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怎么又知道了
在丸井文太讲述见闻的同时， 茶水间里，太宰治和桥本亮正相对而坐，愉快地喝着茶。
虽然同事在兢兢业业走流程， 认认真真分析，但太宰治动机为何， 是否另有隐情，桥本亮是无所谓的。
经历这么多， 桥本亮看透了一些事：假如太宰治真要做什么，摆出来的东西绝对经得住反复查验， 就算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也是对方别有用意。
这也是在主动做过免费劳动力后，桥本亮才琢磨过来不对味的。
上次去抓太宰治的邻居， 虽然有种被当召唤兽的微妙感， 姑且还算正常出警，而且也有利于他。
之前太宰治家出案子， 他把人叫去笔录，又是带人吃饭，又是请人喝茶， 还帮忙录了个奇怪的视频。
那时，桥本亮还为给太宰治添麻烦、导致人家没法正常上课感到抱歉，现在想想，人家其实根本就是不想上课， 才顺着他的话走的。
再往前推，在政府大楼遇见太宰治的那次， 他为了得到太宰治的帮助， 也请人吃了顿饭，还被动给人提供了点乐子。
最近这几个月， 桥本亮非必要的支出项，几乎都花在太宰治身上了。
“说起来，那个孤儿院的家伙来给我找麻烦，大概就是在那之后，该不会也有太宰君的手笔？不过我那时候没有得罪他吧……没有吧？”桥本亮不确定地思索着。
不论如何，太宰治这次实打实帮忙破了案，还减轻了他们很大一部分工作量。虽然案件尚未设立悬赏，但申请奖金应该没有问题。
在桥本亮看来，别说申请奖金，私下再请人吃顿饭都是应该的。
搞这些盘查，纯属浪费时间，伤害感情。
浅浅抿了口茶，桥本亮打量着太宰治的神情，不急不缓道：“太宰君，这次又多谢你的帮忙了。”
太宰治忙着喝茶，只伸出只手，摊开，摆在桥本亮眼前。
桥本亮心领神会：“奖金要由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去申请，你放心，我会盯着进度的。不过，因为犯罪者的履历，可能没办法公开报道表彰，但荣誉证书应该是没问题的。”
太宰治缓缓放下茶杯，舒了口气，直白道：“书面表彰什么的就不用了，履历上能用的证书可以给我来一点。”
桥本亮弯起唇角，自信点头：“没问题，绝对有用的。”
观察了太宰治片刻，见对方只喝茶，而不碰桌上的糕点，桥本亮挑了挑眉，问道：“太宰君，点心不合胃口吗？”
“刚尝试就爱上的还是少数嘛，因此才显得珍贵啊。”太宰治轻飘飘地说。
对方似乎意有所指。桥本亮察觉到这种可能性，转了转眼珠，试探性地说：“附近有一家特色餐厅，味道非常正宗。我马上就下班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一顿怎么样？”
虽然已经被这个套路玩弄过一次，但人生总是充满不确定性，有神秘奖品在前面吊着，桥本亮还是忍不住一头扎进坑里。
太宰治歪了歪头，瞥了眼询问室的方向，摊开手道：“我的同学还在那里忙活呢哦。”
桥本亮笑了笑：“如果他同意，当然是可以一起来了。”
很快，刑警做完记录。
丸井文太刚从询问室出来，便迎面遇到太宰治，对方不容分说，拉着他往外走。路上，他才得知将要去和另一位刑警一起吃顿饭，而且是那位刑警请客。
“不用不好意思，尽管放开吃吧。”太宰治拍拍丸井文太的肩膀，笑容爽朗，“你请我吃饭这么多次，也该被请客一次了。”
丸井文太无奈：“你倒是自己来啊！”
不过，直到进入餐厅，菜上齐后，丸井文太也没见到那位据说要请客的刑警。
太宰治望着自己点的一桌菜，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见丸井文太面露犹豫，他解释道：“他没下班呢。先吃吧，不用担心，他肯定会来结账的。”
“谁说这个了！”丸井文太嘴角略微抽搐，“人家就光付钱啊？”
太宰治略略沉吟，正色道：“他付钱是因为我干活了，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的报酬。所以他在不在，其实不用在意。”
丸井文太一愣：“是刚才问到我的那个事？到底什么情况？”
“有人要毒杀我的邻居，就是你今天见到的那个家伙。我呢，正好撞破了这件事。在我的努力下，我的邻居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哦。”太宰治眨了眨眼。
随着太宰治话音落下，丸井文太神色不断变换。他从未怀疑太宰治的话，只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感到困惑。
所谓的“涉及”，竟然是作为证人帮忙？
可就凭那位刑警的措辞，谁来都会以为是太宰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丸井文太不禁皱起眉头，问道：“那他们还要你的证明？”
“巧合比较多啦。”太宰治抿唇一笑，漫不经心地回答。
丸井文太开始回想询问室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刑警们提到太宰治时，眼神中带着审视与警惕。
一幕幕细节在丸井文太脑中不断放大，他越想越气，拍了下桌子，忿忿不平道：“这也太过分了！有人帮忙破案还不好，省下的功夫没处用了吗，查你倒跟查凶手似的。”
“他们就是这个样子，习惯就好。”太宰治微微耸肩。他是真的不介意，毕竟，与其说那个办案的刑警给他找事，不如说是他主动撞上来的。
警察来的时候，太宰治没少说奇怪的话，就为了引他们发难。
在调查期间，如果某人被认为与案件有关联，可能会被要求提供不在场证明，排除其嫌疑，这是合理合规的一环。
然而，案子本身就是与太宰治无关，他没有作为嫌疑人的可能性，非说他有什么问题，那就是他做的太好了。
换旁人遇到这种事，一定会觉得被冒犯。
太宰治叨一筷子菜，瞥了眼墙上的时钟。看这个时间，佐仓夏应该已经发现自己暴露了，正在跑路中吧。
今天不劳烦丸井文太走这一遭，他才是真的麻烦大了。
太宰治很淡定，因为事情是按照他的期待发展的，可丸井文太不知道他的计划，当然无法理解他，反而更加生气了。
“哦，我才发现，你居然脾气这么好？”丸井文太盯着太宰治，怒其不争，但他很快转移视线，叹了口气。
他怎么能对着太宰治撒气，又不是对方的错。丸井文太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换了副表情，但还是带着点怒气。
“我看，神奈川治安好真要感谢热心市民多了。”丸井文太嘀咕一句，见太宰治不欲多提，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再看桌子上这些菜，丸井文太的心情大不相同。这可真算是太宰治请他吃的饭了，而且还是太宰治干了那么多麻烦的活、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换来的。
收拾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丸井文太沉下心来，化悲愤为食欲。
太宰治单手托住脸颊，细细咀嚼嘴里的食物。他凝视着埋头苦吃的丸井文太，神色不自觉变得轻快许多。
的确如桥本亮所言，这家餐厅味道不错，二人品尝着美味，不知不觉填饱了肚子。应了丸井文太那句话，等他们吃完，桥本亮才刚刚赶到。
“你来的太晚了噢，菜都凉了。”太宰治拿起纸巾，擦着嘴。
桥本亮抓了把头发，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流下，他微微气喘，有点烦恼地应道：“是啊，不过我也没法吃了。”
说着，桥本亮瞥了眼丸井文太，又将视线转向太宰治。
察觉到即将展开的话题不是自己能插入的，丸井文太选择保持安静。他端详着桥本亮，微微皱眉。
太宰治放下纸巾，抬眸望向桥本亮，淡淡道：“就在这里说呗，又没有别人。”
桥本亮没怎么犹豫，坐到太宰治旁边，压低声音道：“凶手不见了。”
太宰治点了点头，脸上不见一点意外。
桥本亮嘴唇紧抿，上唇和下唇相互挤压的同时，向上方拉了拉，眉头皱紧。看太宰治这样，估计是早有预料。
努力赶过来通报最新消息，还想着能收获对方一个惊讶的眼神，结果对方就这个反应，实在令桥本亮憋屈。
桥本亮忍住质问的冲动，转而道：“太宰君，你…知道可能是怎么回事吗？”
太宰治点头，以正常的音量说：“我之前送了她一个U盘。”
“哦？这U盘有什么特殊之处么？”桥本亮很配合地询问。
“没有，就是普通U盘。但是你知道的，她这种人都有疑心病。嗯，就像你这样。”太宰治一脸认真。
“哈哈，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太宰治这么一点，桥本亮瞬间就想通了，但这个比方也让他无形中了一箭，只能勉强笑笑，“多谢你了，那我去结账。很抱歉食言了，临时闹出这么一通，我得先回去加班。”
见桥本亮离开，丸井文太松了口气。
知晓太宰治对这个话题并不避讳，丸井文太直接问出心中疑惑：“你们刚才说的什么？那个U盘怎么了，为什么他就走了？”
不复面对桥本亮时的敷衍，太宰治摆正表情，耐心解释道：“我把U盘以日常礼物送给她，在她眼里则是我在监视她。但这个在她眼中的明牌监视，反而让她安心，因为她可以利用其反过来蒙骗我。她应该已经发现那是个普通U盘，知道我可能用别的方法监视她。”
丸井文太思考片刻，一手握拳，拍在掌心，恍然大悟：“所以，她觉得你可能已经拿下她犯罪的证据了，就逃走了。”
“正是如此。”太宰治弯了弯眼，随后站起身，理了理袖口，又冲丸井文太轻轻摆手，“好了，饭也吃完了，差不多该回去了。明天见。”
第42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饭是吃完了， 可狗还放在警察本部。太宰治原路折返，打算将狗带回去。
还没走到地方，电话铃响起， 太宰治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浅井女士”。
按下接听键， 传来的是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那声音稳定而温和，略带沙哑， 不急不缓道：“太宰君，很抱歉打扰你。你知道木村君在哪里吗？我没有找到他， 电话也打不通。”
“您回来了呀。出差还顺利吗？”太宰治先是寒暄两句，随后简单解释了今天发生的意外，最后说明：“您的狗还在警局里， 我马上给您送回去。”
浅井女士沉默片刻， 再开口，语气变得有些低落， 但还是坚定地说：“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好。”
“没事，我正好也快到了。”正说着， 太宰治已到达警察本部。他找到那条小狗，拍了段视频给浅井女士发过去。
虽然今天受到了一点惊吓，但小狗的状态看起来仍然很好，皮毛富有光泽， 而且胆子大了很多，活泼地四处跑。
“您放心， 它好着呢。”太宰治发去短信。
接到信息， 浅井女士将进度条拖拽，反复观看几次， 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些许，满意道：“看起来比我养的时候状态还要好。还要感谢你当初向我推荐木村君，不然我真不知道会找到怎么样的寄养人了。”
太宰治发了个微笑的表情符，回道：“您太客气了。”
突发事件暂时告一段落，太宰治仍然没有回到网球部。
白天的课，太宰治一节没落下，他只是单纯不去网球部，似乎要将成为正选而拿到的权利利用到底。
就这样，在接近一周的时间里，网球部都没有出现太宰治的身影。
社团活动安生许多，不会再有人突然跳出来把人抓去做奇怪的挑战，可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几分平淡无趣。
偶尔在学校里，部员们也能偶遇太宰治，但脱离了网球部的相处，虽然只是短短几天，再见到太宰治，他们便生出了一种距离感，连打招呼也不敢去做。
并非是因为见不到面而生疏，而是太宰治本身便带有一种距离感。
当太宰治从集体环境的印象脱离下来，仅仅是出现在别人的视野中，什么也不做，那种天然的气场便轻易将人隔绝在外。
部员们几乎以为太宰治再也不会来网球部，而是否把太宰治排进本轮比赛名单，幸村精市等人仍在犹豫。
然而，就在这样的一个周六，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转变。
中午，丸井文太正和胡狼桑原在凉影地吃便当，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丸井文太从便当中抬起头，艰难地从口袋掏出手机，发现是太宰治发来的消息。
“这轮比赛的安排出来了吗？”太宰治问。
“应该出来了吧。”丸井文太微微挑 眉，略感诧异。他不确定比赛的安排，但他大概猜到太宰治是想问什么。
这个周日，将展开关东大赛的第一轮比赛。虽然丸井文太也一度以为太宰治不会再来，但看太宰治的这个问题，当然不可能是闲着没事关心网球部，应该是打算着有自己出场的话，对方会过来训练一下，找找手感。
丸井文太将便当盒放在一边，叫太宰治稍等片刻，朝管理室走。
管理室里已经有人在，幸村精市与柳莲二同坐一列，一脸凝重地盯着桌上的一张纸。
丸井文太在门口打了个招呼，走过去，瞥了眼纸，上面写的正是比赛的人员安排。
单打的三场比赛都定好了，分别是毛利寿三郎、真田弦一郎和幸村精市，双打的四个名额却全是空白。
目前部中固定的双打搭档，只有太宰治和仁王雅治，这对搭档实力也很不错。
原本，把太宰治他们放在双打一，是无可置疑的。但太宰治情况不明，比赛当天会不会直接放鸽子都尚未可知，幸村精市等人无法立刻做出决断。
抛开这一对优选，柳莲二的单人水准最高，也是非固定搭档中，双打捉对练习表现较好的一人，因此将他放进双打待定席。
再往下看，田中明和丸井文太单打水平相近，丸井文太在双打上的表现略好一些，而且他的网前技巧格外突出，有个搭档配合再合适不过。
矮子里挑将军的情况下，丸井文太上双打二差强人意，再把仁王雅治抽调过来，他们俩平时相处较多，默契稍好一些，可以上双打一。
至于双打二，让柳莲二和田中明凑一凑，也差不多了。
方案摆在眼前，虽然不是那么令人愉快，但外校也少有双打好手，应付关东大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即便如此劝说了自己，可明明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摆在眼前，自己却不敢选，这感觉让幸村精市和柳莲二无比难受。
正是这种悲伤，促使二人在吃完饭后，坐在管理室，扮演沉思者。
看到双打这个部分是空白，丸井文太心里就有数了，但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问一问：“名单已经定好了吗？有太宰上场吗？”
“还需要再多加考虑……”幸村精市抬眸望了眼丸井文太，发出短促轻盈、却又略带苦涩的笑声。
丸井文太退出管理室，直接给太宰治发去消息：“你来吧，特别需要你。”
于是，就在这个下午，太宰治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球场中。
训练已经开始，没人过来问，太宰治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他背着球拍，换好制服，走到空地，自顾自开始训练。
正是集体训练，大家都在一个球场，立刻注意到太宰治的到来，原本的动作纷纷停滞。
一片寂静之中，部员们的目光落在太宰治身上，随着对方的动作而转动眼睛。
在此时此日此地，看到太宰治本人，好比看见隔壁班的学生走错班，但那个学生原本是从他们班转走的。部员们眉头拧成一团，紧紧抿着嘴唇，心情之复杂，仅看表情根本无从展现。
人群中，唯有真田弦一郎与丸井文太露出意料之中的眼神。
从第一次接到太宰治的请教，再到太宰治按时训练，最终完成约定，真田弦一郎坚信着太宰治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在幸村精市他们纠结的时候，他毫无顾虑，看似是想得开，其实他内心相信太宰治一定会回来参加比赛的。
表面上，丸井文太尚且保持着淡定。虽然他也是中午才知道，那时候的惊讶不必多提，重要的是现在。
一旁，见丸井文太脸上毫无惊异之色，胡狼桑原凑近一些，悄声询问：“文太，你知道太宰今天会来？”
丸井文太瞥了眼胡狼桑原，见对方脸上满是好奇与困惑，心中暗自得意，但仍努力保持着矜持，仅以一个简洁的“嗯”字回应。
以前太宰治要做什么事，或者已经做了什么，除了那种需要丸井文太收拾烂摊子的，大多时候，丸井文太都是和大家一样意外，不明所以。
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丸井文太真的清楚是什么情况，而别人什么都不知道。
胡狼桑原点点头，追问道：“他怎么突然就来了？”
“这个么……”丸井文太假模假样地沉吟着，偏过头，并不打算回答。
此时，一颗银色的脑袋忽然从二人之中冒出。
毫无自己突兀而来的自知，仁王雅治眯着眼，盯着丸井文太，接上之前的话题，戏谑道：“没关系的，丸井同学，就算你承认不知道，我们又不会觉得奇怪。”
丸井文太再保持不住平静的表情，忍不住反驳：“我真的知道好吗！”
仁王雅治挑眉：“哦？那你说是为什么？”
“当然是——”话未说完，丸井文太猛地刹住。
虽然嘴巴跑的比较快，但跟太宰治接触这么久，丸井文太对一些套路已经免疫了。他很快反应过来，仁王雅治是故意激他。
其实对方超想知道答案，好奇的不得了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再去看仁王雅治，丸井文太的心态无比平和。他冷笑一声：“呵呵，你管人家为什么来，人家来了就行呗。”
仁王雅治下巴微扬，极为缓慢地点了两下头，“那好吧。不用你说，我大概也猜到了。”
丸井文太警觉地皱了皱眉。
纵使太宰治选搭档是老黄历了，但这事一直是丸井文太心底的一个坎。至今，回想起俩人瞒着自己暗通款曲，他仍会耿耿于怀。与仁王雅治聊天时，涉及到太宰治的话题，他会无法抑制地变得敏感。
二人相顾无言，只露出礼貌性的笑容。
很快，丸井文太与仁王雅治各自分开，只留下胡狼桑原站在原地。
“所以…这是怎么了呢？”胡狼桑原抿着嘴，大脑飞速运转，却仍是一片茫然，“文太那句话的意思，是嫌我问的太多了吗？”
远离丸井文太后，仁王雅治未曾犹豫，脚步一刻不停，直接找到太宰治。
“你来了啊！”仁王雅治笑盈盈地凑过去，仿佛与太宰治约好要在此时见面。
对于仁王雅治这副语气，周围的人倒并不感到异常。抛开太宰治这几日蓦然变得高深莫测的形象，在他们最近的印象里，太宰治就是和仁王雅治绑定的。
第43章 势不可挡
面对仁王雅治热切的问候， 太宰治微微颔首，并没有和对方多聊的意思。他的目光不经意划过人群，部员们纷纷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
好冷淡！部员们瑟瑟发抖， 想不到与太宰治只是分别一周，对方明明面对训斥都能笑脸相迎， 竟会变成高冷模样。
一些人原本还想等下去打个招呼，可连仁王雅治都这个待遇， 他们就更不敢有什么期望了。
仁王雅治并未气馁，紧接着提议：“要不要搭一场找找感觉？我们很久没有一起打比赛了吧。”
和这个状态的太宰治搭话， 需要很大的勇气。大家以敬佩的目光望向仁王雅治，随后接着观察太宰治的反应。
部员们的注意力皆放在太宰治身上，屏息以待， 挥拍的动作都不自觉停下。按道理， 幸村精市应该管一管，但他也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于是成为了听墙角的一份子。
幸村精市默默注视着太宰治，眼神流露出怨念。折磨了他好几天的人终于出现，他看得比谁都聚精会神。
见幸村精市这个反应， 真田弦一郎不知道该不该管，一时只好放任此种情况的发生。
被无数道目光明里暗里戳中，太宰治仍未开口讲话，只是瞥了眼仁王雅治。
仁王雅治微微一愣。他熟悉太宰治那个眼神， 之前要做什么的时候，太宰治都会抛给他类似的示意。意识到这一点， 虽然还不知道要做什么， 但他立刻松了口气，微不可查地勾起唇角。
部员们纷纷叹气， 太遗憾了，虽然勇敢地凑上去，对方却一句话都没说。
本来对此只是一丁点好奇，随着太宰治种种奇怪的表现，部员们现在超想知道太宰治为什么要来网球部。
反正太宰治不可能是因为走了几天，忽然意识到自己热爱网球。要真是小别胜新婚，太宰治之前与网球部离别过不知多少次，早该觉醒成网球发烧友了。
正在这个时候，幸村精市站了出来。
“如果我有读心术的话，就能知道太宰是怎么想的了……”幸村精市如此想着，抬起脚步，朝太宰治的方向走去。
幸村精市不急不缓走到太宰治面前，淡定地驻足原地。他其实没想好要说什么，驱使他到此一游的理由，大概是中午模仿沉思者的三十分钟，让他觉得有必要与太宰治谈谈，但具体要如何沟通，他尚未想清楚。
在部员们眼中，则是幸村精市极具压迫性地往太宰治跟前一站，与其对峙。
一瞬间，部员们仿佛看到幸村精市身上散发出天使的光辉，他们按捺不住想要叫好的心，扯开了嗓门就要喊。
反应过来现在是在偷看的阶段，部员们赶紧压低声音，悄声念着“部长加油”。
思索了几秒，幸村精市缓缓开口：“太宰，明天是关东大赛的第一轮。你记得吧？”
“哦。怎么了？”太宰治放下球拍，好像说话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就这个样子，还不如说点似是而非的话呢，好歹还有个头脑风暴的起点。幸村精市视线扫过前方两人，以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打算安排你跟仁王上双打一，可以吗？”
仁王雅治看向太宰治，太宰治神色未变，回答：“听从部长的安排。”
既然太宰治这么说，就是保证明天会出赛的意思，幸村精市的目的已经达到。然而，明明省了那么多工夫去和虚空斗智斗勇，他反倒感到一种空虚。
幸村精市垂下眼眸，仿佛被灰色的亚空间笼罩，内心深沉：“真可惜，读心术发动失败了……”
不过，幸村精市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挫败感，只是平静地接受了结果。
与此同时，丸井文太摸到柳莲二身边，小声交流着。
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幸村精市黯然离场。
没时间为幸村精市的失败而遗憾，丸井文太紧接着走过来，身后跟着柳莲二。
丸井文太望着太宰治，反手指着自己，又指了指柳莲二，笑着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是我跟柳出双打二了。我们一起打一场怎么样？”
太宰治淡淡道：“可以啊。”
就这样，四人找了别的球场，展开双打练习赛。
瞩目的中心人物就这样离开了，部员们抓心挠肝地苦恼。就好像有人把一个冷笑话说了一半，得不到答案，不上不下。
太宰治反常的表现，同样引起了丸井文太的些许困惑。
部活结束后，丸井文太问出了心中疑问：“太宰，你今天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人来人往，周围众人皆悄悄竖起耳朵，停下了闲聊。
一个人闭嘴不要紧，所有人同时闭嘴，球场瞬间安静了。这份寂静令众人感到些许尴尬，但现在假装热闹似乎更尴尬，只好暂时这样。
太宰治并未压低声量，他的话语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因为，大家好像很期待看到我变得不一样呢？”太宰治挠了挠脸颊，故作羞涩，“偶尔来一趟，也要给大家做点贡献，觉得说不定能供大家消遣一下……大概是这样的想法。”
丸井文太虚着眼，谁在消遣谁啊！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太宰，脑子里刚立起来的那个高冷校园风云人物，瞬间崩塌。
众人恍然惊觉，这几天，他们经历了何等惊险的境地，碎掉的滤镜竟然开始死灰复燃了。
对于太宰治来说，网球是可有可无的，但这世上本没什么事在他眼里特别到不可或缺。这次来参加部活，正如丸井文太猜测的那样，他是为了保持球感。
作为正选，参加比赛是基本的职责，太宰治从最初便考虑清楚，也接受这一点。
那个约定的售后，太宰治尽责地履行着。
次日，关东大赛如期而至。
与初赛相比，赛场的气氛十分热络，立海的后援团队也开始就位，高呼“常胜立海”的口号。从各方面看上去，立海都是颇有气势的豪强队伍。
太宰治与仁王雅治再次登上正式的赛场，这次，他们是双打一号。第二位出场，承担着更大的压力，但现在的他们担得起这个位置。
首先开始的是双打二号的比赛，丸井文太与柳莲二的组合，局势稍显焦灼，但他们最终拿下了这一局，比分6：4。
双打一初登场，便改变了立海的气势。
在昨天的练习赛中，这对固定搭档赢得毫无悬念，丸井文太一方四分都没拿到。信任就是在一次一次的结果中积累起来的，大家对部内的最优搭档寄予厚望，所有人都相信着，他们会为立海带来胜利。
到了外边的赛场，大家一致对外，网球部来观赛的部员们纷纷摇旗呐喊，为太宰治与仁王雅治加油助威。
很快，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先开始的是对手方的发球局，站在后半场，将整场局势收入眼底，太宰治目光炯炯，不错过对手的任何一个小动作。
这是他们第一场可能被记录下来的比赛。对于这场比赛，太宰治拿出了最高的预期，必须拿下完胜。
立海作为关东霸主，连续十三年关东大赛冠军，被人提防无可避免。
然而，假如他们能表现得无懈可击，那对手与他们对战，警惕之余，心理压力也会成倍增加。
在赛场上，临场发挥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仁王雅治就吃过这方面的亏。太宰治打算就此逐步建立名望，让他们之后的比赛轻松一点。
随着第一球打出，极快的发球如离弦之箭飞入己方半场，场外立刻安静下来。
第一个小分直接由发球局拿下，快到令人来不及反应。
第二球，对手交换了发球手的位置，使用了相同的发球，但球速稍慢一些。太宰治试探性地接球，将球打向对方中场的位置，刻意给了一个很容易回击的球。
赶来接球的，是上一球的发球手，他从网前匆匆后退。
太宰治紧了紧手指，更用力地握住球拍，幽深的目光落在对面后场的选手身上。
在太宰治有意的拉扯下，接连十多拍，球仍未落地。纵使太宰治有意把球抛给对方的底线选手，那位选手出手仍然不多，且没有展现出令人眼前一亮的水准。
经过这番拉锯，太宰治可以确定，对面两个选手水平相差较大，正在网前的那个人实力强一些。此外，任他打了这么多缺乏深度的球，却不在网前截击，这两个人的网前技术，应该都不怎么样。
第三球开始，太宰治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对手发球的动作。
仁王雅治尝试着拦截，但最终失败。太宰治没有及时站位，直接错过了这一球，再次让对手仅凭发球拿下一个小分。
接着来到第四球。这一球若被拿下，对手便能先得一分。不过，太宰治已经知晓对手那一球如何应对了。
在对方发球手挥拍的一瞬间，太宰治就已开始计算球的轨迹，调整站位。
确定了球的大致落点，太宰治迅速向预计的落点冲刺，目光紧紧锁定即将到达的球，手腕和手臂做好预备动作。
在球刚刚越过网子，尚未达到最高点时，太宰治迅速挥拍，利用手腕的力量，将球以几乎平行于地面的角度回击过去。
拍面与球接触的那一刹那，产生了清脆而响亮的击球声。
球朝向对方场地的空档飞去，无比干脆地结束这一局，立海拿下15分。
就此，局势扭转。
太宰治一方不断拿分，势不可挡。
纵使期望已经放的很高，立海双打一的表现还是令人惊喜。其中，太宰治的发挥尤为可观。
对手的实力远比预赛时强，太宰治他们却更彻底地取得胜利。最终，太宰治和仁王雅治以6：0的完美比分，为立海留下了不可超越的一笔。
在裁判宣布比分的那刻，球场一瞬陷入极端的安静，而后爆发一阵欢呼声。
第44章 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胜者
随着一场接一场比赛的进行， 立海在关东大赛之前未曾出场过的新阵容全部亮相，幸村精市等人出场的次数也在增加，立海被收集到的视频资料日益丰富。
这些从前无从考究的一年级选手们， 彻底暴露在公众视野中，很快， 他们信息差的优势就会消失殆尽。
大型赛事的新人，通常都会有这么一道大坎， 国中生的网球联赛也不例外。能迈过这道坎，不惧被研究透彻， 仍能拿下胜利，才算得上真正的全国级别的选手。
然而，随着可研究资料的逐渐增加， 明明有了更多应对的方法， 大家对立海的印象却变得愈发恐怖。
立海出了一对最优搭档这事，如燎原之火， 在关东大赛的选手区传开。这对双打一号选手全战全胜，无一败绩，且每次都是大比分获胜。
除了双打一号， 立海的单打比赛也未丢一场。到了现在，每次有立海参与的对战开赛，除了双打二号可以期待一下结果，其他比赛的输赢几乎没有悬念。
虽然双打二不显得那么强势， 但这只是因为队友的战绩过于彪悍，衬得输过比赛的双打二像是来卖萌的。抛开先入为主的印象去研究的话， 就会发现双打二的两位选手也不简单。
立海就那样矗立在其他选手面前， 这是一座难以翻越、却又绕不过的钢铁城墙。
对上立海的各个学校，在看到赛程安排的那刻， 都盘算着如何退场才算体面了。
不过，在立海万众瞩目的同时，还有一所学校的名望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比赛结束后，下一场的安排将在会议室出炉，各所学校纷纷派出代表前去查看。首轮赛后，其他学校早已离开，险胜的银华中学是最后查看赛程的学校。
部分学校有不允许一年级生上场的传统，而上一届颇具实力的选手们大多已升入高中，抛开几所天才新人存在感极高的学校，今年大赛的选手质量显得青黄不接。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基本保持去年阵容，拥有一定经验的银华中学有了出头的机会。
虽然有大环境的因素在，但银华中学能够挤入关东大赛，更多是运气好。
一路以来，银华中学对战的学校，无一例外，全是重在参与的弱队，这种好运甚至延续到了关东大赛。第一轮，他们抽到了同样捡漏入围的一所学校。
然而，在此之后，银华中学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们只希望，至少不要一来就碰上最强的那个，这次比赛尽量走远一点。
在看到排布的那一刻，令其他选手望而生畏的立海并未出现在其上，银华的两个代表狠狠松了口气。
“啊！不是立海大！太好了……”两个代表互相拥抱，感动流泪。
抹了抹眼泪，代表定睛一看，对战表上那几个熟悉的字眼，使他们脸上的庆幸凝固了。
“不对、等等——我们打冰帝吗？”
几秒后，会议室爆发了冲天的尖叫。
在关东大赛打出恐怖名声的，除了立海大附属中学，还有冰帝学园。
立海的几位选手，如果说双打算得上黑马，单打的几位选手绝对有案可稽。毛利寿三郎是去年就很出名的超级新人，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也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比赛。
而冰帝学园，目前挑起大梁的，则是几位在关东地区名不见经传的单打选手。其新任部长迹部景吾似乎过往在欧洲活跃，没有易查的战绩，却拥有着全国级别的实力。
这两所学校从地区预选赛开始，一路砍瓜切菜，势如破竹。
如果非让人选出关东大赛内有可能打败其中一方的对手，那所有人一定会选另一所学校。
就在众人这般绝望的期待下，两所学校终于在决赛相遇。
立海承担着关东大赛十三连霸的荣誉，也不可避免的承担着为保下这份荣誉带来的压力。
作为关东地区最好的球队之一，名义上却一直被立海压下一头，今年换了新阵容，借着新气象，冰帝也卯着股劲儿，想要一鼓作气打下擂台。
为了这场关键性的比赛，双方都抱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人员陆续就位，最初的喧闹很快过去。
观赛人群目不转睛地盯着入口处，期待着选手的出现。
尽管比赛还未开始，交谈声已渐渐平息，工作人员四处检查的微弱响动成了唯一的声音。这种静谧似乎在蓄积能量，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爆发。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比赛即将开始。
在观众的屏息以待中，选手们列队入场。
刹那间，场边爆出一阵喊声。
“冰帝！冰帝！冰帝！”
喊声响彻赛场，穿着灰白制服的少年们齐声高呼。他们是冰帝网球部的成员，虽然并非正选，但他们同样关心本次比赛，聚集在此，为自己的学校鼓舞士气。
听到这震天的呼声，其他观众怔怔地望向冰帝的应援团，连立海前来观赛的部员们都被镇住了。
立海整个网球部总共几十个人，为了表达对集体的支持，也为提振气势，他们几乎全数前来。然而，在此等情况下，冰帝那乌泱泱一片，仍比立海大看起来人多势众。
在最初的震撼过后，立海的部员们反应过来，也开始富有节奏地高喊：“立海大！立海大！常胜——立海大！”
人数不够，决心来凑，立海的部员们十分有信念感，一声声“常胜”全然发自内心。
双方应援争得热火朝天，仿佛只要在喊声上稍弱一分，自家球队就会惜败于此。
冰帝，以迹部景吾为首，十分自然地走入场内，迹部景吾甚至是在享受这样的追捧。立海这边正相反，大家都有些接受不良。
幸村精市和柳莲二看上去仍然淡定，真田弦一郎总是摆着严肃的表情，眉心稍皱也看不出太大区别。至于其他人，一是没那个先天条件，二是懒得装，等到达选手区，远离了观众，他们纷纷开始吐苦水。
立体环绕音仍在耳畔，丸井文太眯起眼，看着远处那片灰白色，倒抽一口气，感叹：“我的天，冰帝这也太夸张了！”
见太宰治静静站在原地，脸上不见一丝痛苦，丸井文太探过头，好奇道：“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没有得到太宰治的回应，丸井文太凑过去，拍了下太宰治的手臂。
太宰治这才看向丸井文太，随后抬起手，摸向耳朵，轻轻一捏，拿出两团棉花。他抬眸望向幸村精市，淡淡道：“这算工伤吧，回头请给我们发补贴。”
幸村精市勾起唇角，点了点头：“等空闲下来，我们也可以团建一次了。”
顶着丸井文太困惑又惊诧的目光，仿佛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太宰治淡淡一笑：“是精神损失哦。”
喊声仍未停息，甚至愈演愈烈，到达了裁判迟疑自己是否该宣布比赛开始的地步。
冰帝的选手席中，迹部景吾站在比其他选手都靠前一步的位置，站位突出。在几欲淹没比赛声的浪中，他缓缓举起左手。
刺目的光线穿过云层，直射向球场。
当所有人的眼睛适应光线，迹部景吾的身影在光芒中渐渐清晰。
迹部景吾嘴角扬起，由内而外地散发着自信与从容。他缓缓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
随着清脆的响指声，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周围所有人都被这一响指所触动，视线不由自主地聚焦到迹部景吾身上。
“胜者是——冰帝！”
阳光在迹部景吾身上流转，仿佛赋予了他某种超乎寻常的魅力，使他在众人眼中变得更加显眼，犹如切割完美的钻石，在任何角度下都闪耀着令人目不转睛的光芒。
场面再一次沸腾。
有了自家部长的加盟，冰帝的后援更加凶猛，简直让人想索取耳膜受损的赔偿。
丸井文太手指捏住脸颊，食指中指轻触嘴唇，眉头紧锁，一脸凝重。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太宰，你说得对。这是精神损失。”
田中明走过来凑热闹，插入两人之间，调侃道：“真遗憾，是我们不擅长的领域啊。”
太宰治瞥向田中明，伸出一根手指，神情肃穆，认真地反驳：“幸村部长会一直披着外套的，我们可以从战略上藐视对方。”
“你们说，对面那个打响指的，比赛的时候不会唰一下把外套抛出去吧？”一直听着这边对话的毛利寿三郎努了努嘴，抬手比划着抛物线。
几人齐齐望向迹部景吾，几秒后转回视线，看了看浑身上下写着“淡”字的幸村精市，眼神变得深沉。
可恶，怎么好像输了啊。
被沮丧的部员们盯着，幸村精市眉心微不可查地揪起，感到一丝为难。
“那就不要给他上场的机会好了。”太宰治笑了一下，这笑意却不达眼底。他以坚决的语气发表宣言：“在单打一之前，结束这场比赛吧。”
“噗哩。”仁王雅治迈过脚步，站到太宰治身边，轻声应和。
场外中央，高高的裁判椅上，眼看场面无法收拾，似乎只有看比赛才可能收住这群喊上瘾的人，裁判无奈地扯开嗓子，在音浪的夹缝中宣布第一场比赛开始，请双方选手入场。
丸井文太与柳莲二拿好球拍，表情变得严肃。他们已提前热过身，准备充足，随时可以应对比赛。
“柳，丸井。”幸村精市看向二人，神情郑重。他的语气平淡，却极有力量，“去吧。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胜者。”
第45章 赛前这聊什么呢
冰帝上场的选手， 是球队唯一的固定搭档，这让立海众人等人略有些意外，不过他们很快便理解了。
“据过往记录显示， 这是冰帝经验最丰富、战绩也最好的搭档，一直都是在双打一号上场。”柳莲二淡淡地解释， “看来，他们对这一局势在必得。”
“说的那么嚣张， 结果已经放弃太宰那一局了？”丸井文太偏过头，挑起眉， 勾起唇角。
太宰治瞄着丸井文太，抬起一只手，掌心展平， 手指摊向外侧， 神态故作无奈：“哎呀呀，丸井， 被擅自当成薄弱项了呢。”
“在这里拱火不合适吧？”毛利寿三郎走过来，一只手臂压在太宰治肩上，随后看向丸井文太， 挑着眉，语气更为挑衅，“丸井君，对面的看不起你啊。”
丸井文太轻啧一声， 握紧球拍，走向球场内， 柳莲二紧随其后。
“那就来看看究竟谁更胜一筹吧。”丸井文太的语气透露出不可动摇的决心。
双方各就各位， 首先由冰帝方发球。
冰帝的发球手目光坚定。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挥拍， 球如子弹飞出，带着破空之声，直冲对面场地，意图以这记势大力沉的发球直接得分。
在对方发球手挥拍的瞬间，丸井文太迅速调整站位，轻盈地向侧前方迈出一步。
丸井文太的眼睛锁定飞来的球，同时调整身体姿态，使自己正对来球方向。当球飞近时，他手腕一翻，以惊人的速度将球拍向球的底部挥出，进行快速截击。
这一动作不仅化解了来球的力道，还通过拍面角度的微调，给球加上了上旋。
球在越过网时有轻微的上扬，然后迅速下坠，以不可思议的轨迹落入对手无法触及的区域，干净利落地拿下了这一分。
这一球的轨迹，完美得令丸井文太本人都有些意外。他看着轻轻滚动的球，眨了眨眼，惊喜道：“哇哦，真是天才的一球。”
一球拿下开门红，打破了对手汹汹的气势。观众还没反应过来如此迅速结束的第一个小分，立海的选手席先热闹开。
起先是太宰治开始鼓掌，其他选手见此，纷纷为丸井文太叫好。
平时比赛中，选手们都挺安静的，立海的气氛在观众印象中，也属于比较严肃的那一挂。但是今天，或许是因为冰帝过于张扬的开场，让他们也忍不住活跃了一些。
“好截击！再来一个！”
“厉害厉害！直接拿下！”
丸井文太丝毫不怯队友的起哄，他没说“承让”之类的客套话，一脸骄傲，大大方方地摆手，最后做了一个“收”的手势。随后，他瞥向对手，眼神自信中带着挑衅。
柳莲二会心一笑，冰帝的两个选手脸色则不太好看，这未免也太嚣张了。
声援的战场转移到赛场上，积蓄的火药味在这一刻彻底炸开。
什么战术，什么伪装，通通被抛弃，这就是一场纯粹技术性的对决。双方针锋相对，一球都不肯战略性地放过。
丸井文太的情绪尤其高昂。好开场让他有了更足的动力和信心，他站在网前，仿佛是片无法跨越的围栏。
冰帝两个选手的表情愈发凝重，他们感到一种侮辱，两个人竟然还突破不了丸井文太一个人的拦截，情何以堪。这让他们变得焦躁，然而焦躁只会暴露给丸井文太更多破绽。
场上的局面对立海来说很好看，但这样发展下去，以丸井文太的体力，很有可能撑不过这一整盘。
不过，立海众人并不担心，毕竟这是一场双打比赛，虽然现在将表现的舞台交给了丸井文太，仿佛是场个人秀，但柳莲二在场上又不只是个摆设。对于这场比赛的结果，他们心中已经有了预期。
“很有斗志嘛。”太宰治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偏过头，看向仁王雅治，轻轻招了招手，而后反手指向场外，“走吧，该去热身了。”
与此同时，冰帝双打一号的两位选手也向场外走去，寻找空 地热身。
冰帝的双打一号，是一位三年级的熟面孔，与一位一年级生。这两位选手在冰帝之前的比赛中都有出场，基本活跃在双打，但放在一起组合，还是第一次。
前脚后脚走在前往空地的路上，那位三年级选手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正巧与太宰治对上视线。定睛一看，三年级选手眼前一亮，走了过来。
“太宰君，好久不见了！”三年级选手招呼道。
虽然即将和太宰治展开比赛，但三年级选手对太宰治印象不错，而且，接下来这场比赛的竞争性，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强，所以他还有闲情逸致来找对手说两句话。
“是啊。能在这里见到学长，运气真是不错。”几乎没有经过反应时间，太宰治扬起微笑，像是见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故人那样回应对方。
实际上，太宰治最开始并不记得这张脸。在说话的过程中，他才想起对方是谁，但他的表情毫无破绽，双手自然下垂，显示出从容不迫。
那位一年级生好奇地看了看高年级生，随后打量着太宰治，问道：“你们认识？”
一年级生五官清秀，有一头鲜红明艳的齐耳短发，使他在人群中非常突出。无论从气质还是外表上看，对方与丸井文太都有些相似之处，令太宰治感到亲切。
太宰治并未感到对方的插入突兀，而是如实回答：“之前去冰帝拜访过一次，恰好与学长有一面之缘。”
三年级选手点头附和，接着望向太宰治，关切道：“你现在已经当上正选了啊！打比赛什么的感觉怎么样？”
“最开始有点紧张，习惯之后其实还好。”说罢，太宰治简单问候对方，寒暄两句，最后道：“等下上场，还要拜托学长多多关照。”
三年级选手笑了笑，不以为意：“哪里用我关照你的比赛？我可是研究了你们的比赛视频，很厉害啊！”
与此同时，立海选手席上，毛利寿三郎注意到了太宰治这边的情况。
毛利寿三郎伸出手肘，碰了碰田中明，又指了指太宰治的方向，问道：“冰帝的那个家伙，你认识吗？”
“啊、不熟……”田中明望着远处，隐隐能看到那个三年级选手脸上的表情，对方似乎与太宰治相谈甚欢，他不由得迟疑了，“太宰不是学生会的么，可能是去外校的时候认识的？”
“应该已经打完招呼了吧。这是聊起来了？赛前这聊什么呢，讲垃圾话吗？”毛利寿三郎暗暗思索，有些好奇。
这种环节，毛利寿三郎见过不少次。赛前热身的时候遇到了，互相放点垃圾话，讲两句也是很正常的，只是太宰治那边聊的有点久了。
很快，毛利寿三郎自己驳回了自己的想法：“不过，讲垃圾话应该不能是那副表情吧。这气氛是不是有点太和谐了？”
场外，比赛还得有段时间才能结束，太宰治并不着急，耐心地跟三年级选手东拉西扯。
被三年级选手夸耀的同时，太宰治也从各种方面找细节吹捧对方，还把那个一年级生也拉进了话题里。加上自己会见缝插针找话的仁王雅治，四个人聊得十分愉快。
当太宰治再次将话题抛给自己，红头发的一年级选手忽然握拳拍进掌心，想起什么似的，忙叫道：“对了！差点忘了说，我叫向日岳人！”
借着这个机会，其他人都自我介绍了一番，并和谐有爱地互相握手。
此时，冰帝的选手们也注意到了场外正在闲聊的这四个人。
场上的选手们努力拼搏，即将上场的选手们却如此悠闲地开茶话会，从场上激烈的氛围脱离出来，两边的选手都有些无语。
冰帝选手席中，忍足侑士望着那四人脸上的笑容，心里羡慕，他也想有人能聊聊天。这场比赛对他来说，压力很大。
按照关东大赛的规则，一场比赛共五盘，打赢三盘就能晋级。冰帝针对性地布置了战术，可以说是放弃两盘，而力保剩下的三盘。
冰帝有两个非常出色的单打选手，但在双打上，目前还没有一对足够出色的搭档，这使得他们在对局安排上无法像立海那样灵活。
假如顺利，冰帝放弃双打一，保住双打二，再拿下单打三和单打二，可以直接在幸村精市出场之前结束这场比赛。
忍足侑士虽然是单打三，但他那场比赛必须拿下，不容闪失。一旦他失误，那么单打二的迹部景吾无需出场，便已被定下结果。
更让忍足侑士担心的是，按照场上这个情况，双打二未必能赢，如若失败，他那一场比赛的胜负就更为关键。
被立海直接拿下三比零出局，场面就太难看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打二进入赛点，选手席的人紧张地观察着局势，场外的四个选手也停止了闲聊，终于开始热身。
冰帝算盘打得很好，但非常遗憾，丸井文太发挥超常，双打二并没能被冰帝拿下。
接下来该上场的，就是那一对有着百分百胜率的“最优搭档”了。忍足侑士感到有一片愁云笼罩在自己头顶，他表面神情毫无变化，心中却煎熬非常。
第46章 芥川君，攻右路
观众们本以为能看到一场碾压式的比赛， 站在冰帝的立场应该会无比压抑。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这场比赛， 要多阳光有多阳光。
没有任何奇招或战术，双方所有思路都摆在明面上， 完全是回合制式的和谐。
虽然最后呈现出的结果仍是一面倒向立海，但总让人觉得差点味道。
打完比赛后， 两边人甚至还在网前聊了一会儿，令观众们大感困惑。
而知道这四个人刚才在场下做了什么的选手们， 脸上表情十分复杂，已经连喝倒彩的表达欲都没有了。以为是在打友谊赛吗，要这么友爱吗！
因为双打一造成的气氛上的断档， 接下来的单打三， 大家都提不起什么劲。
“毛利前辈。”幸村精市看向即将上场的毛利寿三郎，犹豫了一下， 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加油”。
已经有了两局做铺垫，哪怕接下来连输两场也不算什么，幸村精市一定会为立海拿下最后一场的胜利的。
与立海的轻松不同， 冰帝这边的气氛很凝重。
“为冰帝带回胜利吧。”迹部景吾看向忍足侑士，声音低沉。他并未多说，但他已将全部信任与沉甸甸的责任交付对方。
忍足侑士望向迹部景吾，眼神郑重。现在冰帝的目标已经不是在争取这场比赛的胜利， 而是能赢一盘是一盘。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局会打的怎么样，但是他现在所能说的只有这一句：“交给我吧。”
对手的情况， 冰帝都已提前调查过。作为单打选手， 毛利寿三郎的力量略有缺陷，启动稍有迟缓， 但好在启动后速度不错，技术上也没有特别的短板，属于天赋型选手。
在现在大赛范围内，很少有能比毛利寿三郎综合素质更高一筹的选手，所以这些不足暂时无需担忧。
一般来说，想对某个选手进行压制，要从对方的短板入手。
然而，忍足侑士在力量上没有特别的优势，速度上还有可能比毛利寿三郎略逊一筹，技术上虽然不错，但经验不足。仅从表面上看，他从毛利寿三郎那里取得胜利的希望，十分渺茫。
不过，忍足侑士也有一项优势，他非常擅长于利用假动作，能够最大的掩盖住自己在发球前的一些小动作，以迷惑对手，并能够反过来分析出对手的下一步行动。
作为被动型选手，忍足侑士的这项优势是无法忽视的，而毛利寿三郎又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特技，假如忍足侑士使用拉锯战，并能够耐下心来，他便能够提高获胜的机会。
进入球场，忍足侑士握紧球拍，沉沉吸了一口气。
获胜的希望就在于此，忍足侑士祈祷近期加大的训练量，能够让他的体力支撑过这一盘，熬过对面的那个“天才”。
似乎正应了现在的局势，发球局先由冰帝这一方来进行。
对手是连续多年霸占关东地区冠军的老牌豪强，而他们是后来的挑战者。现在也是如此，立海只需保守的策略便足以应付接下来的局面，而他们必须不断进攻。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忍足侑士唯一获胜的希望，只存在于防守之中。他要等待对手犯错，而他必须按耐住一切焦躁不安，不能出现任何非受迫性失误。
忍足侑士将球抛向身体的一侧，在身体侧面击球。他将球拍从下方向上擦过球的右侧，这能使球产生向左的旋转，并借身体的转动来增加旋转。
击球后，忍足侑士将球拍继续向前上方挥动，同时准备移动到前场。
通过在击球时给予球侧向的旋转，可以增加球的不稳定性，使得对手在接球时难以控制球的弹跳和方向。
侧旋发球可以用来混淆对手，迫使对手在接发球时做出更多的调整。这种发球通常在双打中使用较多，因为它可以减少对方接发球时的力道，以降低对方回球质量，这也本就是忍足侑士最近在双打练习中学到的技巧。
冰帝并不是没有尝试培养双打搭档，忍足侑士便是一个实验项。
之所以这轮没有安排忍足侑士上双打，一是他跟他的搭档向日岳人的配合还不够纯熟，至少对上立海的最优搭档没什么赢面。二是网球部目前的选手质量尚有不足，无法支持他从独挡一面的状态下撤离出来。
毛利寿三郎的视线落在球上，他立刻判断出球会偏向自己的左侧。他眨了两下眼，脚步才彻底迈开，飞速朝左侧扑去。
这一球极快极准，以至于忍足侑士连启动的机会都没有，那球已经擦着场边弹走了。
双方选手注视着场上的情况，太宰治的部分注意力也放在场上。一是比完赛，他要帮忙复盘，二是他本来便关注着毛利寿三郎的比赛。
冰帝那个单打三的选手，现在状态不是很好，压力很大，就好像他最开始和仁王雅治搭的时候，仁王雅治容易出现的那种情况。
不过，压力大并不完全是坏事，在赛场上，压力也会变成逼迫选手成长的动力。假如那位选手能够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好，这场比赛的输赢还真未可知。
太宰治关注着这场比赛，但是输是赢，他并不看重。不如说，输是他更乐意见到的一种情况。反正输了这一场也不影响立海的胜利，回去之后，他还能够拿这个嘲笑一下对方。
立海的战绩实在是赢多输少，以至于养成了赢了不一定庆祝，但是输了一定会被批斗的习俗。
不过，自从太宰治当上正选，开始参加比赛，这约定成俗的习惯就变了。
最初，是幸村精市拜托太宰治帮忙复盘，空出来的则是原本输比赛的正选加练的时间。
但等太宰治真正开始实行这一条的时候，尤其是一对一针对性帮扶的场合，他总是说了没两句就会提议“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边吃边说吧”。
于是，这个习惯最后演变成了——输的人虽然不会被骂，也不用加训，但要请太宰治吃饭。
这算是私下单独的，而每周六，幸村精市还会另请太宰治吃顿饭。两头盘剥之下，太宰治完全不介意这个安排。
全然不知敌方选手对自己的期待，忍足侑士的心沉了沉。
对手姿态如此悠闲，依然能追上这一球，那左右移动的速度，简直让忍足侑士感到恐惧。他本想用侧旋球扰乱对方，并趁机上网，拿出他擅长的短球。但现在这个情况，让他不禁怀疑，真的会有那个人追不上的侧旋球吗？
这是忍足侑士最后能想出的，具有攻击性的方案了。抛开这一点，他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而现在还是他的发球局。
“对手的技能情况，我早已研究清楚，不需要再用发球去试探，那我还能做什么？”
在抛出下一球之前，忍足侑士再一次进行深呼吸。他眼神一凝，各种思绪在心中不断飞过。
“不，现在不能慌。才刚开始就自乱阵脚，比赛拿什么赢？应该让对手琢磨不透我的球路，这才是我选择偏防守性方案的初衷啊！可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
“我是怎么看透别人的球路的？我是怎么猜到别人要打什么的？是视线的动向，是所有细节的小动作！假如消除了这一切，就没有人能够得知我要做什么。”
选手席上，太宰治漠然看着场中陷入思考的忍足侑士。他心中所念的东西，与忍足侑士正在想的几乎一致。不同的是，他的心绪起伏极为平淡，就像是那并非他的想法，而是他在复述别人的想法。
想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忍足侑士眼神一凛，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毛利寿三郎看出对方在思考克制他的方法，似乎也捣鼓出了什么东西，但他并不在意。
在正式赛场上未尝一败，让毛利寿三郎的不屑有足够的倚仗。实力基础摆在那里，不说他没什么特殊绝招可供对方破解，就算是忍足侑士现场进化，那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在毛利寿三郎意料之外。
在忍足侑士第一球发出时，太宰治挑了挑眉。这场比赛的结果，在他心中已经出现了。
毛利寿三郎的落败出乎立海其他选手的意料，但观看了比赛的全程，他们又感到情理之中。
出现在场上的并不是经验丰富的前辈与初出茅庐的新人，而是失去紧迫感的傲慢天才，对战另一位站在绝地、退无可退的天才。
在结果出现那刻，冰帝的场外后援山呼海啸般雀跃。
丢掉一盘，对立海算不上大事。不过，因为轻敌而输掉比赛，当然也没人会去安慰毛利寿三郎，大家都等着真田弦一郎扳回一局。
选手们纷纷让真田弦一郎加油，太宰治则没什么表示。对接下来这场比赛，他仍然不看好。冰帝对于单打二，可是真正的势在必得。
单打二的局势比单打三更焦灼，没什么新奇的招式，但真田弦一郎和迹部景吾的高素质，本身就很有看头。
二人一路打到抢七局，最后，迹部景吾以微弱的优势获胜。
这一局，没有谁优谁劣之分，迹部景吾只是赢了而已。 ：
冰帝的单打一，安排的是芥川慈郎。选择这位选手，并非他实力多么突出，而是他身上似乎有一种近乎玄学的特别天赋。
既然已经打到这局，冰帝众人只能祈祷出现某种奇迹。
对单打二，太宰治没有什么兴趣，后边抢七拉锯差点让他看睡着了，但单打一让他立刻提起精神。
对芥川慈郎这个选手，太宰治了解不多，但既然对方是在迹部景吾之后出场的，作为被放弃的一场比赛，他很好奇会是怎样的一位选手。
上场的是位身量不高的少年，他的发丝有些许凌乱，身形给人一种纤细而柔和的感觉。
令人瞩目的是，少年的一双眼睛半闭着，仿佛刚从梦乡中苏醒，带着一丝迷离。
无论是冰帝还是立海，在看到芥川慈郎慢吞吞走进球场，并打了个哈欠的那刻，都沉默了。
“这个家伙是在挑衅吗？”立海众人同时这么想着。
这不至于让立海的选手们生气，但着实是让他们困惑。就算把第一高手调前，就算预期中没有想打这一场比赛，也不至于放个刚睡醒的选手来吧，放弃的这么彻底吗？
自家双打二没存在感算什么，下面这位才是真正上场来卖萌的吧，冰帝的怪人可真多啊。
幸村精市不急不缓走进场，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纵使对面的选手睡眼惺忪，似乎对这局对战提不起劲，但他并未感到冒犯。
既然冰帝将这位选手放到单打一，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一定是对其有某种信任的。
幸村精市不轻视对面的选手，但也并不担心这一局的结果。
另一边，比赛持续到现在，连观众们的热情都在双打二的拉锯战中发泄完毕，大家都已提不起精神，再去注意接下来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赛。
唯独一直态度淡淡的太宰治一反常态，他往前走了两步，尽可能地凑近，试图观察这场比赛的细节。
“看什么呢，这有什么看头？”毛利寿三郎小声嘀咕着，也走过来。
虽然刚输了一场比赛，但毛利寿三郎的精神头并没有被那场失利影响。在他看来，他只是一时不察，再和忍足侑士对上，赢的必然是他。
太宰治沉吟片刻，淡淡道：“下棋的时候，看到两个高手下棋，或许会聚精会神的看。但是，下棋者棋艺不精的话……”
棋渣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指导的冲动。
毛利寿三郎立刻读懂了太宰治的话，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对于幸村精市，所有部员都有一种超然的信任。无论对方的对手是谁，他们都相信对方能赢。
在这种前提下，观看这么一场充满娱乐性的比赛，他们的心情只剩下轻松。
在二人对话的同时，场上的选手已经动了起来。
第一局是芥川慈郎的发球局，幸村精市没有用任何旋转或其他技巧，仅仅是凭最基本的平击球得了一个小分。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用花哨技巧的人，而将所有朴素的球技利用彻底，便足以赢得胜利。
这是绝对技术水平上的碾压，就算现在来个世界级教练全程指导芥川慈郎，他也绝对打不过幸村精市。
仅仅两分钟，第一局已来到尾声。幸村精市只需再得一个小分，便能拿下对手的发球局。
分数更新的速度，仿佛是在预赛上，正式选手打那些差校一样迅速。如此惨烈，观众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芥川慈郎倒是完全没受打击。
芥川慈郎半眯的眼睛早已睁开，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离他远去，他神采奕奕地望着幸村精市，这个强大的对手反而让他倍感兴奋。
即使不断被对方爽快拿下，芥川慈郎也没有犹豫，再次径直抛起网球。不管对手是谁，他都以不变应万变，凭自己最拿手的发球来应对。
这副超然物外的态度，令太宰治真正对芥川慈郎起了兴趣。
周围太过安静，显得这场面颇为凄凉，搞得立海跟反派似的，还是要活跃一点好。太宰治假模假样地给自己找理由，他将两只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冲着场内大喊：“芥川君，攻右路！”
第47章 那又怎么了
关东大赛的规则遵循国际网球联合会制定的标准规则。根据规则， 教练或队友在比赛进行中不得给予球员语言指导。
“冰帝——”
裁判立刻大声呵斥，同时看向冰帝的选手席，却发现冰帝的选手们一脸诧异地盯着立海的选手席。
定睛一看， 裁判发现了站在最前方，明显刚喊完话的太宰治， 他顿时止住话头，头脑陷入混乱。
“呃、立海的选手， 禁止对球员语言指导！警告一次！”
场外选手说垃圾话的，裁判见过， 但冒着违规风险给对手发指导的，他这辈子第一次见。
太宰治这个行为，令冰帝场内场外人员大为震撼。
向日岳人瞪圆了眼睛， 他端详着太宰治的表情， 却无法从中找出对方如此行事的缘由，最终只好放弃。
忍足侑士表情平静， 但当他发现立海的那些人比他的表情更平静时，他的心情反而波动了起来。
“什么鬼，立海的人为什么那么镇定啊！槽点明明那么多啊！”忍足侑士忍住吐槽的冲动， 只在心里念叨两句，却忍不住扶额。
不过，忍足侑士的想法有一些偏差，立海众人并不是保持镇定， 他们是真的心中毫无波澜。
在这些人里，大概只有幸村精市出于自己似乎被区别对待了， 会对太宰治那句话真的有点在意。于立海网球部的全体部员来说， 太宰治做出什么，他们都不会感到奇怪的。
虽然部员们至今仍不能理解太宰治的脑回路， 但对于太宰治解释的那些奇言妙语，他们已经能串出一套大致逻辑来了。
别说是给对手指导两句，就算是趁换场的时候，太宰治直接抢到对面的教练席去坐坐，被惩罚禁赛，部员们都当合理避赛的手段说服自己。
这次太宰治突然喊一嗓子，估计是觉得前面的比赛太无聊了，想找点乐子。或者更积极向上一点，可能是看对手被削的太惨了，好心想给予一点场外援助也说不定。
就算一点称得上理由的解释都没有，太宰治单纯想喊一喊，那又怎么了？连禁赛都没算上，多大点事。
而且，说实话，看到冰帝那些人满脸写着不理解，部员们心中还暗暗窃喜。风水轮流转，终于不是只逮着自家部员祸害了。
余光瞥见冰帝众人投来的视线，立海的部员们佯装平静，目不斜视，仿佛正无比专注地看着比赛，嘴角却抑制不住地翘起
毛利寿三郎虽然平时和太宰治网聊，但他来训练次数不多，和其他部员也比较疏离，算是受太宰治强盗逻辑荼毒较少的人。他略有些惊讶，挑起眉，玩味道：“哇，你到底是哪边的啊？”
太宰治摆摆手，全然无所谓：“有什么关系，反正就算场外干扰，对面那位选手也打不过幸村君嘛。”
毛利寿三郎先是一愣，随后哼笑一声。他对幸村精市的认知比较客观，没有将这位一年级的部长放在太高的位置上，便只当太宰治是胡诌，转而问：“你认识对面的那个人？”
“这个么……”太宰治一手搭在嘴边，手肘支着横在胸前的手臂，眼珠转向左上方，语气渐弱，似乎陷入了回忆。
这似乎是段很重要的回忆啊。毛利寿三郎眉心微拧，愈发好奇太宰治的回答。
突然，太宰治放下手，以无比干脆的语气说道：“刚认识的。”
“哦，刚认识——”
话未说完，毛利寿三郎陷入了沉默。
起那么大范，结果就刚认识？
毛利寿三郎恍然觉得，先前认真的等着太宰治回答的自己，好像一个傻子。
平时网聊的时候，毛利寿三郎对太宰治的性格稍微有一些了解，但并不像接触真人的体感那样深刻。如果让现在的他来评判，假设一直以来，他都是在现实和太宰治聊天的话，或许不会和对方关系多好。
不过，这种喜欢开玩笑的家伙，毛利寿三郎以前接触过很多，连他自己都是有点促狭的个性。
只是毛利寿三郎接触立海多了，最近比较习惯那群性格稍微有点严肃的人，才稍有不适。只要重新回到以前那种心态，这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很快说服自己，毛利寿三郎重新挂上笑容，又和太宰治勾肩搭背地聊天去了。
芥川慈郎按自己原先的思路，发完这一球，等这球尘埃定落，再丢一分，他才茫然地抬起头。
“咦，刚才谁叫我了吗？”芥川慈郎咕哝着，视线在选手席逡巡。
太宰治面带微笑，轻轻冲芥川慈郎挥手。
利落地回完一球，拿下第一局，幸村精市望向太宰治，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他眉心微皱，抿了抿唇，表情于不解中带着一丝难过。
太宰治眨了眨鸢色的眼睛，回以一个纯良的笑容。
相关的规则太宰治当然知道，他也没想通过这个给予芥川慈郎任何有效信息。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放回比赛上，这多是一桩美事，而且喊这么一声，有助于他的身心愉悦。
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这局的比分并未受到影响，幸村精市完胜，立海再次拿下关东大赛的冠军。
至此，立海关东大赛十四连胜，而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全国第一。
回顾赛程，部员们胃痛地发现，关东大赛贡献最多的竟然是太宰治和仁王雅治，他们出勤了所有比赛，并且全部获胜。
其他选手，要么输过比赛，要么并非每次都上场。比如幸村精市，一共只出场两次，其中一次还是第一轮要求必须打满五场。
比赛结束后，部员们统一乘坐大巴离开，正选还需留下来参与颁奖仪式。
阳光洒落在台前，金色与热烈气氛相映成辉，四周悬挂着各参赛队伍的横幅，彩带飘扬。
一切结束后，各校再次列队。
立海的队伍旁，幸村精市站在最前方，扫视过所有队员的面孔，微微一笑：“感谢各位的努力。庆功宴，就回神奈川再说吧。”
此时，太宰治举起手。
幸村精市望向太宰治，打量着对方的表情。见对方神色认真，他犹豫了一下，走到人近前，问道：“怎么了？”
太宰治放下手，回答：“我有事要在东京留一下。”
幸村精市点点头，嘱咐道：“好的。回到神奈川的话，给我发个消息。”
稍稍停顿片刻，幸村精市的脚步还未迈开便收回。他转过头，再次看向太宰治，眉心下压，又紧了紧嘴唇。对于今天的事，他果然还是很在意，可直接询问也未必能得到结果。
再次做了遍心理斗争，幸村精市迟疑了一瞬，才轻声询问：“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现在没有了。”太宰治嘴角泛出一个微笑，语气平静。说罢，他半转过身，对幸村精市摆了摆手，边走边说：“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幸村精市张了张口，最终闭上嘴。
目送太宰治离去，幸村精市心情十分复杂。或许是之前在太宰治那里总是提心吊胆，暗自猜疑，听到这样带着确定性的话，他竟然隐隐有些安心。
之前拜访冰帝的路上，太宰治遇到了一家书店，店里有他感兴趣的书，还因此耽误了部分时间。
抛开营利性质，比起书店，它的功能性设计更像是一座图书馆。
除此之外，这家书店还有一个很不一样的地方。
不知道店老板到底是想做什么，明明看模式是要打造流行书店，像是《完全自杀手册》这样的禁书却也有一个小角落来摆放，只是不对外出售。
这次又来东京，离书店还蛮近的，为了那些宝藏好书，太宰治打算趁此机会再去书店看看。
另一边，冰帝的气氛有些低落，但这严肃的氛围并未影响忍足侑士。
自己的那场比赛，忍足侑士已经尽力，反正冰帝有出席全国大赛的资格，这个关东的冠军，他并不在意。
刚经历紧张的比赛，忍足侑士急需找个地方放松。
整队回校前，忍足侑士同样打了报告，就地离开。
路上，忍足侑士寻到一家书店，他迫不及待走进去，想找一本有趣的小说解压。
这应该是一家流行书店，门口放着宣传牌，黑板白字写着某某侦探小说首发。
踏入书店的大门，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扑面而来。书架排列有序，空间设计宽敞明亮，配以柔和的灯光，营造出一种宁静而舒适的阅读氛围。每隔一段距离，便设置有阅读角，配有软垫座椅和小巧的茶几。
忍足侑士闲逛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走到角落。在成片壮观的书墙中，一个独立的小书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怎么没有分类？”忍足侑士低声自语，凑近去瞧，却发现书架的角落贴着一个小小的铭牌，写着“非卖品”。
视线扫过书脊，忍足侑士在其中发现了不少曾经只存在于听说的书籍，那些书早已因为恐怖血腥或其他原因禁止上架，现在却出现在这里，顿时引起了他的兴趣。
在所有书之中，一本红白相间，书脊写着“完全自杀手册”的书控制住了忍足侑士的目光，他忍不住嘀咕：“这书也能拿出来展示？店主真够有勇气的。”
说是这么说，忍足侑士的手却情不自禁伸向那本书。他心跳加速，眼睛微微睁大，目光紧紧锁在这本书上，心中涌动着好奇。
与此同时，一道脚步声悄然靠近。
第48章 停
忍足侑士心虚地回头， 眼熟的制服映入眼帘，顺着那道纤瘦的身形往上，那是一张不久前才见过的面孔。
回想着之前的场景， 忍足侑士还没想好要不要打招呼，便见对方快步朝他走来。
太宰治抬起手， 将手中的书摆在忍足侑士眼皮下。
“我想要你手上那本书。作为交换，这本可以让给你。”太宰治语气坚定， 不容置喙。他双眸凝视着忍足侑士，目光锐利， 说话的同时，将书往前递了递。
忍足侑士瞥了眼书封，这书名令他有些熟悉。太宰治眼神过分认真， 使他难以说出拒绝对方的话， 只好将刚摸到手的《完全自杀手册》交出去。
一接过书，太宰治找到最近的阅读角坐下， 翻开书页，眼神一凝，立刻投入其中。
捏着交换来的书， 忍足侑士望向完全沉浸书中的太宰治。看样子，对方是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了。稍稍犹豫，他迈开步子，往别处走。
等走到更宽敞的区域， 忍足侑士才明白自己对书名的熟悉从何而来。
那正是门口宣传片标着首发的侦探小说，销售区还专门给了个架子摆放， 一模一样的侦探小说摞成金字塔， 随手一拿便是一本。
忍足侑士回过头，张了张嘴， 眉心微动。视线被书架阻隔，他已见不到太宰治的身影。虽说他本也不是为了这书才交换，但这未免太敷衍。
浅浅叹了口气，忍足侑士将视线放在侦探小说上。既然是换来的，好歹看看吧。
另一边，太宰治很快将没看完的部分收入眼底。他收回心神，一些不曾在意的细节仍摆在那里，在他脑中的存在感却瞬间增强。
冷白的灯光投下一圈光晕，将一切笼罩在迷蒙之中，太宰治的脸庞几乎埋没在阴影中。
这明显是本有主的 书，至少曾经是某人的私有品。一些页面有折痕和圈画，还有一些字迹标注。
利用生活的蛛丝马迹发散思维，是太宰治生活的习惯。虽然已经脱离了处处惊心的家族，但通过这些发散，他能够提高启动速度和敏锐程度，在危险来临时有所感应，所以仍然保持着这种习惯。
正好闲着没事，对于这些使用痕迹，太宰治愿意分出点时间。
虽然科学界对于笔迹分析的有效性存在争议，但太宰治相信，字迹的细节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某些倾向。
标注的字迹细腻流畅，大小适中，压感不过重也不过轻，字距较为均匀，断笔明显。
书写这些标注时，书写者应当情绪较为平和，内心平衡尚能保持自我控制力。然而，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
这是一本介绍自杀手法的书，书写者情绪平和才很奇怪，绝望亦或是激动，总该有一点变化。
如果不是书写者有意克制，那就有很大可能，这些标注是后补的，特别展示给某人看的。
从这里看不出更多信息，太宰治将注意力转到折痕上。
虽然这些页码有折痕，但磨损状况不合常理，后面的一些页面比折痕页面更频繁地翻阅，这意味着折叠不是为了做书签。
太宰治很喜欢用这种方式玩加密的小游戏，自己读书时也会随手埋坑，此刻便忍不住往这个方向想。
有折痕的页码分别是3，8，11，15，16，19，20。
他尝试使用不同的方法解密。有圈画留下，他首先想到的是关键词定位。
选择一个关键词，然后在书中找到含有该关键词的句子，留下折痕。
简单一点，可能是圈画的词含有某种信息。
复杂一点，便是折痕的位置和关键词在句中的位置共同编码信息。
太宰治先扫描所有圈画的词汇，寻找它们之间的联系。如果这些词能组成一段有意义的文字，则假设成立。
而后，他查找每一折痕页是否包含重复出现的特定关键词，并观察这些词是否在整本书中具有特殊地位或含义。
这两种方式，无论从何入手，太宰治解出来的都是乱码。他也考虑了凯撒密码的可能性，但顺推逆推都一样没有意义。
这是早有预料的，毕竟这本来也不是特别提供信息的密码书，他越是使用复杂的解密手段，就越是胡编乱造。
最后，太宰治尝试页码序列，将信息转换为数字序列，每个数字代表书中的页码。在选定的页码上留有折痕，形成加密序列。通过解码数字序列，找到折痕所在的页码，进一步解析出信息。
灯具交接的边缘略显暗淡，冷色调安抚着心中的浮躁，却也唤起寒冷，使太宰治的身形更显孤独。
太宰治先从最简单的加密方式开始，如1代表A，2代表B，按照标准字母表顺序排列，他获得了“CHKOPST”的序列。这并不构成一个有意义的单词。
随后，他再次转向凯撒密码的检验。无论是正向还是反向移位，结果都毫无意义，信息并非采用基本的字母替换技术。
他并不直接放弃这个可能，因为他还有其他信息可以加入考虑。
“兴许标注有特别的含义，比如跳页？”
他轻轻翻动每一页，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过于安静，连空气都近乎凝固。这份静谧不是安详，而是压抑，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让人喘不过气。
书中只有很少一部分页码含有标注。他姑且按这个思路，将这些被标注的页码抛开，剩下的是15，16，19，20。
在排除跳页的过程中，太宰治已对自己即将得到的信息有所预感，或许他这次真的会得到某个单词。
不均匀的光照形成怪异的阴影区域，房间的几何形态似乎发生了扭曲，张牙舞爪地潜伏在暗处。
这些字母的组合可能是——
「Stop.」
「停。」
词意在脑中浮现的那刻，太宰治的心脏猛地抽紧，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油然而生。他下意识将书合上，又打开，如此反复几次。
他闭上了眼，平复加速的心跳，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几个字母，如同咒语般萦绕不去。
片刻后，他以奇异的眼神打量这本书，头脑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
“这是巧合吗？”
太宰治立刻翻找起别的书，却发现只有这一本有明显的阅读痕迹和标注。
“叫停什么，有什么不能被看到的？又为什么是这本书？”
思索片刻，太宰治拿好《完全自杀手册》，撑着软垫起身。他打算先去问问这本书的来源，之后走一步看一步。
走过拐角，太宰治看见了忍足侑士。对方站在销售区，在架子的平面摊开那本侦探小说，表情随意，有一搭没一搭抬手翻页，眼神却并未落在实处，明显对这本书不感兴趣。
听见脚步声，忍足侑士抬起头，与太宰治对上视线。他愣了一下，嘴唇微张，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打声招呼。
太宰治冲对方微微颔首，默默绕过此处，走近接待区。
店门设置在一排高大的落地窗旁，接待区也在这个区域，十分显眼。
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洒落，气温似乎变暖了一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木质前台占据了接待区的中心位置，它的表面光滑如镜，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宣传单及各项指南。台面上摆着电脑，电脑后坐着一位约莫三十岁的男店员。
余光瞥见有人前来，店员站起身，这与太宰治上次见到的店员不是同一人。
注视着太宰治的面庞，店员有一瞬睁大眼睛，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礼貌问道：“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太宰治定定看了店员两秒，对方脸上的微笑刻意放大，似乎是在掩盖某种细节。他当即反问：“你认识我？”
微弱的挣扎挂上店员的眉眼，他试图琢磨太宰治的脸色。见太宰治神色认真，而不带任何玩笑的意味，他以略带犹豫的声音称呼道：“津岛少爷。”
自己能被误认的、姓津岛的人，太宰治只能想到一个——津岛修治。
穿越来时，太宰治被那个津岛宅的西服青年错认为津岛修治，久违地被再次弄混，太宰治这次只觉得自己好运。不用自己费尽心思寻觅，线索自己找上门，不可谓不痛快。
“不过，这是不是太巧了？”太宰治低头看了眼书，心中升起一股种不真实感。
无论如何，线索都来了，哪怕后面有坑，太宰治也要跳下去，他从来不是会因为风险就放弃的人。
“你还记得这书是我什么时候放过去的吗？”太宰治口吻果断，仿佛这是考察，而不是疑问。
“当时不是我在值班……”店员小心翼翼地望着太宰治，明明是面对年岁不足自己一半的少年，他却像畏惧着眼前的这个人，声音变得很弱，“应该是今年三月。”
店员的那句解释，与其说是避免责任，不如说是生怕太宰治发难而从而努力找补，以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原来真的是津岛修治的书。”太宰治心中恍然，“能把这种书放进来，估计这家店是津岛家的产业吧，要么津岛修治干脆就是这家店的主人。津岛家很有钱，产业开到东京也不奇怪。”
太宰治冲店员点了下头，面色无异，转身离开。总结之前所有的信息，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今年三月是个很特殊的时间。
这既是太宰治穿越的时间，也是津岛修治离家出走的时间。
这本书应当是津岛修治离家前放进去的。这家伙作为书的主人，很符合太宰治脑中留下的印象，一个对自杀感兴趣的人。
“他为什么要把这本书放进去？他是打算好自己要离家出走，还是事出意外？”
开始接触灰色世界以来，太宰治打听过津岛修治的下落。实际上，与津岛家相关的消息，至今仍是他支出项的大头，但他仍未寻到津岛修治的下落，这个人就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
甚至于，在津岛修治失踪之前，能探听到的消息中，他也是津岛家所有人里最神秘的一个。
假如那个解码不是巧合，太宰治不禁陷入思索，他想知道对方究竟抱着什么目的。单纯的警告，还是真的有什么不可以暴露的秘辛？
太宰治打开手机，找到之前跟他通报过论坛悬赏消息的情报贩子，编辑短信，叫对方查一下这家书店。他有预感，这会成为自己调查津岛家的突破口。
第49章 双人票八折
情报贩子以前都会立即响应， 这次却是像正在做什么事，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表示没问题， 一周后一定将消息给到。
太宰治颇有些惊异，一般人业务能力是逐渐上升， 这位怎么反倒越来越慢了。
要知道在情报上，时间就是生命。像这种任务， 以前情报贩子需要三五天，这已经是太宰治考虑了对方的保密性， 才会愿意考虑委托的时长。
现在，一周？
这但凡是什么紧要的消息，或者太宰治做了这些之后， 某个在暗中窥视他的人升起警惕， 要对他下手，一周过去， 他都该出殡了。
太宰治暂时离开书店，找了个无人经过的角落，给情报贩子拨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太宰治微笑道：“你给出这个时长，可以给我一个必要的理由吗？”
情报贩子一点不露怯，理直气壮地说：“你说的那个书店我知道的呀！很难查的呀！所以一周已经是最快的了，你去找别人也不可能比我更快。”
太宰治微挑眉， 思索一瞬，问道：“论坛有过这家书店的消息？”
“嗯， 是的呀， 这个嘛……”情报贩子语焉不详地说了些废话，而后叹了口气， “算了，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
“就是，书店开张，不是要打广告的吗？大概是三年前，我在组织还挺活跃的那个时候，这家书店把广告打到我们内网论坛来了。”
“你想想嘛，广告都打到我们这儿来了，这是干嘛的呀？当时论坛还没想从外部引流，我还负责去清理外部侵入的消息，但是清不掉这个。你好好考虑一下嘛。”
情报贩子以自信的口吻说完，发现太宰治一时没有回话，他顿时更加得意。然而，在沉默变久之后，他的心情无法自抑地变成忐忑。
忽然，太宰治轻笑了一声。这笑声很冷，像是一种嘲讽。他平和道：“所以，按你的说法，既然这书店那么难查……那一周的时间，你是打算给我查出个什么东西来呢？”
情报贩子讪笑了两声：“嘿嘿，这个嘛……”
“您是打算从论坛里把那个帖子扒出来给我看吗？”太宰治故意以带着笑意的声音说，语气十分夸张，他的脸上却毫无表情。
“没有的哇！怎么会的啊！”情报贩子慌忙反驳，但这态度更像是在印证太宰治的话。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杂音，隐约还有一个人的声音。
太宰治侧耳倾听，能听出是一道女人的声音，而且这声线有一点耳熟，似乎是问“在做什么”。
透过电话线，声音有点失真，太宰治分辨不出究竟是在哪里遇到的，但他认为自己听过，而且认识这个声音的主人。
太宰治以冷酷的语调宣告：“最好是这样。一周的时间，假如我看不到有用的东西，那么很遗憾……”
情报贩子抹了把额头，冷汗哗哗往下淌。他不敢再让这通电话继续下去，捂住听筒，对刚才出声的人说了点什么，而后赶忙道：“你相信我，一周后一定一定有消息的呀！那啥，挂了哈！”
之前情报贩子还在接线下调查的时候，太宰治给对方打过电话。那时情报贩子还在用另一个号码，太宰治并没听说对方家里住着别人。
如今看来，对方停止接线下调查，或许是因为家里的这个女人。
太宰治揉了揉眉心，将书还到禁书区，不再在这里逗留。他给幸村精市发了消息，表示自己即将回到神奈川，对方很快发来回复。
“我们在管理室，你要不要过来？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这个下午在这里集体复习。有什么不擅长的，也可以让擅长那科的人教一教。”幸村精市道。
其实大家成绩总体上都还可以，甚至不乏成绩优异的好学生，问题在于最近全身心投入比赛之中，在学习上多有疏忽。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迎接这次考试，假如考试有不及格的科目，可能会影响到下学期正常参加社团。
这次集体复习，主要是方便找状态，自己在家学，氛围上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纵使在好学生中，太宰治也是成绩最突出的那个。
从入学到现在，大大小小的考试，太宰治都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
而且，太宰治是那种考100分，是因为卷子满分只有100分的人物。
非要说太宰治在哪次考核性质的事件中输过，大概是运动会时，班级报名男子一千米的人数不足，作为班长，他只能把自己报上去凑数。但是，他真的只是凑了个人头，甚至没有走完全程。
虽然太宰治用不到别人给他补习，但丸井文太有点偏科，数学成绩一直比别的科目差很多，大概很需要谁来帮忙。
这正是幸村精市向太宰治说明此事的原因，正选们基本跟太宰治是同级生，就算有哪些题型拿不准的，稍微请教一下他，也就没问题了。
太宰治暂时还是希望去人多一些的地方，以预防可能出现的情况，便决定去看看。他到达管理室时，大家正埋头苦学，只抬头看了眼是谁，就重新回到资料中。
见来人是太宰治，丸井文太眼前一亮。他站起身，扬了扬手中的练习册，脸上带着略有些腼腆的笑容，快步走过来。
“你终于来了！快快快，救救我！你看，这个、这个还有那个……”丸井文太不断翻动练习册，手指在纸张上指来指去，神色的激动褪去，他稍稍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呃、这些我都不太会。”
随着丸井文太的动作，太宰治表情变得有些为难。他抬手抓了把头发，随后两只手背在背后，在管理室里轻轻踱步。
本来，太宰治是拿出了决心，想耐心教一教丸井文太。结果人家拿了这么多题过来，这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应该是教不完的。
思虑片刻，太宰治停下脚步。他转身，望向丸井文太，抬起一只手，伸出手指，轻快道：“这样吧，我画一些题型给你，你把它们弄会。保证能过。”
从管理室离开的时候，丸井文太脚步轻飘飘，眼神虚无，魂不守舍，头脑简直不像是自己的。
这个下午，丸井文太经历了非人的折磨。他从未想过，那么多知识点，可以压缩在几个小时之内，全部塞进他的脑子里。
“当k大于零时，y随x的增大而增大……”直到离开学校，丸井文太嘴里还念念有词。
公式定理从丸井文太嘴里冒出，各种题型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现在他只能思考这些数学题，而想不了别的了。
周一，期末考试来临。
下午最后一科，在最苦手的数学考试中，丸井文太一反常态，他神采飞扬，下笔如有神，甚至时间还未到，就提前完成了卷子。
简单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有没有漏题错题，丸井文太十分自信地将卷子交上去，提前离开考场。
校门口，太宰治早已提前交卷，在那里等候多时。两个人早已约好放学后找家店吃饭，现在只等胡狼桑原交完卷出来一起。
见到太宰治，丸井文太兴奋地扑了上去。
丸井文太抓住太宰治的胳膊，扬着眉，眼中盛满愉悦，高兴道：“哇，你押题也太准了吧！我还是第一次考数学的时候，感觉每一道题都很熟悉，每一道题都会做……我感觉这次绝对能及格了！”
太宰治微微一笑。他说的能过，当然不是及格的意思，在他那么努力的情况下，丸井文太至少该考个80分回来。
今年考试来得晚，暑假也较短。正常七月中下旬就应该进行的考试，但周日打完关东大赛之后，30日才开始第一天考试。
考试为期三天，要一直持续到8月1日才能结束。
紧接着是期末总结会。大会不讲成绩，主要是校长发表演讲，简单总结这学期的集体性成就。具体的成绩单，要等下学期开学后一并发下来。
第一个学期就这样结束了，但网球部还有别的任务。
在八月中旬，他们要迎接全国大赛。
由于时值假期，比赛不再分开进行，前两轮集中在一天，而后四分之一决赛、半决赛和决赛分别占用一天，一共持续四天。
为了应对全国大赛这样重要的赛事，网球部本应该加强训练，或者干脆腾出一段时间进行集训。
然而，刚刚结束期末考试，又已在关东大赛总决赛前经历过强化训练，大家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幸村精市还是决定给部员放几天假。
在宣布这一决议后，幸村精市问道：“关于聚餐的事，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部员们齐齐沉默，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对此发表意见。
由于训练强度在全国的网球部中首屈一指，部员们的看待训练外集体活动的态度，有点类似于职场工作的饭局。
上赛场的时候，比谁都团结。下场了，说认不认识人家，那都得看情况。
正选间并不是没有关系好的，朋友之间出来吃个饭很正常，但自己的所有队友都在身边，哪怕不在训练，精神上也胜似正在训练的煎熬，哪能放松下来呢？
极致的忙碌后还要团建，再热爱也经不住这么熬。好不容易放假，自己在家吃什么不好，谁要出来和队友一起吃饭。
在这种时刻，幸村精市的脑回路，和正选们是在同一条线上的。他点了点头，平静地揭过：“嗯，那既然大家都没有想法，不如就之后再说吧。”
于是，原定的团建，在大家的一致默认下，就这样消失无踪。
会议结束，正选们原地解散，假期正式开始。
“对了，放假之后，你打算做什么？”丸井文太望向太宰治，眼中浮动着好奇，“我是说等全国比赛打完之后，咱们还有十多天的假期吧。”
“不知道，没想好。但是暑假没有食堂，还挺麻烦的。”太宰治语气平淡，并不上心。虽然他是可以去邻居家蹭饭，但总往外跑还是挺费事的。
这个话题到底是勾起了太宰治的思绪，他暗自回想，最近是否有技能训练营之类的玩意，却未在记忆中找到，便打算回头找人问问。
对于假期，太宰治目前的期望，就是有个地方能吃能住，人越多越好，这在某种程度上能保证他的安全。
像是训练营，一般都提供食宿，哪怕当志愿者也行。反正，无论什么工作，太宰治总有方法应付。
“那、明天要不要出去玩？”丸井文太眉飞色舞，抬起手指，在空气中比划，“东郊新开业的游乐园最近办活动，双人票八折诶。”
第50章 同样的风险，干嘛不多赚点
游乐园人多眼杂， 虽然容易混进奇怪的玩意，但还算符合太宰治期望的地点。
不过，回想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 太宰治还是尊重性地犹豫了一下。
太宰治这一犹豫，丸井文太也很快想到对方的家庭背景， 立刻改口：“要不咱们还是找个室内的吧！现在天也挺热的，你觉得呢？”
就在丸井文太说话时， 太宰治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手机，发现是桥本亮给他发来的短信。
桥本亮表示佐仓夏那个案子的奖金刚批下来， 他还连带着申请了之前团伙盗窃杀人案积压的奖金，正好一起发下来，问太宰治要卡号。
太宰治眉眼顿时舒展， 摆了摆手， 轻松道：“没事，就游乐园吧， 票会有的。”
与此同时，太宰治编辑短信，跟桥本亮寒暄几句， 一笔带过了明天要和同学一起去游乐园的事。桥本亮非常上道，立刻暗示会在奖金里增加一些小小的添头。
太宰治留下的银行卡号，是孤儿院院长还活着的时候，对方协助太宰治办理的银行卡。
这钱来路很干净， 太宰治打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至于今天刚委托情报贩子做的那件事， 还未付出的定金， 他今天晚上再另想办法。而赚钱的办法，多半还是要考虑黑市那一方面。
之前在黑市， 因为太宰治的明面身份很能打，没人查出来什么东西，黑市许多人误以为太宰治背后有自己的情报系统。
唯一清楚太宰治身份问题，作为曾经合作对象的院长，早被扫尾，太宰治的身份可以说已经坐实。
明面上是普通孤儿，实际上背靠某个情报组织，似乎有很多仇家，这就是太宰治给黑市留下的形象。
“仇家”多这一印象，基本是太宰治的假身份故意误导的结果。
不过，在黑市，仇家多得能列个表，并不代表高风险，反而是有才能的象征。太平庸的人，不说人家懒得记恨，早就不知死哪个角落了。
因此，偶尔也会有人来找太宰治打听一些消息。
手里有相关消息，就废物利用一下。没有，那就是今天心情不好，拒不合作。当二道贩子这事，太宰治已经很熟练，也通过这一招赚了不少钱。
实际上，除了那种真正行走在一线，每天把脑袋别在腰上的情报员，大部分情报贩子，都是像太宰治这么干的，所以也没人觉得不对。
当然，无论到手多少，这始终是一个收入小项，太宰治又会很快将资金投入情报事业，购买各种小道具，以至于经济状况长期处于波动性赤贫。
第一次发现自己一贫如洗，太宰治感到悲伤。
第无数次意识到自己并不富裕，太宰治已然心如止水。
每次办事，太宰治总选择性遗忘自己的经济状况。乙方为了调查，无论提出什么方案，耗资多少，只要合情合理，他都是一路绿灯，一副不差钱的大爷样。
事后，太宰治才想办法吭哧吭哧还尾款。哪个人看他不爽，他就坑谁一把。谁要给他使绊子，他就借刀黑吃黑。坑来的钱，有多少报销多少。
实在还不上的情况也是有的，不如说太宰治大部分委托都只能掏得起定金。这种时候只能委屈一下乙方，愿意用其他东西，比如情报来交换最好，不愿意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
不论合作到最后是什么情况，太宰治收尾都比较干净，所以他在业内的风评依然不错。
唯一一次有人跳出来说太宰治人品不好，就是在情报贩子所在组织的内网论坛里，盗贼阿志发的悬赏贴。不过，因为对方的控诉太过离奇，并没有几个人相信。
形象摆在那，别人上门来请求，可以交易，但太宰治无法主动给别人提这个业务。因此，他暂时不能通过这个方式来赚快钱。
除此之外，太宰治也在用真正的假身份进行活动。一是用来调查津岛家，二便是用来赚钱。
太宰治用过的假身份很多，黑市鱼龙混杂，有很多摸不清身份的人，所以他的这些日抛马甲并不起眼。
唯有一个假身份，太宰治是在持续进行活动的。
这个身份明面性别为女，太宰治在初来乍到的一个月里用过，搁置一段时间，三个月前又重新捡起。身份在黑市的人设是跟津岛家有仇，有利益趋向就好拿捏，所以大家都乐意跟他交换相关的消息。
不过，能够加以利用的假身份很多，不乏一些已建立部分人际关系，有着更好起点的身份，但太宰治仍然毫不留情地抛弃了。
让太宰治决定把这个身份捡起来，并持续使用的最大原因是——这个身份的假名叫佐仓夏。
每次扩展这个假名的声望，太宰治都由衷地感到欢乐。
既然是假名，太宰治自然没用这干过什么好事，他几乎能想象到，听说黑市有这么一个人时，佐仓夏本人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这个身份的作用是打探消息。太宰治的资金流，则主要来自他那些一次**易，每个都留下一笔烟花式的收入，虽然很快消散，但曾在他眼中灿烂过。
然而，随着最近打探到的消息越来越多，在权衡风险与利益之后，太宰治意识到，要想在黑市中立足，仅靠情报网已不足以支撑他的目标。
虽然个人行动比较自由，但加入某个组织，或者建立起某个势力，才能让太宰治拥有安心调查津岛家的资本。
道理上，太宰治什么都懂，但他就是不想加入任何组织，也懒得去建立任何势力。那么，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这样一条路了。
他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能让他在里世界中独树一帜，且不会因任何牵绊而受制于人，却又能够建立人脉的身份。他会用这个身份，与潜在的敌人打擂，清除自己前路的障碍。
这个身份必须绝对中立，以利益为唯一导向。
在利益上，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究竟是选择绝不损害雇主利益，先到先得，还是脸皮厚一点，价高者得。
后者固然招人恨，但前者也容易把自己搭进任务里，就那么点钱的事，何必拼命。
思来想去，太宰治还是决定选择后者。
同样的风险，干嘛不多赚点。
而且，缺德的事，太宰治干过不少，不差这点。
思索着晚上的行动，不知不觉走到应该分别的岔路口。太宰治告别丸井文太，重新打开手机，从备忘录翻出一个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