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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 31 章 罗舒接手孤鹜教的时……

    罗舒接手孤鹜教的时候, 它便是这么一副落魄兮兮的样子,若说梅子酒和高猛这些孤鹜教的老人是经过了教内富过的时期的,那么罗舒这个年纪轻轻就因为师父遗命登上教主之位的人, 反倒见到的从来都是孤鹜教这么一副常年捉襟见肘,时时为钱财发愁的模样。

    前些年因为前教主当年做下的承诺,孤鹜教也不好有什么大动作, 他自己也大部分时间在江湖上混着,倒是这一两年名头重新打出去后,才渐渐的开始重新发展。

    如今忽然听到还有什么卷款潜逃的旧事, 特别是可能人家竟然还重新找上门了,他自然要了解了解这些前尘往事的  。

    “说来这件事我也有错,教主当知道我和如今那些小弟子们是一样的, 都是从小就被教内捡回来收养的”梅子酒眼神投向半空,渐渐的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虽然才五六岁时便被当时的右护法给捡了回来, 但是他是对自己身世有记忆的, 他是一个落魄秀才的儿子, 他父亲虽然常年感叹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是一辈子心心念念的就想科考中举。

    可偏偏就是屡试不第,一次一次的失望又一次一次的尝试,他之所以会沦落江湖也便是因为父亲带着他去往科考的路上遭遇了山贼, 他的父亲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选择一次放弃书籍, 大概就是为了在那书箱里面为自己的儿子腾出来最后可能活命的空间。

    他被装在书箱里裹上被褥推下险峻的山崖时看到的最后画面, 就是父亲看着那些被扔了一地的书籍满目遗憾, 再然后就后方那些匪徒们高高扬起的刀。

    后来父亲的执念成了他的执念。

    “那时候我师父已经年纪不小了, 他教导我多年本也是打算让我接下教中右护法的位置,但当年我一心想要弥补父亲遗憾,想要了却那桩科考的心愿。”

    梅子酒仰着头掩饰眼里的湿意:“那时候我对经营财货这些商贾之事, 还有掌管教中内务全然不上心,只想着反正有师父在,而且当年也有比我更合适的人,我便一心想要科考取中以了却我父亲一辈都没有达成的心愿,想着能有一天可以去父亲坟头祭拜,告诉他,儿子帮他完成了心愿。”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老梅,”见梅子酒把错全揽到了自己身上,高猛倒是忍不住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当年右护法这位置的确是有更合适的人,教内上下也更看重他一些,老梅充其量不过算是替补之一吧。”

    “所以卷款潜逃的就是你们口中更合适的那人?”看到梅子酒和高猛提起那人的神情,还有那连名字都不愿意提的样子,罗舒自然马上有了这样的联想。

    “当年副教主方万里反叛拖住了教内中坚力量,那赵忠义趁则乱带着亲信手下一夜之间开了总坛和几个大堂口的库房,卷走大量钱财跑。

    当时他本就逐渐接收右护法权柄,被他带走又何止是钱财,还有教内擅经营的人才,那些不愿意同流合污的则在他们开库房的时候都被杀了。”

    “如今看来,当时方万里的反叛虽然也死了不少人,但其实并没有伤到教中根本,反倒是那赵狗贼之举遗祸至今。若是我”梅子酒又是一叹:“若是我当年一心放在教中,师父其实是更看好我的,若我”

    罗舒挥手打断了梅子酒:“倒也不必如此自责,依我看老梅你当年真的去争,怕是也争不过人家的,往事便别如果了。”

    “教主你真是毫不留情!”被罗舒这话里带毒的狠狠刺了一记,梅子酒倒感觉自己诡异的释怀了几分。

    是啊,他自己什么经营能力自己不知道吗?当年他师父看他读书和练武都聪明就对他寄予厚望,一直遗憾他没心接手右护法的位置,可这些年坐着右护法位置难道不是他梅子酒?也没见他手能点金财源滚滚!

    “当年方万里和赵忠义是合谋?”罗舒在他们的话里找到了一点违和之处。

    “虽然不能确认,但应该是赵忠义打算得渔翁之利。”那些事压在心头多年,梅子酒自然是仔细盘算过的。

    “那依你看,这次派人来截杀的是方万里还是赵忠义。”罗舒继续问,这点也很重要。

    “必然是赵狗,方万里那边的人可没那么弱。”高猛直言。

    梅子酒也是点头:“不过,他都躲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忽然出现,这不是自找死路?”

    这点是梅子酒一直没想通的。

    “很好!不管他们的理由是什么,只要找到人就清楚了。”罗舒从收到飞鸽传书开始就冷着的脸忽然就浮现了几分笑意

    “带来了吗?”蛮儿把院子的门开了一条小缝,看见站在外头的蝶娘,她半低着头小小声的问道。

    蝶娘倒是极为落落大方的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向着蛮儿抱怨道:“你这小丫头怎么这副模样?弄得我们好像做贼一般。”

    “不过是一些药,有什么了不得的,这东西我”话还没说完,蝶娘就被蛮儿疯狂的拉扯衣袖。

    “蝶香主,我的蝶香主,咱进去再说行不!”脸上红红的蛮儿连忙伸手把蝶娘往沈如妤的房间引。

    “夫人早在房里等香主了。”

    蝶娘一推门进去房里,就看到沈如妤和她另外两个丫鬟兰时素商都在。

    看到她进去,几个也全都用着和蛮儿差不多的那种期待中又带着羞涩的眼神看着她。

    蝶娘几乎快要压不下自己想要笑出声的冲动。就这么一帮子羞答答的雏儿,当时也不知是怎么鼓起勇气向她开那个口的。

    “夫人,您到底已经是有夫之妇,怎么也像这三个小丫头这般?”蝶娘故意挨近了沈如妤调笑着问道。

    她自然是知道为什么的,不过随意逗几句,就能把这一屋子没见识的小丫头都逗着两颊羞红,让蝶娘觉得非常有趣罢了。

    “蝶娘~”沈如妤拉长了音调叫她名字:“你你再这样,那今日晚上你便自己吃饭吧。”

    经过这么些日子相处,沈如妤已经能稳稳的抓住蝶娘这个小弱点了。自从外出办事回来,她便从偶尔在自己院里吃饭演变成一日三餐的全过来一起,想来这位也是对孤鹜教大厨房提供的食物深恶痛绝。

    此时离沈如妤嫁入孤鹜教已经三月有余,在新婚第四日罗舒便在外出了,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高猛和好几个沈如妤只见过一两面的堂主,还有下边的教众似乎也被带出去了一些。

    好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们走的急匆匆的,带的教众也不少,原本在教内坐镇的梅子酒前几天也有事外出了,不过蝶娘回到了山上倒是让沈如妤很高兴。

    且她的身边也被特意指派过来几个护卫,罗舒下山时还很大方给了她一方小令,若有需要她可以寻长年护卫的这处总坛的固山堂要人。

    所以无论是罗舒外出还是孤鹜教有什么行动对沈如妤来说影响都不大。这些时日她一直按部就班的一步步重新布置自己的产业。

    她的酒楼在这些时日已经重新开了起来了。

    像酒楼这些产业,一般来说生意最好的时段,要么是新开业的时候,要么是经营成了有口皆碑的老店。她这间醉年居有好酒也有好菜,新开业后道也称得上一句客似云来。这段时间本该是最赚钱的时候。

    但是如今却有了一点小麻烦。

    “夫人,您的那个真能对付他们?”素商看了看蝶娘,小声的问道。

    “不算对付,我们这是另辟蹊径的赚钱,他们要压价由的他们去,我就不信他们能压一个月连个月,还能长年累月这样亏钱?”没错,她的小麻烦就是新开的酒楼,或许是被人恶意打击了。

    一开始的时候,在醉年居斜对面又新开了一家酒楼的时候,沈如妤还在猜测是不是巧合,毕竟她选的那处位置的确挺有发展潜力,没准人家和她眼光相似也看上了这里呢。

    可一个月之内又在同一条街出现了一间新的食肆,一间舞乐坊的时候,她便知道情况不正常了。

    铁桥镇虽然规模还不错,也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交通枢纽,本地镇民生活不错往来客商也不少,但毕竟本质上这还只是一个镇子,目前来说和大城是不能比的。

    这样在同一条街这样挤挤挨挨的开了好几家新店,甚至连歌舞坊都跑来凑热闹,更别说那酒楼近日还明晃晃的开始每日轮流低价推出一款酒菜,明显就还是冲着挤兑她的醉年居来的。

    所以,沈如妤打算在在这条街上再开一间铺子。

    一间药铺,

    没错,就是药铺。

    世人皆知女人的钱好赚,在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上都很愿意花钱,但是其实这并不准确,愿意大笔花钱一般还是那些生活无忧足够有钱的女人们,比如启渊城的绸缎铺子金银铺子生意就一直很不错。

    但若说把这些铺子照样搬到铁桥镇,那收益就要大大打折扣了。

    但铁桥镇往来客商多,要是走对了路子,其实男人的钱更好赚。很多时候他们花钱可比女人爽快多了。

    沈如妤的这家药铺,针对的就是那些沉迷醇香美酒和美人歌舞的男人们。

    说来也是事有巧合,因为被她院子里的伙食吸引,蝶娘这些时日都是和她一起用膳的,沈如妤之前就知道蝶娘对于毒术有研究,毕竟她手上那小蛇随着天气转热可是越发的有存在感了。

    可没想到蝶娘的医术也很是不错,或者更准确的说她配药的本事非常高明。

    这可不就正好赶了嘛!

    第32章 第 32 章 “季鹏,快些走,我……

    “季鹏, 快些走,我们过了前面那渡口就到铁桥镇了。”胖乎乎的陈老爷招呼着落后他身后几步的那年轻人。

    那被叫做季鹏的年轻人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人也长得斯文俊秀, 这会儿许是连着几天赶路的关系,脸上多少带出了些疲惫之色,不过听说快到地方了, 他到底提了提精神加快了脚步。

    他叫尚季鹏,帝都人士,尚是大齐国姓, 说来他家若是往上追溯几代,那和当今圣上甚至都能沾染上一点稀薄的血脉关系,他爷爷当年还挂过左卫中郎将的虚职。

    可惜祖上荣光随时间逝去, 到他这一代几乎要完全没落下来了,他分家出来的时候不过得了一间宅院并两百多两银子。

    虽是落魄了, 但是到底祖上是有身份的人, 对外还是要撑着些脸面, 若连架子都垮了的话,那他这一支再过个几十年没准就真要要沦落成泥里刨食的了。

    所以这次他知道妻舅的商队来到这临州,咬咬牙也跟了来,算是为了自己和家人再拼一拼。

    他这次来临州主要就是来贩酒的。

    帝都天子脚下什么都有管束的严, 特别是盐酒这些能赚大钱的, 若没有官面下发的盐引酒引, 私贩被抓严重的甚至可论到砍头大罪。

    朝廷可以严控帝都周边州郡, 可像临州这样遥远的边州却是鞭长莫及, 很多禁令都是形同虚设,私贩之事基本都成为常态了。况且若无在盐铁酒这些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朝廷派发的军资边军怕是早就哗变了。

    当然这些大事上博弈和尚季鹏这个早就出了五服, 如今只能说勉强粘上一点宗室边的人是没有关系的,他反正就是来挣钱的。一路行哭,眼看着就要到地头了,尚季鹏努力想着到铁桥镇能洗个澡,美美吃一顿,再在好好睡一觉给自己鼓劲。

    “这一路累坏了吧,再过差不多半个时辰咱们就到,这次在铁桥镇能修整两三日,你也能好好休息休息。”陈老爷给他递了个水囊,指了指前方依稀已经能看见灯火的镇子笑呵呵的说道。

    “这一路全靠舅舅为我事事周全,样样都打点妥当。”尚季鹏感激的看着陈老爷:“不过这一路是真不好走啊,舅舅长年这样往来实在是辛苦。”

    “你小年轻不知道,这一两年这条道可是已经比往年要好走很多了,至少那些路上劫掠的强人基本快绝迹了,特别是在这广丰郡,听说胆大的商队都敢夜间不守夜了。”陈老爷随口说道。

    “不是都说广丰郡魔教教徒横行,怎么舅舅反倒说这里安全?”尚季鹏半遮着嘴巴低声问。这话还是他前几日途径润州高峰郡时听人说的,此时在临州提起就很是小心翼翼,一副生怕声音高了,就从哪里冒出个魔教教徒要取他向上人头的架势。

    年轻人这副带着些傻气的小心翼翼样子倒是让陈老爷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来,心中那点好为人师的冲动也上来了。再说眼前这是自家人,他本就是为了带他出来长长见识多传授点经验的,自然愿意和他多说些。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愿意听风就是雨的,什么魔教不魔教的可不兴在这里胡说,那些是孤鹜教的侠士,知道吗!”

    “可前头”尚季鹏想起当日听到的那些,传言可都是魔教血腥残忍,杀人如麻,据说月前就有一桩灭门案是他们下的手,而且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灭人满门了,听说去年为了一张什么藏宝图,也有杀人全家的恶行。

    陈老爷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尚季鹏的肩头,示意他闭嘴:“咱又不是那些打打杀杀的江湖人,也管不上那些江湖事。我老陈只知道自从孤鹜教的名号在这一片重新立出来后,只要按规矩交了银子,这条路就安稳的很。

    我没听说什么灭门案,倒是知道去年的时候孤鹜教的侠士们还特特把那些劫道强人们全给清理了一遍。如今这世道过哪块地界不给人交钱的,但却只孤鹜教的地盘走的最让人安心,那他们就当得起一声侠士。”

    听到陈老爷说这话,周边运货的伙计们也纷纷点头称是。

    他们这些往来客商虽然赚的是暴利,可是赚的也是辛苦钱和买命钱。辛苦他们是不怕的,可这命嘛,人人都只有一条,自然还是要珍惜的。

    就像陈老爷说的他们往来各处,要么给朝廷交钱,要么给各个门派交钱,或者两边都要交钱。可有些地方就算交了钱也依然山匪横行,不小心别说货物连命都丢了。

    但这临州境内孤鹜教的地盘却能让他们一路平平安安,那他们自然是心甘情愿拜这山门。

    “因为这条路线特别安全,所以舅舅即使是绕路也要选这条路线吗?”尚季春问道。

    “那倒不是,按原本穿行福源镇的那条线走,那也是在孤鹜教的地盘内,这次我们绕行铁桥镇是因为舅舅我买到了个消息。”陈老爷神秘兮兮的说道。

    “这铁桥镇里有堪比梦百年的好酒,价格却只要五分之一。”

    都说临州最好的酒是沈家酒坊出来的梦百年,梦百年也的确能称得上是当世名品之一,但这样的酒一则价格高昂,二则陈老爷这样规模的商队也未必能拿的到多少货。

    倒是这铁桥镇的出对的冰泉春和月下春,虽名头不及梦百年响亮,也不及醉百年绵厚醇香,但口味净烈,也是难得的好酒,这次他们正是为此而来。

    “到了,咱们今晚暂时在此处落脚,大家都好好休息,买卖的事明日再说。”一路走着聊着,陈老爷一行人便已经进入了铁桥镇。

    “客官们里面请,本店有好酒好茶好菜,上房还空了三间,客官们若要歌舞,只要十两银子后街暖香楼的姑娘也有好曲好舞。”一见有新商队缓缓而来,云来客栈的小二哥极有眼色的立马上前招呼,迎着人往里走

    “夫人,那暖香楼虽然没有挂相思坊的名头,但它们背后就是相思坊,还有那特地挤兑醉年居的酒楼身后也有其他势力插手,这铁桥镇是咱们的地盘,只要您一句话,明日就能他们的店全开不下去。”

    此时云来客栈三楼天字号上房包间里,沈如妤正靠在窗边看着后街高挂着两排红灯笼,把那一片都染上暧昧春情的暖香楼,而放狠话的则是护卫她下山的固山堂下属的香主东木。

    没错,因为近日酒楼一再被打压的事情,沈如妤下山了,不过她此次下来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么一件事。而护卫她安全的东木知道她下山的理由之后倒是显得比她要激动。

    “东木,我们已经有法子了,可就不劳你动手了。”酒足饭饱捻了块荷花酥吃着的蝶娘满脸写着你若是好奇,你就来问我呀!

    “什么法子,在酒菜里下毒。”因是蝶娘发话,东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下毒,夫人果然不愧是能当上他们教主夫人的人,行事的确不拘一格。

    “东木香主,这镇子里有好些铺面是教中的吧?”沈如妤含笑问道。

    “原来如此,夫人是想要赶他们走?”被沈如妤这么一问,东木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原来不是下毒是想赶他们走。

    但他脸上显出些为难:“他们许是之前打听过,不巧租的那几间铺子都不是咱们教中的产业。”

    若不是多少要给东木些面子,沈如妤此时都想在他面前深深叹息了,怎么看着是像是个聪明人,可就这么死脑筋呢?

    “赶走他们干嘛,你知道在他们

    接二连三又是开酒楼有是开舞乐坊后,这附近的低价房租涨了多少吗?“这不是上赶着来拉升铁桥镇繁荣度吗!

    沈如妤又伸手在窗外需点了好几处:“那里,那里还有那里,虽然不是教中产业,却是我的产业。”

    “唉?”除了有份经手的兰时,其他人齐齐一惊。

    夫人刚才说什么?她刚才点到的其中一处,好像就是醉年居对面的酒楼,也就是一直挤兑打压醉年居的那一家。那铺面竟然是夫人的吗!

    临窗而立,沈如妤勾出一抹笑容。

    她的醉年居虽然做的是酒楼生意,但却不单单是酒楼生意,明面上多几个少几个客人,其他她根本不在意。

    她当初选这铁桥镇可不是为了经营区区一间酒楼的,在她的布局里,这里在未来会成为第二个百家集。所以在落子之前,她把嫁妆银子里的大部分能动用的全动用了,趁着目前还是低价,已经入手了不少周边合适的铺面,而据她所知,这个镇子里好些低价出租或者空置的铺子,不少都是孤鹜教的,还有周边好些空着的土地。

    “全都没有好好经营,真是无比浪费。”在心里暗叹一声后,沈如妤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好人,经营自己产业的时候都不忘顺手拉一把孤鹜教。

    这次作为被狙击的醉年居表面上的确生意受了很大影响,但忽然进驻的那些产业不但让铁桥镇变的热闹了许多,而且被美人,美酒和低价吸引来的人,再加上那些被她放出有好酒的风声引来的商队们,这些无疑都会让她的后续计划推进的更顺利。

    至于马上要开业的药铺,目前来说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合适,送上门的钱当然要顺手赚一波。而且她不动弹一下,怎么挑动幕后之人的怒火呢?

    想想人家就算是亏钱也想要废掉她的酒楼,结果她直接在另一边使劲赚钱,想想都要替幕后之人生气了呢,若是怒火被挑动想来是会加大投入的吧?博弈这种事情,当然是有来有往才会让人更加上头啊!

    而若按着预想走的话,这往来博弈之间,这铁桥镇可就要乘风而起了。商战固然会有输有赢,但房东大地主可是稳坐钓鱼台的。

    这边沈如妤暗暗盘算着下一步,那边蝶娘看着东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唉,东木你吃好了没,天晚了,你带着属下可以回自己房间了,我们要说点私密话。你待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蝶娘已经直接赶人了,这些木头没见到天色都黑了,他们该回避了。

    “哦,哦,夫人,属下等先告退。”东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抱拳告退。

    “如妤,我的解酒药和壮阳药真能卖出高价?”一见到冬木几人出去了,蝶娘立马惦记起马上要在药铺出售的两样药。她的毒药研究可是很花钱的,而且养自己的那些小宝贝也非常耗费钱财,所以别看蝶娘经常在江湖上暗中高价出手手中毒药,但其实手里也并不宽裕,所以多一笔收入她也是很特意的。

    “你的解酒药我们都是试过的,这种成药我们沈家之前也是常年备着的,效果比蝶娘你配置比来的差远了。”沈如妤这话不是夸张,她们之前试新酒的时候低估了那酒的后劲,结果全醉了,也正是那一回她们才发现蝶娘随手拿出来的解酒药效果奇佳。

    “没错,没错,蝶香主你那药吃一丸下去不但醒酒快,第二日起来竟然一点都没头疼头晕,更是没有恶心想吐这些后遗症,我哥也说从没见过效果这么好的解酒药呢!这附近这么多酒客呢 ,绝对是个好买卖。”兰时连忙点头附和。

    “至于那鸳鸯锁”沈如妤脸上红了下:“你不是说对自己配出来的药有信心吗?那药只要管用,且配方不被人破解了,那就算是天价也有的是人抢着要的。”

    “噗!”蝶娘又笑了起来:“偏你要起这么文绉绉的名字,要我说就该叫金枪不倒,回春丹,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啥。不过论起用药的本事,天下能超过我蝶娘的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这这方面蝶娘是无比自信的。

    “反正蝶娘你放心就是,以后包管你财源广进。”这两味都是丸药,目前只在铁桥镇卖,但她还有另外相关的设想,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可以把孤鹜教的地盘和人手用起来,全线运作。

    她承诺了蝶娘一成利,别看只有一成利,一旦整个产业顺利运作起来,这将是巨大的一笔财富,但蝶娘值得。

    “行,那我就等着教主夫人您带我吃香喝辣的了。”蝶娘笑盈盈的说道,她长年炼毒,倒是很少配这些东西,这会儿除了想着能小赚一笔之外,其实也还是陪人玩的心态更多些。

    却不想这位教主夫人已经野心勃勃把后续一二三四步全盘算进去了。就比如此时在楼下大厅用餐的陈老爷,不就是被她之前放出的风声吸引而来吗!

    不过那些到处流传的或真或假的消息,既然能成为她助力,自然也能成为别人的利刃。

    第33章 第 33 章 “事情办的……

    “事情办的如何了?”南州相思坊内, 凌若水懒洋洋的躺在临窗的贵妃榻上,风带着荷香吹进水榭,也吹过冰鉴, 带起夏日里难得的一阵舒爽凉意。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如果顺利的话,不但她那酒楼撑不了两个月, 就是周边的田庄只要小姐您一声令下,我们要它乱起来,它便能乱起来。”跪在凌若水贵妃榻下的男人小心的回话, 看着极为恭敬的样子,但在无人注意的暗处,那双眼看向凌若水却又包含痴迷和贪婪。

    “做的很好。”凌若水明显对这回答很满意, 落在窗外荷塘的视线终于施舍般的转到了跪着回话的男人身上:“沈荡,你果然是我身边最得用的 , 只有你这样总是把我吩咐的事情放在心上, 而且每次都做的很好, 放心,等我坐上了相思坊的坊主之位,不会亏待你的。”

    “小姐”沈荡在凌若水的视线偶尔扫到他身上时下意识的挺起来胸膛,却又不敢和她对视的垂下了视线, 而一颗心更是因为凌若水难得软和的态度而激动的砰砰砰直响, 跪在地上的膝盖也小心的往贵妃榻的方向又挪动了一些。

    他为她沉沦着迷, 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实, 但显然凌若水并不想回应更多。

    “没事就出去吧。后续等我吩咐。”凌若水在一边的冰鉴上取了一颗暗红的梅子放入口中, 享受着这酸甜冰凉的口感,一边随口打发沈荡。

    隐秘的注视着凌若水含着梅子的红唇,沈荡喉结滚动了一下:“小姐, 属下有些不太明白 ,只是一个女人赚点脂粉钱的嫁妆铺子,这和您的大计有什么相关?而且若要对付她,属下也有很多更无声无息的手段,如今这样虽然有遮掩,但只要去打听就知道是我们相思坊做的。”

    他还不想走,遂特意借着问问题想在这里多待会儿。而且他也的确好奇小姐是个什么打算,如今相思坊内正是要紧的时候,坊主本就身体不好,去年年末的时候又受了一次伤,如今拖了半年眼看着快要拖不下去了,若老坊主一去,小姐和白无瑕间的争端势必不可避免。

    就算小姐和那为孤鹜教的教主夫人有旧怨,那和坊主之位比起来也比不过是小事,实没必要选这时候布局报复。

    “你懂什么,一个无名小卒我能看的上她?她也配让我特意布局?我要对付的是白无瑕。”凌若水嘴里虽然对于沈如妤百般看不上的样子,但看她提起沈如妤时犹带明显恶意的眼神,明显她还是对当初被孤鹜教明晃晃打脸之事很是介意的。

    “我让你派人暂时堵住白无瑕那边关于铁桥镇的消息,你不会给我出纰漏吧?”这一步可是她计划很重要的一环。

    “小姐放心,却不会出错的。”沈荡回答的万分肯定。

    “但是这次毕竟不知是我们在动手,不知那按照协助的又是哪方人马?若他们那边出了纰漏,属下担心影响小姐

    您的计划。“沈荡一想到小姐还藏着他不知道的暗招,还藏着他不知道的人,就整个人都变的极为焦躁不安。

    是谁?小姐手下另外的人手是谁?难道是温独剑?小姐不是已经打算放弃温独剑了的吗?那么,是有什么其他人了吗?

    沈荡眼里黑暗沉沉,收在身侧的手开始不断握紧。

    “你不用知道是谁,那边不会出漏子的,你只要按我吩咐去做行了。”凌若水察觉到沈荡那一瞬间的气息变化 ,眼里划过一丝厌恶和轻蔑,再也没有继续和他解释的心情:“你退下吧。”

    “是。”沈荡抬头眼神痴迷眷恋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凌若水,只见以大片盛发荷花为背景的美人斜靠软榻如躺云端仙境,可惜这次仙女再没投给他这卑微凡人多一个眼神。

    “虽然还算好用,但实在没有脑子,而且眼神太恶心了。”在沈荡退出去后,凌若水一双美目才转到他刚才跪着的地方。

    “算了,暂时好用就行了,等我登上坊主之位”想到白无瑕在临州费尽心机,甚至隐隐和孤鹜教联合,但这次之后全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凌若水就心情愉悦。

    刚才沈荡问为什么明明可以隐藏的更好,但她却弄故意让人能查到相思坊,当然那是因为目前临州相思坊做主的是白无瑕啊!

    以那位孤鹜教的新夫人为切入口,挑起孤鹜教和白无瑕的争端,把白无瑕拖在临州,最好是让白无瑕死在孤鹜教手下,就再没人阻碍她登上坊主之位。

    甚至收拾那些白无瑕手下的小喽喽都有人接手处理了,可怜白无瑕还一直以为那是她的靠山,没准她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就被自以为的靠山卖了的。一想到这里,凌若水的心情就变得极好。

    “对了,还有温独剑那边,他也该动一动了。”又捻起了一颗梅子,在这处无人的水榭,凌若水满脸执棋人胜券在握后随意下子的从容神态

    “大人,凌若水那女人自视甚高又没脑子,我们何以要弃白无瑕而选她。”朱岩看着眼前大势已去的棋局无奈弃子,他是实在不擅长下棋,奈何唐狂大人偏偏就好这口,还每次谈事情就要拉着人下棋。

    “白无瑕的确好用,但一颗棋子要是打算违逆主人,那再好用都只能弃了。唉!这也非我所愿,怪只怪她自己生了不合时宜的野望。”唐狂看上去很是心痛无奈的样子。

    “只是罗舒看上去对那位教主夫人没一点看中的意思,新婚第三天就匆匆带人出去了,我们对付她真的有用吗?而且就算我们要下手 ,直接找个理由骗人下山杀了就是了,这么拐弯抹角的来也实在是太麻烦了。”朱岩实在想不清楚唐大人何必大费周章。

    无论是白无瑕还是沈如妤,不合心意直接杀了就是,他们堂堂绣刀门要对付一个人,竟然花费好几个月,从打压她赚点脂粉钱的小酒楼入手,又是七拐八弯的暗示下边商户出手,又在人家的陪嫁庄子上埋下暗桩。朱岩自认为跟在唐狂身后也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但此次的行事让他实在有些看不懂。

    “愚蠢,所以我总是说你不会看人,你真当那只是个年当二八的深闺娇女?”唐狂虽然口里骂着朱岩愚蠢,但语气却是带着温和和指点的。

    “那本就是养在深闺的娇女,属性愚钝,倒真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来。”沈如妤的资料朱岩是读过的,他是真没读出什么特别来。

    “没有奇特之处?”唐狂简直要被气笑了:“你知道她一年给沈家赚了多少钱吗?”

    “沈家都和盐商联姻了,赚钱不是正常的吗?”这话朱岩却只敢在心里说说。

    “我们来临州是什么目的?你总该记得的吧?这地界以前被孤鹜教经营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唐狂停了停才接着说:“后来赵断那老匹夫又把临州圈做他的后花园一般,朝廷在这地界倒显得像外人了。好不容易他人死了,难道我们还能看着再眼睁睁的看着此处又被孤鹜教掌控?”

    有些内幕唐狂不好说,想当年他们为了拔除孤鹜教的势力费了多少功夫?若不是赵断最后反咬一口,那如今临州的势力早便全盘会回到朝廷掌控之中。这些年好不容易等到赵断死了。孤鹜教也垮了一大半,他必然是不能让那死灰重新燃起来的。

    可他们也不好用强硬手段,就像顾大人曾经说过的,江湖事江湖了。他们可以在后边操盘,但最好永远别真的下场露出真身参与江湖争斗。

    他们该是执棋之人,可以指挥着旗子厮杀,但是若是自己亲自动手那便落了下成。

    如今孤鹜教将起未起,相思坊将乱未乱,还有好些门派别看如今还安稳,但其实因为雷家宝藏之事暗中已经斗过好几场,他们绣刀门要的就是把那些火星全都挑动起来,让这江湖狠狠的乱一场。

    不把那些无法无天的江湖势力打下去,还真的纵的他们以为凭借武力可以和朝廷共治天下了!

    他们那些号称江湖大侠,不是一贯都有讨伐魔教的传统的吗,那这场火的源头便从孤鹜教开始烧起

    “小二哥,铁桥镇最近可有什么最新消息?”在铁桥镇客栈好好休整了一晚的陈老爷等人第二日就起了大早。

    陈老爷和尚季鹏一人捧着一碗汤饼美美吃着,在小二端上来几叠小菜时,陈老爷叫住了他,手往桌上一抹,一块半两左右的银子就落在小二的手边。

    小二哥呵呵笑着,手在桌上一抹,那银子就消失不见了:“昨日听客人提起咱们铁桥镇的好酒,客人既然好酒,不妨去找对面的老马,他那鼻子最是擅长寻好酒。”说完这话他故意停了停,显然他那消息还没有卖完,可是下面的话半银子却不够了。

    陈老爷走南闯北经验老道并在不该吝啬的时候从不吝啬。所以他自怀中又取出来一块近半两的碎银子。

    “您去梅东侧街,找一家挂着李氏老字号的药铺,他们家有上好的解酒药,除了解酒药外,您还可向他们要一味叫鸳鸯锁的药。”小二脸上浮现一抹很特别的笑容,那种看了该懂的人就全都懂的笑容。

    “这是他们家的秘方,量很少”小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小二?”在他们不远处耳力极好的蝶娘和东木同样听到这小声的消息买卖,两人一同看向沈如妤。

    他们才刚决定要卖的药,小二怎么就知道了?

    “这客栈的确也是我的,只是落在了我一房陪嫁的名下。”沈如妤笑着说道。

    所以这里的用客栈里的小二传递或是收集点什么消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沈如妤没想到,刚用完早膳,孤鹜教的飞鸽便给她门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教主他们明日就带人回来了!”

    第34章 第 34 章 “客官里边请,……

    “客官里边请, 里边请,小店今日好酒特价,菜品七折, 客官可要多吃些喝些。李大侠您来了啊,是不是还是一斤牛肉,一坛好酒?”

    沈如妤带着兰时和蝶娘一起铁桥镇那在并不很宽阔的夯土路上慢慢走着, 东木落在她们几步后,手上拿了好些小食点心果脯之类的,全都是蝶娘的爱物。

    沈如妤前后左右看了一遍, 道路两边的商铺小贩明显比几个月前多了起来,而整条街上生意最好的,无疑就是醉年居对面的那间酒楼, 门口的小二满脸笑容的招呼着生客熟客,态度很是殷勤。

    听他招呼客人的话, 那就酒楼里明显

    还在继续低价引客。而和它门前的客似云来比起来, 醉年居的生意就全然没有了刚开业时候的盛况, 此时显得有几分寥落。

    待到几人进了醉年居二楼包间,兰时脸就垮了下来:“特价,特价,也不怕亏死!”

    看两间酒楼门前如此明显的对比, 她恨恨的瞪了那酒楼一眼:“夫人我们就真的什么都不做啊!”

    “我们不是该做的都做了吗?别人愿意花钱赚吆喝, 我们难道还能去拦着不成。”沈如妤估着客流按着昨日得到的菜单酒单快速心算了一下对面的大致的支出和盈利, 再一次的确定了按照正常模式运转, 对面酒楼持平都很难, 十有八\九是在亏本的。

    “我就是气不过,我们醉年居前月生意多好啊!”她哥哥如今是醉年居的掌柜,兰时自然也是多了几分上心, 当时见到酒楼生意好,她也高兴了好些天的。

    “你刚才进来时也见到你哥哥了,可有见他像你这样又是愤愤不平又是忧虑的。”沈如妤一提,兰时倒是反应过来,明明自家酒楼生意明显比对面差,但她哥哥刚才来和夫人见礼时却丝毫不显得局促愧疚。

    她是知道她哥哥那人的,夫人如此提拔他,若真的一当上掌柜的生意做糟了,她哥哥绝对不会是先前那副样子,而且她哥哥也的确提起过酒楼生意很不错。

    “你细看看我们醉年居的客人。”沈如妤给兰时指了醉年居大堂里坐着的三个。

    “他们没什么特别的啊!”兰时看了看,见他们就是很平常的在那里喝酒吃菜,菜色也平常,并不是最贵的那些,她实在是没看出什么来。

    “虽然点的菜只是寻常菜色,看起来也没有要大坛的酒,但看那酒壶,”蝶娘的观察力不是兰时可比的,沈如妤一指出那些客人,她就看出了玄机:“他们每个人都至少点了三种以上不同的酒,他们是来试味的。这些都不是寻常酒客,而是来贩酒的客商。”

    “是啊,这些日子要不是控制着量,我那些新酿的酒都要卖空了,唉!庄子上去年自产的粮已经远远不够酿酒所用。”沈如妤状若无奈的叹息。

    “原来,哥哥说的酒楼生意很不错,是这个意思?”兰时之前一直以为酒楼生意是大头,却原来这里不过是另类的看货场地吗?这和当日沈家酒楼的经营可是截然不同。

    “也是无奈之举,也是靠卖酒先支应一段时日罢了,等对面倒闭了,这里还是要作为酒楼好好经营起来的。”

    往外贩酒之事也只是现在刚起头能让混在酒楼一起经营,真铺开了必然是需要专人负责的。只是如今她手下真的没多少人可用:“唉,还是没人啊。”

    “噗!”蝶娘伸出纤长玉指轻轻戳了下沈如妤额头,看着她看似叹息但眼里却带了点小小的炫耀:“看把你得意的。”

    “要人你向教主要去啊!”

    “你们要真有人能经营,孤鹜教可不会是如今景象。”沈如妤在心里暗暗腹诽,不过这话她是不会当着蝶娘的面说出来的。而且孤鹜教虽然擅长经营的人不多,但是别的人才可很是不少。

    想到给她提供了好几个好药方,在未来势必还会带来很大帮助的蝶娘,还有那位短短三个月只凭借简单图样,就给她打造出好几样很实用农具的顶级木匠孙迁。

    关键是他们不但技巧专精,而且还极乐意投入时间精力钻研,就说孙迁孙老,你拦着他不让他研究,让他好好休息,他还要和你急。

    “也许灌溉用的大水车也可以提上日程了,还有孙老上次提到他是和好几位好友住在后山山谷,也许该找个时间上门拜访一下。”沈如妤心里的算盘珠子打的噼啪响。

    “阿弥陀佛,听说这醉年居有好酒,请给贫僧每样上一壶。”略一走神的沈如妤听到楼下传来这么一句分开都很正常,但组合在一起怎么听怎么奇怪的话,视线不由的就朝着说话人方向转了过去。

    没想她视线刚投过去就和人家一个对视。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灿若繁星深邃惑人,这几个字放在这双眼上可说是丝毫不夸张,不但不夸张,可能比起那双眼的魅力甚至还有形容的略有不及。

    看着这么带着强烈诱惑力的一双眼,几乎无法想象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个和尚,一个很英俊,笑起来很好看的和尚。

    在反应过来那和尚不但和自己对视,还朝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后,沈如妤近乎是仓促的转开了视线。

    “邪僧空空,他怎么在这里?”在沈如妤转开眼神的同时,一只手也同时挡在了她的眼前:“别看他的眼睛。”蝶娘一瞬间周身气场都变的凌厉起来。

    “他”蝶娘的话还未说出口,楼下又传来那僧人的声音。

    “小僧不过是寻着酒味而来,别的可什么都没做,怎得就叫人邪僧,女施主平白污人清白。”话里的轻佻毫不掩饰,只听着说话方式,多少就能理解为什么他被人叫邪僧了。

    “毒娘子你身边的这位眼生的很,难道是娘子你新收的弟子不成?要不要下来一起喝一杯?小僧与你讲讲佛法如何?”空空的声音很好听,话语虽然轻佻,但被他讲出来却带着一种缠绵缱绻。

    “空空你若还想走出这铁桥镇,我劝你规矩些。”东木的刀已经出鞘。

    “原来东木堂主也在,小僧不过来喝酒,又哪来的不规矩之说。”空空眨了眨眼洒然一笑,却不再把视线投往二楼,只一杯又一杯的喝了起来。

    “他是?”沈如妤满心疑惑。

    “一个麻烦。不过不理会的话这麻烦应该找不上我们。”蝶娘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再往具体了说

    “笃笃”深夜客栈上房的木头窗框被轻轻敲了两下,沈如妤猛的睁开了眼睛,虽然身体还有种在睡眠之中未完全清醒的困顿感,但她的意识已经完全醒来。

    今日遇上那个奇怪又神秘的空空让她今晚并没有睡深。

    “是我。”窗外传来的却是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让沈如妤刚拉满警戒顿时松弛了一大半。

    一同放松了心神的还有今晚特意住在沈如妤外间的蝶娘和隔壁房间里面正要冲过来护卫的东木。他们今晚也是特别防备,但没想到竟然遇上了教主半夜来敲教主夫人的窗户。

    这算什么,小夫妻间的情趣吗?

    不是说明日才回来吗?怎么他半夜三更的来敲自己的窗子?当这疑惑在沈如妤的心头出现,她就听见罗舒隔着窗户低声对她说:“夫人开一下窗子。”

    虽然对罗舒这半夜敲窗扰人清梦的行为心里有些不满,但是他既然已经开口了,而且先前也只是敲窗,没有直接翻窗而入,沈如妤觉得这面子还是能够给他的。

    扯过外衣套上,她几步走到窗口,伸手打开了那木窗子。

    哪知道窗子一打开并不是罗舒进来,而是她猛然感觉自己身上一轻,紧接着就整个人凌空而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出了窗外。

    “罗舒,你”沈如妤整个人被他环在怀里,只觉周身热气涌动。

    “随我去一个地方。”罗舒只说了这话,就整个人腾空而起。明明还抱着一个人 ,他却轻巧无声速度极快在一个个屋顶上飞掠而过。

    今晚圆月当空,月色皎洁,清冷的月光和夏日特有的带着暖意的风扑面而来,这原本该是个很美好的夜晚,但是若被人抱着极速狂奔,并且被那风把一头披散长发吹的凌乱不堪,被那风扑了满头满耳,那么再好的月色也显得没有那么美好了。

    更何况此时被罗舒抱在怀里的沈如妤,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被装在了一个大号暖炉里一般。

    若是在冬日这或许是个很好的温暖体验,但此时她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放在炉灶里用热气熏,整个人被熏的汗流浃背。

    在如此急速的狂奔之下,她还根本无法正常说话,一开口就吞了满口风,这体验气的她即使被抱住了手上不太方便,也依然挣扎着狠狠的拧了罗舒一把。

    在月色快速飞掠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竟然回到了已经让她感觉熟悉的孤鹜山,但显然此处

    她之前从没来过。

    沈如妤被罗舒带入了一处隐秘的洞穴,他显然对这里无比熟悉,即使洞内道路曲折,但罗舒前行的速度依然很快,直到他们进入了一个岩洞的入口沈如妤才被放了下来。

    一停下来,她就能感觉到站在她身边的罗舒身上热气翻腾,而且涌动的热气似乎还温度越来越高,此时他周身都开始有轻微的蒸腾之态。

    “你怎么了?这是受了内伤?”沈如妤心里一紧,连声询问。

    第35章 第 35 章 “和人拼了一场内……

    “和人拼了一场内力, 现在有些压制不住。”罗舒话一出口,沈如妤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呼吸里的炽热,连他的声音都仿佛带着些被火烧灼过的低哑:“夫人, 我需要你的帮助,麻烦夫人为我弹琴,我们先进去。”

    “唉, 等等,我自己走。”见他的手又要环过来,沈如妤连忙后退两步, 顺手整了整自己被风吹的散乱的长发,又抽出一张手帕在发间一绕一系,给自己勉强拾掇整齐了才跨步往前。

    “讲究。”看着三两下就把自己重新打理了一番, 虽然只系着一张浅蓝色手帕,却在夜色里更显清丽无双的沈如妤, 罗舒心内暗自念叨一声讲究, 但视线却很诚实的频频的投了过去。

    然后直到此时才有些后知后觉的认识到先前一路自己为了快点到此处, 是抱着她直接用轻功飞过来的。如今人虽然离了怀里,但那淡淡的香气却似乎还挥之不散。

    那头大略整理好衣服头发的沈如妤继续看着前方泛着些光亮的洞口,又往前走了几步,待完全踏入那岩洞后她顿时就感到一阵凉意侵上皮肤, 因为这骤然变化的温度身上都起了一层寒毛, 整个人都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此时毕竟是夏季, 身后又跟上来一个大火炉, 她倒也不是被冷到了, 但明明只是几步之差,周围的温度却忽然像是从盛夏直接到了秋末,身体本能的做出了防御。

    “冷了?”罗舒看她抖了一下, 不由的问道。他忽视了她不像自己这般体质,着洞中的温度对正常人来说的确有些低了。

    但罗舒此时的询问却根本没有得到回答,因为沈如妤的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这处特别的洞窟给吸引了。

    在她眼前的是一整个泛着微微蓝光的洞穴,这洞穴或许是本身石料中正好含有某种发光矿石,也或许是那些长年生长在洞穴里的植物散发出的微光,此时那些光零零散散却仿若是在整个洞窟里散落了一片碎星。

    而在洞窟中间有一处弥漫着浅淡雾气的水潭,只从此处的温度就可以判断,那一定是一个温度极地的寒潭。

    透过水面缥缈的雾气能见到那潭水清澈见底,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都映入其中。

    而在寒潭上方的洞窟顶壁之上,一道狭窄呈现弧形弯曲的缝隙透出一线天光,月光透过缝隙洒落在潭面上,正好把那一线天的形状也映照在了寒潭的水面之上,那分明就是水中的另一轮弯月,一线天外此时圆月当空,寒潭水上却是弦月泛起层层银白色的涟漪,一时间让沈如妤整个心神都沉浸在这近乎梦幻的美景里。

    “滴答”有水从洞顶滴落,落在水面之上,发出一声略显清脆的声响。沈如妤才发现在寒潭边沿处竟然有一层冰霜之色。

    凝视着如星月交汇的这个洞窟,还有那处寒冰潭,她的内心也不禁泛起一阵波澜。

    孤鹜教教主的传承武学便是烈阳功,对于这种内息越往上修习越澎湃如火的内功,想来这处寒潭是极重要的,罗舒竟然就这样把地方透露给自己吗?

    “随我来,侧面有个小洞穴,里面有几件我的衣服,暂时要委屈你穿一下我的旧衣了,不过你放心,都是洗晒过的,还有琴也在那里。”

    随着罗舒特意指出来,沈如妤才发现这处天然形成的洞穴侧面的确还有一个小山洞,那方方正正像个小房间的样子,明显就是人工开凿出来。在烛火被点燃后她发现这里不止有石床石桌石凳,甚至还有一个放置简单日用品的石头架子,上面有几样基本的生活物品。

    而和整个由石头打造而成风格简单粗狂的房间非常格格不入的是,在石桌上放置着一架琴,一架只看木料就知道绝对是上品的琴。

    “峥”轻轻一拨动琴弦,沈如妤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许是长时间没有保养,而且这里的温度和湿度也不适合安置古琴,琴声明显凝滞干涩。

    “放了有段时间了,可以用吗?”罗舒不懂琴,但他听沈如妤弹琴的时间可不短了,一听这琴声也听出点不对。

    罗舒一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哑了,而他身上那热气蒸腾之态此时有如实质,沈如妤朝着他看去几乎用肉眼都能看见他体表一股一股灼热的内息如潮般的涌动。

    虽然极力克制,行为对答也极力做出平常样子,但是此时还是能在罗舒的表情上看出些隐忍痛苦之色。最明显的是他那双眼,此时那瞳孔比平日更加浓黑,而在黑沉沉的眼瞳外有一圈隐隐的赤红之色。

    “勉强也可以用。”看到罗舒的状态,沈如妤也不废话,只直接坐下调音。

    罗舒匆匆去取了一件自己存放在此处的外衣给她披上,便直接往寒潭走去。

    在已经很熟悉的琴声中,罗舒走到寒潭前。

    按照往常的习惯,他一把就甩开了束缚住身体的外衣,然后在他的手移向腰带的时候,耳中的那熟悉的琴音忽然就乱了一拍,此时的罗舒也猛然惊觉,现在这山洞里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脱的太顺手了

    一时间心绪翻滚,明明是古铜色的肌肉,此时却多像是晒多了太阳般变成了红铜色,体内炎阳内息更加涌动,热气上下流窜。耳后和脖颈都是一片通红。

    下一刻,罗舒一个猛子扎入了寒潭。毫不夸张的说,在他如水之后,那寒潭中蒸腾而起的不在是冰气,而是热气。此时进入寒潭的仿若不是人体,而是一柄极其灼热,需要淬火的利剑。

    而此时的沈如妤也是脸上红成一片。

    刚才猛然毫无心理准备的,那人就那么把上衣甩开了,她猛的见到在月色下大片古铜色肌肤,那肌肤还反射银亮的月光,而眼睛也被肌肉流畅而线条分明肩背充满,她能只错了一拍就马上调节过来,并且此时已经琴声渐稳,沈如妤觉得自己这已经堪称沉稳大气之典范了。

    实在是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大家风范。

    “该死的罗舒能不能看看场合在脱衣服。”内心尖叫,琴声逐渐拔高,她到底没有彻底稳住。

    扎入水中在寒潭之中从头到脚泡了一回,罗舒体表的蒸腾之态终于停止了。

    “夫人,刚才你的琴乱了。”听着比往日略快略高了一分的琴声,这该死的罪魁祸首此时竟然有心情开始消遣起沈如妤了。

    “眼睛忽然被什么脏东西糊了一下,现在没事了。”沈如妤咬了咬牙,扯出一个冷索索的微笑语气平静的回了一句,然后彻底闭目,让自己完全沉浸在琴声之中。

    当闭上眼睛心神完全收敛,其他的感应就变得比往常更加敏锐,如今的沈如妤体内已经积蓄起一点点内力,在弹奏的时候,内息不由的就代入了琴声里。

    此时她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却忽然有种通过琴声的扩散回荡,她

    又能看见了。用一种非常独特的方式“看见”周围的环境。

    她之前从来没有试着闭目弹琴,之前也有感知到周围的时候,却哪一次都不如这次这样的清晰,她甚至能通过琴声准确的感知到如今的罗舒所在的位置。相比整个呈现出冰冷质感的别处,那里尤其的炽烈。

    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别胡说是看见了,她甚至有一种自己能够通过琴声触摸到他的感觉,但是她有些不敢尝试,万一若真的碰上了呢!

    那家伙甚至都没有穿衣服!若被他发现了

    想到这里又是心神一乱,刚才那种凭借着声音可以感知四周的感觉就马上消失了。

    但沈如妤知道着不是自己的错觉,或许那就是她能够触摸到的下一个镜界。但到底此时无论是琴艺还是内功都不足,所以目前她的琴声就还只是琴声。

    沈如妤担心着罗舒发现自己的琴声异常,但其实罗舒早就发现了,平稳他内息靠的可不是音乐,而是她琴声里带着的奇特韵律。

    而此时那种韵律加强了,以罗舒对内力的敏锐,他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夫人果然天赋极佳,三个月不见你的内力修炼的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顺利。”把 搭在沈如妤脉搏上的手收回,罗舒语气里带着些赞叹。

    这会儿他们已经离开了那处寒潭洞窟,罗舒的内息稳定的比预想中更快,原本以为至少需要一夜的时间,但事实上在天亮之前他过分澎湃的内力就已经平静了下来,期间沈如妤当然不是一直在弹琴,她只连着弹了三遍,剩下时间就让罗舒自己在寒潭中自行稳定内力了。

    然后罗舒又运转轻功带着沈如妤飞回了铁桥镇,回到铁桥镇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

    “夫人要不要尝尝铁桥镇的牛肉面?”在罗舒问了这么一句后,这会儿他们两人正坐在街边的小摊上,当最早的两个客人。

    “我第一次去孤鹜山,途经铁桥镇,吃的就是这家的牛肉面,当时做汤饼还是这位摊主的父亲。”罗舒透过热腾腾的雾气看了眼年轻的摊主,笑着和沈如妤说着话。

    给她取了筷子要递过去,又收回来特意取出手帕擦了擦再递:“他扯面的手艺没他父亲好,不过牛肉卤的还是很好,一直是这个味道。”

    此时的罗舒和往日的他都有些不同,身上有种无比放松很生活化的神态,连带着沈如妤整人也都放松了下来,她嘴角下意识的微微翘起,接过罗舒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片据说卤的很好的牛肉。

    牛肉的鲜香中带着牛筋的弹牙劲道,火候很够,肉也新鲜,香料放的不多但味道调的很合适,的确算上是卤的上好了。

    慢慢的吃完一块肉,又喝了一口面汤,沈如妤决定对于昨晚他扰人清梦的事,看在这喷香牛肉的份上,就算了吧。

    不过“你昨晚说和人拼了一回内力,方便和我说说吗?”罗舒可是目前孤鹜教武功最高的人,而且蝶娘也说过,他的武功就算再讲话上也是顶尖的那一批,能和他拼内力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他们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而且罗舒这人一定程度上是她很重要的安全保障,若是可以,沈如妤想要了解一下详情,而且对于他们这次外出三个月无声无息之事,她之前并没有特意向孤鹜教中人打听,但这不表示她不想知道。

    消息收集的越齐备,总是越有利于做出正确的判断,而是之前没问不过是因为她斟酌过后,决定这些直接问罗舒才是最合适的。

    第36章 第 36 章 “不过是去处理……

    “不过是去处理一些陈年旧事, 不过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些江湖人很多时候还是看实力说话的,动手比动嘴好用。”罗舒轻描淡写的一言带过。

    倒不是他有意要瞒着什么, 当时此行比较一言难尽,若说顺利也算顺利,但他们的目的却没有达到, 不但没有达到,细算算可能比没有达到还要糟糕一些,让他第一反应就是不想和沈如妤细说, 跌份儿。

    “不能和我说吗?”沈如妤看着罗舒,面上带了很浅的一点失望和委屈。

    “”也不是不能说吧!罗舒到底还是细细讲了他这三个月的行踪。

    他是自迎亲路上遇上截杀之事,派了蝶娘去调查后才又在梅子酒他们口中知道当年孤鹜教有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被卷走。当日蝶娘的飞鸽传书里是说查到半途段了线索。

    可是没两天那线索却又续上了, 只是对方武功在蝶娘之上,是以罗舒才在新婚中就匆匆带人出去。

    然后这三个月一路追查, 线索断断续续迷雾重重。其实追着最初的线头查了四五天后他们便知道这是有人在故布疑阵, 但是无论对方目的为何, 能借着当年之事来布局,就说明那幕后之人至少是清楚当年事情的,如今他动起来那便有露出破绽的可能。

    纠缠了差不多两个月,他们才查到当年捐款潜逃的赵忠义竟然是带着他手下亲信出关了, 他们自持武力且手握巨款, 直接就半武力半财力的侵占了狂沙外一个绿洲, 收服了原本以这处绿洲为主要据点游牧而生的一个部落, 自己美滋滋的改头换面当起了那里的国王, 甚至特意给此地取名乌鸠国。

    想来是取鸠占鹊巢之意,看起来赵忠义对于自己行事是极为得意的。

    “那位赵忠义倒是敢想敢做。”听到这里沈如妤不由的一叹。故事里那些换皮从良的强盗比起这位赵忠义可差远了,他们最多也弄个富商员外之类的身份, 胆子再大一些的,半路杀了去地方赴任的官员李代桃僵的也有,这位倒好,直接把自己弄成小国国王了。

    也难怪那么一藏就藏了二十几年,一点声息都没有,这样天马行空的操作还真是没多少人能想到。

    “既然人找到了,那问出他把当年那些钱财藏匿何处,再取回来就是了。是还有其他麻烦吗?那位赵忠义的武功很高,你拿他没办法?”沈如妤歪了歪头,眼带着询问和打趣。

    此时罗舒脸上可是明晃晃的为难之色,明明说是找到了人,但他脸上却是一脸的为难,又想到他之前说过和人比拼了内力,沈如妤能想到的也就是对方很不好对付这个理由了。

    “他武功也就一般吧,那些叛徒也都已经处理掉了。”简单而平淡的一句已经处理掉了,却尽显强者锋芒,而且如此轻易了断人命的狠辣作风,也难怪外头时不时就有人把孤鹜教和魔教等同。

    沈如妤眉头微微一皱,她依然还无法适应江湖人看生死如纸薄的态度,忽略心里那一点点的别扭情绪,继续问道:“那你怎么还这发愁的样子?”

    听到沈如妤这个问题,罗舒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当年赵忠义他们虽然身携巨款在绿洲那边混了个小国的国王当,但是那种绿洲小国生活环境自然是和大齐无法相提并论的。

    而他们卷走大笔钱财难道是为了去受苦的吗?自然不是。所以这些年为了保持自己富贵而舒适的生活,那小国倒是被他们发展的蒸蒸日上,可钱财却也投进去了不少。

    “所以当年的钱财没剩下多少了?就算如此,那小国那也是有国库的吧,你们就没有去人家的国库里逛逛?”沈如妤继续好奇。

    “在我们寻到赵忠义之前,很不巧的他们花费了一大笔金子和另一支部落买了一批优良牛羊,那国库里不但没钱,甚至还有一笔欠款没有结清。”

    “罗舒,我怎么觉得你们是被人坑了?”沈如妤已经品出些不对来。

    罗舒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一局的确是我们其差一招,那国库里的钱财应该不是买牛羊用空了,而是提前就已经转移了,这次出门这么几个月算是白跑一趟了。

    至于那与我拼内力之人,是在进入昨日忽然出现在我房中放了个东西,被我发现追上去时动了手,他受了点伤,不过还是让他逃了。”

    “那东西似乎极是珍稀,晚些回教里还要请你帮忙看看,我怀疑那东西不简单。”

    罗舒和沈如妤透露的消息只到于此,但是其实他还是隐瞒了最血腥的一段,当年的叛教之徒被他们孤鹜教清理门户了,但处理只有他们本人,并没有祸及妻儿,可那些人的亲眷却也全都死了。

    罗舒后来与孤鹜教高层复盘过整个事情,从派人截杀开始,赵忠义应该就是和某方势力有所合作,赵忠义打头阵,而那势力在后面操盘布局。

    赵忠义显然对那幕后之人很是信任,或者说有什么非常重要的把柄捏在那幕后之人手上,这让赵忠义不得不听命于他行事。

    他们猜测在当年的叛教之事上,双方可能就已经有所合作,甚至让赵忠义成脱身并成为乌鸠国国主可能也有幕后之人的手笔。

    若这样联系,那这次赵忠义忽然派青衣人在迎亲时截杀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那幕后之人完全可以和赵忠义商议,若答应合作,就设局引罗舒和孤鹜教高层出关,在关外把他们一网打尽,只要孤鹜教毁了,那么赵忠义等人就彻底安全了。

    若赵忠义不想再参合,那就威胁他,把他的如今的身份透露给孤鹜教,这样的生与死的二选一,想来赵忠义是别无选择只能合作的。

    但事实上,幕后之人设局的确是冲着罗舒他们去的,但却不是为了杀他们。

    因为他做不到。

    能以力破万法的时候,基本没多少会选择用那么复杂的阴谋。

    赵忠义以为幕后之人有设伏清理孤鹜教的实力,但是事实上他没有,幕后之人设这局的目的一直都是让赵忠义一杆人死在孤鹜教手上,并且让很多人见证这场清理门户。

    这其中的关窍就是罗舒他们也是在之后想通的。

    他们在清理门户后返程时,想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便又回转了乌鸠国,结果等他们再回去是,乌鸠国不但皇宫上下被屠戮一空,当年的叛教之人妻子儿女,姬妾奴仆也全部被杀尽了。

    而在他们孤鹜教这一路上,为夺取一个绿洲小国珍藏的传国密宝,孤鹜教由教主亲自各路高手,把他们的皇亲大臣全部屠杀干净的传言就已经隐隐流传开来了。

    想来过不了多久,魔教之名会和当年一样,重新在他们孤鹜教头上越扣越紧。

    稀世珍宝,主持正义,剿灭魔教,多么熟悉的配方,想来若让事态进一步发展,江湖上看不惯他们孤鹜教重新崛起的门派也不在少数,给他们一个借口,一个火星,灭魔之事可能又会卷土重来。

    而让罗舒发愁的正是此事,那些乌合之众虽然实力一般,可若是联合起来也很是让人厌烦。

    “所以你们这次出去没有取回当年被卷走的钱财,反而带回来一个不明来历的‘珍宝’”?沈如妤忽然就对那所谓的珍宝有点兴趣了。

    “饱了?”此时的罗舒完全不想再提起白跑一趟之事,正想着另起一个什么话头,就看见沈如妤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嗯饱了,这面有些多了。”看着还剩下大半碗的牛肉面,沈如妤抿了下嘴解释了一句。

    她以前在家里是不在意是否剩下饭菜这种问题的,或者说按照份例她每餐是必然都会剩下好些菜色的,而那些菜色会分给下边的小丫鬟们,那些姑娘用过后的好菜色对小丫鬟们来说也是每日难得的加餐,在家时候这也不算什么。

    但这些日子在孤鹜教生活,显然这里是没有这种习惯的,她的一些生活习惯和他们相比是有些奢侈的,有些她入乡随俗的自己做出来调整,有些依然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控制了每餐的分量,不再按照每餐定例几个菜几个点心来上菜就属于被她调整的那部分,在加上常常和食欲很不错的蝶娘一起吃饭,她的餐桌近期基本都是光盘的,这会儿忽然剩下了大半碗面,又被罗舒问了一句,倒是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有种浪费了粮食的负罪感。

    然后,下一秒那负罪感就没了,转而变成了一种莫名的羞恼,因为罗舒直接捧了她剩下的那大半碗面,直接继续吃。

    “唉!你”红晕漫上脸,可眼看着罗舒非常自然又坦然的样子,她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没饱?那再给你叫一点牛肉。”罗舒一脸无辜,从眼神到表情都坦荡无比,仿佛全在说你没饱你刚才怎么说饱了,我替你吃不过是不想浪费粮食。

    牛肉对呀,牛羊!游牧部落!沈如妤的眼神忽然定在牛肉上,然后开始两眼放光。

    谁说白跑一趟的,当年赵忠义可以控制那游牧部落,他们也可以啊,而且不是说那绿洲的建设用了好些属于孤鹜教的钱财吗,就这么放弃了多亏,反正孤鹜教有人,在那里放一个据点也不麻烦啊!

    羊毛,羊绒,牛皮,皮甲,良马一时间各种可能的资源开始在沈如妤的脑子里疯狂打转,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兴奋起来。

    第37章 第 37 章 “怎么了?……

    “怎么了?”罗舒喝完最后一口面汤, 然后就感觉沈如妤的情绪忽然变的很是高昂。

    “教主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反正你们都已经把赵忠义等人杀了,既然当年他们可以顺利接手那个部落, 那孤鹜教是不是也能顺手”沈如妤指尖在桌面画了一个圈,什么意思已经暗示的很明白了。

    罗舒扬起眉毛看向沈如妤,她一开始的确是客客气气的称呼自己为罗教主, 不过好像新婚夜后就一直罗舒罗舒的直呼其名的,如今这带点调侃,带点撒娇的叫自己教主大人, 可真是另有一番可爱。

    不过他这位夫人不是刚开了间酒楼,怎么忽然又对关外的部落感兴趣起来了,难道是看上了牛羊买卖?

    也是, 夫人经营的酒楼,需要有稳定的牛羊来源, 这倒也简单。

    其实处理完赵忠义这些叛徒后他们也在为这个以游牧为主的小王国发愁, 就这么放弃了太过可惜。

    可若是要经营起来那里又有些偏远了, 就算牛羊赶到了临州能卖上不错的价格,可算上路上的损耗和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虽然也能赚,但利润未免就显得单薄。

    若要丰厚的利润, 多养些马倒也是个法子, 但这么一来不但前期耗费巨大, 且还要加派人手, 不然镇不住周边沙盗觊觎, 而且马匹毕竟是不同的,在朝廷那里也有些太显眼了。

    思来想去竟然就没个面面俱到的法子。不过这些大面上自有他们操心,夫人若是想要给她的酒楼多个牛羊来源, 那还是小事一桩的。

    心里这么想着,罗舒嘴上偏偏却说:“要掌控住那些牧民的确不难,不过咱们孤鹜教虽然时不时的就被外人称为魔教,但是随意搜刮钱财掠卖人口之事,我们还是不干的。”

    罗舒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逗她。

    “谁让你去抢夺钱财掠卖人口了,”沈如妤瞪他:“我说的是牛羊马匹啊!既然他们一直游牧为生,那自然擅养殖,若是”

    忽然发现对面的罗舒笑容里带着逗趣的故意,沈如妤刚要出口的话就停了下来。

    然后笑笑不再开口。

    罗舒根本没有正经的听她规划经营的意思,他看上去有问必

    答句句有回应的,但回答里却总有些隐瞒,看似对她纵容,但那态度不过是在逗着她玩儿。

    此时的沈如妤忽然惊觉,他对自己那种应和而纵容的态度,不过是因为她是他刚过门的妻子,而且她是个漂亮女人。

    他给的自由和纵容并不是因为罗舒觉得自己的能力有多么的优秀,他能答应让她打理自己的产业,能答应让她适度的调用孤鹜教的一些人手,都是因为罗舒觉得自己足够强大。

    所以他愿意让她这个名分上的妻子共享他的一些权利,他可以让他的妻子去折腾,因为他觉得无论怎么样,他可以兜底,这是一个男人宠爱一个女人的方式。

    或许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已经是极好极好的态度了,但是此时的沈如妤却感觉无比的失望。

    她就像一捧燃烧的汪汪的碳火,忽然被浇下来一盆冰水,那满脑子的注意,那满腔的热情顿时都灭了。

    “若是什么,怎么不说了?”罗舒听沈如鱼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还特意问了一句,脸上带着些兴致,眼神带着些愉悦。

    “我只是觉得若是能让他们帮忙养一些牛马之类的,那也是极好的。”沈如妤若无其事的把先前断掉的那话语说完。

    此时无论自己给出什么提议,不管他是采纳还是拒绝,都像是她上赶着似的,所以沈如妤选择了和罗舒一样,只把刚才的话题当做一场饭后的消遣,多的就什么都不说了。

    只握了握拳,心内暗气:“罗舒,现在你这样漫不经心,哼,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

    她依然是嘴角含笑的模样,虽然脸上的笑容分毫没有改变,但是罗舒就是觉得这会儿的她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兴致勃勃的样子了。

    他眼里的轻松愉悦中带上了几分疑惑,罗舒确定眼前人的情绪在刚刚有了微妙的变化。

    揣摩一个女子的心思,这事情他本是极不擅长的,但沈如妤不用。就算她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端倪,可罗舒觉得自己就是有种奇特的感应。

    可就算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她不愿意说那也是白搭。那一瞬间罗舒几乎拿出了自己当年钻研武功秘籍的劲头,把两人的一言一行全都复盘了不下三遍。

    然后一无所获,他完全没发现到底有哪点惹眼前人忽然的就不高兴了。

    难道她不愿意自己吃她吃过的东西?还是提起那些江湖杀伐让她心里不舒服?

    最后实在想不通,罗舒也只能归咎于年轻女孩的心思总是比较多变而莫测,他这次出去还带了点小礼物回来,晚点给她也许能让她高兴

    离开面摊之后,两人一起并肩往昨晚的客栈慢慢的走着。

    此时天也才破晓,渐渐亮起的街上逐渐有早起的摊贩挑着自己的货物经过,他们是来赶今日的早集的,不少人家的屋顶也渐渐冒出了炊烟,不过和白日相比,清晨的街面上依旧没有多少行人。

    两人走着忽然闻到前方有一阵浓烈的酒味随着风飘了过来。

    沈如妤随着酒味看过去,就见一身宽大的灰麻僧衣,头脸光滑如镜,从侧巷转过来的空空在这清晨的街道上无比的显眼。

    虽然满身的酒味,但此时的空空和尚却面容白皙,眼神清明,丝毫没有醉态。

    “阿弥陀佛!真是巧,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空空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然后朝着罗舒和沈如妤露出个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罗教主,别来无恙。”

    沈如妤侧头看了一下这位空空和尚转出来的巷子,如果她没看错,那条巷子里招摇的红绸正是舞乐坊的标志。

    这位空空大师从那里转身出来,实在是让人不想歪都难。

    若他真是在舞乐坊过的夜,那不得不说这位还真不愧被称为邪僧,昨日遇见初遇就是在酒楼叫遍好酒,而今日偶遇又是刚从温柔乡出来。

    看到沈如妤的的视线停留在他身后,空空脸上也丝毫没有尴尬之色,只依然是一脸笑容的看着她:“小僧是为寻酒而来,哪里有好酒哪里就有小僧,至于美人嘛!不过是红尘枯骨,倒没在小僧眼里。”

    “好雅兴,不打扰了。”罗舒眼尾扫了空空一眼,扶着沈如妤就要继续往前走。

    “不过小僧喝遍了整个铁桥镇,到底还是小娘子你醉年居里的酒最上乘,听说小娘子你手里还有更好的酒。小僧生此生唯爱美酒,这一点爱好不知小娘子你能否成全?”

    “我娘家姓沈,大师可称呼我一声沈娘子,我们醉年居是酒楼,既然大师喜欢我家的酒,那我们自然也是不能让好酒之人空手而归的。您晚些去寻醉年居的掌柜,就说是我吩咐的,给大师您上我们家最好的酒。”沈如妤轻轻按了一下罗舒正要拔剑的手,依然是笑盈盈的模样。

    她对着空空和尚微笑颔首态度极好,真的就像是一个非常好客的酒楼主人。他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倒是让空空和尚脸上的笑停住了一瞬,有种对方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的僵硬。

    “夫人盛情,不过和尚我常年在各州游荡,过的是云游天涯的日子,若此时在夫人这里尝过了上等美酒,怕是以后就再也喝不下别的了,所以小僧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夫人可否答应?”

    “所以为了在别处也可以饮到好酒,大师是打算求我那酿酒的酒方吗?”说这话时沈如妤整张脸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她自然知道这昨日忽然出现的被称为邪僧的和尚来的很有些蹊跷,但是她刚才心情不好,加上昨晚没有休息奥,实在懒得大早上再和这奇怪的和尚周璇,就想着暂时先把人给打发了,有什么麻烦,晚些再处理。

    没想到自己退了一步,人家倒是得寸进尺了。

    而且刚才她也感觉出来了,这和尚虽然一直笑意盈盈的和自己说话,但是他的气机却是锁定在罗舒身上,看来今日无论是求酒还是求酒方,这都只是借口而已,人家根本就是冲着罗舒来的。

    “沈娘子不想打算成全小僧吗?”空空依旧语调柔和,但话音刚落他脚下便重重踏出一步。

    在那脚步落下时,被夯的极实极硬的地面就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陷。他虽然离着两人还有一段距离,但周围的气场已经变了。

    罗舒一言未发,只手上一股巧劲一展就把沈如妤送到身后十几步开外。同时脚下微动,在他脚边的一块石头带着裂空之声裹挟着强大的气劲直袭空空那光光的脑袋。

    空空脚下急踏一步,堪堪避开了飞袭的石头,但依然被石头带起的劲风划破了点头皮。

    随后那石块重重的嵌入空空身后的地面,击起一圈碎石尘土,只看那入地的深度,就能知道罗舒那一脚全然没有收力。

    而那石块只能算打个招呼而已,此时罗舒手里的剑已经出鞘,一时间杀气四溢。

    “看来今日不和罗教主做过一场,我是求不到沈娘子手里的上好酒方了。”此时空空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已经收敛起来。

    和罗舒这样的人交手,容不得他不认真。若是可以,他也只想做个到处寻酒喝的邪僧,可惜欠了人情总是要还的。

    第38章 第 38 章 空空的一身内力显然走……

    空空的一身内力显然走的也是刚猛的路子, 在他内力运转后,浑身都仿佛都套上了一层凝而不散的罡气,特别是他那双手最是显眼, 在被罡气覆盖之后竟然出现了一种仿若似玉非玉,似铁非铁般的特殊质感。

    而此时的罗舒握紧剑柄,手腕一抖瞬间剑身长鸣, 在他飞身而起刺出迅疾一剑的时候,空空同时也一掌推出。

    掌风凶猛如如猛虎出峡如巨浪铺面,竟然只凭血肉之躯直接和罗舒的手中长剑短兵相接。而那锋锐剑芒竟然全被挡在罡气之外, 很显然空空是是修炼了某种钢筋铁骨类型的武功。

    两人身形都极快,手掌和长剑翻飞如雪,在刹那间身形不断交错, 一时竟已不知过了几招。

    此时站在后方的沈如妤满眼担心的看着两人剑掌交织,身形翻飞。但渐渐的她甚至已经无法分辨他们之间交手

    的动作, 只觉眼前都是一片纷飞身影。

    这是她第一次离两个绝顶高手厮杀的战场如此之近, 近到两人之间溢散而出的内劲都让她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力, 但沈如妤却没有往后退到更远的地方。

    此时的她面临暗杀也不是一两次了,今日明面上的敌人是眼前的空空,但谁知道还有没第二人伺机而动,罗舒既然只把她推到这个距离, 那这就是他能确保她安全的距离。

    前边两人交手越发猛烈, 忽然在连绵的剑势之后只见罗舒身形一晃。竟然一分为二, 二分为四, 四个罗舒从前后左右齐齐出剑, 中间的空空和尚几无退路,空空手掌翻飞,两人三次内力强悍对击。

    最后一掌他不得不回防, 生生挡住了胸前一剑,但当空空接住这一剑就察觉到了不对,这剑比之前的剑气强悍太多。

    “喝”空空高喝一声紧接着浑身气劲暴涨双掌相合,到底是死死的夹住了那直接袭向他胸口的那剑。

    他的护体罡气到底还是被连绵不绝的剑势给打出了一丝破绽。剑虽然是被手掌挡住了,剑气却一往无前。

    空空只觉得一股强大而炽热的内劲由他心口直直撞入体内,一时间他整个五脏六腑都如翻江倒海一般气血翻涌翻,涌动着想要寻一个出口。

    紧接着空空便整个凌空飞出,嘴里也紧随着一口一口无可遏制的吐出鲜血。

    “噗”吐尽翻涌到口里的鲜血,空空一脸惨白的委顿在地。此时他虽然脸色极差,脸上又是一派轻松神态。

    “江湖盛传森罗剑有问鼎天下第一剑之实力。以前我不信,但是今日与你打过这一场。小僧却是认识到什么叫盛名之下无虚士了,而且这江湖人都看错你了,你罗舒最强的分明不是这森罗剑。”

    空空又吐了一口血:“很好,能死在如此剑下,也不算辱没了我邪僧空空之名。”

    看了一眼空空,罗舒手中剑再次举起,眼看那雪亮剑芒就要吻向空空咽喉。

    “罗舒,我可以问他几个问题吗?”忽然沈如妤的声音传了过来。

    罗舒手中剑一顿,然后剑尖指地站立在原地。

    “咳,咳!”空空咳了两声,又吐出不少血,只看他这吐血的架势就知道他受的内伤不浅。

    “不知沈娘子想问小僧什么?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僧眼看就要死了。竟然还有美人垂问,那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即使是如今身受重伤的样子,这空空和尚竟然还敢当着罗舒的面对着他的夫人如此言语。也不知道该说他不知死活,还是该夸他有胆色。

    “嗡”罗舒手里的剑又一次的尖锐鸣叫,警告意味极其浓重。

    “我只是想问一下,我们无冤无仇,甚至昨日之前都没有见过面,你为什么忽然跑来与我为难?”沈如妤上前问道。

    “没有为什么,也不是特地要找沈娘子你,不过是受人之托给孤鹜教找点麻烦而已。”空空无所谓的笑笑。

    “既然是受人之托找孤鹜教的麻烦,那昨日岂不是好时机?虽然昨日也有蝶娘和东木堂主在,但想来还是罗舒更不好对付些。”沈如妤看着站在一边,此时依然如出鞘剑般的罗舒。

    “咳,沈娘子这话说的没错,罗教主不是不好对付,那是极不好对付。”空空满脸认同,然后接着还说:“若是只出手要毒娘子东木和夫人您的性命,那我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他此时虽然很是狼狈,但眼里的傲然神采却并不损分毫:“可我空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两个弱女子动手,也未免太下我邪僧的格调了,再说你这样能酿出美酒的美人儿,死了多可惜。”

    “蝶娘若是知道有人把她称为弱女子,一定会非常生气。”沈如妤抿唇笑了一下。

    然后接着对空空说道:“我听蝶娘说你虽然有邪僧之名,但除了各处寻酒喝时有些不择手段,还有个喜爱调戏小娘子的坏毛病,其他方面倒还是能守住和尚戒律的。”

    其实蝶娘还特意提过,在江湖上这邪僧与他的浪荡名声一样响亮的还有他极为重承诺的名声,完全可称得上是一诺千金之人。

    若非如此,沈如妤也不会在他主动挑衅之后还想着能否留下这人性命为她所用。

    “看来沈娘子是想留我性命了,那便开价吧,我这条命要怎么换回来?”听话听音,空空听沈如妤如此说,几乎马上是打蛇随棍上了。

    毕竟如果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即使他是一个把生死看的比较平淡的和尚。也依然是觉得活着更好些的。

    沈如妤把眼神转到罗舒那边,用目光询问她是否可和空空和尚做这笔交易。

    罗舒嘴角轻微的往下一撇,他是极看不惯这花蝴蝶般的和尚的,但既然夫人开口了

    下一刻他的剑便收回了剑鞘。

    “我需要你做的事也不难,不过是偶尔替我试试新酒,或者在需要的时候帮忙跑跑腿而已,时间便以五年为限,如何?”沈如妤弯了弯眼笑的一派和气。

    “上一个对我这般笑的女人让我欠了她一个人情,这人情的代价便是让我全力对孤鹜教全力出手一次。为了还这人情小僧我今日差点死在森罗剑下。”空空和尚无奈苦笑。

    “这上一份人情刚刚还完了,就又欠下了一个五年之约。哎!如今这小娘子们为何一个比一个美,却也一个比一个毒?”

    “和尚这话说错了,我可是个再好不过的掌柜,没准五年之后赶你你都不要走了呢。”

    空空到底是重伤状态?沈如妤自认也不是什么让人家拖着一口气就让人干活的魔鬼,自然是放他去调理伤势了。

    然后又赔了些钱给街边房屋的主人,让他们能够重新修整这条路面,才和罗舒一起往客栈走。

    “你若要用人,教中人手足够的很,哪用得上他?”罗舒语气中带着些抱怨,似乎很不满刚才没能一剑把那花和尚捅个对穿。

    沈如妤黑珍珠般明澈的眼落在了罗舒的脸上,和他对视的中带着些我已经看穿你了的意味。

    她浅笑盈盈:“你们本就没有以命相搏,我那也不过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哦,夫人,哪里看出我们没有以命相搏?”被沈如妤点出这点,罗舒倒是真有些惊讶了。

    他并不认为沈如妤的眼力能够看破他与空空在出招间都略收了一分。

    “我看你们动手间还是有所克制,不然只看那地面的毁伤程度,这路两旁的房屋必然也要倒塌一片。而且你真正想杀人的时候,那样子我也不是没有见过。”

    想起迎亲路上罗舒的那番出手,那可是真正的起手无回,招招很辣。那些人在他手下可没有一个是输了或者重伤的,而是个个一剑毙命,甚至是连头颅都不能留下。

    “夫人果然聪明。”既然看周边房屋的状态知道他们留手了,罗舒赞叹。

    他和空空交手时候的确是留一分力,算是给空空留了一丝服软认输的机会,但是今日若是没有沈如妤出声,空空还是会死。

    因为罗舒很清楚空空是不会向他认输求生的。

    邪僧空空可以因为和美人的一场交易而留下性命,却绝不可能因为想孤鹜教教主讨饶而留下性命。

    就像他罗舒可以因为夫人的一句话而放空空一马,却绝不能因为空空是不老寺高僧的爱徒而放他一马。

    这便是江湖的潜规则。在江湖上混的时候,很多时候面子比性命还重要。

    沈如妤那时候的打断算是给了他们两人各自一个台阶下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两人刚踏进客栈,就见到兰时急匆匆的就走

    了过来,显然是已经等待良久。

    “怎么这般样子?蝶娘没和你说我昨夜是和教主一起出去的吗?”看着兰时焦急的样子,沈如妤觉得有些奇怪。

    “教主安好。”兰时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过着急了,竟然都没有向姑爷问好,匆匆补了一礼之后才向沈如妤说道。

    “夫人不好了,我刚刚收到消息。咱们庄子上的人和隔壁村的人打起来了,听说是近百人的械斗,打完重伤的就有四五个。”兰时匆忙的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纸条,看那轻盈小巧的卷纸筒就知道那正是孤鹜教飞鸽传书携带的那种信纸。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咱们庄子上的人会和隔壁村的人打起来?”一听竟然还有人重伤沈如妤的脸也沉了下来。

    她当即打开那信纸,因为飞鸽传书书写的内容有限,里面也并没有把来龙去脉写的非常清楚,只说是因为争水之事爆发的械斗,如今虽然因为有人重伤而没有继续打了,但其实形势依然没有平下来。

    沈如妤这次下山,那出庄子本也是计划要去的。

    但是计划中去那里只是略做视察,并且看看作物的长势还有下半年的一些规划,需要向庄头吩咐一下,哪知道人还没去就先收到了这种飞鸽传书。

    这无论是大规模的械斗还是有人重伤可都不是什么小事。还有他们械斗的理由—争水。

    这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那庄子里经营的田地,正是她安排的新农具和新灌溉器具的试用田,难道争水之事是因为庄子上试用了新水车吗?

    “罗舒,我要尽快赶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沈如妤皱眉向着身边的罗舒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罗舒别无二话的应下了。

    第39章 第 39 章 村落之间的抢水……

    村落之间的抢水大战, 沈如妤之前是有听闻过的,但是如今正值夏季,临州的气候春冬干旱, 夏季则算是一年里雨水最为丰茂的季节。

    况且今年算的上风调雨顺,并不是什么干旱的年份,怎么会忽然在不缺水的夏季闹出抢水械斗事件, 这事情实在是让人心存疑虑。

    “夫人,快到了,张管事管理田庄也有好些年了, 想来有分寸的。”兰时见到自家夫人一路都是愁眉紧锁的样子,不由的安慰。

    “就怕是别人想要特意惹事,那再有分寸的管事也是没有用的。”沈如妤依旧愁眉不展。

    她在那庄子上特意找了经年的老农, 找了上好肥田在春天试种下棉花种子,若是出了岔子, 不但今年那些实验田没有收获, 而且连种子都要重新寻觅。

    还有那份和孙迁推演了无数次才最终定稿的灌溉系统, 春末的时候那套系统才初步完成,当时孙迁传信回来言语间很是满意的样子,很明显那套新的灌溉系统用起来效果很不错。

    可如今就出了抢水之事,沈如妤猜测很可能就是因为那套灌溉系统太惹眼的缘故。

    其实沈如妤田庄上今年新架起的灌溉系统也而并不是凭空发明出来的, 大部分还是结合了现有的一些灌溉工具。

    若说是有什么不同, 那便是她在那些系统书籍里见过更加大型更加完整更先进的灌溉系统, 在大局构架上会想的更全面一些, 而以孙迁的见识和技艺, 他不但能理解这些设想,还有技术实现这些设想。

    在他们推演的图纸上,这套灌溉以沈如妤的庄园附近的丰河为中心, 在丰河上水流湍急处建造水车组。

    由大型水轮底部没入水中,顶部超出河岸,轮上倾斜绑这木桶,水流冲动水轮,木筒取水并随水轮转至轮顶后就能将水自动倒入木槽,再流入田间。

    而他们这套水车还在原有的筒车上进行改良,在用水力作为动力的基础上增加了齿轮组,使得它不仅仅只借用水力,在需要的时候也能使用风力和畜力带动水车。

    并且直接在地势较低的地方直接建了一个水车榨油坊和水车磨坊,让水力在灌溉的同时,也可以作为榨油坊和磨坊的动力。

    而这些还只是前期工程,若是一切顺利,后续会在合适的位置再增加几座大型水车组,不但全部搭配相应的榨油坊和磨坊,还可以用竹管联通蔓延,以方便全村的灌溉和供水。

    若是设想的更加长远一些的话,此地土地肥沃,其实完全可以发展成从棉花到棉布,从粮食到美酒,从菜籽芝麻大豆到成品油的三条产业线。

    当然,这些对如今的沈如妤来说都还是很遥远的设想,她手头如今才有点起色的也不过是酿酒而已,其他的都还八字一撇都没有。

    可即使如此,眼前就已经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了。酒楼还在被人死命打压,这会儿庄子又出事。

    “希望事情止于三人重伤,若是出了人命,怕就更难善了了。”沈如妤担心道。

    “是啊,这村里人都是沾亲带故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若真因为村里的事情哪家死了人,那这仇就结下了。到时候别说是百多人械斗,我小时候还听人说过,有两个村子也因为田地的事打起来,两边动了近千人呢,咱们这儿地处边界,都是血性汉子,这一动起手来比边防战都要凶。”兰时听了沈如妤那话,也不由的说起了自己听到的传闻。

    “要到了吗?”沈如妤掀开马车车帘问道。车外只罗舒骑马跟车,蝶娘本也要来的,但她和东木不知临时被罗舒吩咐了什么事情,全都被派出去干活去了。

    “别这么担心,就快到了。在这一片我们孤鹜教还是有点薄面的,到时候先问问你那庄子的管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找两边村长和族老一起来商量商量,我保管给你说合了,成不成。”罗舒在外边倒很是闲庭信步的模样

    不过当他们马车快走到时,前方那架势可一点都容不得人悠闲了。

    此时夏日烈阳高悬与上,高温带来的烦躁让张家村村口的气氛显得更加紧绷,而站在最前边的两个老头此时正怒目而视,别看两人都头发花白了,但气势却一点都不比年轻人们弱。

    “张老狗,我李根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们村的那什么水车,要是不拆了,我们李家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真动起手来别怪我们下手狠。”一个脸上沟壑纵横,头发花白,但是身形高大强壮的老者挥了挥手里的砍刀,威胁意味极为浓重。

    “笑话,我张家村难道会怕你不成,怎么,昨天我们张家村放了你王八李一马,今天你们是上赶着来寻死?”被蔑称为张老狗的张家村村长张有粮对着李根手里的刀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他活了五十多岁什么架势没见过,这就小场面难道能吓住他不成?

    “两位,两位村长,冷静些,关于水车的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的,我已经通知我家主人了,到时候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说,先不忙动手,别伤了和气。”和这两个恨不得马上挥刀直接上的老人相比,在一边满头大汗周旋着劝说的中年人则是在极力劝说。

    但显然此时两村的人都没把眼神放在他身上,对他的劝说也是听而不闻。

    “王八李,我话也放这里了,这大水车在我张家村里,是我张家村的人一根木头一根木头建出来的,就算张管事同意拆,我张家村人也不同意。”

    “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村长这话一出,后头的村民仿佛得了什么指令一般,全都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把不同意喊的声震九天。

    “张管事你放心,我张家村人拼死也会保住你们庄园的这大水车的,他李家村想要动大水车一根木头,那就从我老头尸体上踏过去。”村长一锤定音。

    对张家村的人来说,虽然那大水车的确是庄子主人出钱出图纸,叫他们干活时也是给了工钱的,本来应该属于那庄园的私产,但那毕竟是他们亲手建造的,那不是有感情嘛!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今年春夏张家村人已经完全体会到了那大水车到底有多好用,如今就算是庄园主人同意拆除,他们也是绝不可能同意的。

    张家村的人喊声震天,李家村的人则是听的怒气勃发。

    “李村长,李村长听我一言,我

    们这水车也没截断水流,这春天都过了,你们也该知道这水车不影响李家村灌溉,怎么就要闹到两村械斗呢!“张管事抹了抹额头的汗,又试图向李村长讲道理。

    “大师说了,你们就是用那东西镇了我们村水龙,今年不拆了那玩意儿,明年我们李家村全村都要完蛋。”李家村人群里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本就不冷静的村民更是群情激奋。

    双方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少谈话余地了,每个人脸上都是神色凶狠,手里全都握紧了武器。

    沈如妤急急催着马车快行,走近了看这些人除了铁锹锄头这些农具外,竟然还有人是手握长枪大刀的,甚至两方后方都有猎人模样的人,手里拿着弓箭。

    此时双方虽然还没动手,可已经能看出两边都是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先前两村村长的行为与其说是和谈,不如说是动手前的放狠话动员士气更加准确。

    “等一下,我是庄园主人。”沈如妤被罗舒扶着脚步匆匆,人来未到就急急出声。

    “哪里来的王八羔子,不知死活跑我们张家村惹事?”随着一声暴喝,张家村里竟然又出来了七八个肌肉虬结的大汉。

    “快些,快些,不能让老爹吃亏了。”几乎是同时,另有十几人手握刀剑急匆匆赶来。但新出现的这些人互相打了个照面后,脸上竟然同时浮现出尴尬神色,然后再一同把视线转向那差点被他们的呼和淹没的女声,尴尬之中又添了些不知所措的僵硬。

    “”

    “”

    “”

    场面一时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教主!夫人!”在空气似乎都静止了几秒之后,两边新来的近二十人齐齐向着罗舒和沈如妤抱拳行礼,他们竟都是孤鹜教近年新吸纳的底层教众。

    就连两边的村长也脸上带了些恭敬神色的向罗舒抱拳叫了声:“罗教主”。

    “真巧,怎么,卖我个面子聊聊?”罗舒嘴里虽然说话的还是有几分客气但神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被他一眼扫过那些教众,刚刚还气势强大跑来给村里助拳的二十几人却全都低下头去,乖的跟猫一般。就是先前两个一脸凶狠的村长也全都变成了一副和气面孔。

    “一点小事,没想到这张家村的庄子是夫人的产业,惊扰了,实在是我们惊扰了。”李家村村长急急上前道歉:“这村里小家伙们不懂事,老汉我马上带他们回去?”

    村长小心的看了一眼罗舒,心里已经把那提出大水车镇了他们村水龙的什么狗屁大师,还有村里那些急吼吼要来闹事的人全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些没脑子的狗东西,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打听到张家村的庄园竟然是孤鹜教教主夫人的产业,若是知道了,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闹事啊!

    那些小年轻或许不知道,但他五十几岁的人了,又是从小长在孤鹜山边上,是最清楚当年孤鹜教是个什么风格的,对于他们这些势力范围内的普通人,孤鹜教倒也是庇护居多,可若是有人不知死活惹了他们,那后果就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来了,还是聊聊吧。”罗舒当先一步扶着沈如妤就往张家村走去。

    “教规都还记得吧。”走了两步,罗舒又轻飘飘的留下这么一句。

    “是,教主,属下等这就回去领罚。”那二十几人齐齐回道。

    “罗舒。”沈如妤被扶着在略显崎岖的路上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刚才两边对峙时的场景,拍了下罗舒的手臂,示意他停一下。

    “先前那个第一个叫着水车镇住了水龙的人,也请一同来聊聊。”沈如妤在收到飞鸽传书时就觉得这番冲突很是可疑,而刚刚突然听到什么镇水龙的话,心里就疑心更甚,直觉告诉她这谣言来的不正常。

    第40章 第 40 章 沈如妤坐在崭新……

    沈如妤坐在崭新宽大的浴桶中, 被水汽蒸的有些指尖发红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水面,看着那水流在手指间流过,思绪也不由的回到了下午李家村村长说的那些话上。

    今日下午一众人等刚进了张家村议事堂坐下, 还没众人想好要怎么开口,那李家村的村长就咬了咬牙先向罗舒道:“罗教主您孤鹜山在咱们这一片立教数百年,向来都避护一方, 我们是再感激没有的,今日这次的事情也的确是小老儿冲动了,给夫人找了麻烦, 我代整个李家村向夫人赔罪。”

    一般说这话后,下面都是有但是的,这李村长也不例外, 说是赔罪,下面马上就了个但是

    他忽然直直的在沈如妤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但是那水车镇压了水龙之势, 真不是我们凭空捏造, 而是实打实的看见的。我知道此事让夫人为难, 可是我老头子既然当了李家村村长,也不能不顾全村人的性命,求夫人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这李村长说着说着便不断磕头, 眼里便有泪水涌动而出。

    众人哪里想到他竟会如此行事, 沈如妤被这么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的在猛的跪着面前又是哭又是磕头的, 一时间吓得心口砰砰直跳。

    看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泪水横流竟完全不知作何反应。直到腰间一紧被罗舒带离两步才稳住了心神, 紧接着只能连连阻止:“村长你快起来, 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

    忽然来这么一出,她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李村长若愿意就把前因后果说一说, 要是不打算好好说话,那就回去。”罗舒手掌一挥,磕头的李村长就感觉自己这身子再也弯不下去了,耳边又落下罗舒冒着寒气的这么一句,到底不敢再用可怜姿态逼迫。

    原本他的确是看这位夫人脸嫩,打着用哭求的招数让她主动拆除那水车的心思。若她这个出钱建造的人愿意拆,那张家村的人再不愿意,也没办法。

    可李村长如此行险,也实在是无奈之举,若不是为了村里人,他哪里敢当着罗教主的面就如此行事。

    “罗教主,那水车真的不能留,那东西钉住了水龙逆鳞,张家村虽然一时间享了这用水便利,可等那水龙河神被钉死了,不说李家村张家村,就是这所有沿河村子就全都要遭灾了。”李村长一脸的拳拳好意苦口婆心。

    “胡说,我看就是你们李家村的人嫉妒我们这里用水方便。”张村长也又一次的站了出来。

    王八李这话他是一句都不信的,张家村位于上游,水车不但让他们平日用书方便,若真遇上缺水的时候,这里方便取水用的水自然就会多些,下游的李家村心里有意见是肯定的,所以才编造个水龙之事出来危言耸听的

    “你说今日李家村村长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沈如妤洗漱完后回到卧室,事情没有解决,今夜他们是在这处庄子上住的。

    拨动了几下她那还带着些湿气的长发,看见罗舒正端坐桌前神情专注着擦着他那把长剑,沈如妤不由的问起了他对于今日李村长所说之事的看法。

    听到沈如妤的问话,罗舒最后再仔细擦了一遍手中剑,然后把长剑入鞘才回答她道:“那老村长说的未必是假话,但却一定不是真相,早知道有此事,此番该让蝶娘一起过来的。”

    他这些年在江湖中翻腾,见多了人心诡谲,遇见这种拿鬼神说事的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你的意思是说那李村长口说的冬花的那怪病,是中了毒?”沈如妤听到罗舒特意提起了蝶娘,马上就联想到了中毒。

    按照李村长的说法,他们李家村却忽然纠集村民忽然打上张家村这事情,就是因为有高人指点,说那水车钉住了水龙。

    至于他们为何会如此相信那高人的说法,则是因为一个特别的女人,一个

    被称为河神新娘的女人—冬花。

    说起冬花,那也是也算得上是十里八乡的传奇人物,在十几年前这块地界遭遇过一场大旱灾,当时实在是没办法了,眼看着大半年一点雨水都无,整条河都干的要快要见底,李家村变提出祭河神,而冬花便是当年选定的河神新娘,哪知道事情偏偏就这么巧,在祭典当天那天上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而在冬花被投入河水后,那水竟然翻卷着又把人给推回了岸上。

    冬花醒来后便说她在水里已经与河神一条水龙拜堂成亲,但是河神怜惜她阳寿未尽,让她这辈子先回去好好过日子,他们可在来生再续情缘。

    此事过后,冬花作为河神钦定的下辈子的伴侣,地位自然便不一般起来。

    “不是我们李家村不讲道理,实在是实在是这河神之事容不得我们讲道理呀,你们是没看见。前些日子冬花手上脸上的皮真就一层层的干了往下掉,她还做梦梦到了河神,说是水出了问题,他被钉住了,若是不得解脱,那干的就河了”

    当时听了李村长的诉说,众人才明白了何以他们在相对干旱的春天没有闹事,反而在雨水丰沛的夏季发难

    “今年没有闹旱,若只用张家村用多了水这事情说事,那必然是不能集结这么多人的。可若说这河里的水龙被正在被水车钉死,那不单单是李家村,再过些日子这流言传得更广些之后,没准周边的村落都要于张家村为敌,就是张家村内部许是也会有不少人来逼迫你。”罗舒对着沈如妤说着他的想法。

    “这喝可不止流经张家村和李家村,这周边宗族牵连有些村子血脉连接,守望相助,有些村子却又旧怨未消,若这张家村和李家村之事进一步扩大,最后未必不能让周边区域全都卷入争斗之中。

    孤鹜教下层的教众有好些是从周边的青壮吸纳而来,若他们各自所在的村子结下死仇,那这仇恨必然也会带到教中。”

    “这真的会如此吗?”沈如妤是真的没想到这层,甚至被罗舒提出之后,她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人心真但能险恶至此吗?

    罗舒看着眼前人被惊讶的嘴唇微双张,一双眼都瞪正成圆溜溜的形状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手痒,很想去捏一捏她那微微鼓起的柔嫩脸颊。

    不过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只伸手装若安抚的在沈如妤头顶揉了几下:“你从少养在深闺不知人心险恶,要知道这世间的恶人有时候可是比恶鬼更加可怕。”

    手指附上她的发才感觉那如丝绸般的长发竟还带着些微微的潮湿之气。

    “你别按我头,按多了头会长不高的。”沈如妤抗议。

    她已经忘记这话是谁说的?好像是小时候以为一个奶娘这么跟她说过,可即使这会儿她已经忘记说话的人是谁了,这话却一直被她记在了脑中。

    感到罗舒的手在她的脑袋上不规矩,沈如妤直接伸手就要拍过去。

    见到眼前人一副认真的样子罗舒忽的就被她逗笑了。

    他轻轻松松的就抓住了沈如妤拍过来的手,然后倾身直视她眼睛含笑问道:“长高,夫人还要长得多高?”

    “你管我,反正不许你拍我脑袋。”沈如妤用力的抽回来自己被他抓住的手,抽回的时候还非要反手在人家手背上拍一下,算是报复他刚才毛手毛脚的在自己的脑袋上揉了好几下。

    罗舒自然是能够躲开的,但是自家夫人白嫩嫩的小手拍过来,若是躲开那也太不解风情了。

    他家夫人这不服输的脾气啊!

    “怎么头发都没擦干?”罗舒的手再一次回到她头上,这次是运转内力从她头顶慢慢抚向发尾。

    在他手掌所过之处淡淡的水汽蒸腾而起,等沈如妤满头长发全在他手掌中过了一遍,原先还带着潮湿水汽的头发便全部变得蓬松又柔软了。

    手掌握住她所有的长发然后微微倾斜,感受着发丝流水般的从自己掌心滑落而下,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罗舒不得不承认他非常享受此时的氛围。

    对于这过分亲昵的举动,沈如妤自然不是毫无感觉的,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避开。即使此时脸上还有耳朵都染上了一层红霞。

    直到罗舒的手又顺势的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后脖颈,带着灼热温度的手掌贴上她后颈的肌肤。

    瞬间那温度像是会传染般的从后颈直直的冲击整个脑袋。

    “天晚了,我去睡觉了。”瞬时沈如妤整个人像是被烫伤了一般的弹跳而起,然后脚步急匆匆的往床榻而去。

    几乎是在上床的同时那床帐便被她整个扯下来覆盖住了整个床内的空间。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受到了极大极大惊吓的兔子,唰的一下就藏回了安全的洞穴。

    “不准过来。”听到外边两声脚步声沈如妤顾不上自己爆红一片的脸,马上出声阻止了罗舒的靠近。

    然后努力使自己声音平稳的抛出那么一句:“老规矩,我睡床你睡软榻。”

    “既然夫人吩咐了,那便按老规矩,你睡床,我睡榻。”罗舒在床外轻笑一声转身往回走,但是他去的却不是软榻的方向而是隔壁的洗漱间。

    这炎热夏季不多泡一泡冷水澡,他今晚怕是要一夜无眠了。

    “对了,夫人可不要忘记了我们明天要早起的。夫人可要真的早点睡才好。”进入洗漱间之前,罗舒又故意抛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既然心有疑虑,他们便打算去李家村查看一番,看看那河神新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位被一再提起的高人。

    罗舒倒是有兴趣见识见识,他到底有多高明!高的都来到他孤鹜教山脚下搅风搞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