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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第 23 章 在那盛大的喧嚣……

    在那盛大的喧嚣之中, 沈如鱼被身旁的人被身旁的人牵引着一路往前走,而在她的视线所及处,能清晰看见的只有被红色笼罩下的那一小块。受阻的视线,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嘈杂的环境, 这一切都让人感觉到不安,而在这些不安中,被握住的那只手上传来的灼热温度就尤其的彰显存在感。

    明明是不断不长的路, 他们却像是走了很就,在终于被领着进入一个房间之后,周围的嘈杂喧嚣才稍稍减弱了一些。

    “这边坐。”沈如妤感到自己手肘被轻轻托了一下, 然后她就被身边的人引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紧接着,毫无心理准备的, 在一阵珍珠轻微的撞击声中, 盖在她头上的那块红纱盖头就被撩了开来。

    轻薄的红在眼前流淌而过, 紧接着就是眼前一亮,然后映入她眼里的就是另一个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过分明亮的眼,瞳孔的颜色似乎比常人要略浅上两分,这是一种很容易让人觉得淡漠的颜色, 但此时因为那眼极是专注明亮的样子, 倒是不显了。视线稍稍上移, 略高的眉弓上是飞扬凌厉的眉, “这是一张剑眉星目的英俊脸庞。”

    这个认知快速的映入了沈如妤的脑海, 然后她便下意识的往后拉开了些两人的距离。

    太近了!他们离得太近了,至少沈如妤觉得她这辈子都没有和一个男人如此的接近过。

    她甚至都能看见他右边眉尾那道小小的疤痕。

    说来他们都已经见过两次了,但这好像还是沈如妤第一次明确而清晰的对他的外貌有感知, 一则是罗舒此人身上总有种摄人的气势,让人见到他时注意力并不在外貌上。

    再则也是沈如妤第一次见他不过是远远一面,而第二次见到他是在深夜,当时光线昏暗而且还离的远远的,只觉得他过于高大,充满威胁感。

    无论哪次,和此时在明亮的天光之下近距离看到这人,都是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感受,当时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人是何长相的,这会儿倒是看的清楚的很了,而想到眼前这人是自己马上就要行大礼的夫婿,虽然内心还是忐忑,但是属于少女的羞涩依然还是让沈如妤红了双颊。

    不过也就在看了一眼之后,和陌生人维持安全距离的本能还是让沈如妤马上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视线也垂向了脚尖,不敢在与眼前之人那过分明亮的眼睛对视。

    然后出乎沈如妤意料之外的是,在她后仰后罗舒的第一个动作竟然就是伸手向她手腕探来。

    见到这动作,沈如妤马上整个人呈防备姿态的更往后缩。手上的反应也是第一时间的就想要避开。但是她避开却只是她的错觉,在这个念头升起,但手上动作一点都还没有实行的时候,她手腕就已经被罗舒捏在了手中。

    毕竟以他的武功,别说沈如妤一个普通人,就算是一流高手在如此近的距离,也绝无可能躲开罗舒的动作。

    “你干什么  ?放开我!“羞涩快速的退去,涌上沈如妤心头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对于一个高大男人冒失举止近乎本能的惧怕,带着几分色厉内荏沈如妤低斥。

    听到她有几分发抖几分怒气的声音,罗舒的手下意识的就放开了,然后在沈如妤抽手之前却又再一次的握了上去:“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的气息有些奇怪,所以探查一下。”

    他连忙正色解释,然后还特意抬自己的手示意沈如妤去看,他手上可是一本正经把脉的姿势。

    “”沈如妤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轻易就误会别人举止轻薄,这也太尴尬了。

    脸上又热又红的同时,手腕脉搏处被他捏着的地方也恍然间有一股热气蔓延而上,她甚至能感觉到在皮肉相贴的那处,自己的脉息在一下一下的跳动。

    罗舒的手并没有在她腕间停留太久,大概几息之后就让沈如妤的手重获自由了。

    快速的把自己的手完全缩进喜服宽大的衣袖里,然后又唰的一下如什么受惊的小动物藏到了身后,沈如妤才意识到罗舒这话,曾经蝶娘也说过类似。

    难道她藏着的那点小秘密,在这些人眼里真就那么无所遁行吗?是个人上来就能察觉她气息不对。

    视线扫了一下她背过去的手,罗舒捏了一下垂落在身侧的指间,又手握成拳抵在唇前轻咳一声:“还以为是谁胆子那么大敢动我的人,没想到却是娘子有了特别的机缘,只是娘子是不喜练武吗?你这内力修习的也太过随性了些。”

    若眼前人不是沈如妤,罗舒简直就要骂一句不识好歹,烂泥扶不上墙了。明明身怀极高明的内功心法,却没有多少修习的痕迹,只让它自己缓慢运转,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内力?我有什么内力?”沈如妤却是被他这话说懵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内力。

    “你不知道自己体内运转着一门极高明的内功心法?”惊讶之色在罗舒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就是恍然大悟。

    “娘子从来没有感受到自己体内多了一股气吗?”罗罗舒看着眼前人略带红肿的眼里充满了疑惑不解的情绪,提示道。

    “我不过是近半年来,每次一弹琴就感觉身上有一股让人很舒适的气息,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体内多了一股气?”

    被罗舒这么一问,沈如妤就想起来自从那晚感知过一次《大象无形》之后,之后她每次练琴都仿佛对自身还有周围的环境有一种玄妙的感知。

    而且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的身体好像也变得更为强健而轻盈,最重要的是她的听力,虽然她之前听力就很好,但这几个月沈如妤依然能够明确的感知到自己的听力在一日日的变得更好,有时候只要她想听,心神专注的时候她甚至能够听见院中一片叶子随风飘落的声音。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在无意间修习了内里的缘故吗,原来,自己那夜感悟到的《大象无形》竟然是一门内功心法吗?

    一时间沈如妤心里满是惊奇。

    很显然,她体内那些微薄的仿佛从没修习过的内力,就是由她长年累月练琴顿悟而来。

    说来也是自己疏忽了,其实这几个月罗舒有空的时候,还是去过沈宅的。毕竟他那过于阳烈的内息还需要人家的琴曲引导压制呢。

    但是他也不好去惊扰了人家小姑娘,每次去便只安静的站在她院外那银杏树树梢上,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倒是没有任何一次察觉到她周身气息有异常。

    “你那琴谱由何而来?”罗舒一些好奇的问。

    “就,买的啊。”沈如妤答的理所当然,她也懒得编造什么奇怪的理由 ,问就是买的。反正系统的奖励说买的也不算错吧。

    “嗯。”罗舒点头,倒是对这个答案接受良好。

    见他这反应,沈如妤倒是诧异了一下,她说是买的他就信了?刚才不是还说这是什么顶级内功心法吗,怎么好像街上大白菜那样。

    看着眼前少女还红着眼眶呢,脸上又是疑惑和惊喜交织,罗舒不由在心内一叹:机缘这事情还真是玄妙的很,有人苦求一辈子求不得,有人自己都还不知道呢,这绝顶的内功心法就自己撞上门了。

    他还真是对沈如妤那买来的说法并无质疑,毕竟这偌大的江湖上,总是有些奇人喜欢用特别的方法留下点特别的遗泽或传承,号称是只传有缘人。

    对于沈如妤的这番琴谱是买来的说法,还有她多年练琴一朝顿悟,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这门内功的方式,也都很符合那些奇人的传承方式。

    甚至罗舒他自己的剑法,也是差不多的得到方式。他年少时有次外出游历,在大雾后迷路进了一个山谷,那处却是一个剑法大家的练剑之地,他正是观想那些残余的剑气和山谷内留下的剑势痕迹,才有了他如今的剑法的雏形。

    沈如妤还不知道,罗舒已经脑内给她把一切都补全了,她本还有几分担心罗舒要对她追根究底,没想到罗舒这边不但接受良好甚至内心有一种正该如此的感觉。

    若说那琴声是一门高深内功心法的外显形式的话,那么自己听她琴音,能够舒缓压制体内过于澎湃内劲也更能说的通了。

    “你的这内功心法,如今时间地方都不合适,等回到孤鹜山,我教你些基础武学,再带你运转一周天,以后你就可自行修习了。”罗舒并没有问沈如妤愿不愿意练,看她的表情,她明显是愿意的,而且在罗舒看来,她那门内功明显不是谁都可练得的,有机缘得到却不修习就太暴殄天物了。

    “你的意思是我也能成为像蝶娘那样的高手?”听到罗舒这话,沈如妤一时间情绪极为高昂。

    她到如今都还对蝶娘忽然出现,一个挥手就救她于生死之境,并且一招制敌的潇洒模样难以忘怀。

    “蝶娘还是在毒之道上更擅长些。”罗舒微扬起头抬眉一笑。

    话虽没说出口,但神态几乎已经完全表达出了‘在我面前蝶娘算什么高手’这意思,这自信中又带了几分含蓄炫耀的表情,和他在沈如妤这里留下的印象可说是有很大的不同。

    但是也正是因为见到了这点,之前看到他总带着忐忑不安的沈如妤,不知为何那为何那忐忑倒仿佛削减了大半。

    “咳”罗舒又是一声轻咳,才接着道:“你可以在这个房间里休整一番,我会让你的贴身丫鬟过来的,蝶娘也会来陪你。这里是孤鹜教的据点,后院全都是我们的人,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他们去做就行。”

    快速的交代完这句罗舒就转身要出去了。

    但是转身走了两步,他又不由的回过头来,拿手指了下沈如妤的眼睛:“别哭了,眼都哭肿了,你在花轿里哭成那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今日不是迎亲是抢亲呢。”

    语气里带着些调侃的笑意,沈如妤脸上才消下去没多久的红又完全的蔓延了上来,这会儿就连耳朵都红透了。

    “你出去!”语气极是羞恼不客气。

    自己专注点都能听到落叶之声,那武功到了罗舒他们这样的镜界,即使有鞭炮声一直在响,但是想来凭他们那耳力,隔着花轿听到里面她那些自以为小声的抽泣声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此,沈如妤恨不能此时把那红盖头重新盖回去,太丢脸了。

    气死了!听到就听到,干嘛特意说出来让她知道。她是新嫁娘,她不舍得娘家,她心怀忐忑,她哭一哭怎么了!

    这会儿又气又恼的沈如妤完全没发现,此时她那些不安忐忑几乎已经消失殆尽了。

    而一直表现的一派从容的罗舒推门出去后,却是右手握拳,放开一些又重新握上,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才摊开了手。但是掌心处那雪腻对的触感却似乎依然残留不去。除此之外,留在他手上的那极浅淡的香味也是再三徘徊。

    罗舒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无奈扶额一笑:我娶她是为了压制这纯阳内息,可不是为了勾的这阳火越发旺盛的。枉他平日里自诩定力极强,没想到这会儿被个小姑娘搭了下手心,就这样浮想联翩起来。

    “姑娘可还好,累不累,饿不饿?蛮儿去找这院里的

    人要热水了,姑娘待会儿洗漱一下换身衣裳会舒服很多。“兰时和素商各抱着一个木箱推门进来。

    她们两个再加上一个蛮儿,就是她的三个陪嫁丫鬟了,至于陪房则是没资格在这时候进她房间的。事实上这一路上,她身边除了这三个丫鬟还有孤鹜教那边安排的蝶娘,明面上沈如妤都再不会见其他人。

    她身上的婚服也会暂时脱下拿箱子封存起来,直到这迎亲的队伍到达孤鹜山,走完婚礼后续的流程。

    他们的这场婚礼大礼虽然是回到孤鹜山举行,但是宴客却是在这处据点。

    毕竟孤鹜教的老巢,他们不会轻易对外人开放,而那些来贺喜的宾客也不敢轻易的上去。

    “绣刀门朱岩来贺!千刃山庄木随生来贺!相思坊白无暇来贺!唐门唐延年来贺!欢喜庄喜佛陀来贺”

    在房间里坐着也是无聊,沈如鱼便分出了心神去听外面的迎宾之声,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名号响起。她才发现原来今日过来贺喜的人还真是不少,除了一些一听就是江湖上的名号外,沈如妤还听见了一些武职官员的名号,除此之外临州有头脸些的商户也到了不少,她对这部分倒是比较熟悉,期间好些和沈家都有生意往来。

    江湖人的名号中让沈如妤比较熟悉的千刃山庄,这次来的木随生却是没听说过的名字,想来那位温少主是已经离开临州了。

    而曾经和她有点“生死交情”的相思坊,来的是白无瑕,那位江湖第一美人凌若水的名头当初传过过一阵,但后来却很少听到了,倒是白无瑕如今已经是临州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除此之外,绣刀门竟然也有人来贺倒是让沈如妤感到有几分意外,毕竟这几个月以来就算是她在内宅也听到了绣刀门的威名。

    而且她在家里面也听到过从二房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当时她二伯对朝廷在临州整一个绣刀门极是不满,毕竟他作为郡判本就有协理地方治安的职权。

    而绣刀门干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活计,可是人家的权利却比他一个郡判大的多,沈二爷自然是不高兴的,可就在沈如妤听到他对绣刀门不满的第三天,家里面账房就支出了一大笔银子,还特特的在公中库房取了不少的好东西,甚至从酒窖拉了20坛梦百年,全是往绣刀门走礼的。

    在职权相冲的前提下,还能让她权欲旺盛的二伯父跪的这么快,不用猜都能知道这绣刀门必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但是听说他们一向不喜欢江湖势力,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贺喜,孤鹜教的名声可一直不太好,甚至在这几月,私下已经越来越多的人叫他们魔教了。据说是那些教众依仗自己武功高强,在外形行事很是霸道,狠辣。

    不过坏名声传的如此快,沈如妤总觉得这其中还是有些她不知道的猫腻。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些事情反正也轮不上他操心,管他们怎么勾心斗角呢?

    如今看来,表面上竟然还能维持客客气气的打招呼,甚至是参加喜宴

    “如妤,你终于要嫁来我们孤鹜山了,如此美人,连我都要羡慕教主的福气。”随着这说话声踏入房间的,正是已经多月不见的蝶娘。

    她今日依然是一身蓝色衣衫,但是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精心装扮过的,不但下装的百褶裙上绣满了山川花鸟等各种图案。大领交叉的上装更是彩色条纹和银片交相辉映。除了衣领装饰了闪亮的银片银花,就连衣袖镶边处也全用银丝精心的纹上了绣花。

    这一身服装很像是南疆人的装束,不过比沈如妤印象中的南疆衣饰又更轻便一些,特别是头上并没有带那中华丽繁复的银冠,而只插了银花和一把坠有银链的梳子,倒是正好和她那对流苏耳坠交相辉映。

    “蝶娘你今日这一身好特别,也好美!”沈如妤见到如此装扮的蝶娘,眼都更亮了几分。

    “你这新娘子才是姝色无双,倒嘴甜夸起我来了。”蝶娘第一眼就看到沈如妤带些红肿的眼眶,看她表情却又是放松神情,不由在心里一笑:“没想到教主还有哄小姑娘开心的本事呢,可是小看他了。可见再是木头也不是全无可救药的。”

    “姑娘,热水来了。”蛮儿捧了热水进来。房内有是一番忙乱。

    等到吃了点东西坐下细细聊天的时候,几月没见的生疏也去的差不多了。

    蝶娘甚至还给沈如妤讲了一段她跑去沙漠找寻一味珍惜药材的经历,期间过程简直比那些画本子精彩不知多少,直听得沈如妤一脸向往的一再感叹:“好厉害太神奇了然后呢”

    可说是十分之捧场。

    “咦,蝶娘你手上是不是有什么在动”正聊着,沈如妤眼前忽然映入一抹极为浓艳的绿色,虽然只是粗粗的一打眼,但是如此浓郁的绿色,还有那油亮的色泽,看来像是蝶娘手腕上带着的那是一只极品帝王绿翡翠镯子,当然引起沈如妤关注的不是翡翠。

    而是,她好像眼花了一下,看到那翠玉手镯动了一下。

    “刚才好像是我眼花了,不过蝶娘你那手镯雕工好特别。”揉了一下眼睛,沈如妤如是道。

    虽然只一眼,但她还是看出那手镯不是如今经常见到的那种光板镯子,蝶娘手腕上一闪而过的这只玉镯雕刻了一层奇特的花纹,沈如妤的视线在蝶娘身上那带着浓郁南疆风格的发钗和耳环上扫过,心里倒是生出来一些好奇。

    她一向对这些首饰钗环有兴趣,尤其是款式新颖有趣的,此时便忍不住地向蝶娘问道:“蝶娘你手上戴着的那个可也是南疆风格的翠玉镯子,看上去雕纹很特殊,可否借我一观?”

    听到这话,蝶娘的手下意识的就压了一下自己左手的手腕。又把衣袖往下扯了一下,试图遮掩她腕间那过于活泼的小东西。

    这遮掩的动作自然落在了沈如妤的眼底,她连忙道:“可是不方便,我只是随意那么一说,蝶娘不必在意。”

    “倒并不是不方便,我只是怕它吓到你。”蝶娘连忙解释。

    然后她特意的退开了一步又重新交代了一句:“我手上的这个可不是什么翠玉镯子,是我养的一条小宠,你若要看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别被吓着了”。

    被蝶娘这么一说,沈如妤沈如鱼一下子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一条小宠。”

    这她手腕上的那东西不是她想的那样吗?

    若真的是,那的确是有些恐怖的,可是除了害怕之外,沈如妤又很是好奇。

    刚刚目睹的那抹翠绿色就像是毛茸茸的小猫尾挠了一下她的心尖,让她极是想探究一番全貌。

    “那它咬人吗?”沈如妤小心翼翼的问。

    “自然是咬人,凶的很。”蝶娘逗她

    “凶的很我也想看,但是蝶娘你可不许让它咬我。”一说凶的很更是想看了,明明就是那么细细一圈。

    嘴里这么说但沈如妤却又悄悄的后退了一步,只眼睛一直落在蝶娘被衣服遮盖的手腕子上。

    此时三个丫鬟都早就躲出去好几步远了。

    “姑娘你要不还是别看了。”显然她们也都有几分听出那到底是何物了。

    “好,不让它咬你的,你别说,这家伙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说着蝶娘就撩开了些衣袖,盘在她手上的那个翠玉镯子,果然就是如预想中的那样,是一条碧色小蛇。

    它有着一看就是剧毒三角蛇头和艳丽颜色,但这条毒蛇的鳞片细密而光滑,仿佛经过无数次的打磨和抛光,此时它的身体弯曲成完美的圆环状,竟和一只最上等玉镯别无二致。

    “啊!”沈如妤几个见到它齐齐惊呼,惊过之后见让一动不动的乖的很,有忍不住上前探看。

    蝶娘手腕手的这条小蛇虽然剧毒,但的确是乖的很,但另有人却隐藏在暗处也如同毒蛇一般,但那毒蛇却是要杀人的。

    此时在南川郡往孤鹜山的必经之路上,早有毒蛇潜伏等待,就等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第24章 第 24 章 “姑娘,你看他们,……

    “姑娘, 你看他们,今天又是干馍和咸菜。”素商把声音放的极低,她偷偷的扯了扯沈如妤的衣角示意自家姑娘往外看, 马车的窗帘被她扯开了一角。

    时值正午,他们一行人往孤鹜山的方向已经走了十一天了,沈如妤出嫁, 家里给的陪嫁很是丰厚,一路携带了这么些嫁妆,还有她们这辆比普通规格要更大些的马车, 他们一行人行进的速度可算的上缓慢。

    慢慢走的这一路,就是最年幼不经心的素商都已经发现,孤鹜教看上去并不怎么富裕。

    此次一起来迎亲的都是孤鹜教的教众, 看他们的穿着,乍一看还是挺体面的。但细看后边大部分押车教众的衣料用的都是麻布, 葛布这些, 染色也驳杂, 或者就是用的布料本色,这样的料子不说是最布坊里的最低等,也算的上是很廉价的那一批了。

    而吃食,就像素商说的, 大部分时候都是干馍和咸菜, 并不常见荤腥。因路上走的慢, 倒是偶尔几次还会看见那些教众在路途的间隙会跑去猎点兔子鸟雀之类的烤来吃。

    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如今是跟着姑娘吃饭, 倒还没见伙食有降级的迹象, 但是想到姑娘过门之后她们这些丫鬟没准也要跟着姑爷家的规矩走,那她们以后的伙食岂不是也就只干馍咸菜这些。

    再想想沈家仆人们的伙食供应,不提她们这些贴身伺候姑娘的大丫鬟, 她们一般随姑娘吃饭时不会亏了嘴的。

    就是外面粗使的婆子们,一餐也有两个新鲜蔬菜和白米白面管饱的供应,而且每隔两天大厨房还会做些肉片炒鸡蛋或者肉汤杂料什么的,算是添了些荤腥。外头院里需要卖力气的护卫们,他们吃的就更好了,隔日就有一餐大肉。

    这么一对比,可不就让平日最贪吃的素商开始担心起以后的伙食了吗。

    听到素商这话,沈如妤自然马上就听懂了那言下之意。

    一个眼神过去,素商抖了下连忙闭上了嘴。

    沈如妤平日里对下是很少有这样凌厉样子的,但素商刚才那话里的意思实在是太不知道分寸了。她这个姑娘都还未正式行大礼过门,她身边的丫鬟倒开始嫌弃起她夫家寒酸了,这话若传出去孤鹜教的人会怎么想。

    孤鹜教在钱财上有些捉襟见肘她会不知道?当初那聘礼的单子一送来过沈如妤心里就门儿清。要说聘礼的总价值算起来并不算低,只里头的那些名家字画和古董玩器就全是珍贵之物,特别是其中一块极品鸡血石,放在文士清流手里怕是都能传家了。

    但于之相对的,其他三牲果酒茶糖贴盒,香炮镯金都只是寻常,聘金六千两,若只单比聘金,她和大姐姐的聘金就相差了10倍。

    但他们之间并不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利益交换也不是这么算的,不然何以她的聘金是姐妹间最薄的,但嫁妆却很是丰厚,难道真是沈家三姐妹就独宠她一个吗?

    素商年纪小有些无状,但偏偏此时在这马车上,她也不好教训丫鬟,不然以外头那些人的听力,还是全落在他们耳中。

    但其实也不是什么江湖人就都有绝佳耳力的,真论起来,有心要听的话这迎亲队伍里有七八个是能听到她们说话的。若不特意去听,那能知道她们说了什么的,也就罗舒,梅子酒和蝶娘三人。

    “兰时,我记得我们晚间要到广丰郡下辖的开阳县了。”沈如妤向兰时问道。

    “是,姑娘,先前蝶香主来说过。”兰时连忙应道。

    “那你等下次去找一下梅护法,就说是我的吩咐,这一路上山水艰难的辛苦了,正好也到了县里,烦劳他准备些酒肉,也算是我对教中弟子的一番感谢心意。”说着沈如妤摸出来一把小小的铜钥匙递给了兰时。

    “去开我的那个小箱子,取三张100两的银票交给梅护法。告诉他我们带着人不多,一切都烦劳他了。”

    一听姑娘说取300两银子,兰时几乎是马上就转眼狠狠的又瞪了一眼素商,觉得是她乱说话才让姑娘破财的。素商一时间眼圈都红了。

    “别瞪她了,这倒和她没关系,本就是该请的,只是先前一路都没经过什么富庶之地,才耽搁了。”请本是就要请的,但原本倒不必用300两这么多,说来这也算是沈如妤借这些银子顺手试探一番。

    试探孤鹜教里高层,对她这位教主夫人到底是什么态度。那位梅护法一看就知道是管着教内之事的,又是只在教主之下的护法。

    她这样子直接取银子送过去,若是他们真承认她的地位,当他是正儿八经的教主夫人,那这些银子便是给教众的补贴,算是恩惠也算是散喜气。

    但若是孤鹜教里这些人仔恃武力,看不上她这普通人,那也或许会觉得她此时拿出这些银子,是打他们孤鹜教的脸。

    这倒完全是沈如妤想多了,沈家过软的态度给她造成了错觉,让她完全低估了自己。其实这份婚姻的普世认知里,她一个官家小姐嫁去孤鹜教,这绝对是低嫁,又岂有看轻她的道理。

    “咱们这位夫人也太周全了些,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的胡言,哪值得这样,再说我们孤鹜教被说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唉,一文钱难到英雄汉哟!”不远处和蝶娘相对而坐,也在就着咸菜啃馍的梅子酒感叹。

    他们果然是听见先前马车上的谈话了。

    “她们官家小姐行事总是喜欢周全稳妥些的,你接了银子就是,让她安心也给下边人开开荤,大家都高兴。”

    蝶娘到底在沈家住过一段时间,知道她们那样的家庭行事风格还是和他们江湖人有些不一样,养女儿也是如此,要的就是样样齐备事事周全,有时候倒不用客气,直接接了好处反倒更好相处。

    “那看来底下的猴儿们该高兴了,今晚我就给他们添酒添肉。”梅子酒一想也觉得蝶娘这话没错,而且夫人此举明显是维护他们孤鹜教维护教主啊,嗨!还真让罗舒那小子捡着了。

    前面站着喂马的罗舒压了压勾起的唇角,呼噜了一下老伙计的脑袋,举手又再给他塞了一块麦芽糖,好像此时喂马是一项无比重要的工作一般。

    而下边教众们的这场酒肉倒是都吃上了,就是时间比预计的略晚了些。因为有人堵在半途先来向罗舒讨酒喝了。

    略做休整后重新启程,马车依旧是慢悠悠的一路往前走,沈如妤能听到外边树叶扑簌簌摩擦的声音,就算没有撩开帘子她也知道他们如今正要过一片竹林里。

    她原本住的半竹院就在竹林旁,对于竹叶的声音,她是在熟悉不过的。

    但,这林子好像有哪里不对。这样的疑惑刚上心头沈如妤就听到外头一声高喝。

    “停下。”随着这忽然的一声高喊,赶马的车夫也立马反应了过来,马车往前了几步之后就停了下来。因为原本速度就不快,又有了缓冲时间,停的倒也平稳。

    “怎么忽然停了?姑娘,我去问一下怎么回事?”在旁边的素商中午刚吃了挂落,这会儿乖觉的很,很是勤劳的表示要去问。

    “别动,坐好别裹乱。”沈如妤拉了她一下,她已经听到外头有不同寻常的声音了。

    “哈哈哈哈,罗舒,听说你近日大婚,如此大喜的我来讨杯喜酒喝喝,你不会不给吧!”和一阵大笑一起响起的,是一道粗狂的声音。

    “喜酒自然是有的,只怕你要的不是一杯喜酒那么简单。”罗舒声音冷淡的回应。”

    不,就是一杯喜酒那么简单,不过我要的这杯喜酒,是要就着你罗舒的心头血喝的。“那人说话间已经毫不掩饰杀气。

    “肖平,你没这本事,是谁让你来送死的。”看着眼前扛着一把九环重刀的虬髯大汉,罗舒直言道。

    “我八拜之交的兄弟孙霸天是不是死在你的剑下,你还拿他的人头换了一千两银子。”

    “没错,人是我杀的。他那人头也的确比别个更加值钱些。但肖平你既然已经归隐江湖,你的人头也不值钱,大喜的日子能不见血我也是不想见血,劝你一句别自寻死路。”话虽如此,但此时的罗舒却已经杀意纵横了。

    因为他知道,肖平必然是会出手的。

    “那可由不得你了,你杀了我兄弟,就算我归隐了,他也是我八拜之交的兄弟。”肖平一甩手中九环刀,飞身就直扑罗舒而去。

    外头的这场截杀比想象中结束的要快很多,就肖平出手之后,听声音他们似乎只零星过了几招,然后在一声闷闷的重物坠地声之后外头就重新安静了下来。

    马车依然稳稳的停住,丝毫没有受到惊扰。

    “断风刀肖平,可惜了你这大好头颅。”梅子酒的感叹和风声一起传进可马车。

    “找人埋了吧,他虽然脑子不好,隐居了都能被人挑唆出来,但到底算是为了兄弟义气。”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罗舒此时的心情绝说不上好,不让这人曝尸荒野,已经算是他对这份义气的敬重了。

    手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如今穿的却是迎亲的喜服,腰间并无挂酒囊。

    “教主。”随着梅子酒的一声教主,一个酒囊就向他抛了过来,罗舒稳稳接住,拔出堵住酒囊的木塞,酒液混着血液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你既然说是来讨杯喜酒。那我罗舒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哗啦”就在此时,竹林四周风声烈烈,呼啸爆鸣之声四处响起,无数尖锐的竹竿裹挟着风声如一柄柄凶猛长枪向着孤鹜教众人弹射而来。

    而位于最中心的马车,更是众矢之的。

    第25章 第 25 章 眼看着那马车要被一……

    眼看着那马车要被一杆杆飞速而至的竹枪给插成刺猬。

    “姑姑娘怎么办。”从刚才肖平出现就就一直偷偷躲在帘子后偷看的马车上几人, 此时眼睁睁的看着空中一根根被削的极尖锐的竹竿冲着自己飞来,顿时慌成一团。

    离沈如妤最近的兰时倒是忠心,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沈如妤整个抱在怀里。而稍远些的蛮儿和素商也是本能的互相抱在一起寻求依靠。

    几人的眼睛全部死死盯着那被扯开的车窗帘子, 看帘子外的那竹竿她们几乎都能脑补出自己被这些东西洞穿的凄惨样子,而那些被风带起来的呼啸之音对她们来说简直就像是死亡序曲。

    “啊!”在蛮儿在极度恐惧中尖叫。

    可就这时,那些原本极速飞来的尖利竹杆却诡异的停在了空中。紧接着发生的那些实在太过快速, 太过震撼,甚至让她们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马车外头,在察觉还有埋伏攻击的第一时间, 罗舒就足尖一点,顿时整个人飞身而起,竟是后发先至, 在那些竹枪还未到达之前,他便稳稳的落在马车车顶。

    内息勃发间他手中剑银光连闪, 一时间剑气吞吐伴随着外放的气劲吞吐, 那些凌厉飞射而来的竹杆就好像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般, 在一瞬间的滞空不动后,紧接着便由那尖头开始,寸寸往后开裂。

    残破的竹片在罗舒澎湃的内劲推动之下,以比它们弹射而来时更强大的力度齐齐倒飞而出, 这忽然的变故让紧随而至的第二波杀手一时间有些乱手脚。

    他们本该在第一波辅助攻击的竹竿扰乱注意力的时候突袭, 可此时这第一波不但没达到干扰罗舒的作用, 反倒是干扰了他们自己的攻势。

    但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 因为在他们合围之前, 罗舒已经又一次飞身而起向他们攻来。

    他的剑势一起,剑影铺天盖地绵延成网,在他攻击范围内的人顿时都觉四面八方全是剑光凛冽, 蒸腾着纯阳内劲的剑气灼热如火,剑势却一波接着一波绵密如水,剑光交错间简直让人避无可避。

    此刻,罗舒一身迎亲的大红喜服持剑扑入那些青衣蒙面的杀手间,身形快速闪动间竟似一人在围剿十几人。

    “这,就是森罗剑吗?”在青衣杀手体会到何为万象森罗的时候,他眼底被一片剑光填满,然后便觉喉间一凉,紧接着视角翻转,他看见雪亮剑光一一吻上上同伴喉咙,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具无头尸体喷洒着鲜血直直倒下。

    “这尸体怎么有些眼熟这是我?”

    “嘭”继身体之后短暂飞在空中的人头也重重落了地,杀手最后的意识彻底消亡。

    “这年头杀手这行这么好混了,他们接任务前都不先调查调查?”不远处梅子酒故作不忍的摇着折扇。

    “很明显,这行还是不好混的,所以这些混子全死了。”蝶娘指了指那圈加起来都没扛过罗舒五十招的杀手们。

    “也不能算混子吧,放在江湖上也算是好手,打头的那几个可算一流了。”梅子酒指了指此时头都没了的领头的。

    “只堪堪到一流就敢来刺杀宗师镜?就算论武功能算一流,但当杀手,显然他们三流都算不上,他们本该在肖平头都被削平了的时候就退的。”蝶娘冷笑。

    真论起来,不说教主和这鬼一般让人看不清的梅子酒,就是她也能这帮人死的很惨。可这些人竟就那样当老梅和她还有那些教众不存在一般。看来多年未在江湖上行走,她这毒娘子的名号都要没人记得了。

    “看,一流杀手来了。”见那边青衣蒙面人全部解决后,教主抬头望向了竹林的某一处,梅子酒折扇也同时往那里点了点,向蝶娘示意。

    “竟然还有杀手埋伏?”蝶娘心里一惊,她完全没有察觉那人的存在,果然就像梅子酒说的,那是一流的。

    而前方罗舒的气机锁定在一株竹子顶端:“难得三寸谷的人也来了,怎么?你也是来向我罗舒讨喜酒喝的?既然来了那便下来吧。”

    那竹林里一阵飘忽的不辨男女老少的笑声传来:“不了不了,罗教主的酒太难入喉,某今日来也不是来喝酒的,只是路过看场戏而已。”这一句回话之后,竹林里就只有沙沙风声。

    “看,人家三寸谷专业干这个的可是乖觉多了,杀手嘛!时机不对该退就退。干这行虽然是以命换钱,但最好都是以别人的命给自己换来钱,碰上必死局就没必要为了钱连自己命都不要了。

    不像这批蠢货,也不知道是哪家养出来的一点规矩不懂,在别人迎亲路上找晦气,还出手就冲着新娘去,他们不死谁死。唉!就是死的有些太快了,看之前那几招教主的剑法好像又进步了,可惜都这些人都没能让我看到过半。”

    梅子酒摇头晃脑的一番评价,仿佛很为这些死鬼的智商叹息,又惋惜那场截杀结束的太快,若是他们再撑久一点,没准他还能多看几招。

    没错,在面对突袭时候,无论是梅子酒还是蝶娘都根本没出手,只在一旁看热闹唠嗑。

    就是那些教众,也只在第一波竹竿陷阱飞掠而来的时候或是躲避,或者提刀砍掉那些冲向嫁妆箱子的攻击,真正出手的只罗舒一人而已。

    对了,新娘子!

    在梅子酒提起新娘子是这些江湖人才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鲜血飞溅,人头乱飞的血腥场景可不兴让他们那位教主夫人看见啊。

    看到第一波攻击直接冲马车去的罗舒当时只想救人还有让这些杂碎死,此时却也反应了过来眼前这场景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会照成多大的冲击。

    他手一抖剑上的鲜血全部抖落在地,雪亮长剑瞬间回鞘,眼睛往马车看去,看到的却只有微微晃动的车窗帘子。

    刚才杀猪般尖叫的丫鬟也不叫了,整辆马车仿佛隔绝在另一个空间

    般的安静。

    而无论是罗舒还是刚才神色轻松的梅子酒蝶娘在面面相觑一番后却全都把脸垮成了苦瓜。

    糟糕了,一定被吓到了。

    但问题是,此时他们全都不敢去轻易马车里探看,怕会造成二次惊吓刺激。

    “你去看看。”罗舒依然还带着几分的杀意的眼扫了蝶娘一眼,示意她去马车里安慰一下。

    “你才是正主,你自己去。”蝶娘避开了罗舒的眼神,把不关我事这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她一上去可是要面对四个被吓坏的女人,此时她们可能还在情绪崩溃中没有缓过神,一反应过来那场面简直不敢想,她自认自己没这本事。

    至少教主上去只用哄夫人一个。

    梅子酒偷偷吐出一口气后退一步,他是外男,按规矩本就不该在教主和夫人行大礼前见到人的,所以没他的事。

    而此时车厢里,不知道该说是比他们预计的好还是坏。

    刚才尖叫的蛮儿此时脸上空白一片失了魂般,和她抱在一起的素商在鲜血喷涌人头乱飞的时候,已经两眼一番彻底昏过去了。先前抱住自家姑娘的兰时完全手脚无力的近乎瘫在了沈如妤的身上。

    而状态最好的竟然是本该最娇气的沈如妤。因为刚才她甚至还能伸手把车窗帘子给拉上,而此时她像是一座木雕般的坐在那里,显得无比沉静端雅,就是整个人都有一种要被抽离了的虚无感。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好像整个灵魂浮在另一个世界看着。说实话,沈如妤觉得自己并没有觉得害怕,或许是因为对死亡的感知也是感受多了就渐渐疲软了,说来她经历过的生死一线这都是第四次了。

    而且,也许她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几分信任罗舒和蝶娘是能保护她的。

    相对袭击,其实罗舒对她的造成的冲击更大。

    看着他出剑,看那铺天盖地的凛冽的剑光,她几乎有种灵魂在在战栗的感觉,蝶娘当时救她时,她也有这种感觉,却没有入今日这般强烈。

    那感觉,就好像她身上有什么禁锢忽然就碎了,她真切的感觉到了从另一个世界吹来的风,它凛冽如剑,带着血腥味,带着生死一线的危险,却也带着强大的力量和放肆的生机。

    某些原本混沌的东西,在那一刻从她的灵魂深处开始生长。

    怎么回事?

    在蝶娘避开视线后,罗舒摸了摸下巴表情无奈的往马车方向走,他已经做好准备一进去就给那三个丫鬟点了睡穴扔给蝶娘,特别是很会尖叫的那一个。

    然后再看看情况,若有必要的话或许可以给他的小姑娘也来一下,毕竟情绪过分激动的话,的确是先睡一觉然后再喝碗安神汤才好慢慢安抚。

    但没走几步,罗舒提起的脚就那么顿在了将落未落的那一刻。

    马车内气场不对!

    原本把竹林吹的哗哗的风,此时全部停了下来,不,准确的说是声音停了下来。

    以马车为中心,一种奇怪的气场向外蔓延,在罗舒的感知中,好像整个天地都在那一瞬间陷入寂静

    “嚓”随着那一脚落下,脚底的树叶发出了轻微的被踩踏的声音。天地间的寂静被打破了。

    罗舒抬眼就对上了蝶娘在比划着的手,她在示意他快点过去安慰人。

    视线从蝶娘脸上扫过再到梅子酒还有周边的教众,他们的神情都非常正常。

    很明显,他们并没有感知到任何的异常。

    抬手示意周边人退开些暂时休整,不用再管这里,罗舒抱剑在离马车三步之遥的处坐下。

    “这这什么情况,教主什么意思?”蝶娘满脸疑惑,完全看不懂教主此举是什么意思。

    “马车里,好像有些不对?”梅子酒眉毛皱成一团,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看着马车,他虽然武功没到罗舒的境界,但堪堪也可算半步宗师,到底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一点:“有点像是陷入入定顿悟的感觉。”

    “怎么可能,她们可是一车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梅护法你说笑呢!”蝶娘看看梅子酒,又看看盘膝抱剑的教主:“不是吧?”

    “是不是的,等一等不就知道了。”梅子酒也懒得多解释,要解释也没法,他自己都不能肯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教主既然说暂时休整,那就暂时休整呗,反正他们又不急。

    第26章 第 26 章 “姑娘,时间差不多……

    “姑娘, 时间差不多了妆娘和喜娘都等在外面了。”兰时推门进来,见自家姑娘又盘膝而坐,听她说这是在修习内力。

    可兰时是闹不明白, 内力这东西这么好学的吗,还是姑爷这样的高手特别会教人,那天路遇截杀后姑爷上车安慰姑娘前后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 后来几日的路上,姑娘就时不时的开始这样修习内力。

    其实当日让他们单独相处本也是不合规矩的,但别说是素商和蛮儿, 就是她自己也心神巨震被吓得不轻,当时实在没能分出心思来讲规矩。

    一想到到那截杀,兰时顿时全身又抖了起来, 她这几天几乎是拿安神汤当茶水喝,就这样还一闭上眼就做噩梦, 就是如今见到这满屋子装饰的红色, 都害怕的不行。

    可素商和蛮儿比她更是不济, 一个见人就害怕需要喝安神汤静养,一个惊惧过度还在发热。如今她们陪嫁的三人竟然就只有她还勉强能做事。

    又看看那边轻抚衣袖落地站定的沈如妤,兰时不由的佩服起自家姑娘来,不过就三天功夫, 姑娘竟然已经没事人一般了。

    有如此胆色, 也许她们家姑娘真的很合适嫁入那魔教吧。可她们呢?兰时心里闪过犹疑。

    “兰时, 你知道家里给我陪了好几间铺子, 等婚礼之后, 你们就去帮我看着这些产业吧。”兰时眼神惊讶的看向自家姑娘,她实在没想到姑娘会忽然这么说。

    她们这样的陪嫁丫头往往都是都是姑娘身边一待就是一辈子的,她们会是女主人在夫家立足的最大助力之一, 无论是用来控制内宅还是用来拉拢姑爷,至少比别个不知底细的女人总要得用些。

    放出去做事的也有,可那一般都是在配了婚之后。

    “你也该知道,我嫁的人和咱们以前接触过的官宦后宅全然不同,你们如今怕成这样我也不忍心。”沈如妤微皱着眉,眼里带着为难和担忧。

    她说这话是全然处于真心,若她们三人一直这样的状态,不但无法给她提供助力,留她们在身边日日见到罗舒还有孤鹜教内的人,也是对她们的折磨。

    那场截杀让她忽然顿悟,原本只是隐约能感觉的内力此时正顺畅的在她体内运转着,顿悟后她彻底的进入了《大象无形》的那扇门。

    书架上的书重新分成了两本,它们就像是一表一里的两面,表是琴谱《大音希声》里是内功心法《大象无形》,彼此相互映照又相辅相成。

    新的内功心法就像乐谱《大音希声》一般,入门了以后只要慢慢的修习累积,就能一点点进步,而且

    现在她能收获双份积分了。

    这对沈如妤来说都是大好事,但或许是福祸相依,谁能想到呢,一场截杀孤鹜教甚至没有一人伤到皮毛,却几乎废掉了她身边所有的陪嫁丫鬟。

    “姑娘,我不走,不管她们如何,我到姑娘身边后就决心伺候姑娘一辈子的。”听到沈如妤这话,兰时一下就跪了下来,她虽然心怀疑虑,但一

    听姑娘说要把她们送走,第一反应就是她不能走。

    她离开姑娘能到哪里去呢?而且那魔教一看就极凶险的,又凶又穷,若连她们这些陪嫁都走了,姑娘一人怎么过活。

    若他们起了坏心对啊,若他们起了坏心,把自家姑娘磋磨死了岂不就能占有姑娘所有嫁妆产业。

    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她必是不能力了姑娘身边的。想到这里,想到沈如妤身边可能出现的凶险,这几天一直蔫蔫的恍惚的兰时忽然却振奋了起来。

    “兰时?”沈如妤看着重重揉了几下脸,忽然站起来后整个人颓败气息一扫而空,甚至有些斗志满满的兰时,实在不明白兰时这一跪怎么也像是跪顿悟了般。

    “姑娘方向,我会一直在姑娘身边保护你的。”兰时满脸的坚定。然后风风火火的推了沈如妤在妆台前坐下,又高声招呼外头的妆娘喜娘进来。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兰时好像是好了?

    抬眼看了兰时一眼又一眼,看着看着和兰时恢复生机勃勃的眼一对视,沈如妤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恢复了啊,真好!

    素商和蛮儿那,待婚后仔细谈谈好好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吧,若她们愿意继续陪在她身边,她也会多给她们一些时间的。

    心里不再想着内功和丫鬟们的事,沈如妤才有精力注意她所在的这个房间。

    她们此时在孤鹜山山脚不远处的一间客栈内。客栈不小,看主体构架和那些装饰雕刻,想来曾经也很是繁华的,只如今却从外到里都透着一股陈旧破败的味道。

    她目前的这个房间应该是最好的一间房了,里面一看就是尽心打扫过的,不但特意装饰了红绸贴了双喜,连桌椅家具也都是崭新的,作为临时用的地方,孤鹜教也算精心了。

    她会在这里重新装扮起来,然后被花轿给抬上孤鹜山在半山上的聚居地,哪里是孤鹜教的核心区域风雨楼,在风雨楼里行完大礼,这场婚礼才算是正式完成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孤鹜山山如其名,只在山脚看去就见其险峻,此山总体看来山势三叠,一叠巍峨,二叠陡峭,三叠更是直插云霄。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山巅之上,将整个山峰和周边翻滚的云海全都染成一片灿烂的金红色。

    进入孤鹜山的山脚之下有一座汉白玉牌楼高高的矗立着,飞檐翘角间最中心那孤鹜教三字入石三分气势非凡。

    牌楼后方,有十八块石碑分列左右一字排开,这些石碑一看就已经年代久远,有的石碑上甚至连图文都已斑驳,但细细分辨还是能读出这上面记载的是全都是一些孤鹜教旧事。

    此时在艳红的夕阳之下,无论是牌楼石碑还是后边入山的阶梯全都仿佛笼罩了一层红纱,和此时喜乐吹打的欢乐气氛倒是极为向合。

    在鞭炮声中,沈如妤的花轿被抬着穿过了汉白玉的牌楼,正在此时,山上群鸟高飞。

    “哈哈哈哈,看来是夫人到了,教主,就让我们来迎夫人上山如何?”豪迈大笑之声飞快的由远及近。

    却见有四个汉子飞身而下,每个看来都有赫赫威势并不像是普通教众的样子。若此时有熟悉二十几年前江湖好手的人在此,怕是能一眼就认出,这四人中年长些的两人正是当年的孤鹜教四邪之二,另两个年轻人倒都是生面孔。

    既然能用邪来定义,那便不是什么良善角色。当年那四人会被称为四邪,正是因为他们全都是绝顶高手,有全都行事亦正亦邪极是难搞。

    但他们此时前却停在花轿之前,齐齐向罗舒抱拳道:“今日既然是教主迎亲的大好日子,山路难走,便让我们也搭把手,也算我们几个堂主为教主婚事尽一份力”。

    “如此,就麻烦四位堂主了。”罗舒并没有推辞。有教内四位堂主主动来抬轿,那不用再做什么表示,夫人在教中第一步的威势算是立起来了。

    “好咧!”应了一声后四人分站花轿一方齐齐抬手。

    “起!”当先一人高喝一声,四人就像随手取起一根树枝般把花轿轻轻抬起。紧接着他人运起轻功抬轿上山,细看去足尖轻点似慢实快飞掠,竟然一个个仿佛是在空中快速飘过一般。

    忽然的失重感让花轿内的沈如妤一阵紧张的,但是紧张之后来却发现这轿子虽是快速的往前移动。却平稳的不可思议。

    明明是在登山,可这几人脚下却仿若如履平地,她做在轿子里几乎都感觉不到晃动。

    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沈如妤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快速度就是坐在小跑的马车之上,但是此时从耳边听到的风声和轿子导向后背的力道就能知道,他们他几人的速度可比马车要快的多。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轻功吗?简直就像是能飞了一般,这可比曾经温独剑展示的飞身上树要有吸引力多了。

    想起罗舒说过,若她想学他也可以给自己选一些合适的武功,沈如妤握了握手里的帕子,觉得或许自己可以把轻功也给安排上

    今夜的罗舒喝了很多酒,当然,这不是他此时看着新房外的红灯笼和红双喜在外面徘徊的理由。

    今晚是他的新婚夜,他当然知道今晚是他的新婚夜,他还是知道此在新房里的新娘是一个极美丽优雅有时又带了几分可爱几分小脾气的女人。

    一个曾经做梦都没想到能娶到,但偏偏被他好运娶到的女人。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虽然知道不是他不行,但如今却的确不行。甚至在他内力突破之前,他的原阳都不能泄,也就是说在他突破前他都不行。

    在当时谈两家交易的时候,罗舒还能理直气壮的和沈如妤直言,直言他需要她的琴声梳理内息,在他突破前他们只会是表面夫妻。

    他会娶她护她和她全家周全,孤鹜教的人手给沈家用,沈家的人脉给孤鹜教提供阻力,一切清清楚楚。

    但当身份真实的转变,人已经成了自己正儿八经过门的妻子,而此时又是他们的新婚夜,罗舒就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心虚感觉。这份心虚让他顶着夜风在新房门口久久站立。

    此时的新房内,原本无比淡然轻松的沈如妤听着门口隐约的动静,却忽然的紧张了起来。

    捏着开始微微出汗的手,沈如妤放轻呼吸盯着门口那人影看。

    罗舒说他们可能一两年都不会圆房,不是骗她的吧?他这会儿在门口不走是几个意思?他们不是该分房睡的吗?

    第27章 第 27 章 红烛光影摇动的新房……

    红烛光影摇动的新房内外, 新郎和新娘全都盯着那扇门,神情却都不算轻松。

    罗舒伸手成掌去贴上房门,犹豫了一下又握掌成拳, 虽然此时他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推门而入,但罗舒还在犹豫。

    “这么晚了罗教主还未休息吗?”房间里的沈如妤却是先发制人。这问题问的就差直接赶人走了。

    沈如妤这里话音刚落,那门就吱嘎一声被罗舒给推开了。

    盯着自己下意识发力的手掌一眼, 罗舒一脸平静状若无事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他这该死的胜负欲。

    “你今日辛苦了,一切都好?”看着已经卸下钗环脸上也一片素净,已经准备休息的沈如妤, 显然人家根本没准备和他一个房间,这倒是让罗舒一时有些不知道该继续待下去还是转身离去随便找个房间凑合一晚。

    脑子里还有出去凑合一晚的念头转过,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在离床不远处坐了下来, 并开始干巴巴的没话找话。

    “都好,喜娘还有李大娘她们很照顾我, 帮我把杂事都打理好了。”罗舒这么不远不近的坐着, 若是白天可能还没感觉, 但此

    时房间内就只有他们两个,就让沈如妤又一次的感受到了曾经来自于他的那种压迫感。

    不过此时的她到底已经对这人没多少害怕的情绪了,看了看那摇曳的龙凤烛,她到底也扯出个笑:“这几日我身边那几个贴身丫头有些不经事, 倒是麻烦你另安排了人来帮忙。”

    “应该的”两人间的这对话无比的客气, 客气里又带着挥之不去的尴尬气息, 渐渐的便聊不下去了。

    罗舒拎起一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又问沈如妤:“要喝水吗?”

    罗舒取了杯子, 又倒了一杯给沈如妤递过去。

    沈如妤微笑着接了递过来的那杯茶,心里却不由的升起了一股烦躁。

    先前在他们大礼之后,她的系统提示音就响了, 之前又是行大礼,又要应对特意回教里参加婚礼的几个堂主香主们的夫人,等她们走了她也把自己打理清爽了,房里的人也都打发出去了,她正打算仔细看看声望系统这次有什么变化,她都已经期待好些天了,却没想到罗舒来了。

    来了又只说这些可有可无的:“他怎么还不走?”

    “既如此”

    “终于要走了吗?”沈如妤都打算起身送客了。

    “既如此,那我们睡,咳我是说我们安置吧!”罗舒他还特意换了个文雅的词。

    睡!

    “你不是说过在内功突破前不会圆房的吗!”沈如妤大惊,这话不由的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紧接着就整个人仿佛被染色了般红成一片。

    “咳咳咳咳咳”最后一口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罗舒一阵猛咳。堂堂孤鹜教教主,几乎要被一杯茶呛死。

    “睡,你是我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媳妇,我们没有分房的道理。”见到沈如妤这般理所当然拉开距离的样子,他心里不由的就冒出了一股火气,顿时先前的那些犹豫全没了,把一定要同房睡的话说的极为掷地有声。

    但话刚说完,就见眼前人小小的缩了下肩膀。

    他好像说话太大声了,这把人吓到就不好了,到底又放软了声音:“咳,到底是新婚夜呢,分房不吉利,而且我内力的事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若我们分房睡传出去不好。”

    “哦,那我要睡了,你自便。”听他又提起内力的事,沈如妤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说的睡就只是单纯的睡觉。看来在内力没有突破前,罗舒是的的确确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的。

    当心里这个认知被加强,沈如妤顿时又放松了下来,睡一间房就睡一间房,虽然可能会不习惯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就像罗舒说的,他们是夫妻,若长期分房的确也不好解释。

    罗舒就这么见人上了床,绣着百子千孙的红罗帐在他面前缓缓落下。然后帐子那影影绰绰的晃动了几下,有什么被蛄蛹着往外推。

    一条喜被和一个枕头被慢慢的推了出来,掉落在喜床宽大的脚踏上。

    “就就让我睡这儿,脚踏?”罗舒简直要被气笑了。

    “不是 ,我不习惯人睡我床边脚踏。”或许是隔着帐子,此时从里面传来的声音显得尤其软软的柔柔的。

    “那张软榻是特意加宽的。”里面的声音又一次传出来。

    沈如妤这可不是说的假话,她在家也一贯不喜欢丫鬟们守夜时候睡床边脚踏的,都是让她们在外边软榻修习,这次出嫁准备嫁妆的时候还特意吩咐了要加宽加长软榻,如今和一张小些的床也是没多少差别的。

    见此情景,罗舒忽然就勾起了一抹略带邪气的笑,他这些时日是不是显得脾气太好了。

    上前一步把那喜被和枕头一把抱起,然后团吧团吧塞回了床帐里,一同进去的还有他本人。

    “你你下去!”沈如妤的声音略带了些惊惶和恼怒。

    “有本事你推我下去,和自己的婆娘在新婚夜同睡一床,我天经地义。”罗舒一贯多少带些冷峻质感的声音,这会儿却显得有些懒洋洋的气人味道。

    “你”用力一抽自己那床被子,沈如妤整个人团了进去生闷气

    “老梅,那新房里红烛不息是正常的,这么晚了,你这房里怎么也还点着灯,你这这么晚还不睡是干啥?”

    高猛嘴里抱怨着梅子酒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但自己分明也没多少睡意,反而是拎着一大桶的酒脚下略带几分摇晃的走进了梅子酒房间。

    “老梅,咱再喝点?”把酒坛放下,本就面上通红有了五分醉意的高猛看到梅子酒竟然在打算盘,顿时不由的用力揉了几下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醉的眼神都不好了。

    晃了几下脑袋,眼前的梅子酒的确是在拨打这算盘,不但如此,他手边还有一叠东西,看上去礼单和账本,看着此情此景高猛顿时就觉得自己今晚实在是不该来,要知道老梅每次盘账的时候,那可都是暴躁无比的。

    他蹭了蹭脚下,在犹豫着是不是把桌上的酒坛子抱回来转身溜走,却发现今晚的梅子酒不但不暴躁,反而笑眯眯的。

    只见他拨动一下算珠就要笑一下,那样子简直就像是那山上偷了一窝整窝鸡的黄鼠狼。

    “老梅你不是喝醉了,喝醉了可别盘账,别到时候算错了,明天又要从头再来。”高猛不由的劝了一句。

    梅子酒给高猛翻了个白眼,又朝他招了招手:“酒给我放下,你可以滚了。”

    “老梅,你不对啊,你这盘账咋还盘的这么高兴呢?你这都不像醉了,你像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哈哈哈,我自然是高兴的。”梅子酒一时间眉飞色舞:“你知道这么一场婚礼下来咱们这贺礼收了多少吗?粗粗算来就是八万多两银子,整整八万多两银子,娘的嘞!你说别的门派咋就这么有钱,还有那些商户,也都富的很。”

    说着说着,梅子酒忽然盯着高猛:“老哥们,你这么些年也一直没娶亲,要不要也去相个媳妇来?老梅我就给你把终身大事给办了。”

    梅子酒心里的小算盘大的劈啪作响,教主一场婚礼能赚八万多两,这高猛虽然差些吧,但也是教里的护法,他梅子酒也不求多,若是在贺礼上那些人能再随上个三五万两银子。

    那他至少今年可都不用为了教内银子犯愁了。

    “滚蛋,老梅你这果然是脑子喝酒喝坏掉了,这都盘算的什么馊主意,真要娶妻,你梅子酒岂不是比我这粗人合适,你先盘算着给自己娶一个,赶紧把你那账本放下吧!脑子清楚的时候都算不明白,更别提这会儿了。”

    “你老小子才脑子不清楚呢。”

    梅子酒按了按自己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后,啪嗒啪嗒的把手里的算盘再一次的拨动奇爱,难得一笔笔都是进账,他就算今晚不睡,也必然要把它们盘清楚的。

    若说这边梅子酒为了教内忽然入账了这么一笔银字而高兴,那此时整个人团在被窝里,盯着脑内声望系统的沈如妤就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了。

    这明明是她的声望系统,怎么这会儿还吃里扒外起来了。

    今日在她和罗舒行完大礼之后,这系统就叮当响了一阵,虽然当时不方便去查看,当时沈如妤心里面是有点预计的。

    她想着之前不管是凌若水对她发布悬赏追杀令,还是孤鹜教放出风声说要保她的时候,都给她加了不少的声望值。

    那么此次她嫁入孤鹜教,以当日宴席的来客之众,怎么也算是一场盛大婚礼了吧,而且无论是在临州还是在江湖上应该都是有不少人知道的,那她的声望系统是不是又会给她大涨一波?

    当时当日声望系统并没有什么动静,沈如妤当时以为是因为婚礼还没有完成的关系。

    可如今她满怀期待的打开声望系统,这声望

    值涨的确是涨了,还一涨就是三千七百多点,可问题也就在这里,那系统提示显示只有两百点是来自于这场婚礼。

    “叮,恭喜宿主借孤鹜教名声进一步传播,声望值增加200点”

    “叮,恭喜宿主捆绑势力孤鹜教,对本势力贡献度3590,增加声望值3590点。”

    没错,问题就是在这3590点捆绑带来的声望上,她清楚的很,她带来的嫁妆银子加那些产业差不多就是三万五到四万两银子。

    这系统竟然是直接把自己的产业算进了对孤鹜教的贡献度里,它什么意思?

    而且那贡献度又为什么可以折算成声望?婚礼带来的声望涨幅又何以大大低于自己的预计?一时间沈如妤感觉自己满脑子的问号。

    可偏偏身边躺着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存在感极为强烈的陌生人,偷偷查看一下脑内系统提示还行,细细研究或者静下心思考,此时的她根本做不到。

    周围的温度好像有些高,摸了一把带着些汗意的额头,沈如妤微微的打开被子透气,暮春时节的山上,本该是偏凉的,可此时却让人觉得有些热。

    也或许那热不是因为温度,而是因为躺在身边的那人。又掀开了一点被子,这次沈如妤能感受到热源在身边。

    有些别扭的慢慢蠕动着,让自己离的更远些更加贴近床内侧。

    而此时罗舒也很是不好受,他整人个直挺挺的躺着一动不动。耳边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呼吸声全都清晰可闻,床帐小小的空间内更是弥散着属于她的独特香气。

    他行事沉稳了这么些年,今夜却仿佛回到少年时那般的争强好胜起来。

    他何必和她争那一口气,这会儿好了,本就是纯阳的内息此时因为心绪起伏更是比往日更加汹涌起来,此时靠这么近躺着,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

    可若让他这会儿在抱着被子乖乖滚去软榻睡,那也是不能的。

    龙凤烛轻微的噼啪燃烧声里,新婚夜的两人一个贴着墙团在被子里,一个直挺挺睡在床沿几乎快要掉下去,两人诡异的对峙着,对峙中似乎又有种奇怪的默契气场。

    窗外,月亮慢慢的移动,慢慢的移动,渐渐的沉了下去,而在高高的山巅之上,已经露出了一线天光。

    第28章 第 28 章 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熄……

    房间里的红烛已经熄灭了, 窗外也已经有蒙蒙的天光丝丝缕缕的透了进来。

    “天亮了。”罗舒侧头看向旁边的被子包,声音无比清醒。一晚没睡对他基本没什么影响,但一晚不睡还要忍受内息的异动就不那么让人舒服了。

    “嗯”沈如妤偷偷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膀和沉重的眼皮, 她似乎恍惚间睡过一段时间,又似乎一整晚没睡,但此时整个人有种头脑发胀的疲惫是毋庸置疑的。

    “那个软榻, 看上去还可以。”罗舒到底还是首先选择了妥协,男子汉大丈夫,房里向妻子低低头怎么了, 那是他大气。

    “嗯,”沈如妤捏了捏被角:“我那琴盒好像被压在大箱子下了,你帮我搬一下可好, 我想弹琴了。”

    既然人家已经先退了一步,沈如妤也不是什么不依不饶的人, 而且正经修习了几日《大象无形》内力之后, 她也的确想要试着弹琴看看如今是什么效果。

    此时实在还很早, 略作洗漱后天还只是蒙蒙亮。

    因位于山上,推开的窗子还能见到稀薄的雾气浮动,把琴安稳的放在窗前的琴台之上,沈如妤点了她常用的一味香, 才在琴前坐下。

    她的手轻轻触碰到了琴弦, 一阵悠扬的琴音便缓缓的荡开, 先是极为轻盈而缥缈的, 就像那窗前的雾气, 迷蒙又轻柔,接着随着天色渐渐亮起,那琴音也宛如流淌在山间的清泉, 变得清澈透亮。

    随着心神沉浸入琴曲,沈如妤感到自己的内息开始和琴音相合,她仿佛能随着渐渐飘荡的琴音看见外头晨雾渐渐消散,看见山巅之上有辉煌的朝阳跳跃而上,有风在山谷呼啸而过,而林间鸟儿们在叽叽喳喳的鸣叫,而沈如妤手下的琴声也开始融入这些自然之音中去。

    而伴随着没一次的拨弦每一个音符,那些浅薄的内力就像一条很浅的小溪,在她经脉里循环流动声生不息,而每一周天的运转都让那那小溪增加一点点溪水,随着内力的运转,整个都仿佛被浸润。

    此时盘腿坐在不远处软榻之上的罗舒也在缓缓运转他的内力,昨晚躁动了一晚上的内息,此时就那么在琴声中乖顺了下来。

    在琴声停了下来是,罗舒的内力在经脉间转完最后一圈也收了功,他想过随着沈如妤自身开始修习内功,那琴声或许会效果变得更好,但没想到会这么好。

    “怎么样?”在琴上收回手的沈如妤侧过身脸含期待的看向罗舒,她觉得自己的琴艺大有进益,所以怀疑琴声的效用也提升了,遂向罗舒求证。

    没想到罗舒却忽然向着她展开一个爽朗的笑:“有这一曲,倒显得昨夜的我十分不识好歹了。”

    看着罗舒那双在晨光中跳跃着笑意的眼,沈如妤快速垂目移开了一瞬视线,然后目光又转了回来:“所以以后你睡榻。”

    她又重新强调了这一点,语气轻盈而愉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我有求于夫人呢,以后我睡榻。”罗舒状若无奈的抚额一叹。

    “不过”见到那人坐在窗口笑意盈盈脸上还带着些小得意的样子,罗舒实在没忍住自己的逗弄之心。

    “不过什么?”

    “不过夫人还是要习惯身边有人才好,有了夫人琴声相助,我这内力突破的时日没准能缩减不少。”

    “你说的好像一晚没睡的人只有我一般。”瞪了人一眼,沈如妤现在可不怕他了。

    “夫人可要随我去看看孤鹜教,”透过窗看了下外头的天色,罗舒邀请道:“这会儿应该能见到那些新入教的小弟子们在风雨楼前的广场上练武。”

    “好。”沈如妤刚应下,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三人的脚步声,都是她熟悉的,紧接着就是几下敲门声。

    “夫人,起来了吗?”其实兰时已经透过打开的窗看到夫人在窗前一晃而过了。

    “起了,进来吧!”沈如妤回了一声,然后见到果然是兰时,素商还有蛮儿一起捧着洗漱用具进来。

    素商和蛮儿看起来瘦了一些,但精神比前几日好多了,不过见到罗舒后虽然力持镇定却还是有明显的眼神闪躲。

    “我洗漱过了,蛮儿去厨房提早膳,素商整理下屋子,兰时你和我走。”沈如妤吩咐了她们各自要做的事,就抬脚要往外走。

    但却被素商叫了下来:“夫人,不好如此素净的,您好歹插几支钗。”

    素商虽然声音不大,但脸上神色却是一派认真坚持,而且已经快速去打开沈如妤的首饰盒了。这新婚第一日亮相,太过简朴若是弱了夫人的气势可怎么好。

    “行,那便拿两支缠枝花钗插上吧。”沈如妤眼神示意罗舒略等她一下,转回身在妆台前坐下

    “喝,哈!”

    站在风雨楼二楼外的回廊,沈如妤看着下面一排排排列着的小少年们,一拳一脚一招一式的跟着最前面那个青年练着拳脚,这么百多人排的整整齐齐的习武,不得不说还是很有几分高昂气势的。

    “他们看着年纪都不大。”一眼看过去,最矮的那排看起来只有五六岁模样,年长些的也不过十三四的少年人样子。

    “习武要趁早,有些武功过了年岁就不好修习了。孤鹜教虽然也接受带艺来投的,但大部分核心的教众还是这些教内自小教出来的。”罗舒解释道。

    事实上这也是大部分能长久维持的门派的传承模式。

    看着还排不

    上多少用处的小弟子就有这么这些人,沈如妤可算有几分知道为什么孤鹜教总显得有些捉襟见肘的样子了。

    都说穷文富武,她不知道要养出一个武林高手需要投入多少资源,但就沈家那些被称为武功平平无奇的护卫们,养他们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况且这里还只是小弟子,那就表示孤鹜教应该还有一批中坚力量。

    不过想来练成了的那批是能赚钱的吧。

    正在心里稍微盘算着开支,她就见罗舒又特意给她指了个方向:“那边是方便和山下往来的升降台,你脚力不足,若有事要下山,可以从那处走,教里也有些武功不错的妇人,我晚些调两个来给你做护卫。”

    “升降台?”听到这个显得有些陌生的名称,沈如妤反应了一下才依稀在自己的脑子里找出这么个东西,但印象却模模糊糊的,这东西好像是在她当年的那次似梦非梦里看到的。

    这竟然是现实存在的吗?

    “那是几十年前我师父请了机关大师关顾先生造的,在外头并不常见,要去看一看吗?”罗舒正要引这沈如妤往侧面山崖出走,却有一只鸽子飞了过来直直落在他前面的木扶栏之上。

    罗舒一看到那只鸽子的样子就认了出来:“是镖局接下的护卫商队去南州的弟兄们回来了,想来他们原本是想要赶上我们的婚礼,却路上耽搁略晚了些。算时间应该要后日才会回到教内。”

    “护卫商队?原来孤鹜教还有自己的镖局吗?那这次接的是散镖?”沈如妤问道。

    “是护卫整个商队,这次是走临州润州到南州这条线。”

    “那可是路途遥远。”一听罗舒提起临州到润州再到南州的路线,沈如妤就就有了大致的路线印象,因为沈家商对往南州去也是常走这条路线的。

    “我们沈家也是惯常走这条路线的,前几年商队主要是贩卖药材再带回南边的茶叶和布匹,这几年倒更多是卖些好酒过去,用一样的方子南州的米酿出的酒就是差那么一筹,还有就是些小件精致的首饰,南州的娘子们更乐意为这些花钱,不知孤鹜教往润州南州卖的是什么货物?”

    听到是熟悉的路线,沈如妤就多问了一句。然后她就见罗舒脸上的表情好像僵了一下。

    “并不运货,只是单纯的护送。”停顿了一下后罗舒还是给出了答案,只是这回答倒是让沈如妤脸上现出了更多的困惑。

    他这意思是走一趟途经三州的艰难路途,不自己组织商队,却只给人护送?

    “只是单纯的护卫?”沈如妤的脸上是明明白白的惊讶。这自己做买卖和只收取点护卫的辛苦费,中间差别可不小。

    要知道跋山涉水的走过好几个州可不是一项简单的事情,而对于那些商队来说,最具风险的就是一路上可能遇到的那些盗匪强盗,一个搞不好不但货物被劫掠,甚至可能连命都要没了。

    所以如今一般走远途的大商队都养着一帮自己的专属护卫,用于确保沿路安全。而小商队们则是会向大商队缴纳一笔随行费,再自己雇佣几个护卫然后一路跟着那些大商队走,以此来降低风险和成本。

    而刚才罗舒话里的意思是,他们被雇佣着保护整个商队,有如此武力却不自己组织商队,这在沈如妤想来几乎是无法理解的。明明可以一鱼两吃的,这不就是等于顺带手的事情却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捡吗?

    看着沈如妤满脸困惑惊讶,罗舒虽然脸上镇定的点头表示就是如此,我们只做护卫工作,但是心里还是不由的划过了一抹尴尬。

    同样尴尬的,还有在风雨楼一楼待着,却把二楼他们俩谈话听的清清楚楚的梅子酒。

    他们孤鹜教只护卫而不自己组织商队那是他们想的吗?他们当然也知道那些大商队赚的多,他们也不是没自己干过,可无奈这买卖到他们手里,它不知怎么的它就是亏啊。

    一次贩卖毛皮,结果南州温暖且盛产各类高档布匹,那些毛皮在南州根本不受欢迎卖不出去,还是回程的时候在润州出手了一些,不过也卖不起价格。

    第二次也是卖药材,毕竟临州药材是出名的好,而且他们有山林有地,还有自己的药田,曾经他们孤鹜教也是在这个行当经营过的,这买卖做起来想来是顺风顺水。

    可事实却完全不是如此,人走茶凉曾经的旧关系随着当年之事如今都续不上了,而有些圈子本就排外的很,贸贸然想要进去那几乎是一步一坑。最后是无奈把利润压的极低降价出手。第三回唉,反正也是亏了。

    折腾了三四回不是亏损就是勉强持平,虽然他们有人手,但一则强龙不压地头蛇,二则为了买卖的事若是弄到用武力手段那也未免太下作,且容易惹来大麻烦,所以后来索性罢了。

    想到这里,梅子酒觉得自己的心都开始疼了,有了那么几次教训,逼得他们不得不只赚护卫商队的辛苦钱,至少这钱赚的稳妥。

    但此时听到教主夫人那话,梅子酒心里有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不急,看看,再看看。”一个转念,梅子酒又慢悠悠的摇起来了自己的折扇,暂时压下了那些想法。

    第29章 第 29 章 两人从风雨楼……

    两人从风雨楼的回廊往左绕行, 从这边下楼再走一小段路就是罗舒说的升降台。

    但是显然今日罗舒比想象中的更加忙碌,在他们从风雨楼二楼向下走的时候,他又收到了第二封飞鸽传书。

    相对于读第一封飞鸽传书时那种轻松中带着些欣喜的心情。当他看完这第二封飞鸽传书整个人气势都带了些冷峻的味道, 这也是大部分时候罗舒身上呈现出的样子。

    “我有些事情需要临时处理一下。”罗舒向沈如妤如此说道,然后他又在周边看了一眼,试图找到个合适的人接手他带沈如妤初步了解孤鹜教的行程, 但显然一大早上这附近只有练功的教内弟子。

    “我先送你回房。”罗舒当先跨步往前走,但迈开一步之后才发现沈如妤并没有跟上来。

    “我远远看着都觉得那升降台挺有意思的,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我先去看一看,晚些再自己回去?”沈如妤略歪了歪头,带着些询问意思。

    “行。”罗舒答应的很利落:“我在一楼东侧的小议事厅, 你要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说着两人都站在了一楼的楼梯口,交代完后罗舒直接转身大步往东面走。

    “夫人, 想来教主他是真的有急事。”一直跟在他们几步开外的兰时这时候才走了过来, 见沈如妤还在看着罗舒离去的背影, 还以为自家姑娘是因为新婚第一日姑爷答应的好好的带她来出来逛一逛,却忽然半路走了心里不高兴,不由的就上前安慰。

    “原来这江湖上的习气真的和家里不同呀!”看着罗舒离去的背影,沈如妤的心里浮现一阵隐秘的兴奋之情。

    她刚才说想自己去看看那升降台, 不过是又一次的小心试探。

    这里是半开放的场所, 下面甚至还有好些在练武的外男, 若放在家里的时候 , 这种场合她必然是会被要求立即回避的。

    但罗舒却完全没有驳回她想要单独逛一逛的想法, 可见在他心里面,是几乎没有什么女人不可见到外男,女券需要被限制在后宅这样子的念头。

    兰时以为她不高兴, 她哪里是不高兴,她可太高兴了。

    “走,我们去看看那升降台,看完再回房用早膳。”沈如妤兴致勃勃的沿着左边楼梯绕行。

    “对了,夫人我都差点忘记和您说了,这孤鹜教内只有一个大厨房,教众上下所有人的伙食全在那处做,吃不惯大厨房的就要自己准备厨房。

    我昨日问过林婶子,就是来新房帮忙的那位圆脸婶子,她说咱们孤鹜教里虽然那么多人吃饭,但大厨房上却压根就没有什么正经厨子,平日里干活的都是从

    山下村子里雇来的妇人。她们能做什么菜啊,不过是把东西煮煮熟罢了。

    就是昨日的喜宴,都还是另外请的那些山下村中特地负责红白喜事杀猪宴的厨子来做的,他们是做完宴席就走了的。

    如今教中成婚了的人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一家家单独吃的。夫人您虽然陪嫁了一个周厨娘,但教主之前也是吃大厨房的,这院子里连个炉灶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打下手的帮厨,周厨娘一人怕是要支应不开。”

    一路慢慢往前走,兰时一路叭叭的嘴就没停过,眉头也皱的死紧。在迎亲的路上是兰时就有些担心孤鹜教的伙食可能不太好。

    但是这哪是不好,是直接没有 ,这简直已经超出了兰时的想象。孤鹜教内这么多人吃饭竟然压根连正经的厨子都没有,而教主的院子里甚至连厨房也没置办。

    “夫人 ,我们要不要和教主说一下,在咱们院中在置办一处厨房,人手也需要添些。院子里原本洒扫打理是下面弟子轮流来做的,如今怕是不合适。”从昨夜了解了教主院子大致情况后,兰时都已经操心一夜了。

    别人的陪嫁操心的是姑爷房里有没有小的 ,有没有偏爱的侍女,打听姑爷喜好给自家小姐铺路。她家姑爷呢,整个院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别说什么爱妾侍女了,他房里连个端茶跑腿的都没有,院落洒扫教内弟子来,吃饭教中大食堂,衣服要么自己洗,要么扔给教中雇佣的洗衣妇。

    这日子过的也未免太糙了。

    “不用特地去问了,我晚些列一张单子,待会儿再找人护送你下山一趟,你去找你哥哥,让他照着单子给我买些人手和一些东西尽快一起送上来。”沈如妤略一犹豫就下了决定。

    “你再问一下你哥,让他找的合适开酒楼的铺面可找好了?我既然嫁到了这边,那自己的产业总也要快点重新置办起来了。”兰时作为她的贴身丫头,自然是全家都作为她的陪房嫁了过来的,正好她哥哥还算得用,这次沈如妤便打算把他由酒楼账房提拔成管事。

    沈如妤出嫁的时候家里陪嫁了四个铺子,分别是一个绸缎铺子一个杂货铺子和两间空铺面。绸缎铺子和杂货铺子虽然并不是多大的铺面,但是位于启渊城,位置还是不错的。

    而两间空铺面则是买在了广丰郡下辖的铁桥县和石桥县,这两处的小县城铺面就不值什么钱了,不过孤鹜山蔓延横卧铁桥县和石桥县两地,置办下这两处也算是就近,让她自用或是出租都方便,说出去整整陪嫁了四个铺面,名头上也好听。

    就是若要开间酒楼那两个铺面位置都不够好,还需要另寻地方。而对沈如妤来说她手里有上好酒方和各类食单,这周边又都是孤鹜教的势力范围,选个合适位置以酒楼开局是很稳妥的做法。

    至于之后对的发展,她也有大致的规划,但还需要一步步来。

    她的陪嫁的其他良田,林地,庄园也大部分都在广丰郡,一是对她来说陪嫁产业在周边用起来便利,二也是因为临州三郡中广丰郡田地价格最便宜。

    因为这里可以说是完全位于国境线上的一个郡,算的上是齐国境内边疆中的边疆,甚至孤鹜山山脉的一部分本身就是国境线,因为翻过孤鹜山再往北边走,就是北漠草原和狂沙海了,而往东则是一处海湾。

    无论是草原沙漠还是海湾,沈如妤都没有去过,但这不妨碍她知道若是经营得当,广丰郡也未必不能再经营出一个联通四方的大型边贸聚集地。

    当然,这些都想的太远了,如今第一步还是要把她的酒楼先开起来。

    “兰时你下山前去打听一下教中养鸽子的地方,问一下能不能带几对下去,以后就帮我们做一些简单的传信。”

    在不断试探自己能拥有多少自由度之后,沈如妤也接着归置院子这些事情试探她到底能拥有多大的自主权,还有她这名义上的教主夫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管用?

    倒不是沈如妤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当孤鹜教的家,实在是她那声望系统莫名其妙就绑定了孤鹜教,让她想要继续有声望值入账的话就不得不参与到孤鹜教的事物中去。

    昨夜她几乎一夜未睡,后半夜到底还是趁着安静,仔细的研究过绑定势力后的声望系统的。沈如妤不由的回忆起了声望卷轴的变化。

    当时她打开声望卷轴后,发现原本孤鹜教,相思坊,千刃山庄这些有所接触的势力,是全都齐齐的排成一列。

    但如今再看,孤鹜教却已经不和那些并排而立了,它很有排面的被拎出来单独放在了她的个人声望值下方。

    而且在孤鹜教的名头右边还出现了一个红圈圈,里面特别标注“绑定”两字,乍一看很有签字画押那味道。

    而绑定之后最大的不同是,原本那些出现在她卷轴内的江湖势力,她只能看见系统标注的简单评级,比如初次出现时,她能看到的就是孤鹜教乙等,可如今她却能看到更具体些的。

    孤鹜教:乙等势力

    影响力:乙等

    武力:甲等

    财力:丙等

    潜力:甲等

    沈如妤的眼神定在了某个属性上,果然

    她就说,明明系统上显示无论是相思坊还是千刃山庄也都同属于乙等势力,但被他们深深忌惮的孤鹜教为什么也是乙等,原来原因在这里呢。

    因为各项优等中有个特别拉胯的存在。

    而除了单独拎出来的孤鹜教外,位于右边的江湖势力栏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沈如妤的视线移动到右边,那里按照甲乙丙丁整齐排列着或明或暗一眼都看不到头的各个门派。

    自从系统显示她绑定了孤鹜教后,再打开卷轴,这些大大小小几十近百个门派就这么全冒了出来,不过这些门派呈现点亮状态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灰色的。

    如今沈如妤也自己琢磨出一些系统显示的状态到底都代表了什么,比如这灰色状态,大概表达的就是知道,很普通的听说过。

    若放到现实场景里,可能就是某个小酒馆里有人谈论起孤鹜教主娶妻之事,他们大概会上前搭一句:“哦!我知道那事,听说婚礼办的很热闹,那位新娶的夫人据说还是个官家小姐呢。”

    而点亮状态则不同,那表示至少是有了基础了解。

    而此时点亮了在最上面挂着,有甲字标识的分别是不老寺,绣刀门 、三寸谷、聚财楼和唐门。

    不老寺和绣刀门是处于亮着的状态,着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这不老寺被称为齐国的护国寺,虽然人家想来是不知道她沈如妤一个小角色的,但是对于一个这么有名的地方,即使她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也是对不老寺有几分了解的。毕竟家里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她娘亲对不老寺的大师们都极为推崇。

    好礼佛,这也是官家夫人圈子的普遍现象。

    唐门也差不多也是此种情况,也是属于人家不知道她,但是她知道人家 。

    因为在知道声望系统给的二选一奖励中出现的绝品暗器生死千瓣莲就是唐门独有的一种暗器后,沈如妤特意打听过唐门。

    家族传承,擅毒,擅暗器,团结记仇,并且行事亦正亦邪,这是江湖人对唐门弟子的普遍认知。而在知道生死千瓣莲即使是在唐门里也是属于很珍惜的那一种暗器之后,沈如妤已经基本放弃选择它了。

    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若是拥有了这么一件在唐门之内都极为珍惜的绝品暗器,这实在太说不过去。她可不想哪天莫名其妙就被一个擅毒擅暗器的家族惦记上。

    不过如今还没有找到能让汗血宝马正大光明出现的时机,所以那两样奖励还是呈现光球状态挂在她的声望系统里面。

    倒是当日那个小瓷瓶里面,有三颗叫做补息丹的药丸。

    看着只是小小的不起眼的白色药丸,药效的介绍竟然是能够充盈内息加快内力运转。服用一颗药效时间差不多是一年,在这一年之内修习内力几乎能达到普通人修习内力三到五年的收获。

    这看上去最不起眼的奖

    励,算来却是最实用的,那丹药沈如妤在第一次自主的运转内功心法《大象无形》的时候就已经服了下去,不过如今时日尚短,还体现不出有多少作用。

    把注意力拉回那几个点亮了的甲等势力,绣刀门亮起想来是因为她二伯是郡判,而她又嫁入了孤鹜教,绣刀门他们作为一个朝廷特意准备出来管束江湖武林和协理地方治安的机构,略调查一下她也是在情理之中。

    而接下来三寸谷和聚财楼,一个是最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一个是富得流油的财神爷,沈如妤自身对他们的了解不过就是知道名字而已,所以他们呈现点亮状态是因为自己被他们特意调查过了。

    且不说聚财楼是因为什么,三寸谷就亮的让人很是胆战心惊了,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她何德何能被这样的组织调查啊!

    这些莫名点亮的江湖门派让沈如妤有了很大的危机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有更多可以自保的力量。

    而她和别人不同,她得到力量除了自行修炼外还能依仗声望系统。

    但是继上次满了一千点声望值升到名声大噪之后,再到下一个等级名动一方需要的声望就是一万了。

    目前她的声望值只有五千出头,除了原本的就有的一千多声望往外,大头还是婚礼之后她的声望系统自动绑定了势力孤鹜教,系统显示她对孤鹜教势力贡献值为3590,这笔贡献折算成了她的声望值,这也是到目前为止她最大的一笔声望入账。

    但也就表示,右边虽然多出来了那么一大排或许听说过她的门派,江湖上知道她的人应该也比之前多了很多,但却基本没有带来声望值的收益。

    沈如妤猜测在升级之后,或者是绑定了势力之后,简单的为人所知已经无法获得多少的声望值了,她必须给寻找新的道路,而那3590由贡献值折算来的声望值几乎就给出了明示。

    最让人高兴的是,她嫁入孤鹜教,系统默认她的财产并入孤鹜教,对孤鹜教势力有贡献值,但事实上那是她的嫁妆,她的钱还是她的钱,这简直是空手套白狼。

    当然,沈如妤也清楚,以她那几万两的嫁妆和有限的人手,要运转出足够升级的声望不知道还要多久,就算一万点声望花点时间能达到,但按照之前的推测,一万之后下一个等级可就是十万了。

    十万声望值折算成金钱就是一百万两银子,这还是要在升级之后计算标准不改变的情况下。这对于她个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但若是能联合孤鹜教的人手和势力,一切又会是另一个局面。

    所以今日的沈如妤才一再的试探,她在孤鹜教到底能拥有多少权限。

    “哇!这悬崖看的我脚都软了。”兰时的一声惊叹把沈如妤飞走了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此时她们已经走到了那处位于耸立山崖边的升降台处。

    沈如妤隔着护栏处往外看,外边就是一处直直向下的悬崖,升降台正是建造此处,它的主体结构嵌入山体,仿佛和整个山崖合为一体,稳稳的承载着整个结构。

    宽阔平整的平台之上,负责承载上下的仓体整体外形就像是个小木屋,这个木屋上半部分有一套很是复杂精密的驱动系统,只上面精心打磨的齿轮和滑轮组合就让人眼花缭乱。

    “如此精妙绝伦的机关术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所作!”这处建造在悬崖边的升降台让沈如妤不由出声感慨。

    “这和夫人以前画了图纸,让人在酒楼里面打造出的上下传菜台倒有些像,就是大了好多。”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兰时惊叹于悬崖高险,对这升降台的却有些不以为然。

    “我那是照着《鲁公书》抄来的,不过是雕虫小技,和这可没法比。”这点上沈如妤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当日画的那传菜台图纸,不过是因为用积分抽取出来了《鲁公书》,一时兴起几乎完全照抄的从里面抄了一组滑轮,后来因为在这方面并没有特别的兴趣和天赋,也只略尝试了一下就丢开了手。

    “《鲁公书》?你说什么?你见过《鲁公书》?”两人正在悬崖边观景,忽然崖下却传来一道略粗哑的人声。

    第30章 第 30 章 随着那道声音一起出……

    随着那道声音一起出现的, 那从升降台下忽然冒出来的脑袋,那下面可是悬崖! 沈如妤和兰时她们两人顿时被吓得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啊!”在小小的惊呼声中,在她们的注视之下, 继脑袋后又有探上来了一只手。若不是这会儿是清晨,那场面可能会让人飞快的代入什么鬼怪传说。

    而这会儿两人就这么看着那只手似乎是在升降台上一按,然后那那脑袋, 不对,那人就整个凌空飞起,并且在空中一个轻松翻转之后就稳稳的落在了升降台的台面之上。

    这手自悬崖下忽然飞上来的轻功把两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你, 你下头飞上来的?”沈如妤满脸惊叹的看看那人,又看看下方悬崖。

    她有如此表现实在不是因为她警戒心不够,而是这个忽然出现的人身上真的一点威胁感都没有。

    他并不很高, 穿着一身略有发白的麻布衣,衣服袖口手肘处磨损的很严重, 有些地方甚至打了好几块补丁, 整体看来还是整洁的 , 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些黑褐色的油污。

    和他不太高的身形相对的,这人无论是从肩背还是手臂肌肉看去,都给人一种很强壮的感觉。这样一个用这么奇怪方式出现又一眼看去就很强壮的男人,原本是会让人感到危险的。

    可他却不会, 因为他又一双过分明亮, 明亮到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眼睛。

    看着那眼睛甚至会想让联想到幼儿或者单纯可爱的小动物之类的, 可若只看脸的话, 他脸上皮肤黝黑粗糙, 眉心嘴角眼角都有不浅的皱纹,说这是个年过50的老人也并不算错。

    毕竟除了苍老的面容 ,他还有一头花白的头发, 就是那头发比常人要短很多,这会儿只随意的在脑后团成一团蓬蓬的揪揪,随意的绑着。

    反正这是一个头到脚都显得有几分奇怪,但却诡异的气场平和让人一见就觉得亲切的奇怪老头。

    嗯,大概是老头吧?

    重新看了一眼那闪耀着活力和热情的明亮眼睛,沈如妤又有些不确定了。

    “嘿,小姑娘你说你有《鲁公书》,能不能借我看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必给你做到。只要你把那《鲁公书》借给我看一眼,就看一眼。”此时他眼里满是热切,带着满满的祈求和期待看向沈如妤。

    见沈如妤没有回答,那人使劲揉了揉自己脑袋,又去摸索挂在身上的一个鼓囊囊皮口袋:“我给你做个有趣的好玩意儿,你借我看一看那书,好不好。”

    声音虽然带着暗哑,但语气却是完全不符合老人样子的跳跃,说出的话比起交易来倒是更像孩童间的玩具交换。

    “什么好玩的?”对这个看上去有点奇怪的人,沈如妤倒是有些感兴趣起来得了,看他一只在那鼓囊囊的皮口袋里挑拣,她不由的好奇的问道。

    一听到沈如妤搭话,他似乎已经觉得他们间的交易达成了。

    顿时满脸褶子都笑开了花:“你等着”。

    随即他就一样一样在那大皮口袋里面摸出一块块形状奇怪的木头。这些木头显然经过了打磨,除了这些外还有整块的木料,最后拿出来的是一套卷在皮料里的刀具。

    接下来这人的动作在沈如妤看来简直是一场华丽的炫技。

    那些刀具在他手中快速的舞动,木头在他手下仿佛

    变成了某种极为柔软的物质,在刀锋轻盈飘逸的舞动下下 ,木屑以落花般纷飞飘落。

    在极短的时间里,一只鸟儿的形状就快速形成了,虽然还只是雏形,却已经可以看出它的灵动和力量。

    “好不好看?我还能让他飞起来。”在飞快的雕刻处鸟儿主体之后,那人带着欣喜和几分炫耀的向沈如妤展示了一番,然后便是十指翻飞。

    “给你。”一只活灵活现的木头雀鸟被托在掌心送到沈如妤面前,虽然是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做出来的,但沈如妤感觉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若是让她描述,她大概会说:“就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木头就就变成了一只木鸟。”

    随着那人摊开的手上下颠了下,这只木鸟甚至还歪了歪脑袋,扑闪了几下翅膀。

    这是真实存在的技艺吗?

    到他手伸到自己面前时,沈如妤发现他的手也和他的面容很不相符,那手修长有力,手背肌肤光滑细腻,这样的肌肤状态明显不该属于一个老年人。而手心和手指倒是铺着着老茧和疤痕,不过能看出明显的保养痕迹。

    “不好看吗?你不要吗?”那人手上的鸟儿又晃了晃脑袋。

    “好看。”沈如妤伸出手捧过了他递来的那只鸟儿,眼中也带着笑意:“先生想看《鲁公书》?其实我这里除了《鲁公书》外还有些很有趣木建图纸,或许我们可以细聊。”

    “真的!”话里充满惊喜。

    “真的,先生先前是在检修那升降台吗?”

    “好些年没用,有些机扩不顺滑了,我来换换。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图纸?真的都给我看?”

    “自然。”沈如妤落落大方的迎着人往前走。仿佛看到那些被自己抽出来,却只有简单图样的播种耧车,龙骨翻车,筒车,踏犁全都有了指望。

    那些东西是她抽取的一本农书的插图,她得到好久了,也拓印了一部分图纸交给工匠做过,简单的的确有做出来的,可结构复杂的那些工匠们就无法轻易做出来了,家里也不愿意在奇淫巧技上多费钱,毕竟他们家又不是找不到人种田,不过是多费点人力,也没什么打紧的,复杂的那些就全部搁置。

    而如今的沈如妤有自己的田地,还有钱,还凭空冒出个看起来很厉害的木匠,简直天赐一般。更别说她除了农具外,她还另有其他好些东西,若真能做出来

    “捡到宝了。”

    “捡到宝了。”

    相同的念头同时划过两人的脑海。一时间连姓名都还未通报的人,竟然像是多年老友般边聊边走,气氛无比和谐。

    相对这里的过于愉快的氛围,风雨里议事厅里将要开启的话题可能就不那么让人高兴了。

    “蝶娘有调查结果了?看起来那结果让教主你不太愉快。”梅子酒看着罗舒捏着一支专门绑在鸽子脚上的小竹管进来,表情并不太好。

    对原来蝶娘这些日子一直未在孤鹜教内出现,是因为被派出去调查当日迎亲路上的伏击事件。毕竟她除了养蛇外,还养点其他类似蝴蝶,蝎子蜈蚣之类的可爱小东西,而它们中有好像是很擅长追踪的。

    罗舒在上首坐下后直接把蝶娘的调查结果递给了梅子酒。

    “断风刀肖平竟是温独剑挑拨来的。”梅子酒都不知该夸肖平一句义字当头,还是该说他没脑子,明明都已经是退隐江湖了的人,结果和人喝了几碗酒,就被怂恿着来送死了。

    “怕是连温独剑都没想到,这人如此轻易就被挑拨了。他挑动肖平之后就匆匆归家,这是怕咱们查过去找他寻仇,把他干掉?”梅子酒看了眼蝶娘提起温独剑后续行程,敲敲手中扇子露出个讥讽的笑容。

    “温独剑此人自视甚高,他是觉的在沈家之事上,在咱们这里吃了大亏,当日退走后就小动作频频,这会儿又挑动肖平给我们添麻烦,想来这事情他依然不会就此甘心罢休的。如此跳梁小丑,实在让人厌烦。”

    “不过就是背后弄些鬼祟手段,黄口小儿不值一提,一遇到事就躲回家找爹,现在这样的也配被叫一声少侠了,也是让老高我涨见识了。”高猛捏了捏拳。

    “这江湖嘛,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他堂堂千刃山庄的少庄主也不可能一直在他老巢窝着不出门。要不我老高辛苦点跑一趟,做掉他算了。”

    “温南渡也算是一方豪杰,没想到生了个儿子却是个绣花枕头。不过老高你是没时间处理他了。咱们现在麻烦的是这个。”梅子酒摊开手里的传书,点了点飞鸽最后两行。

    上面用蝇头小字写着:“青衣劫杀之人疑似当年叛逃之徒。”

    “什么,他们竟然还敢出现。”一看到这个,高猛怒气上涌双眼一瞪一双铁拳锤下。

    “哗啦”毫无意外的,他身边的矮桌承受不住那力道,立刻分崩离析。

    “高。猛。”看着连桌子带茶盏碎了一地,梅子酒额头上青筋直跳。捏着折扇就要往高猛头上敲去。

    “两位护法,你们就没人打算给你们教主具体解释解释什么叫当年叛逃之徒。”罗舒手指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桌面,看着两人。

    “这,我们这不是以为那些叛徒是一辈子躲着不敢再露面了的,当初就没细说,没想到他们这胆子可真是肥的很,咱们没去找他们寻仇,他们倒是玩起来截杀来。”梅子酒面对罗舒扯出个略带尴尬的笑,然后提起叛逃就变得怒气冲冲起来,最后却变得满含遗憾。

    “早知道是他们,当日该让教主你留下他们的狗命,若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些狗东西,哼!这次截杀行动我们让他们全军覆没,这帮人怕是又要缩回他们的老鼠洞里不敢动弹。”

    “说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舒是幼年时遇上当时落魄江湖的前教主秦痕,因为天赋极高体质又合适就被秦痕收做了徒弟。

    他跟着秦痕差不多有八年时光,直到师父过世之后十五岁的他才尊师父遗命,拿着教主令牌寻到梅子酒这些孤鹜教旧人。

    所以对于教主出走,孤鹜教隐匿这期间的一些分裂争端之事,他并不很知道详情。当日孤鹜教旧人也只说那些叛教之人或已伏诛或失去踪迹。

    他当时虽然被套了孤鹜教教主的名头,却一心想要闯荡江湖,也没兴趣去追查这些旧事,没想到时至今日那些叛徒竟然又出现了。

    “不过是当年的副教主纠结了一些叛徒,意图在既没有教主令,又没能耐学会烈阳功的情况下篡位 ,篡位不成顺手就想把咱们孤鹜教给卖了,也不成,后来他们索性就卷款潜逃叛教而出了。”

    想到如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窘境,梅子酒和高猛全都一副恨的牙痒痒的样子。

    他们孤鹜教当年也不是没有富的流油的好时光的,只可惜

    “卷款潜逃?”罗舒非常敏锐的抓住了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