岛上转悠的时候,闻玉白刻意规避了这处地方。一方面是这里的气氛实在不适合“闲逛”,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打心眼儿里讨厌这个地方。

    基地被整整三圈高耸入云的铁丝网包围着,门口还有严格的守卫,几乎把“生人勿进”写在了明面上,闻玉白拿出身份证件,门口的守卫们瞬间愣住了——

    “……闻先生?”“什么……谁?!我靠!”

    闻玉白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守卫手里的证件,没有多说一个字,只冷漠地走进了大门。

    守卫们立刻欣喜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对他远去的背影道:

    “欢迎闻先生回家!!”

    本来闻玉白的心情就并不好,听到这番话之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只是他根本懒得跟这群什么也不懂的人置气,于是便加快了步子,想尽可能少在这里待下去。

    早在踏进那片树林时,便能感觉到和市区内的繁荣、热闹截然不同的肃杀之气,还有叫人头晕目眩的兽类的气息。

    大门之后,通往高地的是一条平直宽敞的缓坡,这是给运输犬只的蒸汽车行驶使用的,而路两侧,布满嶙峋怪石、四处都是悬崖陡壁的山路上,零星地分布着几只正在小心翼翼赶路的猎犬。

    从建岛以来,基地里猎犬便不允许走任何平坦的路——他们日常只能徒步走崎岖险要、漫长又难走、一不留神便会丢了性命的山路,美其名曰是优胜劣汰的一环。

    但现在闻玉白已经不是这里的一员了,他完全没有必要遵从这里的规矩。

    他大步走在只允许车辆和训犬师同行的路上,引得两侧山路上的猎犬纷纷侧目,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

    闻玉白知道,走那种路是完全分心不得了,果不其然,那些家伙们刚一转头望向他,队伍最前头的一个家伙便脚下一滑,踩空了石头滚落了下去。

    闻玉白轻轻瞥了它一眼,又平静地继续赶路——这里地势不高,滚下去不至于摔死,但因为这点小事就分神失足的家伙,也注定在这里活不了多久。

    引来一连串骚动之后,闻玉白照直不打弯儿奔着高地中央的一处建筑走去。

    虽然在这里待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对这里的结构真的可谓烂熟于心。那靠近海岸的地方,有四个相依排列的圆形建筑,从左到右,依次是用来配种、培育猎犬的“孵化中心”,用来改造、测试性能的“测试楼”,用来进行日常强化训练的“训练场”,以及他现在要去的寝舍。

    岛上知名的赛级猎犬,包括闻长生在内,都是在“孵化中心”出生,在“测试楼”和“训练场”之间反复打磨锤炼,最终才成功“出货”的猎犬。

    但闻玉白并非如此。他来这里的时候,早已经过了驯化和改造的黄金期,只在训练场上一战成名,便被判定为极优等,随时可以离岛出货。

    可即便如此,闻风清还是硬生生逼他在基地里过了近一年的噩梦时光,并冠冕堂皇地称之为“磨磨他的性子”。

    因此,闻玉白现在一听到寝舍楼对面的海涛声就想吐。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他必须要找到闻长生,和他好好谈谈。

    寝舍楼堂而皇之地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南侧窗明几净、宽敞舒适、设备齐全宛如五星酒店的,是岛上的训犬师们住宿的地方,而一道铁门之隔的猎犬宿舍,阴湿昏暗、条件简陋、拥挤不堪,甚至连正经的房间都没有,只有一只只等身高的、并排放置的铁笼。

    即便憋闷压抑、气味难闻,但这对于若干年前的闻玉白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好地方——至少在这里睡觉的时候,不需要时刻顾虑着会被海水淹没,只可惜,他到临走之前都没有能在这个地方,睡上哪怕一夜的安稳觉。

    时隔多年再来看的时候,闻玉白的心情已经麻木了。他只觉得这狭长的走道和一排排的大铁笼,让他觉得分外眼熟——埃城地下囚禁妓女的地方跟这里也差不多。也不知是人类的想象力太过贫瘠,还是变态的脑回路终究相似,站在这里的时候,闻玉白恍惚觉得两处画面产生了交叠。

    铁笼、长廊、昏暗的灯光、被当作商品挑选的生命……

    但这都无所谓了。他听到不远处闻长生跟别人侃侃而谈的声音了:“没有啦,你过奖咯!实际上这次回来我的测试成绩早已经不如巅峰状态了!可能也是因为年纪慢慢大啦……”

    “得了吧长生!就你这个成绩,是我们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另一只猎犬说,“而且你也才二十出头啊,完全还可以有下一个巅峰的!”

    “不能指望啦,我的犬种局限性很大的,不可能再回春的咯。”闻长生的声音十分轻快,“所以想趁着还能动的时候,再给主人争取最后一次荣誉,想再拿一次冠军,嘿嘿。”

    “诶!我也好想像你一样给我的主人争光啊。”对方道,“真希望这次能迟点碰上你,能在场上多战几场……”

    和闻长生隔着铁笼聊天的,是一只高度人形化的藏獒,他的块头极其高大,蓬松的红发和爆炸似的络腮胡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犬种。

    闻长生刚想说些什么,便竖起耳朵看向了闻玉白过来的方向——“大白哥!!”

    眼看着站在笼子门口的闻玉白,闻长生从笼子里伸出手,“啪嗒”一下拉开门闩,一边变成伯恩山犬,一边朝着闻玉白飞扑了过去。

    能人性化的猎犬关在笼子里全凭自觉,闻玉白一边熟练地摸了摸他的狗头,一边又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那狭小空荡的笼子:“闻风清那混帐就让你睡这里?”

    闻长生又忙不迭变回人形,一边摇着尾巴一边解释道:“是我自己要求的,马上要比赛了,我得找找状态!”

    闻玉白看着他满眼的憧憬喜悦,沉默半晌后,只重重叹了口气,依旧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闻长生抬头,黑黢黢的眸子盯着他看:“哥,你还是来劝我放弃比赛的吗?”

    “你知道就好。”闻玉白无奈道。

    闻长生非常开朗地咧嘴一笑:“那你也知道我是不会放弃的吧?”

    “但你自己也清楚,不论是身体还是状态,你现在都不像从前了。”闻玉白只能直白道,“这次的比赛角逐很激烈,而且……”

    而且还有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千手”。虽然这家伙目前也只是打伤了两只实力不算强的猎犬,但闻玉白总对这家伙的存在有种隐约的忌惮。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啦~”对于自己状态下滑的事实,闻长生向来看得开,“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一定要参加的,一方面是我自己的身体问题,大概率是最后一次参加比赛了,另一方面,他们都说,这次会有不得了的大人物来岛上看比赛。”

    “大人物?”闻玉白皱起眉,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那只手表的主人。

    “对,虽然都没说是谁,而且大概率也不会公开的,但这一定会是一次难得的机会。”闻长生说,“哥你也知道,主人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被一个欣赏他的‘伯乐’重用,所以他才会千里迢迢,从东方漂泊到这里。”

    “所以我想漂漂亮亮地赢下这场比赛,让那位‘大人物’知道有一个叫‘闻风清’的东方训犬师,带出了一条很厉害的冠军猎犬。”闻长生笑道,“我想为他再战一场,哥。就当是我正式退役之前,送他的最后一份礼物了。”

    第144章 千手摇铃144

    与此同时,市区某素食做得很难吃的餐厅内。

    雪茸坐在桌子前,目光涣散、神情空洞。对面两个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少年人,看到这副表情之后,也纷纷食欲大减。

    沙维亚看着他的表情,吃到嘴边的牛排都不香了:“哥,你怎么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莱安也小心翼翼地问道。

    雪茸倏地抬起头,满脸都是幽怨——饭不好吃就算了,闻玉白那家伙居然还有事瞒着自己,现在自己可真的是哪哪儿都不舒服了。

    刚刚听那些家伙简单聊了两句,雪茸便瞬间理清楚了。那个所谓的“基地”,就藏在昨天晚上他们路过的那片棕榈树林的后面。哪怕他们当时没提这件事便也就算了,偏偏那家伙还口口声声对自己说,那边什么东西都没有,这可不就是赤裸裸的欺骗么!

    实际上仔细想想他便也能明白,他们之间可是敌人的关系,连基本的信任都不该有,更别谈所谓的坦诚相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还是让雪茸憋闷得很,不管是什么理由,闻玉白都骗了自己。站在立场相悖的角度不谈,哪怕这人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就不能试着跟自己好好沟通吗?

    平心而论,雪茸觉得自己最近进步太大了,闻玉白不让他乱跑,他就乖乖待在房间里绝不出门——所以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要藏着掖着,想想就更生气了!

    激起雪茸的叛逆心实在是过分简单——比如在他不想去机械之心的时候逼着他去,再比如在他改邪归正好好听话的时候,还要故意欺骗他、隐瞒他什么。

    于是下一秒,沙维亚和莱安便眼睁睁看着这家伙“忽”地站起身,那气势恨不得是要把眼前那空盘子直接扔到地上。

    莱安惊悚道:“怎么了?哥你冷静啊……!”

    沙维亚也慌了:“别冲动啊!饭难吃咱们下回就不来了,不至于找老板麻烦吧!!”

    正当他们对视一眼,准备左右夹击先把这人绑回家时,就看雪茸顺手摸走了莱安面前那瓶还没开的红酒,然后慢条斯理地走到隔壁桌正在交谈的两只猎犬师面前。

    再抬头的时候,刚才那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的气势早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是那让莱安万分熟悉的、人畜无害的社交面具。

    雪茸本来就生得好看,稍微装一装演一演,整个面上的五官都叫人看得如沐春风,再加上手里还诚意满满地带了杯酒,那俩训犬师见他凑过来,倒也没有半分的排斥。

    雪茸笑眯眯地微微弯腰:“不好意思打扰了,刚听到你们聊天呢,感觉你们经常来?对这儿很熟的样子。”

    “是啊,我们老土著了。”其中一只很得意道,“怎么了哥们儿?”

    “我这今年第一次来,人不生地不熟的,自己瞎逛也逛不明白,能不能给我讲讲?”雪茸一边说着,一边“啵”地一声打开红酒,给面前两人的杯子里倒满。

    餐厅的每张桌子都放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默认开启后收费,隔壁桌的沙维亚和莱安远远望着那人豪爽开酒的模样,不由紧张地对视了一眼。

    莱安:“钱……带够了吗?”

    沙维亚:“还、还差点儿。我现在上去找梅尔借……”

    莱安:“……辛苦了,注意安全。”

    而这一桌,早就眼馋红酒许久、但迫于经济压力没好意思开的两人,一看他这满满的诚意,立刻毫无戒心地打开了话匣子。

    训犬师:“行啊行啊,你想问哪方面的?尽管问!”

    雪茸:“哪方面都行!我刚刚听你们说‘基地’,这是在哪儿?是做什么的?”

    于是,只是一杯酒的功夫,雪茸便将那闻玉白遮遮掩掩的秘密挖了个清楚——

    说是秘密,其实岛上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就是在岛的正中央,也就是他们上次看到的那片棕榈树林的背后,有着一片专门生产、培训高级猎犬的基地。

    大陆上提供给教会使用的猎犬,大多就是从这里产出的,而能在獠牙节参加比赛、并且拿到名次的,也大多都是这里生产的赛级猎犬。

    说完,男人有些好奇道:“你也是训犬师吧?不知道这个地方?”

    一旁偷听的莱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也跟着紧张地怦怦乱跳起来。

    “不知道啊,我这是第一次来岛上。”雪茸十分坦然地笑道,“我是去年才当上训犬师的,我的猎犬也是别人过继给我的,所以基本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啦~”

    训犬师好哄得很:“原来如此,那我们跟你多讲讲!”

    雪茸弯起眼,又给他们倒满酒:“谢谢,遇到你们真是太幸运了。”

    训犬师:“其实我们现在所在的‘市区’,只能算得上是克洛岛的附属品,‘基地’才是这里的核心支柱,是整个岛上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但是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进不去,只有有钱、有权的人才能进去进货,我们只能吃他们挑剩下的。”

    雪茸:“进货?”

    训犬师:“对,你可以把‘基地’当成猎犬的原产地,有钱人先进去挑走了最好的一批,然后以低价批量进货,再卖到‘市区’、大陆的猎犬市场。我们能接触到的猎犬,都是被该死的二道贩子哄抬过物价的。”

    另一位训犬师:“妈的,越有钱的人就越有钱!”

    雪茸:“该死的二道贩子!”

    几个人对于中间商赚差价的行为进行一番激烈的声讨,雪茸趁机又给他们灌了一杯又一杯。

    两个训犬师贪酒,酒量还很一般,没一会儿就醉醺醺的了。两人拉着雪茸东聊西聊,扯了很多有的没的,倒也还算有用。

    眼看着沙维亚终于拿到了酒钱赶来,雪茸赶忙着手准备收束话题:“哥,我看最近那个赌犬很热闹啊,怪有意思的,有没有什么比较靠谱的渠道啊?”

    听到这里,两个训犬师对视了一眼,酒似乎也醒了大半。

    训犬师:“兄弟啊,赌犬这个东西,水很深的喔……”

    雪茸:“没事,其实也不是为了赢钱,我正好手里有点东西不大好处理,输了就当是销赃了。”

    听到这里,两个猎犬立刻露出了了然的目光,然后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这才悄悄凑到雪茸的耳边:“这种事情一般私人靠不住,在这条街的尽头有一家赌场,玩得大的、玩得脏的,基本都在那边原地消化了,你要有胆儿可以过去试试手气。”

    雪茸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想到了昨天碰到的被砍了一只手的猎犬,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指的就是那里。

    猎犬说:“不过那地方有点门槛,你进去玩玩就知道了。第一次去,估计很难接触到那些深层的交易。”

    “不过现在去确实是好时候啊!”另一只训犬师说,“听说岛上最近来了个大人物,也许能淘到什么好东西呢?又或者你有什么好东西,对方可能直接出个高价就给收了呢。”

    雪茸:“大人物?多大?”

    训犬师:“不知道,应该相当大。最近街上的警卫都比往常多得多,一般人哪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

    另一只训犬师:“呵,那么多警卫还防不住一只‘千手’,太他妈的搞笑了。”

    雪茸:“大人物来这里做什么?”

    训犬师:“看比赛吧,今年是建岛十周年,这么特别的日子,大人物来一趟也很正常嘛。”

    再多问几句大人物是谁,长什么样,现在在那里,眼前这俩平民老百姓便也一问三不知了。这颇有些雅致的大人物应当是刻意隐藏了身份,初衷应当是低调出行,但还是耐不住有人提前走漏了风声。现在整个岛上都传来了风言风语,知道有这么一位大人物要莅临现场观看比赛。

    眼看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雪茸立刻丝滑地结束了话题,一边笑着跟两个餐桌上的结拜兄弟道着“有缘江湖再见”,一边招呼上了结好账的莱安和沙维亚往回赶。

    刚一离开酒馆,沙维亚就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哥,你确定你现在要回去吗?”

    雪茸正在想心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沙维亚在说什么:“嗯?”

    “刚刚的酒钱,是梅尔垫的。”沙维亚小心翼翼道,“你现在回去,他估计气还没消……”

    雪茸这才反应过来,喉咙都有些发紧了:“刚刚那瓶酒多少钱?”

    “五、五银币……”沙维亚结巴起来,“梅尔刚刚还问我,我们仨是不是吃了一头牛……”

    “这么贵??”雪茸两眼一黑,差点没昏死过去,“你们怎么都不拦着我??”

    莱安:“……我们准备拦的时候,你已经把酒打开了。”

    话题到了这里,雪茸立刻放弃了回房间的想法,双脚一个急刹车漂移转身,郑重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我还有点事情,你们先回去吧。要是梅尔找你们问,就说我去楼下买点东西……”

    沙维亚和莱安便只好一脸悲壮地转身,将那欠下一整头牛钱的饭醉嫌疑人,独自丢在了热闹的大街上。

    等把两孩子送走之后,雪茸抬头望着近在咫尺却不能回的房间,深深叹了口气,接着就又毫不犹豫地转身,去找那俩人所说的“赌场”了。

    雪茸对那家砍了爪子的店铺记忆犹新,那家铺子就在他们的住处不远,凭借着昨日的印象,雪茸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位置。

    就在巷子的尽头,此时一家店铺正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央应当是有什么东西的,但从雪茸的角度看,只能看清四周密密麻麻围着的人。

    人群里,人人手握着一张卡片,一大部分人拿的是蓝色,一小部分人则拿着红色,人人表情亢奋,紧紧盯着中心的某处看着。

    很快,随着人群里发出一阵凶猛惨烈的打斗声,雪茸听得出来,这是两只野兽在互相撕咬的动静。

    “嗷呜——!”随着一声哀鸣,一股鲜血从棚子里飞溅而出,围得近的观众来不及躲闪,瞬间被浇灌得一身血污。但并没有人在意——

    一声哨响,人群里拿着蓝色卡片的人兴奋地欢呼了起来,而拿着红卡的人则一脸颓丧,有的还忍不住开始骂人推搡。

    雪茸立刻看明白了——这些人正在“赌犬”,至于比赛规则,应当也像闻玉白说的那样,凭生死定胜负。

    随着一方猎犬死亡,比赛画上句号。“主持人”从人群里拖出来一具猎犬的尸体,那家伙是被直接咬断了脖子,血呼啦差的一片,相当恐怖。

    没过多久,旁边一家不小的店铺内便走出一个人来,挨个儿给蓝色卡片的人发放奖金。

    雪茸探过身子,仔细瞧了瞧那店面——虽然牌匾上写的是“项圈酒吧”,但门边用油漆喷着手绘的扑克牌和骰子的图案,应当是个隐秘的赌场,而门外的赌犬,估计也只是这赌场里的一个项目而已。

    雪茸望着眼前那澎湃激昂的人群,忍不住兴奋了起来,顺势挤进人群之中,一口气钻到了最前排。

    雪茸这才看清,人群团团围着的,是一只便携式八角笼。

    就算是在这种不受大陆法律约束的地方,赌场也依旧是不能拿上台面的。这只八角笼的下方装了万向轮,随时随地可以推走,外面打了一圈简易的棚子,也算是起到些许遮挡的作用。

    拳击台大小的八角笼内,满地都是动物的毛发、血液、残肢、碎肉,看上去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清理过了,最下面已经漆黑一片,越往上便是一层层越来越新鲜的血色。

    雪茸差点儿吐了出来,皱紧眉头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没过一会,战场清理完毕,又有两只猎犬被训犬师拉进笼中。和他料想中的一样,参加街头赌犬的这些猎犬,不管从品相还是训练度来看,都和报纸上那些所谓的“赛季猎犬”差得很远很远。

    他又仔细听了听周围人的谈话,果不其然,这些猎犬都是不够格参加比赛的猎犬,便只能在街边的这种场合发挥一下余热,也算是弥补了“千手”带来的重大遗憾。

    与此同时,闻玉白也刚刚从“基地”赶回住处。他知道自己劝不动闻长生了,便也不愿意在那边多待。

    就在他准备关窗好好休息一番的时候,一只信鸥扑棱扑棱落到了他的窗前。

    他本以为是闻风清又要给他捎什么话来,没承想,一打开居然是雪茸寄来的。

    这家伙就住隔壁,还大费周章给自己寄信?联想到他们昨天还没解决完的矛盾,又想到今天早上自己一不小心把人吓到了的事实,闻玉白的第一反应便是,完了,这人还在生气。

    紧接着,他看了看信件的内容,一颗悬着的心便突然死了——

    “我去楼下项圈酒吧喝点酒。特此报备。”

    项圈酒吧,就是楼下开赌场、砍狗爪子的地方。这家伙去那种场合找刺激就算了,还特意跟自己“报备”,不就是为了想让自己当个免费保镖吗?!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得逞了。闻玉白果断起身,披上外套就下了楼。

    他大爷的,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第145章 千手摇铃145

    雪茸当然知道这个场合不管是对自己本人,还是对他的钱包,都不安全得很,所以他才不计前嫌地邀请闻玉白来给自己保驾护航。

    但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选择先去实地考察一番,看个究竟——顺便喝点酒,再看看那群人都是怎么个玩儿法,也不过分吧。

    为了安全起见,他特意回到旅馆楼下溜达了半天,一直听到身后的楼上传来闻玉白急匆匆的脚步声,他才扬了扬唇角,心满意足地朝酒吧走去了。

    “项圈酒馆”乍一眼看上去和普通的小酒馆别无二致,因为藏在巷子角落,看起来阴暗昏沉,石墙上挂着狗皮做成的挂毯,油灯随着开门的动作微微晃动,但即便是在这样的下午,这破旧的角落酒馆里,客人却倒也不少。

    和他料想的一样,酒吧内一眼是看不到赌场的痕迹的。来往的渔夫、训犬师、猎犬三五成群地坐在桌子旁、吧台边,喝酒吹水,聊天说笑,倒也还算热闹。

    吧台边,一只身材相当不错的马犬酒保正在调酒。雪茸知道,从自己进门开始,那家伙的眼神便没从自己的身上移开过。雪茸又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闻玉白已经赶到门口,便弯起眼,直勾勾看向吧台。

    看雪茸望向自己,那酒保扬了扬酒杯,扬起一个笑容来:“赏脸喝一杯吗?美人儿?”

    闻玉白火急火燎赶到酒馆里的时候,正看见雪茸坐在吧台前,一手慵懒地撑着脑袋,一手游刃有余地勾着酒保的衣领。看着两人相当和谐地眉来眼去,闻玉白说不怒火攻心都是假的。

    他正要冷着脸冲过去抓人,就看雪茸悄悄背过手来,朝他做了个手势——这是他们之前行动的时候定下来的暗号,意思是原地待命,静观其变。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找了个视线刚好、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另一个就一个端着餐盘来到闻玉白的身边:“您好先生,喝点什么?”

    闻玉白表情阴沉地拍下一枚银币,目光依旧死死钉在那对该死的狗兔身上:“白水。”

    一枚银币买一杯白水,酒保第一次遇到这样大方的,看这人冷到能冻死人的眼神,更是一句话也不敢问,给他倒上一杯水之后,便忙不迭便转身躲开了。

    闻玉白瞥了一眼杯子,没喝,只是继续打量着眼前人——那人倒是听从了自己的一部分建议,没再穿那身过分吸人眼球的女装了,或许也是为了方便开口跟人勾勾搭搭,这家伙只是让梅尔简单画了个妆,让五官看起来更乖巧收敛些,又戴了一顶柔顺的黑色男士假发,穿了一身简单干净的衬衫,一副极致反差的纯良模样,便来酒吧猎艳了。

    不得不说,这种场合里的家伙,平时吃惯了大鱼大肉,看到这难得清甜的口味,必然是胃口大开——就像眼前那马犬酒保一样。

    那酒保根本没什么本事。别说是赛级了,就连门口那铁笼子他都没有资格进,更别提外观了,论个头、论身材、论长相个个都不如自己,倒也就是那鞍前马后的劲头,能哄得兔子开心罢了。

    一想到这里,闻玉白一阵窝火——这兔子是不是没吃过好的??说两句好话就给他哄得这么舒服???

    此时,那俩人正在有说有笑地聊着。酒保像个开屏孔雀,花里胡哨地表演着那百无一用的调酒技能,雪茸在一旁捧场得很,恰到好处地发出赞美、惊叹、夸奖和掌声。

    极其到位的情绪价值让那马犬更是飘飘然地忘乎所以,在闻玉白咬牙切齿的注视下,那家伙居然大着胆子,想要低头去亲雪茸的脸。

    闻玉白都打算条件反射冲出去揍人了,就听“啪”的一声轻响,雪茸伸出手指,对着他的脑门正中狠狠弹了一下。

    闻玉白松口气,又坐回了位置上——也不知道在如释重负个什么。

    眼看那马犬连忙吃痛地捂着脑袋往后退,眼里刚生出两分震惊三分疑惑五分痛心疾首,雪茸便冷着脸道:“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没礼貌的贱狗。”

    虽然马犬在他眼里实力不值一提,但捏死一只兔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直接正面挑衅,闻玉白不由替他捏了一把汗,同时也做好了上去拉偏架的准备了。

    可没想到,对面那猎犬的脸突然一阵爆红,接着露出一丝羞赧和窃喜来。

    按着他激动到颤栗的身子,闻玉白一阵无语——该死,居然被他爽到了!

    “贱狗知错了……”马犬红着脸垂下头去,“请主人狠狠惩罚我……!”

    你他大爷的??谁是你主人??闻玉白又一次捏紧了拳头,接着就又听雪茸冷冷道:“不好意思,我的猎犬还在岛上,我觉得我们还是注意一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闻玉白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是放心了舒服了,第二反应是好奇怪自己在舒服什么,第三反应是不对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直到雪茸忙里偷闲,回头悄悄朝他挑了挑眉,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特么的不是自己说的原话吗??拐弯抹角也要说回来给自己听,这兔子可真是记仇啊!

    再回过头来,雪茸又跟马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发现这家伙的心思全在那句“贱狗”上,更多的问题也答不上来了,便一转身,头也不回地端着酒杯来到隔壁最热闹的一桌前。

    雪茸的长相不管在哪都很吃香。果不其然,这家伙刚一现身,就受到了那一桌子男女的热烈欢迎——

    “美人!来来来!坐下聊!”一个年轻的男训犬师激动地拍着凳子。

    “什么美人,这叫帅哥!!”另一个雌性猎犬反驳道。

    “我们这儿正好有啤酒!小哥来点?”一个中年渔夫笑道。

    看着那家伙笑吟吟地被人簇拥起来,又想到这人不管男装女装都这么受欢迎,闻玉白只觉得一阵烦躁——这家伙真是只兔子?不是什么花蝴蝶狐狸精之类的??

    偏偏雪茸还就喜欢这种场子,周围人三两句一抬就起了兴致,立刻眉开眼笑地融入到了这热闹中带着一丝不大正经的氛围之中。

    “没见过啊美人儿?第一次来岛上?”训犬师撑着下巴,颇有些欣赏地将他从上看到下。

    “是啊。”雪茸笑眯眯地拿起酒杯,给雌性猎犬轻轻碰了碰,“半路出家才开始训犬,今年想着必须得来凑凑热闹。”

    克劳岛是猎犬的主要生产地,岛上有养殖户专门饲养、繁殖猎犬,进行简单培训之后出口到岛外,售卖给有需要的机构和个人。因此,像他这样没来过岛上的新人训犬师倒也比比皆是。

    “怎么样?喜欢这里吗?”雌性猎犬兴奋地摇着尾巴,“我没出过岛,但是从外乡人嘴里听到的来看,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好了!”

    “我刚来,才住下呢!”雪茸笑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推荐推荐呗?”

    “我们这儿特色的地方很多,马上过节了,更是有不少地方能去!”渔夫说,“不过你的猎犬应该也很清楚吧?怎么没跟你一起?”

    “哦,他啊~”雪茸又瞥了一眼闻玉白的方向,一本正经道,“跟我闹脾气呢,甚至不愿跟我睡一屋,不然我也不会一个人出来玩。”

    雌性猎犬惊呼:“居然还有跟主人闹脾气的猎犬!”

    男训犬师应道:“这就是典型的缺乏教养。”

    雪茸弯眼,笑眯眯地隔着人群望向一旁孤零零的闻玉白:“是啊,都怪我没教好。”

    “……”一旁的闻玉白默默收回了眼神,手里的玻璃杯都快捏碎了。

    看他们这番其乐融融的模样,闻玉白忽然觉得有点儿坐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十分多余,但就这么折返回去,又相当有些不甘心。

    ……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没一会儿,那群人就喝嗨了,雪茸甚至翻身坐到桌上,举着酒杯跟在场的每个人勾肩搭背。

    闻玉白偷偷瞥了他一眼,在一众醉醺醺的涣散目光之中,唯独他的目光清醒无比,就是看上去比先前亢奋了不少,这边也是他喝了酒后唯一的痕迹了。

    “朋友们!相见恨晚啊相见恨晚!!”雪茸坐在桌上仰着脖子感慨道,“今天既然这么开心,要不要玩儿点刺激的?”

    “怎么说怎么说?!”雌性猎犬兴奋地竖起耳朵,“我最爱玩刺激的了!”

    雪茸假装微醺,压着声音问他们:“这儿有没有那种活动?”

    一旁,闻玉白的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他在说什么?!所以说他这么游刃有余,果然还是经常出入这种风月场所对吧?!先前对自己那么熟练,果然都是经验累积起来的对吧??自己这还不出手,难道要等到这家伙染一身脏病回来吗?那梅尔岂不是要掐死自己??

    老渔夫嘿嘿笑了起来,问道:“有啊!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人还是狗??”

    闻玉白正准备起身把人拎回家面壁思过,听到这个问题又顿住了——气归气,但他也莫名有点儿想知道,这家伙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喜欢人还是喜欢狗……

    没承想,雪茸轻轻啧了一声,然后笑骂道:“想什么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罢,他又悄悄捻了捻手指:“我说的是那种,扑克牌和骰子……这不正巧,手里还有点闲钱么?”

    听到这里,闻玉白揪着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啊,原来是要去赌博啊。

    那没事了。

    第146章 千手摇铃146

    听到雪茸说的话,一桌子喝得天昏地暗的人短暂地醒了一下。他们面面相觑地对望了一下,末了,年轻训犬师先开口道:“小哥,你要随便玩玩我们陪你,或者咱到门口去赌狗去?”

    光是看他们的神情,雪茸就知道他们有所隐瞒,立刻道:“这就见外了啊兄弟!跟你们玩多伤感情啊!我知道你们这儿有玩得大的!别藏着掖着啦~”

    几个人又为难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渔夫解释道:“那种场子还是算了,我们普通人去只会被啃得渣都不剩……”

    “这么刺激??”雪茸兴奋地站起身,一把搂住渔夫的肩膀,“别多说了!带我进去!我现在就要玩!”

    渔夫、训犬师、猎犬:“……”

    闻玉白看着他搂着渔夫的胳膊:“……”

    看着大家一脸为难的样子,雪茸直接耍起来来:“我今天就带了一个银币,输完就出来,主要看看热闹,行不行?”

    俗话说,好言难劝想死的鬼,遇到这么上赶着送钱的,大家也就意思意思拦一拦,拦不住也就当给岛上送财来了。

    于是雌性猎犬便大咧咧拉起雪茸:“好哇好哇,玩钱的没事!好多人都玩呢!其他的能不沾就别沾啦~”

    听到还有“其他的”,雪茸立刻来了兴趣,但怕问得太多他们又反悔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缠着他们带自己上路了。

    闻玉白一边喝水,一边冷冷地围观着雪茸被这群人架走。

    直到看见那人百忙之中抽空给自己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悄悄跟我来”,闻玉白这才挑挑眉——嗯,难为他还记得这里有个自己。

    酒吧的赌场藏得相当有艺术性,既不能在明面上招摇过市,也要方便熟客畅通无阻地摸到位置。

    于是在一群酒友的带领下,雪茸穿过了后厨,又进了一处看起来像仓库的小门,门一推开,果然别有洞天——

    喧嚷的人声先一步涌出门外,接着便看到一片昏暗的橙色火光,摇曳的火光下,一片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房间内最显眼的,是一张巨大的机械轮盘赌桌。轮盘由最常见的黄铜材质制成,是蒸汽驱动的齿轮结构,轮盘的表面刻着用来下注的数字和色块,而桌上摆着的,则是满满当当的筹码。

    赌桌边,身材火辣的猎犬荷官正一手持着摇柄,一手将白色的小球放进旋转的轮盘之中。

    赌徒们围成一圈,双目猩红、表情亢奋,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点数与颜色,仿佛只要喊得更卖力些,幸运女神的天平就会更向自己倾斜一分。

    除了轮盘之外,现场还有别的项目——猜大小、摇骰子、二十四点,以及很多没见过的奇特玩法。

    雪茸先是简单看了一眼,转身拿出一枚银币去换了一些小额的筹码,接着绕了一圈,回到轮盘赌桌前,围观了整整五场。

    前四场,桌上的玩家投入不大,并且下注的颜色、大小十分分散,有人运气极佳,连赢四轮——银币变金币。

    “老哥你今天这手气绝啊!!”

    “这是受到机械之心的眷顾了!”

    “真是被神明选中了!!”

    “趁手气好赶紧继续啊!!”

    其他玩家的起哄声中,今日的“幸运之子”神情激动、嘴角上扬,大手一挥,押入全部身家的五枚金币——这个数额,足够在大陆繁华地段买一块地皮了。

    在“幸运儿”急不可耐的催促之下,荷官向轮盘抛入一枚小球,小球落下的一瞬间,雪茸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声响明显和先前的不同,一定是荷官动了手脚,先前让他连赢四局,目的就是引诱这条大鱼上钩呢。

    雪茸摇摇头,转过身去,果不其然,还没等他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幸运儿”撕心裂肺的哀嚎与质问。

    眼看着这家伙要耍赖不兑现,赌场的保安根本没有动手,一旁的人都开始劝了起来——

    “愿赌服输啊兄弟!”“天哪,你不要命啦!”“小心‘裁判之手’惩罚你啊!!”

    听到“裁判之手”,雪茸一下来了兴趣,可显然,男人并没有把话放在眼里,反倒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来,似乎要强行冲出人群。

    但四周的群众似乎并没有被他的举动吓到,反倒是劝他惜命的人更多,赌场的保安也依旧没有太过紧张的表现,似乎所有人都很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人伤不到他们半分。

    果不其然,在男人举刀挥向人群的前一秒,他全身忽然一滞,整个人被生生勒在了原地。接着,像是被一双手死死掐住了脖子一般,男人的面色开始涨红、转青。

    他瞪大着眼睛,眼球似乎都要爆裂开来,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乌青的双唇不断地颤抖,双手也在胡乱地挣扎着,却半天喊不出一句救命来。

    一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和一团空气搏斗,望着他无力挣扎,最后仿佛被人生生掐死一般,窒息而亡。

    没过多久,这个方才还风风光光、似乎被神明特别青睐的男人,就变成了一具狰狞的尸体,被保安抬出了赌场去。

    雪茸倒抽了一口凉气,尚有些缓不过劲来——怎么回事?是突发疾病暴毙了?还是说真有什么神力把他给掐死了??

    疑惑归疑惑,一个陌生男人的命到不足以占用雪茸太多精力。

    很快,他又回到了原先的状态之中,趁乱坐到男人刚空出来的位置上——在场有人赌颜色,有人赌数字,有人赌奇偶,范围越大赢面越大,但赔率便也就越小。

    出了刚才的事情,大家这一轮都十分保守,大多只敢去赌颜色和奇偶,还有人拿着筹码,等着中后期情况稳定一些再继续押注。雪茸见状,只将两枚金额最低的筹码放到赔率最大的区域,抬头望向荷官。

    荷官轻轻笑了一下,似乎是对他的小气和贪心感到可笑,可当面前的小球停在卡槽中时,她面上的笑容便转移到了雪茸的脸上:“诶呀,被机械之心眷顾了!”

    “牛啊!字数颜色都中了!!”“诶呦可惜下注下得太少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雪茸笑了笑,从庄家手里接过筹码——1:36的赔率,他直接又赚了一枚银币到手。

    有人让他趁热打铁,他也只是笑着说“点到为止、见好就收”,接着就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他将筹码收好,又偷偷望了望手里的那枚磁铁——对他这种拼运气99%败率的纯正倒霉蛋来说,赌场最有意思的不是灭顶的刺激和晃人的迷醉,而是那暗潮汹涌的作弊手法的对峙。

    这种场合总会出现各种各样、奇思妙想的千术,于是运用现有的道具破解反击,便成了他游荡于此最大的乐趣。

    至于这一点儿奖金,就当是他替天行道、惩治作弊庄家赢得的奖励了。

    ——反正“裁判之手”只抓老赖,不抓老千。

    雪茸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每次下注都十分收敛,即便赢得满堂彩,更多人也只会遗憾他投入太少,偶尔适当地输掉一两局成本也不高,倒是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对他起不了一丝怀疑。

    没一会儿,在他精打细算地进进出出下,手里的启动资金便直接翻了五倍——诶呀,说好输完就回去,看样子是回不去咯!

    就在他拿着五枚银币,悠哉悠哉继续勘察情况的时候,一回头才看到,闻玉白正站在二十一点的桌边,静静地观望着场上的角逐。

    赢钱的快乐已经让雪茸彻底忘记了自己还在跟闻玉白冷战,只抛着筹码悠哉悠哉来到他身边:“怎么说?你这种道德标兵还会玩这个?”

    闻玉白抬眼淡淡瞥了他一眼:“不会,看两局也会了。”

    二十一点这种游戏,是雪茸这种“手艺人”不会碰的。

    这种游戏的固定赔率是1:1,并不会存在以小博大的可能性,而因为玩家先行翻牌,超过21点提前爆掉的概率比庄家略高一些,赌场依靠这微微高出50%的赢面,就可以保证长期来看稳赚不赔。

    而且这种游戏,由于双方胜率几乎一致,因此赌场设置了单次下注的上限,从源头上避免了手气王一次性掏空赌场的可能性。

    所以雪茸丝毫没有兴趣。一来没有耍手段的空间,二来不存在以小博大、逆风翻盘的可能,既不好玩,也不刺激,因此眷顾了一圈,他也没有坐到过21点的桌上。

    怕自己纯洁无害的好狗染上恶习、赔得出不了门,雪茸好心提醒道:“这种别玩,没意思,会赔。”

    “不会赔还叫赌?那叫捡钱。”闻玉白嗤笑一声,“其实算一算期望就能知道,长期玩下去、赌徒基本是稳输的局面,毕竟赌场不是来做慈善的。”

    说罢,他又看了眼雪茸手里的筹码,挑挑眉:“当然,耍无赖出老千的不受数学期望管。”

    雪茸“倏”地把筹码收到背后:“我这叫替天行道,以恶制恶。”

    闻玉白敷衍地点头:“嗯嗯,好好,你说得都对。”

    说完,又不忘提醒他:“在这种场合还是要收敛一点,能开赌场的家伙背后多少都有点人脉……当然,像你这种小身板儿,不需要人脉,光是出动保安也就足够了。”

    听到后半句,雪茸立刻不高兴了:“你打不过保安?”

    闻玉白:“不可能。”

    雪茸:“我出事了你不搭把手?”

    闻玉白:“……搭。”

    “那不就得了!”等到了想要的答案,雪茸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我来不是为了赢钱的,不会做出格的事。”

    闻玉白轻轻挑眉,似乎了然:“有计划?”

    不是有计划,应当是说有线索。说到线索,雪茸忽然想起被那家伙欺骗的屈辱,于是相当不爽地环抱起双臂来:“我有计划跟你分享,你有秘密会瞒着我吗?”

    闻玉白被问得一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没什么。”雪茸不想把自己的不爽藏着掖着,干脆直接挑明了,“我就想问问你,昨晚那个棕榈树林背后有什么呢?”

    听到这,闻玉白才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道:“啊,你知道‘基地’的事了?”

    “是啊。”雪茸颇有些不爽地挑眉,“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都走到跟前了还特意骗我一下?”

    他以为这人多少还会再狡辩一下,没想到那家伙却说:“没有,抱歉。我没有想跟你隐藏什么,你别生气。”

    这人的语气如此诚恳愧疚,一下子让雪茸都有些不大好意思生气了,只嘟囔了一声:“……我没生气。”

    “是这样的,你既然知道基地,应该也知道那里是干什么的地方吧?”闻玉白仔细地揣摩了一会措辞,这才道,“因为我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对那里的印象不是很好……说实话,昨天看到那片林子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远离,但没想好怎么跟你解释,所以就骗了你。”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原因,雪茸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没能憋出一个字来。

    “真的抱歉,这确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是我的问题。”闻玉白诚恳道,“我讨厌海也是因为这个,在里面被淹过。”

    听到这里,雪茸是真的一点都气不起来了。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人那天夜里离开林子之后带自己来了海边,他那么惧怕大海的人,对于所谓的“基地”,又该是有多大的阴影?

    那一刻,他居然感觉到心里有一丝难受。他抬头望了望眼前这人的脸,憋了好半天,这才憋出一句:“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这句话说得要多生硬有多生硬,听得闻玉白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在安慰我吗?你居然还会安慰人?”

    听着他语气里满满的嘲讽,雪茸气得咬牙切齿,直接对着他脚后跟来了一脚:“我是在安慰狗!”

    骂完了仔细想想似乎也等于没骂,于是想想更生气了,转头继续在赌场里游荡起来。

    因为自己的运气问题,雪茸只允许自己玩“技术流”,硬生生把“赌博”玩成了手法对抗赛。

    一直玩到快要天黑,手里的资金还是被他控制在两个银币的数量,但那所谓的“门槛”,他却也一直没能迈得过去——只要一直是在赌“钱”,他就一直接触不到真正深层的交易现场。

    抬头看着墙上的钟,预感到自己再不会去,就会被梅尔生生扒掉一层皮,雪茸正拾掇着东西准备跑路下次光临,这就听到不远处,一个相对隐秘的小隔间内,传来一声痛苦的乞求声:

    “求您了,我这个爵位来得不容易,您拿走别的东西可以,但这个真的不行……”

    “愿赌服输先生,赌注都是当初您自己亲自押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可不许耍赖哦。”

    下一秒,一个涕泪横流的男人便从隔间里被保安架了出来。

    雪茸眼睛一亮,回头看向闻玉白——

    找到了!!

    第147章 千手摇铃147

    闻玉白接收到他的眼神信号之后,立刻不由分说凑了过去。但雪茸没有着急行动,而是站在一旁,静静观察了起来。

    这个小隔间藏在赌场的拐角,简单地用围帘做了遮挡,但也完全没有进去十来分钟的功夫,又进进出出了三个人,每个都是一脸踌躇满志地进、满脸崩溃沮丧地出。

    雪茸竖着耳朵听了三场,确定房间内有一名固定荷官,除此之外还有不停更换的庄家——隔间内应当是有暗门可以进出的。

    赌场内声音太过嘈杂,闻玉白听不出所以然来,便问雪茸:“里面玩的什么?”

    雪茸:“每场不一样,骰子、扑克、轮盘都有。但都结束得很快。”

    闻玉白点点头,说:“你要参加?”

    雪茸一听,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我再观察观察。”

    闻玉白笑了:“你还紧张起来了?”

    雪茸白了他一眼:“不紧张刺激那还叫赌博吗?我运气又那么差!”

    闻玉白:“你这本身也就玩的技术流,有什么好怕的?”

    雪茸:“技术流才紧张,你没看见进去都要搜身吗?很多手法都使不出来了。”

    闻玉白也早就发现了,普通在外面玩钱的场子还算随意,甚至对出千的事情都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状态,但进了这隔间之后,一切都变得分外严谨缜密了。

    虽然没听到具体搜身的动静,但闻玉白嗅到了里面有食铁虫的气味——这种生物和邮鸽、火蜥蜴类似,是一种小型的魔法生物,对金属的存在敏感,通常会在这样的搜身场合出现。

    闻玉白又瞥了一眼那人丁零当啷的腰带,还有塞得鼓鼓囊囊的口袋,不由地摇了摇头——这要是进去之后,物理外挂全部给他卸了,这家伙还能玩出什么名堂来吗?

    但显然,雪茸的担忧之处并不在此:“里面是有食铁虫吗?”

    闻玉白:“对,还有很多只。”

    雪茸的面色瞬间苍白:“我靠,那我进去岂不是要被爬满了……呃啊啊好恶心,我受不了这个!!”

    原来是怕虫吗……闻玉白感觉自己永远跟不上他的思路:“没事,你可以提前把东西都摘下来,应该就不至于爬满身了。”

    “诶!”雪茸深深叹了口气,搓了搓满胳膊的鸡皮疙瘩,“是谁想出来这么变态的搜身法,恶心死了!”

    闻玉白:“……比起这个,你离了那些道具,还有办法保证稳赢吗?”

    雪茸摸了摸下巴,思忖了片刻:“暂时不能保证,但是问题也不大,我的目的不是赢。”

    闻玉白挑起眉,来了兴趣:“怎么说?”

    雪茸一听,立刻兴冲冲分享起来自己挖掘到的新线索:“你听说了吗?最近岛上来了个大人物。”

    闻玉白点头:“听说了。”

    雪茸一听,又不高兴了:“你听说了居然不告诉我?亏我还是花了五银币买到的线索!!”

    闻玉白立刻举手投降:“我刚刚也才知道,结果你一直躲着我,我也没机会跟你聊……”

    雪茸回忆了一下,确实是自己一直跟那家伙保持距离,只能认栽:“……好吧。那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闻玉白:“手表的主人?”

    雪茸笑道:“BINGO!我跟你的想法一样。”

    莎伦院长说过,最新批次的火焰就是运输到克洛岛的,而幽火手表的主人同样也是一名地位相当之高的“大人物”,这么想来,很大概率就是同一个人。

    闻玉白:“所以你的计划是,用手表把他引出来?”

    雪茸弯起眼:“对咯!所以输赢无所谓,我要让他知道我有这个东西。”

    不得不说,跟闻玉白沟通真的非常省心。雪茸不止一次觉得,如果不是天生注定的敌对关系,或许他们俩应当能成为很好的知己。

    闻玉白:“但你也不能一口气就输走了,主动权不在自己的手里,很难接触到对方的真身。”

    雪茸:“是这样的,所以我这不是还没行动嘛。”

    闻玉白:“但是要注意,这样做非常危险。”

    闻玉白说得没错。既然已经预定了新一批次的火焰,说明对方已经准备再定制另一只新手表了,他也许并不想要那只旧手表本身。结合埃城永夜巷的小偷吉姆,在偷走手表后被杀害、砍手,后续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还揪出了一个那么大的案件,那位“大人物”大概率是会在回收手表之后,对相关的知情人进行灭口的。

    雪茸当然知晓这个风险,于是他抬头望向闻玉白:“那你会保护我吗?”

    这句话问出口,他的心情是有点紧张的。毕竟“大人物”的势力,远不像是赌场的保安、赛场的猎犬这么好搞定,否则他们也不会打了这么长一场持久战,还迟迟未能将对方捉拿归案。

    或许是最近揣摩他们二人的敌对关系太过频繁,雪茸稍稍以己度人后便瞬间没了自信——如果真是所谓的大人物,那闻玉这样的公职身份得罪得起吗?他有必要为了一个敌人的命,去对抗一个根本对抗不了的势力吗?

    但叫他意外的是,闻玉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脱口而出:“会。”

    雪茸微微睁大了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会。”闻玉白摸了摸鼻子,似乎也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了,“这个案子是我要查的,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借助办案的身份,保护你是我的义务。”

    话虽这么说,但他们都清楚,双方的本质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相互利用,随时为了个人立场抛弃合作关系,从情理上来说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所以,我说真的。”雪茸问,“如果对方真的是个你得罪不起的人,比如是你的直系大领导,你查了就会倒大霉,你还会查吗?”

    闻玉白问:“那你会查吗?”

    “查啊。”雪茸果断道,“我一个头号逃犯,都已经得罪全世界了,还怕得罪谁?”

    “那我也查。”闻玉白说,“不为别的,单纯不想输给你。”

    雪茸看了闻玉白半天,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发现这人不讲道理的时候格外有意思。

    雪茸想了想,对他说:“那我进去探探风声,你在外面等我。”

    闻玉白点头:“行。”

    在一旁保镖的带领之下,雪茸走进隔间里。和他听到的情况基本一致,一间不大的房间内,刚好可以放下一张方桌、几把椅子,而房间的另一侧,一扇门半开着,正通往另一个房间。

    接见他的是一名身材性感火辣的猎犬荷官,她笑了笑,十分职业礼貌地问道:“先生您是第一次来这里玩吗?需不需要我跟您介绍一下规则?”

    雪茸:“需要。”

    荷官:“首先我们可以保证的是,您在外场看到的所有玩法,在内场都是同样适用的。进行什么样的游戏的选择权在您。但是我要事先声明,在这个房间里开展的游戏,是不接受任何金钱作为赌注的。”

    雪茸点点头,表示略有耳闻:“嗯,哪些东西可以抵押?”

    “除了金钱的一切东西都可以作为抵押。”荷官十分耐心地介绍道,“但是您需要带上您的赌注,到后台的评估处进行定价,达到庄家的最低标准才能开始游戏。”

    雪茸:“嗯,那我又能赢到哪些东西?”

    荷官轻轻向门后伸出手:“请您跟我来。”

    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时,雪茸不由地睁大了眼睛——这间藏在暗门后的房间,比整个赌场的面积都要大整整齐齐排列着满屋子的玻璃展柜,每一个展柜边,都安排了一只强壮凶猛的猎犬作为保镖。

    看到那一个个不善的面孔,雪茸条件反射想躲到闻玉白的身后,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一个人,闻玉白并不在自己的身边。

    于是心跳乱了两下,但很快又被他调整好了。

    仔细看,每一个展柜里,都摆着一个物件,一份简单的物品说明。

    只是走马观花地扫了一眼,雪茸便看到了一座猎犬比赛的金奖奖杯、一张地契、一份爵位授予证书、一只用犬骨和翡翠打造成的戒指、一双用玻璃罐浸泡的眼睛……

    看到那双眼睛的一瞬间,雪茸打了个激灵,瞬间联想到了埃城地下被挖掉眼睛的姑娘。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巧合,只屏住了呼吸,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迅速地从那双眼睛面前掠过。

    荷官笑道:“这些都是其他游戏玩家抵押给赌场的物品,如果您能在游戏里获得胜利,就可以随便挑选一个喜欢的带走。”

    雪茸望了望眼前那一排排玻璃展柜,每一个展品上,都没有标注抵押人的姓名、身份。

    他挑了挑眉,说:“抵押人的身份是完全不对外公开的吗?”

    荷官礼貌道:“是的先生,我们十分注重客户隐私,也是出于用户安全考虑,不会要求玩家提供任何个人信息。当然,物品一旦进入到眼前的展柜之中,就再也不属于玩家个人,所以原物主的姓名并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在这种吃人血肉的狩猎场中,玩家告负的一瞬间,就意味着他的金钱、人格、姓名都不复存在了。

    “换个思路讲,这些东西只要还躺在这里,玩家就也还有无数将他们赢回的机会,只要不放弃,一切都还是充满了希望,不是吗?”荷官依旧笑盈盈的。

    雪茸冷笑了一声——连输了一整天的他可太懂了,所谓的“希望”,才是最致命、最诱人的陷阱。正是因为还想着翻盘,才会越陷越深、越输越多,终究再也无法回头。

    经此一役,雪茸自认为灵魂得到了洗礼,眼界和格局彻底打开,倘若有金盆洗手、浪子回头的机会,他或许还可以捞个反赌宣传大使的工作干干。

    他又看了看眼前那些玻璃展柜——实际上,如果直接将手表输给赌场,那么就能直接陈列在这里、得到一定的曝光,并且有成功引来目标的可能。

    但风险太大、太被动。失去对手表掌控权的同时,还会面临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实在不可轻易尝试。

    现在,他只能先试试把鱼饵放出去,至于鱼儿会不会上钩,也还是要看天意了。

    于是他沉吟片刻,抬头道:“我的东西非常值钱,你们一定给我好好评估、认真定价,定不了就多请几个专家看看,听到了没有?”

    荷官笑道:“好。”

    说完,雪茸便从机械盒中取出那只幽火手表,递到她手中的托盘中:

    “拿去吧,让大家都开开眼。”

    第148章 千手摇铃148

    目送着荷官将自己的东西带走,雪茸百无聊赖地坐在原地玩起了手杖。

    一直过了将近半个钟头,那荷官才姗姗来迟,有些为难道:“不好意思先生,您的物品在鉴定环节遇到了一些问题,可能暂时出不了结果。”

    这都在雪茸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什么意思?都已经半小时了还出不了结果?你们不会想把我的东西占为己有吧?”

    荷官连忙道:“不会的先生,我们在这方面是绝对守信用的,为表诚意,在鉴定期间您可以将场内任一物品带回当作抵押,我们还会赔付相对应的误工费以作补偿。”

    听到这里雪茸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许:“大概需要多久?”

    荷官:“短则一天,最长不超过三天。误工费按天数结算,每自然日一金币。三天后如果没有结果,您可以直接将物品取回。”

    雪茸立刻露出笑容来:“成交。”

    临走前,雪茸还不忘问上一句:“对了,如果下次我来的时候,忽然不想赌了,你们会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吗?”

    荷官说:“当然,在参加游戏、确认下注之前,这个东西始终是您的个人物品。”

    没想到这家赌场居然这么良心,雪茸松了口气——这样就算自己最后不真的去赌,也无所谓了。

    抱着抵押也绝不能吃亏的心态,雪茸挑挑拣拣,终于找了个看起来非常值钱的大金猪抱了回去,一出门就对上闻玉白震惊又疑惑的目光:“赢了?”

    “当然不是!”雪茸乐呵呵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希望他们多耽误几天,我赚点误工费。”

    刚想再多说些什么,闻玉白低头看了眼手表,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已经不早了,你的猫管家估计已经开始准备发飙了。”

    雪茸一听到这话,才像是被火烫了一般,险些原地一蹦三尺高:“这么迟了?!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闻玉白从不会被扣莫名其妙的帽子:“一个小时之前我就催你走了,是你自己说的再玩一把。”

    雪茸欲哭无泪,赶忙拉着人往回赶:“……你怎么不拦着我!!”

    闻玉白跟上他的步子,语气平静:“拦了,你不让我拦,还骂我没意思。”

    雪茸:“……好了你别说了。你陪我回去,一会他要问,你就说我们俩出去玩了。”

    闻玉白:“本来也就是这样。”

    雪茸:“别跟他说是去赌场玩啊!!”

    闻玉白:“行。”

    这人答得这么干脆,雪茸反倒是觉得心里没底起来,一路上都在警告闻玉白别乱说,还可怜巴巴告诉他,自己念书的时候,晚上经常去酒吧喝酒,只要回来迟了梅尔就不给他进屋睡觉,还跟周围邻居旅店都打了招呼不许收留他,冬天在门口罚站好冷好冷,梅尔的心好狠好狠。

    闻玉白:“多晚算是回去迟了?”

    雪茸:“……晚上三点。”

    闻玉白:“那你活该。”

    雪茸:“你也好狠的心!!”

    闻玉白其实想说,要是今天还不给他回去睡,不行就来自进屋将就一晚,但一想到当初是自己先开的口,说不住一起的,现在仰卧起坐实在是有点儿不大好意思,再加上因为最近的自控力似乎真的下降得厉害,他实在是不大敢再跟雪茸一起睡觉了,所以话说到嘴边,最后又生生咽了回去。

    好在来到家门口,梅尔虽然阴沉了个脸,但看到闻玉白陪在他身边,也没说出要将兔子扫地出门的话。

    “呃……我们出去玩了。”闻玉白强调道,“健康的场合。”

    雪茸:“……”

    多少有点欲盖弥彰了!

    看在闻玉白的面子上,梅尔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把兔子拎进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下一秒,就听见房间内凶悍的猫叫和兔子凄厉的哀嚎——

    “对不起梅尔!我错了!!别挠脸!!呜呜呜呜——!!!”

    闻玉白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干预家法伺候的现场了。

    被强悍的喵喵拳一连闪了几十个耳刮子之后,雪茸双目失神、脑瓜子嗡嗡地瘫倒在了床上。

    此时,梅尔又变回了人形,面无表情道:“别以为我闻不到,身上一股子烟酒味。”

    雪茸捂住双眼,逃避他的责罚——就假装让他以为自己去的是酒吧,总比知道去的是赌场好……

    结果那人又冷漠地走过来,一把扯下他捂着双眼的手,恶狠狠道:“还有一件事,中午吃饭的钱,给我吐出来。”

    雪茸这才后知后觉回想起,自己这次没敢回来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了。

    对上梅尔几乎要吃人的眼光,雪茸一个激灵,翻身打算逃跑,结果就被那恶魔直接抓住了脚踝,一把又抽了回去,还没来得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口袋里就“当啷”一下,传出了钱币碰撞的声音。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的口袋里应当还有在赌场赢来的两枚银币,虽然还差三枚,但多少能消消这家伙的气。

    于是雪茸赶忙把手插进口袋里,想要以二抵五,却没想到,居然摸出了一小把钱出来——

    “等等!”雪茸连忙制止住了梅尔的动作,然后把那把钱摊开到掌心数了数,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一共七枚!除了自己的两枚之外,又凭空多了五枚银币!简直就是从天而降专程拯救自己的一般!

    雪茸赶紧把那五枚塞进梅尔的手里。那家伙见钱眼开,也不问是哪儿来的,点清了数量之后,便也不再管他,转身窝到窗台上的盆栽边睡觉去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雪茸的心脏还在紧张地突突狂跳。他仰躺在床上眨眨眼,回想起来自己跟闻玉白说过,花了五枚银币买了线索的事情,再仔细想想,这一路上也只有闻玉白有在他口袋里放钱的机会了。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从天而降的救世主啊!雪茸躺在床上,满心感激——

    闻玉白!你这个善良有钱又低调的大帅哥!!我又欠你一命!!

    被闻玉白拿钱摆平之后,雪茸终于踏实地睡了一夜好觉。

    第二天一醒来已经是中午了,他想去找闻玉白聊点什么,却发现那人早已经出门不知道干嘛去了,于是便又有些不爽地回头,打算专心搞搞事业。

    所谓事业,不过是在闲得发慌的时候,找一堆琐事让自己不那么无聊而已——比如打着检查工作进度的名号,去楼下项圈酒吧喝点小酒。

    梅尔怕又他在外面乱来,招呼上了沙维亚和莱安,让他们把雪茸盯好,明里暗里告诫他们千万盯住雪茸,别让他跟陌生的猎犬上床。

    雪茸不知道自家猫管家在背后这么说自己,只一路觉得那俩小兄弟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但他是个如此自信之人,从不会反思自身,只默认是自己的魅力再次被人发掘,于是喝酒的心情便也大好起来。

    几次去后场娱乐,雪茸也早已经在项圈酒吧混了个脸熟。一进门,他便轻车熟路找酒保点了杯蜂蜜酒。

    这只马犬酒保还在持之以恒地泡他,这回见到雪茸来了,直接二话不说给自己套上了根项圈,捧着另一头的狗链就要往雪茸手里塞。

    雪茸正在翻看着报纸,被这人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抬眼看着这家伙满眼放光的模样,他有些嫌弃地收回了手。

    不得不说,那根铁链的设计十分漂亮,雪茸可以想象到握在手中的触感有多么美妙。

    他的脑子里又想到了闻玉白。闻玉白要是被这样的铁链锁着的,叮叮当当的,简直妙不可言。

    但不知为何,套在这马犬的身上,就让他一点提不起兴趣,甚至还有些反胃。

    似乎只有闻玉白可以。

    雪茸恍惚地低下头,端着酒杯拎着报纸,跳下吧台椅,找别的酒友们拼桌去了。

    拼桌之前,他再次翻看了昨天比赛的战况——平安夜后,首场比赛终于姗姗来迟。尤里斯和帕普鏖战了近三个小时,为全场观众带来了一次精彩绝伦的视觉盛宴。

    最终结果是,尤里斯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帕普,后者因全身大面积撕咬伤流血过多,在战场上死去,而尤里斯也身负重伤,被眼含热泪的主人抬下场去休养。

    根据今早的新闻来看,尤里斯已经主动放弃了接下来的比赛,这一赛程,这位老将以一胜零负的战绩拉下帷幕。

    这篇报道的写手文笔很好,紧张刺激的画面感让雪茸一阵热血沸腾,正想着下回要不要让闻玉白带自己去现场看一次比赛,就听到一旁的酒友抬手招呼他:“小哥快来啊!一起喝酒!”

    雪茸便立刻兴冲冲凑过去:“来了来了!”

    虽然这群人里不是猎犬就是训犬师,但大家喝起酒侃大山的时候气氛还是相当不错的,撇去立场和难受的气味不谈,雪茸喜欢跟他们混在一起。

    这会,他们正聊着赌场里的情况。雪茸发现自己已经戒赌成功了,听到这个话题,瞬间没有了任何世俗的欲望,连嘴边的酒都快喝不下去了。

    “诶你们听说没有,最近赌场那边搞到个好东西!”

    听到这里,雪茸终于抬起眼:“什么好东西?”

    “具体不清楚,但听鉴定官说非常值钱,据说已经有人在跟鉴定官打听怎么搞到手了!”酒友说,“不过东西目前好像还在物主手里,还没流入市场呢,大家都在等着准备抢呢。”

    雪茸挑挑眉,轻笑道:“还没流入市场就盯着了?那万一人家没输呢?”

    “这么多人盯着的东西,赌场肯定拼了命也要搞到手啊!”那人说,“我已经开始期待那东西被人疯抢了!”

    这样值钱又没流入市场的东西,除了幽火手表不可能有其他。

    “是啊。”雪茸回头看了看身后赌场的方向,也弯眼笑起来,“我也开始期待了。”

    第149章 千手摇铃149

    消息很快在范围内引起了热议,这是雪茸想要看到的结果——至少证明,赌场那边有在按照自己的要求办事,剩下的就静候佳音即可。

    一群人聊得开心,雪茸便也招呼了两位小兄弟过来一起喝酒。

    都知道沙维亚菜得很,怕他一喝多就指着自己的脑袋告诉全天下自己的狗耳朵是假的,莱安便眼疾手快拒绝了所有递过来的酒,给他换了一杯少年儿童最爱的甜果汁。

    “不好意思,我家猎犬对酒过敏……”莱安一边陪着笑,一边伸手掐了一把想要摸酒偷喝的沙维亚。

    一群人在酒桌上摇起骰子,雪茸看到骰子就头皮发麻一阵恶心,刚准备出门透口气,隔壁桌一位女训犬师便牵着一条比特犬凑了过来。

    女训犬师显然也是这里的常客,刚一凑过来,便有人跟她打招呼:“哟!艾达!”

    艾达笑眯眯跟人打了个招呼,径直坐到了莱安的身边。

    她从刚一进门就对沙维亚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回见到他们热热闹闹玩了起来,赶忙兴冲冲跟莱安搭起讪:“这是你的猎犬吗?什么品种?”

    这还是莱安第一次以训犬师·沙维亚主人的身份和人正式谈论沙维亚,立刻紧张起来:“啊……是柯基。”

    女训犬师立刻惊呼道:“果然!好可爱!!我可以摸摸他的头吗?”

    沙维亚闻言、立刻抬起头、亮着眼睛十分兴奋地望向对方——这家伙演狗的技术倒是浑然天成,这会雪茸都快看到他不存在的尾巴狂摇了起来。

    莱安倒是比沙维亚本人更在乎他的尊严问题:“啊……这……”

    还没等训犬师伸手,她牵来的那条比特犬便立刻站起身来,死死挡在训犬师的面前,龇着牙盯着沙维亚发出低吼。

    沙维亚本来差点儿喝果汁喝得醉意朦胧,谁知身边突然凑过来一张狗嘴,立刻吓得弹射起步、泪水四溅,躲到了莱安的身后。

    莱安也赶忙挡住了他:“抱、抱歉,他胆子小,有点怕生……”

    艾达先是伸手给自家猎犬的嘴筒子上来了一巴掌,接着眨眨眼,又探头打量了一下沙维亚,问道:“嗯?那他不是比赛犬咯?”

    莱安:“嗯,不是,是观赏犬种……我们这次单纯是来过节的。”

    艾达:“可惜了,很少见到人类化程度这么高的犬,如果早期好好培养的话,感觉实力会非常可怕啊。”

    一旁吃着水果的雪茸翘起了二郎腿,心里哼了一声。没见过世面了吧,这就可怕了,那看到闻玉白岂不是得吓死!

    一想到这里,一股莫名其妙的骄傲夹杂着遗憾同时涌上心头——闻玉白多牛逼啊,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牛逼的猎犬,只要参加比赛就没有会输的道理。只可惜他不是自己的狗,他的主人另有其人。

    于是雪茸深深叹了口气,连面前别人送他的小草莓都吃不下了。

    沙维亚不是比赛犬这个事实,让艾达的兴趣瞬间丧失了大半。眼看着话快掉到了地上,莱安小心翼翼地问了问:“那你们是要来参加比赛的吗?”

    一旁的酒友笑道:“妮可呀!她可是赛场上的名将!!不说拿冠军,至少也是前五级别的选手啊!”

    莱安惊了:“这么厉害!”

    “我们明天上午就要比赛了。”艾达笑道,“这应该是妮可最后一场比赛了,我们会全力以赴、尽可能不留遗憾的。”

    “最后一场?”莱安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面前健壮的比特犬,“可是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啊!”

    “雌犬的格斗生涯就是会崎岖很多啦。”艾达虽然一直乐呵呵的,但说到这里,眼里还是止不住的遗憾,“去年冬天艾达才当了妈妈,身体损耗很严重,已经提前步入退役大军了。”

    桌上另一个训犬师插嘴道:“这时候了还怀孕产仔?怎么想的啊?难道是发q期没拴好?跑到外面撒野去了?”

    另一个人一听,也搭腔道:“不听话的狗是要吃教训哦。”

    说到这里,艾达的眼圈忽然一红,努力扬起的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撇了下去:“妮可很听话的……我们都不想这样。”

    眼看着气氛变得不高兴起来,酒桌上的人连忙换了个话题,推杯换盏几巡之后,莱安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艾达:“你们……晚上小心一些啊。”

    艾达闻言,咧着嘴笑起来:“你是说那个‘千手’吗?”

    “对。”莱安紧张地点了点头,“虽然昨天晚上没有人有行动,但是还是要小心一些啊。”

    艾达点头:“嗯,知道啦。”

    一旁的酒友又问:“你明天都要比赛咯,今晚要不要花钱请几个保镖防一防啊?”

    艾达耸耸肩,一口气闷了眼前的酒,颇有些豁然地笑到:“算啦!没钱~听天由命吧!相信机械之心自有慧眼!”

    听到这里,酒桌上的一群人同时举杯:“敬艾达!敬妮可!敬伟大的机械之心!”

    “敬艾达!敬妮可!敬伟大的机械之心!”

    艾达一口气又闷掉了半瓶酒,特意转头跟莱安说了一声“记得带上你的狗来看我比赛啊”,接着和所有人开开心心道了别,然后便转身去带着妮可逍遥自在地走出了酒吧大门。

    等人一走,酒桌上的一群人又围到了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啊?她说妮可下了崽子??感觉看不太出来啊??”

    “我觉得可能是假的,骗我们传出消息,让更多的人押对方赢。”

    “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种等级的猎犬还能出这种事,也太离谱了!”

    “那你们这回赌谁?妮可还是蒙特??”

    “……那我不如赌一个‘千手’偷袭。”

    一听到赌,雪茸的脑袋瓜子又开始嗡嗡作响。在一群人围着艾达和妮可的时候,他早已经默默拿出了报纸,仔细看着明日的赛况。

    因为生理构造的问题,同等条件下的雌犬在赛场上往往容易处于劣势,但妮可却不然。

    作为一只赛龄五年的年轻猎犬,妮可的战绩十分惊人,手撕狼犬脚踩藏獒,最佳战绩是在去年一路冲到了半决赛,是赛场上人见人怕的血蔷薇。

    而她的对手蒙特,则是她一直以来的手下败将。赛龄六年,纯正血统,享受了最好的基地训练资源,正规比赛的成绩也相当傲人,却每次都在训练场上被这一只雌犬狠狠压制,甚至还为此丢失了一只耳朵。

    因为私下对战的战绩不佳,蒙特的主人连续多年刻意回避了与妮可在大赛上产生交锋,这一次是两个冤家的第一次在正式赛场上碰面,也算是一桩圈内喜闻乐见的对决了。

    雪茸看了一眼当前的赔率,显然大家还是更信任妮可的硬实力——显然,大家并不知晓妮可怀孕产子的消息。

    但看着眼前这一群人交头接耳谈天论地的模样,这消息显然是憋不过今晚了,也不知道明天早上整个行情又是一副什么模样。

    一想到有热闹可看,雪茸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回过头,发现莱安正忧心忡忡看着艾达远去的背影,立刻笑着搂过他说:“想不想去看她比赛?嗯?”

    莱安被吓了一跳,立刻回过神来:“啊?”

    “怎么了?一起喝过酒了,她就是我们的朋友了,好朋友的退役战,怎么说也得去看看吧?”雪茸道,“赢了皆大欢喜,见证她们成功退役,输了也问题不大,至少送朋友最后一程。”

    听到送朋友最后一程,莱安一个头皮发麻,刚想说不去,又被雪茸打断了:“抛开她不说,你作为一个训犬师,总得看看正规比赛流程,不然以后露馅了怎么办?”

    莱安知道这人铁了心要让自己去了,只能妥协:“……好吧,不过我们在哪弄到票?门票好像早就已经卖完了。”

    这倒是个问题,雪茸想了想,说:“我去问问闻玉白,看看能不能走走后门。我觉得他有这个本事。”

    说完,便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借口一般,兴冲冲回去找闻玉白了。

    另一边,海崖边一个无人的小巷内,艾达带着妮可穿过重重的树影,乘着月色推开了一间简陋破旧的小院。

    房东见到她,热情地打起招呼:“艾达!回来啦!”

    艾达应道:“嗯!回来啦!”

    房东说:“委屈你们咯,等赢了这次比赛,应该能带妮可住回大房子了吧?”

    艾达没有正面回答:“哈哈,这里也挺好的!”

    “行啦,快回去休息吧,明天等你们好消息啊。”房东说。

    “好嘞!谢谢您!”艾达明朗道。

    绕过小院,来到三楼最里边一间临海的破旧房间内,艾达拿出浴盆给妮可认认真真洗了个澡,又给这乖乖的大狗仔细擦干,最后搂着她,躺到了房间里唯一一张小小的木板床上。

    健硕的比特犬熟练地钻到她的怀里,又小心翼翼收好自己的四肢,抬头舔了舔主人的下巴,便也跟着闭上眼,在主人浓浓的酒气之中睡了过去。

    夜半,艾达被比特犬的低吼声惊醒,一抬头,床边竟斜斜坐着个人影。

    那人影做了全副武装,看不清面容,却能看出身形瘦削得有些娇小。艾达的第一反应是让猎犬扑过去撕碎对方,却在凑过去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妮可强烈颤抖着的四肢。

    要知道,面对自己身形数倍的棕熊时,妮可都不曾表现过半点恐惧,眼前这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竟将妮可吓成这副模样。

    “你是……‘千手’?”艾达小心翼翼地问道。

    人影没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她们。

    艾达又鼓起勇气问道:“你是来伤害妮可的吗?”

    人影依旧没有动静,只是从胸前拿出了什么——

    “你干什么?!”艾达连忙喊出声,而妮可也立刻吼出声,铆足了勇气冲到了窗边。

    人影微微收起双腿,躲过了猎犬的扑咬,此时此刻也终于缓缓开口:

    “参赛的话,她会死。”

    艾达屏住了呼吸——这人的声音颇有些雌雄莫辨,像偏低沉的女音,又或像是还没来得及变声的少年。

    此时此刻,她的心脏已经蹦到了嗓子眼,即便如此,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是来劝我弃赛的吗?”

    人影没有再回答,于是她又问道:“你把猎犬们打晕,让他们被迫退赛,难道也是怕他们会死在战场上吗?”

    见他迟迟不出声,艾达便默认了这个荒唐的理由。

    “那你请回吧!我们不会退赛的!”艾达的声音都颤抖起来,“谢谢你!但是这场比赛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哪怕就是死,我们也必须要赢!”

    话说到这里,艾达以为那人会气得将她们双双了断,她也已经做好了带着妮可誓死反抗的准备,可没想到,下一秒,那人便转身推开了窗。

    “这样啊。”人影站起身,海风将他的长袍吹得微扬,“那祝你们成功。”

    话音落,那人一跃而下,等再追去时,窗外只剩一片轰鸣的浪涛。

    第150章 千手摇铃150

    又是一个平安夜。

    清晨,无数赌徒睁眼第一件事便是确认两只猎犬的安危——好消息是,妮可和蒙特均未遇袭,坏消息是,又有一堆押了“千手”奇袭的家伙们等着排队跳海了。

    有人说,“千手”已经怕了,连续两场干预比赛结果,早已经足够让一拨人赚得盆满钵满,有人反对,说放出这种消息的人一定是在误导大众,趁着所有人放松警惕再杀个回马枪来。

    但不得不说,因为“千手”的出现,整个赌局都变得新鲜刺激、无法预估起来。

    雪茸也是一睁眼就确定了这个好消息——他实在担心昨晚千手会出动,毕竟闻玉白已经答应了要带他去现场看比赛,要是因为这种意外情况计划夭折,他真的会狠狠难受上一整天。

    不过,对于闻玉白答应得这般干脆,雪茸还是相当意外。

    “我以为你会拒绝我呢!”雪茸捏着嗓子,模仿着他的语气说,“‘我不喜欢这种场合’、‘那种地方还是少去比较好’之类的。”

    闻玉白挑眉问他:“我说我不喜欢,你就不会去了吗?”

    “我有那么不讲道理吗?”雪茸不满道,“你要真不想去我肯定不会逼你!”

    “真的吗?”闻玉白故作惊讶道,“那早知道我就拒绝你了。”

    雪茸:“?!你现在反悔??”

    闻玉白喜欢逗他,乐道:“开个玩笑。你想去就去,怎么开心怎么来。”

    雪茸被这人的豁达惊住了,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是嫌这比赛低俗吗?”

    “是啊。”闻玉白耸耸肩,“你不就好这一口么。在我眼里你就是低级趣味的化身。”

    雪茸立刻指着他警告道:“够了啊你!我过来主要是来找灵感的,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引出‘大人物’的办法。”

    对于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借口,闻玉白十分敷衍:“行行行,对对对。”

    既然闻玉白不介意,雪茸的心情便更是好上加好,两人招呼上了莱安和沙维亚,轻装上阵,直奔着赛场去了。

    岛上的所有比赛,都举办在一座名为“圣兽爪”的斗兽场内。圣兽爪斗兽场位于克洛岛的东海岸,所在位置地势偏低,一行人乘着蒸汽车来到半山腰,正好能俯瞰到建筑的全貌。

    “哇哦!好有意思!”对地形和建筑结构尤其敏感的沙维亚惊叹道,“看起来也像一只兽爪!”

    因为地势有些高,莱安只敢闭着眼睛在原地打坐,于是雪茸便自顾自地探出头去——

    整个斗兽场其实相当宏伟,墙体没有采用精致的砖瓦结构,而是直接用巨大的岩石堆砌而成,在保留了原始气息的同时,又给建筑带来了十分有压迫感的气势。

    而建筑的形状也十分有意思,中央一圈带着观众席的圆形露天场地应当是主竞技场,而四周还有四处并排的圆形建筑,乍一看,整个竞技场就像是一只深嵌在大地之上的巨大犬爪。

    不过细想起沙维亚的话,雪茸不禁好奇道:“什么叫‘也’像一只兽爪?还有哪里像?”

    沙维亚摸了摸下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本子,摊开给雪茸看:“就是这座岛啊,当然可能是我想多了,毕竟自然地形都有点抽象嘛~”

    雪茸接过沙维亚的本子,看着上面一页页的地形图、导览图,十分满意——这孩子总不会让自己闲着,每到一处新地方,就十分主动自觉地勘探起当地的地理位置,从整体地形到地标建筑,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能画得要多详细有多详细。

    一行人来克洛岛的时间不算长,沙维亚对地形的勘探也还有许多空白,比如所谓的基地和今天的斗兽场,在他的本子上都暂时还是一片空白,但是这家伙早已经在第一天就拉着莱安一起,沿着海岸线走了一圈,归来便画出了一张海岛的轮廓图来。

    如果不是沙维亚提了一嘴,雪茸并不能从这一张轮廓图中看出“兽爪”的影子来,这其实是一条细长的岛屿,斜斜扎根在大陆东侧的海域之上,整体圆润像一条椭圆,只是北侧的尽头有三座相依的凸出,看起来勉强可以当作兽爪的趾头。

    雪茸看了半天,评价道:“比起斗兽场,感觉这个没那么像狗爪子。”

    沙维亚对自己的联想能力十分自信,绝对不允许受到任何反驳:“斗兽场是人造的呀!这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就是主打一个只可意会!”

    闻玉白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评价道:“确实不像狗爪子。”

    雪茸一拍手:“看吧!”

    闻玉白又看了一眼雪茸的手,说:“但是有点像兔爪子。”

    莫名其妙被人又点了名,雪茸条件反射又飞过去一记眼刀,但仔细这么一想,好像也确实有点道理:“硬要这么说,好像是比狗爪像一点。”

    从形状来看,兔爪比狗爪要细长一些,中心脚趾突出,没有犬爪那样的梅花形,和眼前这抽象画对比一下,硬凑也是能勉强联系上一点点的。

    “是的。”闻玉白点头,接着顺手起雪茸的胳膊,从肘部比划到了指尖的位置,“就是从这里到这里,卤起来很好吃,风干味道也不错。”

    看到雪茸大惊失色、惊恐不已、怒不可遏、难以置信的神色,闻玉白再次乐起来,伴着他清脆优雅的问候声,悠哉悠哉撑着脑袋去看风景了。

    没一会,美味的兔子先生和美食家猎犬先生,便顶着一阴一阳两张情绪饱满的脸下了马车。

    因为妮可和蒙特之间微妙的竞争关系,今天的比赛相当热门,还没开始入场。竞技场的门外便被挤得水泄不通。

    门口,一群人凑在一起,相当激烈地讨论着今日的战况,果不其然,经过一夜的发酵,妮可去年怀孕产子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赛前一边倒的舆论倾向已经全然发生了改变。

    而场外人头攒动的画面让爱热闹的雪茸快乐无边,加之又有闻玉白在一边守着,他便肆无忌惮地加入了路人的谈话之中——

    雪茸:“你们今天都赌谁赢啊?”

    路人A:“当然是妮可啊!”

    路人B:“你们居然还投妮可?她都已经下过崽子了!”

    路人A:“那又怎么样?蒙特跟她打从来只有被摁在地上摩擦的份。”

    路人B:“老兄,你是不是不知道生育对于猎犬的身体情况影响有多大??经过这么一遭,她亓亓整理能有以前40%的实力都相当了不起了!”

    雪茸:“那么夸张?我第一次听说啊!”

    路人A:“我也没了解过,主要以前也没遇到过母犬生崽的事情!”

    路人B:“这都是保守了说的!听我一句劝,你这赌得也不少,趁比赛开始之前赶紧改了吧!”

    路人C:“哎?不过我昨天看到了妮可,我感觉她状态挺不错的,不会是假消息烟雾弹吧?”

    路人B:“不可能!已经有人去证实过了,这段时间有很多她的就诊记录。”

    路人A:“诶!艾达怎么想的?比赛前还能出这种事!简直就是自断前程啊!”

    开开心心聊了半天,雪茸终于从一堆八卦中探出头来,他有些好奇地问闻玉白:“怀孕生子影响那么大?”

    “当然。”闻玉白道,“对于任何一种生物来说,生育带来的负担都很沉重。而猎犬又是特别吃身体状态的,哪怕年纪大个一岁两岁,实力都可能会严重下滑,更不要说是生孩子这种大事了。”

    雪茸摸了摸下巴,又抬头打量了闻玉白许久,这才认真地问道:“那等你年纪大了,就会不行了吗?”

    闻玉白的脸瞬间垮下来:“对付你绰绰有余。”

    也不知道雪茸想到了什么,听到这句话扬了扬眉,兴奋地吹了声口哨,没再多说些什么了。

    在场外聊聊天吹吹水的功夫,场馆终于放行入场了。雪茸拄着他的银色手杖,顺着人群挤进场馆里的时候,就感觉今天一整天的力气都已经用完了。

    眼看着面前还有长长的队伍要排,雪茸眼前一黑,差点软在地上:“我不行了——是哪个天杀的混蛋带我过来遭这个罪的?!”

    闻玉白平静道:“是你自己。”

    雪茸:“……”

    闻玉白又补刀:“我们几个遭罪也是被你逼的。”

    雪茸转身拿手杖的火枪口对准闻玉白的下巴:“别说了,再说我就灭口了。”

    闻玉白挑挑眉,假装投降一般举起双手:“我不说了。”

    话虽如此,看着体力殆尽、形同丧尸的雪茸,闻玉白还是十分贴心地将那位要灭自己口的混帐单手拎到了半空。

    经过几次战役的磨合,雪茸对于这种当对方手提包的行为,已经适应得信手拈来了,甚至习惯性穿上领子结实的衣服以便对方操作。这会身子刚一悬空,就半眯起眼睛,全身都放松地舒展开来了。

    他是真的走累了,被那人拎起来没多久就眯着眼睡着了,直到一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安置在了观众席的位置上了。

    闻玉白凭着过硬的后台,搞到了四张入场券,两张位置极佳,两张则在较远的看台。

    雪茸一抬头就看见那巨大而震撼的事业,便知道,好票落到自己手里来了。

    一回头没看见坐在他身边的是闻玉白而不是别人,心情没来由地上扬了一下,然后乐呵呵问道:“嗯?他们俩坐后面?”

    “嗯,莱安说他胆子小,想往后排坐一坐,沙维亚就说陪他一起。你这边还晕着,我总不能丢下你。”闻玉白说完又补了一句,“不是我想跟你坐一起的。”

    “是么!”雪茸弯了弯眼睛,笑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需要解释这么多。”

    闻玉白:“……”

    雪茸正开心着,那人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只香喷喷的红豆饼塞到了他的手里,见他一脸欣喜地接过来,闻玉白无奈道:“楼下餐厅买的,赶紧吃,比赛开始之后洒了狗血可就吃不了了。”

    雪茸刚准备问,一听这话,又抬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竞技台,忙不迭低头吭哧吭哧啃起饼来。

    这人平时吃东西还算斯文,一着急起来就容易塞得满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像一只仓鼠。闻玉白忍不住抬头多望了两眼,正对上那人看过来的眼神,双方都被吓了一跳,雪茸差点儿没把自己噎死。

    为了避免红豆饼杀人事件,闻玉白赶紧又给他递了杯果汁,好不容易一口气顺过去,雪茸才有些惊恐地拍了拍胸脯。

    “啊……嗯……”他眨着被噎得通红的眼睛,恍惚道,“我就想说呢,也不知道那件事什么时候有动静。”

    “那件事”指的是他们在赌场放出消息的事情。闻玉白说:“现在消息应该已经传出去了,我已经听到不少人谈论了,别着急,等鱼上钩还要一段时间。”

    “唔……”雪茸点点头,又拍拍差点被噎炸了的胸口,低头嘬了一口果汁。

    两人因为刚才的对视都有些尴尬,沉默了不知多久,主持人终于来到了竞技台的中央,按照惯例,比赛之前还会举办一些助兴的表演,但台上总算热闹起来,不用再硬着头皮面对尴尬实在是太好了。

    正当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时,雪茸突然一凝神,警觉地挺起腰背。

    还没等闻玉白问清发生了什么,雪茸便突然伸手,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朝自己的腿边指了指。

    因为他极其小心的动作,闻玉白低头的动作也非常注意,屏着呼吸向下一瞥,便看见一长串、将近五六只穿着背带裤的仓鼠,正在雪茸的座位下方,围着雪茸靠在一旁的金属手杖嗅闻着什么。

    两人又小心地对视了一眼,下一秒,闻玉白点了点头,雪茸便十分丝滑地站起身来,顺手将手杖拿起:“陪我去买几张赌券?我又换主意了!”

    此时台上刚走来一群身材火辣的猎犬跳着热舞,后排被雪茸挡到的观众恼了:“什么时候不买这时候买!穷鬼活该发不了财!”

    雪茸一听别人咒他发不了财,差点一个怒发冲冠当众给对方一顿爱的教育,结果下一秒就被闻玉白一把拎起来。

    那人一边咬牙切齿地警告他少惹事,一边带着他快速离开了观众席。

    雪茸被人拎起来的功夫,又往地上一瞥,果真没错,刚才那一串仓鼠还跟在他们身后,急匆匆地,似乎生怕是跟丢了。

    闻玉白也看见了,压低着声音在他耳边说:“身上有东西?”

    “嗯。”雪茸道,“从手表里借了点火藏在手杖里。”

    因为对方完全没有自己的个人信息,所以给赌场抵押手表的时候,雪茸特意耍了个心眼儿,从机芯里取了一点燃料和火藏进了手杖中,也算是给对方一些找到自己的机会。

    闻玉白点点头,下了定论:“奔着你来的。”

    那群和OO一样的仓鼠,可以通过燃料和火焰的气味进行定位,而这群本该在锅炉间里烧火的小东西们,此时成群结队地跟在自己身后,一定是被人指派了任务,专程来找疑似物主的人的。

    雪茸一挑眉,高兴起来:“鱼上钩了,我就说今天得来,还不快夸我。”

    闻玉白也扬了扬唇角,道:“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