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黑皮51
陈予泊看着段砚初愠怒瞪着自己, 还气得挥手要打自己,看得他是心花怒放,他低头凑近:“诶。”
段砚初的手戛然而止, 察觉到周围看过来的视线,他唇一抿,压下存乱的情绪, 不动声色看了眼陈予泊,放下手:“我有事找你,进去说。”
“好,来我办公室吧。”陈予泊眉开眼笑, 侧过身示意他先走。
段砚初:“……”
笑什么笑。
失控者特警们:“……”各个盯着虐了他们一周的新上司,此时如果有尾巴的话估计都摇起来的那种状态。
毕竟谁不知失控者指导办的新处长一周前还是段砚初的保镖。
此时,
处长办公室。
办公室干净宽敞,桌面上摆放着绿植,以及许多摊开的书籍和文件。
“这里是我的办公室。”陈予泊将门打开,随后贴着门侧身站立, 他垂眸看着身旁的段砚初, 这个角度恰好看清对方精致的眉眼,捕捉到他眼皮下疲惫的状态。
段砚初刚到门口,脚步停滞。
他的嗅觉一向敏感, 空气中弥漫着很浓郁的雪松檀香信息素气味,本能依恋依赖的味道入侵五感, 让本就处于精疲力竭临界点的身体状态有溃败的倾向, 身体一晃。
下一秒,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从身后揽入怀中。
雪松檀香随着拥抱铺天盖地的覆盖而下。
全然不觉自己被抱着离地一些距离。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且反锁。
段砚初瞳孔微颤, 他没动,垂放在身侧的手指尖屈了屈,想抬起手,却没做出任何抵抗行为,被陈予泊抱得浑身发软。
被抱得……
意志力薄弱。
契合度200%的感觉太糟糕了。
怎么才一见面就这样,明明在过去的一周他已经——
心思戛然而止,欲盖弥彰。
“我感觉你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陈予泊将段砚初抱在怀中,环抱将他拎入办公室:“抱起来感觉轻了四斤。”
“松手。”段砚初说。
“你自己送上门来我为什么要松。”陈予泊低下头,顺着那节白皙纤细的脖颈,看见毛衣领里那件熟悉的衣服:“你可以没经过我的同意那我绑到你身边,那我也可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抱进我的办公室。”
段砚初抬起手,往后推了一下,他皱起眉:“我有正事要说。”
陈予泊被这手不痛不痒的推了一下,简直被推得心花怒放,他现在恨不得段砚初可以打他骂他说他怎么都行,至少填一填他这周的煎熬。
“那我抱你也是正事。”
段砚初在绝对优势体格之下,推搡无果,他侧眸看了眼陈予泊:“怎么,当上处长就开始滥用职权之便了?”
“我怎么滥用职权了?”陈予泊对上这双透着不悦的双眸,被看爽了,他又将段砚初抱紧,仿佛想把他融入怀抱中,低头将脑袋埋入他的肩颈,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味:“你可以推开我。”
段砚初下意识躲开,却被握住后颈,身体一颤:“陈予泊!!!”
“你可以推开我。”陈予泊再说。
段砚初又试图挣脱,都是徒劳,他感觉到这人的恶劣,怒意混杂着微妙的情绪,破罐子破摔的脾气也冲了上来:“你力气那么大,我哪里推得开你!!!”
这句掷地有声的呵斥竟然带着几分嗔意。
段砚初意识到自己说什么后,抿紧唇,表情瞬间凝固,全然不知耳根染上绯色,蔓延至下。
一声低笑从头顶落下。
酥麻感从后脊椎往上冲。
段砚初还没说话,忽然感觉自己被强有力的臂弯抱离地,直接被抱着放到了办公桌上,压住了写满字迹的书籍,长腿悬空垂落。
他抬眸,愕然瞪大眼:“陈予泊!”
陈予泊高大健硕的体格往下压,宽肩挺括,他双臂撑在段砚初身体两侧,微弯腰,握着桌沿,紧盯着他,仿佛盯着主动投入了狼口的漂亮羊:“大少爷,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段砚初感觉到对方的目光灼灼,好像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谁跟你撒娇。”
“哪里推得开你~”陈予泊注视着他,笑着又重复了一遍:“这还不算撒娇吗?”
段砚初深呼吸:“……别跟我胡搅蛮缠,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
“嗯,你说。”陈予泊就这样看着他。
段砚初也看着他,拧眉:“放我下来,这样怎么说?”
“这样不能说吗?”陈予泊反问:“你之前坐在我腿上也可以跟我谈判,怎么轮到我就不可以了?”
段砚初脸色微变,对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并不好,这家伙怎么一周没见就有种天翻地覆的改变。
“陈予泊,别以为你基因等级高不受失控者的影响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
“你觉得我喜欢这个位置吗?”
段砚初被陈予泊径直打断,不悦蹙眉:“你不要打断我说话。”
陈予泊又被他的语气逗笑,眸底染上笑,不过须臾便认真了起来:“我只是觉得这个位置足够高,或许你可以看见我。虽然做不到像克莱门斯那种整天可以出现在新闻里的人物,但至少我有的是机会跟你见面。”
“把组织全球失控者抽血申请书签给我。”段砚初不想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
“可以。”陈予泊点头。
段砚初见他那么爽快就答应了:“现在就签。”
陈予泊抬起手,含笑注视着他,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这个的意思动作不言而喻。
段砚初眼神幽幽:“你签还是不签?”
陈予泊目光往下,落在他眼皮下的淡淡青色,本来就生得雪白,一没休息好就格外明显,他不知道这周段砚初做了什么,但是睡没睡好一看就知道,怎么说也是陪了段砚初整整三个多月的夜晚。
“我可以签,但在签之前你得陪我睡一会。”
段砚初脸色骤变,他眸色一沉,抬手扯过陈予泊的衣领,用力将他扯到面前。
彼此的距离只剩下鼻尖之距。
四目相对,瞳孔倒映着彼此的模样,空气中似乎有微妙的气味在对撞,又相融。
蓦然,段砚初感觉自己臀部离开了桌面,陈予泊竟然直接把他面对面抱了起来,他下意识惊呼出声:“陈予泊!!!”
陈予泊不由分说抱着段砚初走进一旁的休息间,空出只手推开门,再反锁上门。
休息间的面积不大,拉着厚重窗帘,隐约可见缝隙投入的光线。
“陈予泊你要是敢强迫我就死定了!!”
“大少爷,换个脏一点的话骂我吧。”
“……”
陈予泊先将段砚初放在床边。
段砚初倏然站起身,却又被握住肩膀摁回床边,他还没说话就感觉身上笼罩来一道影子,就看见陈予泊蹲在跟前,握住自己的脚踝要给脱鞋。
他身体紧绷,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蹲在身前的陈予泊手上。这家伙的手宽大且骨节分明,此刻正稳稳地握住他的脚踝,动作看似轻柔,却透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下意识想挣脱。
“别动。”陈予泊一手握住纤细的脚踝,抬眸看向段砚初:“你知道我敢的。”
——敢强制你。
段砚初知道他敢,但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当下的感受,抬起脚直接往陈予泊的胸口踹。
谁知陈予泊就跟座无法撼动的山似的,只是微微晃了晃身子,顺势握住了他的脚。
段砚初:“……?”
下一秒,陈予泊欺身而上,将放倒在床被之上,困在身前。
“不就是陪我睡一会吗,有那么委屈你吗?之前你帮我当成飞机///杯我都没说什么,怎么到你这就委屈了,还踹人。”
段砚初感觉自己像被座泰山压顶般覆盖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又气又急,抬腿想要踹开陈予泊,却被他精准地制住双腿。
整个人被困在宽大臂弯里,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全是雪松檀香的信息素气味。
“所以你打算用这件事来压我?”
“我没有,只是有点小要求而已。”
“所以你想借此报复我。”
“难道我不该报复吗?你强迫我,利用我,欺骗我,还让我喜欢上你后抛弃我,我是活该被骗吗?”
“……”
气氛胶着,随着信息素浓度的上升弥漫开抽丝剥茧的暧昧。
段砚初感觉不太对,刚想别开脸躲开,却被大手握住下巴,后腰一阵酥麻发软。
陈予泊俯下身,唇贴近段砚初微凉的耳廓,低声哄道:“好不容易你来见我,我也没有要让你心情不好,知道你最近肯定很忙,一忙就不好好吃饭。”
那只大手覆盖上了小腹。
段砚初身体猛地一颤:“……陈予泊,你别乱摸。”
“肚子本来就没肉,这下不好好吃饭更没肉了。”陈予泊调整侧躺,胳膊穿过纤细的后颈,手覆盖上他的眼皮,顺势将人抱入怀中:“我会看着时间的,先睡一会。”
“不行,我一会还要——”
“就一个小时。”陈予泊把段砚初抱紧,用惯有的方式哄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陪我睡一个小时。”
段砚初皱起眉,本想再继续反驳,谁知眼皮却开始不争气了。
陈予泊没说话,手继续轻轻拍着他。
段砚初眼皮开始发沉,极具安全感的气味围绕在四周,他有种意识被包裹的松懈感,这种感觉比穿着陈予泊的衣服来得还要强烈,还要安全。
就算他再怎么狡辩再怎么抗拒,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之间过于高的契合度,陈予泊无法标记他,被迫中止的发情期……等等的因素都在持续影响着他的身体、精神。以至于在精神高度紧张疲惫的情况下被对方抱在怀里,意识逐渐松懈,直到坠入梦里。
不到一分钟,睡了。
陈予泊感觉到怀中的呼吸逐渐平稳,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垂眸注视睡着的段砚初,见他在自己的臂弯里睡颜乖巧甜美,哪里还有刚才半分冷漠的模样,还喊自己陈处长,实际上还得偷偷穿着自己的衣服。
是契合度的影响,还是其他,究竟要不要分析清楚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压根不可能分得开撇得开,就单凭他们两人200%的契合度就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分开的一对。
陈予泊目不转睛,低下头,将脸颊亲昵的贴在这祖宗颈侧,叹息低声道:“要是能标记你让你怀孕,会不会就对我没那么凶了?”
……
两个小时后。
段砚初面容清冷,拿着两份文件步伐快飞地走出指导办大门。
身后自然有长腿处长的护送。
保镖见段砚初终于出来了,连忙从越野车上下来,想给大少爷开后车门,谁知慢了一步。
“那我们就约好后天见。”陈予泊快一步打开后车门,护着车顶,看着弯腰上车的段砚初。
雪白侧脸气色红润,毛衣隐约勾勒出单薄的腰身,整个人有种被滋润的绯色。
尽管脸色清冷。
段砚初冷笑一声,他上车后坐下,侧眸对上车外的陈予泊:“陈处长,你最好没有抱着以权谋私的心思。”
后天全球失控者都会飞来首都进行抽血,要重新跟靶向药进行配对,并重新录入信息,现场必然要出动失控者指导办组织现场。
陈予泊手握住车顶,宽肩微沉,结实臂膀的线条迸发,他弯腰注视着车内的Omega,勾唇笑道:“论以权谋私,我还得像克莱门斯学习。”
“关门。”段砚初说。
陈予泊笑着,将食指中指并起放在额角,朝他帅气一挥:“那后天见了,亲爱的大少爷。”
第52章 黑皮52
车平稳地驶回庄园, 隔音一绝的装甲车将车外的动静屏蔽,却让安静的车内露出端倪。
车后排传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听起来并不是很舒服。
开车的保镖队长看向后视镜, 恰好看见段砚初脸色透白,忽地弯下腰,手肘撑在膝盖上, 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脖子上的项圈蓝色光晕透着红色,很明显就是信息素浓度在失控边缘了!
虽说目前已经研发出能够有效抑制失控症状的信息素,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注射了指导剂,市区人太密集, 失控者依旧是危险的存在。
他表情瞬间变了,恰好是可以转向的路段, 连忙打着方向盘转弯到可以停车的位置,对着耳麦那头沉声说道:“大少爷信息素不太对,看起来很不舒服,以防万一赶紧联系指导办实行交通管制, 再联系许医生, 我现在超速回去!!”
“……等一下。”段砚初撑住身旁的座椅,他感觉身体发软得厉害,明显不太对劲, 眼皮微颤抬起眸:“我打指导剂。”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种感觉似乎有点像是发情期要来的迹象, 甚至在闻到陈予泊的信息素气味后身体识别到的信号愈发强烈, 那种戒断反应后复吸的覆灭几乎有种要被吞没理智的迹象。
根本戒不掉那道檀香味。
在经历过发情期后那道信息素就像是瘾扎根在了意识里, 骨髓中,再次闻到身体就能够快速给出反应,明明才见了一会, 抱在一起睡了会,就能让强制分开的目的功亏一篑。
可他不想再经历那样的痛苦,也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渴望标记的可怜行为。
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以为陈予泊无法标记是好事,只要能够满足身体需求就好。可他也低估了这200%契合度的可怕程度,不仅无法满足身体,甚至还会完全暴露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
“啊?”保镖队长在路边停下车,猛地转身看向段砚初:“大少爷,你最怕打针的,你要给自己打啊?”
“你给我打。”段砚初调整呼吸,他撑起发软的身体,往后靠着椅背借力撑着。
保镖队长见他哪还有刚才在指导办的好脸色,脸色雪白,已经看得出很不舒服,不由得皱眉:“大少爷,你、你确定要我打吗?”
他哪里敢给这位大少爷打针啊!又不是陈予泊那家伙,才没有安抚失控者的本事!
“……你打吧。”段砚初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打,快点。”
他说完,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整个人往前摔去。
“大少爷!!”保镖队长惊呼喊。
此时,后车窗外,轰鸣声传来,只见一辆黑色冷硬的重型摩托车朝这边急速驶来。
段砚初感觉自己坠入了水深火热中,一会冷一会热,浑身骨头疼,疼得他难以忍耐。
忽地,身体好像被极具安全感的温暖宽厚围绕,嗅觉和身体比大脑要快的做出信号,想要蜷缩入这样安全感中,想被继续包围。
“你帮我打开。”
“哎多亏你赶来了,大少爷让我给他打我真的是怕。”
“他这个星期在做什么?”
“一直都在实验室里。”
“没休息?”
“许医生说大少爷睡得很少,经常半夜都在实验室里。自从你走后大少爷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心情也不是很好,倒也不是说发脾气,是冷得完全没脾气。”
“他有好好吃饭吗?”
“这个真没有,应该是胃口很不好,因为我每次都看见兰姨推着餐车来,又很无奈的推走。”
“闻宴这周有去看过他吗?”
“没有。”
“克莱门斯呢?”
“没有。”
“那……大少爷有提起我吗?”
“许医生有提起你,然后大少爷就生气了。”
针尖轻轻抵在白皙的胳膊处,几乎是在指导剂注射入静脉的瞬间,大手完全捂住了巴掌大的脸,将对方难受的呜咽掩没,宽厚的臂膀将清瘦单薄的身躯圈入怀中。
与此同时,一道很轻的低哄在耳畔响起:“好了好了打完了,睡吧。”
……
已入夜。
床头开着盏橙黄温和的床头灯。
段砚初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蜷缩侧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被窝的怀里还抱了件外套,思绪逐渐清明后,目光停在不远处的落地窗,久久才回过神。
而空气中若有若无那道雪松檀香的气味,停在嗅觉之上,已经消散一周的气味重新萦绕房间,像是在告诉他谁来过。
他没有掀开被子,隔着被子将脸埋入。
过了会,欢愉呜咽的声响从被中传来,一次又一次,都难以遏制住被完全抽出约束的瘾。
手似乎已经很难再满足他。
他又开始想要很多了。
这种端倪似乎从初次见到陈予泊就开始了,将慰藉投入在手心,借以抚慰,可事到如今却怎么都弄不够。
一切都源于无法标记。
另一边。
指导办公寓中,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窗外投入的月光落在身上,只见那双手握着把小刀,翻飞着在雕刻着什么。
雕刻的飞尘漂浮在空气中,随着动作越来越快,伴随着不耐烦与焦躁,飞尘逐渐增多。
‘啪’的声,美工刀被丢到窗边,透着几分燥意。
陈予泊垂下眸,指腹用力摩挲着手中的白玉,反复停留在那朵还没雕刻成型的玫瑰花上。他一言不发,脑海里浮现的是把段砚初抱回卧室后,掀开被子后那一圈的衣服。
都是他的衣服。
还说把他的东西都送过来,谁知一件衣服都没有给他送来,而是偷偷把他的衣服藏起来,穿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嘴硬的家伙,浑身上下只有嘴巴嘴硬。
许医生的话还萦绕在耳畔。
——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会有筑巢行为,这就是发情期的前兆,我没想到他上周才将发情期遏制住,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又出现要发情的迹象,这并不是很好的迹象。
——什么意思?
——任何一个Alpha和omega都需要经历易感期和发情期,安全度过有利于身体发育,如果像他这样过度的遏制,频繁的遏制,非常容易身体崩溃,精神崩溃。他刚经历过一次无法被标记的煎熬和痛苦,其实对他是一种双重打击。他只能选择将你推开生活,戒掉你的气味。
——我们契合度那么高戒得掉吗?
——正是因为戒不掉,今天只是跟你见过一面,就出现信息素浓度失控的迹象。
——那我该怎么做?
——如果大少爷的发情期再次来临,我建议你近期随身携带性导剂。
——性导剂是什么?
——能让你暂时成为Alpha标记对方的药剂。
——他会疼吗?
——倒不会,也不是我怂恿你这么做,而是如果再没有标记他的行为他的身体可能会陷入很深的麻烦,虽然我也很不想承认,但确实你在的那段时间大少爷的心情明显是好的。所以可以的话,你哄哄他吧,给足这位大少爷台阶下。
陈予泊压下心头的烦躁,深呼气。
退一步是吧,那他往前走十步不就好了。
反正他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好不容易情窦初开一次,大不了破门而入,入室劫情。
第53章 黑皮53
“今日, 联盟政府召集全球失控者进行抽血,并调配出动全球失控者特警进行现场秩序,将全力配合银河实验室对信息素指导剂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确保失控者人员无一遗漏,为每一位失控者进行现场指导剂剂量调试。”
“首都机场路路段将实行两日的交通管制,请广大市民提前做好出行规划。”
“以上便是今日新闻一看, 感谢收听,明日同一时间再见。”
*
轰——
深冬寒风中,马路不远处响起引擎咆哮。
特警机动车队如同肃穆的洪流骤然袭来,一辆辆重型机车, 通体漆黑,车身线条刚硬且凌厉, 犹如钢铁猛兽。唯有最前面开路的重型机车跟其他特警不同,车身通体漆黑但车上有专属的银质徽章,那是失控者指导办处长专属铁骑。
跨坐在机车上的黑衣制服特警英姿飒爽,各个都是个高大长腿, 气场极具侵略性, 压迫感十足。
便衣与制服简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机车骑行的队伍几乎绕了整条街道,警笛声与低沉轰鸣声震得空气都在发颤,声响几乎绕城, 响彻云霄。
街道旁的行人看见都不由得驻足惊叹,纷纷拿出手机拍摄。
“开在最前面的那个是不是联盟政府公示的指导办处长啊?”
“对啊, 史上最年轻的处长, 全球首例基因等级S3+, 还是个Beta,这基因简直逆天了。”
路人的相机里定格着那张头盔下硬朗英俊的侧脸,仅是侧脸就完美得无可挑剔, 年轻,硬朗,跟建模脸似的,完美得如同精心雕刻的雕像。
“这长得也太绝了,这哥们太特么帅了。”
“听说信息素指导剂就是提取他的血液样本进行研究的,他的信息素可以碾压所有信息素失控者。”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要不然他能成为指导办的处长?还不就是他是全球唯一一个失控者的信息素指导者。”
“果然基因能战胜一切。”
此时,银河医院周围路段也开始进行交通管制,已经做好对失控者的接纳准备。
楚骆家族的银河医院作为全球面积最大的医院,每天接待人数超十万人,病房也是全球数量最多的医院,日营业额就跟印钞机似的,仅是几分钟的事便轻松调配出两千多个单人病房,将全部提供给失控者抽血后休息用。
哒、哒、哒。
病房走廊尽头传来皮鞋的沉稳脚步声响。
“哦?克莱门斯秘书长,您今天也来吗?”
“嗯,我过来看看,你们大少爷来了吗?”
“大少爷来了,他在换衣服,听说一会要跟失控者一起抽血。”
“……跟他们一起抽血?”这句迟疑声听出几分忌惮。
“我也不知道大少爷是不是说真的,哈哈,毕竟我们也很害怕,不过论给大少爷抽血应该联盟医院会比我们更有经验吧。”
“是吗?”
“……”
话题终结者中断礼貌寒暄的话题。
克莱门斯在体检科医生的指引下,走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说Lorcan就在里面。他也只是出于关心想来看看Lorcan,毕竟也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他了。
他停在办公室门口,先是不动声色环视四周,发现大家都去外边忙碌了,调整好状态,沉默一会,才抬起手敲敲门。
“Lorcan,是我,你在里面吗?”
“……”
回答克莱门斯的只有沉默。
克莱门斯表情略有些微妙,他面容矜冷,有种被拂了面子的不悦,却还是调整好语气,尽量温和:“Lorcan,这次让监测中心取消了对你的实时监测还不能让你赏个脸见见我吗?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旁系叔叔,对待叔叔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
门内还是没回答。
克莱门斯没得到任何回应,神情尽数从脸上褪去,没再敲门对着里面直接说:“Lorcan,你说要指导办的位置给陈予泊我给了,你说要取消实时监测我做了,你说要研发我也顶着压力跟政府说了,你说要召集全球失控者我也顶着舆论也全权配合你,我不邀功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并不是一定得要说出口。”
“但也不至于一句夸奖都得不到吧?”
“……”
门内还是没有人回答。
克莱门斯深呼吸,他深呼吸,肩膀微微耸起,又缓缓落下,像是给自己找了无数的台阶,他了然点了点头:“就因为当年我为了成为秘书长放弃做你的安全监督官记恨我到现在,所以我不论怎么努力都没用,对吧?”
还是没人理他。
克莱门斯感觉胸口传来苦涩的钝疼,这种爱恋了数十年未果的难堪让他很没面子,他猝然咬紧牙关,握拳抵门:“Lorcan,你没必要这样折磨我,我哪里比陈予泊差了,那家伙无权无势,年轻又没什么社会履历,还是个无法标记你的Beta,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到底看上他哪里了!!”
‘咔哒’一声,身后的门开了。
克莱门斯动作一僵,缓缓扭过头。
就看见朝思暮想的人穿着干净的白大褂,气质清冷站在身后的办公室门口,一脸微妙怪异看着他。
“咳。”克莱门斯故作无事放下手,装作整理身上的西服:“Lorcan。”
“你来做什么?”段砚初见是克莱门斯,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淡淡问了句。
克莱门斯本来已经调整好情绪,被段砚初这么冷淡一问,那种不把他当回事的冷漠,让心情瞬间坠入冰窖:“我来做什么?Lorcan,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失控者来了,我去忙了。”段砚初将手插入白大褂口袋中,将办公室门关上,跟他擦肩而过。
手臂却忽然被大手用力握住。
“Lorcan,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段砚初停下脚步,垂眸看了眼握着他的手:“松开。”
“你确实很招人喜欢,排除你的绝对信息素的引诱力,你本身就很吸引人,我承认在第一次看见你时就很喜欢你。但你发现没有,在我没有说喜欢你之前,你还是喜欢粘着我的。我是这样,闻宴有对你说过喜欢吗,如果有那你应该也会推开他。那陈予泊呢,你也把他推开了,我记得你应该是很喜欢他的,是因为他也跟你表达了心意吗?”
段砚初蹙眉,冷漠地瞥了克莱门斯一眼:“今天我没时间和你聊天。”
说完将克莱门斯的手甩开,将人冷落在身后。
他往走廊外去,正准备往右拐入体检中心,却在拐角视觉盲区的位置被一只突然伸出来的手抓住,整个人被猛地扯了过去,整个人撞入结实硬挺的胸膛,雪松檀香铺天盖地笼罩而下。
段砚初愕然抬眸,本想说话,却在看见对方的装扮时忽然静默了,下意识喉结吞咽。
“刚才克莱门斯跟你说什么?”
两人所站的位置是医护值班室,位于背光处,光线较暗。
陈予泊穿着黑色作战特警服,勾勒出宽肩劲腰,他戴着黑色手套,衣袖随意半挽,小臂露出流畅的肌肉轮廓,皮带勾勒出模特般的身型比例,踩着高筒皮靴,充满野性,硬朗威仪,极具视觉冲击力。
段砚初目光停留,微抿唇。
“我看他刚才在门口一直说说说,还问你怎么一句夸奖都不给他。”陈予泊看着他,见段砚初这双漂亮的眼睛就盯着自己看,被看得心脏砰砰直跳热血沸腾:“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事都是因为他喜欢你,大少爷,怎么那么多人喜欢你啊。”
是觉得他这身衣服好看吧,肯定是觉得好看,这大少爷就爱看他这种紧身的,越紧越好,这换做是之前直接就摸上来。现在反倒是矜持了,为什么呢,是在害怕什么,不可能不喜欢他的,铁定还喜欢,要不然能这么盯着自己看?
段砚初听出陈予泊打趣的语气,他收起视线,沉默转过身要走。
陈予泊见段砚初要走,连忙拉住他,换了个话题,省得惹这位公主不高兴:“这身制服我头一回穿,你觉得好看吗?”
肯定好看。
“不好看。”段砚初不假思索道。
“要不要摸一下?”陈予泊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最近我跟着这帮特警训练感觉肌肉都练紧了,你摸摸?”
隔着特警服大概能够感受到肌肉训练有素迸发的结实感,但特警服只是有些厚度在,摸也不是摸得很痛快。
反倒摸了还烦躁。
今晚又得失眠。
段砚初抿了抿唇,眉心微动,像是在做着什么思想斗争,下一秒果断抽回手。
陈予泊见他发着小脾气,心情似乎有些荡漾,十分愉悦。明明还穿着这身清冷禁欲的白大褂,竟觉得段砚初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爱。
他听话地松开手,唇勾了勾:“那下次再摸,工作要紧。”
段砚初蹙眉看他一眼。
陈予泊被这一眼看得心花怒放,真是漂亮死了。他之前为什么醒悟得那晚,仔细想了想也不完全是,他当时肯定是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而已,肯定早就喜欢上了,爱而不自知。
“等下不要靠近我。”段砚初往外走。
“那我得到处巡逻,你所在的地方是我重点观察区域,杜绝可疑人物靠近你。”陈予泊跟上他。
段砚初又狐疑看他一眼。
陈予泊见他看自己,大大方方展开笑,帅气灿烂:“因为我会吃醋的。”
段砚初:“……”这家伙怎么回事,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要凑上来。
两人并肩走出暗处,恰好克莱门斯出现在这里,三个人脚步一顿,六目相对。
“……”
气氛有那么一瞬的微妙。
克莱门斯刚从酸涩情绪中脱离,转个弯就看见他们两人在一起,有种被暴击的感觉,他神情沉郁,极力克制情绪不外露:“原来是陈处长,怎么躲在这里了。”
段砚初感觉某人落在身上的视线炙热无比,仿佛要将自己拉到公众面前肆意宣告一通的程度。
他喉头似有哽住,烦躁不安在心头横冲直撞。
……自己到底怎么了。
到底是发情期那份难堪难以消化吗?
“哦,没什么啊,偷个情而已。”陈予泊笑着,一把将错愕的段砚初揽入怀中,对上克莱门斯阴沉的表情,挑眉道:“秘书长没听过,久别胜新婚吗?我和他的契合度那么高,秘书长还是不要想着撬墙角这种事了。”
“什么叫撬墙角?”克莱门斯觉得这一幕格外刺眼,有些不悦:“凡事都有先来后到!”
段砚初本想推开他,谁知被握住后颈,轻轻一捏,整个人发软了。
“……?”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见鬼了。
一看见陈予泊怎么跟走不动道似的。
陈予泊察觉到他身体发软,用手臂圈住纤细的腰身牢牢抱稳:“先来后到是没错,但你管不着我又争又抢,抢不过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第54章 黑皮54
体检中心大厅, 失控者们正坐在抽血窗口前,脖子上全都戴着项圈,底围翻着浅浅的幽蓝色光晕, 是电子监测的数据在运作。负责抽血护士动作麻利,将已经抽完血的样本直接送到后面的化验室,现场核对失控者身份。
上头提醒, 务必要一一对应,不能有任何纰漏。
每个环节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行人从走廊那头走来,吸引了不少失控者注意。
尤其是两位身形高大中的那抹雪白身影。
“怎么突然要把血库的失控者数据调出来核对,是发现什么问题?”
“嗯, 确实是有件比较棘手的事。”段砚初边走边说,他的目光在失控者们身上都有短暂的停留, 但也都有意识的避开抽血环节:“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组织这次集中抽血的原因,在这段时间的临床试验里我发现只有六名失控者对指导剂是没有任何反应的,这有些奇怪。”
“没有反应?”克莱门斯看向身旁的段砚初,从他的视角往下, 段砚初眉眼清冷, 谈论正事时的神态严谨,话语间睫毛向下垂落,弧度优美, 看得心头泛起涟漪:“什么叫做没有反应?”
“我对比过参与临床试验失控者志愿者的基因链,大家的图像都有共同的特征, 这也是典型的癌症表现, 所以基因片段在接受靶向药治疗后是有明显修复痕迹。我通过他们之前存在库中的血液样本进行测试, 发现这六组样本是无法与指导剂发生任何反应,这几乎不可能。”
话音刚落,段砚初察觉似乎有道不太友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眸看去, 却又寻不着视线源头:“除非这六组不是失控者的血液样本。”
是谁在看他?失控者吗?
克莱门斯脸色有所变化:“不可能,如果这六组不是失控者血液样本,岂不是——”难道有遗漏没有登记在库的失控者?!
“我只是初步怀疑,秘书长倒不用那么紧张。”段砚初看了克莱门斯一眼:“没质疑你工作疏忽的意思。”
“看不出秘书长还会一惊一乍。”一旁的陈予泊终于找到自己可以插话的机会,他臂膀贴近段砚初的背部,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抓住任何贴贴的机会:“倒是罕见。”
段砚初向陈予泊瞥了眼,又见他非要贴着自己走:“陈处长,你的装备硌到我了。”
陈予泊听到后快速分开,生怕自己腰间一圈的装备硌到这金贵的宝贝,冲他赔笑:“我错啦。”
段砚初:“……”错就错了,啦什么啦,他移开视线,却在这时,不经意间撞入一道沉郁的目光中,淬着恨意,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那般。
对方像是猝不及防被发现那般,在排队的队伍中飞快低下头。
陈予泊也发现了,但那人低头太快,并没有看清楚长相,不过已经定位到那人的位置。他下意识抚向腰后的枪,并没有即刻行动,余光落在段砚初脸上,发现他神情静默,没露出什么异样。
他却有些烦躁,燥了几天了。
这个绝对吸引力真是个麻烦的天赋,不论是爱慕的还是厌恶的,都要凑到段砚初面前晃悠一圈,非要引起他的注意,这到底是什么心态。
所以是谁在盯着段砚初?
前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到今天为止,围绕着段砚初展开的危险很多,种种迹象发生得太过于零碎,指向性很明确,确实有人冲着段砚初来,但问题是原因呢?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想要动段砚初。
眼见信息素指导剂就要通过临床试验阶段,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发生不顺利的事,有几个失控者的血液样本无法通过靶向治疗,数据有异常。
那接下来呢?
又会发生什么?
“按照你的猜测,如果真的有隐匿起来的失控者,对方的目的会是什么?”克莱门斯将目光落在段砚初身上,他眼神锐利,带着几分压迫感。
属于基因等级S2+的Alpha精神压迫也不容小觑。
段砚初蹙眉,刚觉得不舒服,蓦然,Alpha的压迫感被驱逐,覆盖而来的是透着温柔坚定的精神抚慰,安全感像是细流般包围四周,将Alpha的气息完全阻隔在外,不给任何靠近他的机会。
“说话就说话,收起你的信息素。”陈予泊面无表情看着克莱门斯,余光落在段砚初脸上,见他眉眼稍微舒展,才收敛了几分不悦。
克莱门斯撞入那双深沉幽邃的眸子,仿佛身体被定格在此刻,四肢僵硬,无法动弹,被对方全方位感官压制。
这种被基因强势压制几乎是被迫臣服性的。
还是被一个A类Beta,极其屈辱。
……这家伙太有威胁性了,好在只是个Beta,若要是Alpha那还得了。
不仅是克莱门斯,所处体检中心的所有人,包括失控者和其他人员,都感觉到这道无形的信息素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强势席卷整个空间。
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扼住喉咙,身心受到极其强烈威胁感,脑海中只剩下服从的念头,仿佛所到之处都打上属于他的烙印,有一个逆反的存在就会被这道信息素碾得粉碎。
气氛充斥着可怕的寂静,所有人的身体僵硬,连呼吸都成了奢望,生怕被对方听见,触碰到逆鳞。
所有人初次领略到信息素指导者的威力,只剩下沉默。
“陈予泊。”段砚初环视四周,唤了一声。
陈予泊瞬间收起狠戾的眼神,压下无端的躁郁,他俯下身,凑到段砚初脸旁,作出侧耳倾听的姿态笑问:“怎么了?”
也是在这个瞬间,空气中弥漫的压迫感顷刻间消散。
所有人猛地深呼吸,身体才松懈了下来。
排队的失控者抹了把脸:“……”
抽血的护士赶紧揉揉僵硬的手,其他工作人员也开始忙手中的工作。
其他特警们:“。”哎,他们上周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这个空降的处长简直是个魔鬼,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没有气味的信息素就像是鬼使神差,在你不认真训练时加几十倍的力量在你身上。
只要有一丝不顺他不服他,折磨得你好受。
全球首例的基因等级S3+就是天赋能力的无底洞,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挑衅者触鳞必倒霉。
段砚初肩膀有那么一瞬的僵硬,他余光见陈予泊靠得那么近,视线避开:“你陪我去一趟化验室。”
“好的。”陈予泊笑着直起身:“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克莱门斯见段砚初要走,不想让自己脱离参与环节:“Lorcan,按照你刚才说的如果当真有遗漏没有登记的失控者,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正想握住段砚初的胳膊,却被拦住。
陈予泊直接挤入两人中间,凭借着体格优势将段砚初完完全全挡在身后,垂眸注视着克莱门斯,一言不发,威慑力不言而喻。
克莱门斯:“……”他倏然放下手,真是碍事的家伙。
段砚初侧过身,淡淡道:“哪个人群最迫切需要借助失控者的血液修改基因性别,那就是他们的目的。”
“你指的是……权力复兴组织?”克莱门斯皱眉。
“或许是吧,调查不是我的专业范围。”段砚初声线很平,几乎听不出情绪波动:“我只能大概猜测,哪个人群既渴望得到基因修改性别的机会,又忌惮信息素指导剂的出现。”
几乎是这个电光火石间,陈予泊脑海里将某条可疑线索串成了线,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碍于场所不适宜硬生生将猜测压下。
“所以你想让我继续调查权力复兴组织。”克莱门斯猜出段砚初的意思,他想侧身去看段砚初,结果被面前这大家伙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硬生生压下情绪:“好,我安排人去调查,如果有任何消息都会主动告诉你。”
“要不告诉我吧。”陈予泊说:“毕竟指导办可以协助调查。”
告诉个肩不能扛也不适合上串下跳打架身娇体贵的omega是什么意图,不就是为了能打电话见一见对方以权谋私。
克莱门斯顿时哑然,这家伙真的是!相当不要脸!
“秘书长去忙吧,我要去忙了。”段砚初说完,转身往化验室方向走。
陈予泊立刻跟上他。
两人穿过体检抽血的人群,陈予泊有意识地站在段砚初右侧,可以挡着右侧那边抽血的窗口,省得他看见不能看的。
他们并肩走进光线昏暗的走廊,走廊上十几间化验室全部开着灯,玻璃视窗都可以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将新鲜的血液放入分液分离机中。
最终站在某间化验室外,注视着里面的情况。
“我有话要跟你说。”
“刚才你想说什么?”
两人的话音几乎一并响起落下,段砚初眸底一怔,荡开涟漪,他侧眸看向陈予泊,恰好对上陈予泊看来的目光,有那么一瞬仿佛要被锐利看穿灵魂深处的秘密,又被雪松檀香安抚着精神。
情绪无端坠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还记得之前发生的枪击事件吗?”陈予泊看着他问。
段砚初听他突然提起这事:“怎么问这个?”
“你还记得当时红外线对着谁吗?”
霎那间,段砚初脑海里浮现当时的千钧一发,骤忆起他为什么那么惊慌将陈予泊拉到身上。
那是因为他看见红外线落在了陈予泊身上。
他瞳孔微颤,僵硬抬眸看向陈予泊:“……对着你的。”
“好,那就算是那子弹是冲着我来的。那再想想,为什么要冲着我来,有可能子弹会无端冲着我来吗?”陈予泊继续问,也顺便给自己理清思路,虽然这也不是他所擅长的,但至少他能帮到段砚初,能帮多少是多少。
以及到底是谁在背地里伤害段砚初,一次又一次。
他总感觉不对劲。
“冲着我来的。”段砚初将双手自然放入白大褂口袋中,眼睑微微垂下。
“接着就是画展那次,你知道那只钢笔背后的主人,知道钢笔下那枚监视器是谁在监视你。”陈予泊继续问。
段砚初‘嗯’了声:“我跟你说过了。”
“第二次枪击事件,是在联盟医院,其实那次我刚进医院就感觉到不对劲。再到后来安全监督官要挟你至窗边,你害怕高处,他就是看准你的弱点,让你无法反击,而让远处的狙击手有机会下手,但也不完全是为了伤害你。”
段砚初看向陈予泊。
陈予泊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动,却又碍于理清思路不能为情所乱:“之前我也跟你说过我怀疑这两期枪击事件是同一个人致使的,都是冲着你来的,但目的不是为了让你出事,我感觉是对方知道我在你身边,对方知道我一定会保护你。”
“怎么说?”
“我怀疑从第一次枪击事件中对方就知道了我的能力是什么。”陈予泊说着,停顿须臾,又道:“这里也有一个地方我们疏忽了,那就是对方是狙击手,而且第二次他所狙击的范围已经超过直径两千米的距离。”
段砚初神情凝滞,像是意识到什么:“对方是失控者。”
“嗯,结合你最近困扰的事,为什么在两千五百三十位失控者血液样本中,只有这六组血液样本跟指导剂反应失败,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六个失控者的血液样本早就被调换,而登记在库里的这六位‘失控者’并不是失控人群,真正的失控者早已经脱离约束,逍遥法外。”
段砚初定定看着陈予泊,心情复杂,沉默着没说话,有种头一回认识这人的感觉。
前前后后加起来三个多月而已,这家伙的成长速度……
太可怕了。
“所以第一次枪击事件,到画展的钢笔,再到联盟医院安全监督官利用你的弱点对你的要挟,与第二次枪击事件,还有中间发生过的血库样本盗窃事件,再到你发现血液样本异样……这所有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像是有组织有计划有目的的一场筹划。”
“除开你说的,当下最迫切利用失控者血液修改基因和最忌惮信息素指导剂被研发出来的人群是Beta,我倒觉得,如果筹划者是Beta,这两个目的都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他应该有其他目的。”
陈予泊目光紧锁着他:“就是那个把你藏在地下室坐轮椅的那个人,他在精心策划一场游戏,想吸引你跟他见面,或者是想让你想起他。”
段砚初觉得有些好笑,他摇摇头:“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吗?”陈予泊说:“如果是其他人我也觉得不可能,但目标对象是你的话我倒觉得一点都不出奇。”
段砚初蹙着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陈予泊见他眉梢紧蹙,烦恼的模样都那么好看,他看着倒是更燥动了:“对方可能会觉得只有这样的程度才足够让你印象深刻,他煞费苦心留下一连串蛛丝马迹提供给你回忆,以为你会非常认真去寻找其中的逻辑性。但他估计没想到你直接忽略无视,一点都没有往他精心策划的目的思考过半分,最终还是我在嫉妒吃醋的心情下将脉络梳理出来。”
段砚初沉默须臾,过了会,声音幽冷道:“陈予泊,那一年我才17岁,按你这么说的话——”
“喜欢未成年人,囚/禁未成年人,那更是侧面烘托出那人是个变态。”陈予泊斩钉截铁道。
段砚初顿时哑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眉心就没有舒展开过,像是秀丽的褶皱画,陷入回忆思考的模样都足以令人注目欣赏。
陈予泊:“我也可以肯定,从我这个爱慕者的视角看,那个人对你有不纯粹的意图,他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物吸引你的注意,利用你的痛处攻陷你,想让你不断陷入崩溃的回忆,以报复得不到你的目的,得不到那就毁掉。”
——从我这个爱慕者的视角看
就丝毫不掩饰直接说明了。
“……”
段砚初感觉到面前这道视线过于灼热,灼热得站立直视都像是被裹挟在热火中,句句带着糖衣炮弹,明里暗里,且夹带私货,仿佛再沉默多一会他就会被对方的攻势逼得无路可退。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微掀眼皮,恰好这一瞬的目光被捕捉。
面前的陈予泊身姿笔挺,黑色特警制服衬得他肩宽腿长,随意这么一站都令人无法忽略,眉眼的锋芒毕露,年轻气盛,完全不敢想象这还是三个多月绑回来的状态。
“所以我得待在你身边才放心。”陈予泊说。
气氛有些许微妙。
段砚初一愣,紧绷着的神经像是被逗弄地捏了捏,酥麻了半边身,他看着玻璃上的倒影,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你可以沉默,也可以躲我,但我不会退缩。”陈予泊将手漫不经心地搭在腰后的枪柄上,另一只手随意撑在玻璃窗沿,高大体格微压带着几分压迫感,他侧身看向段砚初,眼神热烈缱绻:“你之前怎么对我,那我现在就怎么对你。”
体温逼近,身体仿佛被目光锁定。
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在空气中臂弯间蔓延,如同细密的蛛丝,将彼此紧紧缠绕。
“十六年前你不嫌弃陪我玩泥沙,不嫌弃我脏摸了我的头,那天你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扎起来的头发是什么样的,笑起来是什么样的,跟我说过什么,走之前又跟我说过什么,就连给我的那颗糖是什么味道的,糖纸是什么颜色的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陈予泊将肩膀下压,往段砚初倾斜,靠近他,近距离看着对方的睫毛细微颤动着:“包括这三个月,你所有好的,坏的,生气的,哭的,难受的,脆弱的,坚韧的,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也知道你心里觉得被我看见发情期是这样脆弱很难堪,你比平时还难以抵抗我的信息素,所以你把我赶走,不愿意我留在你身边,就害怕——”
“说够了吗?”
清冷的声线骤然响起,若是认真听还能听出尾音难以察觉的颤抖。
段砚初压下思绪涌动,神色冷淡道:“如果之前做了让你误会的事我很抱歉,我一会还要进行样本分析,先去忙了。”说完便推开化验室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化验人员看见段砚初走进来,纷纷向他颔首示意。
“段老师。”
段砚初让自己心无旁骛,极力无视窗外的某人,跟医生们颔首示意。
恰好有个化验人员将最新的样本数据递到段砚初面前。
隔着玻璃,段砚初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清冷的神色宛若冰雪,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他接过样本数据,翻动着纸质数据,垂眸阅览,与此同时与身旁的化验人员低声交谈,优美的侧脸轮廓在灯光下仿佛镀了层柔和光晕。
认真工作的状态有一种说不出的理性感,以及视觉观赏性。
而这种感觉是源自于这人本身的矛盾。
当一个人用恶劣和冷漠示人,意外剖开柔软的内里发现全是破碎与伤痕,见过对方在艺术上的才华横溢,又见过对方崩溃的模样,再看着此时从容不迫在岗位上工作的模样。
成年人坠入爱河也不过是瞬间的感受。
此时介于爱慕与欣赏的心情之上的是心疼。
陈予泊盯着段砚初去拿器皿了,仿佛要将这玻璃给看穿,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影移动,见他又是操作,又是摇晃器皿,眉头紧锁,生怕他弄到手。
“处长!”
直到身旁传来叫唤。
陈予泊侧过头,看见下属疾步走了过来:“做什么?”
特警下属走到陈予泊身旁,压低声道:“外面有Alpha失控者惹事,要挟了医护人员,说要求见段砚初。”
陈予泊脸一黑:“我去看看。”
他说完快步往走。
段砚初余光瞥见窗外的高大身影离开,手一顿,收起分心思绪,缓缓将手中的器皿放下。
他侧眸看向一旁负责登记数据的血库登记信息员:“所有血液样本都跟之前系统里的登记血型对上了吗?”
“段老师,奇怪了!这人跟之前的血液信息对不上!”
信息员在看见【匹配错误】的弹窗提示后,忽然停下手,愕然扭头看向段砚初。
段砚初快步走了过去,他站在信息员身后,看着晶屏上血型匹配错误的提醒字眼,不由得蹙眉。
只见晶屏上弹出一张照片,是个长相帅气年轻的Alpha,相片是刚才跟抽血时一并录入的最新人像,却先是跟原先登记在库的系统里信息不匹配?
段砚初直起身,脸色倏然一沉:“看来那六组数据异常可能是因为对方不是失控者,有人冒充失控者。”
信息员震惊:“啊?那真正的失控者呢?”
段砚初拍拍信息员肩膀:“我去处理,你继续筛查,有结果立刻告诉我。”
他从口袋拿出手机给陈予泊拨通电话,快步往化验室外走去。
谁知刚走出化验室就被一把拉了过去,段砚初还拿着手机,愕然抬眸,径直撞入了陈予泊的眼里。
“外面出事了。”陈予泊呼吸很沉,他用力拉着段砚初,见他被自己吓到,抬手给他顺顺背,而后快速道:“有个失控者挟持了医护人员,不愿意配合抽血,说要见你。本来我不想你出面的,但那个失控者情绪有些失控,让医护人员受伤了,强烈要求见你一面。”
段砚初皱起眉:“我出去看看。”
他刚准备走,却被陈予泊从身后环抱住,脚步戛然而止。特警的装备很多,略有些硌人,却被宽厚温暖的怀抱融得仿佛不存在,只能感受到臂膀的结实有力,拥抱的力度很紧,甚至有些发颤。
“我很不喜欢你总是陷入这样的境地。”陈予泊贴近段砚初耳廓,声音里克制隐忍着怒意:“所以一会无关你的事不要冲动,我就站在你身后,有任何事都不要往前,听到没?”
没过多久,怀里传来很轻的回应。
“知道了。”
第55章 黑皮55
“我要见Lorcan!!”
此时体检大厅人满为患, 尽管已经有部分安分守己的失控者被特警疏散到外头,但任然有起哄的失控者,大多数都是外国人, 现场看起来狼藉一片。
惹事的黄毛失控者将护士拽至身前,他体格精瘦,手臂紧紧勒住护士的脖子, 另一只手握着枪对准护士的太阳穴,表情充斥着狠戾与决绝。
被挟持的护士面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着,恐惧至极。
“好, 我来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远及近。
随着脚步声,医院走廊尽头, 一抹白色高挑的身影出现,他步伐沉稳,气质清冷如霜,身后跟着持枪的黑衣特警们, 强大的气场交织在出现这一瞬, 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仪。
段砚初穿过人群,站在黄毛失控者面前。
身后的陈予泊阔步相随,最终以一个合适的距离站在他身后。
段砚初将目光落在被挟持的护士身上, 见人小姑娘已经被吓得,微微拧眉, 又将目光落回黄毛失控者身上, 看他的模样应该是F国的人。
他语气平静道:“你想要什么。”
“我们不接受指导剂的注射!!”黄毛失控者狠狠地盯着段砚初:“要不是因为你, 联盟政府也不会取消补助,我们无法接受联盟政府取消对失控者的补助,没有这笔钱我们没法生活!!”
“没有人逼你注射。”段砚初如实道:“谁逼你了, 你跟我说,我批评他。”
陈予泊额角突突,他突然害怕了,害怕这位祖宗突然发飙,护士未必捞得回来。于是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将手枪塞入段砚初腰后,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你别发脾气。”
段砚初皱眉:“。”谁发脾气了,他在说正事。
气刚冲到头顶的黄毛:“……”他持着枪狠狠抵住护士的太阳穴:“你这次强迫我们来抽血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全部都注射性导剂吗!你就是想把我们当成试验品!”
“对。”段砚初说。
陈予泊深呼吸,果然不用期待公主能够成为谈判专家,公主只能当公主。
他将手放在背后,果断干脆一挥,向下属们作出准备作战的手势。
“你果然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能够摘下项圈你压根不顾所有人的死活,也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些贫困地区的人因为是失控者遭到多少眼光和驱赶,根本没有人愿意给我们工作!!”黄毛情绪开始激动了,护士小姐姐吓得快哭了。
“那是你的国家。”段砚初神情从容,他淡淡道:“在我们国家不会有这种事情,这跟我自私自利没关系,我的权利没有达到可以干涉他国政务的程度。你这完全是带着个人情绪要挟一个无辜的人,要知道你现在是站在华夏的疆土,犯事的话得按照我们国家的法律处理。”
黄毛眉间犹豫,手有那么瞬间的松动,但又想到什么立刻提起精神来:“好啊,有本事就把我抓起来!”
“我想你更愿意被抓起来,毕竟吃牢饭你就可以不用工作,正好满足你想不劳而获的想法。”段砚初说完,目光丈量着从自己脚下到黄毛的距离,以及击落那把手枪的概率。
或许是言语太过于犀利,直戳心坎。
黄毛恶狠狠地盯着段砚初,胸膛气得上下起伏,他猛地看向身后同一个国家的失控者们,情绪激动地抱着护士微微侧身:“你们听到没,他们就是有预谋将我们所有人召集来这里,就不打算让我们回去的,我们就是指导剂的实验品,鬼知道这个指导剂是不是真的能够控制我们的信息素,万一死了……万一死了……我们就太可怜了!!!”
“……啊……”护士被勒得脸颊发红,开始翻白眼,快要窒息。
“有本事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注射指导剂!”黄毛扬声道:“不然我就弄死她!”
段砚初表情略有些变化,他沉默注视着黄毛。
果然,陈予泊跟他说了之后就有了很强烈的感觉,每一次发生的事都是有计划有目的在攻击他的弱点,那人最终目的是为了阻止指导剂流通于市,还是别有目的。
接下来呢,又会发生什么。
陈予泊脸色骤然阴沉,他用余光不动声色的环视着周围环境,寻着可以将黄毛制伏的角度。
“可以,你亲自给我打。”段砚初侧过身,扭头看向身后的陈予泊,朝他伸出手:“指导剂给我。”
陈予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欲言又止,想说你自己都怕的不行还要人家给你打:“你……”
“给我。”段砚初晃了晃手。
陈予泊见他那么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又只能听话,他从腰间的口袋掏出一支指导剂递过去。
段砚初接过,然后拿着指导剂向黄毛走过去。
黄毛没想到他就这样走过来了,死死抱着护士:“你过来做什么!!”
“你不是要试一试指导剂吗,你亲自给我打。”段砚初将指导剂递给黄毛,语气平静。
在所有人看来,段砚初神情镇静,仿佛恐针这件人尽皆知的事不复存在,还能够坦然以对。但只有熟悉他的身边人才知道,冷静到极点就是反常。
陈予泊紧紧地盯着段砚初那只手,自己的手握在腰间枪柄上,全神贯注,脚尖探出,时刻准备着。
“退后!!”黄毛忽地警惕,手枪用力砸在护士额角上,再朝他们挥动着:“你先让他们把手枪全部放下,全部!立刻!放下!”
段砚初倏然握紧注射器,指尖轻颤,缓缓垂放下,他侧眸道:“陈处长,让所有特警们先放下枪。”
陈予泊盯着段砚初发颤的手,没动。
“陈予泊。”段砚初冷然扬声。
陈予泊注视着段砚初雪白的侧脸,他下颌收紧,须臾后,面无表情将枪从腰间拔出,弯下腰,‘啪’的声,将枪丢到跟前:“放枪。”
身后所有特警‘唰’的掏出枪,也将枪放下。
段砚初再看回黄毛:“这样能信得过了吗?来,试试看吧,指导剂能够在十秒内降低信息素浓度,让身体维持在平稳的状态。”见被挟持的护士脸色苍白,额角滴落着血,他又说:“你把她放下,换我。”
说完,他感觉到背后的冷意,如同锋芒刺着自己。
黄毛迟疑几分,下一秒又坚定了:“我怎么相信你指导剂一定有用。”
“你摘下我的项圈试试不就知道了。”段砚初忽地一笑,他微抬下巴,露出白皙修长的颈部,脖颈上的黑色蝴蝶项圈漂亮至极。
说实话,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笑得如此温柔,很不合时宜,却又很有用。
再加上极具诱导性的动作,在高度紧绷之下对心理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陈予泊脸色阴沉,紧盯着那截纤细腰身间的手枪,这家伙真的是!!!!!
黄毛开始动摇了,挟持护士的手臂略有松懈。
就在这个松懈的电光火石间,段砚初眼神骤凝,他毫不犹豫从后腰拔出枪,面容清冷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从枪口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命中黄毛的手腕。
“啊——”黄毛手中的枪‘哐当’落地,却还在这个瞬间死死的搂住护士不放!
护士痛苦呻吟:“……救我……”
身后的陈予泊带着特警迅速冲上前。
段砚初见况想将护士拉到自己身前。
却在这个瞬间,黄毛在制伏的挣扎中猛踹向段砚初的侧腰。
“你特么——”陈予泊粗口都爆出来了,将黄毛的手反扭在背后,臂膀迸发出极其骇人的力量,膝盖再狠狠地压住黄毛的小腿,眼神狠戾,随即‘咔嚓’一声,黄毛被戴上手铐,他才用力将人放开。
他余光瞥见段砚初带着护士往旁边走去,心情烦躁至极。
段砚初忍着侧腰的疼,也顾不得那么多,毕竟是被他连累了,他先搀扶着受伤护士带到一旁,叫医护人员过来处理。
“呜……”处于崩溃边缘的护士感受到温柔而又坚毅的怀抱,彻底卸下了防备,埋在段砚初怀里哭了出声。
段砚初出于关怀,低头轻轻地安慰她:“抱歉,让你受惊了。”
而此时,陈予泊的目光穿透层层慌乱混乱不堪的人群,最终定在了段砚初的身上。
他看见段砚初蹲跪抱着受伤的护士,给她做检查,甚至还安慰对方。在低头查看对方伤势时,那侧脸轮廓透白如雪,唇色很淡,看得出很不舒服了,应该是刚才被踹疼了,肯定很疼的,可也没有露出半分不适的姿态,脊背挺直。
哪怕在刚才已经痛得身体瑟缩,还是在方才最危险的时刻对一个陌生人也能作出下意识的掩护行为,将自己的安危抛于身后。
陈予泊下颌紧绷,心情已经沉入谷底,是那种无可奈何和疼惜的复杂。
段砚初似乎感觉到某道灼热的目光,他侧过眸。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退去,时间也为之凝固。
谁知这时,被制伏的黄毛突然冲着后面那帮失控者说了句外文。
陈予泊察觉到端倪,面露警惕。
刹那间,数百名信息素失控者几乎同时决然摘下控制信息素的项圈。
滴滴滴——
体检中心瞬间发出警报声,尖锐声彻底撕破宁静,角落警报器灯光也随着警报声疯狂闪烁,红得刺眼,云锁定系统瞬间接收到了异常信号向银河集团发出求助信号。
段砚初瞳孔轻颤,这群人真是疯了!就该刚才抽血时给这帮人扎上一针才对!!!
他将指导剂快速递给医生:“先帮她注射——”
可话音戛然而止,神情怔然。
‘啪嗒’一声,手中的注射器跌落。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骤然一沉。
血液似乎从脚底往上涌,肚子一阵紧缩,身体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下一瞬,上百道信息素宛如平静海面陡然掀起灭顶风暴潮,信息素如汹涌浪涛,以排山倒海之势在体检中心肆意横穿!
携带天赋与能力的信息素本就野蛮,浓烈气息交织弥漫,众人被这股疯狂力量裹挟,周围空间仿佛被扭曲,陷入混乱恐惧的深渊,场面之可怖,犹如世界末日降临。
一旁早已有准备的特警们从腰间火速掏出指导剂,再次给自己进行注射,甚至快速给身旁的医护人员来一针,让他们保持清醒去里面拿指导剂给其他医护人员,避免注射太晚无法代谢这些侵入性的信息素。
“咳咳咳——”
“指导办的特警戴好特护面罩!!!!”
“处长你的面罩!”
“我不用了,你们戴好!!!”
“所有人都站到特警身后,迅速撤退!!!!”
“所有特警不许释放信息素!!!尤其是Alpha,全部给我收起来!”
一道强有力的声音响起,穿透失控的信息素风暴潮,极具安全感的稳稳落在混乱中心,掷地有声。
‘唰’!整齐划一枪械声响在身后响起。
是陈予泊的声音。
他在身后。
段砚初没有动,被这么多道信息素冲击得头晕目眩,双腿好似瞬间失去了力气,大脑中犹如千万只蜜蜂在疯狂振翅,嗡嗡声震得他头痛欲裂,感知觉受到了极大的侵袭感。
尤其是其中还混着Alpha的信息素,厌恶反感徒然袭来,肚子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恶心上涌,视线开始模糊,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剧烈摇晃。
晃得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非常想吐。
段砚初忍不住弯下腰,单手撑地,口中涌上一阵酸涩,强撑着抬眸,冷汗顺着他额角滑落。
他看向不远处逆光而站的数百位失控者,见他们手中都拿着摘下的项圈,一个两个像是被忽悠的中二青年,以为是自己英雄。
到底是谁在煽动失控者的情绪?在助推着这一切。
目的很清晰,有人想要借此阻止指导剂的出现,就需要有一场人尽皆知的失控者暴乱将信息素指导剂的出现推上风口浪尖,试图用他不敢注射为由宣称指导剂是失败的,实验室只是将失控者当成实验品,又试图借助舆论煽动情绪。
但煽动情绪制造舆论不是最终目的。
——lorcan,我们正在经历所罗门式的痛苦,说可怜也不算可怜,与其放弃倒不如接受。
——我们一起钻透月亮,享受痛苦。
那个人……
到底想做什么?
段砚初浑然不知身体开始发热滚烫。
带头的失控者持着枪,紧盯着段砚初,朝着他肆无忌惮释放着Alpha信息素:“所有人听好了,失控者不需要约束,我们摘不摘项圈,亦或者是打不打指导剂这都与任何人无关,你们不用来操控我们的选择,自由与不自由是我们的事!!!!”
场内极端失控的Alpha信息素再次汹涌袭来!
不过也仅是这一瞬间,失控的Alpha信息素被一道极其强大的精神力强有力的压制住,吞噬得干干净净。
失控者们:“?”
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陈予泊带着全体特警站在段砚初身后,手扶着腰后的枪柄,神情自若,仿佛没有遭到任何一丝的干扰,眼神冷漠注视着失控者们。
“还没机会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信息素指导者陈予泊,你们的信息素我随时可以控制,你们可以再释放Alpha信息素试试看。”
试试就逝世。
这句话用着平静的陈述语气,却让人感觉到强烈的威胁意味。
陈予泊说着,眼神落在段砚初身上,见他扶着护士,手却在抖,察觉到他的异常时皱起眉。
“信息素指导者又如何,你能安抚一个人,安抚两个人三个人,就一定能控制得了我们所有人吗?”带头的失控者笑出声。
失控者的Alpha信息素再次如风暴潮般汹涌袭来。
“……啊。”
这一声微弱的痛苦声入针刺般钻入耳膜。
陈予泊看见段砚初突然捂住肚子弯下腰,面容痛苦,身旁的护士显然也受到了失控者的Alpha信息素干扰,但都没有段砚初看起来这么痛苦。他神情相当紧张,脚尖探出作势要冲过去。
却在这时!
一丝清冷馥郁的柔软气味在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中绽开,掠过嗅觉,味道浓度却相当不稳定,时而浓郁时而脆弱,像只受惊的软弱小兽在杂乱的Alpha气味中徘徊恐惧,让宛若野兽的Alpha们无比清晰的捕捉到目标。
是在场所有Alpha都能够闻到的气味,是绝对吸引力的气味,是无差别吸引所有Alpha的气味。
是乌木玫瑰的Omega信息素!!!
还是发情期的信息素!!!!
扑通扑通扑通——
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变了,紧紧盯着跪坐在中间的段砚初身上,像狼遇见美味的小羊羔。
段砚初的脸色苍白如纸,他撑地的胳膊颤抖着,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腰腹,额间发丝垂落,衣物透出单薄的双肩,强撑着的姿态极其痛苦,仿佛是根即将绷断的弦。
只见他撑在地面的手,触底的指尖往旁边的方向抬了抬,轻轻发颤。
像是在寻求着谁的帮助。
“糟了!!!是发情期!!”一旁的特警惊呼。
失控的信息素可以用指导剂控制,但是omega的发情期信息素那就不是药剂能控制的了!
场面瞬间陷入混乱,堪比嗑//药现场,每个人都有些不受控想要往段砚初那边走的冲动。
几乎是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高大的身影冲到了前面。
段砚初手紧紧摁住腰腹,肚子里传来翻江倒海的绞痛让他难以支撑,忽地,身体被温暖宽大的胸膛从背后完全包围,迷恋的信息素笼罩而上,温柔落下的安全感将紧绷的情绪缴械投降。
“……陈予泊……”
糟了,他发情期又来了!
“没事我在,没问题的,我不会让他们过来的,相信我,很快没事了。”
陈予泊将段砚初拢入怀里低头哄了哄。
他抬头瞬间变脸,沉着脸冲后头的特警厉声喊:“全部不许过来!!!”
特警们还说是训练有素,但没有经过严格意志训练的人群根本抵抗不了发情期的Omega信息素,诱惑性太强了。
在野蛮不讲理的生理性作用下,面对Alpha闻到发情期的omega信息素,怒吼不过是徒劳。
“……陈予泊,我觉得肚子有点疼。”
段砚初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水深火热的中,身体又疼又热,他抓住陈予泊的衣服,只能本能驱使的往他怀里钻,寻求一丝丝的慰藉。
陈予泊单膝跪地,把难受的段砚初托抱起放在曲起的大腿上,大手覆在他的脑袋托放入自己肩颈,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背部,宛若只凶猛的野兽圈住自己的家养小兽,不让外人看见一分一毫。
他紧盯着面前这帮虎视眈眈的Alpha们,见他们还靠近,又听见耳畔段砚初不舒服的声音,本就克制郁抑已经在狂躁边缘冲刺徘徊,心情早已经沉入谷底,急需发泄。
乍然,鼻间侵入一道浓郁馥郁的玫瑰气味,铺天盖地直冲意识海仿佛要将理智吞没,欲望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陈予泊开始感觉到异样,这种感觉……
心脏剧烈跳动,太阳穴突突的发胀,愈发浓郁的味道充斥包裹着五感,心跳似乎要被气味刺激得撞破胸腔,浑身血液也跟着沸腾了起来,仿佛血液在气味的刺激下在身体里急速奔涌,每一处细胞都仿佛被点燃。
身体无法动弹,也无法抵抗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
又来了。
失控者与其他的Alpha信息素如疯狂的兽潮,与怀中的omega信息素气味一并,疯狂地冲击着他的防线。仿佛精神力张开巨口,试图将这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吞噬殆尽。
每一丝信息素的涌入,都像是一把带着烈焰的利刃,在他的身体里肆意穿梭,搅得他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般剧痛。那疼痛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彻底碾碎。
又有乌木玫瑰信息素轻轻搭在他身上,但气息很不稳,虚弱得他都快闻不到了。
陈予泊紧咬着牙关,唇角因痛苦而被咬破,血从唇角滴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仿佛有什么在体内悄然觉醒。
段砚初忽然感觉到什么,从怀里抬起头。
滴答、滴答
唇缝尝到了滴落的腥甜。
下一瞬,所有人僵住在原地,一道极其野蛮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汹涌爆发,将所有人狠狠压制在原地!
嘭、嘭、嘭——
嘭!
这股强大无匹的Alpha信息素,仿若实质化的狂潮,狂扫过体检中心所有电源设备,瞬间被切断了电流。
玻璃发出皲裂的声响,‘嘭’的声顷刻间裂成蜘蛛网状。
“哗啦”一声巨响,玻璃如脆弱的冰晶般纷纷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在空气中四散飞溅,仿佛一场破碎的梦境。
陈予泊在身体极其痛苦之下,冲破意志力,下意识俯身护住怀中的人。
他感觉身体里像是被重铸一般,骨骼咯咯作响,肌肉在膨胀与收缩间不断重塑。脖颈处,先是泛起一层奇异的红晕,紧接着,一个鲜红如血的 “A” 字缓缓浮现,在勃/起的青筋上宛若盘龙,刺眼至极。
那是Alpha分化时的标志!!!
刹那间,一股毁天灭地般的信息素,以陈予泊为中心,如原子弹爆发般向四周扩散!
这股携带碾压性的基因等级S3+Alpha信息素,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威压,似实质的冲击波,将周围的一切都狠狠地震慑住!将体检中心上千道失控的信息素狠狠压制吞噬。
在这股强大的压制力面前,所有人信息素被泯灭殆尽。
失控者们瞬间偃旗息鼓,如同受惊的小兽,瑟缩着不敢再有丝毫异动。只觉这道无形的巨力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双腿不由自主地发软,几乎要匍匐在地,臣服于这全新的强大力量之下。
几乎是这个瞬间,上千名特警们如箭般横穿失控者信息素的风暴潮中,撞入失控者们诧异的眼神,干脆利索掏出手铐,三两下将所有失控者控制住。
“不许动!!”
“全部铐起来!”
“敢在市区惹事真是疯了你们!!”
“统统带走!!”
而那些一直战战兢兢生活的失控者哪里敢作出什么事,惊魂未定站在一旁,不断做着深呼吸。
段砚初眸底倒映着陈予泊脖子上浮现的“A”,他瞳仁极具收缩,眸底瞬间被惊愕填满,理智在这一瞬已经被巨大的冲击冲散。
……怎么可能。
陈予泊竟然分化成了Alpha?!
蓦然,段砚初感觉腹部再次袭来钻心的疼,翻江倒海的剧痛瞬间蔓延至全身,面色突然煞白如纸,冷汗如断了线的珠子从额角滑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陈予泊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就见段砚初情况不对。
“……肚子……”段砚初疼得攥紧陈予泊的胳膊,眼前阵阵发黑。
最终没撑过这阵巨疼,缓缓闭上眼。
“段砚初!!!”
“医生!!!”
第56章 黑皮56
“陈予泊你等一下!”
克莱门斯从大门外快步走到陈予泊跟前, 他看着怀中晕倒的段砚初,微蹙眉,警惕地看向陈予泊:“你分化成Alpha了?”
一进来就感觉到强烈的Alpha信息素波动, 是完全没有阻碍的Alpha信息素,蓬勃而又汹涌。
陈予泊沉着脸:“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我得赶紧送他进去!”
“如果你分化成Alpha, 那很抱歉,现在你只能够将Lorcan交给我,由我送他进去。而你必须立刻去进行阻隔剂的疫苗注射,否则你的Alpha信息素也会影响到许多人, 也会严重影响到Lorcan。”克莱门斯朝陈予泊伸出手。
这个动作就像是一根刺,再次狠狠刺入他最软弱的深处。强烈的压迫感从心脏深处向全身蔓延, 像有什么要将他硬生生的拽出来。
陈予泊脑海里浮现刚才闻宴从自己手里把段砚初抱走的画面,曾被掠夺过的、无可奈何的、眼睁睁的看过段砚初被人从怀里抱走的画面,仿佛恍惚又看见段砚初被人摁压着崩溃绝望哭泣的模样,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不行, 谁都不可以将段砚初从他身边抢走。
谁都不可以。
陈予泊表情阴沉, 抱着人侧过身,浑身上下充斥着躁郁与抗拒,臂膀线条绷紧, 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段砚初完全拢在怀中。
他微微低头,动作很轻, 将下巴抵着枕在肩头昏睡的段砚初额角, 余光落在克莱门斯身上:
“滚。”
相当不近人情的语气, 声线沙哑低沉,听得出情绪已经糟糕到一定境地。
克莱门斯的视线径直撞入对方不容置疑的狠戾目光,以及来自基因S3+与Alpha绝对优势的压迫感, 头皮疼得发麻,硬生生将人压了一个头,致使无法再出声。
忽然,身后传来几道疾步跑动的脚步动静。
“陈保镖快!你分化成Alpha了!现在立刻去注射阻隔剂!”许医生从医护大楼那边冲了过来,他边跑边穿好白大褂,神情焦急跟身旁的男护士道:“现在立刻带他进行注射!去就近的隔离诊室。”
许医生说完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抑制手环,动作准确无误给陈予泊在手腕处扣上。
只见抑制手环晶屏闪烁红色粒子,最终显示刺眼鲜红的数值,79%,信息素浓度快到易感期的临界值!!真是要疯了刚分化就易感期,等下再碰上段砚初的发情期,这两人200%的契合度那简直是要天崩地裂的程度!!
“陈予泊,你现在必须把大少爷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处理好,你初次分化成Alpha的信息素浓度已经飙升到这么高,必须要去紧急处理,否则你怎么抱着大少爷不撒手都没有,你会刺激他发情期的!!”
许医生没遇见过这么糟糕的境地,但他也顾不得某人的玻璃心快碎了:“克莱门斯秘书长,劳烦你先把大少爷送去诊室。”
陈予泊还没从‘有人要抢走的段砚初’的抗拒心理中回过神,就感觉一阵刺痛从手腕处袭来,麻得他无法使上劲,全身肌肉绷紧。可他还抱着段砚初,脑海潜意识屏蔽自己分化成Alpha的事实,屏蔽了自己要被讨厌的事实,只剩下强烈的念头告诉他不能撒手,不能放手,一定不能放手,再疼也不能把段砚初给摔了。
忍着,忍下来。
“迅速找几个特警上来搭把手。”克莱门斯察觉到陈予泊的状态不对,向一旁说道:“注意不要弄伤Lorcan。”
陈予泊看见克莱门斯还要来抱段砚初,他瞳孔紧缩,克制的情绪终于无法忍耐倾盆泄下,如决了堤的大坝,心脏疼得快要撕裂,有人要抢走段砚初的念头,以及被冲昏头暴戾情绪再也绷不住。
一道极其骇然的Alpha信息素再次以陈予泊为中心,如脱缰的猛兽,裹挟着暴戾破空而出!
紧接着,只听见一连串‘哗啦啦’的巨响,如同密集可怖的雷鸣闪电,二楼以上的玻璃不堪重负,‘砰’的无数道尖锐声响袭来,玻璃瞬间化为无数碎片,如雪花般洒落,破碎的玻璃渣在半空中折射出冷冽的光。
堪比恐怖袭击现场。
克莱门斯厉声喊出声:“所有人抱头蹲下!!!!”
“……呜……”
在无数惊慌声中,一道极其微弱如同小奶狗的呜咽声在怀里响起,像是覆盖在失控暴戾的神经之上。
陈予泊表情僵住。
空中,原本极速坠落的玻璃碎片全部停滞悬在空中,仿佛时间静止。
“……肚子疼……”
陈予泊感觉怀中柔软的双臂虚虚地搂上脖颈,脑袋蹭上了下巴,像是在寻求保护的小兽,全身心的依赖着自己,极大的取悦了心情。不自然的温热滚烫气息落在颈侧,伴随着那道馥郁浓烈的乌木玫瑰信息素,气味涌入骨髓,像只温柔的手悄无声息对暴戾情绪进行抚慰。
他似乎从失控的情绪中找回了理智,身体却像是初次适应这样的Alpha量级,消耗极大的精神,躯体一晃。
在坠入黑暗前下意识护着怀中的脑袋,将人紧紧搂着。
……
模糊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明,像是黑暗中被撬了洞,一丝一缕的光线涌入。
“大少爷刚才是受到太多信息素的入侵刺激的假性发情,现在信息素浓度平稳了,不过如果他碰到陈予泊的话,很可能会直接迎来发情期。陈予泊那家伙有太大的不确定性,他竟然能够二次分化成Alpha,这家伙简直逆天。就他今天这样失控易怒的表现,很可能随时会进入易感期,特征已经很明显。”
“我再举个例子,就算是S2+的Alpha,易感期也不会超过七天,同理,大少爷的发情期应该也不会超过七天,但问题是陈予泊的基因等级太强势了,七天,未必只有七天。”
“而且大少爷刚经历生化妊娠,身体需要休养,这周尽量控制他们见面吧。”
这句话音刚落,气氛陷入沉默。
“……太阳他怀孕了?”
病床上,放在被子外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指节颤了颤。
许医生站在病床边,脸颊脖子多处贴着纱布,也是刚经历了场狼狈,他看向大少爷的两位父亲,神情凝重:“对,检测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水平确实是怀孕了,大概一周多吧。”
段父双手撑在腿上,一言不发低着头,周身散发着低落的情绪,须臾后抹了把脸。
Omega父亲段予骆轻轻拍着丈夫的肩膀,他看向许医生:“生化的具体原因是什么?是因为刚才受到刺激吗?”
“有一定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胚胎先天性发育异常导致,大少爷是失控者,他的染色体携带着信息素紊乱失控基因,就算是再次怀上也有一定概率会遗传给孩子。”许医生下意识看了眼病床上的人:“之前也说过,大少爷早些年都是通过药物直接中断发情期,上周才刚中断过一次,他的生殖腔本身存在发育过小的情况,怀孕……也不容易的。”
“所以这次生化未必不是好事,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并不适合怀孕,养一段时间吧,保持身心愉快。”
病房门缝下晃动的光影戛然而止,僵直地停在这一瞬。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精准地捶在胸口,震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将还未成型的幻想彻底破灭,心脏疼得麻木,不知所措,脑袋一片空白。
“其实他这星期我也有发现不对劲,他失眠很严重,胃口也不好,我还跟他开玩笑说会不会是怀孕了,但没给他做检查,是我的疏忽。”许医生有些懊恼地扶了扶额:“以为只是陈保镖离开大少爷后的戒断反应,没想到真的是怀孕了。”
“那你打算怎么说?”段父迟疑地看向孩子他爸。
“这周让他暂停工作,指导剂的事缓一缓,把他接回家。”Omega父亲段予骆神情严肃:“这些年都由着他自己照顾自己,到头来根本没有能力把自己照顾好,先带回家养一段时间。”
“那他发脾气怎么办?”段父试探问。
Omega父亲段予骆看了眼孩子他爸:“不都是你惯出来的吗,不都是你由着他的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不跟我们住是谁给他弄了个那么大的房子,不爱回家不爱依赖父亲们不向我们求助,不都是你觉得ok的事吗?不知道的人以为他父母不在了才那么独立自主坚韧不拔无坚不摧。”
段父:“……”
“怀川,像现在予泊分化成了Alpha,他们的契合度那么高,分开会有什么影响吗?”Omega父亲段予骆问。
“在陈保镖还是beta时,信息素就已经对大少爷有很明显的影响,现在分化成了Alpha可能影响更大。”许医生轻耸肩,有些无奈:“不过更大的影响是大少爷讨厌Alpha啊,这点才是最麻烦的。”
门缝外的影子快哭了。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段父看向爱人:“之前不还好好的吗?吵架了?”
“我怎么知道。”
“你儿子的脾气你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许医生:“……”
“那个……”
就在这时,一颗脑袋出现在病房门的玻璃视窗上,脸贴着小小的玻璃,眼巴巴地看向里头。
病床上的人听到声音的瞬间抓住被角,后腰一阵发麻。
门缓缓打开,紧接着这颗脑袋探了进来,身上还穿着特警服,腰间配枪已经被没收了,那么高大个人扒拉着门,说话小心翼翼,行为鬼鬼祟祟。
“他还睡觉吗?”陈予泊握着门边小声询问。
两位父亲一言难尽看着陈予泊,说实话,本来是对陈予泊寄予厚望,难得说有个人是儿子喜欢的,又能安抚段砚初的失控信息素,谁知突然就分化成Alpha,导致体检中心整栋大楼电子设备全坏,包括体检中心所有科室、随处可见的玻璃全碎。
听说还是因为有人要碰儿子才发那么大的脾气,要不是知道情况,指不定谁是失控者还不好说。
才刚让人去收拾残局,不少人都受了轻伤,倒是把那群失控者吓安分了。
许医生见陈予泊这幅蹑手蹑脚的模样,鬼都想不到上午在下面变身开大的可怕模样,跟头毫无人性的野兽似的,就因为要把段砚初抱走,能把自己气成这样,信息素无差别攻击所有人,最后甚至把自己给气晕了,也是没见过这样固执的Alpha。
要不是最后段砚初说疼,未必能够唤醒人性。
真是有种庆幸这家伙分化得晚,要不是遇上契合度那么高的omega,未必有人压制这样的存在。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陈予泊伸出手,小心翼翼点了点里头。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一道清冷拒绝的声音。
“不给看。”
陈予泊听到是谁的声音,手僵在半空中,嘴一抿,瞬间崩溃了,听话扭头站在门口,背靠墙,手臂捂着脸,肩膀开始微微颤抖,最终哭出声,像只被主人骂的可怜大狗。
两位父亲:“?”
许医生低头努力忍住。
走廊尽头来看望的闻宴:“?”
段砚初默默扯起被子,盖住脸:“……”
这家伙丢死人了!
第57章 黑皮57
“听说, 陈处长分化成了Alpha?”
一道沉稳的皮鞋声落在跟前。
陈予泊‘唰’的放下手臂,面无表情看着停在面前的闻宴。
闻宴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对上这双泛红不悦的双眸, 笑得斯文:“恭喜你啊。”
“你在寻求什么安慰?”陈予泊声音沙哑低沉,他垂眸盯着闻宴,像觅食中的猛兽看见难以下咽的东西:“他喜欢过我, 你有么?不用跟我比,你没得比。”
闻宴:“……”这家伙的自信还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啊,不以为然笑了声:“那怎么不进去呢?”
“你以为我不想?”陈予泊语气像吃足了炸药,一点就燃:“我这是听话!他不让我进我就不进!”
闻宴:“……”不让进又是在得意什么。
病房内的大少爷实在是听不下去, 冷然扬声:“陈予泊!你给我回去指导办!”
话音落下,一道几乎很难听清的不适闷哼声在耳畔响起。
这几乎需要凑近才能听得清的动静。
闻宴眼前晃过一道影子:“?”
还没等里边的人反应过来就看见一道身影跟闪电似的冲了进去, 野蛮而又强势冲到床边,‘啪’的一下,双手撑在床沿,高大的身影像座山似的笼罩在雪白被子身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肚子吗?这里?这里吗?”
在一连串的询问下, 那只大手就这样伸入被子, 掌心覆盖在单薄平坦的腰腹上。
段砚初还没反应过来,被温热掌心抚上小腹时身体不由敏感一颤,愕然地看向陈予泊。
谁知下一秒——
“……呜……”陈予泊忽然用捂住脸, 弯下腰,脑袋靠在段砚初胳膊上, 跟猛兽抽泣似的:“对不起……都怪我吓到你了。”
两位父亲:“?”
许医生:“?”
由于距离太近, 能闻见那道雪松檀香信息素,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闻起来竟然比平时要淡许多,倒让他分不出beta与Alpha信息素的区别在哪里, 只知道气味很淡,需要这么近才闻得见。
段砚初缓缓低头,见那么高大个人就这样抵着自己的胳膊在哭。
为什么要哭,他都没有哭,是知道没了个孩子吗?
是因为孩子没了才哭的吗?
两位父亲和许医生对视了眼,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将空间留给这两人,不做任何打扰的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口的闻宴给捎走。
闻宴:“。”他刚来的。
此时宽敞明亮的病房里,原本哭声起初还带着几分隐忍,很快就变成了悲恸的呜咽,仿佛天塌了。
抽纸巾的动静‘唰唰’,已经响了几个来回,听得出用了不少纸。
除了哭泣之外,就没有其他对话了。
大床上,穿着黑色特警服的高大Alpha就这样隔着被子,紧抱着单薄的心上人,哭得停不下来。
段砚初感觉自己像被座山压着,分化成Alpha压迫感使他动弹不得。
本来还没什么感觉,在听着陈予泊在耳畔这么哭,哭得他心头莫名酸涩,无所适从,他却无处可躲,只能稍微侧过身,蜷缩着,试图缓解被对方低落情绪的影响。
而他侧身躲避的动作被察觉,随之而来的便是更紧的拥抱,以及埋入肩窝的脸。
动作太亲密了,亲密得仿佛将那夜的疯狂感知觉唤醒,是无法逃离和抗拒,身体对这样紧密拥抱有着强烈的感觉。
段砚初下意识又想躲,忽地被扣住后颈,被迫对视,目光就这样撞入对方猩红湿润的眸中,近在咫尺的距离,他被深深注视着,也看清了陈予泊泪流满面的样子,哭得很狼狈。
那么高大个人,竟然哭成这样。
段砚初缓了会,垂下眸:“你哭什么,因为知道没了个孩子哭吗?”
陈予泊将他上半身往怀里拢了拢,仿佛在寻求安全感,沾着泪的鼻尖抵在对方纤细的脖颈处,终于闻到那道乌木玫瑰的信息素,压抑着哽咽,嗓音沙哑:“……我是心疼你,如果不是我没点分寸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怪我年纪轻不懂事,怪我鲁莽不听话,都怪我……”
“我这个人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也没读过什么书,更没奢望过能够有个家,要不是遇见你我根本不知道叫做喜欢,更不会爱人,更不敢想癞蛤蟆能吃天鹅肉。你的父亲们把你养得那么好,你聪明又好看,手那么漂亮,会画画也会制药,被我喜欢上简直是倒霉了。”
段砚初迟疑瞥了他一眼。
“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学不会爱要直白和勇敢。”陈予泊低头蹭了蹭段砚初的脸颊,难过也不忘了哄人:“我也能理解你为什么要我走,因为你害怕在发情期时得不到我而崩溃,你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你害怕我会因为你这样而害怕,所以你宁愿赶我走也不愿意让自己越陷越深。”
段砚初皱起眉,试图将人推开。
陈予泊将段砚初的胳膊牢牢地抱在怀中,不让他动,目光紧盯着他:“你可以不用理我,不喜欢我,但你不要抗拒我,让我补偿你可以吗?至少你要给我努力的机会。”
良久,段砚初才开口说话。
“陈予泊,你应该知道的,我很讨厌Alpha。”
“我知道,但你不能将我跟他们相比,那不公平,我有多乖多听话你知道的。他们或多或少是因为跟了你可以得到某些东西,或者是达到什么目的,但我没有,也不需要,我只想跟着你。”
陈予泊压低声音:“我是因为你才分化成Alpha,说来你还得对我负责,你讨厌我抗拒我可以,那我也讨厌Alpha,你得负责把我变回去。”
段砚初哑然半晌,无言看着他,过了会才道:“你别无理取闹,松手。”
“要松手可以,你把我变回去,你既然讨厌Alpha那我就不要做Alpha。”陈予泊调整姿势侧躺着,让段砚初可以以更舒服的姿势躺在怀里,而后不由分说将段砚初抱紧,贴着他脸颊说:“能闻到你信息素也没什么了不起,闻不到我也喜欢你。”
“段砚初,我喜欢你。”
陈予泊感觉自己就像只没吃过好肉的野兽,碰到只漂亮又香的猎物就忍不住了,他鼻尖蹭过对方光滑如瓷的脸颊,一低头,吻上近在咫尺白皙的耳廓,声线暗哑道:“我要喜欢你。”
细密的吻落下,又急又轻,还伴随着情窦初开炙热的爱意。
“喜欢我吧,喜欢一下也好。”
小狗一样热烈的告白,亲吻继续往下落,顺着耳廓,耳垂,落至脸颊,每一下都带着直白热烈的示爱,就只有臂弯里的方寸距离,倾斜而下的爱意根本让人无处可躲。
段砚初将脸埋入被子中,从唇缝中挤出字眼道:“……你别惹我生气。”
“你气吧,对着我随便你发脾气,但是别气坏自己,别让自己难受。”陈予泊见臂弯里的人将脑袋埋入被子,白皙的耳朵染得通红,宽大的病号服衬得肩膀单薄,他低下头,隔着衣服,将唇印在肩颈处。
段砚初像是感觉到什么,愣了会,眸底荡开涟漪,下意识地咬上手背。
只是刚咬就被陈予泊一把抓住手,结实的臂膀从身后压住胳膊肘中间,让他的手没有可以施展动弹的余地,这个姿势仿佛是他被从身后……
“陈予泊!”
“我发现了,你不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都爱咬手,你咬手做什么。”陈予泊贴近段砚初耳畔道:“下回咬我,我皮厚,你细皮嫩肉的咬一回我还得心疼好几天。”
这么一抱,又这么乱蹭。
两人的身体抱得严丝合缝,本来契合度就高得离谱,其中一个又分化成了Alpha,彼此微弱的信息素在摩擦中缠在一块,密不可分,衣物摩擦与略急呼吸的声响在耳畔响起,甚至透着几分催促与迫切。
一个刚经历假性发情,一个刚分化成Alpha。
这样的距离实在是糟糕,却又让人意志薄弱逐渐沦陷。
过了会,‘啪嗒’一声,黑色的特警外套被丢到沙发上。
床垫与被子进行了番摩擦起伏,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段砚初枕在结实的臂弯中,眼皮子发沉,理智告诉他应该是要让陈予泊走的,以自己的脾气肯定会在清醒时非常懊恼,可又在对方直白又坦诚的话语中有些犹豫,他是不是对陈予泊有些不太公平。
人家Alpha是本来就分化成Alpha,陈予泊是今天才分化的,按道理讨厌的程度不应该有其他Alpha那么高。
那要正式讨厌陈予泊吗?
他打了个哈欠,理智还在抗争,身体已经被微弱的雪松檀香信息素哄得昏昏欲睡,尤其是那只放在腰腹上的手,掌心触感略有些粗糙,有些痒,胳膊肘下意识往推了一下。
“小点力。”
“肚子还疼吗?”陈予泊低下头,恰好看见段砚初打了个哈欠,有点微小的声音,像是小动物的呼呼声,瞬间心都软了,听他这么一说动作赶紧放轻,这肚子薄薄软软的一层他也怕揉坏了:“是不是很疼?”
段砚初正想睡,就听见这句小心翼翼的询问,意识清醒了几分,知道他在问什么。
看来陈予泊很在乎这个没机会着床的胚胎。
“有点酸胀,其他没什么感觉。”
“可是我看见你很难受,是我吓到你了。”
段砚初听着身后的深呼气,尾音似乎有些颤抖,他生怕这大家伙突然又哭,刚才哭得他胳膊衣服都湿完了:“行了,不是因为你,主要是还是太多信息素影响了我。”
“那你呢,没了……难过吗?”陈予泊试探问。
这句话落下,气氛安静了须臾。
陈予泊怕自己说错话,正想找补,就感觉臂弯里动静微微的翻转,看见段砚初转了身面向自己,在怀里仰起头,这张雪白的脸并没什么气色,眼神却平静如水,令人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你要知道,ABO基因本身就是一场优胜略汰,谁会成为失控者,谁又会成为s3+,不是靠人为意志去选择,也不是靠所谓的科学手段去改变基因就能获取的,是基因选择了你,所以是你的永远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
“这个胚胎也是一样。”
段砚初说完神情有些疲惫,他合上眼,将额头抵在结实温暖的胸口,轻声道:“陈处长,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伤心就到此为止吧。”
大约过了一会。
怀中的呼吸趋于平稳,绵长。
陈予泊轻拍着段砚初的肩膀,直到他完全熟睡,才将人放开。他轻手轻脚坐起身,下床时的动作非常小心,生怕将床垫弄出一丝声响,然后拿过沙发上的外套,在走之前回到床边,弯下腰在熟睡的脸颊唇边落下一吻。
也是,孩子不会愿意降临在最麻烦的阶段。
这孩子可真聪明,一点都不给爸爸们添麻烦,下次肯定会再来的吧。
病房门轻轻推开,缓缓关上。
“处长。”
陈予泊神情冷酷,哪里还有刚才在病房里头半分模样,周身散发着令人震慑的压迫感,他看了眼下属:“查出是谁指示那群失控者惹事的吗?”
“我让人找到那名要挟护士的失控者通讯设备,查到他设备里最新一条的异常信息。”
走廊尽头,闻宴的身影出现。
陈予泊见是闻宴,脸上没什么表情。
闻宴走了过来:“他是我同事管理的失控者,F国人,常年生活在D国,是他们难民程序中未获得合法身份的人,由于他是在D国分化成失控者,所以同等享受政府补助。前段时间刚在D国掀起了抗议行动,认为政府不该取消对失控者的补助,因为取消补助对他来说就相当于失去了合法居住的身份,很可能会被驱逐出境。”
“你刚才说异常信息,是什么?”陈予泊沉声问。
“是他们要抹黑指导剂的计划。”闻宴看着陈予泊:“但他们应该万万没想到你出现了,原来还有比指导剂更直接控制失控者的存在。当年克莱门斯上台时就受到激进党的威胁,说只要一日没有研发出能够压制失控者的药物,抗议就会不停。”
陈予泊稍作沉默,而后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能做什么?”
“你能做的事情非常多,尤其是你分化成了Alpha,这会成为你管理失控者最有力的武器。”闻宴扶了扶眼镜,语气平稳道:“克莱门斯已经在准备这次事件的新闻发布会,包括你今早弄出的事故也都帮你善后了,所以接下来失控者到底要进入什么样的境地就靠你的发挥了。”
“进入什么样的境地?什么意思?”陈予泊尝试理解,毕竟刚入行,遇到正事还是会虚心学习,不会带着讨厌闻宴的个人感情。
毕竟不能给段砚初丢脸,他要当一名合格有出息的好老公,干出一番事业!
“当下社会,有两部分的人群在挑起性别对比,一是反对失控者存在的Alpha激进党,他们认为失控者不应该存在,或者是要统一管理,像是管理犯人一样。二是失控者,失控者人群中,一部分主张捍卫个人权益,认为政府不应该采取项圈的方式进行管理,但希望政府给予补助。一部分就是服从政府安排的。”
“所以在指导剂还没有完全投入使用时,需要有人稳住局面。既让激进党信服,又让失控者信任联盟政府的决策。”
“你指我?”陈予泊挑眉。
闻宴被他这种极度自信的语气弄得无言,略有不服,但又不得不服:“是啊,你的信息素可以控制住所有失控者人群,包括其他人群,今天大家都有目共睹。”
“所以你很欣赏我,并求助我出面解决。”陈予泊总结道。
闻宴顿时哑然,果然他就不该接下克莱门斯的命令,让他来说服陈予泊出面新闻发布会,这家伙的嘴真是跟抹了砒霜似的:“总之,你现在是联盟政府的编外人员,这是你作为失控者指导办处长的职责。”
“行吧。”陈予泊语气惺忪道。
“放心吧,你是Alpha,大少爷会讨厌你的。”闻宴将任务传达完毕,还是没忍住再堵对方几句。
陈予泊见他突然换话题,自然接上,双手一摊,神情得意:“你就酸吧,刚才是我哄他睡觉的,他只有我哄才能安稳入睡,他最喜欢我了,不会讨厌我的。”
闻宴表情倏然僵硬,冷笑道:“陈处长,你这张嘴最好留到新闻发布会当天,少不了你发挥的。”
“就算他不喜欢我你们也不会有机会的。”陈予泊抬起手臂,利落地将特警制服穿上,衣服瞬间贴合他挺拔矫健的身躯,他微垂眸,勾唇朝着闻宴抬起右臂,帅气干练一扬:“200%契合度向闻监督过去对我们家少爷的照顾致以敬谢!”
闻宴:“……”
来个人把这家伙的嘴堵上吧!!
第58章 黑皮58
高耸入云的电轨门无声滑开。
一行车缓缓驶入白天老宅江天一粟庄园, 两旁高大棕榈树列队相迎,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光影, 落在通体漆黑的房车身上。车沿着蜿蜒泊油路往上驶去,经过一栋栋熟悉的别墅,一切都如记忆中那般。
走之前是什么样的, 回来就还是什么样的。
房车最终停在其中一栋别墅前,别墅大门打开着两边的门,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回来。
‘滴’的一声,自动车门缓缓打开。
段砚初刚下车站好, 就看见两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一左一右从车旁走到跟前,他定睛一看, 视野里映入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亲爱的哥哥,欢迎回家。”
“哥,欢迎回家。”
是他大伯家的双胞胎堂弟,一个是现任的银河集团执行总裁, 一个是服役abo联盟维和部队的支队长。
段砚初正想说话就被这两人勾住肩膀, 强势的Alpha体格差点没被他挤扁:“……喂,你们两个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那么久没见非常值得我们兄弟来一个拥抱。”家族排行老三的宋晏周抬起手臂,将双胞胎哥哥骆政屿果断一推开, 低头朝着段砚初笑得十分灿烂道:“骆政屿就算了,对吧哥哥。”
“滚滚滚没轻没重的你, 刚从部队回来洗澡了吗。”
“谁没事下午洗澡啊, 更何况我干净的好吗!”
“……”
两兄弟突然吵起来也是莫名其妙, 段砚初无言以对,却神情怔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曾经……
他的生活中也是有很多声音, 不需要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不需要总是清空周围一公里范围的人,不需要考虑去到人群密集的地方会出什么意外,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波动会不会影响信息素。
这种日子维持了很久,以至于有段时间里耳边也有声音,但更多的是失控者崩溃的声音。
因为大多数的失控者都在初次分化成失控者时遭受到重大创伤,很多场景,很多东西都会成为刺激他们的回忆闪现,就像他一样,在还不会控制自己情绪和身体时都只能够通过约束带或者是手铐避免伤害自己。
这种崩溃绝望的嘶吼非常难堪狼狈,所以最好的方式也是独处,不被人看见。
久而久之,生活就会变得无趣,加上前有约束,后有禁锢,望远镜就成了他回国后头一样发现的乐趣,镜中的目标更是他自己找来的乐趣,尤其是那一眼就看中在眼前晃动的健硕身材,日光下滴落着汗,肌肉线条性感又——
段砚初表情忽然凝固,喉结滚动。
……不是,好端端想陈予泊做什么。
“太阳回来啦。”
一道身影从别墅里走了出来,段砚初闻声抬眸,是他的omega父亲段予骆:“嗯,回来了。”
“你爸爸在做你喜欢吃的。”omega父亲段予骆走到段砚初身旁,见隔壁这两小子也跟了过来,笑道:“你们俩今晚要不要留下吃饭啊?”
“好啊好啊,我赫叔做饭美味的。而且我也好久没看见我哥了,今晚不醉不归吧!”宋晏周豪气道。
然后喜提爆头一击。
“啊!骆政屿你有毛病啊!”
“鬼跟你不醉不归,哥刚从医院回来要注意休息。”
“是哦,对了哥,我还没问你怎么了呢,今天的新闻我看了,你是被吓晕了吗?”
段砚初垂下眸,没说话,须臾后浅笑道:“没事,进去吧,在外面站着累。”
omega父亲段予骆似乎有察觉到他的情绪,不过也没说什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颈:“那先进去休息吧,难得回家要不要去厨房看看你爸爸在做什么。”
段砚初思忖须臾,点头:“嗯,好。”
过去的事也该过去了。
毕竟他己经找到解决方法。
家里的结构还是跟以前没变,中厨和西厨一墙之隔,走到门前便能够听见刀起刀落利落的声响,还有他爸爸跟几个阿姨沟通的声音。
段砚初静静地站在中厨门口,眸底荡开涟漪,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陆董,少爷最爱吃甜的了,今晚要给他做糖醋鱼吗?”
“这小子小时候能把一罐糖藏在被窝里一口气给吃完了,被抓住还哭,但他都不能吃那么多,一吃甜的就跟他爸一样容易发烧。”
“那今晚还给做吗?”
阿姨问完,里头就没声音了。
段砚初以为是说话的声音小了,自己没听见,脚尖稍稍往前,身体贴着门,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入门,就看见他的Alpha父亲正站在烤箱前,隔热手套里端着圆形的模具,冒着微微热气,似乎带着淡淡的米香。
他看了会,是父亲盯着模具在发呆。
“陆董,那今晚还给少爷做吗?”
“嗯,做吧,弄甜一些。”段父沉默须臾才闷声说,而后将模具拿到烹饪台上,反着盖在瓷盘中,模具倒出一块乳白色的小米糕:“他跟他爸一样爱吃蛋糕,对蛋白过敏也不能吃,那时候还小,好忽悠,我就拿小米糕哄他说这就是蛋糕。”
“我也听兰姐说过,说少爷最爱吃的就是小米糕。”
段父拿起小刀,正准备将小米糕切小块,却不知道想到什么,深呼吸,又将刀放下,双臂撑在烹饪台两侧,低下头,陷入久久的沉默,周身散发着外人所难见的低落。
阿姨们察觉到自家先生情绪不对,顿时有些慌张,却看见有道身影走了进来,对上对方的示意,便点了点头,先走去另一边的西厨。
“……我当初就不该吼他的,他该有多害怕,他该有多害怕才会自己摔下去,又该有多伤心才会说要离开我们,如果我当时理智一些,冷静一些,这家伙是不是就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
段父感觉到肩膀被安抚般地拍了拍,以为是家里阿姨,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抹了把脸,侧眸抱歉道:“不好意思阿姨,我失礼——”
“没关系,我都听到了。”
段父摸脸的手僵在半空中:“……”
段砚初见旁边有抽纸,抽了几张递给他:“爸,今晚我要吃很甜的,去做吧。”
段父薄唇轻颤,双手接过抽纸,本着父亲有泪不轻弹的原则别开脸,却还是没忍住摘下眼镜,快速擦了擦,然后平复心情:“好的儿子,你还想吃什么跟爸爸说,我都给你做。”
段砚初环视了一圈厨房,对着各地空运过来的新鲜食材一通点。
段父飞速记下儿子要吃的,就算不会做他也会现场请教大厨,家里什么不多,大厨最多。
段砚初安抚完老父亲的心情,见他开始烹饪了,便先离开厨房,恰好见omega父亲站在厨房门口笑得温柔,他摸了摸鼻子:“怎么了爸。”
“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小时候给了你太多爱,反倒让你长大后只会把爱给出来,总是忘了你自己才是最需要的。”
“没有吧。”
“真没有吗?”
“哪有?”
“刚才其实你可以对你爸骂一顿的,当年如果不是他情绪太过于激动,我想你不会那么伤心,也不会让你毅然决然离开家。但过了那么多年,记了那么多年,你就这样原谅你爸了,就因为看见他哭了。”
父子俩并肩走出厨房走廊。
段砚初踏上走廊时,他脚步猛地停滞。
只见墙壁上挂着的油画,望下去,色调阴暗,昏沉,像是狂风暴雨,像是雷鸣电闪,画面充斥着悲伤、绝望、阴郁……所有不好的情绪全都体现在颜色上。
全都是他这些年卖出去的画。
他眉心一拧,眼眶瞬间红了。
“爱的教育让我们培养出一个像太阳般的孩子,他率真,可爱,从很小的时候就很会爱身边的人。不论是去游乐园看见卖气球的老人家,想要让他快点回家就把气球全部买了。还是留长头发,希望捐给有需要帮助的人。但在你离开后,我和你爸爸时常陷入反思,我们养育孩子的目的不是希望孩子跟太阳一样像其他人一样散发光明和温暖,我们是希望他爱自己。”
段砚初站着没动,只感觉omega父亲温暖地揽上自己的肩膀。
“太阳,伤心没关系,难过没关系,这些都是正常人的情绪,你可以给我们传递快乐,也可以告诉我们你不开心,你不需要也没责任承担那么多,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一切都与你无关。”
“你知道家族可以替你摆平所有,可你不想让家族承担危机,所以你选择面对承担的这条路我们尊重你,但也希望你多看看自己。”
“你只要知道,爱你的人永远都会无条件接纳你。”
“就像你接纳他一样。”
*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穿过病房走廊,带着万般期待冲进病房。
“段砚初!”
叫唤声回荡在病房,却只有回声的答应。
陈予泊上扬的唇角戛然而止,他抓住门框,胸膛上下起伏,看着没开灯的病房,神情恍惚,空气中似乎在弥留着乌木玫瑰的信息素,很淡很淡,淡得晚一些来估计就闻不到了。
人呢?他下班就冲过来了,人呢?
“诶,陈处长?”
身后传来护士的声响。
陈予泊猛地回头,看见是上午那个受伤的护士,他着急询问:“大少爷呢?”
“大少爷办理出院了。”
“出院?”陈予泊重复了一遍,表情阴沉:“他能出院吗?!”
“许医生也是不建议大少爷出院,但大少爷对医院很抗拒,没办法只能安排他出院了。好在江天一粟也有医院,许医生也会过去的。”
“江天一粟?”陈予泊没听过这个地方:“这是哪里?”
护士解释道:“哦,这是楚骆家的老宅,大少爷小时候住的地方,陆董段总把他接回去了。”
*
夜幕沉沉,万籁俱寂。
某道高大矫捷如鬼魅般的身影在一楼的卧室窗前摇晃,最终确定就是这里,灵活地攀附上那扇紧闭的窗扉,动作轻盈而又决然。
窗棂在大手下微微颤动,似在无声抗议。
‘吱呀’的微弱动静传入耳,是从窗边传来的声响。
段砚初靠坐在床边的雪白地毯上,停下了翻动相册的手,他迟疑须臾,闻声缓慢地侧过头。
窗户忽地被人从外头推开。
月光顺着窗户被打开的角度,透过质感极好的洁白纱帘,洒下一片银白。
段砚初表情僵住:“……?”
家里竟然遭贼吗?
蓦地,一只戴着抑制手环的大手抓住窗沿,骨节分明。
段砚初愣了会。
下一秒,月光勾勒出高大矫健的体格轮廓,逆着光,宛若入侵的野兽,被对方目光紧锁时有种被抓到的既视感,心脏一紧。
段砚初:“!!!”
只见陈予泊轻轻一撑,干脆利落地翻窗而入,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闯入而凝固。
出场,登场,一切到这里还非常帅气。
就是落地失误。
“……嘶。”
段砚初‘啪’的合上相册,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心头咯噔一跳,‘陈予泊受伤了’的念头猛地窜出。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丢下相册倏然撑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用力地一把拽住陈予泊胳膊。
“你疯了吗爬窗!哪里受伤了?”
陈予泊本来设想是自己破窗而入强势求爱的帅气登场,谁知膝盖撞上窗户的合金边角,痛得他啊。还没等他缓过来,就被抓住胳膊,迎面扑来的是发颤的责备声与乌木玫瑰信息素。
他抬起眸,撞入那双漂亮透着着急的眼睛。
这一瞬,心脏酥酥麻麻,又痛又爽。
“……哎哟哎哟。”陈予泊眼珠子一转溜,踉跄下地,故作站不稳的靠到段砚初身上,顺势将人用力搂入怀,往前踉跄几步把他带离窗边,哀嚎出声:“……我好疼啊。”
段砚初被巨山靠过来差点没站稳,脚步晃了晃,然后就被抱牢了,瞬间洞察到对方的意图。
这家伙简直是土匪!!
“陈、予、泊。”段砚初咬牙切齿,试图将陈予泊推开。
但,徒劳。
“……”
将人抱满怀的瞬间,羞恼声从怀中响起,听得心脏又满又胀。
陈予泊任由他推,也松了松臂弯的空间能让段砚初推开些满足对方的情绪发泄。
他低下头,将脑袋蹭近微凉如玉的脸颊,缓缓地深呼吸,寻着这道很淡的乌木玫瑰信息素,闻得他血液沸腾想给段砚初生孩子的冲动都出来了。
“我一下班就冲去医院找你了,没找不到你。”
段砚初的手肘抵着结实的胸膛,听着头顶落下委屈低沉的声音,推人的动作一滞,后腰忽地被搂紧。
陈予泊垂下眸,恰好可以看见段砚初轻颤的睫毛,就像是脆弱的蝴蝶扇动着翅膀,此刻被他完完全全抱在怀里,单薄得毫无反抗余地,那种明明在怀却又随时会逃跑的无力感让他心情低落。
“……护士说你出院了,但你没跟我说。”
这一声隐忍克制的哽咽在耳畔响起,委屈得跟天塌了。
段砚初轻抿唇,动了动,喉结滚动,欲言又止,过了会才说:“为什么要跟你说。”
“因为我担心你,我想知道你的情况,我下午回到岗位都在想着你,担心你会不会休息不好,这里不舒服哪里不舒服的。”
段砚初心想总算轮到这家伙了:“怎么,分化成了Alpha闻到我的味道就受不了了?”
陈予泊脸色一沉:“我关心你担心你难道只是因为信息素吗?我不是Alpha时就不关心你?那之前照顾你的人是谁?在你安全期无时无刻照顾你的是谁?你哪口饭不是我喂,衣服不是我穿的?”
段砚初:“……”他才说了一句。
“段砚初,有人说过你很冷漠吗,明明是你先招惹,到手后抛弃的人也是你。”陈予泊将鼻子蹭上白嫩的耳廓,一下又一下的蹭着,这里也可以闻到他的信息素,好喜欢。
段砚初偏头躲开:“谁让你喊我名字的。”
“宝宝,你好狠心。”陈予泊直接咬上段砚初的耳朵。
“啊!”段砚初疼出声,一时分不清是被称呼气的,还是被咬疼的,恼火地扭头瞪他:“你属狗吗!谁允许你这么喊我的!”
“嗯,我属狗的,汪汪。”陈予泊将牙齿松开耳朵,见白白的耳朵被自己咬得有些红,对上段砚初羞恼的眼神,抬手给他揉了揉耳朵:“是你先喊我宝宝的,我学你的,我学以致用。”
段砚初深呼吸,再次躲开。
“不许躲。”陈予泊大手捏住段砚初的下巴,将他的头扭过来看向自己,强势而又霸道。
段砚初觉得疼,不由得皱眉,幽幽盯着他。
陈予泊对他这眼神看得心头火热,见他皱眉头,知道他觉得疼了,手松了松:“好吧,躲吧,你躲哪我都能够找到你。”
“所以这就是你当贼的原因。”段砚初下意识看了眼窗户,忽地一愣,发现在刚才的推搡中他们竟然离窗边有段距离了。
“我也是学你的。”陈予泊看着段砚初往窗边看:“你不比我更霸道,直接让保镖把我绑回家,要是我能生估计都生几个了。”
段砚初收回视线盯着他:“……怎么,你在讽刺我?”
“我哪里敢!”陈予泊义正言辞道:“我讽刺谁也不能讽刺你啊。”
“那你为什么要提生不生的问题。”段砚初说完一顿,抿了抿唇,又说:“你就是在乎那个胚胎。”
“……”
气氛忽地陷入安静。
段砚初听陈予泊没动静,微掀眼皮,见他看着自己,神情略有不自然:“为什么不回答。”
“就像你说的,那只是一颗胚胎,还是一颗没机会着床的胚胎,说直白点还不是一个生命,我为什么总是要在乎它,我从头到尾在乎的是你!”陈予泊目不转睛盯着段砚初,胸膛上下起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冲:“在乎它的是你,难过的是你,不是吗?”
“我没有。”
“那你躲什么。”
“我没躲。”
“难过是可以哭的,段砚初。”陈予泊捧住这张雪白的脸,认真专注地注视着他:“段砚初,难过是可以哭的,你知道吗?”
第59章 黑皮59
“难过是可以哭的, 段砚初你知道吗?”
屋内开着暖气,暖烘烘的。
宽大臂弯里的Omega被大手强势捧起脸,一向清冷从容的模样被挤得脸颊肉鼓起, 像个小馒头,羞怒盯着对方,说凶, 也不是很凶。
“谁不知道!松手!”
“你不知道,不松手。”
段砚初气得胸膛上下起伏,想着自己的拳击也不是白练的,抬起手就是勾住陈予泊的脖颈, 脚跟迅速勾住陈予泊的小腿,卯足劲, 精练利落地直接将陈予泊撂倒在地毯上。
‘啪’的一声闷响,隔着地毯都听得出体格的重量。
陈予泊猝不及防被撂倒在地毯上,倒是不疼,他躺倒着, 惊愕地抬眸, 看着站在一旁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段砚初,见他微微喘息,脸颊染着绯红, 应该使了浑身力气,对上这家伙较真的眼神, 突然觉得怎么那么可爱呢。
他揉了揉胸口, 故作很疼皱着脸, 另一只手撑地踉跄站起身:“力气这么大啊,都弄疼我了。”
“你来跟我对打。”段砚初略喘,手一指, 冷冷道。
陈予泊挑眉放下手站好,见段砚初的模样那么认真,感觉到他在生气了。
他竟从语气中细品出这祖宗在向自己发脾气,向自己发脾气了不就代表着自己很重要,一般发脾气都是向自己最重要的人才会表露情绪。
“有规则吗?”
段砚初听陈予泊提到规则,他思索了会,而后果断道:“我说停就停。”
陈予泊唇角微掀,抿唇忍笑。
段砚初皱眉:“你笑什么。”
陈予泊低头‘咳咳’清了清嗓,差点没忍住笑意,他极力维持表情:“没,挺好,你就是规则,我赞同。”
也行,只要能让段砚初心情好被打两下而已,也痛不到哪里去。
段砚初脸一冷,凝眸沉了下来,二话不说直拳凌厉迅猛轰出,直指陈予泊的面门,没有丝毫留情。
陈予泊的眼神瞬间变了,察觉到段砚初是打真的,他几乎瞬间做出反应侧身躲闪,动作敏捷得如同鬼魅,轻松躲开这一击,不动声色将右手放到了背后。
段砚初飞快伸出长腿,一记勾腿缠上陈予泊的小腿,试图扳倒陈予泊的身体重心,但也只是试图,掰不动,纹丝不动,因为体格差距力量悬殊。
“……”
气氛有那么一瞬的尴尬。
陈予泊假装没发现,给足公主台阶下,自己左右躲闪故努力营造出对打的氛围,心里非常清楚来真的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哪里舍得动段砚初。但也不能让段砚初发现自己不尊重他故意放水,打还是得要打两下的。
段砚初见陈予泊还在躲闪,微蹙眉,沉下脸直接抬起腿,一记高鞭腿,速度凌厉直逼陈予泊的脖颈。
他身段比例好,腿很长,扫过来的瞬间轻松及肩,力度利落飒气,动作干净漂亮,有那么一瞬陈予泊看恍惚了,下意识用手臂格挡。
这一下力度实在是不小,陈予泊被震得后退几步,又迅速稳住身形,他放下手,看向段砚初的眼神里充满着惊艳和喜欢,喜欢的程度更浓了,也像是被这刚烈脾性挑衅成功了那般。
“陈处长,你身为Alpha就只有这点本事吗?”段砚初呼吸略急,胸膛起伏,见陈予泊盯着自己:“别让我看不起你。”
突然,陈予泊瞅准一个破绽,猛地欺身上前,双手如铁钳般锁住段砚初的双臂,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一个绊腿,两人重心不稳,一同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在倒下的瞬间,陈予泊下意识护住身下段砚初的后脑勺。
“……”
对打直接结束。
四目相对,气氛刹那间凝固,又在彼此或轻或重的呼吸中微妙缠绵。
段砚初喘着气,感觉到枕在后脑勺下的手,目光顺着对方的胸膛,最终停在近在咫尺的脸上。
陈予泊的五官属于硬朗帅气极具侵略性的类型,正气凌厉,轮廓分明,又带着介于少年感的年轻蓬勃。深麦色肤感透着日光沉淀的痕迹,凌厉眉峰透着韧劲,眼神炙热滚烫,仿佛惹火上身,跟他对视就有种跟野兽对上眼准备要被吃掉的感觉。
就连那道被抑制手环压制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都若有若无的覆盖在身上,气味温柔之下满是侵略性。
可能是他在刚才的对打中没使力,脸上一滴汗都看不见,呼吸倒是沉了不少,吐息滚烫落在脸颊,惹得有些痒。
“起开。”段砚初作势要起身,却在起身时被大手握住肩压了回去。
“还打不打?”陈予泊不由分说将人压在身下,握住纤细的手腕反压在耳侧,见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微微喘息的声音在心头荡来荡去。
他心头一动,俯下身,脸颊蹭了蹭段砚初沾着薄汗的下颌:“都出汗了,累不累?还练不练?”
看来真的得好好养一养身体才行,才动了几分钟就出汗喘成这样,上次也是浑身汗浸浸,滑得他好几次都对不准。
低沉暗哑的嗓音落在耳畔,听得出几分宠溺和疼惜,动作太过于亲昵。
段砚初感觉自己被圈在温热强有力的臂弯里,空间狭窄,逃又逃不掉,温度迫使攀升,微弱的雪松檀香Alpha蹭虚而入。
他躺得煎熬难耐,身体反应完全被对方的信息素牵着走,这种感觉比还是beta时还要糟糕,身躯试图在臂弯里侧身,全然不知这么一扭一蹭跟惹祸上身似的,随即被结实的臂膀覆了上来,压得他快喘不过起,顿时恼羞成怒:
“陈予泊你起来!”
可能是情绪波动太过于大,‘唔’了声,觉得肚子有些疼。
“怎么骂人都不凶的。”陈予泊刚说完,就见段砚初脸色煞的雪白,他立刻收起玩笑的表情变得严肃,快速翻身坐起,将段砚初从地毯上抱了起来,放在腿上:“哪里不舒服?”
只是将人抱到腿上都坐不稳。
一阵绞痛汹涌袭来,段砚初疼得眼前阵阵发黑,仿佛肚子被人用拳头用力捶打的疼,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瞬间洇湿了鬓角的碎发。
他难受得弯下腰,双手抵着强劲结实的胸膛,手指发颤攥紧对方的衣襟。
“……肚子疼。”
这一瞬袭来的疼痛让失去胚胎再次有了实质性的感受,伴随着身体传递出的痛,紧绷忍耐的情绪如同绷断的弦,极其无情地硬生生将隐忍多年的情绪全部扯出,只因深埋在理智下的委屈碰到了循循善诱的柔软,倔强倨傲的心理防备彻底崩溃。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所有的记忆宛若玻璃碎片狠狠扎入身体皮肉,骨髓钻出的疼,伴随着极其厌恶的情绪。
——就是他的信息素杀了那么多人。
——死了,那些Alpha都死了。
——……有人替他将这件事压下来,抹掉了事实,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三十几个人是死在他面前的,他忘得了吗?他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吗?拿创伤来说事无非就是逃避事实!
——换一个Alpha跟他做信息素契合度配对。
——这里有成百上千个Alpha还不够他测试契合度吗,一个一个试过去!
——长官,不行,他又出现排斥反应了!再这样下去他遭不住的!
——继续,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能够压制他的Alpha。
——松开他,我来吧。
——克莱门斯监督官?
眼前阵阵发黑,记忆钻透锈迹斑斑的过去,被一场漫天大雪覆盖。
那是他受够了没日没夜的信息素匹配,忍着身体对Alpha的生理性厌恶,从精神病院跑了出来,因为很冷他躲在旅馆门口避风雪。
但没过多久就被找到了,因为他的项圈有监测仪,无时无刻都受着监视。
撑着黑色大伞的男人停在台阶前,将伞倾斜着地遮在他的头顶上,为他挡住风雪。
——我叫克莱门斯·奥斯汀,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安全监督官,请不要害怕我,我会以你的意愿为第一。
一开始说好的,以他的意愿为第一。
那后来呢?
——Lorcan,国外这帮极端分子已经疯了,权力复兴组织都想着得到你的血清样本,复刻你的基因。
——目前只有我的契合度跟你是最高的,我们有高达80%的契合度。
——现在我已经是秘书长,我拥有很大的权利,立法,修改法律,你只要成为我的omega,我一定会站在失控者这一边。
虚假的,Alpha全都是虚情假意,都是对他有所图。
——你说……不要我做你的安全监督官?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
——大少爷,我叫闻宴,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安全监督官,我会以你的意愿为——
——能做就做不能做给我滚,我讨厌话多的。
……
卧室里光线温柔,床边地毯上两道身躯相拥,影子落在地面仿佛融为一体。
“哪里疼,这个位置疼吗?”
“我给你揉一揉好不好?”
“行行行,不揉不揉,那我去喊医生?”
“好好好,我不喊,但你那么疼不行啊,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就这样抱着你吗?还是怎么样能让你好受一些。”
“这样抱可以吗?诶诶诶别咬自己,你这是什么坏习惯!都说了不许咬自己!”
陈予泊将人牢牢抱在腿上,一把抓住段砚初的双手。从他这个角度看,怀里的段砚初就跟只小鹌鹑似的,眼角发红,侧脸苍白得吓人,脑袋越埋越低,对抗着他的气力要去咬自己的手,去咬任何可以触及到唇的东西。
兴许是被他抓着动弹不得,就干脆咬自己的下嘴唇。
他眸色骤然一沉,立刻松开抓对方的手,用力捧起段砚初的脸,声线克制不住厉声吼:“段砚初!!!都说了不许咬自己!!!”
段砚初被迫仰起头,被吼得肩膀一抖,仿佛受到惊吓那般,湿润停在睫毛之上,愕然看着陈予泊。
陈予泊见段砚初被自己吓到,跟只受惊小动物似的,瞬间收起自己的表情,别开脸骂了自己两句,懊恼的低下头,抓住他双手手腕,抵额想哄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你看你差点把嘴唇咬破我是怕你疼,等会就得难受了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感觉有凉意滴落在脸上。
滴答、滴答——
陈予泊大脑‘轰’的一下,表情跟走马灯似的,从懊恼,到僵硬到裂开,他缓慢撞入段砚初双眸湿润,泪流满面的模样,脑海里疯狂弹出‘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他死定了死定了’的念头。
“我错了我错了……”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熨烫平整的手帕,捧起段砚初的脸,轻轻给擦拭:“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害怕你咬伤自己,不都说了你想咬就咬我啊——”
段砚初侧过脸,狠狠咬上陈予泊的小臂,咬的力气一点都不小。
陈予泊疼得深呼吸,但没有哼半声,就由着段砚初咬,眼睛紧紧盯着他,见他眼角哭得发红,睫毛全被眼泪打湿贴在眼皮上,小脸发白,全是眼泪,他哪里还顾得上疼,全是对段砚初的心疼。
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恣意妄为,随心所欲。
他从接到那本照顾手册开始,根本无法想象段砚初曾经跌入过何等程度的困境,明明家庭幸福美满,明明不用为柴米油盐考虑过半分,却因为基因缺陷的问题被迫从十楼跳下,被关在精神病院,最害怕针却被迫面对每个月的抽血,被迫自己给自己抽血,生怕没给自己留下退路。
受尽委屈,倔得将所有痛苦藏匿起来,杜绝任何迷恋的事物,抗拒对方的主动靠近,不让自己陷入耽溺的境地。
走到现在,几乎是粉碎了自己才找到一丝生机,却还是面临着未知的危险,还是有人觊觎段砚初的基因,妄想利用他找到突破基因的秘密。
现在一回想,段砚初从二十万三十万五十万一百万砸给自己,用金钱兑换他的陪伴,某种程度上算不得侮辱,何不是一种变相的求助。甚至到了最后,把自己赶走还要给自己推上那么高的位置。
直到现在对着自己发小脾气,才算是看见他露出委屈的一面。让一个遍体鳞伤卸下防备的人露出软弱的一面有多难,非常难。
他若是还没看懂这个别扭又骄傲的段砚初,那就白费公主对他的栽培了。
段砚初是个很难哄的人,但他愿意哄,再难哄再难照顾他都要。
因为段砚初的存在也是他当下的唯一,他除了段砚初,一无所有,所以他不想看见自己的所有哭泣。
“诶,咬得很好,嘶……没事,我不疼,你咬吧,能让你好受一些就咬,我没事。”陈予泊没放下这只被抱着咬的手臂,用另一只手将段砚初揽入怀中,感受到他浑身抖得厉害,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部,被咬重时也仅是皱皱眉。
段砚初咬得浑身发抖,他只能通过这齿间啃咬的动作来缓解自己的感觉。
但这感觉并不好。
尤其是他闻到了陈予泊的Alpha信息素,是他喜欢的味道,但是他抗拒的Alpha。
……陈予泊是Alpha,为什么会是Alpha。
他不喜欢Alpha讨厌Alpha。
淡淡的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覆盖在身上,与其他Alpha信息素不同,高契合度的信息素气味使人本能迷恋,厌恶抗拒会迫使降至最低,却又在极度不安厌恶让乱成一遭抗拒成了情绪宣泄的出口。
他又用力一咬,直到嘴里尝到猩甜的味道,嘴一松,唇瓣沾上湿润,垂眸看着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位置,齿印周围一圈是淤青红肿,齿印中间已经快被咬掉一块肉,血从边缘滴落,像是意识到什么,瞳孔微颤。
扑通扑通扑通——
手止不住的颤抖,身体也抖得厉害,心跳急促的搏动频率异常,快到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血……
流血了。
陈予泊被他咬伤了?
忽地整个人就被用力抱入怀中,仿佛是在用宽大强有力的拥抱安抚他的颤抖,雪松檀香Alpha也随之落下,只是很淡很淡,就算抱得那么紧都很难闻得满足,强烈的戒断反应让身心备受煎熬。
他下意识想将陈予泊推开,牙关发颤:“……你别抱我。 ”
“我就抱,把我咬出血了我还没委屈。”
“……别抱我。”
陈予泊察觉到段砚初浑身抖得越来越厉害,抬手推开他的动作很轻,抗拒的力度微乎其微,根本没力气。额前发丝被冷汗浸透,脸白得发透,只能低着头无力地窝在自己怀里,呼吸急促,跟只岌岌可危的小兽寻求安抚。
与此同时,虚弱的乌木玫瑰信息素一下又一下的掠过鼻尖,很淡很淡,透着与状态一样的虚弱。
几乎是Alpha的怜惜本能,这种本能比他身为beta的感觉更加强烈,几乎是喷涌出的强烈保护欲,让他一定要守住段砚初。
他没说话,就这样紧紧抱着,余光瞥了眼右手的抑制手环,表面被血沾了些许。
要不要摘下来放点信息素哄一哄段砚初?会不会能让他好受些?因为打了阻隔剂他身上的信息素气味几乎只剩下平时的百分之五,许医生也说就算是段砚初跟自己的契合度很高也只能够闻到微弱的气味。
这是为了避免信息素气味刺激。
“……你能走吗?”段砚初喘着气,他红着眼盯向陈予泊,声线极度发颤,攥着对方的衣襟哑声道:“你能走吗陈予泊。”
“我不能,我要你。”陈予泊看着他。
“你走……”段砚初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甚至不知道是痛还是怎么了,意识只剩下抵抗戒备,卯足劲发着颤抬起手,张开嘴作势朝着自己的手咬下去。
却在这个瞬间,下巴被大手扳起,瞳孔中那张脸由远及近,野蛮地撞入视野填满了世界。
唇被用力吻上。
第60章 黑皮60
亲吻强势而又野蛮, 将身躯单薄的omega完全笼罩入怀,强迫他仰起头,毫无章法一味只剩下掠夺, 掠夺呼吸,掠夺感官,如同山河轰然崩塌,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
直到一声很轻的‘呜’声在唇齿间微弱响起。
陈予泊垂眸撞入段砚初发红湿润的眼眶,脑袋‘嗡’的一响,心脏疼得痉挛作乱,顷刻夺回了自己的意志力, 放开了对方。
他用指腹轻轻地抚上被吻得发红的嘴唇:“你总是推开我做什么,我对你来说就一点都不值得吗?不是你教我什么是喜欢的吗?我能跟那些Alpha相提并论吗?就因为我现在分化成了Alpha你就要抹掉我认真努力的三个多月?”
‘啪’的一声清脆。
段砚初喘着气, 冷脸拍掉陈予泊的手:“怎么来的怎么滚。”他作势要从陈予泊的腿上下来,却又被掐住腰摁在了硬邦邦的大腿上。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就因为我分化成了Alpha就跟你讨厌的那帮人一样。”
“对。”
“那你告诉我我除了分化成Alpha这件事还有什么是令你讨厌的?是我身材变了,还是我脾气变了, 又或者是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我什么都由着你什么都听你的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
一连串炮制般的问题呼出, 倒让人无言以对了。
段砚初抿唇冷着脸,脸色苍白,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沁出, 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加上又经历了番情绪波动, 整个人汗津津, 气吁吁。
他就这样沉默不语坐在大腿上, 额前发丝眼睑低垂的模样倒看起来是对方错了。
“你看你咬的。”陈予泊将被咬的右手小臂递过去。
段砚初抬眸,目光触及陈予泊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牙印。
没处理的伤口看起来没有刚被咬时那么血淋狰狞,但也肿得可怕, 尤其是两排深深的牙印清晰可见,宛如锯齿状的沟壑,深深嵌入皮肉。牙印周围的肌肤泛紫、肿胀,齿痕最深处渗出血珠已经凝固,殷红的血迹在手臂上蜿蜒,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想说些什么,却又紧紧抿住,放在腿侧的手扣着地毯毛边。
……自己癫了么,跟狗一样,咬得那么用力。
陈予泊看见那只扣毛毯的手,局促又不安,一言不发的样子倔得很,像是做错事不肯认的小孩子,心脏莫名软了,他咳了声,压下不合时宜的唇边弧度:“你再不说点关心我的话,等会晚点伤口都愈合了。”
段砚初看他一眼。
“那你咬了我是你的错。”陈予泊抓过段砚初扣地毯的手,放到受伤的手臂上:“你自己摸摸肿了没,牙齿劲怎么那么大,要是刚才你这样咬自己你这身细皮嫩肉的估计肉都咬下来了。”
“那你亲我。”段砚初‘唰’的抽回手,盯着他看。
四目相对,空气最怕突然沉默。
陈予泊一脸不可思议,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震惊事:“哇,段砚初,你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就要从我们初次见面开始说起了。”
段砚初低垂眼睑,咬牙切齿:“……”
这家伙真的是……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赶又赶不走!
“是谁第一次见面就摸我的胸肌的,是段砚初吧?是你吧?”
“……”咬牙。
“是谁见我不搭理你就把强行我绑回家的,我没记错是段砚初吧?”
“……”切齿。
“是谁头一回把我绑回家就让我强制换装的,还当着我的面脱衣服脱裤子,是段砚初吧?”
“……”=(
“是谁晚上不睡觉,玩着自己喊我名字的,是段砚初吧?”
“!”
段砚初抬手一把盖住陈予泊的嘴,眼神警告紧盯着他:“你再说一句试试?”
陈予泊没动,被沁着羞恼的双眸瞪着,连掌心都透着很浅的乌木玫瑰信息素香气,感受到那节纤细腰身在掌心里微微起身时塌下的弧度,有种小猫在手里伸懒腰的既视感。
‘唰’的一下,大脑精神末梢被酥酥麻麻的电流流经刺激着,瞬间心花怒放。
他神情认真严肃,抱着连骗带哄的态度,抬手一挥,摇了摇头示意不说了。
段砚初感觉掌心被对方略干的唇蹭过,一阵酥麻掠过,他故作无事发生放下手,攥了攥紧手心,冷冷道:“我对所有Alpha一视同仁,包括你——”
谁知话音刚落未落,视线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失重般倒入柔软的地毯中,后脑勺砸入宽大掌心。
他猝不及防撞入头顶深沉的眸中,炙热而充满侵略性,如同尝到肉香的野兽,尚未餍足。
“那我可跟其他Alpha不一样,你很喜欢我的信息素不是吗?都是成年人了,坦诚一些。”陈予泊压在他身上,俯首贴近泛红的白皙耳廓,声线低沉:“段砚初,为什么不肯承认,我就是跟其他Alpha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段砚初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他知道以他们之间的悬殊差距硬碰硬没一点好处,侧眸看向他:“是你现在受不了我的信息素。”
“所以之前你总像只小狗蹭上来特别爱闻我,是不是也是因为受不了我的信息素,现在呢,还喜不喜欢?”
段砚初盯:“……”
陈予泊:“(-_^)”
“起开。”
“我不。”
“你是狗吗?”
“汪汪,小狗对爱从不逃避。”
“……”
“所以你怕什么,怕我像那些Alpha欺负你?那不可能,我欺负谁都不可能欺负你,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陈予泊低下头,双臂撑在他脑袋旁,将额头抵着段砚初:“别把我跟那些Alpha比,我可是你亲手带出来的最佳伴侣。”
“嗤。”段砚初别开脸,全然不知耳朵的红晕已经蔓延至脖颈,在雪白的皮肤上尤其明显。
“要不这样,之前你绑我回家吃我豆腐的事,跟刚才我亲你的事我们一笔勾销,我们重新来过,从明天开始你给我打分,一百分满分,你看我表现,如果我最终表现都没达到九十分,让你不满意,我立刻走,再也不出现你面前。”
段砚初见陈予泊那么认真笃定的模样,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拧起眉。
“我说真的,只要你不满意,不及格,我绝对绝对躲好不让你看到我,易感期我会自己撑过去的,绝对不会偷偷来找你。”
陈予泊说完,环过段砚初的肩膀将人抱住,他长手长脚的能将人完完全全拢起来,轻轻摇晃着,那么大个人在外威风凛凛,在内撒起娇来就跟只大狗似的。
“好吗好吗好吗好吗好吗……给个机会吧好宝宝乖宝宝香宝宝……”
段砚初被晃得头晕想吐:“停。”
陈予泊立刻停了,将人放开,双臂撑在他脸侧,目光灼热盯着他:“那给个机会吗好宝宝。”
段砚初被盯得火热,将视线落在他处,欲言又止:“先说好,不及格立刻走。”
“嗯!”陈予泊眼神逐渐变亮。
“再说好,任何情况下我说停必须停。”
“好!”陈予泊猛猛点头。
段砚初深呼吸,没再说话,倦怠逐渐袭来,他在宽厚的臂弯下侧身蜷缩着,将脸埋入自己的臂弯里。
这种几乎袒露软肋脆弱的姿势,像是许可了什么。
“困了?”陈予泊用手托起他后颈,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松懈了下来,没刚才那么抵触了。
“嗯。”
“那……我可以亲你吗?”
段砚初刚合上眼,眼皮下的眼珠戛然而止,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唇再次被覆盖而上,睫毛轻颤。
身体能够感觉到对方身躯的覆盖热度。
那只大手握住他的后颈,将吻放缓,不同于方才的粗鲁激烈,携卷着温柔缱绻,一寸寸的抚慰着原先抗拒抵触的心理,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每一寸感官,混乱的大脑毫无预兆坠入旖旎,眼前视线轻轻摇晃,晃得思绪摇曳。
双腿开始发软,几乎被牵着带入沉溺沦陷的深渊。
‘咔哒’一声,冰冷的金属声响起。
蓦然!不受约束的Alpha雪松檀香信息素如浪潮汹涌而来,来势汹汹,一寸寸释放气味的浓度。
段砚初闻到这道Alpha信息素,几乎是本能反应,他仰头躲掉亲吻,抗拒不了又恐惧,瞳孔紧缩:“……我不要,陈予泊我不要你的信息素……”
“是太浓了吗?”陈予泊头一回释放信息素,经验不足,只能一点点来,他贴着段砚初的额头,盯着他被自己吻得发红的嘴唇,喉结滚动,细心观察着他的反应:“那我再少点?”
“我不要……”
“那这样呢?”
雪松檀香Alpha信息素浓度开始有所变化,怀中人皱脸说不喜欢就再稀释淡一些。
“……不要。”
“这样呢?”
怀中沉默须臾,蹦出带着别扭的俩字。
“不要。”
陈予泊眸底荡开笑意,又在须臾后褪去笑意,唇角下塌,心情泛起酸涩复杂。他知道段砚初害怕Alpha信息素的程度,之前也目睹过被闻宴强制带走的场面。
而曾经的伤害太深,以至于他才放出了一些信息素就难受得不行。自己也不能够因为彼此过高的契合度吓到段砚初,可也不想段砚初因为自己分化成了Alpha就讨厌自己,得慢慢来。
一切都得慢慢来,信息素也得慢慢来。
那就重新来过。
陈予泊试了几次,大概了解段砚初不抗拒的Alpha信息素浓度,最终以温柔之势覆盖在虚弱的Omega身上。
“这样可以吗?”
“……”
陈予泊没听到段砚初的回答,却听到怀中绵长的呼吸声,过程还能感觉到对方四肢微微抽动,像是没睡安稳下的状态,他抱着人没动,一动不动保持了差不多十分钟。
直到怀中的身躯柔软,只剩下平稳轻柔的呼吸声。
陈予泊才低下头,注视着额头抵在胸口哭睡了的段砚初,眼皮哭得都红成片,睫毛眼角全沾着湿润,就这么被自己抱在腿上,双手也被自己夹在腿间,浑身汗津津,就这么低垂脑袋肩膀睡着了,蜷缩得可怜兮兮。
他看了眼右手上的咬痕,血凝固了,也没刚才那么狰狞,但多少沾了血有些脏。
于是换了个只手,捏住段砚初的脸,给他换了个姿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手背轻柔抹掉他眼角的湿润。
就这么抱着保持了半小时。
从情绪剧烈波动到此刻的宁静,仿佛又经历了许多,共情了对方的情绪,只剩下心疼。
陈予泊稳稳地将熟睡的人抱在腿上,手轻拍着他后背,目光环视着这间充满着少年气息的卧室,不论是颜色,还是生活痕迹,都透着少年时的青涩。墙上色彩明媚的油画,还是玻璃柜中鲜艳的荣誉奖杯,都是年少有为的勋章。
所有鲜艳浓烈的颜色仿佛就停在了十年前。
就如他记忆中那抹皎洁的白色。
到现在伤痕累累哭累在怀中的段砚初,如果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他正想把段砚初抱起身,却在手撑地时碰到边角坚硬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本相册,迟疑会还是拿了起来。
打开相册的瞬间,可爱暴击,眼神唰的亮了。
——是段砚初小时候
相册里全都是段砚初小时候,相片数量非常之多,可以看得出拍照的人带着投注许多的爱,没有一张不是笑的,可爱得像个糯米团子,漂亮阳光就真的像个太阳。
再往下翻,是几张留着长发的照片,还有剪掉长发、将头发装盒的过程照片。照片下面贴着张卡片,上面的字迹笔锋凌厉,内容却无比温柔。
——吾家有子初成长,记爱子第一次献爱心
陈予泊单臂搂着怀中熟睡的人,另一只手继续往下翻动相册,每一页都看得仔仔细细,唇边的弧度就没下来过,直到看完,轻轻合上相册,唇边弧度才逐渐收起。
因为相册停留在十五岁那年。
从十六岁开始便是段砚初最痛苦的时期,直到现在还未彻底摆脱阴影,整整十年。
这十年的阴影,足以让曾经一个阳光耀眼的人折磨成如今克制情绪、用痛反击对抗的性格,所以究竟要用多久来疗愈伤口他尚且未知。
但他能做的就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段砚初身边,相信他,保护他,从一而终。
陈予泊将思绪收敛,稳稳地抱起段砚初放回床上。
熟睡的Omega陷入柔软干净的床被中,他习惯性侧躺蜷缩睡,脸颊压入枕头微微鼓起,眉眼舒展下睡容漂亮安静,轮廓柔软,这个角度有些看不出实际年龄,总给人一种很小的错觉。
睡觉的模样乖死了。
陈予泊看得喉结发干,直到感觉抑制手环震了震,他才恍然回神,低头看了眼手环上数据警告的提醒。
【警告,Alpha信息素浓度75%】
【请注意易感期】
【监测到与您高契合度omega信息素】
【祝您生活愉快】
陈予泊喉间溢出声低沉的笑,他勾着唇,侧眸凝视着熟睡的段砚初,将抑制手环扣紧。
再忍忍吧易感期,别吓跑他未来老婆-
翌日。
叩叩——
“太阳,你醒了吗?爸爸给你做了小米糕哦,要起床吃吗?”
段砚初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睁开眼,他察觉到自己被什么抱着,僵硬侧过脸,迎面映入结实肌肉线条完美的胸膛,目光缓缓往上移,见陈予泊闭着眼还在睡。
“陈予泊!”
陈予泊被折腾得凌晨六点才睡,他刚进入睡眠没多久,就突然被摇醒,然后人还没清醒就感觉被踹了一脚,迷迷瞪瞪睁开眼,如行尸走肉般坐起身,见段砚初着急忙慌的样子。
他本能伸出手又将段砚初扯入怀中,果断躺回床,下巴蹭上他脑袋,闭上眼,声音沙哑道:“……好宝贝再睡会,昨晚你太能折腾了。”
昨晚段砚初无意识夜惊了好几次,他光是哄人平静再哄人入睡就三四次,到六点才彻底睡踏实了。
‘啪’的一巴掌。
陈予泊:“?”他茫然睁开眼,目光对上趴在胸口的段砚初,委屈巴巴摸脸:“……你家暴我。”
段砚初咬牙切齿翻身坐起:“你给我躲好,要是被我爸知道你没经过同意就闯进我的房间,你这个Alpha就不够格踏入我们家了,没羞没臊不清不白的!”
陈予泊神情从怔然到了然,见段砚初着急的样子,他‘噢’的拉长了声,露出八颗牙齿笑得极其灿烂:“宝贝你担心我入不了门是不是?”
以江天一粟的安保系统他怎么可能没允许就爬进来。
但段砚初却没想到,只是一味的担心他,甚至担心他不被家里人认可进不了家门,如果这都不是爱的话。
“先躲好来,等会我告诉你哪里能走。”段砚初下床,穿上拖鞋往衣帽间走去,扬声对门口道:“爸,我等会出去吃。”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离开。
陈予泊见段砚初走去衣帽间,知道他要换衣服了,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飞速下床,火速跑到段砚初身后,从背后抱住他。
“!”段砚初忽地被抱了个满怀,差点把他撞飞。
陈予泊将人给揽了回来,低头蹭上他脸颊:“你要换衣服了吗?”
段砚初额角突突:“撒手,我们什么关系你就抱我。”
“你以前都要我给你换衣服的。”
“滚。”
“宝贝你变了。”
“你才变了!”
“还是我给你换吧,你都习惯了。”
“扣十分。”
“!!!!”陈予泊立刻抬起双臂示意投降,严肃盯着段砚初:“你这样扣,那我只剩下九十分了。”
“你再说扣多十分。”段砚初走到衣柜前,随意挑了件黑色高领毛衣,拆了吊牌拿下来,然后瞥见陈予泊还站在这里,微扬下巴:“还不走?”
陈予泊灿烂笑:“我看你换呗。”
段砚初轻启唇,一启一合,盯着他做了个口型。
扣十分的口型。
空气警告。
陈予泊脸色一变扭头离开衣帽间,嘟囔道:“一起床就扣我二十分!资本家当考官不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