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是来偷师的
“之后练习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了。”太宰治模糊地说。
练习的时候能看到, 大概是网球部的人。丸井文太一时还不敢下定论,凭太宰治难以捉摸的行为模式,随便从棒球部之类的地方, 临时拽一个人组双打,也不是没可能。
即使范围圈定在部内, 丸井文太也想不出能是谁。要说跟太宰治接触比较多的,除了他, 也就是真田弦一郎和胡狼桑原,顶多再加个幸村精市。
太宰治对真田弦一郎没好感, 而如果是胡狼桑原,那对方肯定会跟自己讲,幸村精市更不可能, 网球部现在还需要幸村精市坐镇单打……
将所有可能的人选过一遍, 丸井文太越想越迷糊。
混乱之中,仁王雅治的名字从丸井文太脑中划过。这个人最近和太宰治聊过两次, 他又不清楚这俩人究竟聊了什么,说不定就是在商量双打的事。
但很快,丸井文太自己将这个可能抛掉了。
仁王雅治和太宰治接触的次数实在太少, 说太宰治想邀请田中明,他都更相信一点。起码田中明是正选替补,实力不错,可能被太宰治瞧上, 本人想转型争取更好的席位也有迹可循。
见太宰治不愿多言,丸井文太也不好多问, 很快便到了路口, 双方告别,前往各自回家的路途。
太宰治打开手机, 又看了一遍部长发的信息。他不清楚部长为何突然卸任,好端端的周末,部里明明没有紧急事务。
如果没有其他特别的原因,基本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有新人想转到外联部,凑够三个人,部长决定跑路。要么就是部长手头的任务完成了,趁机交接。
多少带着点报复的念头,太宰治打开社交软件,形式性地找学生会的学长打听一圈,等待学长们的八卦欲发挥。
询问时,太宰治特地点明部长的情况,到家都还没打听到没有没有人来外联部,但他很快便得到了部长的新消息。
“停一停,别找人问了!”部长来先发了这样一条消息。
太宰治看了眼自己还没问过的那一拨人,没立刻退出后台。
部长紧接着道:“我就是之前的那次赞助收尾了,资金也交给会长了,想着这时候交接比较简单,正式的名头还要等九月大会。你放心,部门有事我肯定会帮忙的。”
解释完,部长又忍不住抱怨:“太宰君,你是开例会的时候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加了一遍吗?手真快啊!”
开例会那天,太宰治并没有留任何人的联系方式,都是平时慢慢积攒下来的。
平时跑操场闲逛,去走廊放风,在食堂吃饭,或主动或被动,太宰治跟不少人聊过天,顺手就留一个社交软件的账号,反正也不影响什么。
加了联系方式,太宰治也不聊天,消息大多停留在互相自我介绍上。
如果不是今天翻出来用,太宰治也想不到自己加了那么多学生会的人。
现在想想,那天开例会,学生会活动室里的一屋子人,有不少人早就躺在太宰治的联系列表。那些学长的好态度,现在也可以理解了,只是太宰治那时没往这方面想。
虽然得到了答案,但太宰治还是不满意。他私下联系了几位与部长交情深厚的学长,详述了部长卸任的原委,巧妙地请求他们为部长安排一些任务,以锻炼部长的能力。
学长们很快明白太宰治的意思,本来他们看部长也不爽,这下师出有名,皆大欢喜。
和学长们交流完,太宰治切掉邮箱,免受部长的消息轰炸。
第二天早晨,太宰治一觉睡到自然醒,没有去学校,直接前往东京。他没急着去冰帝,而是在商业街四处逛了逛。
途中,太宰治遇到一家书店,宣传牌上大张旗鼓写着某某书首发。他走进去,本只打算简单看看,结果恰好碰上感兴趣的书籍,下午才去拜访冰帝学园。
部长早已跟冰帝学园原本的联系人打过招呼,太宰治出门前也跟联系人说了一声。虽然仍未收到回信,太宰治还是直接跟门卫登记,大摇大摆走进冰帝学园。
冰帝的绿化不错,装修风格也比立海大花哨一些。
正值上课时间,四下无人,太宰治在喷泉旁的小道慢悠悠走着,一边告诉联系人自己到了,一边找到地图和公告栏。他记下大体内容,又处理掉积攒的信息,才收到联系人的回复。
“非常感谢您的到访!很抱歉刚才未能及时迎接,部长现在正准备前往行政楼,请您在此稍作等待。我们非常期待与您的交流,并希望这次访问能够顺利愉快。再次为之前的疏忽表示歉意,并感谢您的理解。”
虽然才收到回复,但对方的言辞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没有太宰治所在部门那种扑面而来的草台班子味。
太宰治按地图找到行政楼。
这里的装修延续绿化区域的繁复风格。入口大堂宽敞明亮,采用高挑的天花板和大面积的玻璃窗,接待台位于入口处,位置显眼。一旁的休息区设有座椅沙发,墙上挂着艺术作品,整体采用偏欧式的装饰。
太宰治向前台报明身份,前台直接带他前往会客室,全程给人的感觉都很舒服。
的确如部长所言,冰帝在对外联络上做的不错。太宰治尝试着吸取经验,但他很快发现,以立海大的条件,是做不到如此周到的,外联部甚至连专属活动室都没有,于是果断地放弃了。
会客室的设计倾向于现代简约风格,墙上挂有展示学校的历史照片,窗边摆放几盆绿植,角落设有展示架,放置学校的宣传册、校报等资料。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一位与太宰治年龄相仿的少年走入房间。
少年留着一头紫灰色短发,中分的刘海向两边散开,发尾微微翘起,双眸呈深蓝色,右眼下点缀一颗泪痣。他举手投足间,有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令太宰治感到熟悉而亲切。
看来这就是之前部长说过的,冰帝外联部新换的部长。
太宰治站起身的功夫,少年先行自我介绍:“欢迎来到冰帝学园,我是学生会外联部部长,迹部景吾。”
说完这话,迹部景吾看向太宰治。他的眼睛明亮而锐利,目光透露出不容忽视的坚定,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对其产生服从的倾向。
下课的时候,学生会的学长突然找到迹部景吾,声称有事找他。迹部景吾看学长一脸焦急,便跟着学长出去。
刚到走廊,学长立刻换了副表情,表示友校的学生到访,但他才看到消息,于是各种懊悔自责,哭天抢地,求他赶紧过去。
学长的愧疚表演得过于真情实感,迹部景吾都害怕对方在他眼前一头撞死,半嫌弃半安抚地把人打发走,加紧来到行政楼。
开学以来,迹部景吾一直在处理校内的事,连所谓的友校是哪所学校、对方到访又所为何事都不知晓。
现在,迹部景吾只能等待对方的交代。
迹部景吾表现很镇定,但太宰治还是从迹部景吾眼底看到了一抹茫然。对方似乎对流程并不熟悉,大概还没搞清状况就赶过来了。
太宰治打算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方便办事,没闲着去拆人家的台,而是熟练地报出一串前缀表明身份,紧接着说明来意:“我校计划在九月举办海原祭,希望能邀请贵校参与。”
说着,太宰治拿出邀请函,抛去多余的寒暄,整个过程迅速而不失礼。
迹部景吾结果邀请函,脸色丝毫未变。他暗暗松了口气,很快完成这一流程。双方的语气与措辞皆自然而然地产生变化,逐渐偏向非社交状态下的口气。
在结束时,双方互相致谢,道谢的同时,迹部景吾也变相向太宰治表示歉意。
“冰帝将展现出最高的诚意,让你的等待得到应有的回报。拭目以待吧!”迹部景吾嘴角扬起,露出自信的笑容。
迹部景吾这话说的太委婉,太宰治反应了几秒才想起“等待”指的是什么,当即扯出笑容应和:“哎呀,真是诱人的承诺,我会一直期待着的。”
正事到此总算是讲完了。
没等送别环节到来,太宰治先一步开口:“久闻冰帝网球部的大名,不知道迹部君对此是否有了解,那里能否允许外人进行参观?”
迹部景吾挑起眉:“嗯?你要参观网球部?”
“普通地想见识一下。”太宰治眨了眨真诚的眼睛。
“立海大的网球部,成绩并不比冰帝差吧。”迹部景吾盯着太宰治,目光略带质疑。
“难得一见嘛,物以稀为贵啊。”太宰治笑眯眯地扯淡,很快便坦诚地说:“其实我参加了我们学校的网球部,这次来是想偷师来着。”
迹部景吾这回放下戒心了,想搜集对手情报的,哪个不是偷摸来的,哪有这么说出来的。
“哼,算你找对人了。”迹部景吾撩了下自己的发尾,“我就是网球部的部长。”
第32章 我们不可以一起约会吗
距离放学只剩不到半节课的时间, 迹部景吾承诺允许太宰治参观网球部,话题也转移到网球上。两人坐在沙发上,融洽地闲谈。
事情进展如此顺利, 太宰治反倒感到一丝不安。
“你打网球多久了?”迹部景吾问。
“正为了成为正选而努力。”太宰治想了想,试探性地补充道:“目前打算从双打入手。”
迹部景吾眉毛稍稍扬起, 他瞥了眼太宰治,以一种微妙的语气问:“所以, 你是要找双打选手请教?”
“是啊。我们网球部暂时没有很好的双打组合,想来学习一下。”太宰治注意着迹部景吾的表情, 见对方眼中流露出无奈,他的神色也变得奇怪,“迹部君, 怎么了?”
迹部景吾移开目光, 捏着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卷在手指上, 轻声道:“你来的不巧,冰帝目前也没练出足够优秀的双打选手。”
念及迹部景吾网球部部长的头衔,太宰治立刻联想到立海大的情形。丸井文太跟他提过, 幸村精市他们更新换代时,跟高年级的学长发生了不可避免的冲突,但双方最后还是和解了。
看样子,冰帝也是如此, 情况还更严重一些,高年级的原正选似乎是一点也没留下。
太宰治没在迹部景吾身上看出那种赶尽杀绝的狠戾, 大概率是迹部景吾的手段比较张扬, 高年级生面子上过不去,干脆离开了。
在揭过话题与交流经验之间, 太宰治思索两秒,选择解决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后年,甚至过几个月的网球比赛上,太宰治还会与冰帝和迹部景吾产生接触,之后说不定有需要迹部景吾帮忙的时候。只是高年级生不愿意回网球部而已,又不是什么难题,他看迹部景吾也蛮顺眼的,顺便帮一把,不会花多少时间。
“人手不足还是挺叫人头疼的,有经验丰富的人员带领还是会轻松一些。”太宰治微笑着。
迹部景吾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他正欲反驳,却听见太宰治紧接着说:“我们网球部也有与迹部君这边相似的情况,我对处理这方面的问题有点经验。如果你不介意,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太宰治的话单独拆开都是真的 ,他说出口也是理直气壮,但几句话连起来就变了味。
迹部景吾不了解立海大的情况,只是隐约听说那边也有一年级生上位,自然误以为是太宰治调和了矛盾。
端详着太宰治真诚的神情,迹部景吾瞧不出一丝破绽。他沉吟片刻,做出决定:“所有部员名单都放在管理室,你可以自行查看。”
“放心,包在我身上。”太宰治拍了下胸口,语气自信而坚定,看上去非常可靠。
在迹部景吾的带领下,太宰治去了一趟网球部的管理室,简单翻过资料,确定名单,距离放学还有五分钟。
“好了,我都记下了。”太宰治摆摆手,心中已有了计划。他走向屋外,又很快回过头,“差点忘了,麻烦迹部君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回头方便交流。”
记住迹部景吾报出的号码,太宰治点点头:“我去干活了,迹部君就在这里等一下吧。”
迹部景吾望着太宰治悠哉的背影,心中半信半疑。
虽然太宰治展现出了自己的才能,社交辞令也用的不错,但那毕竟是商业性的社交,跟普通交往是不一样的。
好比迹部景吾自己,逢人谈笑风生也是手到擒来,但抛开上下级和利益关系,真论交朋友,只是一知半解。
网球部现在的问题,也算是在普通人际关系这条路上,太宰治能不能处理好,迹部景吾只能打上一个问号。
不过,反正事情也不会更糟糕了,迹部景吾情愿给太宰治一个尝试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迹部景吾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回想着之前发生过的种种,恍惚中听到放学铃响。
校园外的喧嚣逐渐平息,还未把思绪捋清,迹部景吾听见手机嗡嗡作响,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
刚刚才将号码报给太宰治,应该是对方打来的。迹部景吾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便被对方撂下的话砸了一下。
“喂,迹部君吧?我这边已经弄好了哦。我家里突然有事,就先走了,有空再联系。”一口气说完,太宰治直接挂断电话。
迹部景吾狐疑地瞄了眼时间,才过去几分钟而已。不熟悉路的,能不能找到教学楼都不好说,太宰治干哪门子活去了?
就在迹部景吾以为太宰治是哄他玩的,那通电话只是跑路的借口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迹部景吾走出门,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头部下意识微微倾斜,试图从不同的角度理解眼前的情况。
那些开学日见过的高年级生,竟然真的回到网球部了!
迹部景吾试图推测情况,却越算越心惊。刨去走路找人的时间,太宰治也就能和人说上两分钟的话,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回到出租屋不久,太宰治收到了迹部景吾的短信。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虽然迹部景吾话来的突然,但考虑一下今天的情况,“他们”指的应该是那些高年级生。
一般来说,这种换代导致的矛盾,不能有外人插手,内部解决才能彻底消除隔阂。但冰帝的情况比较特殊,双方都拉不下面子,导致僵持不下,由第三方出面调节则比较合适。
视线落在迹部景吾的短信上,太宰治回想当时的情况。
既然请教的机会没有了,太宰治便不打算在此浪费时间。为了不错过邻居家的晚餐,太宰治力求效率最大化,直接找到那群高年级生里领头的那个。
那个男生脸色很臭,但心思很好猜,经不起一点激将。简单聊了两句,太宰治就把当初的场面猜的七七八八,和他预想中的差不多。
要解决这个问题,关键在于找到双方的真实需求。高年级生需要的是尊重,而迹部景吾要的则是能为网球部战绩添砖加瓦的好手。
从高年级生们觉得被落面子这点切入,他们已经矜持够久了,只要让他们觉得网球部现在特别需要他们,回来能够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就可以了。太宰治针对性地进行话疗,飞快地与男生达成共识。
这种只有表情凶恶的家伙发狠,在太宰治这里一律打成卖萌,整个谈话过程相当轻松,他不觉得有哪一点是值得说道的。
但是,既然迹部景吾问到太宰治这里,太宰治也不好那么敷衍。
于是,太宰治认真地、一字一顿地敲下回复:“表达了我方的诚意。”
收到这条回复,迹部景吾先是嗤笑一声,而后灵光一闪,盯着这条消息,若有所思。
太宰治的这句话给了迹部景吾启发。
迹部景吾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过于看重利益交换,其实诚意也是很重要的一环。至少,太宰治的确依靠诚意打动了那群高年级生。不然,他也想不通太宰治是怎么做到的了。
或许网球部的管理可以更加人性化,比如增加福利,或者是改善奖励机制,这样也能留住更多人才。迹部景吾认真地思索着。
在迹部景吾思考的时间,太宰治已经离开出租屋,敲开邻居家的门,与邻居共享团聚之乐。
见迹部景吾许久没有回复,太宰治嘴里泛起嘀咕:“这么好打发?总不能是真信了吧……”
话音落地那刻,迹部景吾发来了消息:“我明白了。”
太宰君盯着这几个字,吃惊地捂住嘴,自言自语道:“哇,迹部君…做出什么了不得的思考了耶。”
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太宰治眼神中流露出赞赏,他果然还是喜欢这种热爱思考的人。最近丸井文太很少细想他的话,已经没有那么好骗了,令他平白少了很多乐趣。
一旁,穿着卫衣的男青年歪了歪头,问道:“太宰,你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啦,自说自话呢。”太宰治摆摆手,继续处理其他消息。
“哦……”男青年抿了抿唇,盯着太宰治看了一会儿,慢吞吞道:“太宰,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在周一来。”
“诶?不行吗?”太宰治肩膀微耸,满脸失望。
男青年手指纠缠在一起,略有些羞涩,声音断断续续,但还是坚决地选择说出来:“我和阿夏本来约好要去看电影,也定下了周一才会见面,所以……”
“噢,看电影啊。”太宰治抬起手,摩挲着下巴,面露思索,“看电影很好啊,我们一起去呗。”
“不是这样论的啊喂!太宰…我和阿夏是情侣,我们要约会,你懂不懂?”男青年一手扶额,另一手指着自己。
“我们不可以一起约会吗?”太宰治一脸无辜。
男青年血压顿时升高,他努力平复变得急促的呼吸,压低声音,试图跟太宰治讲道理:“阿夏人聪明,长得又漂亮,你知道我追到她有多困难吗?看在我们一起打过游戏的份上,你不要成为我追爱路上的阻碍好吗?”
太宰治低下头摆弄手指,不甚在意:“是哦,人家那么聪明,长得又漂亮,如此优秀的一位女士,为什么会看上你呢?”
男青年额角青筋暴起,两手从太宰治腋下伸过,抄起太宰治往门口跑,怒道:“臭小子!你不许吃我家的饭!”
二人刚挪到门边,门突然被打开,一位气质文雅的姑娘映入二人眼帘。
姑娘面容清秀,五官匀称,眼睛明亮而有神,嘴唇红润而饱满,流露出一种自然的温柔。
见到屋内的场景,姑娘脸色未变,笑盈盈地招呼道:“晚上好,雄一。请问这位是?”
第33章 有没有人管管这事啊
太宰治毫不感到窘迫, 就着现在的姿势,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太宰治,也是楼里的住户。”
听到太宰治的声音, 男青年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紧忙把人放下, 对着姑娘一通解释。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的,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姑娘安抚了男青年两句, 随后再次看向太宰治,“很高兴认识太宰君, 我是佐仓夏。是雄一的恋人。”
红晕攀上男青年的脸蛋,他含糊地低头应下,同手同脚地走向厨房:“那、那我做饭去了, 你们先聊着。”
太宰治右手塞在口袋里, 他瞥了眼飘飘然的男青年,眸光流转, 仔细端详佐仓夏。
这姑娘外穿深色皮夹克,内搭T恤,下穿牛仔裤, 脚踏一双精致的靴子,留着未及肩的短发,发丝有些凌乱,整个人的造型十分随性, 却还是留给人一种温柔知性的印象。
被太宰治堪称冒犯的目光打量着,佐仓夏没有表现出任何恼怒或不耐, 安安静静站在原地, 大方地任太宰治观察,似乎已然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太宰治将视线上移, 对上佐仓夏那双明亮的眼睛。他将脑袋朝佐仓夏靠近些许,一只手形式性地挡在嘴边,假装窃窃私语:“佐仓小姐,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同意他的追求啊?”
“雄一对我很好。我们在同一所大学,大家都觉得我们很适合在一起。”佐仓夏抿起唇角,话说起来无比顺畅,仿佛回答过千百遍,却不带什么特别的感情。
“哇,听起来真是个励志的故事。”太宰治暗自注意着佐仓夏的表情,“已经决定好什么时候分手了吗?”
佐仓夏的表情仍是柔和的,她轻笑一声,说话的语气如微风拂过般自然:“我和雄一目前没有什么矛盾,没有考虑过分手的事。”
“好吧,我还期待着那天呢。”太宰治耸了耸肩,故作遗憾。
厨房里顿时传来男青年的怒吼:“我能听见的好吗!”
恰逢此时,太宰治的口袋里传出一阵铃声,他拿出手机,一边走一边说:“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门还没关,太宰治推了一把,虚掩着门,走到稍远一些的位置,挂断电话,眼睛不眨一下地说着:“喂?怎么了?哎?我家的门是关着的啊……好,我知道了。”
话毕,太宰治稍打开门,将头探进去,略带歉意地对佐仓夏说道:“我这边突然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佐仓夏的视线从太宰治的脖颈划过,她眼底带着探究,以温柔的语气说道:“发生什么了?要不要我来帮忙?”
“楼上的住户说看到有人进我的房间,我想回去看一眼。”太宰治答道。
佐仓夏审视着太宰治的面容,对方脸上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情绪从佐仓夏有一瞬皱起的眉头泄出,即便她很快用习惯性的微笑掩盖住,但太宰治看得出来,佐仓夏并不信任他的话。
太宰治对佐仓夏的怀疑瞬间上升了。他可以确信,自己的表现绝对没有破绽,毕竟自己只是在阐述事实,虽然事实发生的时间是在几天前。
如此真情实感的表演,一般人看到了,应该是惊讶,或者对太宰治所说的事感到害怕,而佐仓夏第一反应是怀疑。佐仓夏没有喜欢质疑别人的个性,只能说明她可以确认太宰治所言绝非事实。
要么,她提前知道不会有人闯进太宰治的房间,比如有可能实施计划的人与她约定不会在今天行动。要么,她刚才上楼看过,这就更可疑了。
男青年住在二楼,太宰治住在四楼,一般不小心走过,最多也就是到三楼。而且,太宰治没说过自己具体住几楼,仅凭他给出的信息,佐仓夏是不可能如此笃定地怀疑他的。
一瞬间做下判断,太宰治紧接着说:“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我现在已经很擅长处理这方面的事了。”
说罢,太宰治退出去,关上门,朝楼上走去。
走到四楼,太宰治看到有人正从楼上走下来。此人衣着邋遢,形容憔悴,细看面容,正是闯进他家那个人的室友。憔悴青年已脱离嫌疑,现在一个住在出租屋里。
憔悴青年浑浑噩噩,没注意前路,太宰治不避不闪,迎面撞上憔悴青年,口袋里的手机飞了出来。
太宰治连忙捡起手机,打开屏幕捣鼓两下,顺手删了最近一条拨号记录,又惊又怒地拉住憔悴青年。
“都是你害的啦,我手机都摔坏了!你知道我攒钱买一部手机有多不容易吧?”太宰治拽着憔悴青年的衣服,不容分说地把人往下拖,“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咱们就在警局详谈吧!”
太宰治动作迅捷,憔悴青年被他一拽,踉跄不已。
203房内,佐仓夏听到门外传来的喧闹,她一手按在门把手上,凑近猫眼观察。
太宰治不经意地向那扇门望去,隔着一扇门,与佐仓夏对上视线。
当看清外面的两个人,佐仓夏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缓缓滑落,脚步一转。她走到厨房,去和男青年闲聊,仿佛无事发生。
一路把憔悴青年带到小区门口,太宰治松开手,拿出手机,给刑警桥本亮打了个电话。
“桥本警官,有人要死在我家门口,有没有人管管这事啊?”太宰治调成外放,先声夺人。
电话那头,桥本亮立即想起上次有人死在太宰治家中的事。太宰治的这个指控,虽然乍一听有点离奇,但他能够理解对方。
憔悴青年诧异地看着太宰治。这里除了太宰治,就只剩他了,太宰治不可能指的是别人。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立刻便要替自己辩解。
“不就是摔了你的手机吗?我什么时候要死在你家门口了!神经病才会那么干啊!”憔悴青年十分激动。
太宰治丝毫不信:“那你鬼鬼祟祟地在我家附近干什么呢?”
“我、我……我还没做什么呢……”憔悴青年瞬间偃旗息鼓,支支吾吾,但表情透着一股委屈。
憔悴青年近来精神状态不佳,脑子没带在身上,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连忙捂住嘴,但现在解释已经来不及了。
太宰治才不在意憔悴青年说了什么,对方在他所指控的那件事上有多冤枉,他比对方更清楚。他伸手指着憔悴青年,不断逼近对方,质问:“所以你的确准备做什么了?好啊!还说不是要在我家门口自杀呢!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面对咄咄逼人的太宰治,憔悴青年不断后退,最后忍无可忍地大喊:“谁要自杀了!我就是来看看而已!”
太宰治停下脚步,弹了下手指,做出吹灰似的动作,轻蔑道:“看什么?你要来看看你的室友是怎么死的,然后陪他一起走?”
桥本亮的表情严肃起来,原来太宰治所说的人,是那个死者的室友。
那桩案子发展到现在,基本可以归为意外死亡,但死者为什么要去太宰治家里,他们到现在还不清楚。
死者的室友似乎是知道点什么,但咬死不松口,桥本亮便打算先放一放,等之后闲下来,找个借口把人扣两天,慢慢审。没想到,这人直接撞到太宰治跟前去了,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我!我……”憔悴青年咕哝半天,想不出合适的说辞,干脆顺着太宰治的话,破罐子破摔:“我就是来看他怎么样?都说了我不是来寻死的!我没那么脆弱!”
“最好是那样。”太宰治眼中满是怀疑。
未免矛盾激化,桥本亮轻咳一声,以平静的语气调解道:“二位都先冷静一下。”
“太宰君,你先别急,一切交给我们来处理。这位先生,你的情绪我也能理解,但冷静下来,事情会解决得更顺利。”
桥本亮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温和而有力量,语气中带着安抚。
“先生,如果你什么事都没做,我们在警局里好好说开,对你只有好处。现在,要是你不介意,我们换个地方,详细聊聊如何?”
双方平静下来。简单交流几句,太宰治挂断电话。
桥本亮呆在原地,琢磨着太宰治的话。太宰治很少把一个意思反反复复强调,但对方刚才却将室友的死亡挂在嘴上,来回折腾许多遍,他不得不怀疑,太宰治是否在暗示什么。
思索片刻,桥本亮看向一旁的年轻警察,招呼道:“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太宰治与憔悴青年站在小区门口,吹着夜风,相顾无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数着时间,估计桥本亮快要到了,太宰治睨了眼憔悴青年:“好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吧,警察马上就到了。”
说罢,没有顾忌憔悴青年错愕的眼神,太宰治转身离开,只留憔悴青年一个人孤零零等着警车来接自己,场面十分凄凉。
太宰治加快脚步,回到出租屋所在的楼栋,目标明确地走向203。
对佐仓夏,太宰治正处于有所怀疑,却没有证据的阶段,自然不能直接报警抓人,但他也不想直接把人放走。
先前敢去外边晃,是太宰治料定佐仓夏不会走。
假如真如太宰治猜测的那样,佐仓夏就是和憔悴青年二人联系的人,那她一定不愿和憔悴青年碰面,这极有可能会暴露她。
佐仓夏会提防太宰治,以防他带着憔悴青年在哪个地方堵她,所以她不敢溜走。
但等警察来了,佐仓夏就未必能按捺住了,太宰治还是得回去把人稳住。
第34章 要不你负责打全场,我负责补救吧
回到二楼, 太宰治敲了敲203的房门。
伴随一声脆响,门内的光线与食物的香气同时飘出,男青年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见到太宰治, 男青年面露诧异,问道:“你的事处理完了?”
太宰治添油加醋地叙述了刚才的经历, 状似不经意地强调了一些细节,包括自己拉着憔悴青年经过楼层闹出的动静。
“诶?所以刚才发生了这么危险的事啊……怎么不叫我呢?”男青年拧眉瞪向太宰治, 露出后怕的表情,紧接着又泄了气, “对不起,我光顾着做饭了,那么大动静都没注意。”
太宰治摆摆手, 浑不在意:“很正常啦, 佐仓小姐不是也没听到嘛。”
“对了、阿夏——”男青年回过头,看了眼坐在客厅的佐仓夏, 却又立即转回来,“哦,阿夏那时候在和我聊天呢。”
太宰治瞟了眼佐仓夏, 随后扬起笑,边走进去,边说:“好了,不提那些烦心事了。是不是开饭了, 留好我的份没?”
在一顿饭的时间里,除了男青年偶尔露出的幽怨眼神外, 氛围也算其乐融融。
吃完饭, 太宰治在203多呆了一会儿,在人家屋里四处溜达, 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时不时手欠还要摸一下。
看到柜子上摆着个音乐盒,太宰治抬起手,刚碰到音乐盒,便被匆匆赶来的男青年拍掉。
“这个不许碰!”男青年警惕地瞪着太宰治,随即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音乐盒,声音顿时小了许多,“这是阿夏送我的……”
“不就是个礼物吗,小气。”太宰治不满地撇嘴,将手放进口袋,慢慢摸索着,“我送你一个不就得了。”
几秒后,太宰治伸出手,手心朝上,露出其中的U盘。
男青年面露鄙夷:“说是送礼物,你就拿上学装ppt的玩意打发我?”
“不要算了,我送给阿夏小姐。”说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太宰治抬起脚,轻快地小跑到佐仓夏跟前,将U盘递给对方。
佐仓夏扬起笑,脑中警铃作响,但她没有拒绝太宰治送来的东西。
部分日用品外表看起来很正常,但那只是特殊物品的一种伪装,而U盘就是窃听器常见的伪装之一。其内部可能集成了微型麦克风和无线传输模块,能够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录音和远程传输。
佐仓夏以认真的口吻感谢了太宰治,拿着U盘的那只手却微微使力,不自觉地捏紧。
周二,网球部按日程进行基础训练。
完成自己的那份训练,真田弦一郎走去其他球场,观察其他部员的练习情况。
目光掠过一众球员,真田弦一郎捕捉到唯一一抹蓝色,那是队服尚未做好的太宰治。他稍稍停下脚步,定睛看向太宰治。
只见太宰治膝盖微弯,上身略微前倾,缓慢后摆球拍,随即迅速向前挥动球拍,形成流畅而有力的挥拍轨迹。完成随挥保持平衡,他又恢复最初的姿势,继续下一次挥拍。
昨天刚溜了一次部活的太宰治,竟然在认真练习基础动作,这让真田弦一郎欣慰之余,还有些许惊讶。
太宰治如此认真练习的场景,真田弦一郎没见过几次。为了当上正选而勤加练习,这是那么正常的一件事,但放在太宰治身上,总会让他感到意外。
纵使知道自己的想法太不应该,真田弦一郎还是忍不住怀疑,太宰治是不是别有目的,或者这周还要请假。
毕竟,周末的时候,太宰治也十分勤奋,甚至还主动找真田弦一郎提出练习赛,然而这副好状态刚维持两天,太宰治就失踪了一整天,真的很难让人积累信任。
远远地,太宰治似乎没有注意到真田弦一郎的灼灼目光,他目不斜视,仍认真地挥拍。
在太宰治的旁边,丸井文太也在做挥拍练习,明明是枯燥乏味的重复练习,他脸上却挂着欣悦的笑容。
思量再三,真田弦一郎还是决定不多过问,给太宰治再交付一些信任,以免太宰治心生不满,反倒朝着他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真田弦一郎刚要往前走,余光瞥见有人走到太宰治旁边,那显眼的银发极易辨认,正是同级的仁王雅治。
迈开的脚步再次停住,真田弦一郎转过头,注视着太宰治的方向。
球场内,太宰治停下了动作。他上半身前倾,凑近仁王雅治,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问:“那个带来了吗?”
仁王雅治神情庄重,严肃地点头。他动了动手,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掏出一本书。
丸井文太转了转眼珠,瞄着书封。当看清封面上的字,他视线上移,默默盯着一旁的两个人,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见太宰治与仁王雅治两个人凑在一起,神神秘秘,仿佛地下接头,真田弦一郎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那两人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在这个距离根本听不见。
犹豫片刻,真田弦一郎朝场内走去。
真田弦一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距二人两米远处,扬声喝道:“那边的两个,训练做完了吗?”
话语所指的两个人毫无反应,被声音波及的无辜部员皆是绷紧身体,更努力地做着动作。
太宰治和仁王雅治正蹲在地上,一黑一银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无比认真地研究底下的书。
直到头顶的光线被一道阴影挡住,太宰治才无辜地转过头,对上真田弦一郎严肃的眼神。
没等太宰治解释,丸井文太抢先开口:“太宰已经完成额定任务了!”
丸井文太挥拳似的挥了下球拍,一脸骄傲。
“没错。仁王君也已经完成了。”太宰治补充道。
真田弦一郎望向丸井文太,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点了点头,又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太宰治双手合十,虔诚道:“研读圣经。”
“噗哩。”仁王雅治转过小半张脸,意味不明地应和着。
两人向一旁挪动,露出摊开在地的书。
真田弦一郎弯下腰,手托书封,抬起查看,清晰地看见了书名——《网球双打入门》。
太宰治与仁王雅治抬着头,一齐盯着真田弦一郎,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反应。
轻轻将书复回原位,真田弦一郎郑重地朝二人点头。
亲眼见证太宰治私下琢磨的额外努力,真田弦一郎大受触动。为了网球部的未来,自己也应该更刻苦才行。如此想着,他回到自己的球场,继续训练。
打扰的人离开了,两个人接着看书。丸井文太也已完成练习,他不想打扰全神贯注的两人,只在一旁安静地看。
仁王雅治找到的这本入门指导比较全面,除了基本的规则与策略,还有一个篇目专门讲新手搭档如何展开练习。
虽然那些说明略显奇怪,看上去有点像卖给正常人绝对会扑街的交友指南,但两个人都没有过双打经历,还是决定按书上说的来做。
在沟通的小标题下,第一点表示双方应先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包括擅长的击球类型、偏好等。
刚打网球没几天的太宰治托腮沉思。
仁王雅治思索片刻,见太宰治陷入纠结,他先一步描述概况:“我的动态视觉比较强,然后就是你知道的,擅长模仿。我没什么格外擅长的球技,非要说一个的话……大概是抽球。”
太宰治闷闷地应了一声,说道:“我的话,什么都不擅长,最多是上旋球比较顺手。”
第二点说到,双打中站位至关重要,两人需根据对手的打法和个人技能,讨论并确定最佳站位。
“我全场都可以。”仁王雅治肯定地说,“你想挑哪里?”
“啊、这样啊……”太宰治沉吟着,随即抬起一根手指,灵光一闪般说道:“要不你负责打全场,我负责补救吧。”
面对太宰治的玩笑话,仁王雅治竟是沉思片刻,而后慎重地开口:“虽然我相信你没问题,但我不确定是不是能配合好你的步调。”
即便下定决心做个安静的背景墙,丸井文太还是难以抑制反驳的欲望,他嘴角微微抽搐,提醒道:“不,请你千万别相信他。”
对于仁王雅治是B组学生这件事,丸井文太第一次产生如此清晰的认知。对方很有个性,却有一个非常符合B组特质的缺点,那就是对太宰治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没有理会场外发言,两人仍沉浸在书中。
除了两个语言上直接沟通的点,书中还提到一件练习前可以做的事。双方应约定一些手势或信号,确保在紧张的比赛中也能迅速作出反应。
“点头示意我接球,或用某种手势指示战术变化,你觉得怎么样好呢?”太宰治看着仁王雅治,同时不断变化着手势,试图找出一套合适的方案。
“我觉得点头是没问题,不过手势……最多也只能做到指示方向了吧?”仁王雅治手指并拢并展平,模仿劈砍的动作。
太宰治抓了抓头发,干巴巴道:“那就先打一局试试,之后再慢慢确定吧。”
“只能这样了。”仁王雅治叹了口气。
丸井文太表情微妙,简直想替面前俩人捏一把汗。这两个人干说了半天,结果什么也没讨论出来,真就只注重过程啊。
第35章 我们不交流
“要搭一场的话, 是要有个对手吧?”仁王雅治问。
太宰治将目光转向丸井文太,丸井文太面露了然,无奈地点了点头, 反手指着身后道:“我一个人也不行吧,我去问一下桑原。”
胡狼桑原也已完成训练, 当即答应来陪太宰治做练习。
确认人员与接下来的练习安排,太宰治去找幸村精市打报告, 占用一个暂时无人的球场。
四人来到目的地,都是刚刚做完一套练习, 热身运动什么的也不用特地做了。
再次进行简单的讨论,太宰治与仁王雅治明确练习目标,只是体验一下双打跟单打的区别, 尽量磨合, 不求其他。
由于大家目前体力都不是特别充沛,也快要到部活结束的时间, 四人决定不打一场完整的比赛,而是一方一轮发球局就结束。
来到新的阶段,太宰治将书翻到下一页。
这一页讲的是赛前准备, 双方应讨论如何根据对手的特点选择最有效的击球策略,这点与沟通中的第二点有所重合。
这也让仁王雅治反应过来,他们还没决定好如何分配站位。
更细节的就不说了,既然各自只有一轮, 起码把谁负责发球定下来,而这又要牵扯到前后场的问题。
“你想站前半场还是后半场?”仁王雅治看向太宰治, 不抱期望地问。
太宰治反问:“你想选哪个?”
仍然想不出合适的站位, 且毫无头绪,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 丸井文太按照先前跟着看到的知识,与胡狼桑原低声讨论,很快分散开来。
当太宰治他们还在纠结如何分配时,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已迅速分出站位。前者站在网前,负责接发球,后者则站在靠近中线的位置,负责发球。他们也是第一次双打,没那么多花哨的配合,只是简单粗暴地约定了前后场分开,绝不互相干扰。
一抬眼,看到对手摆好姿势安静准备,蓄势待发,太宰治瞬间面露警惕。
对手不愧是认识多年的朋友,竟是如此默契,再加上技术基础,哪方拥有更强的竞争力,似乎不会成为一个问题。
于是,太宰治拍了拍仁王雅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仁王君,请务必加油。我们的竞争者很有默契,而我们的组合能不能上赛场,全靠你了。”
仁王雅治点了点头,配合着太宰治的话,发表十分可靠的宣言:“没问题,我会加油的。”
看着面前二人的互动,丸井文太不禁扶额。虽然知道太宰治只是嘴上说说,但那些对话听起来,很难不让人为这对搭档的前途而担忧。
“那什么、只是因为我比较擅长截击,所以挑了网前。”丸井文太举起手,主动解释。
抛开没被选择的那点不舒坦,丸井文太还是很支持太宰治选择双打的,这确实能帮对方更快获得正选席位。正因如此,他非常关心太宰治与搭档的发展。
眼看对方为一个小小的站位深深纠结,丸井文太自动脑补了一系列闹剧。
出师不利,以致埋下矛盾,然后因为某一方喝白开水不吐茶叶渣滓、上课讲悄悄话不带老师等各种扯淡的原因一拍两散,这种事非常有可能发生,丸井文太不能坐视不理。
听到丸井文太的话,太宰治与仁王雅治对上视线,眼神不断变化,似乎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交流 。
对手有一人明确擅长网前截击,而仁王雅治在这方面的才能并不突出。与其让己方技术最高的仁王雅治去硬碰硬,不如让太宰治去网前,与对方对峙,能不能影响对方都不吃亏。
几秒后,太宰治握了握拳,坚定道:“好,那就听你的,我去前场。”
两人各自走开,就这样确定了位置。
胡狼桑原望着对面的两个人,颇为困惑。他明明没听到仁王雅治讲话,是他听漏了吗?
丸井文太眉毛淡定地下压,眼神流露出“早知如此”的沧桑。太宰治嫌他和胡狼桑原太过默契,着实是高看他们了。他总搞不懂太宰治在想什么,但对方在沟通上确实有一手。
太宰治稍稍站定,扬声问道:“哪边先发球?”
“你们先吧!”丸井文太很大方地说。
四人各自就位,对局终于开始。
双方的表情都正经不少,仁王雅治与太宰治的身体也紧绷起来。
仁王雅治没怎么犹豫,给球加上上旋,朝对面后场的深区发去。
上旋球在过网后有较高的弹跳,这样的高点对丸井文太来说很不顺手,如果顺利,这球可以迫使胡狼桑原在后场进行被动击球,减少丸井文太截击的机会。
然而,即使在不舒服的高点接球,丸井文太还是接下了这球。
丸井文太迅速向后移动,调整站位,面向球的落点方向,在球落地弹跳的最高点进行截击,将球回至对方场地。
球飞向站位不当导致空档,这是个有点尴尬的位置,底线球员和网球选手都有办法回击这一球。一旦太宰治与仁王雅治配合失误,这一球就会被丸井文太轻松拿下。
不过,这球质量不高,由网前选手出手是更好的选择。太宰治可以立即进行高压球反击,直接针对胡狼桑原,迫使对方进行高难度的救球。
然而,到了这种时刻,太宰治与仁王雅治反倒表现出一种特殊的默契。
太宰治完全没有接球的意思,而仁王雅治也完全没有考虑太宰治接球的可能。
仁王雅治毫不迟疑地飞身而过,将球击向网前,利用丸井文太后退留下的空档,进行快速的网前截击。
整个过程中,太宰治连一步也没有挪过,他只是在球飞来那刻,冲仁王雅治点了下头。
丸井文太注意着对面两个人的动作,大为震撼,心中满是惊奇。所以说让仁王雅治打全场什么的,难道是认真的吗?不可能吧!
来不及多想,丸井文太立即回位,填补空档,等待胡狼桑原回击这一球,而他随时准备截击。
然而,这一球,胡狼桑原并未接到。
相似的情况接连不断地出现,整一局下来,太宰治二人拿下自己的发球局,而丸井文太一方没有取得任何分数。
“好,拿下!”太宰治高高兴兴地举起手,与一旁的仁王雅治击掌庆贺。
与对场欢快的气氛相比,丸井文太的心情并不美丽。
两个人一起打球,失球的感觉,比一个人打球难受多了,而最让他怄气的便是第一球。
丸井文太忍不住纠结,胡狼桑原明明能够接到那球的。他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干脆直接去找人问。
“那球弹跳很高,我以为你会打高压球的。”胡狼桑原低下头。
“我来不及的啊!而且那也不是最佳方案!”丸井文太有些许激动。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或许过于强势,他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你完全可以回一个深一点的球啊。”
丸井文太自认他的思路完全没有问题。较深的平击球可以迫使对方网前选手后退救球,从而破坏其网前优势。而他回位后,通过保持网前的威胁,可以限制对方上网的企图。
“抱歉,上一次你接了那球,它们都是在半场,所以我以为你要负责半场……”胡狼桑原的声音愈发微弱。他觉得自己像是在狡辩,可事实就是如此。
等胡狼桑原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接球了。从他的角度出发,他已经尽力了。
问题还是出现在配合上。
“对不起,是我想当然了。”丸井文太轻轻叹气。那些思路只是出现在他脑子里,又不是唯一的办法,胡狼桑原当然不得而知,配合失误又怎么能责怪对方。
但是,面对同样的情况,太宰治那边就没有出差错。
思索片刻,丸井文太走到对方场地,试图向对手取经:“你们刚才打球,是怎么决定方案,又怎么交流的?”
“没在交流。”仁王雅治的表情很诚恳。
丸井文太质疑道:“怎么可能?我看到太宰对你点头了。”
“之前讨论的时候就知道了,场上交流很难啊。我们不交流,只下命令。”太宰治平静地解释,“你跟胡狼君,可以定一个主导的人。”
操作层面,太宰治不怎么样,可只论战术,他还是很有自信的。虽然当他想要控制队友的时候,身边的那个球员就已经变成他的对手了,但于他而言,一对三也是游刃有余。
而且,操作上的差距,太宰治的站位也能弥补一部分。网前威胁这玩意,尚未使用的时候才算威胁,一旦动手,反而可能陷入被动。太宰治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发挥出网前选手一半的作用。
听进太宰治的话,丸井文太认真地思考。由其中一人主导,让一个人的思想贯穿两个人的行动,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双打应该采取的形式,但他决定试一试。
从自己的思绪脱离出来,丸井文太刚想对面前的人表示感谢,却发现眼前空荡一片。
围网边,太宰治和仁王雅治不知何时跑到那里,他们席地而坐,继续阅读那本入门指导。
第36章 不靠天赋,也不靠努力,全靠队友顺带着
书中提到, 在练习过程中,应根据实际表现即时调整策略,如发现某项战术效果不佳, 应迅速沟通并尝试新的方法。
此外,保持冷静和积极的心态, 对于应对比赛压力至关重要。双方应学会在对方情绪波动时提供支持。练习中,搭档表现出色, 要给予肯定,面对失误, 则共同分析原因,避免责备,营造积极的团队氛围。
两人抬眼, 瞄着便宜搭档的表情, 不要钱的夸赞同时脱口而出。
“仁王君,你的截击很不错呢。”
“太宰君, 你对局势的判断很准确哟。”
说罢,二人陷入沉默。
淡淡的尴尬弥漫在空气中,二人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这样的信息——他完全不需要这种支持。他够冷静, 也很自信。
没有再提这点,他们放下书,走到场地内。
“好了,开始下一轮吧。”仁王雅治语气平静, 他现在希望有事能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哦,行……”丸井文太挠了挠头, 微微颔首。眼看对面突然开始夸赞大会, 又突然装作无事发生,虽然知道应该是书上说了什么, 还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练习赛继续进行。
自己能够判断出局势已经很不容易,丸井文太深思熟虑,确信自己做不到像太宰治那样指导搭档,只能另辟蹊径。
为了限制太宰治,丸井文太不断将球回到前场,缩短对方思考的时间,也打断对方与仁王雅治沟通的机会。
连着接了几拍,太宰治察觉对面在针对自己,抿了抿唇,怏怏道:“你一定不是故意针对我的,对吗?”
丸井文太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单纯比较擅长打这样的球。”
针对太宰治的战术,的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技术上,太宰治就是这对搭档中薄弱的环节。
万幸,太宰治仍然保持着冷静,仁王雅治也并不感到焦躁。
双方条件究竟如何,在赛前,他们就已经分析透彻,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也是预料之中。对此种境况,他们拥有应对方法。
过于关注太宰治,显然会让丸井文太的举动受到牵制,也会影响他们的视野。要知道,就算是由一人主导,这依旧是双人比赛。
在丸井文太利用盯人战术拿下两球后,情况发生了转变。
太宰治一方展开反击,利用对方对他的关注,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以此给仁王雅治创造机会,追过了一球。
这一局完毕,仁王雅治和太宰治才真正有了在打双打的真实感,比上一轮的体验感好了很多。
虽然感受到了单打比赛时的那种紧张,但仁王雅治依然能保持平静,这与一个人打球时是不同的。
练习结束后,太宰治与仁王雅治坐下来,总结当天的练习,讨论哪些策略有效,哪些需要改进。
最终他们也没讨论出什么有效的东西,只是确定了一点,那就是听上去简直像句废话的随机应变。
不过今天下来,实质性的收获,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至少他们的配合水平略微提高了一些。
“对了,明天早上要不要来练一下?”仁王雅治问道。
话音刚落,球场外传来哨声,宣布集合。
“不想起早呢。”太宰治果断拒绝。他单手撑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向场外走去,“仁王君,明天记得去例会啊。不用担心,你人到场了就可以。”
仁王雅治叹了口气。
因为太宰治一直没提起这事,仁王雅治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对方早就忘了,或者根本就是开玩笑的。他什么也没准备,让他去扮演太宰治,替对方去开例会,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周三,网球部的部活正常进行。
这个日子,学校往往安排活动,比如学生会的例会,通常会有一批人请假。
在田中明他们登记请假人员时,丸井文太习惯性地凑过去看。他意外地发现,今天除了一干学生会的成员和太宰治,仁王雅治也请假了。
太宰治请假,丸井文太习以为常,何况今天人家有例会,理由正当,擅自把人家单独划分一类,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可仁王雅治不是学生会的成员,怎么也在这个时候请假了?
转了转眼珠,丸井文太蓦然想起周六,仁王雅治和太宰治聊天时,太宰治给自己的说法:仁王雅治擅长角色扮演,要扮演太宰治去参加一次例会。
所以,仁王雅治是去参加例会,而且要装扮成太宰治的样子?丸井文太不确定地想着,他难以理解仁王雅治为什么有这种爱好,居然喜欢替人开会。
此时,被擅自揣测的仁王雅治正坐在学生会活动室里,坐立难安。
仁王雅治戴着昨天在道具店买的假发,虽然身形跟太宰治并不相符,但他已在自己的脸上努力过,涂涂画画,试图扮成太宰治的样子。
可惜,仁王雅治跟太宰治外表的差距,终究是太大了。
在参加例会之前,对于自己是否会被发现,仁王雅治没有丝毫怀疑,就这个样子,不被发现才奇怪了。
下午放学后,仁王雅治提前打听好学生会在哪,尽早到达了活动教室,但是比他来的早的大有人在。
一进屋,仁王雅治就受到许多目光的注目,有些目光带着好奇,有些人只是随意地瞥来一眼,却没有一个含着怀疑。
难道是因为太宰治来参加例会的次数也不多?大家对他还不熟悉,所以没有认出来他,这倒也说得过去。仁王雅治不能确定是否是这样,在他的认知里,记得太宰治长相的人应该不少。
但事实就是,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仁王雅治提出质疑。
仁王雅治按照座牌提示,坐在外联部的位置上,旁边是风纪部的代表。
这位代表看起来似乎是跟太宰治很熟,一看到仁王雅治落座,便过来搭话。
“哇,你这个扮相挺可以的呀!”风纪代表拍拍仁王雅治的肩膀,爽朗地说。
“什么扮相?”仁王雅治故作疑惑,嘴角的微笑略有些僵硬。
“咦,他没跟你说?哦……还有这种设定啊。我知道了,挺有意思的。”风纪代表说了些意味不明的话。
这让仁王雅治一头雾水。今天来参加的这场会议,从他进门到现在,处处透露着诡异。
会议正式开始后,气氛比仁王雅治先前感受到的稍好一点,但也只是那么一点。大家的目光不再聚集到他身上,但他仍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而且,会长提问点名到仁王雅治的时候,表现也很奇怪。
“嗯…这位……外联部的代表。你有什么意见吗?”会长有些迟疑的说着。
仁王雅治不明白,会长为什么偏偏面对他时如此含糊,但他对于这些话题完全是陌生的,只能附和之前那些代表提到的意见,而无法发表任何有效言论。
好在,会长没有为难仁王雅治,就这样轻轻放过他,继续询问下一个人的意见。
很快,会议结束。
仁王雅治狠狠的松了口气,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让他神经过敏的房间,出去喘口气。
刚走到门附近,那个找仁王雅治搭过话,表现很奇怪的风纪代表,又找了过来。
风纪代表望着仁王雅治,一脸认真道:“学弟,麻烦你帮我给太宰君带句话。请问他周末有没有空,我有事想找他。”
仁王雅治愣了一下,茫然的看向风纪代表。
“所以、你知道我不是…嗯……”仁王雅治的思绪彻底凌乱了。
风纪代表理所当然道:“你们看着一点都不像啊,怎么了?”
“不,这个怎么说呢……”仁王雅治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但他尝试着跟对方解释。
风纪代表挑起眉毛,有点惊讶:“太宰君找你来代他开会的时候,要求这么严格吗?还要扮演的像才行吗?那好吧,其实我觉得,你这个装扮还挺好的。”
摸了摸下巴,风纪代表打量着仁王雅治的扮相,略略沉吟:“你们只是长相不太像,个子也不怎么一样,呃……嗯嗯,只是一点点不一样啦。”
“所以太宰君他,早就跟你们说过,会找人替他开会。是吧?”仁王雅治的语气有些怪异。
“嗯,是啊。”风纪代表瞥见仁王雅治的脸色,隐约猜到实情,拍了拍仁王雅治的肩膀,安慰道:“在外联部呆过的人,多少会有点特别的爱好。别在意,他肯定是很欣赏你的。”
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仁王雅治彻底明白了今天这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所谓的参加例会,根本不重要,捉弄他才是太宰治的目的。
自己平时喜欢做点恶作剧,没想到反被人家玩了一通。
没等仁王雅治调理好心情,社管代表朝他走了过来,手上拿着相机。
社管代表右手握住相机的手柄,食指放在快门按钮上,拇指放在相机背面,左手则用来支撑镜头。
走到仁王雅治跟前,社管代表原地站定,稍微弯曲膝盖,右眼紧贴相机的取景器,左眼观察着周围环境,视线落在前方的仁王雅治身上。
社管代表露出的那只眼睛波澜不惊,他淡淡道:“刚才的会议已全程录像了。需要拍照留念吗?你可以找太宰君要照片。”
“……真是专业。”仁王雅治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当然。我在话剧社呆了两年,一直是专业的摄像头。”社管代表的语气如古井中的死水一样平静。
人在无语到极点的时候,大概真的是会笑出来的吧。
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仁王雅治竟是真心实意地感到几分愉快。
怎么说好呢?实在太有意思了。仁王雅治确信,自己和太宰治非常合拍,找对方做搭档是他最明智的决定。
第二天早上,仁王雅治早早去了学校,来到网教部参加晨训。
仁王雅治如往常一般换好运动服,找了个空球场做热身准备,却突然发现旁边的球场有一抹熟悉的蓝色。
网球部里会穿私服的,除了太宰治,便没有别人了。
不过,太宰治早晨刷新在网球场里的概率,和太宰治每天都认真上课一样,根本没人见过。
现在确实是早上,不是放学后的部活吧?明明才说过不想早起,太宰治竟然也来晨训了?
仁王雅治有点惊讶,但到底还在接受范围内。他停下了动作,朝相邻的球场走去,打算跟太宰治打个招呼。
走近一些,仁王雅治才发现,跟太宰治在同一个球场内的,还有两个高年级生,其中一个留着板寸发型。
两个高年级生正站在太宰治的附近,三个人似乎是在交谈。仁王雅治心生好奇,他稍微凑近些倾听,所听到的内容却让他感到一丝魔幻。
“前辈,这个地方该怎么打比较好呢?要两个人一起行动,互相配合着来,还是一个人直接决定更好呢?”太宰治眼神明亮,表情诚恳,以真诚的口吻询问着面前的两个高年级生。
“就由一个人做决定吧,通常做决定的那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反应更快一点。就按那个方法去做吧。无论怎么样,总比犹豫着好,那才会错失更多机会。”板寸发型的高年级生缓缓道。
另一个高年级生摇摇头,反驳道:“还是要看默契度吧。我觉得默契度高的话,两个人一起想,当然比一个人想出来的更全面!做不到的话,再考虑由一个人决定。”
“原来是这样啊。嗯…还是要在多加练习才行呢。希望有一天,我和仁王君的默契度也能够达到像前辈你说的那个样子。”太宰治垂下头。
“一定会的。你有天赋,还这么努力,以后肯定会比我们打的好啊!也会比我们配合的好吧。”板寸发型的高年级生无比肯定地说。
另一个高年级生抬手揉了把太宰治的头发,明朗地笑了出来:“你跟真田那家伙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嘛,明明就很努力啊。那家伙还总说你怎么样怎么样的,我看是他想太多了。”
太宰治微微一笑,但笑不语。
仁王雅治猜不透太宰治的意图,但直觉告诉他,对方绝对不是为了请教那么简单。而且,即便是为了请教,这也太……
仁王雅治很难说清自己现在的感受。总之,当他看到那个学长把手放到太宰治头上,就那么随意地揉了一把,那一刻,他有种看见无知人类触摸雪女的惊悚感。
即使对太宰治有一定的滤镜,但之前网球部流传的太宰治家被发现有具尸体的传言,还是对仁王雅治造成了一些影响。
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仁王雅治已经有了“会在哪条河面见到漂浮上来的两具学长”那样的设想了。
然而,接下来两天,太宰治与那两位学长越走越近,练习的时候也跟两位学长呆在一处,丸井文太都只能在教导截击技巧时有一点存在感。
周五的晚上,太宰治甚至没有跟丸井文太他们一起走,而是答应了两位学长的邀请,跟他们一起出去吃了顿饭。
连丸井文太都沦落到如此境地,仁王雅治更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他这个新鲜出炉的搭档,好似被遗忘在了某个角落,这几天都没能和太宰治说得上话,更别提练习什么的了。
就在仁王雅治以为,太宰治已经完全遗忘了他是哪根葱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到了他的头上。
周六,太宰治忽然提出想去参加预赛,积攒双打经验。
按照正常情况,预赛应该是挑一到两个一队成员,带着二队成员去练兵。
然而,就算是二队成员,那也是在校内排位赛里取得了一定成绩的球员,怎么也轮不到太宰治这样的新手出赛。
不过,只要能保证出线,现在网球部对这方面的限定,并没有那么严格。
这周负责带队的是幸村精市,太宰治找幸村精市讨论了一下这件事,对方对太宰治表示信任,但需要原定成员同意。
好巧不巧,这次参赛的名队伍名单里,双打二号的那对选手,正是太宰治熟识的那两位高年级生。
这几天打下来的交情,并不是白费工夫。
太宰治立即找到两个高年级生交涉。仅仅一分钟后,他走回来,云淡风轻地表示对方同意了。
一队又不是没有双打选手,太宰治偏偏找了二队的选手请教,正好这周又轮到这对选手出赛,真的是巧合吗?
仁王雅治无法不去怀疑,这是不是太宰治早有目的。不过他相信,就算知道了这背后不单纯的目的,那两位学长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如此想着,仁王雅治的目光移向那两位学长,瞥见他们脸上欣喜的神情。看到太宰治有机会上场,他们甚至比自己能比赛更高兴。
无论如何,这次参赛的机会,太宰治是拿到手了。而与他一同上场的搭档,除了仁王雅治,当然不会有第二个人选。
就这样,仁王雅治获得了第一次代表立海大网球部出席赛事的机会。
不靠天赋,也不靠努力,全靠队友顺带着。
第二天一早,仁王雅治按照约定来到集合地点,随队登记入场。
比赛场地,并列多个精心维护的标准网球场,绿色的草地上看不到一丝灰尘,白色的边线清晰可见。
参赛的选手们正在场边进行热身,他们穿着各自学校的队服,各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裁判与工作人员忙碌着最后的准备,确保场地与用品无误。
分区预选赛的前五常比赛需要打满五局,赢三局就算胜利,五场比赛中,双打二是第一场。
能否给这次比赛开个好头,给队友拿一个开门红,初赛就担起这样的责任,无疑让仁王雅治热血沸腾。
热身完毕后,仁王雅治反而冷静下来。
这几天,仁王雅治跟太宰治根本没有一起练习过。一上来就要面对这样正式的比赛,究竟能够拿到怎样的成绩的,很难确定。
作为立海大的代表出席,仁王雅治自然不希望给学校丢脸,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要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去迎接这场比赛。
“加油。不必顾忌结果,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比赛就好了。”上场前,幸村精市对太宰治二人说道。
幸村精市所说的话,正是其他队员对太宰治和仁王雅治的期待。比赛,能赢最好,但对于这对新手搭档来讲,积累经验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队员也凑过来,纷纷对太宰治表示鼓励。这段时间,太宰治去和那两位双打选手交流的时候,没少跟其他选手一起聊天,不知不觉就熟络起来了。
没说什么“不要有压力”之类的话,队员们都笃信着,太宰治一定会拿下这一局的胜利。
“好的好的,一定给你们拿一个首战告捷回来。”太宰治依次与其他队员击过掌,迈着轻松的步伐,踏进球场。
与之相对,仁王雅治的心情则有些沉重,表情略显凝重。
进入球场,太宰治与对方选手对上视线。见对方面露警觉之色,他扬起微笑,看上去十分友好。
双方选手各自就位,比赛正式开始。
最初不清楚对手的情况,太宰治二人决定采取比较保守的方案。
正式的比赛要按正式的规则来,发球顺序交替进行,每名球员在每局有两次发球机会。
这局先由太宰治发球,这算是他稍微拿手一些的东西。仁王雅治站在网前,负责接发球和防守,随时准备调整。
他们很谨慎,对手却比他们更为谨慎。
面对立海大这样名声在外的强队,而对手只是来自籍籍无名的小学校,自然要打起万分的警惕去应对。
因而,在试探的环节,反倒显得太宰治这边比较大胆。
打完一轮,在己方发球之前,对手借机讨论,窃窃私语。
“对面是高手。”长相十分严肃的男生下定论调。
“怎么看出来的?”个子比较高的男生问道。
“他们两个任务分配特别明确,一个只发球,一个只防守。”严肃男生语气肯定。
“不就是划分任务,我们也可以……”高个男生试图辩解,但看着严肃男生的脸色,他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由于对手过于谨慎,仁王雅治没探出什么有效信息,双方只是各自保住了发球局。
简直没有比这更无聊的赛事了。像是在打回合制的游戏一般,双方无比和谐,友爱到让旁观者打哈欠的地步。如果不是因为预赛没有什么观众,恐怕现在大家都已经开始喝倒彩了。
第三局结束,比分1:2,太宰治一方暂时落后,双方交换场地。
趁此之时,太宰治凑近仁王雅治,低声说道:“之后多用旋转,控制一下节奏。”
虽然并不明白太宰治要做什么,但有之前的经历铺垫,仁王雅治能够信任对方。
新的一局开始,太宰治再次站到了网前的位置。
仁王雅治将球抛至身体前方,稍微偏外侧,这样可以给手臂和拍面制造出一个角度,利于施加旋转。拍面接触球的一侧,他在球稍微下降时击球。
球产生了横向的旋转,如预期般有效,增加了对手预判球路的难度。
由于侧旋的作用,球在落地后会向一侧偏转,这为发球方创造更大的角度、更深的落点,有助于控制比赛节奏,占据场地优势。
基于仁王雅治创造的有利条件,太宰治凭借临阵磨枪的网前技巧,多次成功截击。
对手很快便调整了战术,开始回击更具深度的球,试图将太宰治从网前拉回,打破其网前威胁。
即使对手回球质量不高,太宰治仍然很难继续发挥网前优势。
太宰治尝试从网前迅速撤退,但他无法及时到位回击,只好将期待放在仁王雅治身上。
以不变应万变,仁王雅治可以按照原定策略,使用更多变化,使球在落地后产生不可预测的弹跳,打乱对手的节奏,以增加对手接发球的难度,为太宰治创造更多的网前截击机会。
稳健一些,仁王雅治可以加强自己在底线的稳定性,耐心与对手周旋,等待对手出现失误或回球质量下降时,再寻求反击机会。
这一球已经持续了十几拍。
拉锯中,对手调动全身力量,回击一个切削球。太宰治没把握接下这球,选择交由仁王雅治在底线处理。
仁王雅治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急躁。
持续的拉扯让仁王雅治有些焦虑,他试图改变比赛局势。虽然强行打出旋转球未必稳妥,但这是快速拿下这局最好的选择。
仁王雅治迅速预判球的落地位置,迈开脚步,快速向预计落地点移动。
切削球往往落地后弹跳较低,仁王雅治调整站位,降低身体重心,准备在较低的位置击球。
在球落地后弹起的瞬间,仁王雅治立即找到最佳的击球点,在回球时施加上旋力。
这是一个高风险的回球尝试,仁王雅治在心中做好了准备,接受可能的失误。
不过,当非受迫性失误增加的时候,仁王雅治还是感到了更大的压力。
一次失误代表不了什么,太宰治还是觉得将球交给仁王雅治处理更为稳妥。
策略的失误,使仁王雅治改变了想法,他选择使用更保守的方法。然而,在对手出现回球质量下降时,他并不确定这一球是否可以接好,以至于未能及时采取进攻策略,错失了可以扭转局势的良机。
这种失误,进一步改变了仁王雅治的心态。
原本可以利用的机会被浪费,不仅影响了比赛的走势,也打击了仁王雅治的信心,他在后续的比赛中显得更加被动。
另一边,对手的感觉变得微妙起来。他们意识到,对面的两个选手其实并没有多么强。这给了他们信念感,使他们相信这一局是可以拿下的,因而更为振奋,更加努力。
一阵风吹来,云层悄然无息地飘至,以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势遮蔽了太阳。光线迅速暗淡,将整个网球场地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
空气似乎变得沉重,立海大的队员们陷入了一片沉默,交谈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双打中,选手的情绪波动会影响到搭档。那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到了太宰治的头上,他对仁王雅治的心境有所察觉,但这不算特别棘手的问题。当务之急,是先把接下来的球解决掉。
现在的情况下,由自己来接球,大概是稍好一点的选择,太宰治只能加强网前拦截。
纵然因为技术上的失误,太宰治丢掉了一些分数,但至少保住了发球局。
第五局结束,再次更换场地。比分2:3,太宰治一方依旧落后一分。
仁王雅治望着记分牌微微出神,不可避免地感到懊悔。如果他能正常发挥的话,现在不说领先,至少不会一直落后对方一局。
教练席上,幸村精市仍安稳坐在那里。虽然一时的走势低落让他有些许担忧,但看到太宰治仍然很淡定,他知晓一切仍在对方掌控之中,便不那么担心。
见仁王雅治不在状态,太宰治轻轻叹了口气。
太宰治走到仁王雅治身边,拍拍对方的肩膀,情绪仍然平和:“冷静一点。你打的很好,只要继续保持,我们一定能拿下这场比赛。比分不重要,你知道的。”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太宰治仍然没有安慰对方说输赢不重要。这场比赛必须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但是表现如何,与分数的关系其实不大。为了试探对方而丢掉几局,那样的情况也是很常见的。
就当做之前的一切都是试探吧,至少他们现在知道了对方擅长切削球,节奏也很稳。
想要打破对手的稳定节奏,可以尝试改变发球回球的节奏和球路,使用不同的速度、旋转和落点,迫使对手调整他们的站位和回球策略。除了底线的调整,网前选手也可以通过放小球来打乱对手的节奏。
对方擅长切削球,这一点也很好办。大家都有各自擅长的球技,但只要是球技,就会有破解的方法。
网前的高压 和截击能强迫对方后退,限制对手切削球的使用,借此机会,尽量将球击向对手的深区,加大角度变化。深度和宽度的控制可以使对手做出更多的非切削回球,从而降低他们的优势。
将局势对仁王雅治讲解清楚,太宰治放缓了声音,接着说:“假如我认为有必要,那么我会提醒你,如果没有,你就按照你的步调进行。当你发现机会,需要我配合的时候,就给我打个手势,或者点头。”
下一轮应该由仁王雅治站到网前,而太宰治负责最初的一次发球。
比赛打到现在,双方其实都有些疲软,这种时候,假如太宰治来一发强力的发球,或许可以出其不意,直接拿下一分。这是效率最高的办法。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太宰治认为,帮仁王雅治重建自信的优先级更高。
尝试着打乱对手的节奏,再用网前截击拿下分数,这虽然要耗费更多精力,也许仍会失误,但可能是更适合给仁王雅治机会的打法。
更重要的是搭档,而不是比赛本身。只要人在,以后比赛只会越来越多,胜利也会越来越多。
得到了太宰治的承诺,仁王雅治不禁安心许多。
开始新一轮的对局,由于一直没有得到太宰治的提示,仁王雅治潜意识认为现在局势有利,心态自然而然地放松,得以发挥自己的正常水平,场上的情况也越来越好。
仁王雅治逐渐建立起来自己的优势,保住发球局之后,又拿下一局,成功追回一分,比分来到4:3。
立海大这边放晴的同时,对手方的气氛愈发紧张。
对面的两个球员绷紧眉头,皆感到令人难以喘息的压力,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控制着场上的局势,一直压着他们一头。
他们试图改变落后的情况,但对方偏偏就是要比他们强上一点。
汗滴顺着他们的额角流下,他们感到背脊发凉,血气在上涌,四肢却愈发无力。
只差一点,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一点。
是真的只差一点,还是对面故意表现出的只差一点?
之前自以为能够成功,自以为与对面没什么差距,甚至自以为比对面要强上一些……难道,这一切都是对面表演出来的假象,只是为了在这一刻更彻底的击溃他们吗?
一旦成功掌控节奏,拿下分数就如探囊取物,纵使对手手段百出,不同的解法也会随之涌出。
立海大一方势如破竹,接连拿下几局。
在最后的节点上,太宰治突然改变策略,一改之前的纠缠不休,用一记精准的平击球直接得分,为队伍锁定了第六分。
比分6:3,太宰治与仁王雅治胜出。
风吹过球场,云向着远处飘去。
随着云渐行渐远,一束束光线穿透云层的缝隙,驱散笼罩在场地上的阴霾,重新洒满整个网球场地。
太宰治转过身,抬起手。他微微歪着头,望着仁王雅治,弯了弯眼。
仁王雅治释然一笑。
迈开轻快的步伐,仁王雅治走到太宰治近前,与对方击掌庆贺。
“很好很好,你的截击很不错哟。”太宰治用哄小朋友般的语气夸奖道。
“太宰君对局势的判断依旧很准确呢。”仁王雅治以相似的口吻夸赞对方。
与此同时,对面半场,对手学校的选手们也在互相鼓励着。他们相互拍肩,以示对彼此努力的认可,表情却实在轻松不起来。
有一瞬,他们对胜利怀抱极大的期望,甚至以为自己触手可及,最后得到这样的结果,一时难以释怀。
无论心情如何,双方选手都走到网前,互相握手致意。
“不愧是立海大的选手,真是厉害。”高个男生放松面部肌肉,扬起唇角,试图通过更轻松的对话调解自己的心绪,“你们的配合很好啊,我们两个搭了两年感觉也就那么回事…不知道你们是搭档多久了?你们应该是一二年级的吧?”
仁王雅治下意识看向太宰治,他还没完全从听取对方指令的状态里走出来。
“没那么难算吧。”太宰治摇了摇头,摆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架势,低下头数自己的手指头 ,“从周二算起,那么现在是……”
“周二?”一旁的严肃男生瞬间警觉。
“嗯。”太宰治随口一应,偏过头看向仁王雅治,拍了下手,“我们搭档第六天了耶,真是可喜可贺。”
仁王雅治眼中流露惊喜之色:“哇,六天了啊!请我吃饭怎么样?”
太宰治爽快道:“没问题,我请客,你只要负责掏钱就好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
仁王雅治与太宰治握手为定,两人冲裁判表示感谢,收拾好自己的装备,嘻嘻哈哈地离开球场。
对面的两个选手面露土色。
被一对搭了六天的低年级选手暴打,他们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当太宰治二人经过教练席,幸村精市对他们点头以示肯定,唇角微扬道:“感谢你们为立海大带来的第一场胜利。先去休息吧,全部赛事结束后再到球场旁边汇合。”
刚离开球场,队友们一拥而上,将太宰治和仁王雅治簇拥在中间。
“哎呀,刚才真是好惊险呀。”
“不过最后有惊无险嘛。太宰,你们进步是真的很不错啊。以后继续努力,很快就能升上一队了吧?”
下一轮上场、两位双打一号的选手也走过来,对他们表示恭喜。
“谢谢你们开的好场啊,这样我们打起来也轻松一点了。好了,我们要上了,你们好好休息吧!”
这下,太宰治和仁王雅治才得以喘息,他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真正坐下来休息。
不多时,立海大拿下三局,不出意料地获胜。
很快,幸村精市宣布收队,大家一起找地方吃饭,回到学校继续下午的部活。
见比赛队伍回来,丸井文太立刻找到太宰治,询问他上午的经历。
听到太宰治的讲述,丸井文太先是赞扬了他随机应变的能力,随即发出了羡慕的声音:“真好啊,我也想去比赛……不过下一轮排位赛还要到六月份。希望我到时候有机会加入一队吧——先从二队做起也好啊!”
“你一定可以的。”太宰治表情诚恳。
听到太宰治语气中的肯定,丸井文太顿时安心下来,笑道:“那就希望到时候我们都能进队吧!”
第37章 我认为它不够人性化
“唔。”太宰治随口应了一声, 随后说道:“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听高年级的前辈说,有个部员也经常不来参加训练。好像是姓毛利, 你有了解吗?”
“经常不来参加训练?”丸井文太下意识瞄了眼太宰治,但他当然知道对方话中所指的不可能不是自己。他轻咳一声, 摇了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可能是一队的吧。”
“真是太松懈了!”太宰治一脸正气, 抬脚朝旁边的球场走去,“怎么可以出现这种事呢?置热爱于何地啊!”
走到一队训练的球场, 太宰治当即找到真田弦一郎质问。
听到太宰治的指控,真田弦一郎以微妙的眼神望着对方,陷入沉默。一旁的幸村精市替他回答:“因为, 毛利前辈是正选。”
太宰治也沉默了。虽然一看就是幸村精市现编的, 但这理由真有够合理的。
管理层那边要不到说法,太宰治便决定直接找到这位正选本人。
这是太宰治来得最准时的几天, 他每天定时定点蹲在网球部,终于抓到这位姓毛利的二年级生。
然而,当太宰治首次遇见对方时, 原计划瞬间消失。两人一见如故,友好地进行自我介绍,皆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毛利先生,对于网球部目前规定的训练方案, 你有什么看法?”太宰治伸出一只手握成拳,比做麦克风, 放在毛利寿三郎嘴边。
毛利寿三郎清了清嗓, 一本正经道:“我认为它不够人性化。训练就应该是自愿的,不是谁强迫的。想要来训练的时候, 当然就来训练了。”
双方握手,达成共识。
部活结束后,双方就逃训一事,进行了一些和谐的探讨。
“我虽然不怎么来训练,但是有事一般是不会缺席的。真田他总盯着你,是因为那次点名吧?”毛利寿三郎摸了摸头发,眼珠向上转,回忆着排位赛后那次点名的场景。
“诶,结果还是因为撞在枪口上了吗——”太宰治一手托着脸颊,拖长尾音,一副可怜无助的模样。
“不、时间也是有一定原因的吧。仔细算起来,我也是来了不少次的。”毛利寿三郎垂眸沉吟片刻,随后看向太宰治,眼神诚挚。他绝无嘲讽的意思,只是诚心诚意地发问:“你从开学到现在,来过网球过几天?我是指准点来的那种。”
太宰治开始扒拉他的两只手。
毛利寿三郎抿了下嘴唇,原来是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他自觉略过这一问题,双方开始讨论下一个话题。
自此,太宰治的列表多了一位热聊好友。周末加训的煎熬中,太宰治都是拜托毛利寿三郎,连带着他的份,多逃两天训练,以此达成精神上的安慰。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个多月。
预赛早已结束,神奈川县大会的比赛也在上周完毕,立海大毫无意外地出线关东大会。
本周五,网球部将开始进行本学年的第二轮校内排位赛。
即便名单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动,这在以往也是倍受期待的日程,现在却没几个人关注这事,连报名的人都比上次少了很多。
很早之前,大家便知道了太宰治和真田弦一郎的赌约。
太宰治似乎正拼着一股劲,要完成这个约定。排除晨训,他大部分时候都来参加了网球部的部活,即使不来,他也有正当理由和请假条。
与之前三天两头找不到人相比,现在的太宰治看上去,真的非常努力。
原本对于太宰治来说,当不当正选,还真不是那么有所谓的一件事,那只是他用来避免真田弦一郎围追堵截的小方法。就算不完成这个约定,他总是有办法请下假来的。
只不过,一直以来,班主任都对太宰治有着别样的关爱,还特地去打听了外联部有什么活动,避免他希望太宰治参与的活动时间有误,与学生会的工作产生冲突。
好在,虽然学生会没什么工作,但网球部的忙是众所周知的,班主任最终遗憾放弃了拉太宰治去参加课余活动、让人家渐变阳光开朗大男孩的安排。
听到会长提起这事时,太宰治产生了一定的危机感。仅仅参加学生会的这个理由,是完全不够的,当初决定留在社团,果然是一个必要的选择。
于是,太宰治决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网球部上,力求完成与真田弦一郎的那个约定后,能真正自由地选择出勤时间。
这段时间,太宰治的生活简直不要太规律。每天白天上课,放学参加部活,回家路上或找邻居解决晚餐,到家处理各种消息,他自律得可怕。
除了学校安排的原因,其他暗地里正在进行的事项,也都在搜集情报和延后处理的阶段,没有一个可以拎出来当乐子玩的。
一切的一切,令太宰治感到十分无趣,而周末的训练,又使他怨气深重。
出于对网球部高强度训练单纯的恨意,太宰治目前最大的乐趣,就是放学后在网球部里抓个人来玩。
在这点上,搭档仁王雅治与太宰治表现出了相当高的默契。
二人狼狈为奸,每天堵在签到口,阎王点卯般挑出一个幸运儿。
他们挑人不是随机的,而是按照名单上的名字轮着来,找过一个,就换下一个,不会出现某人能逃过一劫的情况。
到现在为止,网球部几十个成员,没有一个躲过太宰治和仁王雅治的特殊招待。
他们一般在整个校园范围内活动,做的内容千奇百怪。比如说天台告白、在校长信箱投诉校长、去食堂打番茄鸡蛋但不要番茄不要鸡蛋等等,都是类似于大冒险的东西。
由于做这些事的时候,太宰治的制服已经发下来了,他们都是穿着网球部的制服去的,导致网球部在学校里的风评越来越奇怪。
铁骨铮铮,坚决抗争太宰治和仁王雅治胁迫的人,并不是没有,但在此之后,迎来的往往是更悲惨的下场。
人家可以选择不做,但有的是已经被迫做过的部员想拉人下水。
一旦某人拒绝,第二天就可能有一个穿着女生制服、明显反串的男生跑到那人的班级,大骂那人渣男负心汉。
如若不然,便是共轭父子、天要下雨爹要嫁人等伦理大剧,反正没有人能清清白白走出网球部。
只经历过一两次捉弄的,一般就是太宰治对社员的小小关爱,点到即止,有时还会叫人一起吃顿饭什么的,属于大家一起乐呵。
但像是真田弦一郎这样被特别关照的对象,那明里暗里的调戏则数不胜数,倒打一耙要人请客都不在话下。
网球部现在的环境,处于比较扭曲的状态。
名单上所有人都轮了一遍,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在迫害中变态的部员磨刀霍霍,随时准备着替太宰治冲锋陷阵,没怎么被祸害的部员人人自危,怕被拉出去当天台男宾一位助兴。
这让幸村精市他们有些头疼,网球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似乎还不如任太宰治在外面潇洒呢。
这就好比上课讲小话,你自己拉着同桌在后排小声说,比较宽容的老师就忍了。但你不仅得寸进尺地将对谈扩展成大会,还邀请老师下来讲两句,是不是有点嚣张了。
不过,大家都不在状态的时刻,太宰治反倒专注得令人意外。
在网球部泡了这么久,太宰治的网球技术被迫提高许多。他跟仁王雅治的双打组合,对上其他临时组合的前辈,胜率能达到六成,是部内双打水准最高的搭档。只等校内排位赛拿到不错的排名,他们便能稳上一队。
然而,太宰治二人的胜算主要在于配合,他们绝对算得上一加一大于二。单人赛上能发挥出什么水平,则尚未可知。
就在这样奇异的氛围里,周五终于到来了。
签到结束后,幸村精市缓步走向球场中央。他的手中紧握着一份名单,开始了本次比赛安排的宣布。
“首先感谢大家的积极参与。”幸村精市的声音在球场上回荡,他的音色很温和,却带着几分庄严,掷地有声,“今天的排位赛将会选拔出参与关东大会的正选名单。不论结果如何,希望大家都能展现出最好的自己。”
随着幸村精市话语落下,众人才有了点大赛即将来临的真实感,对于这次正选排位赛也终于提起了一些期待。
“接下来,宣读比赛安排。”幸村精市继续说道,“一号球场,第一轮……”
随着安排一项一项被宣布,仁王雅治心跳略微加速,太宰治面带微笑,皆产生了迎接预料之中的成功的满足感。
将首轮安排宣读完成,幸村精市稍稍停顿,他视线扫过太宰治,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字一顿道:“一号球场,第二轮,太宰治对战仁王雅治。”
太宰治微微挑眉,仁王雅治眼底闪过一抹错愕,二人转过头,互相对视。这次对战的安排,让他们都有点意外。
第38章 无事发生,啐一口再走吧
第二轮比赛, 今天能够进行的可能性并不大,太宰治和仁王雅治并未在球场边等待,而是找了空球场继续练习。
意外的是, 一号球场第一轮的两位选手的比赛,明显比正常该有的速度快了很多。看这个架势, 今天就可以完成第二轮比赛了。
如此快的进度,其实是群众一同努力的结果。对于可能上演的搭档内讧翻脸, 大家抱有极大热情,乌泱泱一群人围住一号球场, 两位刚赛完的选手也勾肩搭背融入观赛区。
顶着围观者期待的目光,太宰治稍微活动一下肩膀,拿着球拍和网球进入球场。
太宰治与仁王雅治目光相接, 嘴角微微上扬。
整个网球部, 再没有比对方更熟悉自己的人了。而现在,他们要与这样一个自己无比了解、而又无比了解自己的人, 打一场比赛。
一般来说,最了解你的或许是你的对手,双打搭档之间为了增进默契而彼此对决, 是比较常见的流程。
但太宰治和仁王雅治跳过那一环,直接进入到了一个拥有较高默契的阶段,以至于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尝试过,彼此对上会是怎样的结果。
仁王雅治的心情要更复杂一些。他更习惯的是依赖太宰治, 即便是平时的单人练习赛,当他们场次并不重叠的时候, 他们也会在旁边互相给予对方指导。可现在, 他的搭档站在他的对立面。
平时在场上,太宰治对于自己的想法都能快速的察觉, 那时仁王雅治感到安心,而现在这一份对方对他的洞察力要用在他身上,实在让他感觉很微妙。
不容他们多想,在围观群众热切的期盼下,比赛要开始了。
“谁先发球?”太宰治问道。
仁王雅治思索一瞬,抬起手。
太宰治也跟着抬起手,两个人走到网前,毫无预兆地开始三局两胜的猜拳。随后,太宰治毫不意外地赢得了胜利。
“那么就让我先来吧?”太宰治微笑了一下。
仁王雅治并无异议,对于猜拳的结果会是什么,他早有猜测,他近乎下意识地将选择权让渡给对方。
两人各自回到规定区域站好。
太宰治将球高高抛向天空,引拍蓄力,迅速挥拍,球飞往对场。
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地高弹。
仁王雅治在球弹到最高点之前,利用切削技巧削减球的旋转,给出一个朴实无华的回球。
在仁王雅治回球的同时,太宰治已迅速上网,在网前截击,直接结束这一回合。
“好!好预判!好截击!”
场外,大家纷纷喝彩。
对于太宰治和仁王雅治,大家都观感都不怎么样,但他们也不好意思喝倒彩,干脆谁顺风就给谁摇旗助威,无论给哪方添堵都是喜事。
为了提高双打的契合度,太宰治对仁王雅治思路的研究上下了大功夫。可以说,他对自己打球的套路都没有像对仁王雅治那样了解。
即便让仁王雅治自己来,都不会如此准确地构思好自己的下一球。
太宰治清楚这一点,仁王雅治也很清楚这一点。
如果接下来的对局中,仁王雅治还想要取胜的话,就只能想办法出其不意——不,人的思维模式是有定式的,即使强行去改变,在紧急关头做出的套路,一定是与自己原本的习惯有关联的。
自己只能依靠纯粹的能力,正面强压太宰治。仁王雅治试图做下决定,但是现在,他对上太宰治的技术优势,其实没有那么明显了。
太宰治这一个多月来的进步相当恐怖。他虽然在力量层面有一定缺陷,体能方面也并不突出,但在熟悉了几种基本的球技,控球力提高之后,凭借对局势准确的判断,他对能力的利用达到了有违常理的高度。
假如以游戏作比,同样一个角色,同样的能力,同样数值是五,一般人在刚刚获得这样的能力的时候,可能只能发挥出四,但太宰治能够迅速掌握,发挥出五甚至六的水准。
除了对自己能力的高利用率,太宰治也能迅速分析对手的情况,以此为自己添砖加瓦。纵然回球有明显可以利用的死角,那太宰治也绝对先一步预料到了这点,并以此作为踏脚石,进行下一次回击。
可以说,限制太宰治胜利的已经不是他的对手,而是他自己。
只有那种即使提前预料到,也绝对无法接到的球,即从技术层面无解的技能,才能够保证在太宰治那里得分。
而这一点,以仁王雅治的能力,显然很难做到。
和太宰治作对,实在棘手。仁王雅治有点头痛,但没有给他思考完毕的机会,太宰治的下一球已经打了过来。
似乎并未顾忌对手对自己了解的这一因素,太宰治还是使出了他最常用的上旋发球。
在球弹起并开始下落的那一刻,仁王雅治利用腿部的力量蹬地转体,向前上方挥拍,击球后继续挥拍上前,直至能打出一个具有深度的球,朝着太宰治反手的方向。
太宰治迅速移动到击球点,放缓击球的速度,并对球施加上旋。
此后连续几拍,无论仁王雅治采取何种回击,太宰治都对球施加上旋力,不断打乱仁王雅治的节奏。
为什么太宰治一直使用上旋球?仁王雅致不相信对方会这样一直打到最后。
给对手造成一个错误的思维定势,最后再来一个出其不意的回球,以此得分,这种套路太宰治玩过不少。仁王雅治想,现在可能也是这种情况,如果他继续按照这样的策略进行下去,最后太宰治就会在网前截击,拿下这这球。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仁王雅治不断打出具有足够深度的平击球,以防太宰治上网。
然而,一球接着一球,节奏持续被影响,仁王雅治在控球上出了一些差错,最终出现失误。他的回球用力过猛,导致出界,主动将这一回合送给太宰治。
仁王雅治目前的丢分,似乎全都是自己的失误造成,这让他感到格外挫败。
在此种情况下,仁王雅治不仅将第一分送到了太宰治手上,还丢掉了自己的发球局,比分0:2。
“噢噢!一鼓作气拿下吧!”
围观众人的叫声更嚣张了。他们巴不得这俩人谁把谁打爆,焦头烂额地处理内部矛盾去,别一有空就来祸害他人。
单论网球技术,仁王雅治是比太宰治强上一筹的,但他发挥不出来,这一切就都是白搭。
其实,即使丢掉这一轮,只要再把之后的其他比赛拿下,仁王雅治依然能挤进正选席位。不同组别的选手被分在不同球场,一组出线两人。一号球场的其他选手中,没有正选,他只要正常发挥,出线概率很大。
即使如此,要仁王雅治放掉这一局,将更多精力放在之后的比赛上,他做不到。
每一场比赛,仁王雅治都是认真来打的,而对于和太宰治的比赛,他格外看重。和这个人对战,与其他人都不一样,而且,这还是一场比较正式的比赛,也是他跟太宰治之间的第一次对决。
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打败太宰治。
再次明确自己的决心,仁王雅治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可惜比赛不是热血一下就能直接反转的,刚刚在心里放下了如此大话,第三局,仁王雅治还是输了。不过,这一次,他和太宰治拉扯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三局结束,交换场地。
在经过仁王雅治身边时,太宰治稍稍停了一下,转头看向对方,平静道:“我最近在隔壁那条街上,看到了一家新开的烤肉店。听说好像味道还不错。要不要放学后去试试?”
太宰治撩了撩头发,护腕蹭过额角,擦去一些汗水,但他的姿态很悠闲,身上看不出正在比赛中的紧张。
明明才下定决心,要把对面这个人当做大BOSS来解决掉,结果大BOSS突然找到他,说打完之后咱们去吃顿好的。这让仁王雅治感到情绪出现了断层,但他的心绪意外地平静下来。
仁王雅治理了理思绪,他发挥出现许多失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给自己造成的压力。
说白了,这也就是一场稍微正式一点的练习赛。打完排位赛之后,到正式赛场上,他跟太宰治还是搭档,甚至待会还可以一起出去吃顿饭,何必搞这么苦大仇深。
“啊、行啊。”仁王雅治勾起唇角,摆了摆手,朝对面场地走去。
走到规定的位置,仁王雅治分开双脚,原地站定。他握紧球拍,重新看向对面的太宰治。
和太宰治对打,确实锻炼人心态。仁王雅治暗自叹气,哪怕到全国赛场上,无论遇见多惊险的情况,比分有多大的落后,他都不会再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仁王雅治将球高高抛向天空。
心境平稳许多,仁王雅治终于能够发挥自己正常的水准,俨然有超常发挥的趋势。随着比赛的进行,他奋起直追,与太宰治的分数逐渐咬紧。
最终比分定格在6:4,太宰治拿下了这场比赛。
结果一出,见太宰治与仁王雅治又走到一起,相处和谐,围观群众大感遗憾,发觉他们的到来好像没起到什么负面作用。
这两个混蛋凑在一处,就是与群众的期待背道而驰,大家都礼貌性啐一口,才惋惜地四散离开。
“回去之后还是要加紧练习啊……”仁王雅治心中懊恼。
仁王雅治一直认为,太宰治的能力就像一个增幅器,如果搭配一个强力的搭档,就能发挥出两倍甚至三倍的效果。
曾经,仁王雅治以为自己是那个能够帮太宰治执行计划的人,但现在,太宰治似乎不再需要他了。
第39章 他是多善良的一个人啊
虽然看出仁王雅治不在状态, 但太宰治并不打算过问。有些事还是要自己想通才能解决,他已经帮过对方许多次,不可能一直帮下去。
部活结束后, 去约好的烤肉店吃了一顿,太宰治挥别仁王雅治, 慢悠悠回到出租屋。
走到四楼时,太宰治稍稍踌躇。他思索片刻, 没有回家,而是接着上楼, 停在503门口。
太宰治还没敲门,屋内立刻冒出一阵狗吠,紧接着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随着“咔嚓”一声, 憔悴青年出现在门后。
“太宰啊…快进来吧……”憔悴青年声音微弱, 小幅度地招了下手。他满面倦容,唇色苍白, 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昏厥。
与憔悴青年形成对照,他身后的小型犬耳朵竖起,尾巴高举, 短促而快速地不断大叫。
注意到太宰治的目光,憔悴青年抬手捏了捏鼻梁,无奈又无助。他连呼吸都变得虚弱,只有深提一口气才能空出氧气讲话:“抱歉, 它有点太有活力了……”
“你什么时候养狗了?”太宰治走进屋,随手带上门, 俯下身, 凑近端详这只狗,“这和浅井女士家的那只, 貌似是一个品种啊?”
“就是浅井她家的那只。”憔悴青年又深吸一口气,“如你所见,它现在被寄养在我家。我真有点应付不来这些小动物……”
太宰治瞥了眼憔悴青年的面容,完全赞同对方这份自知之明。他稍稍睁大眼睛,好奇道:“结果你不还是同意寄养了?”
憔悴青年抓了把头发,有点烦躁:“谁知道?她突然就来找我,说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意,相信我绝对能做好……然后就把狗塞给我,给了我一笔钱。”
“喔——那今天是不是可以吃点好的了?”太宰治鼓了鼓掌,一脸期待。
“啊…那你要吃什么?”憔悴青年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来。
虽然之前出过关系人命的矛盾,紧接着又因为太宰治被警察扣了两天,但时间长了,再加上没有实际的利益损失,憔悴青年提不起劲去记恨,渐渐便无所谓了。
而在最近几周里,太宰治一三五都要来他家,他已然习惯太宰治来家里蹭饭,一时想不起自己还可以说不。
对方没拒绝,太宰治也完全没客气,将自己想吃的点了一气。
“做不了帝王蟹什么的。”憔悴青年淡淡道。
“哦,那随便来点龙虾八爪鱼什么的吧。”太宰治随口道。
“没有。”憔悴青年仍保持着平静。
“怎么什么都做不到?这个样子怎么能当上大厨呢!”太宰治皱紧眉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随后话锋一转,“那把狗借我玩玩。”
憔悴青年叹了口气,轻轻摆手,转身朝厨房走去,“你好好对它。我去弄点面条。”
太宰治作势要碰地上的小狗,小狗却忽地窜到一旁的矮柜上,踢乱了柜子上的杂物。
“好了好了,不用叫了。表现好的话,我可以带你出去玩。”太宰治一把捞起狗,顺手理了一下杂物,只是效果看起来不怎么样。
做完面条端出来,憔悴青年注意到柜子上的惨状,眼中流露出了然,但他懒得管,就这么放着这烂摊子,先行开饭。
吃完饭,太宰治回到家中。他拿出蓝牙耳机,戴好后躺倒在沙发上,听着耳机中的沙沙声,意识逐渐昏沉。
忽然,一道手机铃声打破了平静。
这声音隔着线路,变得粗糙而扭曲。淡淡的嘶嘶声不时流过,如锈蚀的刀片不断刮过薄纱,在宁静中显得尤为刺耳。
由于受到电磁干扰,信号杂着断断续续的噼啪声。
片刻后,憔悴青年模糊失真的嗓音从耳机中传来。
“我知道了。老地方见。”
第二天,网球部的比赛按照安排正常展开。
第三轮仍有太宰治的比赛,对手是二队的一位单打选手。
昨天热闹没看够,知道现在有太宰治的比赛,但凡有空闲的部员,全都凑过来旁观。比赛还没开场,他们便提前为太宰治的对手庆祝,一个个气势冲天地替对手加油。
一号球场的这一组中,为人员组成感到庆幸的不止仁王雅治,太宰治的这位对手也是其中之一。
组内没有正选,对手这样的第二梯队就是尖端水平。也就是说,他这次很有可能进入一队,登上关东大赛、全国大赛的舞台。
上一场比赛,太宰治没用什么华丽的技巧,仁王雅治处处受限,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只觉得是仁王雅治失误,对手也是如此认为。
然而,等轮到自己亲身感受, 对手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并不是分组失误,导致这组综合实力较弱,而是因为有足以成为正选、且需要对方成为正选的选手在内,所以不必再将正选放入其中,徒增损耗。
这场比赛实在过于干脆,以至于直到比赛结束,宣布比分的那刻,对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完成了这场比赛,比分6:0。
围观群众早已安静下来,他们默默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震撼无法言表。
完成一整盘比赛,太宰治活动着手腕,不急不缓地走出球场,整个人看上去轻松写意。
二队成员被削零之类的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但那些时候,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通常是一队成员,是那些早已熟悉网球的好手。
太宰治是什么人?
一个刚接触网球两个月的入门者而已。
按正常来说,这种人可能还在熟悉球拍和球感,以及学习基本的运动技巧。
这样一场比赛,一个新手对战仅次于正选的选手,它本该毫无悬念,最后却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毫无悬念。
亲眼目睹它的发生,众人无法再轻视太宰治,也不可能强行将这压倒性的胜利批成好运。他们对太宰治的印象再次发生了转变,“新手”的标签彻底粉碎,随风消逝。
随着关东大赛开幕式的到来,校内排位赛全部结束,共八人出线。
与原定名单相比,发生了三人的变动,分别是太宰治、仁王雅治与丸井文太,加上幸村精市他们三人,网球部的正选位置几乎被一年级生占据了。
硕果仅存的两位高年级生,一位是毛利寿三郎,一位是田中明,都是单打选手。
周一,在部活开始前,幸村精市先宣读比赛结果与新的正选名单。即将念到太宰治的名字,幸村精市的心情与其他部员微妙地同步。
两个月,从新手当上正选,太宰治竟然真的做到了。
对于太宰治的进步,众人实在产生不了真实感,就算太宰治按时参加部活后的这段日子,他们印象里也只记得这家伙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除了几个无可救药的太宰发烧友,众人对太宰治的滤镜早就碎了一地。
什么学神,什么帅哥,都是虚的。
相处久了,太宰治藏在光环下的缺点暴露无遗,令人直呼上当受骗,恨远比爱浓,不脑补一个太宰治被套麻袋就算圣人了。
然而,就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家伙,竟然真的当上正选了。
太宰治与仁王雅治比赛时,大家还没什么感触,只以为是他对搭档了解深。等到两个人分开来,他们才发觉太宰治的恐怖之处。
明明看上去那么朴实无华,没有花哨的技巧,没有华丽的技能,分数却如龙卷风过境,横扫整组,势不可挡。
对于这个结果,时刻关注部员数据的柳莲二早有预料,却仍然感到惊叹。当初,他跟太宰治提到八月的排位赛,只是安慰对方不要气馁,没成想对方在六月就完成了目标,实乃奇才。
一场场比赛都是亲眼看过来的,对太宰治成为正选,大家并无异议。只是,听到对方的名字加入正选列表,出现在代表立海大的出赛名单上,大家皆是无法自抑地感到心梗。
正选比赛出门在外,其一言一行,代表的可就是立海大。
众人暗自祈祷,希望太宰治务必拟人一点,不要在外随意暴露自己的本性。网球部在学校里的风评已经惨不忍睹了,至少在别校面前要维持住豪强的脸面。
“……最后一位,太宰治。”幸村精市慢条斯理地读着,随后望向前方众人,“那么,名单念到的正选成员出列,其余部员继续训练。”
成员们陆续站出,来到幸村精市旁边。可是,直到部员全部走光,幸村精市也没有看到太宰治。
见幸村精市目光四处逡巡,其余成员打量周遭,立刻猜到幸村精市在寻觅的是什么。
虽说约定如此,但仅仅是当上正选的第一天,名单才刚登记好,人这就跑了,这也太不厚道了。
“有谁知道太宰去哪了吗?”幸村精市问道。
众人先是望向仁王雅治,见对方脸上也带着茫然,他们的目光便落到丸井文太身上。
回忆着下午发生的事,丸井文太支支吾吾道:“嗯、这个事吧,它有点难讲……就是吧……”
“没事,你慢慢说。”幸村精市放缓了语调。
丸井文太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迎风流下宽面条泪。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只是他实在说不出口啊。
“那什么,太宰带了只狗来学校,然后发生了一点意外……总之,他去医院打狂犬疫苗了,所以来不了。”丸井文太最终只说出了一部分情况,希望能以此保住太宰治的名声。
虽然丸井文太并未说明发生了什么,但联想到太宰治之前干过的好事,大家心中都有一些猜测,表情变得微妙。
假如太宰治在这里,一定会控诉他们刻板印象,事情的真相才不是那样。
早上刚出门,太宰治便看到憔悴青年站在他家门口。对方怀里抱着狗,有点难为情地说:“我今天有事要出门,能不能……”
“又要去电影院?”太宰治虚着眼,撇了撇嘴,“一有钱就去泡电影院,怎么不管家里揭不开锅呢。”
憔悴青年微微低头,眼神闪躲,小声道:“嗯…总之今天没办法照顾它。我看你好像蛮喜欢它的,所以……”
太宰治是多善良的一个人啊,他当即打了包票:“尽管放心交给我好了。我出事都不会让它出事的。”
第40章 他是别有用心才做奇怪的事的,是吗
“多谢, 帮大忙了。”憔悴青年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狗递给太宰治。
在交接过程中,狗大叫着, 不住地挣扎。为了控制住狗,太宰治的手不经意碰到憔悴青年的领口。
然而, 当彻底落到太宰治怀里,狗奇异地安静下来。
狗的耳朵紧贴头部两侧, 瞳孔略微放大,尾巴夹在两腿之间。它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不仅不再发出叫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而后,憔悴青年将狗粮、钙片、碗盆和狗玩具等物品交给太宰治, 又仔细叮嘱, 确认没有遗漏才离开。
背包里塞满了狗狗用品,太宰治将狗搂在怀里带到学校。为避免被门卫拦住, 他找了个监控死角翻墙而入。
在墙角的遮掩下,太宰治将狗放进书包,漏了条缝供它呼吸, 以尽量平稳的脚步走到教室。
余光瞥见太宰治走来,丸井文太平静地抬起眼。对于太宰治踩点到校,他早已习惯,今天稍稍晚来一些也没所谓。他伸出手, 对太宰治道:“作业拿来吧,班委催着交呢。”
太宰治点头, 进到座位, 放下书包,手从缝隙伸进去, 慢慢翻找。
摸到某个物件,太宰治将其拉出,拿出了——一袋全价成犬粮。他看了眼自己从背包掏出的玩意,塞回去,又继续掏,不断地拿出奇怪的东西。
“这个、哦这个不是。那就是这个……啊,也不是……是这个吧。”太宰治小声嘀咕着。
丸井文太仍然记得当时的场景,那时他偏过头,愣愣地看着一旁。
只见太宰治用力一扯,从书包扯出了一只狗。
随后,太宰治轻拍小狗的脑袋,将小狗按回包里,“不好意思,弄错了。你回去好好待着吧。”
丸井文太看了眼太宰治,又看了眼书包,视线上下来回移动。见太宰治没有解释,又十分淡定,他感到莫名的局促,只好装作很忙来掩饰不自在。
挠着脸颊,又理了下头发,丸井文太五秒变了三个动作,紧接着扫视周围。大家忙着交作业和晨读,似乎没人发现刚才那一幕。
见无人注意此处,丸井文太稍稍冷静下来,无论如何,该尴尬的不是他。
再次回头看向太宰治,对方已然拿出了真正的作业本。丸井文太帮忙递交,同时佯装随意地问:“你刚才那个,是什么?”
太宰治奇怪地瞥了眼丸井文太,答道:“作业呗。”
丸井文太深吸一口气,以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解释:“我是指,你包里那个。”
太宰治愣了一下,随后以惊异的口吻问:“你也喜欢磨牙棒?”
“我没有。我是说,你刚才,是不是掏出了一只狗啊。”丸井文太几乎为自己语气的平静感到诧异。
“不然还能是数学课本吗?”太宰治一条眉毛挑起,理所当然地反问。
丸井文太低头,抹了把脸,心中感到痛苦。带就带吧,他能怎么样,也就是帮忙瞒着呗。
中午,太宰治将狗封印在桌洞里,迅速解决午餐。趁教室四下无人,他赶回来,悄悄给狗解决午餐。
拿出那袋狗粮,太宰治顺手拿出收纳盒,将蓝牙耳机戴上。
一同回来的还有丸井文太。他看着太宰治,这人喂着狗,听着歌,简直不像来上学的。
“你这日子过的还挺滋润。”丸井文太眉头微扬,颇有些新奇感。太宰治这人成天逮着人祸害,倒是蛮喜欢狗,对小狗挺温柔的。
太宰治不置可否,仔细听着耳机那头传来的动静,打开狗粮袋,倒出一点放在掌心,并将狗放出来。
狗身体紧绷,全身肌肉都在准备着随时爆发,它警惕地瞄着太宰治,心跳在胸腔中急速打鼓。
直至确认太宰治身上不带一丝威胁感,再加上饥饿的驱使,它才敢稍稍放松,缓缓抬脚走向太宰治。
正当狗将吻部凑近太宰治的手掌,尝试开始进食的那刻,太宰治猛地缩回手,将掌心中的狗粮一股脑倒进自己嘴里。
丸井文太确信,他在狗的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他嘴唇微微颤动,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干嘛呢?”
太宰治嘎吱嘎吱嚼着狗粮,含糊但理直气壮地说:“我替它试毒。”
丸井文太捂住脸,自己真是想多了,这人是多恨这条狗啊!什么对小狗温柔,就是想了个新思路来玩罢了。他放弃了对太宰治抱有期待,主动代劳喂狗。
然而,纵使丸井文太毫无期望,太宰治的表现总能打破他预期的下限。
“你说……”太宰治垂眸,望向满眼委屈的狗,摸了摸下巴,边嚼边嘟囔,“它能不能,骑自行车送我回家呢。”
丸井文太大惊失色:“你放过它吧!它就是只小狗啊!”
虽然丸井文太在内心祈祷,但太宰治不顾他的阻拦,丝毫没有放过他与狗。
此后发生的事,丸井文太不愿回想。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最终的结局就是太宰治与狗两败俱伤。
事发后,丸井文太慌张无措,先把人带到水池边,努力回想被狗咬伤的紧急处理措施。
太宰治一手拿着路上从办公室顺来到肥皂,将伤处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叫丸井文太抓住狗,自己淡定地掏出手机,拨打号码,控诉道:“你给我的狗把我咬了,你现在准备好钱,然后过来。我要去医院。”
这是丸井文太第一次觉得,用狗来形容人,是在侮辱狗。别人被咬可能是倒霉,但太宰治被咬是他凭自己的努力赢来的,纯粹是他应得的。
后来,将狗托付给太宰治的人赶来学校,将太宰治和狗一起接走。
一通折腾下来,丸井文太被动翘了几节课。事情告一段落,他先找到班主任说明情况,而后恍惚地回到教室。短短的几个小时,感觉却像是连熬几个通宵,令他的精神疲惫无比。
不知道太宰治现在怎么样了,丸井文太有些忧虑,希望狗与委托人都平安无事。
医院里,被惦记着的太宰治打了个哈欠。他已经打完第一针,还要留在现场观察一段时间。
一个多小时前,他被憔悴青年带着来到医院,一路上听了无数次对方带着怀疑的道歉。
“真是抱歉,它虽然吵但一直挺乖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就这么听了半天唠叨,总算到达医院。
付完狂犬疫苗的钱,太宰治轻轻推了一把憔悴青年,指尖掠过对方领口,悄无声息地取下早上放的窃听器,催促道:“来都来了,你也做个检查去吧。快去快去,别来烦我。”
憔悴青年愣愣地问:“啊?什么检查?”
太宰治摆摆手,不耐道:“随便你做个化验什么的。好了,去吧。”
坐在过道的板凳上,太宰治无聊地等候着。他盯着天花板,默默数秒,不时瞥一眼手机。
不知过去多久,屏幕亮起,手机振动着提示有电话打来。太宰治按下接听键,紧接着点开录音,憔悴青年略带歉意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那个、太宰,医生好像说我中毒了还是怎么的,总之等下我要去洗胃。要不你先回去吧……”
太宰治故作疑惑:“咦?怎么回事?”
“好像是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吧……”说罢,憔悴青年停顿几秒,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带上些许迷茫,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不应该啊,我今天只吃过她给我的东西。为什么要这样?”
太宰治面无表情,他拿出另一部手机,给桥本亮发了条短信,随意地应道:“哎哟,有人给你投毒啊?你这家伙虽然不怎么样,但人缘意外不错呢。是哪位啊?”
立海大,网球部。
正选们正呆在管理室,对接下来一段时日的规划进行讨论。
听着幸村精市的讲话,丸井文太的心思却飘到别处,忍不住想象太宰治现在的境况。
电话铃忽然响起,打断了丸井文太的思绪。
管理室有一部座机,但很少用到,今天突然彰显了一下存在感,幸村精市虽意外,但还是选择接通电话。
“喂?这里是立海大网球部。”
对面似乎说了些什么,幸村精市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好。没问题,马上到。”
挂断电话,幸村精市转头看向丸井文太,凝重道:“丸井,刚刚接到警方那边的通知,需要你走一趟。”
半小时后,警视厅的询问室内,两位身着制服的刑警坐在桌子一侧,对面则坐着丸井文太。
墙壁上的时钟滴答作响。丸井文太有些紧张,手不自觉地在膝盖上揉搓。
其中一位刑警以坚定的语气说道:“感谢您今天能来协助我们的调查。太宰君目前涉及一桩刑事案件,而我们了解到您能为他那段时间的行踪作证。我们需要知道今天中午发生了什么,请您尽可能详细地描述您所看到的一切。”
这桩将太宰治牵扯在内的案子便是憔悴青年中毒一事。案情本身与太宰治无关,种种证据,包括被害者的证词,指向的都是近期偷偷与憔悴青年接触的佐仓夏。
被害者还躺着医院洗胃,证词来源于电话录音,还有一些被害者的通话记录。这些证词,被害者当天的行踪,作案手法,部分证物,都是太宰治帮忙推理收集的。
不仅是这桩下毒案,经调查,还发现佐仓夏和之前的一桩“意外死亡案”有关。一切的一切过于完备,必然能将佐仓夏打入绝地。
但问题就在于证据准备太充足了。警方无法不怀疑太宰治早有准备,甚至可能就是组织这件案子的幕后凶手之一,检举佐仓夏是为了黑吃黑。
顶着刑警们灼热的视线,丸井文太咽了口唾沫,开始缓缓讲述。
随着证词的吐露,丸井文太逐渐平静下来,两位刑警的表情则变得奇怪。
“……然后,他去食堂随便找了个人,我不认识是谁,他问那个人有没有自行车,想借用一下。那个人同意了。”
“他说着什么狗狗加油、我相信你之类的,就把狗放到座椅上,自己坐在后座,可是那只小型犬连脚踏都碰不到……”
“我以为他就会放弃了,结果他说,我们去借个电动车吧。他就找到班主任,班主任问他借来干嘛,他说自己要训练小狗骑车。”
说着,丸井文太视线移到警察身上,盯着对面两个人。
“警官,你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吗?”没等刑警回答,丸井文太继续叙说,唇边挂着奇异的弧度,面部肌肉紧绷,“可是班主任说着什么热血啊青春啊的,居然借给他了。”
“啊、之后,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只狗居然真的学会了骑车。他就和狗一起去环游操场。在车即将撞到树的时候,他跳下来了,狗没跳……”
丸井文太垂下头,双手交叉,架在嘴唇前方,一脸苦大仇深。
后面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或许太宰治是故意的呢?”刑警不确定地想着,“故意激怒那条狗,然后顺理成章地叫被害者去医院,这样证据到手了,佐仓夏的量刑肯定比未遂要重,被害者也能得到及时救助。”
不过,就在刑警犹豫的时候,丸井文太抬起眼,以一副渴望的表情说道:“既然需要我做证,所以这一段有可能是太宰故意的对吧?他是有意让我给他作证,所以才做奇怪的事的,对吧?”
刑警抿起唇角,忍不住偏过视线,避开丸井文太祈求的眼神,心道:“是巧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