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测试后,海因斯对着游戏有些微的调整。
例如，为了防止过多的bug，把回头过去的设定从玩法的一环,变成了内置的副本。
例如,游戏改成了,一人只能有一个账号。
海因斯告诉安命。
“之前测试的时候没注意账号间信息,现在才发现，似乎是因为游戏绑定脑域……账号间的信息是流通的。”
“所以一个人只能有一个账号。”
听到这话,安命就明白了,游戏内发生了什么。
一个账号害死了人,共同的脑域、相似的灵魂，让另外一个账号受到鬼魂的报复。
“共通的账号现在怎么样了？”安命问。
即使安命能猜到大概,但索莫不是有分享欲那类人，安命不清楚细节。
通讯的对面短暂停顿片刻：“我也不太清楚呢，是小老板测试的账号。您对这个感兴趣吗？”
怪谈bking也确实不会对这种技术层面的好奇。
但安命本人会好奇。
游戏内没有真正的死亡,这种死亡只会转化成对于精神力的刺.激。
可游戏没有真正的死亡,现实会有。
“嗯，有点好奇。”
“那我帮您问问。”珀西说。
安命结束通讯。
中心区说是区,但和其它星区不同,中心区只有一个星球,被二区包裹在中心。
到今天、飞船已经进入二区,明天就即将抵达中心区。
安命斜倚在窗边，朝窗外望着，也很难辨认出中心区的位置,只是朦朦胧胧地感觉，快靠近了。
她收回视线，转头看起了星网上的消息。
【议会法案经过审定,最终版即将公布。 】
【安议员提议，降低企业对地方政.府的缴费。 】
【四区或将扩大工业用地。 】
【全息游戏即将解除限制，放开权限？ 】
有人在把全息游戏和企业缴费建立联系，思考着会不会是科技公司和世家在进行博弈。
但实际上，全息游戏放开权限的消息，已经是博弈后的结果。
但放到星网上，却反而让人，把博弈的结果当成了过程本身。
大多数人不在乎政策，不考虑政策传导的蝴蝶效应，现在星网上，都在讨论全息游戏。
其中一个重要论点，就是，怪谈bking。
怪谈bking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发布了和过往风格迥异的怪谈。
似乎也是和海因斯合作的一种象征。
也有眼尖的、或者知道内情的，明白这次的全息游戏不止是传言。
股市、投资……任何有关的，全在躁动着。
联邦大多数人没有异能，对于触及大脑的游戏也并不敏.感，只是期待着新形式的游戏。
[真的有全息游戏了吗？现有恋爱游戏的角色可以移植到内吗？真好，活下去的理由又多一个…]
展开回复：[但是没有分级的话，下半身应该会被阉割吧？ ]
[感觉不大可能通过全息游戏的法案。
过于沉浸虚构的爱恨，只会忽略尘世的悲欢。现在联邦什么样子，怎么可能继续推动虚拟产业的发展？ ]
[但是现在，世家的力量，也不足够阻挡时代的发展了吧？ ]
[如果真的有全息游戏，和现实无异，会不会涉及到伦理问题？ ]
——伦理问题。
玩游戏的玩家，在没有道德尺度审判的情况下，会变得像小孩子一样，带着朴素的恶意。
杀死动物、杀死异种、再进一步，杀死npc。
在过度真实的模拟下，杀死npc和杀人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呢？
但没什么人会进一步思考，全息的概念已经被压了太久，每个人都沉浸在期待与欢欣中，只等待着政策的最后确认——
让安命苦恼的，就是这种延展的没有遏止的恶意。
这些玩家对待npc的恶毒，和把蚂蚁的腿脚拔下来，看着节肢的虫子变得如同蠕虫一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单纯地觉得有趣罢了。
但是，被虐杀的恶鬼一定会在现实中对玩家展开报复。
玩家或许刚拔完四肢，转眼退出游戏，就看见蠕虫出现在了自己的床上。
刚刚虐杀了动物，宰杀了一条狗，转眼，摘下全息头盔，看见自己的亲人披上了狗皮。
珀西发来了新的消息。
[我们小老板好像不太乐意讨论什么这个话题。
大概是角色死亡，重新选择出生点重新开始游戏了。 ]
她发来一串数字坐标。
[那是一个怪谈，内测不删档。
按照游戏的战斗设置，可以收集怪谈当作战斗技能。 ]
所以怪谈的信息算是难得的资源。
[海因斯给您寄了游戏头盔，您感兴趣的话能去看看。 ]
安命给她的地址，是中心区内新买的房子。
怪谈bking：【我会的。 】
安命转而对应着游戏的地址，在现实中查了起来。
不算繁华，但也不落后，中规中矩星球上中规中矩的三线城市。
她从光脑信息上抬起头，把地址写在纸条上，攥在中心，看向自己所待的飞船。
安命在游戏社区，发表怪谈，是希望玩家不要做的太过头。
希望在信息倾斜中，玩家能有着一定自保的能力，在怪谈恐吓中，玩家不会做的太过火。
建立异常管理局，是为了怪谈出现后的□□。
她抬起头的时候，飞船上的大家都懒洋洋的。
安静有点黏她，但安静本身又有边界感，只有安命偶尔别开视线，才会看到她躲闪时候的黑发。
太无所事事了。
它们的背景设置得很惨，诞生后也没有娱乐的机会，对于别人来说舟车劳顿的旅程，对于它们来说可能还是难得的放松。
红裙子喜欢做饭，即使飞船上的食物有限，它也在竭力变换着形式。
尸块被安命要求，在学识字。
但安命不怎么检查，因为尸块越长越奇怪了，就像是没有发育完成一样，四肢各有各的杂糅，畸形恐怖。
它在慢慢把拼凑成身体的尸块，改造成自己本来的样子。
但这过程本身，有点恐怖。
倒是剥皮鬼没事就上前打趣它两句，但尸块听不出来，剥皮鬼又自讨没趣地离开。
安命敲了敲一直尘封着怀揣着的光脑，看血线冒出头又缩回去。
提斯在处理鬼屋、以及贫民窟的后续任务，算最忙的。
安命也想让它休息一下，所以端了杯茶去找提斯。
“我们要不要找个时间团建？”安命对提斯说，“中心区的娱乐设施应该会有意思。”
提斯翻着文件的动作一顿，开始拉时间表。
“可是，快到中心区了。异常管理局是从研究所摘出来独立设立的机构。上任，需要去研究所进行信息交接。”
安命记得这茬，研究那边把安静和血线，都进行了等级评测。
她需要到研究所一次，看看她们还知道什么。
“交接完，也需要去议会进行述职。至少要把尸块的存在展示出来，证明管理局的能力。
往后还有与中心区交流拨款的多少、身为保密机构如何招收人手、与其它星区沟通执行任务时，如何进行权限的交接……”
提斯一边说着，一边翻联邦本身自我研究的政治体制书。
它接收到记忆太多了，比安命还懂流程问题。
“还有那个怪谈，我们要有新的同——”
说到这句，提斯停了话头。
它想到什么一样，掀起眼皮，露出稍浅的虹膜，有点茫然地观察着安命。
恍然大悟，“如果硬挤时间的话应该可以、去玩吗？带上我嘛？真好啊……”
它说着说着，又停住了。
安命说，“没有时间的话也没办法。”
中心区快到了。
短暂的懒散被收起。
安命在飞船上往下看着。
从看到这颗星球的第一眼，安命就明白了这是哪里。
如果不是建筑风格迥异，她可能会认为，这是自己的故乡。
飞船降落着突破了云层，天光在窗户中倾泻着，越往下，安命越能注意到中心航站人来人往。
今天，是议会法案公布的日子，中心区的人员流动也到了高峰。
今天，全息游戏获得审批的消息，将会被大众所知。
下船前，安命把大家召集在了一起，检查外表。
这个飞船上只有安命和怪谈，所以外表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下船，就要让外表能融入人类社会。
剥皮鬼在飞船上没少玩游戏，也知道全息游戏，检查过程中看着尸块在称奇：“数据都比你看起来像人类。”
“它无所谓。”
安命挨个检查完，确定不会一下飞船，就引得小孩啼哭。
末了，她从口袋中捏出有地址的纸条，“地址出来了，我们人手不够，落地，就要换乘去那里解决掉怪谈的问题。”
“地址么？”剥皮鬼懒散地撇开视线，无声地扬起唇角。
很正常的出差。
但怪谈是个不稳定因素，被派出去执行任务，意味着远离安命的监督。
信息复杂，传递到安命这里，安命未必能知道信息有没有经过扭曲，安命也不清楚具体执行是否尽心尽力。
归根究底，领导者不可能随便下达任务，就指望下属尽心尽力，所谓的“上有对策下有政策。”但权力和责任，却又在安命身上高度个人化。
所以，安命一定会找能完全信任的人选去执行。
剥皮鬼看见提斯眼睛垂下又抬起，手指也垂着身侧轻轻颤抖着，在等待着已经料到的任务。
安命最信任的就是提斯，提斯也愿意替安命承担痛苦。
被信任的，相当喜欢的，却要被派走，远离身边。
不被信任的，不被喜欢的，反而要放在眼皮下看着。
剥皮鬼忍不住、若有若无的，讥讽地微笑着。
“提斯，下飞船，你说你是我的助理，不好意思，以后也辛苦你了。”
“另外，剥皮鬼和红裙子，你们两个去调查怪谈，可以吗？”安命说。
剥皮鬼一愣。
看见安命把纸条递过来，上头写着的，是怪谈发生的地址，低声道：“拜托了。”
或许不是不被喜欢的，是说不清喜不喜欢的。
“能说服就带回，不行就直接处理掉。”
飞船门敞开。
安命抬抬下巴，示意走下飞船。
飞船到航站依然有段距离，需要交通工具进行输送。
但安命刚一走下飞船，离开隔音，就听到了些微的喧哗声，像是所有人在一起在一起庆祝。
安命抬起眼睛。
流溢的广告映入安命微微缩小的瞳孔——
飞船上看到的高楼如实出现，大大小小的交通工具链接飞船与航站，这些高楼、交通工具，编织着一副共同的绚烂精彩的广告。
铺天盖地。
到处都是。
——全息游戏的广告。
第142章
异常管理局是独立保密机构,由议会常务机关直接下属，归属首相管辖。
安命需要带着尸块向首相汇报，以告诉首相,联邦在诡异之下的威胁。
顺便让自己处于一个不至于被罢免的位置。
不管原著还是现实中,首相都隐藏在幕后,她是议会推出的话事人,世家共同选出的傀儡。
安命一路被政府的车接到总理府，通过层层的安检,检测瞳纹,脸部,指纹。
工作人员结束对于安命的检测之后，又颇为忌惮指了下安命带来的铁质一人高的箱子。
安命刚敞开个缝,工作人员就猛地后退一步，骇然睁大眼睛。
箱子黑暗之中，扭曲人型畸物在微微蠕动着。
安命拍拍箱子示意安抚,连缝隙都合上。
“……请进。”
会议室中,坐着联邦的首相，尤良臣。
一个很温和,甚至平和的女人。
但她身后站了不止一个人,全都持着枪,是首相府的警卫队,甚至是从其它地方抽调来的异能者。
全在观察着、审视着，安命身后的铁箱子。
安命欠身，拉开缝隙。
连寂静的总理府,都听见了微微的，不知道来自谁的抽气声。
安命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这是我们在边缘星系发现的存在。”
“据我同当时研究所下属的异常调查部临时部长分析，应该同研究所当时计入异常事件的异常为同一存在,暂时命名为诡异。”
首相只在看到尸块的一瞬间的，表情一敛，下意识将手伸向桌板下。
安命猜，她可能在军部任职过，第一反应才会掏武器、或者掩盖自己使用异能的动作。
但没人知道首相的异能是什么。
直到意识到，尸被安命控制着，首相才说，“安命对么？好名字，做的不错。”
首相没有纠结安命的姓氏，显然已经确认过，安家没有这号人。
“你们的总部在第三大楼，人员不维持原有研究所异常部的配置。现在，一部份从我直属的异能部队抽调，一部份由军部以及军校推免。”
安命明白这个意思。
研究所和议会的关系不算近，维持原有配置，不利于监视异常管理局的运行。
她掀起眼皮，看见尤良臣的手抽出桌子上的一份文件，看位置是早就准备后。
尤良臣将文件在桌面上向前一推，再往上叠上一张卡片，温和地说，“现在，大家已经在总部等你了，去见一面吧。”
安命点头，上前接过文件，最上，是来自总理的任命书。
往下是一份名单，包含着异常管理局内工作人员的详细履历，没有安命认识的名字。
最上，是一张身份卡。
黑底白字，异常管理。
首相拍了拍她的手。
就像是她之前拍尸块所在的铁箱一样，相同的，表示安抚的节奏。
安命垂下眼睛。
看见首相在对她微笑。
“交给你了。”首相说。
——
从总理府离开后，安命深吸一口气，被那么多枪指着的感受真不好。
但一出来，车没走出几公里，安命又在想，或许回去也不差。
因为外头，全是广告的海洋。
广告到处都是。
法案公布时间是九月十日。
全息游戏公测时间定在九月十五日。
全息游戏不需要预下载，只需要海因斯的设备。换言之，中间只有九月十一到十四日，能够留给设备的物流输送，以及游戏预热。
为了弥补时间差，早在法案公布前，海因斯的舆情部门就疯狂在网上酝酿着关于全息游戏的猜测。
但详细广告，还是集中在这几天，又因为时间紧，海因斯简直像是不要钱一样地在砸钱。
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广告。
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全息游戏的广告。
交通工具的外壳上漆着广告，大楼的屏幕上都是广告，马路上还刷了广告-
[累了困了玩全息。 ]-
[全息，根本停不下来。 ]-
[全息，我们只是现实的搬运工。 ]-
[海因斯牌全息头盔HoLo-H1代，充电五分钟，游戏两小时。 ]-
[海因斯的全息眼镜HoLo-Lens1代，更轻便、更舒适、更耐玩。 ]
看着安命都在怀疑，广告语是海因斯自己想的还是找的外包，她们定下广告的时候难道没有考虑版权吗？
甚至安命还看到了怪谈bking。
海因斯x怪谈bking。
像是两个符号的联合-
[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双。全息x怪谈，您的不二选择。 ]-
[一加一不等于二。 ]-
[世纪联合、真诚合作、共创未来。 ]
广告此前鼓吹着这次合作的新颖，是什么样的世纪合作。
安命猜，八成找的外包，所以海因斯才不嫌尴尬。
首相府到研究所的路途不近，甚至算是远。
安命不看窗外的广告，索性看着自己的光脑-
[我看到了广告，原来您跟海因斯有合作吗？不过正好我妹妹也回家了，好奇怪，她还是不喜欢我玩。 ]
还有论坛的管理员。
9.9-[您这次怪谈没有在论坛发表吗？ ]
9.10-[我明白了。 ]
9.10-[海因斯.爱心.怪谈bking]
管理员看到海因斯的广告了，还转发了过来。
下头又是各种认识或者不认识人的长吁短叹，以及祝贺，明眼人都知道，全息游戏能够问世有多不容易。
光脑上是祝贺，窗外是庆祝。
像过节。
【您现在不止一个号。 】系统提醒。
安命才想起来，现在除了怪谈bking，还有安命的身份-
[你已经到中心区了吗？ ]
“这是谁？”安命向系统确认。
【拉恰？ 】系统说，【可能从首相那里知道的，不过监察部并不是首相管辖的。 】-
[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变成鬼的队员吗？之后被救援出来了，现在应该由管理局来进行后续工作，需要和我交接。 ]
“这又是谁？”
【薇薇安？ 】系统说。
薇薇安的语气比从前冷淡了不少，只有公事公办。
不过，和研究所的交接不同，这次不需要安命自己到。
“等到了管理局，我看看首相安排的什么人，让她们去吧。”
安命干脆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接下来还有去研究所，希望尸块在箱子中不会晕车……尸体真的会晕车吗？
除了她和尸体外，安命让其它怪谈都去布置房子，让它们去挑自己的房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各种事情徘徊在心头，安命靠着车辆后座。
睡着了，梦中都是怪谈bking的广告语。
一直到研究所总部。
研究所的总部算是郊区，在各种绿化中银灰色的大楼拔地而起。
这里总不会有广告了。
结果安命踏着大理石的地面进去一看，研究所中央的电子显示屏，滚动的不是最新科技，还是全息游戏的广告。
上头有着明晃晃的，怪谈bkingx海因斯。
系统适时开口：【因为研究所和海因斯一直有技术上的合作。 】
【就算其它地方没广告，研究所也会有的。毕竟海因斯给研究所投资了很多钱。 】
安命上前，略过电子显示屏，走到研究所前台。
“既然海因斯对研究所有投资，我来不知道有没有——”安命对系统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怪谈bking，而是来研究所交接工作的新上任的局长。
一路上看怪谈bkingx海因斯太多了，她都差点忘记现在的身份。
前台将头一看，研究所内部的照明系统正勾勒着安命的身影，消瘦，笼着黑色的风衣，只看到她似乎在游离般出神。
直接安命把首相刚给的身份卡往桌上一扣，“我来交接工作。”
黑底白字。
有着白色的花纹，勾勒着首相的徽印。
即使前台不清楚这是什么机构，依然抿唇站起身，“我去和领导汇报一下。”
“不用，我来了。”
安命转头。
楼梯处走下来一个女人，穿着白色大褂，戴着眼镜，浅灰色的头发扎在脑后，看上去像是标准的，会出现在研究所的那类人，正朝她微笑。
但细节有些微的僵硬，安命猜，她平时大概不常笑。
自从安命来到中心区后，面对的只有微笑。
不管想的是什么，不管她这个身份不清不楚的人有没有引起世家或者各种机关的戒备，明面上，大家都在微笑、释放善意。
安命看着她走近，看着她白色大褂上胸牌上的名字，卡米拉。
“是您吗？”卡米拉说，“我听相吉提起过您。”
“请跟我来。”
她带着安命往研究所深处走，上楼、再重新穿梭在走廊中。
灯光洒在研究所的走廊，墙壁上偶尔挂着研究所获得的成就。
“相吉曾经在研究所吗？”
“并不算研究所的人，只是曾经有异常调查小组，只是大部分是从别的机构借调过来。”
卡米拉说，“因为不是研究所的人，所以，之后也并没有编入之后成立的异常调查部。”
“她能在荒星和您碰见，真是太巧了。”
走廊内只有谈话声在回响，以及些微的脚步声。
“相吉当时，有其它队友吗？”
“有的，其中一位现在就在研究所。”
安命脚步一顿。
走廊内微弱的脚步声也止住。
安命问，“不是说，当时小组的人选不算研究所的内部人员吗？”
“他比较特殊。”卡米拉回答。
“他在行动中受伤，昏迷到现在。他老师在研究所任职，所以举荐了他，但资质并没有到可以亲身调查的时候，所以才酿成现在这样的祸事吧？”
“……现在有好转吗？”
“快醒了。”卡米拉说。
“快？”
卡米拉回头，撑了下眼镜，眼睛藏在镜片的反光之下，她不保持僵硬的微笑，恢复平日的表情之后，就更趋向某一种金属，“嗯，快。”
“之前一直醒不了，我们都很着急，但全息游戏不是链接脑域的游戏吗？”
“而研究所和海因斯有合作，所以，这种刺激脑域的设备，我们给他尝试了一下——”
“全息游戏一刺激，发现，他的大脑尚在活跃，甚至能在游戏中活动。”
“他已经可以在游戏中活动了，在现实的苏醒，当然快了。”
研究所走廊整齐排列的天花板顶灯，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星辰，照亮着前行的道路。
在建立之初，这种设计一定承载着对未来的期许。
卡米拉说着话，声音让安命想起来时，窗外铺天盖地不停歇的广告。
“当然，还要感谢怪谈bking 。怪谈，也会对精神力有着一定的刺激，和全息游戏一结合，一定可以帮助更多病人，更多大脑活力不足，或者需要锻炼精神力的人。”
安命眨眨眼，才感到大脑的思绪从广告抽离，“是好事呢。”
她由衷觉得，这是好事。
她当初愿意推动全息游戏，除了认为新兴产业能巩固自己的影响力，也是实打实认为，刺激精神力才是未来。
“他的名字？”
“方间。”
“我可以去找他玩吗？”安命说，“我很好奇，病人在全息游戏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内测已经截止了。”
卡米拉说，“更何况，现在和他沟通不了，不知道账号。
只能从全息游戏的使用模式看出，他在游戏内活跃着……等到公测我帮你问问。 ”
她们的目的地到了。
卡米拉推开旁边档案室的门，盖过了方间的话题。
“在之前，这种异常事件以及发生过两起，A-1，B-2。”
这样子，再提方间，连安命都能感到自己不对劲，只是看着卡米拉把档案递过来。
—— [异常事件A-1 ，启明事件。 ]
安静。
——[异常事件B-2，黑珍珠事件。 ]
血线。
卡米拉顿了顿：“但下一个不是C-3。事实上，字母是评级，数字是发生的顺。”
“我听说，你接触了异常，并制服，所以它也应该由你来评级。”
桌子上，放着张白纸和笔。
卡米拉这么说，就像是在等安命书写一样。
安命看着她，看见她还保持着微笑，只是动作缓慢地把眼镜收起来，叠在胸.前的口袋中。
卡米拉：“需要交接的重大事项我都纪录好了，现在也该你亲自纪录了。”
安命垂下眼睛，看着桌面上折射着光线的笔，和卡米拉叠起的镜框类似。
卡米拉提到了相吉，因为安命能当上这个局长，本身就是相吉向卡米拉引荐的。
卡米拉在研究所属于领导层，当初异常管理部设定时，也未必与她没关系。
“……但异常管理局，现在应该和研究所没关系了吧？”安命说。
异常管理局从研究所独立出来，是被迫的。
安命就猜到，卡米拉并愿意让出异常管理局。
安命拿起桌面上的笔，摊开，递在卡米拉面前，问：“更何况，您不清楚吗？那次异常事件，不还在研究所下属吗？”
卡米拉的微笑收敛，神情莫测地看了安命一眼。
或许有这么一瞬间，她确实后悔，在上报管理局人选的时候，在拉恰和安命间，选择了安命。
“我还挺想把现在的心情记下的。”卡米拉恢复微笑，重新抽出一份档案，“是的，研究所当然也对荒星的事件有记录。”
档案名称。
——[异常事件B-3，荒星贫民窟。 ]
尸块以及背靠背。
这就是研究所了解到的所有事件。
安命松了一口气。
从卡米拉嘴中听到相吉名字的时候，安命就在想，相吉，有没有把安静的存在告诉研究所。
看样子是没，不然不可能精准到荒星贫民窟。
“我明白了。”安命一放松，也跟着微笑，她能到这里，也是需要感谢卡米拉。
安命说着，抬起手腕上的光脑，“剩下的文件可以通过光脑传输吗？”
等卡米拉添加了安命的联系方式，安命才说，“谢谢，这段时间麻烦研究所以及您了，以后就交给我吧。”
安命低声说：“还有什么事情，也能交给我。”
——
一离开研究所，安命就着急往中心区，自己买的房子内赶。
房子离研究所的距离也很远，安命考虑到成员的多少，在地理位置和面积中，选择了面积。
再加上考虑到成员，购买时候选择了保密优先，导致了赶回去的时间要更长。
系统看出了安命的着急，没敢说话。
别墅被绿植环绕着，白色的外墙熠熠生辉，靠近时，安命能看到外侧的监控的红色线条。
血线从光脑中，换成了别墅的中控系统，终于能换个大点的地方待。
但安命也顾不得欣赏，解开密码锁，推开大门——
“安静……”
砰。
礼花炸开的声音。
宽敞的门厅豁然开朗，吊灯洒着柔和的光芒，到处都是丝带，安静正弯着眼睛，握着手中的礼花。
提斯在前方扯了条横幅，上头是欢迎回家。
安命看见，客厅的桌面上放了蛋糕，上头画了个裙子，旁边摆了花、饭菜。
“红裙子做的，它和剥皮鬼准备完才走的。”提斯说。
“……我不是说你们选一下自己的房间吗？给自己收拾一下。”
“我们选好了的。”安静歪着脑袋，“但除了房间，房子也需要庆祝。”
除了个人的房间外，整个房子才是家。
安命在门口站了半天。
门外的光线照在她的背影上，黑色风衣静静下垂着，连带着表情都有些晦暗不明。
直到某刻，她的表情软下来，伸手摸了摸安静的头。
“今天怎么样？”提斯问。
“挺好的，有了好工作，也有了房子。”
甚至还是体制内的工作。
虽然过程有点畸形，但结果就像是普通家长一样。
现在，安命也像是家长。
碰到什么都只会说，“先吃饭。”
……
在安命的人生中没什么家庭的概念。
她和原著中的女主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孤儿。
安命偶尔会感觉现在的生活不错。
所以她会想要维持下去。
“安静，你知道方间这个人吗？”
见安静若有所思的点头。
安命又问：“你杀了他吗？”
或者说。
“你没能杀得了他吗？”
安静摇头，“我没对他下手，如果他真有事，那也应该来自他的队友。”
安命才若有所思地说：“明白了。”
“全息头盔到了吗？”
头盔细腻简洁，整体银色，只有在耳部.位置有一个H的logo ，标志着海因斯，也标志着“ HoLo”的全息意思。
安命戴上了全息游戏的头盔——
眼前黑压压的一片。
她睁着眼睛，想等待着加载过程的结束。
但良久之后，视线还是一片漆黑。
安命有手轻抵着头盔的边缘，用力一掰，贴合眼部的空间泄出一丝光线。
动作一顿，猛地摘下头盔。
她压根就没有进入全息游戏。
安命怀疑过，是不是因为内测结束，公测还没开始。
但即使问海因斯，得到的答案也只是，“只要头盔是开机状态，哪怕测试还没开始，也会进入配置角色的模式。”
换言之，不可能像是安命这样，头盔丝毫反应都没有。
安命递给提斯，“你要试试吗？”
提斯接过，戴在自己的头上，就像是头盔说明书一样，身体在沙发上放松下来，意识像沉浸在梦中。
越看，安命的心就越凉。
三分钟后，提斯把头盔摘下来，“可以。”
提斯都可以。
它甚至压根不是人类。
……只是它的身体有着人类的大脑。
甚至如果提斯愿意，她可以有不同的账号，因为她可以有不同的大脑。
安命接过提斯手上的头盔，重新尝试了一次，还是压根进入不了游戏。
只有自己，进不了游戏。
——全息游戏，是链接脑域的游戏。
第143章
在别墅的阳台,安命一个人倚靠在栏杆上，周围还有着蛋糕的甜香，咖啡香、夹带着远处植物的气味,混在阳光中,像是化成实质的柔和斜线。
光线温柔地笼罩着她。
风轻柔地吹着,安命的声音也是,系统近乎近乎以为她在怀念什么。
“我一直好奇一些问题。”
“比方说，为什么在提斯到我的身体中后,你有过一段时间,漫长的沉默。”
当时的系统只是简单地撒娇,说不自在啦，说有了提斯,怕安命不需要它啦。
“比方说，我和女主不应该是一个大脑吗？
如果精神力来自大脑，异能是精神力的体现——那么,我和女主的异能水平,也应当一致才对。 ”
“为什么，原作女主没有异能,偏偏到我就有了呢？”
“为什么……”
但不管她怎么问,系统都不吭声。
她太了解系统了,就像是系统了解她一样,她几乎可以感受到心头泛起的，来自系统的、莫名的恐慌。
话语都跟着滞涩。
“你在我的大脑里头吗？”安命问。
她手指抵住自己的额头，隔着薄薄的骨头,大脑就在其中，一切都来自它。
思想来自它，精神来自它,异能来自它，大脑才是真实的人，除此之外的四肢都能更换。
“因为你在我的大脑中，所以我没办法进入全息游戏，还是说，你和全息游戏，压根就是一种东西？”
在过往系统对她的帮助中，系统总是维持着和当前水平一致的科技。
系统来自这个世界，水平当然一致。
安命没有细想过，或者说，她不怎么在乎。
但现在一看，这个世界的最高水平科技、又在哪里呢？
系统只是自顾自沉默着。
沉默好像是一道屏障。
身后的葱郁绿植好像都结了露珠，等待着露珠滴落，涟漪扩散，在阳光照耀下，一切静谧宁静。
她们相处太长时间了，从开始到现在。
安命明白系统沉默意味着什么，于是轻轻笑了声，跟着融化在轻柔的阳光中。
整个联邦，只有中心区恒星的光线，能被称为阳光。
她一笑，系统反而开始哭泣，模拟的机械声在情感驱使下开始哭泣。
它这么一哭，就像是安命做错了什么，就像是安命没办法理解它一样。
【过了剧情点。 】
【你已经到中心区了，剧情点只剩下最后一部分了。 】
【你过了剧情点，我都会告诉你的。 】
系统说，【你是什么，我是什么，甚至异能是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的。 】
安命抿唇，“你不告诉，我也会自己查。”
系统似乎更难过了。
这种感觉精准地转达到安命身上。
是一种分不清方向的无措，无可奈何一般的悲伤。
“但我会去做的。”
安命轻叹声，离开阳台，黑色的风衣在她身边静谧地垂着。
所谓的剧情点并不是只剩下最后一点。
按照原著，女主跟着男主进入中心区只是开始。
之后的真假千金虐恋情深才是重头戏。女主安家真千金的身份，对男主救命恩人的身份才是情节的爆点。
系统说，剧情点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是因为安命早就想要更改原著的走向。
当时安命说，如果世界只能允许有一个有一个主角占据主导位，那么她就来当。
原男主想要什么，安命就会要什么。
或者说，海因斯想要什么，安命就会要什么。
时至今日，连海因斯压箱底的全息游戏都是在安命意志下运行，安命缺的，只有海因斯本身。
这才是剧情点最后剩的一点。
差之毫厘，缪以千里。
只等着全息游戏上市。
——
全息游戏的广告意义并不在乎，引起玩家的兴趣。
早在全息游戏这个概念刚出现的时候，民众就对这种游戏充满兴趣。
海因斯铺天盖地的病毒式宣传，更多集中在，告知民众，游戏已经出现了哦，已经可以买了哦。
即使目的主要是通知，全息游戏的宣传片一出，还是让无数人看着看着就看掉了光脑。
强烈的冲击能够震住每一双眼睛。
在广告出现之前，法案出现之前。
友商们就早早上完厕所接好水，只等着法案一出现，她们开始勘定未来，通晓政策，制定方略。
结果跟着法案出来的，还有全息游戏的宣传片。
——[全息游戏：世界。
进入现实的另一面。 ]
广告语是进入现实另一面，事实上，也完美还原了现实。
从寒带到热带，从寒冰炸裂成银灿灿的水，到地底喷涌热气。从宜人的现代都市，到人迹罕至的荒芜星球。
每次定格宣传片的时候，都能看到场景随着光影变化，看到定格住的微小昆虫。
每处细节，都让它看起来像一个真实世界。
真实不稀奇。
只是冷不丁，在细雨冲刷都市的时候，淌出了血，平和现实中，莫名出现异常与鬼影。
明明每一处都和现实没区别，但偏偏某些不可能出现的东西，硬在现实和幻想中拉出条鸿沟。
看着，甚至会让人忍不住想，这是不是就是现实被改造了呢。
整个公司都陷入了暂停键。
“这是现实吗？海因斯在现实实景拍摄的？然后硬加到游戏中说这是全息游戏？”
议会一公布法案，海因斯就紧接着放出全息游戏的公测消息，时间几乎吻合。
明眼人都知道，游戏制作、内部测试，在法案间一定有着时间差。海因斯一定曾经非法地偷跑。
但这种情况下，就连友商也在指望着通过各种渠道，买到一份全息头盔、眼镜，观望海因斯的技术。
——[全息游戏：世界。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你存在，世界即存在。
在世界中，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意义。 ]
宣传片开始公布全息游戏的玩法。
似乎真的竭力创造另外一个现实，极限运动，宇宙战争，种田，经商，恋爱，想要的一切游戏都能在全息游戏：世界中得偿所愿。
——[怪谈bking担任剧情策划。 ]
到这一句广告词，又平白和怪谈bking联系上了。
或者说，早在世界另一面，就已经和怪谈bking联系上。
之前，怪谈bking的怪谈被转载出来时，大家只是好奇怪谈bking到底换到了什么地方连载怪谈。
现在，全息游戏的概念一出现，看着怪谈bkingx海因斯的广告，大家才恍然大悟。
原来，怪谈bking之前的怪谈，就是全息游戏的怪谈。
[不过，海因斯和怪谈bking合作真的没关系吗？毕竟，这应该是海因斯的大活，而恐怖向的受众还是较少吧？ ]
[但是，海因斯这次主打的是现实，应该会顾及普通玩家的接受程度和适配程度吧？ ]
直到宣传语下一句，网友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首个全息游戏，逆转时间、反转命运。 ]
这次列举了内测时候发生的事情，一人去副本，却扯出了连锁反应。
玩家随机到了不同的身份，来到了不同的时间线，最后，因为蝴蝶效应，导致了迥异的命运。
玩家之间的举动，可以相互影响。
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世界。
——[怪谈bkingx海因斯。 ]
——[全息游戏：世界]
有人已经根据宣传片的剧情，再结合转载出的怪谈bking，猜到了剧情的设置。
曾经是怪谈bking连载怪谈。
现在是参与进怪谈bking。
玩家不是摄像头，而是真的怪谈中的角色。
有内测玩家开始说起当时的经历。
[我收集了普通的童谣，到跟前才发现，其实童谣是从当时的受害者口中衍生而出。 ]
[我内测的时候，曾经在游戏社区看到过有人讨论， npc为什么要在半夜堆雪人呢？
当时我不理不睬，甚至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管npc干什么？
直到雪化了，露.出尸体。 ]
[有点像是看直播录像，看到半中间，发现录像上出现了自己的头颅。 ]
现实生活中的一角，就是一个毛骨悚然的故事，更重要的是，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再次被卷入。
在全息游戏中，怪谈经过漫长的演化，细枝末节都变得迥异，玩家参与其中，将其改造的更加怪诞，并传递给下一个玩家。
最后，宣传片上，出现了一个人类。
即是玩家。
默认的角色，有着长长的灰色卷发，穿着默认的干练的白色衬衫，用第三人称视角在向前，向后，转向，每一处动作都流畅得无可挑剔，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马上。
宣传片转成第一视角，开始进行开关背包等操作，她在城市间行动着跳跃着，连偶然有滴雨水掉落，砸下的辉光与涟漪都在眼中纤毫毕现。
她轻轻皱眉——
[全息游戏，不止画面，味觉、触觉、嗅觉、任何感知都可以完美复现。 ]
她在地图中活跃着，直到走到某处大楼的顶层。
逶迤的薄云在天空往前延伸着，紧贴着湛蓝的天空，浩瀚无边。
到现在，评论还在欢呼着制作的精良。
但马上，评论平白一顿。
主人公跳下楼。
万籁俱寂。
头朝下跳楼的时候，轻轻跃过了每一层楼。
——你看到了每一层楼。
——您触发了G级隐藏任务。
——头朝下的女人。
无数人注视着玩家，等待公布游戏的玩法。
现在，海因斯公布了游戏的战斗系统。
——收集怪谈。
没有采取异能的设定下，而是让大家自己收集能力。
一个怪谈就是一种能力。
宣传片结束后，任何有关全息游戏的消息，都登上了热搜。
乌压压向下一看，全都是全息游戏。
[全息游戏：世界]
[全息游戏设备]
[怪谈玩法]
[怪谈]
在全息游戏上市前的几天，安命一直待在异常管理局内，关注着网上的动向。
异常管理局总部在第三大道，来不及修建，是由原来的异种研究机构改造而成。
现代化的庞大建筑，高耸入云的塔楼与坚固的基座相结合，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不清楚异常到底是什么构造，那就只能按照异种的防范措施来。
首相的意思，既然是保密机构，那么对外，还称为异种研究公司。
当时安命做出，[能力靠收集怪谈得来]这条设定，其实是为了自己考虑。
她的异能更多的是把能力给予怪谈，但怪谈万一不在身边，安命又该怎么保护自己，甚至制服怪谈？
而没人比自己更能收集怪谈了。
算是为自己取巧的方式。
但现在，安命自己压根不能登陆游戏。
……也不是什么问题。
怪谈中有神像，可以向神像许愿。
在全息游戏正式公测前的时间，安命都花在了异常管理局上。
建立之初，事情总是格外多。
办公室内一侧有一个巨大的资料柜，里面摆满了关于各种异常事件的档案和研究报告。旁边的墙上挂着地图和图表，标注着各种异常现象发生的地点和规律。
文山文海是体制内的标志，即使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
别墅本身交给了血线来守，安静本人又是人类，安命只带了提斯。
提斯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感慨。
“感觉像回到怪谈里面一样。”
“这么恐怖吗？”安命问。
“当时安心是个社畜，每天都工作呀。”提斯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浅色的眼睛漫不经心看着光脑的数据。整理着管理局的财务。
它被安排的身份是秘书。
原来不是因为恐怖，是因为人设相似。
“安心啊……”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安命还有些遗憾。
安命猜，安心大概是死了。
但同是怪谈的主角，安静又活着，让安命无法对这种猜测放下心。
想要验证也不难，看看全息怪谈中的安宁，到底是什么存在就可以了。
安命放下文件，伸了个懒腰。
今天，就是全息游戏公测的时间。
她看向窗外。
明明前几天都是风和日丽。
偏偏今天，天空中盈满云雾，卷着大风，云像是海面一样波涛起伏，其上，也一定酝酿着大雨。
物流快的，第一批玩家已经拿到了游戏。
游戏爆了，彻底爆了，毋庸置疑的、侵袭着每个玩家视野的、真真正正的现象级的爆了。
只是第一天，网上就涌现了无数直播。
在星网中，每天，每小时，每一分钟，都有人在线，每时每刻都有着大量的数据倾泻着。
现在，这些流量，全都流溢到了全息游戏、海因斯、怪谈bking上。
真正的洪流。
——[我看谁还会怀疑全息游戏的技术？ ]
—— [现在全息头盔已经翻五倍了，什么时候价格能降下来？ ]
展开回复，[别说了，论坛号都有人在买。 ]
——[超级好！比想象的还好！ ]
比最理想的预期还要完美真实。
这一天，也有无数人朝安命打电话。
只是“安命”这边的很少，都是“怪谈bking”的。
安命站在窗户边，打开了窗户，顷刻间，外界的大风，席卷进室内。
珀西：[今天公测了，您一定要记得玩哦。 ]
[小老板也托我向你，说声谢谢、以及恭喜。 ]
从今以后，怪谈bking这个名字能够和海因斯并列，影响力也会空前膨胀。
往后看联邦历史，聊到第一个全息游戏时，也必然会提到怪谈bking的名字。
在安命曾经做《背靠背》时，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处理友商的打压。
但全息游戏，没人会打压它，没人敢打压它。
安命回复了玫瑰花的表情。
珀西玩笑一般：[中心区下了大雨呢，这雨一定和世家的心情一样。 ]
安命站在窗边，感到外界飘起了雨，跟着卷进室内。风声雨势愈盛，大雨磅礴。
光脑上，另一条消息出现。
异能协会的会长。
——[祝你得偿所愿。 ]
连协会会长都破天荒的、听不出什么意味地在恭喜她。
安命回复，【也祝您。 】
这就是会长想要的，全息游戏一上市，民众会集体游玩全息游戏，刺激精神力，日后，异能一定愈发繁盛。
安命把窗户关上的时候，外界正好传来轰隆的雷声，秋雷震震。
她退回房间的时候，身上已经落了一身的雨，雨水沾湿了衣服、额发。地面上都是雨。
安命用怪谈bking的账号，选定了游戏内社区，以及论坛。
发布了个帖子。
【游戏内的怪谈。 】
标题很简洁。
再往下，安命就在帖子内，添加不同的链接。
【弃婴】
【鬼来电】
【录像带】
【消失的城市】
【藏头诗】
……
这个帖子只是个目录。
——
@薛定谔的猫是一名游戏主播。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糊糊。
但巧的是，自己家乡内，大量青年移居到其它星区，最后反而导致他抢到了海因斯配置的全息头盔的余量。
不算是运力还是生产力，全息头盔都还没有跟上需求，这在联邦匪夷所思。
因为联邦是间接税制，税来自生产，容易导致生产厄余，往往一个东西刚刚需要抢，隔日，就出现了代餐。
但全息游戏显然不是这回事。
至少@薛定谔的猫刚抢到头盔时候，就在网上发布了游戏的预告。
一天时间，涨粉五万。
他之前粉丝一共才五千。
暴涨的粉丝量，也让@薛定谔的猫的脸都泛红。
全息游戏，和联邦的其它经济，真的不是一回事吗？
联邦实行的是间接税制，换言之，联邦的大部分税并不直接来源于百姓，这也一定程度上导致了联邦对百姓的轻慢。
而税来自企业、公司、世家、来自生产，这种导致的产品的多样，实体经济的繁盛，似乎也满足了人类的一切幻想。
永远有人等着把你的欲.望具象化，一生所需的物品所在这里，近乎在把人类驯养着。
全息游戏出来。
这才满足了一切欲.望、想象、甚至现实。
@薛定谔的猫颤.抖着手在直播平台，打上了[全息游戏公测直播]的标题，静静等待着半个小时后的游戏公测。
这个标题一出，直播间就瞬间涌进来万人。
大家都等待着，全息游戏的公测。
他直播间涌入的巨大流量，也无视了平台的规则，无数人等待期间的留存，发散期待的弹幕，把他的直播间顶.到了首页。
[好了没好了没好了没。 ]
[急急急。 ]
弹幕感染着他， @薛定谔的猫也随之紧张了。
终于，公测时间到了。
他进入了全息游戏。
按照海因斯的教程，观众可以实时观看。
而如果观众有沟通全息的设备，现在也可以实时体会到气味、触感……
任何能在现实中复刻的一切。
可惜大部分人都没。这些人也都在等待着@薛定谔的猫的描述。
可@薛定谔的猫却是愣在了原地，两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说什么。
说话的时候，自己的声音仿佛都在抖。
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新的世界。
@薛定谔的猫没什么机会离开家乡，一方面是因为飞船的票过于昂贵，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太宅。
但现在，自己的面前，完完整整复刻了一个新的世界。
岛是紫褐色的，不断重叠刻画，被湛蓝海水冲击着，海风吹拂着、海腥味就在鼻边。
不知道是哪个星球的景象，曾经看着海因斯的全息游戏过分强调现实，他还怀疑过，会不会没有新鲜感。
现在，看着海岸，与故乡迥异的、独属于异乡的湿润度，微妙的潮味与海味，曾经的怀疑一扫而空。
@薛定谔的猫没忍住跳了两下。
来自岛屿的坚硬触感，同样如实传递到他的身上。
极端美好的触感甚至让他怀疑，链接脑域的全息游戏，能否承受神经系统的兴奋。
他顾不上解释，但弹幕也显然意识到了。
[……这就是全息游戏？ ]
直到岸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薛定谔的猫回过头，看见有人正在稍远的岛上，在冲他招手：“天快黑了，快回来。”
他才想到，冲观众解释： [我随机到的身份，是来海边旅游的大学生，这是同学。 ]
对观众解释完，还不忘爬着岛屿上前对同学抱怨：“难得出去，玩的晚点又怎么样？”
他抱怨，倒不是真的计划在海边呆。
因为他也注意到，随着紫红色的天空越黑，海洋颜色，也从湛蓝转向墨蓝，像其下多了东西一样。
连海浪的声音，仿佛都变成了某种低低的沉吟。
他这么说，是为了检测全息游戏中， npc的智能程度。
一靠近npc，弹幕就开始惊呼。
[真的好真实。 ]
同学脸部真实到，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
同学正歪着脑袋看着他：“啊？还玩吗？我们不是度假啊，要打开很多地方呢。”
这点反应也很真实。
@薛定谔的猫笑了两声，说也是。
npc表现都这么自然，他反而觉得自己是人机了。
和同学相处过程中， @薛定谔的猫近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学校的过去。
吹着海风，和同学在海边散步……甚至是在学校都很难有的感受。
单纯作为享受到是不错。
但是， @薛定谔的猫心中一紧，他是游戏主播，现在必须整点活。
但他还没来急说什么，同学倒是先开口了。
“老实说，你刚刚说想留在海滩，真的吓了我一大跳。”
“……什么？”
天色越黑，同学语气平淡，“什么什么？你忘记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了吗？”
这不用@薛定谔的猫专门问，同学就会直接说。
“这里是汪江的入海口，在一年前，汪江断流，有人趁着断流，有人趁着汪江断流进河床捡东西——”
“但潮水却忽然涨起来。”
“当时没什么人死，但之后，却经常有人在晚上的汪江边失踪。”
同学说，“所以说，你一说你要在晚上散步，真的吓了我一跳。”
夜晚，同学这么一说， @薛定谔的猫平白感到，自己的背后一凉。
原本想整活的意图也略略一歇。
但@薛定谔的猫没想到，他不想整活了，弹幕却一个个都让他整活。
这次游玩是以宿舍为单位，除了他和同学，还有另外两人。
晚上，吃完饭，他们选择了民宿住宿，两人一间，舍友名叫小黑。
每个班都有个人的绰号是小黑。
收拾完，睡前聊天的时候， @薛定谔的猫，寻思着再打听一下，关于汪江的事情，就问：“断流的事情，难道没什么科学依据吗？”
小黑一翻身：“当然有啊，因为汪江下有裂谷。”
“事实上，这又不是汪江第一次断流了，上次断流就有人勘测地理环境，最后查出来，在人类没到这个星球之前，汪江就频繁断流。”
原来只是地理问题。
@薛定谔的猫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觉得，观众或许并不会喜欢这种展开。
恰好，又有弹幕让他整活。
—— [主播，你对小黑说一下，同学拽着你夜间海边散步，真的把你吓了一跳。 ]
@薛定谔的猫一愣。
这不是自己说的吗？
为什么要说是同学做的。
但弹幕这么要求，他也这么说了：“这样啊，之前被拽着海边散步，真把我吓了一跳……”
但小黑却从民宿的床上坐起来，颇为意外，“谁拽你！”
小黑说：“……上次断流的时候，有人勘查汪江的裂谷，在其下发现了不少遗物。
我们猜，隔三差五断流，用玄学点的解释，是不是在吸引人去死呢？
死在汪江的鬼，会半夜拉人去散步，你小心，散着散着就到了海中。 ”
小黑的脸严肃下，乍一听很唬人。
可散步只是自己为了试探npc随口一说。
这么一听小黑说， @薛定谔的猫都有点忍俊不禁。
他说：“明白了，谁来教我出去散步，我都不会出去的。”
如果这是怪谈，那么这一定就是怪谈的规则。
可他还没来得及在这个话题下继续跟弹幕调笑，就看见弹幕问。
[主播，你看怪谈bking的怪谈了吗？ ]
【裂缝。 】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怪谈。
写了平平无奇的一家人。
这家人也平平无奇地生活着。
普通到了，在怪谈bking发送的怪谈中，这个怪谈压根没什么讨论的点。
直到有人注意到了，怪谈bking只描述了触觉和感受，她描述的任何事物都没有颜色，就像是，这家人压根没有视觉一样。
…… @薛定谔的猫平白感到呼吸一紧。
直到有一天，这家人的生活中，平白出现一条缝隙。
于是，这家人往上看着，看到了颜色——
——[主播，刚刚他说，汪江断流过，是因为其下的裂谷。
我猜，原理就是，在特殊地段被迫潜入和存储于地下，这时地面的涨潮流变为落潮流，向相反的方向流动回海。 ]
—— [主播啊，你说会不会，汪江的尸骨，随着潮流进入了裂谷，在回海过程中进入了入海口？就是主播你现在在的地方。 ]
——[主播啊，你说，这些尸骨进入入海口后，到底在哪里呢？到底在哪里看到了裂缝呢？ ]
@薛定谔的猫在民宿中，扭动着自己的头颅。
——晚上，真的不能离开民宿吗？
——真的应该出去散步吗？
——
——
公测后的第一时间，安命就在异常管理局内部召开了会议。
她来的略迟。
进去的时候，会议室的空间宽敞，墙壁由特殊的金属材质打造，泛着冷硬的光泽，开会圆桌边，来了不少人，穿着统一的黑色训练服，或坐或站。
这帮人也在打量着她，观察，审视，衡量，从安命，到她身后的提斯。
站在大门由外映射进来的光线内，穿着黑色的风衣，因此整个大厅都是一片严肃的黑衣。
“……现在开会。”
第144章
管理局内部分成五个部门。
情报、行动、研究、后勤、行政。
联邦的体制运行有一条原则,官员由上级任命，并贯彻统一的意识形态。不过，管理局刚成立,由首相代为任命,作为机构刚成立的过渡。
管理局是保密机构,首相必然不会让太多人知道,只集中在小圈子。
而中心区异能者的圈子本身就不大。
最终，导致的是,能被首相任命在管理局的人,其实或多或少相互认识。
反倒导致首任局长,立场微妙。
桑田小心打量着新上任的局长，青年,有点年轻，或者说太过年轻，带了个和她相似年纪的秘书。
见她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桑田又低头看着自己光脑上。
由首任局长事先抄送给会议所有人的异常报告。
异常事件到现在为止,出现三起。找到源头，并被收容控制的,只有局长参与的这一起。评级为B,序号B-3。
按照首相委任时的意思,当时情况极其危险,新局长力挽狂澜，受任于危难之间，更是劝联邦设立了新机构。
恰好,新领导说话了。
“我叫安命，被首相任命为管理局的首任局长。”
“我们局的任务是，保护,隐瞒，控制。
保护民众，隐瞒真相，控制异常。
保护是最高优先级，隐瞒与控制，都是为了这一切。 ”
“领导。”研究部的负责人，举起手，像个学生一样，问，“没有利用吗？”
管理局的内部配置延续了对待异种的流程，即情报部收集情报，交给行动部，把异种捕捉回来后，再交给研究部。寻找有益人类的利用方案。
档案内，B-3的能力为感染尸体，忽略鬼怪的恐怖，简直接近复活，因此在荒星牵连了许多陈年旧案。如果能顺利控制，利用价值不可估计。
异常的利用价值，也关系管理局本身的财务状况。
光线轻垂在新领导的身上，她微侧脑袋，看向研究部的负责人，声音不变。
“我说了，保护民众是最高优先级，一切都要以此为纲领。 B-3的能力曾经感染过一整个贫民窟，危害比利用价值更大。”
安命顿了顿，“能够完全控制的时候，会考虑利用方向，但这不是管理局的主要诉求。”
研究部的负责人噤声，只道：“明白了。”
会议剩下的时间依然维持着平静。
一片祥和，不管安命说什么，底下的人都点头，说着自己会照做。
明面上，没人会正大光明地不敬甚至违逆自己的直系领导。
根据既有流程询问情报部整理过的情报勘探以及整理过后的可疑民众汇报。
情报部的主管叫云边，档案中，他的异能是信息操控，即电子信息的干扰与反制，从首相手下调来，没有说具体的部门。
“当前，异常信息存在在……其中。我派出情报部第一第二小组前往进行细致勘查，在四区、六区，有民众汇报报案，怀疑亦为异常信息。”
“没有三区吗？”安命问。
“没有。”
安命托着下巴，“目前，行动部只有六十人，覆盖不了你说的所有位置，可以再精简些吗？列出重点。”
这话的意思是，她认为云边很多情报，是没必要的。
桑田回头看云边。
他看上去没有任何想法，也不会被任何想法操控，像水一样，浅淡。
异常它无法事先勘查，联邦对于异常的熟悉，也不足以研究出行动规律。民众对于异常的汇报，也更接近疑神疑鬼，偶尔还会掺上反智主义。想找重点异常困难。
面对云边的沉默，安命只是轻轻歪了下脑袋，显得有些困惑。
“列不出来吗？再斟酌一下情报吧，三区出现异常事件了。”
桑田一愣，可云边都不知道，安命怎么知道的？
“我已经叫我手下的人去做了。”安命托着下巴，说，“在两天前。可以等报告回来，判断一下评级。”
比情报部的情报要快两天。
而云边，是从中心区的情报署下来的。
在星网几乎省略掉沟通成本的情况下，快两天这个速度简直是恐怖。
桑田下意识看向云边，他面无表情。
到会议的最后关头，说的多了，安命喝口水润了下嗓子。
“桑田对吗？你也在情报工作？”
桑田冷不丁被提到名字，下意识点头。
“交给你一个任务，情报工作，荒星后续任务中，有人被诡异控制，最终救回来了，你去监察部找薇薇安问下具体。”
这次桑田没看云边的表情，只是说，“……明白，安局。”
安命站起身，表达散会。
——有信息优势的一方，意味着拥有决策优势。
信息优势对做事有很大影响，当你实际没参与到事务内部，就只能依据别人的汇报来掌握信息做决策。
但信息如何表达和态度偏向，是由下级来掌控的。
所以，下级甚至可以靠信息差来欺骗上级，甚至控制上级决策。
安命顾虑自己的下级。
同样的，首相也一定这么担心安命这个下级。
怕安命这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隐瞒，对着异常管理这种武装部门的情报避重就轻地汇报，仗着管理局有恃无恐。
最后导致了，安命的下级，反而是上级安排的，打小报告的卧底。
忍俊不禁。
……可问题是，没人会比安命知道更多的情报。
安命看着自己手上，首相交给她的，黑底白字，象征着身份的卡片，又想起首相拍自己手时柔和微凉的触感。
于是安命走到云边身侧，拍拍他的头，“以后好好做。”
——
安命怀疑的人选是情报部的云边或桑田。
她也可以让提斯附身查看，但之前的对象，是荒星上的普通人，现在，却是中心区的异能者。
异能者或许其它不行，唯独对大脑的保护很警惕。
甚至全息游戏，海因斯都宣传成那样了，就连异能协会都没拦，但一说链接脑域，异能者都避之不及。
安命上网就能看见，偶尔尝试游玩的异能者在抱怨。
例如，[海因斯神经病，我刚刚尝试玩了玩全息游戏。没想到在里头居然没异能了？ ]
全息游戏中，大家同一起跑线，平等收集怪谈获得能力。
但异能者一进去，却发现自己没异能了。
像是正常人一进去，发现自己成了瘸子，就要抱怨海因斯剥夺自己的四肢。
[天啊，海因斯不会在对身体进行改造吧？怪谈bking为什么要和这种公司合作！ ]
安命去异能协会的时候，网上的异能者也不喜欢怪谈bking，觉得怪谈bking这种网红拉低协会档次。
现在，怪谈bking跟海因斯并列，怪谈bking反而变成讨人喜欢那个了。
这种情况下，提斯未必会成功，反而可能暴露自己。
开完会，安命掰着手指头数问题。
“另外，我知道的只有初始的怪谈，而怪谈到现实中，会改变，具体勘测还是需要情报部。”
“而且，我们人不够。”
就算怪谈会到现实，只要能解决掉就不是什么问题。当时，安命虽然这么设想的，但真到实行的时候，才发现一个大问题。
人手。
现在她缺人手。
非常缺人手。
特别缺人手。
在整个宇宙为蓝本的情况下，太缺人手了。
光脑微微震动。
剥皮鬼的通讯发来两张图片。
安命低头一看。
一张鬼屋。
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大门紧闭着，木质的门板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划痕。
一张人像。
红裙子穿着血红的裙子站在大门前，裙边还往下滴着血。
她的身后，许多如此诡异打扮的人。大多有着苍白的脸，红色的衣服，黑色的口黑。
[三区的鬼屋开业了。所以大家开始扮鬼，哈哈，好有趣。 ]
最先开始批准鬼屋的就是三区，算算时间，正好赶在全息游戏公测时建好。
两边热度一捧，在三区也是风头无限。
三区如此，安命猜荒星鬼屋开业时，应该也不错，可惜荒星的还在建。
麻烦的是，怪谈也在三区。
因为祁家的空间系异能，三区的交通发展迅猛，飞船票价格和别地相比也相对低廉。
因此，许多星际移民打工的人首选就是三区。
怪谈中的孩子，从战争期间的边缘星系，开始往外移民。首选一定是三区。
祁愿也在三区。
第145章
三区。
鬼屋开业。
三区围绕着鬼屋建立了大型游乐园,整体风格都趋向诡异恐怖，即使晚上，依然人群熙攘,摩肩接踵。
鬼屋是一次性生意,建在游乐园内,相互促进客流量,也能够导致游乐园的风格化，利于怪谈整个ip的传播。
各方面来说,都是颇为务实的决定。
这也导致了,红裙子看过来的时候,周围都是怪异打扮的游客，在鬼屋门口其乐融融地排着队。
鬼屋内部,尖叫和欢声笑语不停，
在游乐园的霓虹灯照耀下。
快乐的、安逸的、匪夷所思的。
——啪。
它侧头。
剥皮鬼正对着它拍手，“看什么呢？里头有东西吗？”
“东西”,指的是它们在寻找的怪谈。
红裙子能让血液流动、借此观察、感应,而剥皮鬼不擅长侦查。
红裙子点头，“就在这里,鬼屋中。”
“……里头啊。”
剥皮鬼朝鬼屋方向看去——
——无边无际的人流,望不到头的长队。
今天是鬼屋开业第一天,恰好也是全息游戏公测的时候。
抱着玩不了游戏总要在现实体验的态度,鬼屋排队的人多到可以排出游乐园。
甚至游乐园都关闭了线上取号功能，只能自己排队。
鬼屋门口的电子屏，有着排队预估时间,四个小时。
红裙子朝队尾走去，直到它意识到，剥皮鬼没有跟上来。
回头。
剥皮鬼站在原地,正匪夷所思地看着它，耸肩，“真要排？那你排吧，我去找找其它入口。”
红裙子歪头，转身，重新走向队伍末尾。
晚风吹着微凉，她也感受不到身体的疲力，排队对它来说并不难熬。
只是人群拥挤，人类的体温有些烫。
它在这里静静排着队，顺着人流缓慢向前移着。
排队时间长了，人类在前方或蹲或倚。
“这种游乐园就是蓄意让人身心俱疲，现在越痛苦，才能突显之后的快乐。”
也有人正洋洋自得地分析着游乐园的心态，“痛苦也是快乐的一环。”
红裙子，在其后轻轻眨眼。
偶尔从鬼屋出来的人路过，红裙子能看到她们脸上隐约的泪痕和红扑扑的脸。
哭过吗？难过、还是痛苦？
但这些人似乎正准备去队伍的末尾，意犹未尽。
尖叫，笑声，在鬼屋跟前踌躇的议论声，“会不会很吓人呢？不太敢。”
各种恐怖bgm混杂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反而没有实感，如临隔世。
不知过了多久，它在队伍内排到一半。
裙子的血液滴嗒嗒地淌在地上，往鬼屋内部蔓延着。
它注意到，原本鬼屋内部的，同类的气息消失不见。
似乎从鬼屋出来了。
血液只能感知，无法判断到底去做了什么。
它感受到脚步停住，踌躇着，从鬼屋出来后，走到某个偏僻的小巷，
但红裙子也没有继续探知，因为它感到，剥皮鬼跟上去了。
红裙子抬起眼睛，看了看往前的队伍。
排过一半了，即使还是一望无际，但和开始比起来，确实越来越近了。
它又往自己身后看，队伍更长了。
红裙子给剥皮鬼发过去消息， [目标在你身边。 ]
红裙子知道剥皮鬼看到了。
剥皮鬼发来张图片，[她？这是人类啊。 ]
视角躲在某个房檐处，朝着走来的人拍了照。
这人穿着黑色冲锋衣，带着黑色的棒球帽，夜晚人群中，看着鬼鬼祟祟的，但从衣服间隙露的皮肤，绝对不是死人的苍白。
照片上，这人神神秘秘掏出一个布袋，拉开一角，露.出银色外壳，以及其上的“H”字母。
HoLo，全息眼镜。
另外一只手也没闲着，比出个数字，五。
[她在卖东西，猜猜说的价钱多少？ ]
全息眼镜发售价，因为税差运费和生产补贴，在各个星区有所不同
但三区有政策性优惠，全息眼镜卖五百整。
联邦币的购买力高，这个价不高不低，接近低端光脑。
[五千。 ]
翻了十倍。
接着是视频。
视频中，交易的对象抱怨。
“太贵了。发售价才五百吧？有这钱我为什么不去买全息头盔？”
黑色棒球帽把眼镜往布袋一收，“五千你现在怎么可能买得上头盔，跟你说，我压根没赚多少。”
“这颗星球根本就没货，甚至整个三区都没，这是从其它星区偷偷带来的，所以要加上手续费。”
接着，她挥挥手，收好布袋，摆出了不是非卖不可的姿态，说着每个商贩都会说的话，“再低我就赔钱了。”
可她不是商贩，是黄牛。
[这不是三区产的眼镜。 ]剥皮鬼： [你猜从哪里来的，边缘星系。 ]
红裙子：[也很正常。 ]
红裙子的血液还留在这个人身上，感受不到她具体的动作，却能从气味上判断，绝对有同类的味道。
[在上个怪谈中，战时区的孩子活了下来，她可能是其中一个孩子。 ]
和平后，战时区星球被废弃，二十年的时间，当地居民移民的终点最终落在三区。
但来到三区之前，它们八成活在与战时区相临的边缘星系吗。
只是不清楚，具体到底是从边缘星系哪个星球搞到的全息眼镜。
红裙子往自己身后看。
人太多了，人挤人，自己身后的长队也被淹没在人群中。
伴随着恐怖的bgm ，有人在吹泡泡，不知道是投影还是光效、或者用了墨水，泡泡是血红的，就像是血滴扬在半空、崩裂。
还有人在直播，说着鬼屋的首次开业，脸上的潮.红看起来，流量应该很不错。
线上线下，都是难得的盛况。
全息游戏和怪谈bking，整个联邦都或多或少知道。
红裙子：[所以，她移民到三区，为了赚钱，倒卖全息眼镜也很正常。 ]
剥皮鬼：[……]
[啊、算了。我也不好奇她经历了什么。总感觉有点恶心。 ]
[既然找到了，你也快过来吧。 ]
鬼屋处。
现在队伍只剩下原本的四分之一。
按照排队的速度，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进去了。
近到本身泰然自若的人，都在紧张地小声讨论。
“到底吓不吓人啊。”
有本身开朗外向胆子大的，在笑嘻嘻：“怕的话到时候跟在我身后，我替大家身先士卒。”
红裙子最后朝着鬼屋处看了一眼，轻叹一口气。
——
苏盼一直感受，有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她攥着手中装着全息眼镜的布袋，毫不在乎地摇晃着，“我要先说，下一批到三区，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全息游戏绑定脑域，现在不上游戏，错过初期发育，之后买号都买不了开服号。 ”
又进行了几轮拉扯，最后，价格以三千成交。
苏盼点着联邦币，挥挥手，“谢啦。”
结束交易，她沿着小巷往游乐园外走。
被注视感依然挥之不去。
事实上，这种被注视到感觉，从某时某刻开始，贯穿了她的半个人生。
她小时候，联邦和异种爆发战争，在印象中，那场战争异常惨烈，自己所在的星球被切断补给。
她小时候，朴素地想着，如果要饿死，就让妈妈吃掉自己。但事实上，来不及饿死，家人就被宇宙砸下的战争垃圾炸死。
战争结束后，村镇中总共也没剩下多少人，她则被政府安排转移到了边缘星系的其它星球。
过去让她心有余悸，长大靠着学习，努力离开边缘星系，转到了三区。
再靠着边缘星系的生活经历，做起了黑市到三区的代购。
到了更靠近中心的星区，苏盼才发现，战争对大多数人没有任何影响。
科技公司靠着研究异种有了不少创新，世家异能者则本身就是战争的既得利益者，简直就是越打，大家的生活就越好。
反倒是对异种战争结束后，经济停滞，世家衰退，公司迟迟拿不出创新。
记忆和现实的差异，常常让她感到认知的错乱。
这种错乱传递到了现实，好像从那时开始，苏盼就感到，自己被注视着。
错乱感进一步加剧，某天，苏盼收到了同学聚会的邀请函。
小学同学聚会。
邮件躺在自己的联系信箱中，发信者来自熟悉的人名，说着，没想到大家都在三区附近，要不要老乡一起聚聚？
可是，自己的小学同学、自己的老乡，早就在二十年前死光了。
根据联系方式，苏盼打过去通讯。
对面，传来熟悉到恐怖的声音。
“我是小黄鸭，记得吗？当时不是你起的外号吗？”小黄鸭亲亲热热地说着，“哈哈，是不是以为自己被诈骗了？”
死在被废弃故乡的同学，现在给自己打过来通讯，比诈骗刺激多了。
错乱的现实，错乱的记忆。
苏盼当时，如约去了同学聚会。
幼时故乡死去的玩伴，每个人都活着好好的。
自己亲眼看着饿死的同学，站在面前，舀着鱼汤。
自己看着被炸死的同学，站在面前，叫着她的外号。
自己确信死亡的玩伴，活生生站在面前，有着活人的体温。
“你们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苏盼勉强地问。
“就、被政府安置到边缘星系，之后考到三区。”
同学面色如常，感慨着，“可惜当时被我们分到不同的星球安置。”
这是苏盼的人生轨迹……这真的是她的人生轨迹吗？
苏盼寒毛倒竖。
这种恐惧不是来源于鬼怪的乍至，而是不知不觉，世界被改造的毛骨悚然。
第146章
夜间,路灯昏黄的灯光在地上映出拖影，连贯的灯光彼此相连着共同在道路上逶迤着。
苏盼在道路上漫不经心走着，不管走到哪里,被注视的感受都如影随形。
当时,她在同学聚会上,打听到了和记忆中不同的真相。
在她记忆中,二十年前，活下的人寥寥无几。但现在,同辈的孩子似乎都活了下来。
在她记忆中,幸存的人并不因为年纪彼此区分。但现在,却鲜明地用年纪分开了生者和死者的脉络。
记忆中，那段日子举步维艰。但现在,同学都说，那段时间物资充裕，其乐融融。
那场蹊跷的同学聚会结束后不久。
联邦公布了新的法令,放开了全息的限制。
全息游戏以及怪谈bking的名字成了红到发紫的热点——
最让苏盼没想到的是,边缘星系的荒星，说要建鬼屋。
建在三区这种老发达区可以理解,建在荒星没有丝毫意义。
但苏盼还是专程跑了次荒星。
单纯因为鬼屋和全息游戏,都在怪谈这个符号下,因此,海因斯也拨给荒星大量的全息设备。
可荒星本地的经济又消化不了全息设备。
她来倒卖。
离开三区，来到荒星后，目光还是如影随形。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快。
像是怪谈bking的怪谈中一样,偶尔她还能看见鬼影出现，隐隐绰绰，捉摸不定,像是错乱记忆中错乱的剪影。
在许久之前，网上就讨论过，鬼到底存不存在。
同学会的玩伴能活，她的亲人就不能重新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吗？
到荒星的时候，她才发现荒星和记忆中迥异。
荒星主要的问题就是本地没有产业，没有就业。现在，围绕着鬼屋和游乐园，有了许多正在修建的楼房雏形。
处理着基本的基建和民生。百废待兴，未来可期。
苏盼，在荒星，试了试全息游戏。
她登陆了全息游戏的内置游戏社区。
游戏社区内，怪谈bking讲了个故事。
……
苏盼的包中还有不少全息设备。
沉得她走两步，就要颠两下，减轻肩膀的压力。
昏黄的路灯下，只能看见她走两步颠两下，略有些滑稽的身影。
连贯的灯光彼此相连着，苏盼走到哪里，她的身影就会在哪里的灯光下投下影子。
影子在道路上跟着主人一起移动着，直到在路灯灯光相交时，她身下的影子，出现了两个。
鬼影绰绰。
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变化着，移动着，像是在长久地注视着面前的苏盼。
屋檐之上，剥皮鬼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略远处的路灯下，有红色的裙摆在往下滴血。
影子似乎在扩大，伴随着影子的扩大，路灯也开始闪烁，但苏盼，像是无知无觉一般保持着原先走路的频率。
路灯每次闪烁，影子都变得更加明显，直到影子的发丝开始随着风吹动，明明是影子，却凸出一张人脸。
苏盼若有所察地回头。
就在人脸显现之时。
路灯熄灭，影子融入黑暗。
黑暗之中，她隐约看到一张苍白的人脸。
——嗵。
猫落地一样的声音。
人脸重新消失在黑暗中。
路灯重新亮起时，她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一位青年，正从屈膝泄力的姿势缓缓站起，微垂着眼睛看着地面。
苏盼一怔，瞳孔缩小。
她看见，他的影子被路灯映在地上拖影着。
但绝对不是他本人的形状，更像是一张敞开的皮。
影子之下，露着张人脸，但马上，被皮一样的影子裹着，像是短暂的错觉。
鬼在影子中不停地、痛苦地蠕动着，像是一个活着的坟包。
——她看到怪谈bking怪谈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视线，以及鬼影的身份。
那是她的亲人。
她的亲人，在错乱的时间、空间、记忆中，温和地注视着她。
但现在，被裹着，像是活着的坟包。
她下意识想蹲下，想看看到底怎么了，但又颇为惊惧地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青年。
却听见青年轻快地说，“现在没事啦。”
苏盼意识到。
因为他以为，它要害她。
但不是、其实并不是。
苏盼额前冒出冷汗。
她并不觉得，有人会专程来救她，那么，目标大概是自己的母亲。
苏盼让内心的惊惧释放出来，咳嗽两下，像是一个无辜的路人，“你是什么人？这是在干什么？”
青年身后，穿着红裙子的女人走来，裙摆在她腿边颇有坠感的微微摆动着。
“玩cos的。”青年回答。
意想不到的回答让苏盼一愣，下意识问，“呃、 cos的什么角色呀？”
“看不出来吗？”
青年苦恼地回头，对红裙子女人说，“你cos的角色还是太冷门了，记得让原著作者再努力些。”
说话的间隙，影子被包裹着，从地面上挣脱出来，甚至有了要被打包带走的架势。
怎么看都不是cos ，是异能吗？
苏盼不可能让自己母亲这么被带走。
她一吸气，猛地弯下腰，“其实我被这东西打扰已经很久了，真的很谢谢你们救了我……如果没有你们，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她问，“我想报答你们，所以想问问，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苏盼自己都觉得这个要求离谱。
果不其然，在短暂沉默后，穿红裙子的女人回答她，“我们不对外招人。”
不对外招人，意思是，有机构有组织，而不是两个人的随意活动，甚至比她想的还规范。
苏盼的大脑在面对星关审问时，都没动的这么快过。
她注意到，鬼影的挣扎在慢慢平息，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包裹。
简直像是在消化。
苏盼流了两滴眼泪，说，“不好意思，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了，其实它不是唯一一个、还有很多。
……或者我可以跟你们走吗？不然我留在这里一定会被杀的。 ”
果然。
她听见青年说，“其它的鬼？具体讲讲。”
“前段时间，我死去的发小们却突然……”
苏盼断断续续说着，她想，面前的人既然能对付鬼，大概比她知道更多的内情。
昏暗温暖的灯光照亮着脚边的路。
她说着自己的过去，自己的人生，自己注意到的异常。
以及虽然异常、错乱、却安定的现在。
偶尔苏盼会想，将来还有亲人和朋友们都在的未来。不管再怎么怪异，都像是命运对于惨痛过去的补偿。
但她省略了自己的感情.色彩，小心翼翼不让面前的人注意到自己和母亲的关联。
但每说一句，青年的表情都越发怪异，昏黄灯光洒落在眼下，但眼睛却像蒙层纱，没有丝毫光线的倒影。
就像是这些过去、现在、未来比鬼影更加匪夷所思。
“你有好好活了二十年呢。”
青年语调也有些怪异，怪异不断凸显，到某一个极点，青年说，“但别说了，有点恶心。”
这话说的苏盼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眼睛。
恰好，青年也在定定盯着她，对上视线两秒后，忽然弯起眼睛笑出声。
“不过我理解了，你想我放过它对吗？它是你的谁呀？”
……被看出来了。
鬼影像是彻底停歇动作，地上突兀膨胀的安静的影子、像是死去的坟墓。
苏盼犹豫着没有反驳，她隐约有了猜测，觉得母亲应该耽误不起时间了。
“它是、我的亲人。”苏盼最终、尘埃落定一般说。
因为苏盼的话，红裙子在侧头看着她。
路灯下昏黄的光线照在红裙子女人过于苍白的脸上，呈现一种柔和的、玉一样的质地，一张鲜少有变化的美丽面孔。
青年用亲切的、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有些温柔的声音说，“好呀，那你告诉我，你曾经的发小们在哪里活着，我就放过它好不好？”
“我发小？”
苏盼骤然僵住了身体，只是一味看着地上的影子。
地上的影子彻底停歇。
死一样的安静中，苏盼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
苏盼想，如果真的像是怪谈bking的怪谈一样，那么，不管发小们活下来的过程怎么扭曲，她们真的活下来了。
——她们是活着的。
苏盼冷不丁地意识到，这似乎是在用发小的命，换取母亲的存在。
青年用微妙的、轻巧的、饱含恶意的声音说，“嗯，我和你不一样，你还有独立的人格脉络、目标事业。但我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了。总之，怎么样，很公平吧？”
心跳声越来越大，几乎到了嘈杂的地方，熟悉的声音，重新组建的同学聚会仿佛重新出现在面前耳边——
“别逗人家了。”
她听到疑惑的问话，打断一切。
路灯下，穿着红裙子女人，轻声说，“她没让我们杀了它。到底是任务，还是你自己觉得不顺眼？”
“她也没说这些东西需要活着，直接处理掉才一了百了吧？”
——她是谁？
青年回头，语调不变，“你希望这些东西流窜着，隔三差五就要烦恼怎么处理吗？虽然我说这话不太合适，但真闹出人命了，被追责的也是她吧？别假惺惺了。”
路灯的灯光往下映着，一片死寂。
红裙子的女人轻轻皱眉。
“我去问问她。”红裙子女人说。
青年笑嘻嘻的，“你跟她说，她会骂你的哦，小心到时候，我把你也处理掉。”
“……不会。”
青年破罐子破摔，“行了行了，那你问吧，让你死心。”
“让你见笑了，我问问——”红裙子歉意地看着苏盼，“领导吗……那问问我们领导哦。稍等。”
短暂的，或者漫长的沉默。
女人的通讯对面传来疑惑地问话，“好稀奇，这次是你给我打的通讯，怎么了吗？”
第147章
安命收到红裙子的通讯确实惊讶,甚至红裙子说的消息，也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可以啊。”安命说，“要不要让她加入管理局？”
安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一方面,把当事人吸纳进来,是一种保护。
另一方面,当事人能弥补安命在情报方面的短板。
甚至，当事人有在乎的东西,这也是一种把柄,不至于抖落怪谈的真相。
但不知道为什么,安命说完这句话，对面是漫长的沉默。
“没问题吗？”在沉默中,这句话说的上是轻柔。
“如果你放心的话就没问题，正好我们现在也缺人手。记得说一下我们的待遇。”
从全息游戏到刚开业的鬼屋，联邦娱乐串联的几乎每一环节都要付给安命钱。
而管理局疏忽对于异种的研究,暂时没有专利方面的收入。除却政府的拨款外,相当一部分开支是由安命来补贴的。
安命自信管理局的福利相当不错。
“好。”红裙子说。
“对了，你们去鬼屋玩了吗？”
“还没呢。”
安命一边整理着这段时间触发的怪谈可能存在的地点,一边保持通讯。
三心二意下,她也说的比较慢,缓慢得会给人温柔的错觉,“我听说，鬼屋本身也用了全息投影技术，增加了娱乐性,应该会比较有意思。”
“等之后建的多一点，也可以作为我们的根据地，这样的话,在里头，就不用装人类了。”
在安命说完之后，她听见红裙子那边又沉默了很久，但红裙子还没说话，通讯器就传来细碎的声音，似乎被夺走了。
马上，声音也变成了另外一道笑嘻嘻的，问，“那我们能进去扮鬼吓人吗？”
“扮？”
安命没回完话，通讯器又被抢回去了，换成了红裙子的声音，“……中心区好像在下雨，天凉了吗？”
安命一愣，她很少有时间，能和红裙子心平气和交谈。
现在，她对气温的感知也不太敏.感。
哗哗的雨声中，她重新裹了下身上针织开衫。
对比之下，身侧的安静，穿的却是短袖，正抱着全息头盔。
银白的头盔，有种独特的金属质感，被安静抱在怀中，安静也不嫌凉。
安命猜，天气大概不冷。不过，现在她们的位置靠北，雨后大概会凉。
短暂沉默，安命对着通讯说，“等你们回来，可能会有些凉。”
挂掉通讯，安命重新看向安静，确认道，“头盔你可以用吗？”
安静是人类，她当然可以。但安命担心，安静像自己一样。
见安静点头，安命才把方才整理的怪谈资料投影出来。
“现在，方间大概还在游戏中。”安命沉思，“我要到了他设备的序号码，能精准到他的游戏id……”
“要杀了他吗？”安静问，黑漆漆的眼睛没有一丝的感情。就像是一件会动的人偶一样。
安命告诉自己，安静是人类之后，才摇头，“玩家游戏中死不了。”
方间昏迷在研究所中，暂时杀不了。但他偏偏能在游戏中活动，能和玩家交流——
——安命不太确定，方间能不能意识到，怪谈可以改造现实。
“主要你找到他，确认一下，在游戏中，你的能力在脑域链接的游戏中能不能用，这样就行了。”
在当时，安静说，自己没有杀掉方间。那么，想要杀掉方间的人到底是谁？
安命说，“总之，还是要先在游戏中找见他。”
现在，已经找见了方间对应的游戏id号，按道理来说，找见方间本人应该不是难事。
但是，方间没有开通任何权限，添加不了好友，每天都是在各个地图疯狂跑着，似乎在竭力触发着怪谈。
安命每次问海因斯查方间的id所在，账号状态。
都能看见他等级在疯狂地向上窜，每次地点都和上次南辕北辙相距甚远。
安命扪心自问，自己昏迷了两个月，突然发现自己能活动了，还不会死，大概也会四处乱窜。
但每次看见方间地址变换，等级提升，珀西都会感慨，“真有活力啊。”
“感觉他大脑越来越活跃了，这样子，很快就醒来了吧？”
珀西还主动提怪谈bking考虑。
“等全息设备和怪谈应用在医疗上，对您的分成也不会低的。
不过，全息设备对他的治疗也还在保密阶段，您有兴趣的话，可以进行医疗领域投资。 ”
伴随着全息技术的放开，各个领域的股票走势都在走红。
等到确定全息技术可以进行治疗，医疗模块一定会大涨。
方间的大脑、经济走势，都越来越活跃。
甚至安命的本就不健康的心脏都会蹦两下。
担心方间说假话，也担心他对着玩家到处说真话，还担心他拉个巨大的横幅——怪谈bking杀了我。
为此，安命回应珀西的时候，语调也偏低。
这时候，海因斯也仿佛对着安命感同身受，珀西跟着压低语调，“唯一的问题是异能协会。”
“嗯？”
“协会的官方账号，转发了全息游戏的宣传资料。”
原本异能协会对着游戏不进行任何评判，不支持不抵触。
而出于对脑域的顾虑，大部分异能者都没有开始游玩全息游戏。
协会也没想到，异能者对于全息游戏这么深恶痛绝，这才转发了宣传资料，明确态度。
海因斯似乎也意识到，全息游戏除了治愈病人，娱乐大众，还能刺激异能者。
窗外的雨不停歇地下着，把外界的一切植物都冲刷得透亮。
安命结束回忆，仰着头思考片刻，决定再给自己加一件外套。
对面，安静却微微低头，手指在全息头盔上摩挲，因为有些用力，所以指尖泛着微红。
她看上去有些自责，声音低而轻，就是说的话像□□，“是我做的不够干净。”
“没什么，再说了，真应该着急的，是杀了方间的人。”安命说。
她看着安静戴上头盔。
在此之前，安命能做的就是等待安静的消息。
安命的手指却在桌面上无意识敲着。
协会的号召力依然在。
自从协会转发了全息游戏的宣传资料。
真的有不少异能者，也开始游玩游戏。
安命时不时去查方间的账号，以确认他没有添加任何好友。
如果方间在游戏中无牵无挂，周围都是陌生人。倒是无所谓，就算他说怪谈bking有问题，那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
但如果，伴随着异能者的涌入，方间真的遇到了熟人。熟人一问，这两个月方间究竟怎么了——
安命真觉得有些难办。
——
协会转达了全息游戏的宣传资料后，有不少人问巴斯克，游戏好不好玩。
因为在异能者中，巴斯克是少见的，消息一放出，就早早预定全息游戏，购买全息设备的人。
巴克斯很臭屁地对询问的人说，“当时让你们玩不玩，现在才知道玩啊？”
话这么说，巴斯克还端出了全息头盔和眼镜，跟别人分着。在头盔难抢的现在，分外豪气地说，“随便用。”
全是怪谈bking签名款。
他玩全息游戏，不是因为期待，异能者没几个期待全息游戏的，只是因为他是怪谈bking的粉丝。
他开始买了三份，本着收藏用、传教用、纯使用的原则。
但后头觉得不够，学校难道不放吗？家中难道不留吗？传教只传一个人吗？他又买了三十份。
现在这不就用上了吗？
前来询问的同伴眼中也隐约有着震撼，提着头盔的动作都沉重了两分，“现在不是很难抢吗？更别说签名款。”
全息头盔从发布时，就难抢。
在发布后，更是被体验过的人吹的神乎其神。
现在不敢想有多难得。
巴斯克唏嘘，“真的很难。”
同伴看着银白头盔上怪谈bking的签名，颇带着艰涩地说，“谢谢，我会好好用的。”
巴斯克登陆的地方，是一家生物公司。
他匹配到的身份，是公司的保安。
几个月前，他在学校的时候，经济衰退，好的去处只有中心区的体制内或者军部。
巴斯克选择了军部后，又有人预言，动乱又要开始了，劝他进军部后别去前线，去申请内部□□。
现在，真来□□了。
保安这个工作不无聊。
巴斯克刚站到保安室门口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玻璃是防弹玻璃。
走进一看，底部堆着武器、和各种应急治疗工具。
在有怪谈的世界中，面对来来往往的人，如果没认出其中的怪物，一不小心，就可能把怪物放进公司。
如果认出了其中的怪物，那怪物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保安。
游戏就是这样。
只有这种程度的游戏，才能让人兴奋。
巴斯克从怪谈bking写第一个怪谈的时候，他就是怪谈bking的粉丝。
认怪物几乎没有失败过。
直到在这一次，生物公司的大门因为身份验证失败开始响起提示音，需要巴斯克人工认证的时候——
巴斯克抬头，伸向桌下武器和警报的动作都停滞了，骇然睁大眼睛。
他看到了熟悉的脸。
——几个月前，他在学校的时候，好去处只有中心区的体制内或者军部。
他当时的舍友，跟随导师进行了研究所的研究项目，可惜的是，在那项目之后，方间就不知所踪。
等到巴斯克离开学校，他都没有再见过方间。
事实上，时至今日，他都不清楚，方间怎么样了。
时至今日，经济似乎也开始复苏，好多大厂公司都给出了不错的待遇。巴斯克偶尔会想，这些生物公司，可能会给出方间，不次于研究所的待遇。
但他没想到，真的在游戏中生物公司的门口，看到了方间。白色衬衫显得他的身形分外清瘦，将嘴唇抿的微白，长相和从前一模一样。
防弹玻璃的倒影中，他金色的头发和方间黑色的头发在缓缓重叠。
这是因为方间轻轻弯下腰。
将脸贴近了防弹玻璃。
他的额发都贴紧了玻璃。
有点迟滞，茫然地，甚至涣散地看着巴斯克。
“……是你。”
第148章
防弹玻璃上,因为方间贴紧的呼吸，有了小范围的水雾。
巴斯克凝神片刻，笑开,“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
刚刚,对着方间的脸,巴斯克短暂怀疑过，这是不是方间本人。
但既然方间有呼吸,能够排除鬼这个答案,那么自己面前的,一定是曾经的舍友。
巴斯克敞开保安室的门，示意方间进来说话。
外界的空气随着方间走进的动作一起涌入。
“你来这里做什么？找工作吗？还是做任务？”巴斯克问。
每个玩家,根据不同的身份，都有自己的任务。
理论上来说，游戏的自由无边。
只不过,为了玩家不至于过于茫然,随机到身份之后，它会给你成长路径,清晰的目标,以及奖励。
方间堪称乖巧地坐到了巴斯克身后的椅子上,目光隔过巴斯克望着玻璃外的场景。
“我来这里,是因为其它任务都完成了。”方间说，“所以想来这里看看还能不能触发什么任务。”
“这才开服几天，就需要自己探索任务了？”
不知道方间经历了什么,但巴斯克感觉，他比从前，平静了许多。
温和,平静，他和从前相比，就像是刚结束了长途旅行，还来不及对一切产生实感。
巴斯克靠在椅子上，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这么多内容容量，不可能现在就全做完吧……除非你每时每刻一直在玩。”
方间微笑，“可能是我的任务容量较小。”
巴斯克将信将疑地一顿。
明明方间语气平和，动作安静，即使看上去和过去没什么区别，但莫名其妙的，就像是有了层隔膜一样。
但毕竟确实许久不见，所以巴斯克也不方便问什么。
只是侧过头，让方间更加清晰地看见玻璃外、公司大门口的景象。
“找任务的话，那你是来对地方了。”
公司人员流动大，人多的地方，代表着故事。
更何况，生物公司，本身就有着诸多保密项目，秘密也多。
说完这句话，又有人过来，掏出自己的身份卡，让大门认证。
只有无法通过的，才会找到巴斯克这边。
巴斯克回过头，暂时关闭保安室和外界的通讯设备，继续兴致勃勃地和方间说着。
巴斯克说，“我的任务，就是分辨访客是不是人。”
方间往外看着，恍然大悟地点头。
巴斯克继续道，“等玩完找怪物的游戏、不，应该是下班……你想去什么？我在游戏中甚至学了很多菜谱，要不要试一试。”
方间轻轻歪着脑袋，有点像是动物感受到困惑一般的动作。
事实上，他的大脑确实也有些迟滞，很多与人交际的细枝末节，都是凭借着本能在反应。
他说，“好，等你下班。”
巴斯克还在笑，情绪高昂，“现在，我们两个人在保安室，像不像联机打游戏？”
和许久不见的舍友在游戏中重逢，就像是象征着联机打游戏的开始。
面前的防弹玻璃，则像是一个大屏幕。
方间问，“你平时怎么分辨的呀？”
“大部分都挺好分辨的，面色、呼吸、从它们的穿着判断它们对温度的感知……如果碰到实在棘手的……”
巴斯克和自己许久不见的舍友分享着自己的游戏，“就看看怪谈bking的故事有没有写。”
在过去，他和方间住的宿舍是套房，在不同的房间，他和方间的性格也南辕北辙，关系实在不能说亲近。
但冷不丁在游戏中碰到，聊起过去，还是有了分享的欲望。
“你能到游戏内置社区看看吗？”巴斯克问，“然后，你看看怪谈bking的故事。”
“我这段时间在保安室分辨怪谈的时候，经常能从故事中找到线索。”
“比方说，前段时间，咱们小时候，会看母星，也就是过去的中心区上的寓言故事，其中有一个吹笛人的故事，你听过这个故事吗？”
方间说，听过。
这个故事是一个颇具有西方色彩的故事。
讲的是在过去，一个吹笛人被小镇的居民看不起，所以他吹笛子引来老鼠，报复当地的居民。
在居民们道歉后，吹笛人又把老鼠引到冬天的湖中，解决了鼠灾。
在故事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简单的转折，流畅的发展，普通的寓意。
只不过，传说中，往往包含了真实事件。
神话寓言中，一定有着现实的投影
方间记得，过去，他的老师带他研究过这个故事，当时的史料，来训练他的推理能力。锁定吹笛人故事最开始的国家，锚定确切的时间，探索当时的疑案，抛却诗人的浪漫幻想……
当时，吹笛人的时代中，冬天的湖面冰层之下，没有找见所谓的溺死老鼠，只发现了许多孩子的尸体。
方间已经遗忘了当时调查历史真相的兴奋与毛骨悚然。
他只是看着自己面前似乎与过去的自己同样兴奋诉说的巴斯克，他眨眨眼，看见巴斯克的背后，玻璃外，有人来了。
玻璃的倒影映在巴斯克脸上。
但巴斯克没有回头，依然对着方间说，“怪谈bking ，根据这个寓言为原型，写了一个现代版的。”
“而我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来了个开着卡车的男人，我联想到了故事，控制住了他，打开了他的卡车……”
巴斯克说，“里头都是小孩，作为破解怪谈的奖励，我也获得了怪谈中，吹笛人的能力。”
方间看着巴斯克的身后，“明白了，那我查一查，现在应该对应的是哪个故事。”
“现在？”巴斯克才意识到，现在，有人来了。
他回头过。
窗外，站着的，是一个女人。
穿着身工装。
最后，巴斯克朝方间挤了下眼睛，打开了保安室对外的通讯。
方间也展开社区的投影，开始寻找对应的故事。
即使哪怕在过去，方间嫌少打游戏，但现在，曾经的舍友在过去查攻略，巴斯克依然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玻璃外的工装女，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递过来一张表，“公司还没有录入我的身份，这是我的纸质版申请。”
巴斯克大致扫了一眼，没什么出入，但申请是可以伪造的。
就算工装女没有具体的特征，关于公司的故事总共就这么多，现在要靠的是询问。
“来公司做什么？”巴斯克问。
“修监控。”女人说着，手在工装上不自在地擦了擦，“还有打印机。”
“都是你？”
巴斯克拿起保安室配备的通讯器，给公司内打了个通讯，还真的坏了。
这次，没多说什么，直接开了门。
现在他有点尴尬。
他是抱着给方间示范的心情进行的。
但这一问一开门，他好像是一个真的保安。
但方间也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看着怪谈bking的怪谈。
工装男一进。
又来了个西装男。
他说，“我跟张总约好了。”
“没申请吗？”
西装男：“你问问张总就好了。”
巴斯克抬眼，又任命地拿起通讯器。
但还没播通领导的号码，身侧就伸来一只手，把对外通讯关闭。
玻璃带着隔音。
巴斯克纳闷回头，“方间，怎么了？”
方间说，“这个人有问题。”
因为是玻璃，方间没有投影，只是展开光脑，把故事摆出来。
几个社区的页面重叠在一起，乍一眼看上去只有密密麻麻的文字。
现在的问题不是故事太少，而是故事太多。
窗外，西装男还在等着，巴斯克只来得及草草扫一眼首段。
【故事发生在一次旅游的时候。当时，在列车上，我碰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让人意外的是，他没有拿行李，却一直随身带着画卷……在他展开画卷时，我不小心看了一眼，画卷上是一个孩子，孩子的头发像是用真发绣上去的。
为什么我这么确认？因为我发现，那个画掉头发了。 】
这个故事发生在列车上。
比起西装革履的男人，总感觉列车才是更加明确的异象。
巴斯克往下看，这次方间挑选出的g故事，直接没写西装。
【老师你好。
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和您说一下这件事情。
最近，早就已经毕业的学姐寄给我一卷录像带，听说，这个录像带记录了过去社团的日子……这是当时的放映机，我放在这里可以吗？
……谢谢老师，啊，老师，不要紧吗？感觉您冒了很多汗。 】
方间解释，“老师，大概是穿着西装的。”
玻璃外的男人，一直盯着他们。
现在的时间，巴斯克只来得及大概扫视一圈故事，可偏偏，看的越急，越是捕捉不到其中的关键。
【最近，我的老板不知道从何处寻来一个古董，是一个小型手持的望远镜。
老实说，这种程度的放大观察，就连光脑却能胜任，但老板却宝贝得不行……
在老板有了望远镜后，我总是感觉自己正在被窥视着，在公司就算了，偏偏回家后，这种感觉依然存在。
我曾经也以为这是我的错觉，直到有次，朋友来我家中作客，喝酒之后，我随口就骂起老板。
而次日一到办公室，老板就如实复述出我骂的内容。 】
巴斯克看到这的时候，玻璃外的西装男，直接开始敲玻璃。
即使是游戏中，被客人举报，还是会扣业绩。
更像保安了。
方间动作停滞一下，打开了对外的通讯，重新问一些问题。
“为什么没有申请表？”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找张总借钱？”
“张总不是谁想见都能见的。”
说着各种刁难人的台词。
是在替巴斯克阅读争取时间。
窗外的西装男忍无可忍，“果然，出身越底层越喜欢刁难，保安的位置对你来说都很不容易吧。”
方间：“还好？我前同事就说我走后门。”
【我回忆后发现，窥视感，就是从那个望远镜开始。
我虽然怀疑老板侵.犯了我的隐私权，但问题是，一个古董望远镜而已，究竟从何侵.犯我的隐私权呢？ 】
巴斯克就像是做阅读理解一样，想把男人的身份精确到自然段。
【我想要偷到望远镜，但老板几乎从来不把望远镜离手。
但没过多久，我就找到了机会，是老板出差的时候，我把自己和老板安排到了一个房间中。
之后，又趁老板去洗澡，偷偷把望远镜掉包了。 】
【神奇的是，至此之后，那股被窥.探的感觉真的消失了。
更神奇的是，在出差过程中，老板自杀了。 】
砰——
西装男都不是在敲，甚至接近砸玻璃了，表情青一阵白一阵，险些挂不住脸。
就算有方间在天南海北扯开他的注意力，但任何一个人，被保安堵在门口不让进，保安自己还看起了故事，可能都让人受不了。
巴斯克最后看了几眼这个故事的后续。
【但是，我和老板的列车票并没有买到一起。
所以我迄今为止，都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自杀。 】
【日后，我回到公司，面对警署和老板亲人的询问，也只能说，自己对一切都不知情。
所幸，警署的视线也不在我身上。
警署锚定了列车上的人。
听说，老板，就是和那个人说完话，才自杀的。 】
列车，这让巴斯克想起那个列车画卷的故事。
可惜在望远镜的故事中，似乎没有提到画卷。
最后，巴斯克还是直接选择给领导打过去电话。
通讯器中，领导的声音较平时，声线略高，“对，”
确认西装男能进去后，巴斯克直接了当放人。
西装男看着敞开的大门冷嘲声，仰着头走进公司。
方间没说说什么，只是侧着头看西装男的背影，到现在，他似乎才脱离了初见时的茫然，变得有些人味。
现在巴斯克才有时间安稳地看着接下来的故事。
【因为我在列车发动前，一直和领导在一起。
所以警署也对我讲了讲，当时发生的事情。
据说，列车的监控中，是领导在对别人展示他的望远镜。 】
【我想办法要到了原视频。
原视频上，领导拿着被我替换过的望远镜，正在对别人显摆。
同时，领导还慷慨地同意别人的试用。
只不过，那个人试用的时候，不小心把望远镜拿反了——
领导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瞪大了眼睛，几乎有些疯狂地叫，“这个不能反着看啊！”
就是在这之后，领导自杀了。
列车停下的时候，他跳下了轨道。 】
【我意识到。
领导不知道，自己的望远镜被我替换了。
他以为他拿的还是那个古董望远镜，所以才这么不安，以至于列车一停下，就崩溃得要去自杀。
但我实在想不明白，望远镜正着看是放大、反着看是缩小吗？还是会看到什么其它东西呢？
反着看，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现在望远镜就在我手上。
不过，我从来没有用过它。
所以我也不清楚，领导到底看见了什么……
还是说，他自杀，就是因为没看到呢？ 】
怪谈bking的，罕见没有确定结尾的怪谈。
方间关闭了通讯设备，问，“你确定在哪个故事了吗？”
“看上去没有能对应上的。”巴斯克说，“反正领导也说了，那就放进去吧。”
方间沉默片刻，问，“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
“什么？”巴斯克有点好笑，“各个环节都没问题，难道我还要一直扣着吗？把每个人都说成鬼，然后把公司清零？”
他脾气一般，方间一带点疑问和反驳，巴斯克就会怼回去。
但方间没有回应，只是垂下眼睛，目光终点落在保安室的监控上。
保安室的监控，只有大门到公司门口这一段距离，再往前，就由别人分管了。
监控上，穿西装的男人，正走进公司的大楼。
方间抬起眼睛，微笑，“说起来，巴斯克，咱们当时，听吹笛人的故事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吧。”
方间若有所思的说，“我们小时候在十几年前了，大概是对异种的战争期间？”
“那段时候，对于吹笛人的故事其实有着其它解释。
比方说，吹笛人其实是吹号手，战争的吹号手。
他也没有蓄意屠杀孩童，只是把孩童带向荣耀的战场。最后，孩子们也壮烈的牺牲。 ”
“我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真的感动了好久，当时想着，自己一定要奔赴异种战场，像是那些孩子一样，报效祖国。”
方间说话的速度并不快，就像是在找回自己的声音。
巴斯克看着坐在自己身后的方间。
方间甚至会有人一种澄澈的感觉，就像是出门远游时候，碰到的疲惫的旅人，温和的、精疲力竭的温和。
“说其原因，社会现状也会影响对于故事的解读。
换言之，就连吹笛人的故事都能为了政治服务，我们拼凑的真相，怎么可能是正确的真相。 ”
方间问：“你说，怪谈bking ，为什么要在社区发表怪谈呢？你说，怪谈bking为什么会发这些怪谈到网上呢？”
在他印象中，方间并不是这种扯东扯西，蓄意暗示的人。
在他印象中，方间不会这么拐弯抹角。
这种反问的诱导的感觉，比几个月前的方间更招人烦。
巴斯克皱着眉，“不是、你什么意思？”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后撑在身后的桌子上，呈现一种半依靠的姿态，略显居高临下地看着方间。
“很简单吧，虽然说是怪谈bking负责剧情，但表现形式还是和过去怪谈不一样。
那么，在游戏社区内写出怪谈基本的框架，延续以前的风格，这不是很利好怪谈bking的粉丝吗？ ”
方间一愣，听出了这话的意思，抿唇，“你之前不是很讨厌怪谈bking吗？”
他还记得。
那是怪谈bking连载第一个怪谈。
那个时候，巴斯克忍无可忍将桌子掀翻在地，上头东西七零八落零零散散，跌落地面噼里啪啦。
那个时候，巴斯克说自己简直无法理解！一个靠着造谣军校的帖子凭什么这么火啊？
那个时候，反而是他从他的房间里头出来，看着散乱的客厅，忍无可忍骂巴斯克发什么颠。
那个时候，明明是他说怪谈bking的怪谈——
方间的瞳孔微微缩小。
苏醒后，他的大脑在一片茫然的混沌中，像是什么都思考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思索。
直到现在，他才感到情感的冲击撕碎了大脑的隔膜，到现在，才有了清晰的感知。
方间微笑，“你还记得吗？你那个时候很讨厌怪谈bking 。”
“是啊，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巴斯克说，“对，你用的什么头盔？我帮你换成怪谈bking签名款。”
巴斯克也缓和了脾气，毕竟是和许久未见的舍友见面。
他托着下巴，微笑着看着方间，“来玩这个游戏的，大概都是怪谈bking的粉丝吧？怎么样，现在签名头盔还挺不好抢的。”
巴斯克看见方间不自然地抖了下。
像是对粉丝这个词汇ptsd一样。
最后，方间定定看了巴斯克两秒。
视线接近估量、审视。
到现在，巴斯克也理解不了方间了。
不管方间原本想说什么，现在他也收起了本身准备说的话，换了个论调。
他说，“我的意思是，怪谈bking的怪谈，可能并不准确。
或者说，开始是准确的，只是发展到现在有偏移。 ”
这次玻璃外没人，方间索性把社区内怪谈bking发的帖子都投影出来。
在他的过去。
他来到那颗无名星的时候，即使确认了星球上的学校，就是怪谈bking的怪谈，也有细微的差别。
全息怪谈更是如此。
全息游戏取材在现实，很多故事本身就是现实独有，被怪谈bking阐述出了不同的意趣。
又在全息游戏的ai配置下自由发展，等待玩家拼凑出最开始的真相，以及怪谈发展到现在，所造成的尘埃落定的事实。
可问题是，像是吹笛人故事的演变。
民间的故事被拿笔的人扭曲，又重新在民间被复原成另一副样貌。
即使这种扭曲和复原并非是恶意，依然和最初的真相南辕北辙。
方间找到他刚刚给巴斯克看的，怪谈bking的帖子，单独提起望远镜和画卷的故事。
问，“你注意到了吗？两个故事，都有一部分发生在列车上——”
——故事发生在一次旅游的时候。当时，在列车上，我碰到了一个拿着画卷的男人。
——故事发生在一次出差中，当时，在列车上，我碰到了拿着望远镜的男人。
“我把这两个故事给你看，是因为故事中，即是领导，又有列车，西装，和生物公司的职场环境很般配对吧？”
列车这种交通在联邦十分少见，相同的元素重复出现似乎并不是巧合。
方间说，“我给你看的时候，我以为这两个故事写的一回事，但现在一想，怪谈bking也没必要把一个故事拆成两个对吧？”
方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保安室门口重新站了一个人。
窗外，站着的，是一个女人。
穿着身工装。
玻璃外的工装女，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递过来一张表，“公司还没有录入我的身份，这是我的纸质版申请。”
工装女说，“我来修监控……还有打印机。”
巴斯克的动作骤然顿住。
现在的一切，就像是对过去的复现。
他才放进去一个一模一样的工装女人。
他现在忽然想起来，打张总通讯时，张总略显异常的声音。
如果工装女是鬼。
那么她进入公司的时候，可能已经取代了张总。
如果她取代了张总，那么，来找张总的西装男又是什么存在？
工装女，站在窗外，轻轻敲了敲窗户。
如果是单元游戏的形式，这一局结束，角色死亡，任务失败的提示就会直接了当地投射在屏幕上。
可惜，全息游戏全息性体现在现实感。保安就算在现实中放入了怪物，也无从知道，怪物会在公司内部做什么。
巴斯克甚至情不自禁有了一种猜测，如果真是那种胜负明确的游戏，那么，他放方间进入保安室的时候，是不是就该宣告游戏失败了？
方间没管巴斯克僵硬的背影，只是重新打开了游戏的社区，看着怪谈bking的怪谈。
他清楚，让自己苏醒过来的唯一方法，就是大脑拥有足够的刺激。
明明应该是讨厌怪谈，厌恶这一切的。
但偏偏，他精神的刺激，事到如今，只能依靠怪谈来实现。
方间问，“不如我们一起去公司确认吧？你当保安这么久，有没有进去看看呢？”
第149章
虽然巴斯克是保安,但迄今为止，他从没有去过公司内部。
更何况，公司的微妙在于。
迄今为止,巴斯克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放进去多少鬼。
之后,巴斯克才问了方间,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方间又调出列车上关于画卷的怪谈。
【列车上,那个男人拿着的画卷真的非常真实。
偶尔，当他把画布展开欣赏的时候,我会有一种,画卷上的人没准是活着的错觉。
每次他把画打开欣赏,我偷偷看的时候，都会有种,画上的人，没准也在偷看我的错觉。
在我偶然经过男人座位时，也能看到,从画卷上掉下来的头发、甚至指甲。总之任何人体身上的碎屑。
我什至会想,这幅画、会不会是活着的呢？
但我胆子很小，只能祈祷着,列车上的时间快些过去。
我从来没有因为好奇打开过这幅画卷。 】
【但我不找画卷,不代表画卷不会找上我。 】
【在列车上,一觉醒来,我发现，我身下就垫着这张画，甚至画上还有昨晚睡觉的时候掉的头发。 】
“我怀疑,这个列车，和领导的列车，是一回事。”方间说。
“而领导的望远镜,应该和那个录像带有关。”
录像带的故事发生在学校。
【老师你好。
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和您说一下这件事情。
最近，早就已经毕业的学姐寄给我一卷录像带，听说，这个录像带记录了过去社团的日子。 】
【老师，你为什么要转移视线呢？
不过，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也会选择不看，毕竟录像带上有着恐怖的传说。 】
这个怪谈，怪谈bking要贴心的多，甚至要配了图。
乍一看像是黑白的录像带，实际情况大概只是画面过于阴暗。
画面上，有一个学生，正在直直地盯着镜头。
【据说，看过录像带，就会被录像带中的人，这样的话，比起我们看见这个学生，更像是学生看见我们吧？
老师你看，你现在，也被看见了。 】
【老师，请你仔细地把她看清楚，牢牢记住她的脸，她也会仔仔细细记住你的脸的。 】
方间没有看后头的剧情发展，只是指着这句话，“大概是被诅咒的录像带？”
“一般来说，录像带都是看别人对吧？
但这个叙述的时候，却是，你被看见了。
然后，望远镜，一般是看别人的对吧。
那么把望远镜反过来，就是，别人看自己。 ”
望远镜反过来过来，领导是被人看见了呢？
巴斯克只是略带焦急地，看着生物公司大门，问，“我们现在，还不进去确认吗？”
方间说，“我一开始怀疑，领导是不是在列车上看到了什么凶杀案，他怕调转望远镜方向后，让自己被凶手看到，所以才会自杀。”
“但是，这样说不通。”
巴斯克不管方间能不能说通，他现在真的有点着急。
他对于公司尚有责任心，甚至会想着，如果自己进去的早，那是不是来得及？
方间继续说，“但是，这样说不通，因为他的望远镜已经被调包了，他不可能用现在的望远镜，看见列车上的画面——”
这几个怪谈都给的简单又直白，还有加上迄今为止的变化，方间这么说着，甚至有种在猜测海龟汤一般的错觉。
不同的是，现在不像是海龟汤，还有人明确地告诉着正确与否的答案。
方间只是凭借着直觉和逻辑简单辨认着真伪。
“你还记不记得，那领导所有的出行，都是“我”这个主角来负责的。
这样的话，比起领导监视我，我会不会平时也在监视领导呢？ ”
方间琢磨了一下，他昏迷了几个月，其实不大清楚，“向上管理”还时不时流行语。
但不排除，望远镜的主人公，就是这么一位有着严格向上管理心态的主角。
方间说，“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望远镜看到的，是在监视自己的对象？
这样的话，领导反向监视，才知道主角做了什么。 ”
“然后，领导在列车上，从普通的望远镜上，看到了杀人犯，以为杀人犯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算了，当个笑话听吧。”方间摇摇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希望这样子。”
“因为真是这样的话，你真的一直在有监控的保安室，辨认怪物与人、鬼与人的区别的话——”
方间想了想，想到了巴斯克之前说的故事。
所谓的吹笛人的现代版，那似乎是个拐卖儿童的故事，但拐卖儿童的现代吹笛人，也只是个人类。
巴斯克获得的，仅此而已。
方间说，“你到现在，不会一个鬼都没找出来吧？”
方间说，“但是，这也不怪你。
因为鬼真能看见监控的对面的话。
这样的话，不就正说明了，鬼，一直在看着你吗？ ”
方间用一种仿佛联想起自己过去一般的语气说，“这样子，怎么可能杀掉鬼呢？”
第150章
监察部。
监察部距离管理局有些远。
虽然毕竟严格算起来,都是首相直属的机构。
但管理局的总部由于是异种公司直接改的，要距离政治核心区疏远些。
桑田在监察部按照安命的意思，找到了薇薇安。
看上去是标准的学院派女性,规矩地穿着制服,和安命截然不同,让桑田想不明白为什么,薇薇安会和安局认识。
倒是薇薇安，看着她的目光肉眼可见的惊讶,甚至还呢喃,“她就让你来啊？”
“嗯,安局让我问问具体细节。”
“都写在上头了。”薇薇安没有难为她，直接了当地把荒星事件受害者的资料给她。
桑田低头看了眼。
监察部对于荒星受害者的姓名做了模糊处理。
据受害者说,自己被.操控了。
受害者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专门派出外星执行任务的异能者。
受害者说，尸块感染的尸体,尸体在有意识的活动,同样有自己的能力。
受害者说，就是尸体的能力取代了他本人,甚至同行者都难以辨认。
他说,尸块感染尸体,尸体拥有能力,如果放纵的话，可以自己建立一座鬼城。
尸块的存在被公开在管理局内部过，但不如这份文件详细。
这两眼,就让桑田倒吸一口凉气，快速合上，准备离开。
桑田离开前,薇薇安说。
“来要这份资料的，不止你。”
桑田回头，看着薇薇安，问，“那你给了吗？”
这位学院派女人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头顶的白光笼在她身上，显得表情都有些模糊，她微笑。 “给了。”
桑田表情一敛。
“给了谁？”桑田问，语气骤然淡了两分。
薇薇安似乎有些苦恼，“挺多人来问的。”
管理局即使现在是保密机构，但知情者在上层，依然不少。
薇薇安保持微笑：“管理局风头无两，好奇的也很多啊。”
桑田抿唇。
她拿着资料，重新搁在桌子上，力度接近于拍，“这份资料，光脑传我吧，顺便抄送一下所有知情人。”
“雁过留痕，知情者全部都要抄送。”桑田冷冷道：“这样有问题以后才能追责。”
薇薇安抬着眼看着站在自己办公桌边，居高临下等着的桑田，语气浅淡，意味不明：“行。”
——管理局的情报被告诉了别人。
想到情报的内容，桑田背后就沁出了汗。
更何况，这本身也是管理局内部的权力交换期。
桑田把从监察部得到的消息发送给了安命，还抄送了有关的所有人。
想了想，她还是拿着打印出的文件，单独去找了安命。
但在管理局没上几层楼，看着安命办公室门口排着的队，桑田就知道，自己八成见不上了。
门口人太多了。
和首相开始组成的管理局不同，现在，局内，安命招了许多新人。
许多桑田不认识的人在排队，桑田也认不出，是局外还是局内。
桑田本来计划直接进办公室，结果走到门口，门口排着的赫然是自己名义上的顶头上司，云边。
虽然云边被首相任命负责情报，但安命已经把自己解决的异常情报交给了桑田。
冷不丁在汇报任务时碰上，颇为微妙。
桑田脚步一顿。
云边也看见了她。
“你来汇报什么？局长交给你的任务吗？”云边问。
他视线转移到桑田拿的文件，“给我，我等等一起说。”
桑田垂下文件，不再抱在身前，用手死死攥紧，“不辛苦您了，我去排队就行。”
云边继续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若有若无地弯起唇角，“好。”
“你任务完成的不错。”他说。
桑田额间隐有薄汗，她走到排队的队伍末尾，这条队伍上，好多人胸前都戴着不同于管理局的工牌，不是局内的人。
她想，她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来。
因为这条情报。
关于尸块的消息，被传出去了。
安命对于尸块研究和用途的处理还没有确定下来。
桑田明白，不会有人希望自己没定下的时候，就由别人越权，尤其是安命这个新领导。
被交付情报任务的，是自己。
她面无表情在这里攥着文件站着，打开光脑看了一眼传给安命的，显示已接收的文件。
看似还站着，人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队伍在往前走着。
云边进去，又从办公室中走了出来。
他有一张好脾气的脸，桑田无从辨认，办公室内他和安命说了什么。
继续等待的时间中，桑田像是回到了孩童时期，排队在老师办公门口等待的时候。
煎熬。
直到她感受有只手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是安命的秘书，名叫提斯，秘书站在她身边，特别的浅色虹膜在静静看她，“是尸块的情报吗？我带你直接进吧。”
……完蛋。
一进办公室，桑田差点没看见安命本人。
办公桌上都是文件，以及投影出的光幕，不同设备投影出的光幕层层叠叠的，把安命结实地挡在后头。
安命带着些艰难地把光幕扒拉开，桑田硬生生从那张脸上看出点班味。
桑田把情报雪上加霜地垒上去。
即使她不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安命还是说，“辛苦了。”
桑田熟知，领导说辛苦了的时候，怎么回答才会加分。
但她还没开口，就听见安命说。
“我看你传过来的文件了。还有抄送的人。”
桑田眸光微颤，刚放下文件的手指都有些抖。
安命手指交叉搁在桌上，“这些人现在能过来，应该早就收到情报了，是你找薇薇安让她补充抄送的吗？做的不错。”
桑田一愣。
又见安命递过来一张表格。
“是最近的异常事件发生点，你回去整理一下。之后的情报搜集，也要在这方面着重关注，我们现在的准确率还是太低了。”
走前，提斯送她到门口，“让外头的人不用进了。”
提斯是安局带来的秘书。
她的权力等同于领导的权力。
在管理局这种组织，权力的来源是领导的信任。
桑田弯唇。
——
提斯回头，重新走到安命身边。
安命松懈下原本紧绷的脊背，“外头的人都是来申请尸块的，研究部说不同意，所以都来找我。”
“薇薇安专门的。”安命靠在椅子上，“她现在讨厌我。”
安命歪着脑袋，语气有些无奈，但也听不出什么烦恼的感觉。
管理局的初期问题一点点解决，代表着安命的目的也走向正轨。
人只有在放松的时候才会做这些微小的抱怨，从前的安命只跟系统互相调侃。
提斯也不像在外的样子。它听出安命在开玩笑，弯起眼睛，跟着说，“她讨厌你了没关系，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话说完，一顿，语气平静地说，“那么，要处理掉吗？”
“不用了。”安命沉默，“尸块这边呢？”
“尸块感染了一部份猪肉。”提斯没提动起来的猪肉什么样子，只是说，“我把这块猪肉给研究部了。其它人的申请呢？要给吗？”
安命摇头。
这些人都来找尸块，说是想研究。
研究部也一直在劝安命，让她松开对尸块的管控，交给研究部研究。
还说是军方想租借，给出的钱能买重量级武器。
尸块连话都不会说。
安命有一种诡异的、卖孩子的感觉。
再说，正是因为尸块连大脑都没，安命才不可能看着尸块又酿出祸事。
到时候前脚把尸块送给研究部，后脚研究部把尸块拉到墓地，隔天，安命一睁眼，就能看见中心区变成了鬼城。
她建立管理局，就是希望所有人都活着，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让它出去的话，开支问题呢？首相会一直养吗？”提斯问，“把这些人都赶走，首相可能会生气。”
提斯在怪谈中，是有人性那一种。
就是太有人性了。
能牺牲同伴被研究的可能性，专注于管理局收支。
“不行管理局让我掏钱养。”安命说，“又不是养不起。”
安命现在特别有钱。
在全息游戏的分成下，安命富到想不出钱怎么花。
安命抬起眼睛，“而且，首相会知道我们的重要性的。”
她切出光幕，是网上博主的游戏实况。
安命打开的时候，博主正好开播，正在和弹幕聊天，“是的，全息游戏就是这样子，如果没有别的需求，我们可以永远生活在里头。”
安命链接不了全息头盔，只能直接看，体会不了别人吹嘘的真实性。
博主一打开游戏。
最上端，就映出一行标语。
加粗加红，任何刚进入游戏的人，都能看到这行话。
——厉鬼将至。
倒计时五天。
在公测后两天的适应期后，全息游戏推出了开服后第一个大型活动，厉鬼。
这是前置预热，厉鬼将至。
从之前鬼怪难找，周围多是悬案和人祸转移到鬼怪为主。
象征着，在这次活动之后，游戏的格局会发生变化，迄今为止蛰伏的鬼怪会彻底出现。
标语渐渐褪却。
之所以是将至，是安命和海因斯的共同考虑。
安命没想到玩家那么能犟，悬崖是用来跳的，地图是用来闯的，有鬼是要凑热闹的。
安命以为全息游戏，模拟现实，大家会在死亡面前望而却步。
但事实上。
为了防止对精神力过量的冲击，全息游戏对大脑有保护措施。有着海因斯的保护，玩家简直有恃无恐。
厉鬼将至对于让玩家有个适应期，也让安命在现实有个准备期。
海因斯则是纯粹从游戏性上考虑。
刚开服需要拉个钩子。
——厉鬼将至。
解锁更高级的鬼怪。
博主名字是@薛定谔的猫。
光幕上的博主正勤快地帮民宿的主人，一位老奶奶打扫着卫生。
然后，趁奶奶不在，博主掀开冰柜，说，“我就知道有尸体。”
之前， @薛定谔的猫被网友一口一个缝隙中都是鬼吓的不清。
后来才知道，他这个难度，这个等级，鬼不会直接出来杀人。
就趁着游戏开始前，找着鬼的尸体到底在哪些缝隙。
安命咂舌，“好犟，何必呢。”
厉鬼将至有不是没鬼，只是暂时没厉鬼。
知道有鬼不快跑。
@薛定谔的猫喜滋滋转过身。
不知道第一视角什么样子。
安命这边的第三视角，看见冰柜中的尸体在蠕动。
安命展开另一个光幕，是以星球为单位的地图。
红裙子和剥皮鬼那边，带着苏盼找到了苏盼的同学们。
安命不知道苏盼怎么沟通的，也可能是管理局的工资确实不低，现在进体制也不容易。
村庄和神像的怪谈连载在游戏社区，没有确切的名字。
但因为和时间有关，涉事甚广。
当时活下的孩子们，现在分布在五湖四海。这些和怪谈有关的孩子们，是最好的情报来源。
甚至还有当时留下的鬼怪，鬼没有人权，要么做事，要么作为鬼再死一次。
地图上代表同学的小点在根据游戏对应的鬼怪移动着，一直到对应的位置，等待着鬼的出现，把危机扼杀在摇篮。
安静根据她给的定位，也说，在游戏中，她找见方间了。
他暂时进了一家生物公司。
安命注视着游戏中这家生物公司的地址一愣。
对照出来的话，现实中，苏盼，红裙子、剥皮鬼也在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