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皮41

    联盟医院发生的枪击事件在网络上迅速发酵, 在铺天盖地的舆论揣测下,另一条更加重磅的消息转移了关注焦点。

    【联盟政府联合银河实验室重启‘太阳计划’】

    并发布了‘太阳计划’的核心研发项目,基因编辑技术联合失控者药剂研发, 已找到抑制失控信息素的靶向药,向全球征集信息素失控者与二次分化人群志愿者加入计划。

    志愿者待遇:100万

    这一消息公布,全球哗然。

    这就意味着信息素失控者找到了可以摘下项圈的抑制药。

    全球新闻联播中, 克莱门斯站在发布台前。

    他神情冷峻,语气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联盟政府致力为全球服务,社会安全与秩序问题是我们一直关切的重要问题。近日,联盟医院发生一起恶性袭击伤人事件, 与两个月前10月26日下午2点52分发生的袭击事件行为同一性质恶性事件。”

    “嫌疑人为职业狙击手,按照袭击轨迹分析, 他是在距离联盟医院三公里外进行狙击袭击,经过专家判断,该袭击路径远超正常狙击手狙击范围,初步认定嫌疑人为携带绝对视阈的信息素失控者。”

    “现以向华夏地区公布嫌疑人实施犯罪路径地图, 如有附近范围可疑监控片段的市民可主动联系联盟政府, 赏金为100万。”

    ……

    夜幕降临,联盟医院。

    独一间位于一层的私人病房气氛温馨,隐约响起削东西的声响, 而晶屏上正播放着晚间新闻。

    “专家判断?”段砚初往旁看了眼。

    就见他的黑皮保镖正坐在轮椅旁,贤惠削着手中的苹果, 拿刀的手翻飞, 甚至在苹果上雕了朵玫瑰花。

    “……”

    “嗯?”陈予泊抬头, 见段砚初看过来,他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好了,吃吧。”

    段砚初说:“所以你下午出去了一趟配合警局和政府调查, 回来就成专家了。”

    “也不是那么简单。”陈予泊见段砚初没接过他精心削好的苹果,以为是得要切成小块,就干脆在手里给削成小块状:“我可是重回案发现场,在一楼的位置,以及在二楼的位置判断子弹过来的角度,然后跟着监控核对了一个小时。”

    “喏。”

    段砚初见递过来的苹果块,看着陈予泊。

    陈予泊无奈摇头,便站起身:“行了我知道了,拿个叉子给你。”

    公寓式的私人病房一应俱全,开放式的小型厨房里备着所需物品。

    “他们相信了你说的吗?”段砚初本想侧过头看,但扯到脖子有些疼,他作罢,只能转动轮椅,才让他顺利看向开放式厨房里忙活的陈予泊。

    厨房灯光下,他的黑皮保镖跟不怕冷似的,就穿了件黑色T恤,从后背上看宽肩挺括,充斥着荷尔蒙的背脊线清晰。

    他喉结缓缓吞咽。

    下午他被陈予泊哄睡了一觉,等他醒来时才知道陈予泊被联盟喊走配合调查。

    陈予泊端着个精致小碟走了出来,见段砚初盯着自己看:“他们起初不信,还怀疑我是没有报备的信息素失控者,因为我跟他们说我是看见了袭击时的狙击方位才躲开的子弹,要我配合他们做血液检测。”

    段砚初拧眉:“那你配合了吗?”

    血液检测……

    这家伙要是做了血液检测基因等级就会暴露。

    但似乎现在隐瞒的作用也已经不大了,毕竟陈予泊成为信息素失控者的靶向药已经是斩钉截铁的事,最终在业内不论是身份保密还是公布都会成为很多项基因研究的靶向药。

    “我配合了。”陈予泊走到段砚初身旁,坐回轮椅旁的椅子上,叉了块苹果递给他:“但也不是完全配合。”

    段砚初低头咬住苹果块,咀嚼含糊道:“怎么说。”

    陈予泊盯着段砚初咀嚼时微鼓的脸颊:“就,他们看了报告,知道我是基因等级s3+,但记录被我破坏了。”

    “破坏了?”

    陈予泊见他吃完了,继续投喂:“嗯,出结果时数据还没来得及上传云端和保存我就把电源给切断了,好像还不小心把政府网给弄断网了。”

    他还记得克莱门斯那老男人的脸,从看见基因等级S3+就开始黑,断网后脸更黑了。

    段砚初:“……”他咀嚼着苹果,迟疑了会:“怎么弄断网了?”

    “就盯着看,然后就断电了。”陈予泊听着‘咔咔咔’的苹果脆响,他都想吃了。

    段砚初咀嚼着:“他们竟然还放你回来了?但凡克莱门斯暴走,你估计都得在看守所里呆几天。”

    这家伙到底还有什么能耐是他没发现的,压根不能用常理来判断陈予泊的能力,他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还没有血液标记前能力也是很强,一学就会,结果在意外跟他进行血液标记,转换了血型,能力更强了,甚至还有待发现的能力。

    比如消失了一个下午已经开始协助警方和政府调查几公里外狙击手的袭击轨迹。

    还能光凭肉眼协助调查,成为了‘专家’。

    “苹果甜吗?”陈予泊问。

    “嗯?”段砚初一愣,见陈予泊认真询问的样子,思索了会:“很甜。”

    陈予泊喉结滚动:“我也想吃。”

    段砚初笑了出声:“那你吃吧。”

    陈予泊将剩下的两三块苹果塞进嘴里,咀嚼,本想着品尝段砚初口中里很甜的苹果,但在他咬下去的瞬间,表情有一些微妙,甚至是迟疑。

    ……这苹果。

    好特么酸。

    “明早我想出院。”段砚初将手放在轮椅扶手上,摁下前进的摁钮,来到窗户边。

    一楼的病房窗外靠近花园草坪,望出去没有树木遮挡,周围安宁寂静。

    坐在轮椅上的背影单薄,有种要融入深夜里的孤寂。

    “虽说被袭击这件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至少公开信息素指导剂是我想要的结果。”段砚初往后靠着椅背,静静地注视着窗外:“克莱门斯没有抗拒这个结果,也是比较好的结果。”

    “你不是想着要起诉他吗?”陈予泊将果盘放下,压下方才的疑虑,用湿巾擦拭干净手,走到他身旁。

    “嗯,起诉和研究并不耽误。”段砚初看着玻璃窗上高大的身影:“毕竟这十年是真实存在的,是我用自由换来的今天。”

    “如果我没出现会怎么样?”

    大手握上轮椅扶手,因用力而骨节泛白,仿佛透出隐忍的情绪。

    段砚初微仰头,他沉默须臾,而后笑道:“我也不知道,可能也是等一个机会,至少能够摘下项圈是我要做的事,我没错就不应该戴上枷锁,只是得在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

    “所以你的脾气是装出来的吗?是你的伪装?”

    “什么脾气?”

    “公主脾气。”

    “……”

    段砚初沉默的瞥他一眼,用手指扒开抓住轮椅的大手:“怎么,我脾气不好?”

    “没有没有,开玩笑的。”陈予泊听出段砚初的语气,生怕惹他不高兴,低头查看他颈侧的纱布:“等会睡觉的时候不要翻来翻去,我担心碰到伤口。”

    所幸是划伤没有伤到肉,要不然还得缝针不知道多遭罪。

    “你抱着我睡吗?”段砚初问。

    陈予泊:“……”

    “不行吗?”段砚初见他没说话:“早上给我穿衣服穿鞋时那么自如,怎么到陪我睡觉就扭扭捏捏,做都做了,关灯做不也是做过了吗?你是觉得我一个Omega能对你这么高大的Beta唔——”

    嘴巴忽然被捂住。

    陈予泊没见过这么放得开的Omega,人家谈性沉默色变,他是谈性眉飞色舞。

    他低头看着被捂脸的段砚初,这脸就巴掌大,不让说话了,眼神还是直勾勾的:“……”

    掌心忽然被亲了口。

    陈予泊:“……”

    如果是刚认识那个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大少爷他好像会适应得更好,现在动不动就直接馋他亲他,跟安全期毫无意识的依赖和撒娇相比,这种明着来的真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大少爷。”

    段砚初听陈予泊喊自己,用手点了点他的手背,仰头看他,示意自己被捂着嘴没法说话。

    陈予泊被这手一点,鬼使神差盯着他看了会,竟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可爱怎么回事!!他倏然松开手。

    “怎么了?”段砚初问着,摸了摸自己别捂疼的脸。

    陈予泊见段砚初揉着微红的脸颊:“我最多睡地板。”

    “地板?”段砚初叹了声气:“这么冷的天睡地板太硬了,我会心疼的。”

    陈予泊:“(-_^)”又来了,又来这一套了,他选择坚持:“没事,我睡地板吧。”

    说完将段砚初推进主卧。

    主卧里的暖气已经调至合适的温度,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冷。

    床头灯橙黄柔和。

    段砚初被抱起放在床边,他见陈予泊没看自己,放下自己后就转身要去铺地板。弯腰时黑色T恤透出强劲的背脊线,完美健硕的倒三角一览无遗,充斥着年轻蓬勃的荷尔蒙。

    他看得心痒,于是伸出手,勾住他的裤腰。

    陈予泊:“!!!”他跟烫屁股似的,捂住臀部震惊回头,径直撞入段砚初无辜的眼神,心脏狂跳:“怎么了祖宗。”

    吓死他了,以为要被Omega生扒裤子。

    “你的外套呢?”段砚初问。

    陈予泊慌乱地压下段砚初的手,生怕等会裤子没了:“要我外套做什么?”

    “既然你不让我抱,那我抱着你的外套做点什么总可以了吧?”段砚初坦诚道。

    陈予泊:“……”

    第42章 黑皮42

    是梦。

    强烈的坠空感如影随形, 锈迹斑斑的旧梦恐惧似潮水将他淹没,无法动弹的身躯宛若禁锢让他难以逃离梦魇,白日的隐忍克制在梦境中无处可藏。

    ——就是他的信息素杀了那么多人。

    ——换一个Alpha跟他做信息素契合度配对。

    —— 我叫克莱门斯·奥斯汀,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安全监督官,请不要害怕我,我会以你的意愿为第一。

    ——大少爷, 我是你新的安全监督官闻宴,如果在我使用信息素时有任何不舒服请及时告诉我。

    ……

    下一瞬,梦境如被揉皱的画,画面扭曲, 视线清晰时已经置身昏暗的地下室,空气散发着淡淡的皮革气味, 以及‘沙沙’的切割皮革声。

    大工作台上,桌面散落着无数张蝴蝶形状的设计图。

    ——Lorcan,你知道蝴蝶为什么象征着美丽与脆弱吗?

    ——因为它会让人产生怜爱的心情,死之前也会奋力地扇动翅膀, 太美了。

    ——像你一样。

    ——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救得了你吗?如果没有我们算不算是救赎。你是失控者, 有基因病,控制不了信息素,而我是Beta, 双腿残废,是被家族丢弃的棋子。

    ——总感觉我们是天生一对。

    ——都挺惨的, 我们挺可怜的对不对?

    被淹没在记忆中算不得多重要的对话, 与坠楼时骨头粉碎的痛感回忆乱作一团。

    ……

    病床上, 被子下蜷缩成团的身体颤抖不已,冷汗瞬间布满额头,嘴下意识地狠狠咬住外套。

    很快, 咬已经无法满足身体此刻的需求。

    被子下的身体一边冷汗直冒,一边却又烫得厉害,仿佛冰火两重天,将他困在这可怕的梦境深渊无法挣脱,又坠入尝过一夜的旖旎漩涡,难以自拔。

    埋入外套的脑袋蹭了蹭,鼻尖掠过很淡的雪松檀香气味,仿佛味道即将消逝,心头无端生出惊慌与恐惧。

    空气中,属于omega的乌木玫瑰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疯狂外溢,混合着浓烈馥郁极具攻击性的气味。

    躺在小床上的陈予泊倏然睁开眼,心脏剧烈跳动。

    他猛地翻身坐起,快步走到床边,打开床头灯,立刻掀开被子,就见段砚初蜷缩成团,抱着他的外套,脸埋在里头,身躯微微发颤,仿佛因窒息而感觉到痛苦。

    “大少爷?”

    滴滴滴——

    一旁的信息素监测仪响起警戒线的提示。

    【失控者信息素浓度已达临界值,80%,请注意。】

    深夜,骤然响起的警报仪器声响彻联盟医院。

    陈予泊单膝跪在床边,伸手去扯开段砚初脸上的外套,谁知被紧拽着不肯松手。

    他皱起眉,察觉到不对劲,也顾不得那么多,大手直接拽紧外套,丝毫不费力,将外套连带着段砚初整个人从床上拽了起来。

    等抱起来才发现浑身汗津津,衣服已经被汗湿透,紧贴单薄紧致的背部,颈后包扎着的纱布渗透出丝丝血迹。

    “怎么了?做噩梦了?”

    陈予泊将人抱在腿上,担心他被闷坏,试探地扯了下外套,谁知段砚初还是抱着不肯撒手,回应他的只有颤抖。

    怀里的身体止不住在颤抖。

    叩叩叩——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陈保镖,什么情况!!”许医生的声音在门外传进来:“大少爷的信息素监测仪浓度数据不对劲啊,百分之八十已经快要到发情期零界点了,他现在怎么样?我已经让其他医生注射好信息素指导剂,有需要我们立刻进去!”

    “等等!”陈予泊扭头厉声道:“先别进来!”

    这祖宗浑身都湿透了怎么可能还让其他人进来。

    陈予泊稳住呼吸,压下作乱的思绪,他低下头,见段砚初用外套捂着脸不肯撒手,好像是某种特殊安慰的行为,脑海里浮现一个可能性。

    是喜欢我的味道吗?

    这大少爷好像说过很多次觉得他很香,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在他还没分化成A类beta时就总是说他香,是他身上的味道吸引着段砚初吗?

    怀里发颤的身躯似乎在这一刻有些许停歇。

    陈予泊喉结滚动,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克制着已经跳疯了的心脏频率,将唇贴近对方汗津津的耳廓:“大少爷,有我在还要抱衣服吗?”

    他感觉外套有些许松脱的迹象,用力一扯,露出了外套下的脸,目光顷刻凝固。

    怀中闭着眼的Omega,从额前发丝到耳根间被浸透出一片绯色,奇薄的白皙皮肤覆盖着薄汗,睫毛贴着眼皮,眼角润湿,清冷的眉梢吊起,鼻翼微微动着,唇因被下齿咬着而渗透出血迹。

    哪还有平日那副高冷傲慢大少爷的模样,像是一只求助中的可怜小兽。

    比安全期的时候看起来还要惹人。

    “你真的是……”陈予泊眸色深了深,将段砚初的脑袋靠在臂弯里,另一只手抬起,用指腹压上对方快被咬坏的唇,指尖微微用力,强迫对方的唇齿打开:“松开。”

    受到阻力的唇齿发颤,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乖,松开。”陈予泊低头,将脖颈贴近他:“闻一闻松开,不要咬自己。”

    段砚初眼皮颤了颤。

    陈予泊感觉手指终于压入温热唇舌间,见他轻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痛,有些痒,但也算是松了口气,咬他也行。

    他曲起臂弯,用指腹抹掉破损唇瓣旁的血迹。

    滴、滴、滴——

    【失控者信息素浓度已达临界值,75%,请注意。】

    陈予泊往旁瞥了眼,见数据有所下降,于是对外头说:“许医生,他现在浓度有一点下降了,现在还需要做什么吗?”

    “不行,这个浓度还是偏高,如果他24小时内不降下来,突然进入发情期整个联盟医院都会很糟糕,不确定信息素指导剂能不能有效阻隔。”

    “那要怎么做?”

    “现在大少爷的状态怎么样?他醒了吗?”许医生没听到段砚初的声音:“大少爷,你还好吗?”

    “他不好,看起来十分不清醒。”

    大少爷:“……”

    许医生:“……比如?”

    “他刚才拿我的衣服盖在脸上,还咬自己。”

    许医生了然:“大少爷没有佩戴项圈,在强烈无法控制的信息素冲击下应该被动进入安全期了,因为他对自己高浓度下的信息素是没有任何处理经验的。”

    陈予泊:“(-_^)”又进入安全期吗?

    又是那个上厕所洗澡也得在外面盯着的安全期。

    “你刚才说的这个行为这是发情期前omega会有的行为,他需要用alpha的信息素抚慰自己的焦躁不安,虽说你不是alpha但你和他的信息素契合度太高了,他就会有这种类似筑巢寻求安慰标记的行为。”

    “那如果没法标记呢?”

    “在发情期来临前,omega容易会反复陷入躁动不安的情绪,如果没有alpha标记他很容易情绪崩溃,尤其是你跟他的契合度那么高,明明就在面前却无法标记,会……很痛苦。”

    许医生不由得心酸,这不是abo虐恋是什么。

    陈予泊垂眸,注视着臂弯里昏睡中的段砚初,见他面色潮红,用手背拨开他额前汗津津的发丝,眼底浮现果断之色,将一旁他的外套给段砚初套上。

    大三个码数的冲锋衣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许医生,我们现在出院回庄园。”

    还是不要在市区里赌这样的概率,回到郊区至少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许医生站在门口,迟疑问:“以防万一,要给大少爷戴上项圈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项圈能够压得住大少爷的症状吗?”陈予泊给怀里的人穿好外套,又摸了摸他潮热的手心,担心他着凉,想着将人放下去拿顶帽子。

    谁知他刚有放下的动作,就被忽然用力抱住。

    扑满怀的力度很大,撞入胸膛那一瞬似乎荡开道很淡的玫瑰香。

    陈予泊见段砚初胳膊处的监测仪针被骤然拔掉,白皙皮肤上青了小块,本担心他这样拔出针有强烈针感,想着要哄他,谁知就这样抱着自己也没哭也没闹。

    还挺乖。

    很乖很乖。

    太难得了。

    这不是比安全期里稍微好哄一些,想起安全期里他上厕所都要蹲在马桶旁心理压力就上来了。

    门口的许医生:“……可能作用甚微,大概没你好用吧。”

    陈予泊揉了揉细白胳膊处溢出的血珠,安抚一会,才将人面对面托抱起身,就这么单臂托抱着,稳稳站起身,走去给拿顶帽子。找到帽子后摸了摸段砚初湿透的脑袋,稍微撸干了才给戴上帽子。

    “那有我不就行了,戴项圈等下你惹他生气了你来哄。”

    许医生:“…………”说什么可怕的话。

    他能哄现在能站在门口吗?

    能只是一位普通的医生吗?

    五分钟后,病房门打开,许医生和特警们神情警惕戒备,生怕移动的生化危机突然爆发。

    不过他们只看见陈予泊抱着人,怀里只给出被冲锋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背影,连脑袋都看不清,唯独能看见就是从臂弯里垂落的修长双腿,穿了双加绒的奶牛袜。

    “……”

    绝对不是大少爷的品味。

    “那我先带他回去了。”陈予泊对上许医生微妙的眼神:“时间着急,帮忙跟克莱门斯说一声我带他先走了,勿扰,如果有工作是另外的价钱。”

    比如今天帮忙找袭击者应该是要另外收费的。

    相关部门没用,那他出面怎么也算是外包的费用,下次找机会得要回这笔钱,不然亏了。

    许医生见陈予泊要走,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喊住他:“对了陈保镖。”

    陈予泊停住脚步:“怎么了?”

    许医生走了过去,压低声道:“上次发给你的abo生理知识认真看了吗?”

    陈予泊摇头:“还没来得及,有什么需要快速背诵的吗?”

    许医生点头:“有。”

    “比如?”

    “如果大少爷得不到任何标记行为,就会无止尽的索取直到筋疲力尽,那你需要保存好体力。”许医生拍拍陈予泊的胳膊,羡慕嫉妒又负责道:“先补补肾,避免供不应求。”

    第43章 黑皮43

    一行车辆缓缓驶入黑夜, 前后护着中间的装甲车。

    此时,装甲车内隔板缓缓升起,挡住车后座不敢直视不敢听的场面。

    车后座两人正面对面拥抱着。

    “……等等等, 这里不能摸。”

    “就摸一下。”

    “不行!摸了就起来了啊!”

    “起来了我就坐上去。”

    “……”

    气氛因这句过于直白的话陷入短暂的沉默。

    陈予泊用手捧住段砚初的脑袋,对上他直勾勾的模样,双眸湿润, 但状态显然是清醒的,并不是安全期全然无意识的状态:“你是清醒的,对吗?”

    段砚初知道自己清醒,正是因为清醒才感觉到身体里难以抑制的欲望在涌动。

    捧着脸的大手掌心粗糙, 磨得皮肤很不舒服,却又惹得身体颤栗。

    他盯着陈予泊看, 身体前倾,鼻尖蹭了上去:“嗯,清醒的。”

    鼻尖厮磨的动作太过于亲密,这样的亲密并不是上下属、雇佣关系, 尽管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做过最亲密无间的事, 尽管并不算是酣畅淋漓,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

    只是有名无份的做了。

    陈予泊不动声色的别开脸,下一秒被强硬的扭回脑袋, 对上那双直勾勾的双眸。

    “你躲什么?”段砚初冲着陈予泊的鼻头咬了上去。

    陈予泊:“!!!!”他浑身一颤,手倏然握住段砚初的肩膀将他跟自己分开, 刚准备说话就对上这大少爷微红的眼眶, 握着肩膀的手微微松开。

    “……”

    不会是他太用力了吧?

    怎么突然就心虚内疚了呢。

    “陈予泊。”段砚初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心知自己开始要对年轻力壮的身体图谋不轨,总得示弱。

    这语调传入陈予泊耳里简直是堪比中彩票。

    陈予泊喉咙发紧,他见段砚初在腿上坐得摇摇晃晃, 掐腰给他扶稳,故作淡定问:“……怎么了?”

    “又经历了今天这件事,我对你又有了新的看法。”

    “什么看法?”

    “你很适合当我的男朋友。”

    ‘嗡’~的一声。

    仿佛大脑回荡起了钵的声响,荡漾,荡漾~

    “一开始我确实是见色起意,上次说的话也确实好像有些过分,显得我像个渣男。”段砚初将脑袋枕在陈予泊的肩膀上,汲取着他身上令人迷恋的信息素气味:“我跟你道个歉吧。”

    “对不起呀,宝宝。”

    陈予泊:“!!!!!”

    这又是什么新的套路!!

    他不听他不听他不听。

    他几乎抱着放弃挣扎的态度,摸着段砚初的后脑勺:“亲,别这样,您让我真的很困扰,上一秒陈予泊下一秒宝宝你好,我可以做你的保镖,也可以做你的保姆,也可以做你的飞机/杯,但是男朋友好像不太适合。”

    “你是在妄自菲薄吗?”段砚初将脸埋入他肩颈,双手环上强劲的腰身:“是我之前让你困扰了对不对?”

    陈予泊心想何止是困扰,简直是一天一个样,他不可能好端端去幻想跟这样的大少爷谈恋爱。

    除了图他的身材和他的信息素,除此之外还能图他什么。

    “没关系,你惩罚我就可以了。”段砚初闻到自己喜欢的雪松檀香,兴许是发情期将近,身体有些酸软感,他仰头,咬了上去,含糊道:“弄坏我。”

    这黑皮身上可太多可以图的东西。

    图他年轻,图他身材好,图他青涩又好教。

    也图他是万里挑一的Beta。

    陈予泊:“!!!”他抬手捂住段砚初的脸,低下头紧紧盯着他,压低声从唇缝挤出声响:“你是Omega,别总对人说这种话。”

    这男人就是因为跟他的契合度太过高了,总会在这种时刻说一些令人盲目自信的话,仿佛真的没有了他就一定不行,也给他造成错觉,癞蛤蟆是可以凭借身材吃到天鹅肉的。

    段砚初拉下他的手:“我只对你说过。”

    “骗人。”陈予泊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后忽地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我第一次都是你的。”段砚初耐着性子哄他:“这还不够证明什么吗?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的Omega吗?”

    陈予泊想起第一次见面时:“……”

    初印象是这样的。

    以为是热辣奔放的Omega艺术家。

    但相处后就发现只是麻辣馅的糯米糍粑。

    “如果你觉得我不够正式,那好,我正式追求你。上次我说过的话你就当我因为太想报复克莱门斯他们说的气话,我不想利用你,你是Beta就是Beta,不需要成为Alpha。”

    段砚初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刻说出这番话,而他的考量太多,知道陈予泊的存在意义重大,对他的生活方方面面都意义重大,就是这样的意义重大似乎用保镖已经框不住陈予泊的存在感。

    他的占有欲会作祟,就体现在陈予泊会随着能力被人发现而不断被他人需要。

    但陈予泊是他发现的,是他培养的,理应是他的。

    所以他需要给陈予泊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一个可以被他无时无刻需要的名分。

    陈予泊脑袋‘嗡’的一下,他微抬眸,愣怔注视着坐在腿上的段砚初。这一刻,这句话似乎有所动摇他的意志力,动摇了自己是癞蛤蟆的设定。

    能让这样一个Omega主动追求他,他怕不是香饽饽。

    “我不会否定你所做的一切,你所创造的价值,我也愿意支持你想做的一切事,这是我作为你的男友能做的事。”

    段砚初捧上陈予泊的脸,低头抵住他的鼻尖,动作轻轻蹭动,眼神落在他脸上:“这个世界上,钱已经能够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恰好我拥有这百分之九十九,足够让你拥有一切。”

    “剩下的百分之一,就是拥有我。”

    陈予泊目光撞入对方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中,过分漂亮的皮囊总让人掉以轻心,却又无法忽略这男人所拥有的本领,在他平平无奇的人生跌入那么朵荆棘玫瑰,给了他许多次第一次的机会。

    男保姆、保镖、拳击、射击、开直升飞机……

    救人,抚慰失控者安全期,学抽血,成为信息素指导者。

    甚至因为段砚初分化成了A类beta,拥有基因等级S3+的等级。

    这放在过去的十九年里根本是天方夜谭,是他这辈子光是做梦都梦不到的素材,现在‘天方夜谭’像暖玉在怀,主动向他抛出更致命的诱惑。

    给了他名分。

    男朋友。

    他的犹豫迟疑依旧是还不够格,从头到尾都是,不够格。

    这Omega是被精心养护大的玫瑰,拥有雄厚的家世背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凭什么成为他这个孤儿还是只有小学学历的男朋友。

    门不当,户不对,易离婚。

    “我给你时间考虑。”段砚初抚摸着陈予泊的脸颊,感觉到他的犹豫,非常贴心:“没关系,一边做,一边考虑。”

    陈予泊听不得他这么说,皱起眉,拉下他的手:“你不要这样说。”

    “为什么?”段砚初见他皱眉,用手指戳了戳。

    “我配不上你。”陈予泊说出实话,说出来后心情又格外受挫,因为是大实话扎心了:“我什么都没有。”

    “那不正好跟我绝配,我什么都有。”段砚初说。

    陈予泊:“我是孤儿。”

    “那也正好,我父亲双全,我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下次见面直接喊爸爸。”

    陈予泊:“我没读过什么书。”

    “那我当你的老师。”段砚初目光真诚。

    陈予泊:“……”他品出这男人想要玩角色游戏的意思:“我还是觉得我得再努力努力。”

    “那你想做什么?”段砚初想起自己正在建设当中的大楼:“要不然给你个总裁当一当?”

    陈予泊:“(._.)”越说他越觉得养不起段砚初。

    ‘啪’的一声。

    陈予泊感觉脸颊被轻轻打了一巴掌,他整个人呆住。

    “你骂闻宴和克莱门斯时不是挺精神的吗?怎么到我这里就总是婆婆妈妈的,我喜欢你,我想爱你就那么让你接受不了吗?”

    大少爷终究是耐不住性子,直接动手了。

    段砚初垂眸看着他,语气淡淡:“别给我扭扭捏捏,也别说什么配不配的话,在我这里只有我喜不喜欢,没有什么配不配,试一试。”

    陈予泊喉结滚动。

    ……啊,这感觉,糟糕。

    “听见没有?”段砚初拧眉。

    又是那股子清冷训诫的语气,徒然让心头生出一种不知明状的苏爽感。

    是被骂爽的感觉。

    “好的。”

    段砚初冷笑了声:“软的不吃,竟然喜欢吃硬的。”

    陈予泊:“(._.)”不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跟我一样。”段砚初又笑了声。

    陈予泊:“……”噢,他真的不是段砚初的对手。

    这Omega好辣。

    认输了-

    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追求开始了。

    段砚初哪里有追人的经验,但他擅长总结。

    知道陈予泊总惦记着那件孤儿院,便立刻让人去翻新孤儿院,孤儿院的所有开销他来负责。

    知道陈予泊喜欢钱,就跟家族申请每周让陈予泊去银行查库,体验数巨额现金的快乐。

    知道陈予泊觉得自卑,便跟联盟政府申请成立信息素指导办,要让他发挥优势功成名就。

    ……总而言之,小男友的自卑他来维护。

    就是临近发情期,他的发挥也不是特别稳定,脾气时而好,时而不好。

    尤其是遇到件棘手的事,在联盟政府开放失控者血库给他使用后,发现有几例失控者血清与靶向药无法很好的发生反应,甚至出现排斥反应。

    实验室里。

    气氛相当凝重。

    许医生和几个实验室助手站在超净工作台前,看着段砚初双手撑在桌沿,注视着失败的样本,神情冷淡,沉默不语,他们都知道事情棘手了。

    只要有失败的概率,就说明还无法让信息素指导剂送检,信息素失控者摘下项圈的事宜就只能再次耽搁。

    “你们先出去吧。”段砚初淡淡道。

    许医生见他这样不免有些担心:“大少爷,我觉得这两例失败只是极小的概率,可能跟血浆样本的质量也有关系。”

    “我心里有数,晚上我跟克莱门斯申请去血库。”段砚初摆摆手:“今天就到这吧。”

    许医生知道这位大少爷的脾气,也不是一般人能哄的,只能招呼着学生先离开。

    实验室门缓缓关上。

    段砚初脸色骤然一冷,他快步走进冷库,克制着情绪,打开冰柜拿出刚送来的血浆样本,仔细查看血浆袋上的日期,反复看了又看,总感觉……

    就在这时——

    扑通、扑通、扑通

    空气中爆发出一道毫无阻拦的Omega信息素,强势而又馥郁,身体里那股难以名状的热毫无预兆释放,搅乱了原本烦躁的思绪。

    ‘啪’的声,手中的血浆袋跌落回冰柜。

    他喘着气,四肢发软,难以站稳跌坐在地,绯红瞬间染上脸颊。

    手本能驱使散热,扯着身上的衣服,脖颈处扯松的衣领露出纱布,细白颈部泛起不自然的红晕,整个人宛若要被催熟的桃子,奇薄的皮肤透出的绯色尤为诱人。

    在发情期来势如潮,冷库的气温已经不足以缓解发情期汹涌而至的热。

    段砚初颤抖的伸出手,想扶着椅子站起身,走出冷库去实验室,可是压根站不起来,身体软的一塌糊涂。

    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

    “陈保镖。”

    陈予泊刚从射击馆回来,他走向实验室,迎面碰上许医生一行人,疑惑道:“你们下班了?”

    许医生见是他:“你进去看看大少爷吧,最新一批血浆实验失败,大少爷正糟心着呢。”

    “失败?”陈予泊有些意外,前面一千多例样本都成功了怎么突然就失败了?

    “是啊,我们也很意外,本以为很顺利。”

    陈予泊皱起眉,也没多问,大步流星往里头走去。

    从医院回来后,由于段砚初临近发情期,他其实都是寸步不离跟着段砚初,吃饭盯着,睡觉盯着,起床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也是他。

    主要就是怕段砚初突然出事,也怕周围突然出事。

    他觉得自己身为保镖做得非常尽职。

    只是身为被追求者还有点不太适应而已,大少爷给的爱太过于直接热烈,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尤其是体验了一把去银行钱库数钱的快乐。

    “大少爷?”

    陈予泊一走进实验室,脚步顿住,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道熟悉的气味。

    扑通扑通扑通——

    仿佛浑身血液被气味刺激得血液沸腾,他瞳孔紧缩,瞬间像是捕捉到什么,快步冲了进去:“大少爷?”

    然后实验室里空无一人。

    陈予泊一扭头,看见一旁墙壁有开过的痕迹,果断走了过去,轻拍墙面。

    啪啪啪——

    拍门声响起。

    “大少爷?”

    “大少爷你在里面吗?”

    “段砚初,你在里面吗?”

    “段砚初,你男朋友来了!”

    门外愈发焦急的叫唤声声入耳。

    段砚初浑身发软,倒在了在柜旁,额头脸颊带着薄汗,他艰难地睁开眼皮。

    ‘嘭’的声巨响。

    墙面塌了。

    “……”

    空气中粉尘与冷雾交杂飞扬,依稀中,那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冲了进来。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雪松檀香覆盖在乌木玫瑰上。

    就如同这个拥抱那般。

    有着无人能敌的安全感。

    段砚初将脸埋入陈予泊的怀里,发颤道:“……我发情期来了。”

    陈予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标记我。”段砚初哽咽道。

    “哎哟!”

    陈予泊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只是个beta怎么标记啊!

    第44章 黑皮44

    中央别墅的两公里内, 已经清空了所有无关人员。

    空气中彻底弥漫开浓烈至极的乌木玫瑰信息素,在一公里内无处藏匿,

    一楼主卧里, 厚重的窗帘缓缓拉上,轨道发出轻微的运作声。随着窗帘合上,渐渐遮住了午后深冬的日光, 投入地面的影子缩短,两道微晃的在光影中逐渐消失。

    光线昏暗。

    门口玄关响起窸窣衣物摩擦的声响,伴随着频率很高、呼吸轻而急的声响。

    “……咬我,陈予泊, 咬我。”

    伴着喘息催促的呢喃,透着哀求, 又带着强势的命令语气,堪比折磨身心的利器。

    “这里不能扯,你的伤还没好的!”

    “……没关系的,我不怕疼, 你咬我, 你快点,咬我。”

    纱布一圈圈被拆下,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以及那道还未痊愈的、带着肉粉色的疤痕。被拆下的纱布躺在粗糙的大手里,还残留着余温, 似是烫手山芋。

    陈予泊头一回看见这样的段砚初, 着急, 难受,焦虑,像只迷路的猫, 试图用气味去寻找要去的地方,但寻找未果有些焦躁不安,站立难安。

    他更无所适从,只能顺着对方。

    纱布从手中跌落脚边。

    段砚初感觉浑身发烫,烫得他心急如焚,胡乱扯着对方的衣服。

    ‘撕拉’一声,衬衫被撕坏,纽扣崩到了脸颊上,有些疼。

    段砚初抓住陈予泊的衣襟,抬眸望向他,薄唇轻颤:“……陈予泊,你的纽扣弹到我了。”

    几近控诉的嗓音伴随着哽咽,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的错了。

    总之就是恶人先告状,还不能批评。

    陈予泊看着段砚初眼尾泛红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他心一软,将发软的身体扶住,也顾不得自己还能有多少清白了,顺着他的意,空出只手轻轻抚摸他被纽扣弹到脸颊位置。

    脸颊皮肤柔软细腻,手不敢用力,太糙,生怕磨损他,而对方的皮肤很烫,烧得慌。

    “对不起,纽扣错了。”

    “你闻到我的信息素了吗?”段砚初站不稳往前靠。

    陈予泊将段砚初抱稳,后扶着他后腰,避免他脚软,听着他这么问,沉默了一会:“我没闻到。”

    “你再闻闻?”段砚初踮起脚,抱住陈予泊的脑袋,将他的脑袋靠近颈侧。

    手在发抖,动作迫切。

    是明知对方性别,却因为生理性的发情期开始荒唐的试探对方可以标记的可能性。

    段砚初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并阻止自己的行为,他对陈予泊的信息素有着超乎想象的渴求,本能驱使他想要拥有对方,不仅是身心,甚至渴望被标记。

    也明知不可能,还是作出询问。

    要不然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自己明明闻到对方信息素却得不到的煎熬。

    陈予泊口鼻被捂在单薄的肩膀处,鼻尖隐约闻到了对方衣服的气味。

    衣服都是他送去洗的,是他放的洗衣液,是他晒的。跟自己身上衣服的味道一模一样,当然能闻到衣服的味道。

    “闻到了。”他感觉到段砚初抱着自己的双臂很薄,抱不住自己,只能稍微弯下腰,就着对方,让他不用那么累。

    “闻到什么?”

    “衣服上的味道。”

    陈予泊如实说,而后就感觉到微凉的鼻尖厮磨着他的耳廓,一寸一寸,力度很轻,很温柔,像是脆弱的小兽寻求着安抚,呼吸乱七八糟,应该是很不舒服了。

    “不是衣服的味道。”段砚初思绪已经被发情期冲昏,烧作一团线,他哽咽咬住陈予泊的耳朵:“……不是衣服的味道。”

    吻顺着耳廓处处落,急不可耐,贪心至极,想在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气味标记。

    闻不到……

    陈予泊是Beta,是闻不到他的信息素的。

    200%的契合度让他对陈予泊的信息素近乎痴迷,近在咫尺却又得不到。

    得不到……

    这种得不到的念头顷刻间像是燃烧的灰烬,带着几近极端的冲动,生出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冲动。

    陈予泊身体僵硬,下颌紧绷,他甚至不敢随便动,生怕自己一没分寸就失了分寸,直到段砚初往下,恶劣咬上,齿间磨动。

    他呼吸骤然凝滞,一皱眉,伸出手捏住段砚初的脸颊:“别吸。”

    段砚初松开牙齿,猝不及防被捏住脸颊,疼得眼眶发热:“……好疼,你为什么要捏我?”

    陈予泊:“……”手一松,就看见段砚初脸颊两边印上他掐过的手指印,皮肤奇薄,这么一捏就红了。

    段砚初稍微感觉身体的热度没那么活跃了,眼皮颤了颤,脚一软。

    陈予泊眼疾手快将人抱稳,没再多说,干脆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边,站都站不住了还跟他弄前戏那一套。

    他单膝及床,把段砚初放在床边,刚放下就被用力一扯,整个人猝不及防往下倒,砸向段砚初。

    “唔——”

    段砚初被沉重的身躯压了个正着,发出痛苦的声响。

    陈予泊:“……”他忙慌支起身,见段砚初疼得蜷缩起来,握住他胳膊赶紧上下检查:“有没有压到哪里,哪里疼啊?”

    “呜……”段砚初感觉到那股热再次汹涌侵袭,他疼得眼眶通红。

    “很难受吗?那我该——”陈予泊话音未落,就看见段砚初抓住自己的胳膊,艰难地跪坐起身。

    大床上,衣衫凌乱的Omega跪坐着,他伸出手抓住床边高大的青年,仰着头,床头昏黄的光似是给他皮肤染上一层光泽,与他眼神中的清冷强势形成鲜明对比。

    “陈予泊,我喜欢你,咬我吧。”

    段砚初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整个人就像是被装在密不透风的玻璃箱里,只剩下想要出去呼吸的念头,是求生欲。

    他将脸埋入陈予泊的胸膛里,贪婪汲取着对方身上的信息素,低下头:“……陈予泊,我喜欢你,快咬我吧,快点。”

    “我喜欢你。”

    陈予泊盯着这张红透的面容,在发情期下,美得惊心动魄,看得他喉咙发干。

    “我爱你。”段砚初说:“咬我吧。”

    已经深陷发情期的omega不再有思考能力,只能本能索取自己痴迷的信息素,寻求信息素的回应。

    得不到回应,就一遍一遍的寻求。

    一声声喜欢让对方坠入无止尽的幻想。

    还没等段砚初得到回应,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后背倒入柔软的大床中。

    微微晃动的视线被对方足以阻挡一切的宽肩所掠夺,下一秒,目光坠入深沉如墨的瞳孔中,仿佛被禁锢定格,身体无法动弹,脑海深处受到对方的精神抚慰,意识重重往下坠,溺毙在对方的眼神。

    段砚初呢喃道:“我爱你。”脑袋蹭了上来。

    比安全期还要粘人。

    陈予泊没回答,凝视着身下深陷发情期的段砚初,感受着亲昵贴在颈侧的滚烫脸颊,耳鬓厮磨,仿佛他们是相濡以沫的爱人。

    他双臂撑在单薄身躯两侧,大手骨节因用力而泛白,臂膀愈发收紧,绷紧的肌肉若隐若现的线条仿佛是他隐忍的极限。

    “段砚初,你明知道我无法标记。”

    “我咬了你又能怎么样?”

    头顶落下理性克制的嗓音,如果细心听还能分辨出尾音发颤。

    回应问题只有攀上肩膀的修长胳膊,只剩下肢体透出的依恋,以表‘我爱你’的回答。

    陈予泊别开脸,深呼吸。

    “……陈予泊,我爱你,咬我好不好?”

    最后,这一声几近哀求的哽咽绷断了意志力。

    是心疼,是不愿看见他的大少爷苦苦哀求。

    陈予泊头一回觉得自己为什么只是Beta,而不是Alpha。

    他们契合度太高却无法标记,痛苦折磨的是段砚初。

    ……

    于是陈予泊一遍又一遍,试图让段砚初精疲力竭。

    他低头亲吻着段砚初汗津津的脸颊,耐心哄着,被对方的情绪把控着。不敢太用力,又怕段砚初因无法被标记而陷入困境,只能一次一次探索着段砚初的极限。

    然而,他小瞧Omega的发情期了。

    发情期的Omega是可怕的吞/精兽。

    ……

    投入窗边缝隙的光影从明到昏黄,送走日光迎来黄昏,再坠入黑夜。

    ……

    段砚初得不到任何的满足,就算是让陈予泊模拟Alpha咬他的脖颈,将腺体咬破灌入beta信息素,可都无果,也不过是徒劳,beta怎么会能够咬破腺体。

    他一丝满足感都得不到,甚至感觉身体像是破了个洞,注入的beta信息素没有一丝停留,就从缝隙中溜走,迷恋的气味转瞬即逝。

    “……陈予泊,用力咬。”

    喘息声带着强势的命令语气。

    可齿印停留在腺体上就像是欲盖弥彰,连谎言都称不上。

    陈予泊松开后颈,将段砚初翻过身,抱入怀中,低头吻上他哭红的眼皮,耐心哄他:“我咬不了。”

    在对方不满的语气下,他的情绪矛盾生出了割裂感,一边心疼这Omega真是不懂爱惜自己,一边觉得段砚初为什么那么放荡,为什么那么贪心,怎么都要不够。

    可又在沉溺在其中,因为他感受到了段砚初对自己的依恋,很浓很浓的依恋。

    让他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拥有一个家了。

    “陈予泊,用力咬我。”

    这句带着喘息哽咽的命令语气刺激着意志力。

    段砚初红着眼,他视线模糊,头顶的水晶灯虚晃得厉害。

    此时身体已经感觉受到及其残酷的对待,仿佛被撕裂成两半。

    他对陈予泊有着本能驱使的期待和渴望,可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痛苦煎熬如同骨头被千万只蚂蚁反复啃噬着,钻入骨髓缝隙,热得煎熬,冷得发颤,疼得入骨。

    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太可怕了。

    无法标记,陈予泊无法标记他。

    无论如何都无法标记他。

    太难受了。

    直到下一瞬,身体紧绷,头顶的水晶灯停止了摇晃,瞳孔深处紧缩,脑海深处宛如烟花绽放。

    空气里弥漫着的乌木玫瑰信息素的浓度并没有任何平息迹象,透着强烈的焦躁不安与落空感。

    扑通扑通扑通——

    陈予泊因急促跳动的心跳刺激了肾上腺素,再次生出无法满足对方被批评被挑衅后的怒意。

    他又将段砚初发过身,背对着自己,对那截纤细的后颈低下头,狠狠咬上。

    这一次咬得很深很深,咬出了血,反复在破损的咬痕位置落下齿印。一遍又一遍,模拟着Alpha的标记行为,他都认为这样的力度是一个omega无法承受的程度,可能会疼得哭出声。

    可是,怀中单薄的身躯并没有给到他对应的反应。

    这次没有批评他了,也没有催促他,更没有请求他。而是呼吸很急、听得出很难受,似乎有些痛苦,身体不断发颤,却一声不响。

    不对。

    有些不对劲。

    陈予泊意识到情况不对,动作戛然而止,大手握住段砚初的胳膊,将他翻过身,让他面向自己,就看见这张透白的脸泪流满面。

    那双被眼泪浸透的双眸正注视着自己,带着强烈的悲伤感。

    “陈予泊。”段砚初很轻的喊了声。

    陈予泊有些慌,他坐起身,将段砚初面对面抱在腿上,扯过一旁的被子包裹着他,而后用手背抹掉他的眼泪:“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不喜欢你了,你走吧。”段砚初说。

    一个无法标记他的beta,却跟他有着200%的信息素契合度,他得不到会疯的。

    陈予泊擦眼泪的手戛然而止,他缓缓看向段砚初,眸底情绪复杂。

    段砚初忍着身体的巨疼,抬手推开陈予泊,试图躲开那道得不到的信息素气味。

    谁知刚推开就被用力抓住手腕。

    他疼得脸色煞白:“松手。”

    “你说什么?”陈予泊没有松开手,看着他问。

    段砚初察觉到视线的冷厉,垂下眸,淡淡道:“我不爱你了。”

    虚弱的声音听得出体力已经精疲力尽,说出口的话却无情得令人遍体鳞伤。

    陈予泊脸色阴沉,唇绷紧成线:“你刚才说爱我的。”

    “现在不爱了。”段砚初迈开腿抽离,想趁着身体还没陷入被动困境离开,却被陈予泊狠狠地摁了回去,他瞳孔紧缩,瞬间失声,仿佛被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单薄的后背被宽大的胸膛完全拥入,深麦色的臂膀将冷白如玉禁锢在怀。

    耳畔覆下介于少年与青年的嗓音,低沉不沙哑,带着责备语调的控诉。

    “段砚初,是你把我绑回来的。”

    “是你说喜欢我。”

    “是你说追我的。”

    “是你说爱我的。”

    “刚才我都觉得我要有个家了。”

    “你不能这样。”

    段砚初脸色煞白,鼻尖泌出薄汗,他说不出话,那一下疼得还没缓过劲,恍若灵魂被贯穿,手发着颤往后伸去想要推开他,却被顺势握住。

    “你不能因为我无法标记就抛弃我。”

    “段砚初,是你先招惹我,说爱我。

    “这不公平。”

    第45章 黑皮45

    “这不公平。”

    “段砚初, 你不能这样。”

    细碎的吻密集落在颈侧,一寸一寸,伴随着嗓音低沉的控诉, 温热呼吸落在被啃咬破损红肿的后颈位置,力度很温柔,却无法躲避处处停留。

    而温柔仅限于亲吻。

    “我不像你有权有势, 有资本玩弄人心,我总得要思考你是骗我的还是真心的。”

    “起初我以为你是耍我的。”

    “可后来我还是相信了,我觉得你受了那么多苦,应该不会骗人吧。”

    段砚初呼吸一滞, 视线再一次从摇晃到静止,眼皮发颤, 腿肚发颤。

    但还没结束。

    “我没想到你那么恶劣。”

    ……

    晃,视线一直在晃,晃得人头晕目眩。

    温热滚烫持续中,被握在身后的手试图推开对方, 指尖轻颤, 手指都用上了力,可环抱着身体的臂膀力度很大,被强势按压着, 被迫承受。

    段砚初浑身是汗,几乎脱力, 喘着气, 脑袋后仰, 身体发软无法支撑,精疲力竭的重重往后倒,难以挣脱。

    “……够了。”

    “陈予泊够了……我好累。”

    尽管如此, 无法标记的空虚感依旧在身体里蔓延,如同四处透风的窗,beta的信息素漏得四处都是,气味迷恋与无法标记被煎熬成了对立面。

    他从没觉得有那么难受,更没想到陈予泊的信息素竟然会在发情期让他这么痛苦,明明平时是那么舒服。

    陈予泊将发颤的身体抱紧,他低下头,吻上段砚初布着汗的鬓角:“怎么会累,不累你怎么挺得过去。”

    “不用了……”

    段砚初再次尝试用胳膊推他,可身体使不上劲,肩膀被胳膊抱得太紧,

    陈予泊见他抗拒自己,没让他乱动:“我明明说了我无法标记你,你也知道beta无法标记,那你就不该开这个头。”

    又一阵热袭来。

    段砚初思绪戛然终止,再一次陷入发情热的漩涡,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去寻雪松檀香的本能,他偏过头,脑袋蹭上陈予泊的脖颈:“……要,要标记,快。”

    陈予泊沉下脸躲开,却没将他松开,紧紧抱着。

    “陈予泊,标记我。”段砚初被禁锢在怀,手被抓住,他只能脖颈后仰,用脑袋去蹭陈予泊,被发情热裹挟的意识又让他暂时失去理智:“……求你了。”

    汗,眼泪,其他液体,浑身乱七八糟,伴随着隐忍不住的哽咽,哀求,狼狈不堪。

    一个养尊处优的Omega被发情热折磨得糜烂成泥。

    陈予泊听得皱眉,他强迫自己冷静克制,抬起手,用掌心完全包裹住对方潮湿鼻下位置,捂住他无尽的哭泣和哀求。

    “我试过了,无法标记,不要再哭了。”哭得他心烦意燥。

    “呜……”

    断断续续破碎的哽咽声在掌心里继续响起。

    空气里残留的气味杂乱,伴随着对方的焦虑烦躁不安,牵动着情绪低落。

    陈予泊听得心烦意乱,实在是忍无可忍,他握住段砚初的肩膀,让他转过身看着自己:“别哭了,我让你别哭了!!!”

    这一刹那,裹挟着难过的失控呵斥迎面而来,吼得段砚初一愣。

    陈予泊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凶了。

    段砚初双眸空洞,是发情期体温高热的特征,他浑身止不住发颤,眼泪如断了线那般簌簌落下,身体疯狂渴求着信息素,伸出手下意识要去抱陈予泊,却没有得到任何肢体接触。

    “……我喜欢你。”

    “我爱你。”

    “抱抱我……”

    “陈予泊,抱抱我……”

    陈予泊没有动,感受到段砚初对自己的渴求,见他哭成这样,为了标记哭成这样,为了标记说喜欢他说爱他,只是为了标记,并不是真心。

    Alpha很了不起吗?能标记很了不起吗?

    那为什么跟段砚初契合度百分之两百的不是Alpha而是他,为什么他会是beta,为什么性别不合适还要折磨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陈予泊!!”段砚初着急了,他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发情期无法被标记的疼又开始钻入骨髓,疼得他无所适从,他下意识抬起手,狠狠地咬了上去。

    这一口用力至极,手背直接被咬出血。

    “你真是疯了!!”陈予泊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抓在手心,翻开检查,见手背位置被咬得那么深的齿印:“咬自己做什么!”

    他气昏了头,结果又发现段砚初开始咬嘴唇,连忙用大拇指摁压住他的下唇,指尖强硬撬开他的唇齿,将手指压入,避免他咬到舌头。

    而无意识下的牙齿咬劲竟然十分之大,一下子就将大拇指咬破了皮,出血了,柔软的舌头卷走指腹上的血。

    陈予泊仅是眉头紧蹙,丝毫没有松手,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背,轻轻拍顺着,他垂下眸,注视着段砚初哭得眼皮红肿的模样,哭得那么可怜做什么,以为他就心软了?说的那些话就算了?

    那等下又要他走了?

    他深呼吸口气,自己的心情倒是酸涩烦闷,不知所措,因为不知道除了做还能够怎么安抚段砚初的发情期,beta无法标记omega就是事实。

    两人面对面抱坐着,气氛好像稍微安静了些。

    段砚初脑袋空白了片刻,他有些恍惚,等他意识过来就发现自己竟然在吃陈予泊的手,而且都被他咬破了,牙齿松开。

    “这么看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是我硬塞给你咬的。”陈予泊察觉到段砚初的眼神似乎亮了,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血起到作用,见他没说话,用手抹开他额前被汗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那么精致的一个人被发情期弄成这样狼狈,什么破发情期。

    垃圾发情期。

    段砚初欲言又止,又闻着陈予泊的雪松檀香,皱起眉:“你走吧。”

    陈予泊脸色倏然阴沉:“我为什么要走?”

    “这么下去我觉得很折磨我,是我高估你了。”段砚初觉得后腰酸疼得厉害,往后一靠,恰好被大手托住,他一愣,眸底荡开涟漪,微掀眼皮,对上陈予泊阴沉可怕的模样:“……”

    “段砚初,是我低估你。”陈予泊又气又难受,手将他发软的上身揽入怀:“你知道你刚才又说什么了吗?”

    段砚初:“。”猜也知道,他现在也抗拒不了这道信息素的气味:“是契合度的影响。”

    “从头到尾,你只是因为我的信息素可以安抚你,可以摘下你的项圈所以将我留在你身边。”陈予泊盯着他看。

    段砚初:“……”

    陈予泊见他沉默,冷笑道:“我不仅人穷人傻好利用,可以给你当保镖当保姆,伺候前伺候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又可以作为你的实验工具,帮你征服宇宙实现远大抱负。而现在又因为太喜欢我的信息素,成了你发情期最煎熬痛苦的气味,又因为我无法标记容易折磨你,你终于意识到危险,决定不喜欢我,不爱我,是吗?”

    段砚初:“……”

    “然后下一步是什么,解雇我,要我滚出这里?”陈予泊见他一言不发:“那我得要一笔巨款。”

    段砚初听他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我可以给——”

    “你给个屁!!!”

    段砚初被骂得脑壳嗡嗡响,他拧着眉头:“你胆子真的是——”

    “我胆子怎么样,还不是你养出来的,不就是你培养我成这样的吗?”陈予泊直说。

    段砚初别开脸。

    陈予泊钳住段砚初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段砚初,你真的只是在利用我?”

    段砚初觉得下巴被捏得有些疼:“松手。”

    这家伙脾气一上来,雪松檀香的信息素格外浓,又开始影响他了,他对上陈予泊的目光,深沉如墨仿佛要将他吞没入深渊,眸色逐渐涣散。

    无法标记真是要疯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一直说喜欢我,说爱我,最终你得不到我的标记你很难受,那我呢,我不难受吗?我心疼你痛苦的样子在帮你,你却这样跟我说我不难受吗!!!”

    “我爱你。”

    “……”

    陈予泊刚铺天盖地的骂完,就被段砚初一声软软的‘我爱你’盖到脸上,像是枪管被塞进了颗棉花糖,哑炮带甜。

    而这一次送来的是亲吻。

    好像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这一瞬,理智克制被抛到了脑后,将落空、焦虑、难受、酸涩杂糅归入失智的因素。

    ……

    又开始了。

    还没从上一次的余惊中抽离再一次坠入。

    段砚初在混沌后又清醒,在清醒后又反复坠入混沌,感觉身体就是块被凿坏的木头,钻木取火的力度仿佛要他焚烧自己,焚烧理智。

    他坐不住,手被大手握在背后,摇晃时下意识要去推开对方却被提前捕捉到了动机,无处可躲,不断承受。

    一次又一次的力度,比任何一次的速度都要快,甚至连呼吸都在发颤。

    本有些分不清现在的时间,也无暇顾及时间,只能在发情期为数不多停缓发热的碎片时间找回理智。

    是beta遭到刺激,是被欺骗,被不需要了,彻底感受到无法标记的慌乱,在疯狂试探到达生殖腔的界限与距离。

    “……停,停下来。”

    “停什么停,你还没休息我能休息吗?”

    “呜……”

    “哭什么哭,你可以找我哭我找谁哭,我老婆没了。”

    “我好疼。”

    “疼什么疼,我慢点就是了。”

    ……

    段砚初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已经数不清了,可能快要死了。

    他也不知道这场发情期会要如何收场,长达三到七天都没有得到标记的话,他会怎么样?

    陈予泊不知道到底还需要到什么样的程度,他只能一边生气委屈,一边理智对待段砚初的发情期,这是Omega的生理现象,如果没有被标记光是用药物是无法缓解过去,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段砚初昏睡过去,没力气再折腾。

    但又担心他撑不住,时不时得给他喂点水喝点牛奶补充一下。

    又补了好几只信息素指导剂。

    然而效果甚微,omega的发情期实在是太过于汹涌澎湃,涨潮又退潮,退潮又涨潮,要不是beta是新机器出厂,基因等级逆天的高,估计性能撑不住这样的频率。

    中途,段砚初睡了半小时,并伴随着高烧。

    陈予泊打电话给许医生:“他开始发烧了,一直冷静不下来,他因为我无法标记非常的痛苦,现在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许医生沉默须臾:“只有一个办法了,但这个办法可能会让他记恨你。”

    “什么办法?”

    “给他戴上项圈,强制让他进入安全期。”

    ……

    时间来到第二天凌晨五点,厚重的窗帘缓缓拉开,窗外迎来破晓时分,天微微亮。

    一双细白修长的手岌岌可危撑在落地窗上,因身体发着烧,掌心的汗太多,印在透亮的落地玻璃窗上,拖拽处掌纹带着体温的雾气。

    破晓时分的光线微亮,落地窗上倒映着高大的身影,完全遮挡住了身前的单薄身躯。

    “……我要睡觉了。”

    “真的困了?”

    “……嗯。”

    段砚初已经觉得自己到了极限,身上没有一处还有感觉,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死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金属的冰凉声,太熟悉的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身体紧绷,错愕盯着窗。

    落地窗上,身后的陈予泊手里拿着黑色项圈。

    段砚初下意识要逃,却被抓住手腕一把拉回怀里,他呼吸紊乱:“……陈予泊,你要做什么。”

    “大少爷,你得休息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伤。”陈予泊抱住段砚初,亲了亲他的后颈,低下头哄:“进入安全期休息会吧。”

    他知道段砚初很害怕,但他也没办法,再这样下去段砚初太遭罪,高烧不退就算了,都肿得不像话。

    “我不要。”段砚初试图推开陈予泊:“我已经摘下项圈为什么还要戴回去,你给我打多几针指导剂!你现在去唔——”

    发情热又要来了。

    他腿一软,抱着陈予泊整个人直直往下坐。

    陈予泊没再犹豫多说,直接将人面对面托抱起,而后抱着他走到一旁的画台,经过沙发时空只手出来拽了条毯子,停在画台前,把毯子垫在台面,才把段砚初放下。

    段砚初想合拢腿,未果。

    陈予泊强势的站在中间,他打开手中项圈扣合的位置,看着黑色项圈上那只镶钻的蝴蝶,眉头一蹙,面无表情将蝴蝶扣了下来丢到一旁,而后胳膊就被抓住,抬眸看去。

    “我不要戴。”段砚初见他来真的,气红了眼:“如果你给我戴上等我醒来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走也好,滚也好,都没有命重要。”陈予泊打开项圈,绕过对方后颈,要给戴上,就被段砚初的双手紧紧抓住阻挡着。

    “我说了,我不戴。”段砚初咬紧牙关,卯足劲,尝试用膝盖顶开陈予泊,声音发颤:“……拿走。”

    “我知道你害怕,但至少能够保护你。”陈予泊忍下心软,压住他的手,将项圈给他贴上脖子。

    他无法标记,更无法像是平时那样抚慰段砚初,只能让他进入安全期了。

    至少自己还能照顾好他。

    项圈‘咔哒’一声,微弱电流与针感一并袭来。

    “陈予泊!!!!”段砚初挣扎着,下一秒,他瞳孔紧缩,布满恐惧的眸底深深倒映着陈予泊的模样,几秒后,眼皮发沉,整个人闭上眼往前倒去。

    项圈合上,底围亮起红灯,是信息素浓度高的数据。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陈予泊你死定了。

    陈予泊接住晕倒的段砚初,将人从台面稳稳地抱起,再拽过毯子给他盖在身上,然后低头吻了吻他的颈侧,在亲吻中仿佛将所有委屈化作抚慰试图慰藉对方,仿佛在落下属于自己的气味标记。

    最后抱着他走入浴室。

    第46章 黑皮46

    宽敞明亮的灰色大理石浴室里热气氤氲, 嵌入式的圆形浴缸水面飘着疗愈精油的香。

    而另一旁的全玻璃淋浴房响起水声,隐约还能听见对话。

    “这里疼吗?”

    “……”

    宽大的手指清理出浑浊,顺着修长细白的腿部往下滴落, 应该是疼,隐约可见腿肚打颤,绷直了腿, 抱着对方胳膊的手都在发抖。

    “这里呢?”

    “……”

    “这样疼吗?”

    “……”

    “上次安全期一点疼都哭,没看到我也哭,怎么这次不哭了?”

    “……”

    “算了,不惹你生气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雾气覆着高透玻璃, 依稀可见高大健硕的身影,花洒关闭后, 玻璃雾气扩散开,透过玻璃,看清了对方肌肉线条如雕刻般完美的挺括背部。

    只见他抬起手臂,往旁先扯了条小浴巾围住自己的下半身, 再扯下大浴巾, 微微侧身时,才看清他身前有人,只见雪白一晃而过, 就被大浴巾完全包裹住,然后直接把人给抱出淋浴房。

    陈予泊抱着段砚初走到洗手台前, 把他放在垫着浴巾的台面坐着, 拿起一旁的毛巾给他轻轻擦拭脖颈, 力度很轻,生怕弄到项圈。

    果然,段砚初躲开了。

    陈予泊知道他生气, 只能不再碰这里,用毛巾给他潦草的擦擦头发。

    “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给你拿吃的,等会一边泡澡一边吃,兰姨说泡三十分钟就能排汗退烧了。”

    毛巾下,公主额前的小卷发被擦得乱糟糟,只见他安静坐在洗手台,浴袍下的长腿细白,腿垂放时跟地面还有悬空的距离,手放在腿上,眉眼低垂,模样温顺,乖得令人生出父爱。

    可能是擦头发的力度太大,段砚初双眉蹙着,眉眼流露出些许委屈。

    陈予泊手一顿,见他皱眉,放缓力度:“我太用力了吗?”

    段砚初听到声音,看向陈予泊,没说话。

    陈予泊对上这双如精致琉璃的双眸,沉静如水,刚冲洗完的皮肤透着绯红,从额前微卷的发丝到耳际都带着淡淡的绯色。

    段砚初就这样安静的坐着,从戴上项圈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仿佛像是被任由摆弄的漂亮人形玩偶。

    安全期是跟平时的脾气和性格判若两人,平时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脾气在安全期里都不会有,既不会乱发脾气,就是有点爱哭,而且非常粘人,离不开人,做什么都要跟着他。

    但这一次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乖是很乖,也是他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包括刚才清理后面时,毕竟是用手指先清理出来,肯定也是疼的。

    更何况他们持续了一天一夜,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他估计是天赋异禀,段砚初可不是。

    但竟然哭都没有哭,甚至连哼都不肯哼。

    而且不理他。

    重点是不理他。

    “那我去给你拿吃的?”陈予泊把头发擦拭七八分干,将毛巾放下,又跟他说了一遍,还是也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心情顿时闷得慌。

    他将双臂撑在段砚初腿两侧,微微低头,放低身与其平视:“我知道你生气我给你戴项圈,我也知道你害怕针,但如果不戴,你会因为发情期无法被标记而身体出问题,而且是大问题,我只能这么做。”

    兴许是听到关键字眼,段砚初下意识咬住手。

    陈予泊眸色一沉,倏然抓住他的手:“说了不能咬自己!又咬又咬!”

    呵斥的话一出口,段砚初像是受到惊吓那般,脸色透白,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嘴唇抿着,睫毛轻颤,委屈看着陈予泊。

    陈予泊:“……”死了死了,他这个嘴啊,抬手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什么。

    段砚初一眨眼,眼泪就这样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陈予泊的脑袋忽地‘嗡’的作响,像是被这一幕击中心脏,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直到段砚初哭得泪流满脸了,他暗骂了自己几句,抚上柔软的脸颊给擦眼泪。

    “我错了,不该凶你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陈予泊见段砚初哭得泪流满面,好不可怜,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本来就生得好,哭起来更是漂亮得让人看得心疼,怎么有人能哭得那么漂亮可爱啊?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又想刮自己两巴掌了。

    就在他抬起手时,胳膊忽然被段砚初抱住。

    “?”

    “(._.)”

    陈予泊身体没动,因为段砚初把脑袋枕在了胳膊,眼皮颤了颤,合上眼就这样枕着胳膊闭上眼,好像要睡觉。可能是动作过于可爱了,他目不转睛,心脏像是被柔软击中,以为是他困了,另一只手伸过去想去抱他。

    谁知手刚搭到他后背,就被甩开了。

    陈予泊:“?”

    段砚初抬起头,不明所以盯着他看。

    陈予泊对上段砚初的眼眶红红:“??”

    他迟疑了会,眼珠转溜,小心翼翼地抬起那只摸背的手。

    段砚初见况将脑袋又枕回自己抱着的胳膊上,闭上眼。

    “……”

    气氛忽然变得安静,似乎有温柔的情绪在流动。

    陈予泊喉结滚动,他忽的笑出声,保持着悬半空抬起的这只胳膊不动,生怕吵醒了就这样枕在上头睡觉的段砚初,其实这么一直抬着挺酸的,但他真不敢动。

    “大少爷?”

    他轻轻喊了声,见段砚初没有醒,睡得挺舒服的,就是眼皮泛着浅浅的红,毕竟刚哭完,手一痒,用指腹抚过细腻的皮肤,动作很轻地抹掉他眼角的湿润。

    “真是个宝贝。”

    一个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宝贝。

    ‘唰’的一下,段砚初猛地抬起身,盯着陈予泊看。

    陈予泊:“!!!”他故作淡定的收回手,心跳骤然加速,赶紧转移话题:“你先坐会,我去给你拿吃的。”

    段砚初从洗手台上跳下来。

    陈予泊见他突然下来,还光着脚的,连忙托抱住他:“没穿鞋的,不许下来!”

    他刚说完,表情僵住,小心翼翼看向段砚初,果不其然,眼眶又红了。

    呐呐呐!

    陈予泊,你这个大嗓门真的是服了啊!

    “抱抱抱,我抱你去拿。”陈予泊决定不再多说话,面对面把段砚初托抱起来,轻轻松松,就跟抱小孩似的。

    ‘滴’的一声,主卧大门打开。

    门口推着餐车的兰姨焦急如焚,在看见主卧门打开,她欣喜抬眸看去,在看见陈予泊抱着自家大少爷时一愣。

    “大少爷怎么样了?算是进入安全期了吗?”

    陈予泊瞥了眼趴在肩头没睡觉的段砚初,他点了点头:“嗯,进入安全期了,吃的都在这里了吗?”

    兰姨听见进入安全期了,算是松了口气:“对,都在餐车上了。刚才陆董段总打电话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我一一都说了。还有克莱门斯秘书长和闻监督也都发来消息,询问大少爷的情况,问项圈怎么突然有新的数据了,还知道大少爷体温异常,问我们需不需要协助。”

    陈予泊皱起眉,这个项圈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段砚初的数据被掌握得一清二楚,要不是这个发情期他无法标记也不会愿意给戴上。

    要是等这大少爷醒来他不知道得死哪里去。

    他被骗身骗心的诉求都不知道能不能理会。

    “兰姨你直接回复他们吧,不需要协助。”陈予泊见段砚初的脑袋往下掉,空出只手托着他脑袋给挪回肩膀上:“只要是进入安全期,应该都没有我有经验吧。”

    兰姨欣慰一笑:“那肯定是的,只有你能让少爷的安全期安静下来。”

    她看着枕在对方肩膀的段砚初,见他挺乖挺安静的,有些心疼,伸出手摸摸他脑袋:“我们可怜的少爷,怎么会受那么多苦,都找到摘下项圈的办法了,却还是得吃发情期的苦头,要是予泊你是Alpha就好了。”

    “他不喜欢Alpha。”陈予泊将人抱稳:“如果我是Alpha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怎么说呢,可能都是缘分吧。”兰姨也没多说,手摸着段砚初头发还是湿的:“等会让少爷泡完精油药浴出身汗就比较好退烧,他从小都是这样,你记得给他喂点吃的,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上次安全期你喂他吃还能吃得多。”

    “他都不爱吃东西。”陈予泊说到这个就奇怪,就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大个人了对吃的东西那么挑剔。

    果然还是养尊处优,太娇气了。

    兰姨放下手:“小时候少爷很爱吃的,不过因为他是早产的原因,对蛋清蛋白过敏,蛋糕那些他很馋的,他喜欢吃甜的一切东西,不喜欢吃酸的一切东西。”

    陈予泊想到上次的苹果,那么酸都吃了怎么就不爱吃酸的了?

    “是那次坠楼后,因为受到刺激他的味觉出了问题,除非是很重口的东西才能尝到一点点,像平时的食物都会觉得没什么味道,慢慢就变得不太爱吃东西。”

    陈予泊抱着人的动作停滞,他感觉仿佛有一盆冰水倾盆而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哽住了喉咙。

    脑海里逐渐浮现出蛛丝马迹,越回忆,越觉得被无数根针狠狠扎着。

    ——不好吃,你吃吧。

    ——苹果甜吗?

    他记得段砚初确实是想了想:

    ——苹果是甜的。

    但他吃了,苹果很特么酸。

    不是东西不好吃就推给他吃,是吃不出味道。

    苹果是酸的,只是因为吃不出味道就当是甜的。

    他撤回刚才那句话,不是娇气,是他没脑。

    “好,我等会哄他多吃点。”

    主卧的门缓缓关上,兰姨见关上门,转身离开,又去给陆董段总发消息了。

    半个小时后,陈保镖抱起泡完药浴香气喷喷的大少爷,跟操心的老妈子一样,给穿衣穿裤穿鞋,尽管有暖气也生怕给冻坏了,然后开始喂饭。

    陈予泊坐在沙发旁,正好靠近餐车,他将段砚初搂在怀里,还能空出手来给他挑选想吃的。

    “这个要吃吗?”

    “……”

    “这个是甜的,真的,我刚尝过了,要试试吗?”

    “……”

    陈予泊见段砚初还是一句话不肯说,眼神不给他,就知道不喜欢了,于是又换了样东西。看见有个精致小碟上放了块‘蛋糕’,上面还点缀着蓝莓,凑近一闻,发现是一块精致的小米糕。

    他想起刚才兰姨说段砚初喜欢吃蛋糕,于是拿到他面前:“蛋糕吃吗?”

    段砚初眼珠子动了,目光落在‘蛋糕’上,眨了眨眼。

    陈予泊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唇角微扬,咳了声又问:“如果要的话你得回应我,你不说我我不知道你要不要。”

    段砚初鼻翼动了动:“……”他像是在思索着该如何表示。

    陈予泊很有耐心,跟上一次一样:“乖宝宝,肯定饿了吧,这个要吃吗?”

    段砚初:“……”

    陈予泊用叉子切了一小块,低头闻了闻,神情生动:“嗯~很香的蛋糕哦。”

    段砚初咽了咽口水,张了嘴。

    陈予泊看见段砚初张嘴,拿着叉子的手抖了抖,有种‘爸爸的乖宝终于知道要吃饭’的欣慰感,就差热泪盈眶了,他将小米糕喂到段砚初嘴里。

    段砚初嚼了嚼,嚼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眼眶通红,有点想吐。

    “怎么了怎么了?”陈予泊吓得将手伸到他嘴边,就看见他把小米糕吐在手心,也没觉得脏。

    段砚初摇摇头:“不能吃。”

    陈予泊听到段砚初终于开口,一晚上了,在听他这么说后顿时明白了什么,肯定是记得自己不能吃蛋糕了。他的心又疼又软,并痛定思痛以后不那么大声对大少爷了。

    他扯了张纸巾,将手中吐出的小米糕包进去,再用湿纸巾擦了擦,才揽好段砚初哄道:“不是蛋糕,是小米糕,我想哄你吃一些没想到你在安全期还能记得自己不能吃蛋糕。没事,能吃的,小米糕很甜,乖乖你可以吃。”

    说着又切了块递到段砚初嘴边。

    段砚初扭头看他,脑海里混沌非常,仿佛在检索着到底有谁喊过他‘乖乖’,喊过他‘乖乖’的人是谁。

    陈予泊看懂了他乖乖询问的眼神,伺候人的心情十分荡漾,慈父喂糕:“可以吃的乖乖。”

    “爸爸。”

    叉子一抖。

    陈予泊还没从这声‘爸爸’的叫唤中回过神,就看见段砚初张开嘴凑了过来,乖乖的要吃了:“啊~”

    惨了,好乖。

    陈予泊的心情忽然又十分复杂了,将手中的小米糕都给喂到段砚初嘴里,吃完一块似乎还想吃,又给投喂了一块,直到段砚初摇了摇示意饱了才停下投喂,甚至还礼貌的说。

    “谢谢Daddy。”

    陈予泊:“……”

    他不想当爸,他想当老公的。

    于是他给段砚初用湿巾给擦好嘴巴,打横抱着他起身往卧室走去:“其实我不是爸爸。”

    段砚初在怀里看向陈予泊,眼神似乎是在疑惑。

    “我叫老公。”陈予泊公主抱的步伐刚正不阿,他面不改色,强压唇角弧度道:“喂你吃小米糕的是老公,叫一下听听?”

    第47章 黑皮47

    “老公。”段砚初仰头喊了声。

    陈予泊唇角弧度直接压不住了, 真的是,安全期老婆不骂他的时候实在太可爱了。

    他走到床边把段砚初放下,让人坐好, 随即单膝跪在他跟前,双手撑在他身侧:“我不知道这一次你安全期会持续多久,这段时间身为老公的我会认认真真的照顾你, 希望你醒来的时候可以不那么生气。”

    “生气。”段砚初重复了一句。

    陈予泊:“是不生气。”

    “生气。”段砚初又说。

    陈予泊顿时无奈,好吧,估计不能理解什么叫‘老公’,是他乘人之危了。

    他看着段砚初穿着宽松家居服乖乖坐在床边, 跟个精致洋娃娃似的,也不说话, 就这样看着自己,心情十分复杂,他的感情已经被段砚初搅得乱七八糟,连本来自己该委屈的事好像也不算事了, 跟段砚初受的罪比他至少是幸运的。

    “大少爷, 你喜欢我的对吧?”

    试探的话语带着小心翼翼。

    陈予泊在等段砚初的回答,却发现他又是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眼神澄澈而又茫然。

    他苦涩笑出声, 吞咽下昨晚到现在都难以消化的酸涩。自己可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觉得癞蛤蟆可以受到天鹅的青睐的,突然给他打回原形, 还有些不甘心了。

    “应该也不至于吧, 我感觉我照顾你照顾得挺好的,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了,从上班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全身心都扑在你深身上, 总会有一点让你喜欢的吧?”

    段砚初眨了眨眼。

    陈予泊见他眨眼,兴奋得握紧床沿,就差跳起来了:“有的对吧!比如呢。”刚一说完他想起可能段砚初不太会表达,就握住他的手:“你指,你指出来我哪里好,不用说话。”

    段砚初垂下眸,盯着那只大手。

    陈予泊立刻捕捉到他的视线:“你喜欢我的手?”

    段砚初眨了眨眼。

    陈予泊笑了起来,下一秒笑容凝固,他笑什么?自己都不信了,喜欢他的手?他在做梦吧,从见面就一直吐槽他的手丑,糙,弄疼他了。

    “不对,你不喜欢我的手,再想想!”

    陈予泊刚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凶,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见段砚初的眼圈渐渐开始泛红,顿时慌了,身体前倾放轻语气哄:“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不该那么大声,不想了不想了我们睡觉吧。”

    自己也真是疯了,跟一个安全期宝宝谈情,真是个畜生。

    就在这时,段砚初伸出手指。

    陈予泊没动,他盯着这根手指。

    直到这根手指戳了戳胸口,又摸了摸,最后低头直接咬了上来,专咬敏感位置。

    “嘶——”陈予泊倒吸冷气,他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弄哭对方,还只能用手抚摸着段砚初的后脑勺,哭笑不得:“好吧,咬得好,你高兴就好。”

    然而下一秒,突然意识到什么,手立刻捧住段砚初的脑袋让他抬头看自己。

    段砚初又眨了眨眼。

    陈予泊眸色深沉盯着他:“你喜欢我的身材,对吧?喜欢?”

    “喜欢。”段砚初说。

    陈予泊表情先是忐忑,在听到答案的这一瞬双眸放光,脑海里跟鞭炮作响似的,放完鞭炮放烟花,紧接着如脱缰野马猛地站起身,捂着胸口心花怒放。

    他压根抑制不住自己的开心,自我陶醉了会,便弯下腰,连忙捧住段砚初的脸:“对,你喜欢我的身材,你最喜欢了,其他男人的身材你都看不上,所以我对你来说还是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对吧?”

    段砚初被捧着脸,蹙起眉:“痛。”

    “对不起对不起。”陈予泊立刻放下手,见段砚初这细腻小脸被摸了摸都能泛起红,真是瓷做的,他疼惜给吹吹脸。

    段砚初皱眉躲开。

    陈予泊:“……”伤心了。

    段砚初垂下眸,合上眼。

    陈予泊见况知道他想睡觉了,安全期里就是容易累,嗜睡,精神也会不太好,前两次安全期也都是这样,清醒的时间并不算长。

    于是给他脱掉鞋子,习惯性摸了下脚心发现是暖的,才给他掀开被子让躺下。

    段砚初枕在柔软的枕头里,发丝散开,安静乖巧。

    陈予泊看得心痒难耐,想摸摸他的头发,谁知被躲开了,他见段砚初盯着自己,想起自己这手刚才可能摸他脚心了,失笑道:“我摸的也是你的脚。”

    “哼。”段砚初在被子里转过身,背对他。

    陈予泊眉梢舒展,被哼得舒心:“还会哼我了?有进步啊。”

    一分钟后,陈保镖洗完手闪现回床边,发现公主还没睡,侧躺手枕在脑袋下,好像在等他,再次心软软,赶紧上床想着抱他睡觉。

    谁知一掀开被子准备躺下,就看见大床中间有个枕头,仿佛开了道楚河汉界。

    陈保镖:“……”

    公主闭眼了,睡觉。

    陈保镖掐人中,深呼吸:“……”太可恨了,为什么可以把他耍成这样,同样是人为什么段砚初会这么聪明!

    入夜,楚河汉界在公主入睡后遭到瓦解,原因是公主主动越河发出和平建交信号,趴到敌军身上睡着了。

    敌军黑皮也愿意建交,于是果断将‘楚河汉界’丢到床下。

    枕头:“……”。

    翌日。

    庄园的停机坪停了两架直升机,以及近二十辆的豪车与机动车。

    兰姨更是招呼着厨房忙前忙后,还专门提醒给大少爷做专餐的厨师要做得精致些,小米糕换着花样来。更安排人将足以容纳三十人的餐厅提前开门通风,布置场地。

    毕竟大少爷的两位爷爷和父亲们设宴,邀请了两位‘尊贵’的客人,克莱门斯和闻宴,就连许医生都连夜收到了邀请。

    而在睡梦中的两位毫不知情。

    直到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响起。

    陈予泊倏然睁开眼,看见趴在身上的段砚初急促喘着气,额头冒着冷汗,脸色煞白。他想起什么,猛地抱着人下床飞奔进厕所。

    果不其然,又吐了。

    半个小时后,段砚初被换了身精致的衣服,垂着眸,面容雪白坐在陈予泊怀里,像是神情恹恹的洋娃娃。

    “你放心,等下我就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吵醒我们大少爷睡觉,还让你吐了!!”陈予泊一边发火,一边给段砚初整理衣领,话音刚落,就被他瞥了眼:“……”

    “太大声。”段砚初不悦皱眉。

    “那我小声点。”陈予泊对他温柔回答,然后脸色骤变,压低声轻轻骂:“不会是克莱门斯那老男人吗?他出门就一定得坐直升飞机吗?”

    他刚说完就感觉段砚初颤了下。

    “不喜欢。”段砚初轻轻说了句。

    陈予泊低头:“不喜欢克莱门斯?”

    段砚初摇摇头。

    陈予泊又问:“陈予泊,喜欢?”

    段砚初没回答。

    陈予泊点头,自信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嗡’的几声震动,陈予泊闻声看向不远处的书房,他思考了几秒,好像把手机都丢在里头的。

    滴滴滴——

    就在这时,位于卧室双开大门旁的视讯晶屏亮起屏幕,只见兰姨的模样出现在里头。

    【申请通话】

    陈予泊见是兰姨,往旁看了眼床头柜,只见覆盖在柜面的玻璃屏浮现【accept】【refuse】两个触屏摁键。

    这整座庄园都是高科技覆盖的设备,大少爷就算是每天躺在床上,都只需动动手指都能够享受到一切,加上他那就更完美了。

    可拥有这样优渥条件的背景还是受了很多苦,几乎没跟他提及过,但每一次从他人口中听见都像根针扎入心口。包括昨晚泡浴,背后的纹身看得他想哭,细看是真的能看见刀疤的,虽然很浅,也不知道到底是得多难受才这样对自己。

    提出‘信息素失控者’概念的人可真是该死。

    “电话。”段砚初说。

    “好。”陈予泊听见后,伸手点了接通。

    晶屏里很快传来兰姨的声音:“予泊,大少爷醒了吗?”

    “醒了,被直升飞机吓醒了,刚吐完。”陈予泊说。

    “啊?”兰姨担忧出声:“不会是克莱门斯秘书长的飞机吧?”

    陈予泊脸一黑:“他来做什么?”

    “是这样的,大少爷的爷爷们和爸爸们都来了,设宴邀请的克莱门斯秘书长和闻监督,主要是有几件事要处理。银河集团首席秘书团已经整理好所有的上诉材料,准备在下周对联盟政府正式提起诉讼,再此之前是要跟他们提出解除大少爷的安全监督官要求。”

    “解除安全监督官还需要设宴吗?”陈予泊从自己匮乏的知识储备中似乎搜索到了三个字。

    ——鸿门宴?

    “需要给压力他们强制走程序,因为大少爷的信息素编码是暂时跟安全监督官绑定的,要让闻监督和大少爷亲自去信息素编码中心进行关系解除,否则日后如果大少爷有Alpha了,没有信息素编码的并列两人就名不正言不顺。”

    “信息素编码并列?”

    “法律效力跟结婚证同等。”

    陈予泊:“!!!!”他震惊低头看段砚初,内心受到强烈暴击。

    段砚初眼神澄澈,脑袋一靠,乖乖窝在宽厚的怀里。

    陈予泊:“……”呼气,吸气,没事哒没事哒,不就是疑似跟过两个Alpha‘定过婚’而已,可以解除的,问题不大问题不大,而且段砚初压根不喜欢他们,甚至讨厌他们。

    “予泊,如果少爷的状态还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出来吃早餐,还是我把餐车推进来。”

    陈予泊想了想:“他们现在都在餐厅吗?”

    “嗯,都在商议,如果大少爷想出来吃我去安排。”

    陈予泊低头看段砚初:“去不去外面吃?”可恶,可恶!他不要被段砚初讨厌,得做点什么得到爷爷爸爸的认可才行。

    段砚初没说话。

    陈予泊又哄:“有小米糕,要吃吗?要的话就点点头。”

    段砚初听到‘小米糕’眼珠子转溜了起来,他点点头。

    “那你要自己走还是我抱。”陈予泊心想抱着去的话就显得自己的地位更高了,毕竟没有一个人可以哄得了安全期的段砚初。

    只有他。

    只有他!!!

    段砚初伸出手,指了指地板。

    陈予泊:“。”哦,脸皮薄,要走不要他抱,那好吧。

    于是,陈保镖将穿戴整齐的大少爷放下地。

    结果大少爷一站起身,就脚软了。

    “……”

    “?”

    陈予泊连忙扶住段砚初,让他靠在怀里,见他双手抵着胸口神情茫然的样子,挑眉笑道:“我们做了将近一天一夜,我能站起来伺候你是天赋异禀,你可没有这个能力,还是我抱你吧。”

    段砚初眼眶一红,眼泪瞬间沁满。

    “诶诶诶诶不抱不抱。”陈予泊左右环视,而后扬声对兰姨道:“兰姨,你去推个轮椅过来。”

    兰姨隐约听到对话,一连吃瓜神情,心里欣慰看吧,一开始她就看好陈予泊,也就这小子能够哄得了大少爷了:“好咧!”

    ……

    庄园餐厅里,掐丝珐琅窗户投入微微日光入室内,隐约听见瓷具响起,声音清脆悦耳。

    此时餐桌上,气氛微妙。

    本家四位与贵客两位表面看起来像是在享用早茶,却暗流涌动。

    许医生:“……”他坐在这里实在是煎熬。

    “许医生,现在指导剂的研发进度如何?”段爷问。

    许医生说:“现在还没有将失控者的血库样本全部测试完,还需要进一步到血库里进行样本的提取,样本数量还不够。不过陈保镖的样本数量是充足的,只需要抽取他10毫升的血就能够制造10000支信息素指导剂。”

    段爷倒吸口气:“这家伙的基因还真是天赋异禀,真想知道他的出生,拥有这样基因的孩子怎么会是孤儿?”

    段父:“调查过了,他是被放在孤儿院门口的,孤儿院当时条件很差并没有监控,所以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这样。”段爷了然,他看向许医生:“你继续说。”

    “近期有几例失败的样本,具体原因我们还在分析,需要等大少爷恢复身体后再进一步讨论。”许医生说。

    “也就是指导剂研发过程还算顺利,部分失控者使用情况如何?有没有出现不舒服的情况?”

    许医生笑:“这点还真没发现,陈保镖作为靶向药确实是最完美的,他能够的T细胞非常强,跟常人的T细胞不同,在遇到癌细胞时能够快速消灭并抑制癌细胞扩散。”

    段父了然点头:“看来取消安全监督官其实可以提上日程。”

    “取消Lorcan安全监督官的这件事我觉得还需要斟酌。”

    一声低沉不容拒绝的嗓音响起。

    “怎么,克莱门斯秘书长是觉得砚初已经找到契合度200的对方还不足够说服你们吗?”段父语气平稳,给爱人夹了几只虾饺。

    克莱门斯一如既往穿着黑色西服,他双手交握放在餐桌:“并不是契合度的因素,而是经过这一次Lorcan的发情期,事实证明就算是契合度再高,无法标记依旧是个问题,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用项圈让Lorcan进入安全期。”

    “契合度很高却无法标记其实对Lorcan来说是很大的身心伤害,等他醒来甚至可能会出现严重的排斥心理。”

    “在前些年,虽然闻监督跟Lorcan的契合度只有70%,但至少能在发情期时提供信息素进行简单安抚。这一点虽然陈保镖在日常能够很好的安抚Lorcan,可在发情期却成了致命关键,他就算基因拥有罕见天赋,终究也只是个Beta。”

    闻宴穿着深棕色大衣,手轻扶金丝眼镜,气质斯文:“我知道大少爷并不喜欢我,可我也赞同克莱门斯秘书长的话,就算不近身照顾大少爷也好,至少我的存在能最大程度保障大少爷的安全。”

    “尤其是现在药剂研发还没有完全可行,出现部分样本失败的结果,摘下项圈还是过于冒险。”

    Omega父亲段予骆看着面前这两位Alpha,一唱一和的,他微笑道:“看来二位都挺为砚初着想,作为他的父亲能够看见你们那么关心他也很感动,只是这些都不能够成为强迫他意愿的手段,在过去信息素指导剂没出现时,我们遵照条例,但现在砚初的实验已经有新的进展,项圈终究还是伤害人格的措施。”

    “我明白你的意思。”克莱门斯道:“我只是从一个客观角度进行分析,如果信息素指导剂实验成功率较高,或许可行,但现在按照样本成功概率,我觉得还不到时候,项圈达不到能够摘下的条件,安全监督官也就不能取消,这是为了全社会稳定考虑。”

    “我打断一下。”

    餐桌上,坐在段爷身旁的男人皱起眉,在人均两百岁的社会,这张脸落下岁月的沉淀,透出骨相美的知性,他是段砚初的Beta爷爷骆颂燃。

    骆爷往后靠在椅背,眉眼透出不悦,并没有为了场面而伪装出风度,他惯来直接。

    “我听你们的意思,就是明知道砚初已经有伴侣,我不管伴侣是什么性别,在契合度那么高的情况下,你们还是选择插足,是什么行为?而且还冠冕堂皇用条例说事。总不能是二位心甘情愿成为备胎吧?职位都做到那么高了,还是恋爱脑?”

    “……”

    段爷:“咳。”

    骆爷瞥他一眼:“怎么,我还不能说了,之前不让我出面现在说话我都不能说了?我直说了,是你们的处理方式太拖拉,太阳都说了不喜欢他们,还要走程序,走什么破程序,麻烦死,如果是我直接让这两人给我滚!!!”

    段爷:“……”

    两位父亲:“……”

    都说了别带上这位爷,很怕掀起战争。

    克莱门斯和闻宴:“……”

    “而且Beta怎么了,不能标记又如何,一样不妨碍我成家立业,不妨碍我生了对双胞胎。”骆爷直视克莱门斯,屈指敲了敲桌面,语气透冷:“我警告你,作为联盟政府的发言人,谨言慎行,你不要试图挑起性别对立,不然这又是一条证据,我会合理怀疑‘信息素失控者’当下的不利舆论是你挑拨的。”

    克莱门斯皱眉,想反驳却似乎不够有利。

    “所以不用斟酌了,摘下项圈的事可以等药剂研发出来再说,但必须取消安全监督官、取消项圈监控、取消和砚初的信息素编码并列。”骆爷看向闻宴,眼神锐利,一字一句道:“等砚初过了安全期,立刻、马上、解除,明白?”

    A类beta无需注射阻隔剂,在同等注射过阻隔剂压制信息素的Alpha人群中,他们的信息素拥有势均力敌的威慑力,若是基因等级越高,威慑力就会越高,Alpha同样会受到威胁。

    闻宴感受到精神威胁,额角突突,虽说这种感觉并没有特别强势,但是受到威胁的感觉依旧令人不悦。

    “我遵循联盟政府的规则。”

    餐厅的气氛瞬间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动静。

    所有人闻声看向门口,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段砚初,他穿着米色高领毛衣,容貌雪白干净,美丽的眼被泪水润湿,眼眶晕着绯红,鼻翼微微抽动,沉默落泪。

    说实话,能看见这位信息素失控者落泪的概率大概是再发生一次磁暴。

    “????”

    克莱门斯:“!!!”

    闻宴:“!!!”

    他们脑子里头‘轰’的像是地雷炸开那般,被动自我检讨是不是自己哪里出错了,一个两个手忙脚乱站起身。

    家里人:“!!!”

    “老公。”段砚初扭头看向陈予泊,哽咽道:“怕。”

    家里人瞪大眼:“!!!!”

    老公?!!!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克莱门斯:“(黑脸jpg.)”

    闻宴:“(心死jpg.)”

    陈予泊吞咽喉结滚动,有那么一瞬是慌的,但又凭借着强大的心脏让自己稳住表情管理,把重点放在了后面那个字。喊老公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安全期老婆正在害怕。

    他见段砚初掉眼泪,其实心脏快要被软化得受不了了,虽然安全期老婆哭起来很可爱,但也哭得太多也是会心疼的。

    陈予泊眼露强烈谴责,看向克莱门斯和闻宴:“看吧,大少爷在安全期看到你们都讨厌,我好不容易才哄好他的现在又给他惹哭了。”

    闻宴连忙站起身,作势要过去:“大少爷,我——”

    段砚初吓得立刻闭上眼。

    “诶,停。”陈予泊见闻宴要过来,抬手制止他,严肃道:“我提醒你不要过来,安全期的大少爷你应该是见过的,等下你控制不住我可不帮你。”

    闻宴:“……”

    “呜呜……”段砚初低头掩面哭。

    好看的人总是会被轻易带上滤镜,哭得模样楚楚可怜,就连哭声都听得人十分心疼。

    “这是……”段父赶紧站起身,哪里还顾得上‘老公’是什么情况,他可没见过儿子这样哭,看向陈予泊:“砚初怎么了?”

    陈予泊叹了声气,表情很是无奈:“你们声音太大吓到他了,他现在受不得惊吓的,说话得要小点声温柔些。早上听到直升飞机吓醒后还吐了,我好不容易才哄好的,想着带他出来走走,谁知又被你们弄哭了。”

    “那你哄吧。”骆爷发话,与此同时观察着这位已经在家族里出了名的黑皮。

    哦?确实身材不错哦。

    旁边的段爷戳了一下爱人的后背,却没得到理会:“……”

    陈予泊察觉到克莱门斯和闻宴凝视段砚初的目光,眼神一深,看什么看。

    于是当着所有人,将轮椅转向自己,他弯下腰,把段砚初从轮椅上抱了起来,面对面托抱着像是哄孩子似的,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好了,我已经提醒他们小声说话了,要吃小米糕吗?”陈予泊打小就有照顾小孩的经验,哄人的话术包括转移注意力,都是信手拈来。

    一家不会哄小孩的(只会跟小孩吵架):“……”

    好像有什么东西进脑子了。

    克莱门斯和闻宴更是沉默了,他们只见过段砚初非常可怕的安全期,需要手铐,约束带,还需要整个医疗科室的医生护士摁压,必要时甚至需要电击,和信息素压制,有时候还会被咬,总是场面相当惨烈。

    绝对不可能会有机会像哄小孩一样的。

    段砚初趴在肩头,抱着对方脖子,眉眼低垂,本来眼泪还在啪嗒掉,听到小米糕时眼泪就停了。

    “老公。”

    家里人:“!!!”安全期都能喊老公,那醒来还得了,这个契合度可真是了不得。

    “宝贝,吃小米糕糕吗?”陈予泊甚至用叠音词哄。

    一家人表情跟见鬼似的:“……”oh no,他们绝对不会这样哄自己的孩子。

    克莱门斯嘴角抽动,这简直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不是,这小祖宗会吃这一套吗?

    闻宴扶了扶眼镜,思索,不是吧,这大少爷会听这么肉麻的话吗?

    “好。”

    段砚初不哭了。

    陈予泊用手背给他擦擦眼泪,点点他的鼻尖:“真是小调皮~”

    段砚初:“(._.)”

    所有人鸡皮疙瘩全体起立:“!!!!”

    陈予泊向来脸皮厚,他以一种王者自信的姿态面向克莱门斯和闻宴:“一会说话小声点,别又给我弄哭他,不然我又得抱着哄了。”

    克莱门斯:“……”

    闻宴:“……”

    好想打人。

    第48章 黑皮48

    此时, 餐桌上的氛围突然变得温情。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段砚初那么乖的安全期, 新奇又八卦,好奇之余自然也是心疼。一进安全期就像个还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从前更是无法近身, 现在反倒是感慨。

    “啊,张嘴。”陈予泊正端着小碟,一口又喂一口,沉浸式给段砚初喂着小米糕。

    段砚初张开嘴, 给一口就吃一口,认真咀嚼。

    陈予泊见他都乖乖的都吃了, 给什么吃什么,比平时吃饭的状态不知道好多少倍,自己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但一想到段砚初醒来心情又不是很好了。

    “予泊, 你问问砚初要不要喝点粥。”一旁的段父见光吃小米糕怎么行, 于是谨遵刚才的提醒,压低声问。

    陈予泊接过兰姨递过来的海鲜粥,温度适宜刚好, 他勺了口递到段砚初嘴边:“宝贝试试这个。”

    段砚初闻到味道皱起眉,别开了脸。

    兰姨立刻又换了碗艇仔粥。

    陈予泊拿过粥, 又勺了口递到段砚初嘴边:“这个试试。”

    段砚初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眉头蹙着。

    兰姨见况又换了碗燕窝鱼翅粥递给陈予泊。

    陈予泊只能再次发起投喂, 身体前倾,凑近段砚初低声哄:“我们不能光吃小米糕的,其他东西都要吃。”

    段砚初眼圈忽然一红, 紧抿唇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掉。

    “这样下去也不行,要不然我来试试。”坐在一旁的闻宴发起挑战。

    陈予泊一笑,眸色有些冷,他把碗放回餐桌:“闻监督,他可不是谁都给喂的,我喂他都不吃,你觉得你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闻宴站起身,他走到段砚初轮椅前,扶着扶手,单膝蹲下:“大少爷,还认得我吗?我是闻宴。”

    段砚初眼珠子转了转。

    陈予泊警惕。

    闻宴感觉段砚初似乎没有很抗拒自己,便向兰姨伸出手,示意她把粥拿过来,端过粥后,他勺了口递到段砚初嘴边,温柔说:“吃一口好不好?”

    陈予泊紧紧地盯着段砚初,他安全期老婆不能那么乖就吃其他人的东西吧?不能吧不能吧?

    段砚初张开嘴。

    陈予泊:“!!!!”喂喂喂老婆,不能这样,只能独宠他的喂!

    闻宴眸色浮现喜色,太好了,安全期对他也是这样乖——

    段砚初用力一吹,把勺子里的粥吹到闻宴脸上。

    闻宴猝不及防被粥正面攻击,发丝与衣领都沾到不少粘稠的粥。

    他唇角弧度戛然僵硬,却不经意撞入段砚初的目光中,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眼神干净纯净得像初雪,有种意外跌进对方的冰天雪地中,仿佛雪地是软的。

    实际是他心软了。

    没见过这样的段砚初,这beta哪来的运气。

    “大少爷,这样好玩吗?”

    在他的印象中,段砚初不是娇贵需要被照顾的Omega,他生性高傲要强,直言冷语,项圈只是约束了他信息素,但并没有压制他的性格,这Omega就像是朵荆棘玫瑰,带刺,却美丽得令人想要摘取。

    段砚初没说话。

    陈予泊脸黑了,他半眯双眸盯着闻宴,怎么感觉这Alpha被粥泼爽了呢。

    一旁的克莱门斯神情自如交换长腿交叠,坐姿端正,心想幸好自己没有冲动去尝试,不然被喷的肯定是自己。

    兰姨赶紧把热毛巾递给闻监督:“闻监督你先擦擦吧。”

    说着把他手中的碗拿走。

    陈予泊见闻宴还盯着段砚初看,脸色沉冷。

    他握住轮椅另一侧扶手,将轮椅转向自己这边,弯下腰,对上段砚初漂亮干净的双眸:“你只吃了两块小米糕,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吃得比你多。如果这几天都是这样吃,你会越来越瘦,之前练的线条都没有了,也会变得越来越丑。”

    段砚初耳朵里听到的:“&*%?……%&”

    “又皱眉。”陈予泊伸出手点了点他紧皱的眉心:“不都说了要就点头,不要就摇头,你那么聪明肯定听得懂。”

    段砚初眨眼。

    “那现在还吃不吃?”陈予泊拿着勺子提问。

    段砚初摇头。

    兰姨叹了口气,开始操心了:“那怎么行,予泊你快想想办法,喝两口粥也好啊。”

    “予泊,你再哄哄他。”骆爷抱臂挑眉。

    “上回砚初安全期也是这样吗?”Omega父亲段予骆托着脸看着他们俩。

    “这次乖一点,上次我上厕所洗澡都不让我关门。”‘吱’的一声,陈予泊将椅子挪动方向,面向段砚初坐,然后端起碗就对着他吃。

    一碗又一碗的粥下肚,摆在他桌面的各种精致茶点,如暴风掠过,一扫而空。好在厨房上菜的速度快,尤其是知道陈予泊要上桌吃基本都是准备几倍的量,这可都是大少爷允许的。

    餐厅里仿佛上演了场吃播。

    段砚初咽了咽口水。

    陈予泊将五个虾饺串成葫芦串,一口吸入,而后直勾勾地盯着段砚初,咀嚼,吞咽。

    都知道吃播并不是谁都能做的,要吃得干净,要吃得香,让人有食欲。

    段砚初抿了抿唇,喉咙上下吞咽。

    陈予泊再次将一碟虾饺串成葫芦串,余光捕捉到段砚初放在腿上的手,手指动了动,他像是察觉到什么,就在他准备将虾饺塞进嘴里时,一只微凉的手忽然抓住他。

    “我要。”段砚初说。

    “要什么。”陈予泊挑眉问。

    段砚初:“你。”

    陈予泊眸色一怔,心跳骤然加速,仿佛内心有什么东西温热涌入。等他反应过来时手中的虾饺已经被拿走了,他失笑出声,觉得自己挺好笑的。

    怎么有人才说了一个字自己就慌张得不行。

    这场投喂终于在段砚初愿意开始吃其他东西后,步入话题正规。

    “予泊,这件事你也有发言权,你认为砚初身边还需要安全监督官吗?”段父说。

    “不需要。”陈予泊余光留意着段砚初吃东西的情况,见他跟仓鼠一样埋头吃,继续说:“我跟着大少爷将近三个月,并没觉得安全监督官发挥什么作用,他对大少爷使用最多的手段在我看来也是一种强制方式,只是用信息素逼迫大少爷听话而已。”

    “上次枪击事件那次,我无意摘下大少爷的项圈意外刺激了他,闻监督也是使用强制手段带走大少爷,我记得闻监督当时还打了针什么,让我也无法动,不然我不会让你带走大少爷的。”

    闻宴:“。”

    “那这次发情期呢。”克莱门斯问。

    陈予泊眉头紧紧拧起,余光又落在乖乖吃虾饺的段砚初身上。

    ——陈予泊,标记我。

    ——求你了,标记我。

    深陷发情期无法被标记的Omega就像是坠入泥泞的天鹅,狼狈至极,他很心疼,不愿看见,却不知所措,无可奈何。

    那怎么办。

    要他离开吗?

    但不公平,他也不甘心,他都开始喜欢了。

    克莱门斯直接抛出最关键的问题:“我知道你们的契合度非常高,你甚至拥有全球首例S3+的基因等级,天赋无底线待发掘,在正常情况下你的血液与精神力能很好的抚慰信息素失控者。”

    “但问题来了,因为你是beta,无法完成标记,又在契合度如此高的情况下,由于得不到你的标记,反而你的存在容易对Lorcan会造成严重的戒断反应。”

    “你的信息素气味对他来说就像是成瘾性活性物质,他对你的依恋是他的机体对你产生依赖,你的无法标记就像是强迫他停药,他如果长久得不到高契合度信息素的标记身体很容易出现问题,高契合度,无法标记,这危害比低契合度的安全监督官还要大。”

    “等他醒了你就知道了。”

    陈予泊脸上不悦的情绪丝毫藏不住,这说的没有一个字他爱听的。

    什么叫做信息素气味就像成瘾性活性物质,又是什么叫做依恋只是机体产生的依赖,说得好像段砚初对他一点真心都没有。

    他不信,段砚初顶多就是脾气不好,绝对不会玩弄真心。

    他不相信段砚初会对他那么狠。

    “所以我的建议是安全监督官暂时保留,除非Lorcan遇到心爱的Alpha,能够顺利跟对方完成标记。”克莱门斯语气平稳道,他看向面前的四位:“我是出于对Lorcan的身心健康着想分析,各位觉得呢?”

    “什么叫作段砚初遇到心爱的Alpha。”陈予泊看着克莱门斯,语气很冷:“我和他的契合度那么高。”

    克莱门斯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悦,他倒听着心情好了:“虽然你们的信息素很高,但你不是Alpha,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你也给不了他想要的标记,久而久之很容易因落空而厌恶你。”

    陈予泊冷笑:“按照克莱门斯秘书长的意思,安全监督官跟我的存在有什么区别吗?大少爷不会轻易喜欢Alpha,就算是我无法标记,那闻监督在的话大少爷就会让他标记吗?发情期最终不也是这么过吗?”

    闻宴:“。”行了,别再点他。

    克莱门斯倒有些意外他反应得那么快:“陈保镖这个解释当然也行得通,当下确实还没有两全的方法。”

    “我能理解联盟政府对失控者的关心,对砚初身体情况的关切,那既然都是为了砚初,我们先达成共识。”

    段父双手交握,注视着克莱门斯:“信息素指导剂已经存在,也就是失控者的症状会得到很好的控制。那在药剂还没有正式使用前,砚初暂时不摘下项圈,安全监督官也暂时保留。但我希望监测中心和政府可以解除对项圈佩戴者的监视,取消与安全监督官的信息素编码并列,尊重失控者的人格。”

    “他们只是生病了,并不是犯人。”

    克莱门斯:“可以。”

    陈予泊听到这个共识并不是很高兴:“但大少爷不喜欢安全监督官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也就是他现在还要每天看见闻宴?呵,真是烦心。

    是不是如果他是Alpha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陈保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克莱门斯看向他:“你很快要忙起来了,未必还能够时刻跟着Lorcan。”

    陈予泊皱眉:“什么?”

    “国际联盟政府已经审批通过成立‘失控者指导办’,政府执行长认为你的基因等级与能力能够担任失控者指导处的处长,希望你可以发挥自己的能力专长去寻找更多有安抚失控者的人才。”

    “监测中心原本的失控者特警也会调入指导办,由你统筹监督分配。”

    段父神情严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问过砚初?予泊他是砚初的保镖。”

    克莱门斯见陈予泊脸色越来越黑,心情莫名舒畅:“成立失控者指导办是Lorcan亲自跟政府执行长提议的,Lorcan对你很上心,看好你的能力亲自为你铺路,不想让你的能力在保镖岗位上被埋没。”

    陈予泊听到是段砚初帮他申请的,表情僵住。

    “很快你就会收到任命书,到时候你可就是联盟政府最年轻的处长,Director Chen,我很期待能跟你共事。”

    “我拒绝。”陈予泊果断笃定道:“我不会离开段砚初的。”

    段砚初拿着勺子的手骤然一顿,他缓缓放下勺子,瓷器在碗边缘发出回响,空洞的双眸望向掐丝珐琅窗。窗户的掐丝纹路透着光影,瞳孔倒映着每一扇窗纹路透着日光的斑驳陆离,渐渐的,眸色逐渐透亮清明。

    恍惚间,视线摇晃,身体仿佛在移动,耳畔掠过风与响起轮子滑动的声响。

    直到恢复意识。

    段砚初低下头,发现自己坐在轮椅上,余光瞥见推着轮椅的手,骨节宽大粗糙,是陈予泊的手,视线再看向前方。

    风穿过耳畔,他们正穿过米白色的拱形走廊。

    陈予泊推着轮椅穿过走廊,一路走一路说:“要是你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就像是个小宝宝一样,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说话,我能知道你的所有意思。还能忽悠你喊我老公,你为了吃块小米糕还能乖乖喊我。”

    他想到什么,脸一冷:“说好的,我不会去的,我是你的保镖才不要去什么失控者指导办,你休想让我离开你。”

    说完余光瞥见段砚初腿上的毛毯快要掉落,他停下推轮椅,俯下身要去拾起。

    谁知一个侧眸,四目相对。

    陈予泊心脏仿佛被紧攥住,呼吸停滞。

    “陈予泊。”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陈予泊猛地直起身。

    段砚初将手放在轮椅扶手处,借力撑着,姿态缓慢站起身,动作有些许停滞,看得出应该是不太舒服。

    他转过身,对上陈予泊难以置信的双眸,轻启唇:“陈、予、泊。”

    午后日光投入拱形走廊,落在这道雪白修长的身影上,光线勾勒着他的脸,掠过眉眼、鼻梁、嘴唇,下颌,最终绘出完美的轮廓,眉眼间昨日留下的倦色仿佛是这冰冷气质上的旖旎,令人无法转移视线。

    陈予泊目光径直撞入那双如冷淡的眸子,仿佛血液从脚底往上逆流。

    ……宝宝安全期结、结束了吗?

    “我说过的,等我醒来。”段砚初冷淡道。

    第49章 黑皮49

    “你醒了?”

    陈予泊握紧轮椅, 他看着段砚初,声音微不可察的颤抖。

    为什么这一次那么快。

    仿佛到手的珍宝还没有捂热就被偷了,总共也就喊了他三次老公。

    太迟的顿悟, 侥幸度过的两天,就这样结束了。

    ……结束了。

    段砚初直接道:“你被我解雇了,明天就走吧。”

    他现在只要一想起发生过的难堪就浑身发颤, 竟然敢强制给他戴上项圈?自己现在恨不得把陈予泊撕成几块丢去喂狗,这该死的200%契合度让他的发情期碰见陈予泊就跟吃了春//药无疑,这绝不是一件可控的事。

    无法标记能让他彻底崩溃失控,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我不要。”陈予泊毫不犹豫的回答:“我要留在你身边, 我喜欢你。”

    段砚初看向陈予泊,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怎么, 在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接受,现在我说不要你就玩追悔莫及那一套了?我说了不可以,你还是强制给我戴上项圈,既然做了你就要有心理准备, 我想你应该清楚我的性格。喜欢跟不喜欢我都说得很清楚。”

    “如果我不给你戴上项圈你知道你会怎么样吗?”陈予泊说。

    段砚初轻笑:“陈予泊, 你是在担心被解雇后失去了金主,还是担心不习惯回到工地的生活?我的庄园很舒服对吗?”

    逐字无情且透着极其浓烈的嘲讽意味,攻击性十足, 丝毫没有留情面。

    陈予泊抿直唇,听得心脏一酸, 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直接反问:“那我敢在你说喜欢我时就回答你吗?我有资格回复你吗, 你是什么出生,我是什么出生,我就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 我敢回答你吗?”

    段砚初面容冷漠:“是你自己不敢回答,关我什么事,但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给我戴上项圈这已经触到我的底线,明天你收拾东西走吧。”

    “那你更是没经过我的允许把我绑回来对我这样那样有钱了不起吗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还没生气你倒是生气了有脾气了不起吗谁还不会发脾气了!!!!”

    这一长串几乎不带喘的话语,徒然拔高掷地有声的音量回荡在走廊,被冬日的风裹挟着,冲击着耳膜,字字见血格外刺耳。

    段砚初抬眸,雪白的面容有了变化。

    陈予泊被气得血冲上大脑,等他说完,小心翼翼看着段砚初,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重了,神色有了一丝松动,看着段砚初又补充了句:“你还没经过我的允许就喜欢我,做Omega不能这样不负责。”

    段砚初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陈予泊被这双跟琉璃珠似的眼睛盯着,见他脸色似乎有些发白,有种心软,狠狠暗骂自己几句。

    他将轮椅往旁一推,朝段砚初伸出手,想说认个错哄一哄他。

    段砚初见这只手朝自己伸来,瞳孔紧缩,仿佛是什么应激反应,身体敏感一颤,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

    全然没发觉自己身后是走廊边缘的台阶。

    “小心!!”

    陈予泊眸色一沉,眼疾手快将轮椅推开,一把握住段砚初的胳膊,将人揽入怀中。

    轮椅‘啪’的一声,径直滑入旁边的花坛里,随后‘嘭’的声撞到在地,撞倒了几盆昂贵的花,花瓣摇曳跌落。

    段砚初被揽入臂弯的瞬间,他倏然抬起双臂试图推开对方,微恼抬眸:“别碰我!”

    下一瞬,雪松檀香信息素气味铺天盖地笼罩而来,像是游走的纵火犯,肆无忌惮释放着对常人不具有影响的信息素,入侵性特别强烈。

    段砚初话音刚落,表情怔然。

    他不由得抿住唇,睫毛颤了颤,尚且逃避发情期的身躯无所适从地敏感发抖,膝盖发软,手下意识抓住结实的臂膀,抓得用力至极,指甲都陷入衣物,因用力绯色的指尖透出白。

    200%的契合度刺激着迷恋因子在嗅觉疯狂作祟,如同汹涌的潮水流经所有敏感位置,连带着疯狂堕落的记忆一并袭来。

    ——标记我。

    ——求你了。

    ——陈予泊,求你了……

    耳畔仿佛响起一遍又一遍哽咽哀求,狼狈不堪,烂成一滩泥。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可能会这样,这么丢脸,和陈予泊200%的契合度竟然让他这么丢脸!!!!

    平时还没有这种感觉,发情期里撕开的狼狈不堪让他很烦躁,为什么这道信息素对他的诱惑力如此巨大,让他放低身段到这样卑微的境地。

    太难看了,太难堪了。

    段砚初猝然咬住下唇,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些,不堪屈辱的愤怒染上眸底,他被压在胸前的双手发抖,抬眸瞪着陈予泊:“滚。”

    这一声‘滚’,这微红眼眶,充满谴责的眼神,把陈予泊看得兴奋从后脊梁疯狂往大脑窜。

    “外面是什么动静!”

    一道疑惑的声音从餐厅传来,听着是厨房工作人员。

    段砚初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被大手捂住嘴,腰身被结实臂膀圈住,脚几乎离地,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陈予泊拖抱入餐厅旁边的茶室。

    ‘咔哒’一声,传来金属上锁的声响。

    茶室今天没有使用,被厚重的窗帘拉着,室内光线昏暗,隐约能够闻到各种名贵茶叶的香气,但都被极具侵略性的雪松檀香信息素气味覆盖得严严实实。

    “陈予泊!!”

    日光透过大门,隐约可见晃动的两道身影。

    陈予泊紧紧地抱着人,恼羞成怒的声响在耳畔响起,兴许刚脱离安全期,声音虚弱略有些棉哑,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反倒听得人心脏发软。

    “……嘘,嘘,不生气,你先听我说。”

    段砚初又被陈予泊的手捂着脸,身体被对方单臂抱在怀中,他气得瞪大眼,试图挣脱开,却没想到这家伙力气那么大,竟然连一只手他都无法挣脱,整个人被陈予泊从背后拥入怀。

    他气红了眼,没想过陈予泊竟然会这么大胆:“唔!!!”

    高大健硕的怀抱几乎将单薄身躯拥入怀,胸膛紧贴背部,两人的距离已经连手指都挤不入的亲密。

    “唔!唔!唔!”

    陈予泊听着怀中人吐出熟悉的名字音节,尾音充满着强烈怒意,他双臂搂紧段砚初,低下头,蹭上对方鬓角:“大少爷,你要是骂我我就不松手了。”

    “唔!!”段砚初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他折腾出了汗意,身体发软,使不上力就算了,还觉得腿软腰疼,疼得他难受。

    该死的陈予泊!!!!竟然如此大胆!!!

    陈予泊感觉到段砚初身体发软,微弯腰,立马捞起他抱起身,一个转身就将他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为了防止他逃跑,双臂强势的撑在他腿两侧,身体前倾,宽肩下压,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臂弯里,胸膛起伏,两道频率不同的喘息响起。

    “陈予泊。”段砚初喘着气,从唇缝中挤出这三个字。

    陈予泊凭借着视力优势,看着段砚初被自己圈在臂弯与柜子里,见他愤怒瞪着自己:“我不会走的,也不会去什么指导办,我只会呆在你身边。”

    他也没想到自己脑袋一热竟然冲动的将段砚初拖进这里,而这一越过品行底线的举动竟然在段砚初的怒视下刺激着肾上腺素,仿佛自己就是那土匪在山下抢来了个绝世珍宝带回家藏起来。

    锁起来,供自己欣赏。

    “你违背了我的意愿,强迫给我戴上项圈,还敢冲着我发脾气?”段砚初深呼吸,气似乎有些急促。

    “对,是我的错,我不该强迫给你戴项圈,但如果重来我还是会这么做。”陈予泊察觉到段砚初的呼吸太过于急促,稍微将手臂撑开些,借着昏暗光线仿佛看见他红着眼恼怒瞪自己的鲜活模样:“因为我不想看到你那么难过。”

    他不想看到段砚初因为无法标记那么痛苦。

    更不想看到漂亮的段砚初那么狼狈,这男人不应该因这样的困扰而情绪崩溃,而应该是他印象中那般高高在上。

    “别碰我,滚远点。”段砚初抬起膝盖,尝试顶开他,谁知刚从安全期脱离的状态,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我不滚,我要喜欢你。”陈予泊空了只手,轻轻松松,单手制伏这双抗拒他的膝盖。

    “……”

    段砚初气得昏头,猛地抬起手,掌心挥向陈予泊的脸。

    然而,卯足劲的手却在某个瞬间戛然而止,悬在半空中,微微发颤。

    因为陈予泊把脸凑上来了,像是卑躬拘膝期待迎接这一巴掌。

    “……”

    段砚初感觉胸口那股怒火似乎在冲上来的一刻哽住。

    “如果能让你心里舒服些,你就打我。”陈予泊将脑袋凑近他的巴掌,蹭了上来,盯着他:“是我不争气没有分化成Alpha让你难过了,让你在发情期难受了,都是我的错。”

    段砚初嘴角抽抽:“……”

    这家伙脑子是抽了吗!欠打吗?

    “我也知道如果我是Alpha的话,又跟你契合度那么高,你可能会比讨厌克莱门斯和闻宴还要讨厌我。”

    “现在我也讨厌你。”

    “不,你肯定喜欢我,我的信息素不香吗?”

    “……”段砚初别开脸,抬手捂住鼻。

    陈予泊没让他躲,强制把他的脸扭回来:“你发情期那么哭,哭得我都想哭了。本来我都鼓起勇气,要不我加加油努努力配上你,谁知就因为我给你戴个项圈,不想让你吃苦你就这样讨厌我,嫌弃我,我不委屈吗?”

    “我委屈死了。”

    段砚初:“……”那么糙的人说什么鬼叠音词,他鸡皮疙瘩起一身了,卯足劲再尝试推开陈予泊:“滚一边去。”

    “我不滚。”陈予泊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他:“我要爱你。”

    ‘啪’的一声,巴掌声清脆,听得出没有丝毫留情就这么扇过来的。

    陈予泊停住。

    段砚初反手一巴掌扇过去,他放下手,指尖轻颤,掌心传递来的疼感让手有些发麻。

    直到手被陈予泊轻轻握住。

    “不要那么用力,等下打疼你的手。”陈予泊怕他气不消,让他握住自己的手,拍拍自己的脸颊:“你拿我的手打吧,这样手就不疼了。”

    “……”

    段砚初抿着唇,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抽不回,他冷笑道:“怎么,不是不喜欢我吗,现在怎么也跟舔狗一样,喜欢你的时候你避而远之,我骂你让你滚倒是开始爽了。”

    “舔狗也行,也是个名分。”陈予泊说。

    段砚初气得动了动嘴:“……”

    这家伙疯了吧。

    陈予泊见他漂亮的唇在动,疑似在骂他,但都没有骂出声,说明还是心里还是有他的。

    于是他能屈能伸,继续说:“我知道发情期让你觉得很不开心,我既无法标记你,又擅作主张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给你戴上项圈,让你不高兴,这些我都认了,都是我不够努力。”

    段砚初皱起眉,没说话。

    “但是,我绝对不会想如果我是Alpha就好了。”陈予泊说:“因为我如果是Alpha的话你只会讨厌我,根本不会碰我,亲我,说喜欢我,我也不会舍得让你爱上一个傻逼。”

    他说得很认真,表情透露着真挚。

    此时的他并没有为自己的未来作打算,用笃定的语气把后路砍断。

    “再试试好吗?”陈予泊双臂撑着,身体前倾,将距离拉近,凝视着段砚初:“你说我那么厉害,说不定能用我的血研发出标记你的方法,这样你的发情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对不对?”

    段砚初没说话,看着他。

    陈予泊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自认栽了,自食其果:“大少爷,我的好祖宗,求你了,那些钱我可以一分不要,我全部还给你,我就想呆在你身边,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就让我照顾你也好。”

    话音落下,沉默让气氛陷入凝固,臂弯方寸之地的暧昧距离营造出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去指导办吧。”段砚初淡淡道。

    陈予泊皱眉:“我说了我不去。”

    “去不去由你,反正你被解雇了。”段砚初推开陈予泊想跳下柜子,谁知被他一把捞回来又放回柜子上。

    “我说了我不去!”陈予泊强势道。

    段砚初面无表情看着他,垂放在身侧的手往后摸到柜子边缘,指腹轻轻一触。

    只听到茶室顶部传来‘滴滴滴’的急促声响。

    这是庄园里遍布每个角落的触控呼叫系统,一般只有紧急情况才会使用。

    陈予泊:“?”

    ‘嘭’的一声,茶室的电子门被强行破开,光线顷刻投入室内,数十个保镖冲了进来。

    陈予泊:“???”

    “把他丢出去。”段砚初见况,姿态略有松懈,往后靠墙而坐。

    保镖团的两位保镖队长走到陈予泊身旁,眼神给予几分默哀,然后立刻左右钳制住陈予泊的肩膀将他拖出去。与此同时,紧跟身后的数十位保镖‘唰’的掏出枪对准陈予泊,生怕他做出反抗行为,枪口一边对着他一边推着他出去。

    段砚初:“……”倒也不至于那么害怕陈予泊吧。

    他别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就这样吧,反正也没感情,这家伙不能留,一定不能留。

    本以为身后会传来陈予泊的呵斥,谁知一点声都没有,一连串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

    段砚初坐在柜子上,侧身靠着墙坐了会,感觉精神有些倦怠,心情鬼使神差的渐渐往下沉。

    他下意识抚摸上手背,意外摸到手背上略有些凹陷的痕迹,低头一看,好像是个牙齿印,仿佛想起了什么。

    ——……我喜欢你。

    ——我爱你。

    ——抱抱我……

    ——陈予泊,抱抱我……

    昏暗静谧的空间里还留着雪松檀香的气味,嗅觉能够无比清晰的捕捉,气味太容易让人失去自控和判断力,也总能让人不自觉做些什么。

    比如低头闻着自己的衣服还有没有这股味道。

    段砚初忽地回过神,猛然放下扯衣服的手,他深呼吸,从柜子上跳下来,结果脚一软,幸好扶住了才没有让自己摔倒。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动静。

    段砚初心想果然还是死皮赖脸回来了,他将刚才的羞恼灌注于此:“陈予泊我让你滚没听到吗!!!!”

    “……”

    气氛沉默。

    也有些尴尬。

    门口探入一颗盘着发的脑袋,是穿着旗袍和蔼可亲的兰姨。

    段砚初的表情戛然而止,收敛脾气,故作无数别开视线:“兰姨。”

    “大少爷,你醒了是吗?”兰姨站在门口,很有分寸,只做询问也没开灯。

    “嗯。”段砚初往后靠着柜角,借力撑着身体,他揉了揉额角:“把陈予泊所有的物品全部丢了,使用过的没使用过的都丢了,或者是都给他拿走,反正不要留在我房间里,一件都不允许。”

    兰姨点头:“好的,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她转身离开。

    “兰姨。”

    兰姨停下脚步,她扭过头,看不清茶室里段砚初的模样:“怎么了大少爷?”

    “到时候联盟政府发来的失控者指导办任命书送到陈予泊孤儿院去。”

    此时庄园大门口。

    陈予泊回头看了眼大门,大少爷的爱宠‘小狗’杜宾犬正趴在门口望着他。

    跟场梦似的。

    仿佛回到了那一天,漂亮的画家还会从门后走出来,对他笑脸盈盈的打招呼。

    “陈保镖,没想到你才干了三个月。”保镖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也是共事一场,我们送你回去吧,你打算去哪里?”

    “我的行李还没收。”陈予泊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全身只剩下手机跟两块手帕。

    “行李我们会给你送过去,这门就没法进了。”保镖队长说。

    陈予泊说不出的心情郁闷,他不甘心望向大门口,这个段砚初就真的不要他了吗?他们的契合度那么高,这家伙不会跑去爱其他人吧?

    “走了。”保镖队长提醒。

    五分钟后——

    “走了。”

    陈予泊望。

    十分钟后——

    陈予泊盯。

    十五分钟后——

    “走了!!”保镖队长咬牙切齿。

    陈予泊这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他失恋了,下意识将腰后的枪掏出来。

    所有保镖:“!!!!”全员戒备‘唰’的掏出枪对着陈予泊。

    陈予泊:“……”他十分无语,把枪递给保镖队长:“做什么,我只是把枪还给你们。”

    保镖队长等人松了口气,收起枪:“枪支库实名登记你的配枪情况,注销使用需要你本人去,所以在注销前如果非法使用就是犯法的,你自己注意些。”

    陈予泊不想再聊,失恋实在是很伤心。

    于是一路上,基因等级S3+的Beta信息素十分可怕,颓靡的精神力无差别攻击在场所有保镖,强势入侵压制Alpha们,传递消极的失恋气息。

    后视镜看见陈予泊侧身望向窗外,周身散发着低落的气场,像只被拐卖的金毛犬。

    颓废,十分颓废。

    “哎。”

    行车路上第千次叹息。

    所有保镖两眼一黑:“……”

    哥别emo了,你的信息素在杀人,要掐人中了!!!

    深夜。

    庄园中央别墅一楼的主卧熄灭了灯。

    停在次卧的身影迟疑了一会,才推开房门。

    次卧因搬空了一切显得格外宽敞,没关的窗月光投入室内,落在大床边,空气中似乎还流动着雪松檀香的气味,开了一下午的窗竟然都散不去这道气味。

    过了会,身影走到床边坐下。

    又过了会,身影迟疑地躺到床上。

    再过了会,身影扯过还没有更换的四件套,盖在自己身上,身体蜷缩,仿佛被完全拥抱那般。

    随即,手缓缓将被角盖在自己的口鼻上,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如同戒断反应后的复吸行为,疯狂汲取着那道无法抵抗的雪松檀香。

    才得以心满意足坠入梦境。

    窗外的月光无限蔓延。

    银辉掠过孤儿院崭新的金属大门,穿过园内古老的槐树,张牙舞爪的枯枝倒着影,与皎洁月色落在树下那道高大身影身上。

    陈予泊坐在斜坡的草地,双臂自然放在屈起的膝盖,他低头看着这条质地极好的手帕,展开,合上,展开,又合上。

    ——你出了很多汗。

    ——为了建我的大楼,真是辛苦你了。

    这是初次跟段砚初见面给他的手帕。

    他没忍住闻了闻。

    也不算没忍住,毕竟闻了一晚上了,也没闻到段砚初的信息素。

    他家公主可是玫瑰味的,可就是闻不到。

    哎,失眠了。

    想见公主,还能见吗?

    怎么见?。

    一周后——

    “近日,银河实验室的负责人表示,在前期实验中,信息素指导剂表现出了显著的疗效。它能够有效抑制失控者的关键靶点,并且具有良好的安全性和耐受性。””目前,该药剂已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同时,他们也希望通过此次研发成果,能够进一步推动药剂研发领域的技术创新和发展,为全球医药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陈予泊穿着工装裤踩在梯子上,手里拿着油漆刷正在给孤儿院外墙刷漆,口袋里的手机放着当天的新闻。

    “请问是陈予泊先生吗?”

    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他扭头一看,看见一个身穿黑色制服军装戴着白手套的男人。

    “我是,你是?”

    黑色制服军装男人停下,面容严肃,朝着陈予泊致以军礼:“我叫周祺,携联盟政府令,送失控者指导办任命书给陈处长!”

    陈处长手拿油漆刷ing。

    第50章 黑皮50

    实验室里很安静, 唯有仪器运作的细微声响,几个融合失败的血液样本数据投影在晶屏上。

    段砚初正站在屏幕前,屏幕光线在他身上落下一片片错落的阴影, 身上的白大褂仿佛融入其中,周身散发着清冷且凝重的气场。

    “段老师,还是失败了。”实验室的助理挠着头从化验室走出来:“这也太奇怪, 那么多次试验就唯独这六个失控者的血液样本跟靶向药无法反应。”

    “六个失控者……”段砚初重复道。

    Beta助理偷瞄了眼身旁的段砚初,见他雪白面容清冷,眉心微蹙,眼下还有几分倦怠感, 却没有一丝松懈。

    这Omega实在是太可怕了,整整一周, 全身心投入在实验室里,不分昼夜,最终在上万组血液样本数据中精确发现六组异样血液样本。

    这六组血液样本代表着六个失控者,每一组血液样本包含了近五年里, 每个月的血液样本, 也就是每个失控者拥有六十袋血浆。

    毫无疑问不论是化验还是分析都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更别说还要给每个血液样本做DNA分析,以及血液样本与靶向药的反应分析, 每个环节都紧紧相扣,缺一不可, 就这一周已经熬倒了六个研究助理。

    “就只有这六个失控者?”段砚初抬眸凝视着晶屏上的数据, 又问了遍。

    但他并没有听到回答, 侧过眸,恰好对上助理略有慌张的眼神,微扬眉。

    助理连忙收起眼神, 低下头:“哦、哦是的,我们都统计过了,这些失败的样本都是来自这六个失控者的抽样。”

    “哪六个有去调查吗?”段砚初问。

    “我已经联系失控者指导办帮忙处理。”

    段砚初听到这,神情略有些变化,他沉默须臾后问:“为什么要联系失控者指导办?失控者的数据不是跟监测中心调取就可以了吗?”

    “业务转移了。”

    身后传来许医生的声音。

    段砚初侧过身,见许怀川走了进来:“什么业务转移?”

    “我刚从监测中心回来。”许怀川走到段砚初跟前,察觉到他脸色很差:“我们跟联盟申请召集全球失控者来首都进行抽血的执行令转交给失控者指导办处理了,联盟政府已经将全球失控者管辖权全权交由指导办,包括失控者所有的信息。”

    “全球失控者管辖权都交给指导办?”段砚初迟疑须臾,又问:“都交给了……?”

    “都交给了陈予泊。”许怀川见段砚初的表情有所变化,是近一周里难得看见的其他表情。

    稍微像个活人了。

    段砚初皱眉:“他接了任命书?”

    “嗯,不仅接了全球两千二百三十名失控者的管辖权,还要统筹两千名失控者特警的管理。”许怀川有些打趣:“没想到啊,陈保镖是一步登天。”

    他说时还在观察着段砚初的神情,毕竟这一周段砚初实在是太反差。

    这种反常就在于将时间完全投入在工作中,不分昼夜,情绪不佳,没有胃口,甚至昨天累倒在实验室被他发现后才知道,段砚初这几天都在失眠,入睡非常困难。

    要不是为了大少爷成为全科医生,他未必能够诊断出问题。

    但现在光凭段砚初听到‘陈予泊’三个字时的微表情,就知道这很可能是发情期得不到高契合度对象标记的戒断反应,从将陈予泊赶出庄园的行为就能够判定,程度已经不轻了。

    “是吗?”段砚初垂下眸:“也跟我无关。”

    “还是有关的。”许怀川说。

    段砚初看向许怀川。

    许怀川说:“联盟政府已经允许我们实验室进行人员组织,但失控者的管辖权在陈予泊手中,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向失控者指导办做出申请,由他们召集失控者前来首都,并需要失控者特警来协助抽血现场。”

    “你不是弄了申请吗?”段砚初皱眉。

    “我当然申请了,还是我亲自去的指导办。”许怀川耸了耸肩:“但被拒绝了。”

    段砚初脸一沉:“拒绝?联盟政府都批复了组织他们凭什么拒绝?”

    “说要研究室负责人亲自去申请。”许怀川看着段砚初说。

    段砚初神情微妙,他沉默须臾:“谁说的。”

    许怀川听着这明知故问,无奈道:“陈处长说的,要你本人去申请才给人。”

    段砚初没说话,却将手撑在操作台边缘,若是观察仔细些,就会发现他的指尖在发颤。

    许怀川发现了,甚至看见段砚初毛衣衣领里不适宜的内搭,好像是一件黑色的内搭,边缘领子有些松垮,这种衣服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段砚初这样对生活品质要求极其严格的大少爷身上。

    只有一种可能,不是他的衣服。

    是谁的也不言而喻了。

    戒断反应,很明显的戒断反应。

    “段老师,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些失控者的血液样本之前在存储时受到了污染啊?要不然怎么会只有这六组失控者的样本跟靶向药发生完全互斥呢?明明血型一致啊。”站在一旁思考问题的助理摸着下巴,忽然想到。

    “不是。”段砚初深呼吸,调整状态,将手放在晶屏上,幽蓝色的粒子像是繁星般在指尖下扩散,调出失败样本的DNA:“我怀疑这可能不是失控者的血液样本,这个概率太凑巧了。”

    “凑巧得这六组失控者所有血液样本跟靶向药的反应全部失败。”

    “所以还要跟陈处长申请进入失控者血库。”许怀川说。

    段砚初侧眸,冷冷看他一眼:“许怀川,不提他会怎么样吗?”

    许怀川挥挥手,让助理先继续去处理事情:“你先去里面把剩下的两百组结果都导出来。”

    助理点点头:“好的许老师。”

    不一会,化验室门关上。

    许怀川见况,看向段砚初,点了点自己的领子位置:“你的衣服没整理好。”

    段砚初下意识抬手,却在摸到衣服时表情戛然凝固。

    “在工作上,我们是同门师兄,是同事。但在生活中,我是你的私人医生,对你的身心健康都有提醒的责任和义务,给你戴上项圈的建议是我跟陈予泊说的。”许怀川观察着段砚初的表情:“是他求助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就给了他这个最妥善的办法。”

    段砚初拧眉:“是你跟他说的?”

    不是陈予泊自己想的?

    “你们的契合度太高了,其实也有办法让他标记你,那就是使用性导剂。但我之所以让他用项圈中止你的发情期,而没有建议他使用性导剂,是因为一旦在你失控的情况下他使用了性导剂,暂时成为伪Alpha对你进行标记,那就代表着他有机会进入你的生殖腔,对你完成彻底标记。”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段砚初神色平静,唯有放在桌面的手骨节微屈,露出不易察觉的心思端倪。

    “这意味着在来势汹汹的发情期里,你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好任何身心准备和安全措施,陈予泊会因为和你高达200%的契合度使你怀孕。”

    “百分之百。”

    段砚初被情绪击中,喉结滚动,强行压下异样:“我的身体那么容易怀孕的。”

    ……死了,真的没用吧。

    那家伙好像压根不知道安全措施这事。

    “我知道,当年我就跟你说过因为你常年被迫中断发情期,生殖腔有缩小迹象,会因为窄狭而难以孕育生命,但你别忘了,你们的契合度高得离谱,陈予泊是什么基因你不知道吗?”

    段砚初心想他能不知道陈予泊是什么基因吗,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接手指导办的,那两千多名失控者特警都是克莱门斯的人,能搞得定吗?

    “我甚至都担心你这周情绪萎靡,胃口不佳是因为怀孕了。”许怀川语出惊人。

    段砚初诧异抬眸。

    许怀川又见到他这周里难得一见的生动表情:“当然,我只是开玩笑,要是这样都能让你怀孕那陈予泊的精/液简直会被妇产科的人拿来研究个透,说不定s3+基因还藏着能够医治不孕不育的靶向药。”

    段砚初:“……”他皱眉否认:“不会的,上次我们做过他都没有做措施,我也没事。”

    许怀川沉默看着他。

    段砚初感觉到许怀川无言的眼神,他移开视线,转回操作台,看着上面基因链的图谱,手指轻敲屏幕,拖拽着可修改的基因链,将陈予泊的基因链对这六组失控者的基因链进行修补。

    只见屏幕上,通过修复,两组基因链完美修补,呈现出健康的动态螺旋上升状态。

    “这才是存疑的地方。”段砚初指尖轻点屏幕上基因链修补嵌入的位置:“基因链是失控者的,能被陈予泊的基因链修补成功,但血液样本却无法跟陈予泊的血液样本做反应。”

    “你怀疑血液样本有问题?”许怀川知道被转移话题,只能顺着他的思路提问。

    “有可能。”段砚初说。

    许怀川了然:“所以你还是得要找陈予泊。”

    段砚初幽幽看向他:“别提他可以吗?”

    “我很好奇,他的信息素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许怀川见段砚初清减些许的脸部轮廓:“这次安全期你两天就结束了,醒来后你那么愤怒着急的将他赶走,你在害怕吗?”

    “许怀川。”段砚初语调冷漠,他抬手抚上项圈,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许怀川见况,打开自己的白大褂,腰间卡着一排信息素指导剂,排列整齐跟绑了圈炸弹似的。

    段砚初:“……”他深呼吸。

    为什么连这个行为都要学陈予泊!!!!为什么哪里都有陈予泊!!!

    “我没有要过多干涉你的感情问题,只是担心他的信息素对你有戒断反应,你说你最近失眠,胃口不好,排除怀孕原因,只有可能是对他的戒断反应。”许怀川又看了眼段砚初的衣领:“如果时间长了,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气氛沉默了会。

    “所以呢。”段砚初反问:“又能怎么样,我不能让自己的发情期陷入那么狼狈的境地,他既然无法标记我那我就让他离开,眼不见为净。”

    “那如果他可以标记你呢?”

    段砚初:“不可能,他是beta。”

    “你可与申请性导剂。”

    “但终究不是——”

    “终究不是Alpha?可你讨厌Alpha不是吗?如果陈予泊是Alpha你就愿意了?”

    段砚初不假思索:“我不愿意。”

    “你们的契合度太高的,如果是契合度像跟克莱门斯或者是闻宴那样你还可以说时间可以解决,但你跟陈予泊契合度200%要怎么用时间去解决?我是担心你很容易再次陷入——”

    “不用说了,工作吧。”段砚初径直打断许怀川的话,继续研究数据-

    翌日。

    位于市中心的失控者指导办院子里传来数百道声音浑厚低沉的训练声,响彻云霄,压迫感十足。

    由于路段优越,是原先警校的旧址,现在改成指导办同样也是市民们走过路过都不愿意错过的景色,毕竟谁都爱看帅哥。

    尤其是里头全都是身材高大健硕的特警,清一色的Alpha,相貌英俊,早晨时都是穿迷彩服晨练,各个大冬天都是穿着短袖,肌肉迸发的臂膀线条性感,站在栅栏外看都觉得在养眼。

    此时,只见两百号特警整齐划一在门厅前做着俯卧撑。

    唯独一人坐在门厅台阶上,他的身型属于这一群人中最优越的体格,比例完美,深麦色的皮肤在日光下泛着光泽,雕塑般完美的肌肉线条。

    陈予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时不时的拿出来指挥下面俯卧撑没做好的下属。

    “诶,压低些,少了0.1厘米,别偷懒。”

    被点名的特警:“……”这家伙真的是变态吧!!!!

    陈予泊双手撑在膝盖上,大腿张开,环视着台阶下认真做着晨练的特警们。

    之所以现在那么惬意,也是他花了一周的时间用体力耐力各方面天赋虐暴爆了这两百位特警,让他们心服口服,自己也是很累的,但只有这么累才能让他暂时忘记思念的苦。

    已经168个小时零6分钟没看到段砚初了。

    想念。

    十分想念。

    就在这时,指导办门口停下几辆黑色装甲车。

    不一会,车上下来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

    陈予泊迟疑地将嘴里的棒棒糖拿了下来,缓慢地站起身,眼神紧盯着门口那道身影,表情从茫然,到迟疑,再到欣喜若狂和难以置信。

    哦哦哦哦!!!!!

    陛下,是陛下!!!

    来冷宫找自己了!!

    ‘唰’——

    正在做俯卧撑的特警们:“?”

    怎么一阵风?

    ‘滴’的一声,指导办的大门缓缓打开,被陈处长强行闯入门卫打开闸门。

    被推开的门卫:“???”

    段砚初刚下车,刚站稳,就看见一道影子冲到自己面前。

    他定睛一看,是身穿迷彩服的陈予泊,衣服尺寸刚刚好,身材肌肉线条完美勾勒,衬得宽肩挺括,长腿笔直,兴许是刚训练完,他发丝带着湿意,身上散发着热源与汗意,伴随着那道浓烈的雪松檀香,冲得头晕目眩。

    戒了一周的瘾前功尽弃。

    段砚初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陛……大少爷。”陈予泊盯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他上前握住段砚初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声音发颤:“你怎么瘦了?没好好吃饭吗?眼皮怎么有点青,没睡好吗?”

    段砚初见陈予泊这么没分寸,额角突突,抬起手挥掉他的手:“陈处长,我今天来是——”

    “大少爷,你怎么穿了我的衣服?”陈予泊视力极好,眼尖的发现了段砚初衣领边缘。

    段砚初先是沉默,下一秒,被当众戳穿的难堪,恼羞逐渐蓄满成怒。

    他忍无可忍抬起手:“陈予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