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你又在折腾些什么?”……
“你又在折腾些什么?”徐允政难得犯起愁来, 这个儿子是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敏感度!
前两日齐王在城墙下以及城西埋火药一事如今已经传开了,众人不免战战兢兢。
今天倒好,宫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虽然说传的不远,但周围还是有人的啊, 当时不少人吓得都趴在了地上。
就这样这事儿才传了开, 还传到御前来的。
“我没折腾啊”, 徐永琚不解, 又把食盒提了上了, “我就是做了个爆米花机,爆了一锅大米花而已, 父皇你吃吗?”
徐允政叹气, 他目光忍不住落在又跟着十二过来的十三身上,眼中闪过一抹什么后又看向徐永琚,“你能不能每天做点正事儿!”
徐永琚震惊,“我六岁之后有的是时间做正事,你为什么要求我四岁就开始做?”
徐允政闭了闭眼, 懒得跟这条小咸鱼瞎扯,“梁太医已经派人来回禀过了,牛痘确实可用,但也不是没有死亡率的”,当然了他没说的是死亡的两个人一位是早年亏空了身子, 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另一位是才用过刑, 高热才退。
徐永琚也不傻, 如果没有前人替他趟平这条路他可能确实要心存疑虑,但是事实上他很肯定这条路能走,为什么还要自我怀疑呢?
“就算有死亡率也不会高不是吗?”徐允政没有否认。
“父皇, 你若想推广牛痘,只靠官府强制未免落人口舌,不如先在我身上种吧!”
“你疯了!”哪怕他们之前谈过这个话题,十三听到他说这话还是觉得心脏一紧,“你没听到有死亡率吗,你这样还往上凑,你是不是傻?”
“你若真想让皇族去试,那不如去找齐王府旧人,齐王府中多的是未出痘也未种痘的孩子,拉他们出来是一样的”,十三很是严肃地对徐允政说道,这是他这么几年第一次直视徐允政,第一次这样在徐允政面前说出自己所思所想。
“不一样,齐王谋反一事众人皆知,拿他们来尝试跟拿普通人来尝试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咱们皇家贪生怕死,也说明这牛痘确实有风险吗?”
“父皇,我没什么能耐,我什么都不会做,但我却享受着世上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富贵”,他笑着拉起了自己的袖子,“你瞧我这里衣,看着平平无奇,但实际上是用藕丝织成的布,我这鞋子”,他又伸出了脚,“我鞋子用的布也是用了细密的金线掺杂进去织的,更别说我这身上丁零当啷挂着的配饰了,我有时候觉得受之有愧”,他知道这样想可能有些矫情,但有时候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的。
徐允政沉默了,十三也看着他不说话,就见徐永琚一笑,“你们不要弄得想我要英勇就义一样”,两人皱起了眉头,“我很确定牛痘是可行的,所以我想去做给别人看,让百姓们不再闻天花色变,让咱们大晋少几个因为天花而死去的孩子,我能做的不多,也就仅此而已。”
徐允政突然觉得眼眶酸酸的,没等他说话就听十三道,“我跟你一起去。”
徐永琚迟疑,这就跟我问你如果有一千万会不会给我,你说会,我可能会有一丝感动。但我如果问你有一千块会不会给我,你可能会迟疑,因为你还真有。当初十三说愿意陪他一起去,他随口答应但也不见得多放在心上,甚至自己也提过,但此时不一样啊。
见状十三倒笑了起来,“你这么自信,怎么放在我身上便不成了?”
他想了想还是点头,“那成,咱哥俩就一起去!”
在一旁感动着的徐允政叹气,“你们都不问朕同不同意就自己决定好了?”
“那父皇你同意吗?”徐永琚抬头看他。
徐允政脸上的表情很是柔和,“过来”,徐永琚拉着十三一起跑了过去。
徐允政抱起他放在腿上,迟疑了一会儿也揽住了十三,“都是好孩子,父皇方才忘了说,死的那两人本身就身子不好,你们若下定了决心朕就让太医来给你们把平安脉,确定健康后也会让太医随侍,你们会无事的。”
十三僵在他的怀里不动,倒是徐永琚不说习惯了这种亲近,但至少是有过,所以很干脆的点头,“那你跟母妃还有外祖舅舅他们也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徐允政哼了一声,“你这么能耐,你自己找他们说去!”
徐永琚歪着头卖萌,“可我是小孩子呀!”
徐允政冷笑,“朕看你本事大的很”,没一会儿就把两个小的放开,“朕已经下了旨齐王、齐王世子贬为庶民,斩立决,其他参与者斩首、流放就由刑部大理寺衡量。”
“那齐王府的女眷跟孩子呢?”徐永琚迟疑,在现代的话他会说这些人都是既得利益者,死不足惜,不能原谅,可是现在他说不出这些话来。
如今女性地位不算低但也还是男人的附庸,她们能做的事情有限,就算不想跟坏人同流合污,她们也没得选择。
看出他的心软了徐允政叹气,“凡是没参与其中的女眷,允许收回嫁妆离府,若是参与其中那就论罪处置便是,至于知情不报但没有参与的,抄没嫁妆赶出府去。”
其他人的他不记得了,但齐王妃的处置结果他还记得,“齐王妃不知情,朕已让她带着嫁妆归家了,但她娘家已经没人了,所以跟朕请旨去广仁寺修行,朕允了。”
徐永琚叹气,好歹保住了一命。他跟齐王妃没什么交集,但那日见她,她在一干贵妇中瘦的很是突出,手腕上的那块骨头凸起的特别明显,脸上虽说被妆容勉强画出了好气色,但也不难看出其实人是瘦脱了相的。
“行了,朕还有事要处理,你们在一旁等太医吧!”
来的时候梁太医,他给徐永琚二人把脉后确定两人身子无碍,“他二人想要种痘你觉得可行与否?”
梁太医闻言惊讶地看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徐永琚身上的时候有些迟疑,虽然理智上认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感情上不免多了些担忧,若是他出了事儿,满花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臣以为可行,臣与诸位太医会随侍在一旁,密切关注两位皇子的状况。”
徐允政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你们先去把要准备的都准备好。”
等人走后他想了想还是道,“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不等他说完就被徐永琚打断了,“我们已经决定好了,父皇你就别扯我们后腿了。”
徐允政无语,“行了行了赶紧滚回去,别在朕这儿碍眼!”
等两个小的牵着手离开后徐允政才收起了笑容,“去外面安排好,朕不希望这事儿出什么岔子。”
季全才赶忙点头,这事儿经手的人必须都得是可靠的,而且不能传出一星半点的流言,毕竟若是其他人提前知道了,在两位小皇子身子最弱的时候趁虚而入,他便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
徐允政看着桌面上放着的折子半晌没有说话,此前他从来没有过德不配位或者自己不配享受这富贵的想法,哪怕是现在也一样没有。
他未登基前便已接触朝政,登基后至今从未罢朝过一天。他不沉迷女色,他不喜好奢侈,但该他的他也不会觉得受之有愧。
但十二能有这个想法他又觉得很欣慰,十二是这宫里难得的好孩子。
徐允政并未提前将徐永琚要种痘一事告诉淑妃,第二天一早他把两个孩子送到提前让季全才安排好的章台宫门口,他看着徐永琚沉默不语。
徐永琚倒没有这么多想法,他还乐颠颠地朝他父皇摆了摆手,“父皇我们进去啦,你快回去吧!”
徐允政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太阳真好,照的人身上心里都暖呼呼的,倒是个好的兆头啊!
突然他感受到身上一重,原来是十二去而复返,扑上来抱住了他的大腿,若非他勤于骑射,下盘很稳怕不是要被他扑倒了!
徐允政黑着脸刚要说话,徐永琚嘿嘿一笑,“好了好了我真的要进去了”,说完都没敢看他父皇的脸色,拉着十三就往前跑,进了宫殿后还大声招呼宫人关门。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吧?”听着徐允政第三次问这话,季全才心里嘀咕,嘴上却还是恭敬,“您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嗯”,他转身往外走,“让人往外放消息就说朝廷已经研发出了能预防天花的良药。”
“明日再放出消息说十二跟十三主动请缨试药,做万民表率。”
徐允政吩咐完后往淑妃宫里走去。
淑妃听人禀报说是皇上来了心里还奇怪着,这段时间皇上确实有进后宫,但也大多是那些新进宫的妃嫔,还没见找他们这些老人呢,怎么今天倒是来自己宫里了?难道说是父兄在外又做了些什么?
“参见皇上”,徐允政赶忙扶起她,“爱妃免礼,可用过早膳了?”
淑妃笑着点头,两人进屋后他示意其他人先下去,“爱妃有一事得与你说说。”
淑妃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知皇上有何事要与臣妾说?”
徐允政叹了口气,“太医院研发出了牛痘以免疫天花,朕会为十二种牛痘。”
第92章 淑妃勉强笑了笑,“……
淑妃勉强笑了笑, “皇上您说什么呢?”可见他脸上表情没有变化淑妃也慌了起来。
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皇上,您说真的?”
徐允政点头, “是。”
“你疯了吧?”没忍住淑妃便骂了出来,等反应过来后她也懒得再装了, “那可是你亲儿子, 他还没满六岁你是想让你儿子去送死吗?”
“皇子们明明是六岁之后才会种痘, 为什么十二才四岁就要种痘?他能熬得住吗?是不是哪个贱人给你进馋言了?”淑妃眼眶都红了。
确实, 她曾经对这个儿子的态度是可有可无, 他养在自己宫里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几天见不着他也不会想, 只要宫人去看一眼就成。
可这两年, 这孩子越长越好看,圆滚滚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见着人了立马就笑,有什么好的新鲜的东西都会往她这里送,晨昏定省也不会落下。别说人了, 就是小猫小狗也处出感情了啊!
说句不恰当的,若是两年前这孩子夭折,自己可能哭两天也就罢了,但现在她肯定要难受很久很久的。
“淑妃你冷静一些,你也说了十二是朕的儿子, 朕难道还会害他不成?”
淑妃嘴硬道, “那谁知道?”
徐允政深吸一口气, 看在秦家父子跟十二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方才朕说了,太医院研发出了法子, 不是用人痘去种痘,是用牛痘去种。”
淑妃这下眼泪都落下来了,控诉地瞪着他,“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那牛身上多脏啊,它们身上的东西怎么能往人身上用?十二从小金尊玉贵地养着哪里受得了这个?您若是瞧不上臣妾的小十二您就直说,臣妾跟孩子又不图您什么,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徐允政一甩袖子背过身去,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他不与她计较转身就走,甚至是降她位份怎么都成,可偏偏是淑妃。
如今人家儿子在鬼门关门口呢,自己在后面处置了他母妃,多寒了孩子的心。还有秦封他们……
唉,徐允政头痛得不行,怎么淑妃就不能跟其他妃嫔一样善解人意呢?
季全才在一旁看着心累,也不能真让主子们吵起来,无奈只能自己上前解释了起来,从这牛痘一说是十二皇子提出,到太医院的人去研究了许久还在人身上实验过,包括死亡率等等什么都没有瞒她。
淑妃缓过那个劲儿来之后脑袋也清醒了,徐允政没有任何理由在这个时候害自己跟十二。可作为一位母亲她还是很担心。
“你们为何不提前告知本宫,若是提前知道了本宫还能给十二备上些东西!”
季全才叹气,“没大肆宣扬出去也是为了十二皇子的安危考虑,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被人做手脚,万一有人趁虚而入可怎么是好?”
淑妃赞同地点了点头,理智回来后她也发觉自己方才确实有很大的不妥,赶忙给徐允政行礼,“臣妾方才太过着急说了许多浑话,还请皇上恕罪。”
徐允政没好气地看了淑妃一眼,这人的命有时候真不好说。淑妃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一遇到事儿了又是这么个性子的人竟然生意做得极好?这都什么事儿啊?命里带财是吧?
“十二那头朕会安排人盯着,若有人想从你这里打探些消息你也别与她们多说”,说完便离开了。
看着徐允政离开的背影淑妃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走了什么背运嫁到皇家来啊?
“你说说这个淑妃,她一天天的脑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难道朕还会害了十二不成?”一路上他越想越生气忍不住跟季全才抱怨。
季全才打着哈哈,“也是淑妃娘娘爱子心切,到底母子连心啊!”
“若非朕瞧她倒有了两分母亲的意思,朕又怎会饶了她?”
“牛痘的功劳放到太医院头上去,不要往十二头上放”,沉吟许久后徐允政轻声道。
“会不会对十二皇子不公平?”季全才有点迟疑。
“秦家太过得力,他又有朕的宠爱,若是再有了这种大功那更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他才四岁,谈这些还太早了”,他计划着只让十二跟十三分摊这份去参与试验的功劳,如此一来只会让许多人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没把握住这个机会罢了。
“事儿到底是谁的功劳朕比谁都清楚,朕记得就行,”还有他不得不考虑的一件事就是,将来十二要怎么办?
他如今已年过不惑,就算他再能活,顶多也就再做个三十年的皇帝,等他七十来岁时就算身体还行,头脑也不一定行了,他是得有继承人的。
以前他不在意这些孩子们,一来是觉得看不到一个出挑的,让他觉得没有培养的必要,完全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二来是他讨厌任何人觊觎自己的东西,他可以给,但你不能要。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点耍无赖的心理,反正我死了之后管他洪水滔天呢!
但现在不一样了,十二待他以赤诚,他不能不为了那孩子考虑,自己若是活到七十岁,这孩子也才三十来岁,人生还长着呢!
总不能父皇在的时候炙手可热,父皇没了就被人欺负成小可怜吧?他想想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那孩子就算他想刻意去放大他的优点也不得不说,可真是没有一点适合当皇帝的地方呢!
不过十三倒有点意思,还是再看看吧!他后面还有那么多妃嫔,还有的生呢,年龄小点也无所谓,正好十二还能当个摄政王!
徐永琚是不知道他父皇已经在想将来他当摄政王的时候要做什么了,此时他跟十三正无聊地躺在床上呢!
“十三,你困了吗?”
十三叹气,“你已经问了五遍了?”
徐永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进来后梁太医又给他们做了检查确定人无恙便给他们种下了牛痘,种完后就让两个小的在床上躺着了。
他本想睡觉来着,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兴奋了,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突然他噌得一下爬了起来,“十三,我给你讲故事吧?”
十三勾了勾唇角,“你讲吧。”
“你等等啊,我记得我把书是装来了的”,他下床去翻东西,吓得满花嬷嬷赶忙把他抱到榻上,“小祖宗诶,您要找什么,奴婢帮你找?”
“嬷嬷,你帮我把里面的书都找来,我要看!”
满花帮他翻出了一沓子书摆到他床边,徐永琚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本,“《狐妖与书生》?这名字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徐永琚满脸嫌弃,这书页上寥寥几笔画了一只美艳的狐狸和一个看不清长相背着书箱的书生,“这画儿也不太行”。
“你哪来的书?”十三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听这名字就不像什么正经书啊!
“三哥给的啊,这书看着也不像外头出版的”,徐永琚开玩笑“不会是三哥自己写的吧?”
他翻开小说,“我给你简单讲一下这个故事啊”,徐永琚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一名进京赶考的书生,路遇大雨无奈只能在一破庙里避雨,俗套”,他还边讲边点评,“他点了把火正在烤自己衣服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名身姿绰约的美丽女子向他求助,书生好心让她过来烤火,还给她分了吃食,这女子估计就是狐妖应该是来报恩的”。
“这女子就问书生是要去做什么,书生说他要去赶考,接着就给这女子讲述了自己对外来的展望,包括他将来考上进士做官后要怎么为老百姓谋福祉,怎么建桥铺路,怎么行善积德,那女子听得如痴如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书生睡了过去,不是吧,这狐妖不会要吃人吧?”
徐永琚赶紧翻了一页,“第二天醒来那女子已经不见了,书生也不在意继续上京赶考,结果落榜了。等他回乡苦读几年后再次进京时又下榻在了那座破庙,这次又遇到了一人,不过是一位清俊书生,书生觉得他很是面善”,徐永琚疑惑地嗯了一声,“这狐妖变成男的了?”
“两人相谈甚欢一起进京赶考,这次两人都上榜了,之后两人都被朝廷派到地方上做官,后来我看看啊,两人都成了名垂青史的好官,不过那清俊书生终身未婚,临死前突然消失,但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电闪雷鸣。原来那清俊书生就是狐妖,他们狐妖一族本就可以变换男女,最开始他也确实想要害那书生,但后来因为他给自己讲述的那些美好未来而放了他一马,并且换了男儿身苦读几载,后又一生行善积德,狐妖成仙了。”
故事讲完后徐永琚自己都傻了,他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在末尾处看到一行小字秋水散人著。
他眨巴眨巴眼睛,“三哥那屋子是叫秋水阁对吧?”
十三点头,“怎么了?”
“我发现了个大秘密,这些书真的是三哥自己写的”,他扑到十三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声音里满是激动。
十三无奈,“那他写的真不怎么样”,徐永琚也不得不赞同,虽然说打破了常规的痴男怨女套路,但是全程平铺直叙让人提不起继续往下追的兴致,剧情也不大有意思,“我得好好看看,三哥把书给我肯定是不好意思直说,但是希望我能给他提建议的!”
十三沉默,“你高兴就好”,让一个四岁的傻蛋提建议,三皇子果然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第93章 徐永琚闲的没事儿把……
徐永琚闲的没事儿把三皇子送过来的书都翻了一遍, 看完后人都傻了,这位三哥每天在那么繁忙的学习中竟然还能挤出时间来写了四五本书,也是厉害。
而且他发现一个问题, 这几本书刚开始看都是以往的套路,什么狐妖跟书生, 白蛇跟大夫, 捉妖师跟妖等等。
但狐妖那本搞事业去了, 白蛇也当大夫救济百姓攒够功德成仙, 捉妖师跟妖两人行侠仗义, 斩妖除魔后来一人建了捉妖司维护世间太平,一人建了妖盟统率众妖, 还世间一个安定。
总而言之, 看开头还以为要甜甜蜜蜜谈恋爱,结果人家去搞事业了,纯纯事业脑啊,没想到他三哥骨子里是这样一个人。
不过看到他投身创作徐永琚还挺高兴的,别蒙着头就往皇位上扎就成。
种上痘的两人反应来的很快, 头已经有些昏沉了,徐永琚想着十三到底是个真小孩就不免多照顾他几分。
“你不用担心,发热是正常现象,牛痘的症状比人痘要轻,等太医过会儿把药熬好了咱们吃下去就成, 别怕啊!”
十三抿了抿唇低声说, “我不怕”, 在遇到徐永琚之前他是怕的,他怕自己无声无息地死在皇子所里都没有人知道,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可自从遇到徐永琚之后就不怕了, 他闭上双眼乖巧躺平,“你也躺好休息。”
两个孩子在休息的时候外面此时已经闹翻了天了,众人刚开始听到出现了新的预防天花的法子都很高兴,可是听他们说这东西是从牛身上取出来的他们便不能接受了。
“牲畜身上的东西怎可用在人身上,这成什么了?”
“这用了牛身上的东西,人还能算人吗?”
“哪个太医这么不讲究想出这等法子啊?”
梁太医的小儿子喝茶时听到这些人说的话忍不住冷笑一声,“你们是讲究,那你们这么讲究日后可千万别生病啊?”
方才说话的人不高兴地看向他,“我们说我们的,你在那插什么嘴?”
“但凡你的声音能稍微低一些我也听不到你这些无稽之谈!”
“都治病了还这么多讲究,那你说那人中黄、人中白、水仙子、白丁香、五灵脂、厕筹,这些东西若是危急关头能救命,你是用还是不用?”
那人不太懂这些,倒是身边的人略知一二,脸色不大好看,一瞧对方就是大夫了。
“敢问这位小大夫”,梁卓不大高兴地瞪了回去,“大夫便大夫,还非要加个小做什么?”
那人拱了拱手,“是在下失礼了,听您方才所言,似乎是赞同这牛痘一事?”
梁卓毫不迟疑地点头,“自然是赞同,从牛身上取出东西又如何,没有前人的经史记载又如何,若是事事都能从老祖宗身上得到回应那日日什么都别做了,只管去问老祖宗便是。当朝太医能发现旁人跟前人所没发现的,并经过长期试验确认可行上报朝廷,这是何等功德?”
“日后我们自己,我们的后辈,哪里还需要忌惮区区天花,保不齐在我朝天花便将绝迹!”
众人被他说的热血沸腾,可还是有人泼冷水,“光跟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说这些做什么,去跟那些贵人说啊!”
梁卓眼睛一转,“你们怎么知道贵人什么都没做呢?”他神秘一笑,结了账便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又是大朝会,徐允政特意让太医院院正以及梁太医二人上朝向众人讲述了推广牛痘的可行性,众人面上不显但都心存疑虑,直到下朝后他们听说了一条新的传言,十二皇子跟十三皇子已经接种了牛痘了。
众人大惊,十二不是徐允政最疼爱的皇子吗,果然皇家没有亲情啊!
皇子所的三皇子五皇子几人也是大惊失色,赶忙带人去了十二的皇子所,果然,十二、十三都不在。
五皇子黑着脸道,“太儿戏了,太儿戏了!”
大皇子跟三皇子知道他说的是谁也没拦着,谁说不是呢!
“当初小八”,五皇子垂下了眼睛,整个人突然显出几分脆弱来,小八没走的时候他跟小八最要好来着。
“我们一同种痘,小八就没熬过去,十二十三才多大啊!”
大皇子拍了拍这个弟弟的肩膀,“回去多抄两本经书供奉佛前为他们俩祈福吧”,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没那个权力更没那个胆子去跟徐允政表达一星半点的不满。
三皇子也叹气,三人回去后没多久便被各自母妃传唤了过去。
贤妃与大皇子此时还是僵着,见了面两人都不说一句软话,贤妃只问,“十二十三当真去种痘了?”
大皇子点头,贤妃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在此之前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大皇子一懵,随即就变了脸色,他挥挥手示意宫人们都滚出去。
“我确实是不知,母妃想说什么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十二瞒着我与我虚情假意还是遗憾没能提前知道消息做些什么?”大皇子的警惕看的贤妃心头直冒火。
“你那是什么眼神?在你眼里本宫就是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吗?还是说你觉得本宫成日里无所事事只顾着挑唆你们的兄弟感情?可真是好兄弟呢!”贤妃阴阳怪气地冷笑。
“本宫若是早知道他们两个要种痘,就提前做做手脚,让他们有命种没命活!”
见她这幅癫狂的样子大皇子满脸茫然喃喃道“你疯了,你疯了是吗?”
“我就是疯了,我是被你们父子给逼疯的!”
贤妃此时状若疯妇,眼眶都红了,“你知道你外祖母这两日传话进来说不再管我的事情了吗?为什么,不还是因为你那心狠手辣的父皇?”
大皇子表情满是不解,“母妃,这件事孰是孰非咱们心里有数,赵琳琅是您赐死的,大舅那边若不是父皇手下留情,他早就没命了也说不定!外祖母这是要做什么,是对父皇心存怨恨吗?她当真不怕我禀报父皇?”
贤妃气得对他又是拍又是打的,哪里看得出一点素日里保养得宜的模样,“那是你外祖母!你如今就是这副模样对长辈说话?”
大皇子本想再多说两句,但是突然瞧见贤妃眼尾的纹路心就酸了一下,上次还没有的。
他身上的刺突然就被收了回来,满脸受伤地看着贤妃,“母妃,你以前不是这么糊涂的人,天子之怒只是将大舅贬官,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只死了赵琳琅一个您不满意难道赵家还想要儿子跟她一起去死吗?”
“您非要闹得儿子在宫中没了容身之处吗?”
贤妃僵在那里不说话,半晌苦笑一声,“你走吧,我什么也不会做,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大皇子看着她的背影缓了缓心底的戾气出了门,瞧见贤妃身边的豆蔻突然顿住了脚,“你跟我过来。”
众人不敢有异议,豆蔻也是低着头快步跟着大皇子向外走去。
“这两日母妃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谁?”
豆蔻一愣,想了想赶忙道,“奴婢记得是南星跟半夏两位姐姐”。
“她们可有异常?”
豆蔻的手一紧,“奴婢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娘娘每每与两位姐姐聊过后心情便好了不少。”
“行了,你下去好好当差吧。”
大皇子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母妃这模样倒像是有人日日在耳边挑唆一样,这宫中若是当了人家手中的利刃,那才是真没了活命的路了!
“德宝”,大皇子轻声吩咐道,“你想办法派人去查查母妃身边伺候的人的来历,家中最近可有不明财物,也可想办法问问与他们同住的宫人问问最近可有异状。”
大皇子眼中满是冷意,他可以自己决定将来是不是要争那个位置,但是不管争与不争,都不能是被人逼迫着做选择。
三皇子与五皇子去各自母妃那里被询问了两句后也就放回来了,回去的路上两人撞上相视无奈一笑。
皇子所里七皇子听到十二跟十三去种牛痘后黑着脸砸了一套茶盏,在屋里平复了许久的心情后回复了平日的温和,“来人,我不慎打翻了一套茶盏,小心着些收拾了吧。”
宫人打扫干净出去后他坐在书房里半晌没有说话,他现在有很不好的预感,十二在皇上心里未免太重了些,此举是在做什么,是在给他造势吗?只要他平安出来,将来牛痘的功劳必得有他一份!
可是凭什么呢?
如今瞧着老大那里这两年是没有爬起来的希望了,那就干脆让他彻底趴着吧!
老二他还不放在眼里,老三那里他倒是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而且瞧着他如今也没往上走的意思了。
老四那里他也看得分明,他若不成器便罢了,他若是成器那第一个出手打压的只会是皇帝。
老五瞧着也没那份儿心,再后面的除了十二跟十三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了。
十三不过是一依附于十二的,不足为据,所以七皇子把目光放在了十二身上。
他眼中满是狠意,他不是拿命去博这场富贵吗?那就让他没有活着出来的机会。
第94章 梧桐和石榴是徐永琚……
梧桐和石榴是徐永琚身边的一等宫女, 两人都是出过痘的所以这次也跟着过来伺候了。
当梧桐第三次看向十三皇子身边莲香时,石榴忍不住皱了皱眉,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 人家莲香不是伺候的好好的吗,你老盯着她做什么?”
梧桐眉头紧皱, “石榴姐姐, 我感觉莲香不大对劲, 她今日很是紧张, 咱们都是一同伺候主子的, 往日里她是什么样咱们都是知道的,她不太对劲”。
石榴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她不太爱说话聊天, 也不爱与人交际,平日里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多的事不会去管,所以对于十三皇子身边的人,也只是同事, 算不上朋友,自然没有多加了解。
梧桐就不一样了,爱说爱笑的,跟谁都能玩到一起去,十三皇子身边的人见到她也都很是热情, 她对十三皇子身边的人很熟悉, 也就是说莲香可能真的有问题。
“怎么回事, 你仔细说说。”
“莲香平日里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她家里条件不好,就等着她的月例银子拿回去接济呢, 她可不敢被扣了银子,所以当差很是仔细”,梧桐回忆着她往日的行事作风再想想方才她端了杯还冒着热气的蜜水给十三皇子差点儿就烫到了皇子,这事情若是在以前是万万不可能的!
“别是莲香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吧”,梧桐小声嘀咕,“若是真有什么事儿说出来甭管是借钱还是什么的,咱们好歹也能帮上点儿小忙啊!”
石榴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可是帮上大忙了”,随后就在梧桐不解的眼神中去找了满花嬷嬷跟她讲了此事。
满花听罢神色不变,只是安抚她们继续回去当差,自己去回禀两位小主子。
“奴婢恐要先行扣下那莲香了,还得先跟十三皇子请罪”,她虽然是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但要真论起来轮不到她来管。
毕竟两个皇子住在一起不合规矩,也是因为十三皇子没有管事嬷嬷她才代管,但行事不能越过他去。
十三目光沉沉,“嬷嬷你去吧,此事还得禀明皇上,若真有什么,那也不是莲香一个被困在这里的人自己能做到的。”
从前两天确定要种痘开始,他跟十二身边的宫人就不被允许再随意跟外界接触,到了时间又被直接送到了这里,也就是说如果出问题也只会出现在到了这里之后。
他跟十二身边的人他也都让人查过,都是家世清白的人家,不存在寻仇的可能性。
那剩下的就是买通她或者是威胁她了。
十三把自己的想法给满花说了后,满花恭敬地退了下去。
徐永琚叹气,“这些事情怎么就没完没了呢!”其实这两年也不算安定,他身边也被送了许多不好的东西过来,不过梁太医送过来的小安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都给他挡在了门外。再加上隔一天把一次平安脉,他这儿还每次都是梁太医来,就算有什么问题也能立刻发现,所以看起来稳当。
“你就是生在农家,兄弟间还要为几亩地几间屋抢破了头,何况咱们家呢?”十三想得很开,成王败寇,他只能拼尽全力去做赢的那一个罢了。
徐永琚无奈地看他,真是病着都野心满满的弟弟呢!
满花没惊动众人,只让石榴先把人带进来。
莲香进屋见到满花后心里一紧,哆嗦着行了个礼,“见过满花嬷嬷。”
满花嬷嬷笑了笑让她起来,梧桐在一边缩着脖子心想还不如不笑呢!
“可知今日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莲香又是一哆嗦,她张了张嘴,“回嬷嬷的话,奴婢,奴婢”,莲香只觉得又是委屈又是悲愤,她是不怕死的,若是她死了能换来家人的安全,哪怕是背叛主子她也会去做的。
可她是老实却不是傻子,她做了恶事是必定活不了的,她家里人就能逃得了?那些人都找到她家里去了会放过他们?莲香不信,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此时她却突然生出一股勇气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嬷嬷救救奴婢家里人!”
石榴松了口气,可算没糊涂到底。
“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莲香眼泪刷拉拉往下掉,“今天早晨我去领十三皇子的膳食,接过食盒便觉得不大对,我趁人不注意摸了摸食盒底下发现有一凸起,便按了一下,食盒底部打开,里面藏了一封信跟一件衣服。”
闻言满花嬷嬷的脸色大变,厉声道,“衣服在哪?”
“在,在奴婢的包袱里,奴婢没让衣服接触两位主子”,满花给石榴使了个眼色,石榴点了点头去找那件衣服。
莲香又道,“奴婢识字,那封信上写奴婢爹娘跟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全都被他们控制了,他们还写了奴婢爹娘的长相,还有奴婢之前托人带回去典当的一枚珠钗的样式”,莲香又是怕又是恨,“他们说若是奴婢不把那衣服混入两位皇子住处,那奴婢的家里人就都得死。”
“信在哪?”
“在奴婢枕头底下。”
“为什么没动手?”
莲香本想说自己不敢,但在满花嬷嬷的怒视之下最终哭着说出了心里话,“二位皇子身边服侍的人那么多,但凡多了一条帕子都要被人怀疑,更别说多了一件衣服了,奴婢有何能耐能送的进去?”
到这里满花就不再问了,让人把莲香带下去自己思索这事背后会事谁做的。
没一会儿石榴满脸凝重地跑了过来,“嬷嬷,是天花的痘痂”,有人把沾染了天花患者的痘痂的衣服拿到十二、十三两位皇子身边,所图为何一目了然,不就是为了趁着二人本就虚弱的时候让他们感染上天花吗?简单粗暴,但又很是有效。
满花气得重重一拍桌子,“待我写一封信你去叫外面的侍卫过来赶紧送去御前。”
等徐允政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气得脸都黑了,“季全才,今日才放出十二、十三要种痘一事,结果这就把天花痘痂送入宫中了,季全才,朕是该说他们手眼通天还是该说你太过无能!”
季全才跪在地上请罪,没等他说完,那边又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太医送进去的药也被人换了药性相反的。
季全才人都麻了,他承认那人手眼通天,也承认自己无能行了吧!
倒是徐允政好像从一开始的愤怒中渐渐平静了下来,“朕的这座皇城中倒是藏了些了不得的人物呢!”
他从不怀疑季全才得能力,那人能做到这一步定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让人去查,凡是经手的所有人都给朕抓起来,宫人送入慎刑司,侍卫、太医送入大理寺!”
徐允政手下的人彻底动了起来,徐永琚跟十三待在屋子里就靠着外面传来的消息解闷。
一会儿送膳宫女自尽了,一会儿侍卫自刎了,反正这么查了半天后线索断断续续指向了敏贵人。
徐永琚疑惑,“敏贵人?”从来没听过啊,就连跟百晓生一样的十三也难得有一点懵,他对这人也没什么印象。
“是”,满花叹气,“她算是跟贤妃她们一拨入宫的嫔妃”,可想想贤妃她们如今已位列四妃,孩子也已长成,可敏贵人呢,只不过是一后宫都没人记得住的贵人罢了!
“她为什么要害我们?她有那么大的能耐吗?”徐永琚心里是不信的,从他父皇的行事中其实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爱美色爱新鲜美人儿的皇帝,他宠幸绝大多数妃嫔都有自己的用意。
最开始那一拨嫔妃获宠生子那是因为皇帝需要孩子,需要证明自己将来是有继承人的。
之后无论是静嫔还是淑妃这些也基本都各有各的用意,如果敏贵人真的家大业大或者说难听一点有利可图,徐允政不会让她在贵人位份上老死的。
那既然是这样,她的手又怎么会这么长,能伸到他身边来?
“她说是为什么了吗?”
“她说当初是淑妃娘娘夺了她的恩宠,并在那一晚有孕”,满花无奈地看向徐永琚,“她说原本您应该是她的儿子,但被淑妃夺去了?”
徐永琚???
“当初皇上本来翻得是敏贵人的牌子,但刚好前线传来捷报,皇上一高兴便去了淑妃娘娘那里便有了您”,满花满脸尴尬地说道。
主要是敏贵人本就很久没侍寝了,徐允政难得翻了一次牌子随手就翻到了她,本来她还想着能靠那一次重获皇上的恩宠或者有一个孩子,结果饭都没吃他人就走了,敏贵人怎能不气?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她老死宫中也怨不得谁,可谁能想到就是那一次淑妃就有孕了呢?
在敏贵人看来这就是夺了她的恩宠又夺了她的孩子!
憋了许久徐永琚才道,“她多去上点生理卫生课吧!”还真当是送子观音飘在徐允政头上,那天晚上一定要送出去一个,有什么送子的kpi一定要在当晚完成吗?至于女方是谁不重要?
徐允政听了这番胡话后也不愿分辨真假,他冷笑一声,“既然敏贵人认罪了那便将她贬为庶人,赐死,全族抄没为奴流放岭南”。
第95章 宫中因着敏贵人这事儿又……
宫中因着敏贵人这事儿又是一拨大清洗, 徐允政越过皇后直接放了一批无嫌疑的宫女出宫。
皇后听罢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他这是打我的脸呢!”
她心中气急,“这背后除了敏贵人就没有别人在动手?本宫倒不信一个小小的贵人便能在后宫中搅风搅雨!”
孙德发叹气, “娘娘,这宫中水深, 偌大的皇城在这百十来年中换了多少任皇帝奴才都记不清了, 每次改朝换代宫里的太监宫女也不是都打发出去的, 这么些年下来若说没点儿什么事儿, 奴才是不信的。”
皇后听罢也叹气, 陈国之前没打到紫禁城里来过,在大晋太祖住进这座皇城之前的上一任皇帝便是被宫女勒死在了龙椅上。
这么些年三代皇帝已经清出许多人了, 但至今也不敢保证宫里是百分之百干净的。
“你先从本宫宫里查起, 一个不落,底子给本宫摸得清清楚楚,其他宫中先让自查,留下的人本宫也会派人一一查过的”,皇上此举是在打她的脸, 但是类似的事可一不可再,徐允政的耐心有限,她绝对不能失去徐允政的信任只做一个空壳子皇后。
“若是季全才那边也在派人查别阻挠,恭敬着些”,孙德发应下后退了出去。
这些事跟徐永琚他们都没有关系, 两人从种痘第二天开始身上脸上就起了红疹子, 他只觉得身上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忍不住想伸手去挠。
“小祖宗哦,可不许挠,若是落下疤来可怎么好?”满花吓得赶紧抓住他的手。
徐永琚委屈巴巴, “嬷嬷,我痒”。他算是发现了,从自己两年前成为这个时代的徐永琚之后整个人就愈发得像个真正的孩子了,跟亲近的人撒娇卖痴简直是信手拈来。
满花很吃他这一套,心疼的不行,但嘴上还是劝,“您缓一缓,过一会儿便好,或者睡一觉,睡着了就不痒了?”
徐永琚叹气,就是痒的睡不着。牛痘都这样,他都不敢想若是人痘会如何。
他扭过头去看十三,就见十三非常安详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十三,十三?”徐永琚小声试探性喊他,十三缓缓转头,也就是他俩日日待在一起,他看得出十三现在身上也很是不舒服。
“很难受吧?”徐永琚有点心疼,若不是为了陪自己……
“别胡思乱想”,看他那个眼神十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是今天不种迟早都要种,没什么差别。”
“等咱们都出痘了我就跟父皇说让咱们出宫,父皇给我的庄子我还没去看过呢,也不知道嫁接的果树在那边长得怎么样了”,说到这他瞬间就来了精神,“父皇从别的皇庄上拨了人,舅舅他们也给我找了人,可惜我都没见过,还有新培育的马铃薯的进程也不知道如何了?”
想想就心累,他来了这么久不仅没出宫过,甚至没有直接对接过给自己办事的这些人,因为跟他们接触都不是太安全,他只能有什么想法了就让人传出去,也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
“还有长生,咱们也还没带他去外面转过”,越想越遗憾,恨不得所有症状立马全部浮现一下解决,之后刑满释放出宫玩耍。
“你也得被允许出宫才成”,不是十三给他泼凉水,他俩才四岁,哪个家长敢放心让他们俩出门?带着人也不行啊!
徐永琚才不担心这个呢,他嘿嘿一笑,“我舅快成亲啦,所以他最近都在京城,让他带着父皇没什么不放心的。”
十三没再说话了,徐永琚又瞎扯了几句也没了精神,到底身上也是不舒服的,苦着小脸慢慢睡了过去。
算着时间满花出去喊了梁太医来给两位小主子请脉,梁太医把过脉后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朝满花点了点头出了屋子,十三睁开眼看了他们一眼又闭上继续养神。
“两位皇子无碍吧?”
“症状还在往外发,但两位主子的脉象强健有力,按照经验来说,再过两日也就无大碍了”,梁太医心里也高兴,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功绩啊,将来家里族谱都能给他单开一页!
“还是你有后福啊!”梁太医感慨地看着满花,谁能想到当初那个避居深宫说是养老其实跟等死没什么区别的嬷嬷能跟上这么一位小主子呢!况且从这两年的相处下来也看得出来,他是个待下宽容温和的,真好。
满花抿着嘴笑,脸上的疤痕瞧着都没那么吓人了,“都是主子心慈”,她不止一次感激过徐允政愿意让自己来照顾徐永琚,陪着他长大,就好似自己的人生都有了盼头一样。
到底不好多聊,满花又赶紧回去继续伺候两位主子,此时外面也在时刻关注着两位“小白鼠”的病程。
为了更好的推广,徐允政每日派人抄录了太医院给徐允政二人的脉案,再把使用的方子也誊抄出来,派人贴在了好几处地方供众人查看。
回春堂的谢大夫日日都要去那贴出来的告示前站很久,刚开始他听说要给两位皇子种痘时只觉得荒谬,两个孩子才多大,身子骨还没长成哪里熬得住!
后来又听说不是人痘是牛痘便很是好奇,如今贴出两位皇子的病程,他更是要来看看,一方面看脉案有误问题,另一方面再琢磨琢磨自己如何开药,几天下来倒也觉得受益匪浅。
第四日的脉案一贴出来他便笑了,稳了!
谢大夫越笑越大声,他在回春堂的名声不错,京中不少人都认识他,便有人问道,“谢大夫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这方子或脉案有误?”
谢大夫笑得眼泪都落下来了,他用力地摇头,不顾官差的推搡想要上前,“你们瞧,瞧这脉象,比起昨日的可要健康了不少,还有这方子也做了调整,添了许多回复元气的药,这说明什么?说明两位皇子的病情已经好转了,马上就要康复了!”
“而且从种痘开始的脉案我都看了,症状都与感染上天花的一致,可却这么轻易便恢复了,天花被打败了,我大晋百姓日后再也无需闻天花色变了!”
众人一片哗然,不少人都喜极而泣,谁家没一两个因为天花而亡的亲人啊,想到日后再也无需为此担忧,喜得眼睛都要瞧不见了!
“那这牛痘这么好,啥时候给我们种啊?”
听到有人这么问,众人纷纷看向官差,可他们也不知道啊,路过的司阁老笑着下了马车,“诸位,本官是内阁司炼,牛痘可行,皇上仁爱,那推广种痘一事必然会尽快推进,届时诸位只需配合咱们朝廷,争取让天花绝迹!”
众人山呼万岁,司炼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他心里也在感慨,当初徐允政提高成婚年龄时不少人反对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经过连年战乱如今人口是真的不多,可不管是恢复经济还是想要发展都离不开人口,那鼓励寡妇再嫁,鼓励大家早生多生就是很好的办法。
可徐允政觉得不能这样,他就算称不上爱民如子,也不愿意用一代人的苦难去为了他的千秋万代如何如何,不少人当时心里是嘀咕过他小家子气的。
但事实上人口少一方面是因为战乱,另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前些年天花肆虐,所以他积极推广种人痘,如今又有了牛痘。
司炼摇了摇头,天命所归啊!
徐允政没多久自然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听着回春堂这个名字心里觉得熟悉便问了一旁的季全才,季全才想了半晌眼睛突然亮了,“奴才记起来了,当初地震时庞大人被砸伤了腿便是捆了这位大夫去瞧的”,徐允政勾了勾唇没再说话。
淑妃从知道徐永琚种痘开始就烦躁得不行,嘴里长了两个大泡让太医来开了下火的药日日喝着也不见好,倒是让她更烦躁了几分。
虽说日日传来的消息都是好消息,但淑妃还是担心的不行,听着宫人来传今日的好消息,淑妃板着脸听完,“赏!”
桃情给人打赏完将人送出去后无奈看向淑妃,“娘娘,您明明心里担心得紧,但听见好消息也没个笑模样,宫里又得传闲话了!”
淑妃冷笑,“宫里的闲话什么时候断过,本宫又什么时候畏惧人言了?”若是真怕这个怕那个,早在皇上要她入宫的时候她就该一脖子吊死!
“你们说说,这生个孩子图什么?本宫怀他从三月开始整整吐了一个月,生产时又不顺,熬了两天才生下来,如今眼瞅着大了又非要主动去试什么牛痘,全天下那么多人,偏只有他一个能试?”说着她翻了个白眼,“有些人对他好了两分他就当时深情厚谊了,蠢货!”
越骂越生气,用力一拍桌子,“本宫也是蠢货,生什么生!生个棒槌都比生他强!”
生完一通气后淑妃又板着脸道,“外面不是弄来了两根老参回头给他送过去。”
琉璃小声道,“那参恐不好随意用的。”
淑妃扭过头来板着脸瞪她,“太医都是吃白饭的?能不能用长了嘴不会去问?”
琉璃赶忙应下,得,主子不高兴,都老实缩着吧!
第96章 “我想出门我想出门我想……
“我想出门我想出门我想出门”, 听着他的念叨十三头都要大了,“我要不要给你找个木鱼过来?”
徐永琚跟十三两人从种痘到痊愈总共花了八天时间,他自己不知道这个病程算长还是短, 总之身体上确实不算特别难熬。
“我已经八天没出门了,我要长蘑菇了!”徐永琚表情夸张地叹气。
“今天不是就能出了吗?”他本来还好, 偶尔翻翻书, 或者闭眼休息一会儿时间都过得很快, 但徐永琚就跟身上长虫子了一样, 根本坐不住。
刚开始几天不见风不下床什么的他都能接受, 但到第五天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肌肉都要萎缩了,硬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天。
第六天的时候他又想出门了, 这下太医跟满花嬷嬷都不允许。
所以最后几天徐永琚就远远地坐在室内避着风的地方, 看着屋外阳光明媚,自己却在屋子里“坐牢”,眼泪都要下来了!
“弟啊,咱俩终于要解放了!”徐永琚眼睛都要放光了,身上不难熬, 可是他觉得自己精神上都要熬干了!要是有手机有电脑有网络别说八天了,八个月让他不出门他都能接受,可啥都没有他真的不行。
“把我跟十三说的那本册子带好”,徐永琚又叮嘱了一遍,太医们虽然写了病历但是徐永琚让满花嬷嬷根据自己跟十三的口述也记录下了自己两人每天的感受, 又让没跟他们接触过的外面的人再誊一遍想着若是有需要到时候可以一起交出去。
等太医给他俩最后把脉确定已经痊愈后徐永琚欢呼一声, 刚想往外冲但满花他们拦着他俩再屋里好好的泡了个澡又换上了从外面刚送进来的干净衣物, 随身带来的所有东西一件都不带,两人牵着手出了宫门。
宫门刚开就见徐允政领着淑妃一干人等在等他们,两人赶忙收敛起激动的表情上前请安, “给父皇、母妃/淑母妃请安!”
徐允政拉起两人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快起来,好孩子,都”,他神色一顿,“精神还不错”,本来想说都瘦了来着,结果一看这俩孩子红光满面甚至还圆了一圈的小脸这话还是咽了回去。
“身子可还有不适?”徐允政难得的态度温和甚至算得上温柔,惹得淑妃都多看了他两眼。
“儿子身上哪里都好,还请父皇和母妃放心”,徐永琚声音清亮,“父皇,牛痘可预防天花,这是上天认同父皇的正统,怜惜赐福于我大晋!”
“好!”徐允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了十三的身上,“你二人此次于国有功,可有何赏赐想要?”
徐永琚这就不高兴了,“父皇,你这话说得没诚意,若你真想送些什么给我跟十三弟,你便直接送好了,我们又不会拒绝,你问了我们,我们若是要的赏赐太大了难免让人觉得居功自傲,若是要的小了,那不是和父皇您奖赏我们的初衷相悖了吗?”
“越来越放肆了”,淑妃好似忘了自己之前也跟徐允政争执过一般,板着脸训斥他,徐永琚眨了眨眼没说话。
本来就是嘛,他若是张嘴就要一个铁帽子亲王的爵位,他父皇难道肯?他不知道的是徐允政还真起过这个念头。
两日前徐允政见他俩基本处于恢复阶段,可以算是种痘成功了之后他赶忙把司阁老传了进来。
“爱卿对于推广牛痘一事可有何见解?”徐永琚开门见山地问道。
若说司炼从前还有两份疑虑,但他连续几日都去看那脉案后心里便有数了,也早有准备。徐允政问起来也不慌张,缓缓将自己的打算讲了出来。
徐永琚沉吟一会儿点头道,“回头你与两位阁老还有六部尚书好生商量商量,拟个折子大朝会的时候提出来,若是可行就算暂时不在全大晋推广,也可选一处试行。”
司炼自然无异议,“首辅那边,朕听他的话音估摸着也就两三年就要退了,次辅上去还能顶三五年,你年轻,到时坐上首辅的位置便无人再有异议了,若你有合适的入阁之人也可提前说与朕听”,他确实没打算做一个大权在握只知道享受不顾百姓死活昏庸无道的皇帝,所以也不打算将整个朝廷变成自己的一言堂。
但是,他也不想给自己找几个死脑筋或者一门心思跟自己作对的人进内阁啊!
司炼眼中闪过一抹感动,“臣多谢皇上为臣思量至此”,无论徐允政对其他人来说是位怎样的皇帝,但对他来说,这是明主。
“还有一事”,徐允政有些迟疑,“朕不瞒你说,牛痘之法本便是十二提出的,只是朕怜惜他年少,不愿他承受太多所以掩了下来。这次他又冒着风险去做了这试药之人,他对大晋对朝廷对朕的心意朕不能辜负,朕总想赏他些什么”,想到自己之前闪过的那个念头,又有些不大情愿的加了一句“还有十三”。
“皇上您的意思是?”司炼一时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主要是他们之前从没探讨过皇子的问题,倒不是他不关心下一任皇帝的位置花落谁家,主要是不必急在一时。
如今徐允政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自己虽已身居高位,但若说真有什么功绩倒也不敢自居,再加上年龄摆在这里,能挤进内阁已经是因为他是纯纯的保皇党了。
在这种情况下,徐允政留下两位年事已高的首辅次辅,他们心里都知道这是在为他司炼占位置,就等着将来他坐上去呢!
他的政治前途都赌在了徐允政身上,恨不得徐允政能活他个三五百年才好,怎么可能盼着改朝换代呢?
再说句不好听的,他跟徐允政算是同龄人,到底谁先死还说不准呢,若是他先死了,谁当皇帝能碍着他什么事儿?
不过下一任皇帝的事儿不是不能考虑,但绝对不是现在就有必要放在重要的位置去考虑的事情。
“朕想给他赐爵位”,这话一出司炼都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倒叫徐允政笑了起来,“看着朕做什么?像是朕说了什么浑话一样!”
一旁的季全才低头不语,但他心里的震惊不比司炼少,爵位啊,那位小主子可才四岁,就算是个郡王将来也不再往上走了那也是可以传家的,这可是爵位啊!
之前说过大晋的前两位皇帝在爵位上很舍得,所以没有出现光头皇子的情形,可历史上多的是啊!
这种情况下徐允政竟然主动提出要给徐永琚封爵,司炼和季全才如何不震惊!
季全才甚至在内心感叹,原以为皇上只是逗孩子,倒没想到他竟然真将十二皇子的未来放在了心上?哦对了,还带着个十三皇子,不过说起来,十三皇子倒真是好命啊!
“皇上,高处不胜寒啊”,司炼不赞同地看着他,如今皇上后宫已经有十一位皇子了,后来又进了那么多新人,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少皇子呢!那么多人盯着那个位置,前头的几个都没封爵位呢,十二突然封了他们能接受?
皇上笃定一定能防得住?还是靠秦家?
秦家在打仗上绝对是大晋一等一的人家,但是在这些阴谋诡计上可就不行了,把他拉到台前来想让谁护他呢?
徐允政不大高兴的皱眉,“朕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就是因为有诸多顾虑,他才想从别人这里得到支持。
“可是他立下如此大功,朕若是不论功行赏如何能有脸面再见到他”,他也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
“皇上,恕臣僭越”,司炼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您想立十二皇子为太子吗?”
“臣再问,您想让他将来继承皇位吗?”
徐允政皱眉,见状司炼心里就有数了,刚想说什么就听徐允政道,“朕曾想过,但十二不愿意。”
司炼瞠目,不是,这父子俩这么交心的吗?
徐允政抱怨道,“朕的皇位,他一个小娃娃倒瞧不上眼了”。
司炼没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收收你脸上的笑,我就真当抱怨听了。
他不想理徐允政了,但顶头老板他也不能无视。“十二皇子若是未能继承皇位,您今日对他的所有偏爱将来都将化成刺向他的利刃。”
徐允政如何不懂?就是因为懂才心有顾忌,想从旁人身上获得认同。
“皇上,既然如今众人只知道十二皇子试药却并不止这主意是他想的不如将错就错,只就此事奖励于他,日后有机会再行奖励,”徐允政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想到这里他就心塞,用力揉了揉儿子的胖脸蛋,“朕给你二人一人赐了一座皇庄及白银万两,若你二人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告诉朕。”
淑妃的白眼都要飞到天上去了,一万两打发谁呢?也不看看那是谁的儿子!
皇庄啊,徐永琚已经有一座了,但这种事情是没人会嫌多的,至于那白银,他倒没什么想法,一起存起来就成,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用。
“父皇,我们可以去皇庄玩吗?”徐永琚巴巴地看着他,徐允政闻言皱眉,“你还小,再说你兄长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出过宫!”
小小年纪就想往外头乱窜,哼!
“可是兄长们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没种痘啊!”他不高兴地嘟着嘴,像是徐允政若是不答应他下一秒就要说他骗子了。
徐允政头疼,“行行行!让你去成了吧?”
第97章 徐永琚也没想到他父皇竟……
徐永琚也没想到他父皇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一时间还愣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后欢呼一声拉住十三,“我跟十三要一起出去!”
“随你们, 但是要带好朕安排的人,到了时间必须回宫”, 让他们放放风也行。
徐永琚高兴坏了, 一路上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刚到皇子所就见到请假的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三人, 他又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大哥三哥五哥你们怎么来啦?”
几人见他还是活蹦乱跳的心这才放下, 老五一把勒住他的脖子,“臭小子胆子是真大啊!”他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心都提起来了。
老大拍了拍十三的脑袋示意他跟上, “胆子大主意也大, 当初咱们兄弟种痘时吃了多少苦”,他叹了口气,“也好,日后便不必再闻天花色变了。”
三皇子上下打量他几眼,又看了看十三, “倒是没留下一脸坑”。
徐永琚心虚一笑偷瞄了十三一眼,这不是有人管着吗?
几人跟着他回了九所,徐永琚吩咐小夏子,“让御膳房给我们兄弟上一桌宴席来,钱记在我账上就成”, 大皇子拦住了, “我们就是来瞧瞧你, 见你无事我们便回去了,哪个还要你专门设宴招待?”
三皇子也道,“等休沐了我们再来找你, 到时候有的是一起用膳的机会。”
看到三皇子徐永琚突然想到了那些书,他把三皇子拉到一边愧疚道,“那些书被我带进去看了,但我忘了里面的东西都不能带出来!”
三皇子无所谓地笑了笑,“给你的是我让人誊抄的,原版在我自己那儿呢!你觉得我写的如何?”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徐永琚。
他这两年才有的小爱好却不敢告诉别人,更不敢拿出去给别人看,可有时候自己写给自己看,时间长了也觉得没意思。
他就愿意给十二看,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孩子的嘴肯定很严。
徐永琚满脸为难地沉吟了一会儿,“写的挺断情绝爱的。”
三皇子???
“你是不是没文化用错词语了?”
徐永琚翻了个大白眼,“我没文化你还让我‘品鉴’?”没错,最开始这货把书给他的时候是让他品鉴来着。
三皇子不顾形象地挠了挠头,“那你说我写的断情绝爱什么意思?”
徐永琚无奈,“你不觉得你的剧情中可能也需要穿插一些甜甜的感情?”他本来想说爱情来着,但是怕吓到三皇子。
“不觉得啊”,三皇子不明所以,“我要想看那些情爱我去看市面上那些话本子不就成了?”男女主角都跟不在一起就要死一样,当然了就算在一起还是动不动就去死,男男女女不健康!
“行吧,我不跟你争,但老实说,哥,你进步的空间还挺大的!”
三皇子闻言泄气,“唉,那我再好好琢磨琢磨吧!”
几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俩,十三倒是大概猜到了他们在说什么,但也没多说。
“行了行了,那我们先告辞了!”三皇子率先走,老大老五也跟着离开,徐永琚用力伸了个懒腰吩咐满花嬷嬷,“嬷嬷,你帮我准备些明日出宫要用的东西,碎银子之类的也多带一些”,他还打算出去转转呢!
满花想拒绝,但是大老板都同意了能怎么办?
“奴婢这就去。”
第二天一早徐永琚就跑去给皇上请安,徐允政也没见他,让人给他了一枚腰牌,又把身边的赵岭塞给了他,赵岭赶忙上前行礼,徐永琚让他起来,“咱们快走吧!”
“皇子,向恒大人在宫外等您”,徐永琚无所谓道,“知道了,赶紧出宫吧!”
他拉着十三快步往宫外走去,等除了宫门后徐永琚突然热泪盈眶,“我终于重见天日了啊!”
十三翻了个白眼,“若是被人听见,小心皇上抽你!”
他嘿嘿一笑就准备去一旁候着的马车上,车上的人见到他便过来行礼,见过十二皇子十三皇子。
“向大人来的这么早啊”,他笑着朝向恒挥了挥手,“用过早膳了吗?”
“臣用过了,多谢皇子关心,皇上说您今日是要去庄子上,除此之外您还有其他安排还是?”他一副什么都听徐永琚的态度,徐永琚心里还挺高兴的。
“我们想先在街上转转吧”,古代的大街什么样子他还没见过呢!
向恒建议去城东,徐永琚点头,他跟十三上了马车后又晃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城东,两人下车看着两边来往的人流,徐永琚哇了一声,这么热闹啊!
街道两边都是二层、三层小楼,路边也有不少小摊贩在叫卖,“我的蛋糕店在哪?”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店来着,他还没来过呢!
向恒是提前做过工作的,他向前指了指,“不远处就是,您现在就要去看看吗?”
“倒也不急”,他拉着十三往最近的一家铺子走去,叫抱石斋,进去后才知道是专门卖文房四宝的。
“公子有什么需要?”伺候的小厮笑着上前打招呼,“您可要看看我们店里的招牌?”
“你拿来我瞧瞧?”
他们一行人打扮的看似低调,但是东市这边的店铺里的伙计最重要的就是得有一双慧眼,遍地的贵人可没他们能得罪的起的。瞧这几位,看似衣着普通,但是料子上的暗纹在日光下走动间隐隐都能看出来,身上的金银饰品倒不多,但各个儿都是精巧的物件儿,价值不菲,身份贵不贵不一定,但一定是富的。
“咱们店里的瓷青纸在京中可是一绝,各府中凡是抄经多用的都是咱们店里的瓷青纸,以泥金写字其上,有庄严肃穆之感,公子家中若有长辈诵佛念经,此纸是极好的”,说着他就拿出了一沓子以靛蓝染色而成的纸张,徐永琚伸手摸了摸,倒比一般的纸张厚一些,看着也挺适合做书面的封皮的。
“你给我包一些吧,拿回去送给三哥”,他那些断情绝爱的小说倒可以用这个做封面。
小厮笑着哎了一声,“还有这个,是咱们店中独有的衍波笺,以特有的工艺制成,迎着光可以看到透在纸上的图案,似水波纹一般清透,若是公子有喜欢的香味也可让本店定制,目前给您看得这款是无味的。”
徐永琚看了看确实很清雅,他点了点头,“也给我包一点儿吧!”
接着他又买了好几款毛笔、砚台,最后拿了一堆东西出门,等出了店后他忍不住感慨,果然,不管什么时候进文具店都是要大出血的!
“走,咱们接着逛逛!”他兴冲冲地拉着几人往下一个铺子走去。
“品珍坊”,他抬头看了看店铺名字拉着十三就往里走,对面半日闲茶楼二楼的人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带着人也往这儿赶来。
“是个首饰铺子啊!”徐永琚环顾一圈后便细细看了起来,没办法有钱,啥都想买。
“把那只玉环云纹金冠给我拿来看看。”
“这只白玉兰的扳指也拿来。”
“这只莲花嵌玉白银冠,那只唐草纹香囊,这个鹦鹉连珠纹的玉佩都拿来我看看!”
……
徐永琚在这大买特买,跟随的几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不大看得上眼这些东西的材质。
徐允政对这些很不上心,也不会因为谁上供了一块儿美玉就对谁加以青眼,所以这些金银玉饰他也只是要自己份例之内的,其他人若是想要好东西也不算太难。
淑妃在这些身外之物上尤其舍得花钱,她就徐永琚这么一个儿子,虽不说对他像是对自己一样舍得,但是好东西也是流水一样得送进十二那里。
十二有的也会跟十三分享,他们身边的人都算是很见过世面的了。
但是店里的其他人就并非如此了,陈婉君很是嫉妒地看着他挥金如土,忍不住低声问自己的侍女,“他是谁,怎么之前从没见过?”
京中何时有这么一位有钱的主儿了?
侍女摇头,“奴婢也从未听说过他,也许并非京中之人,是外头来的暴发户?”
陈婉君无法确认但心里对他很是不喜,自己从好好的一国公主,如今却落到这种田地。
虽说大晋皇帝也封了她父皇为安乐侯,但是一来爵位并不高,二来听听这个封号,安乐安乐,这是叫她父皇安分守已才能平安喜乐呢!
再说了他们如今在大晋的地盘,这整个京中不知多少人与他们不睦,自己出门若是打出了大陈公主的名号,还不只有多少人想来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呢!
这样的日子她真的是过得够够的了!
想到这里陈婉君眼中闪过一抹恶意,带着侍女便往徐永琚身边走去,装作看饰品的样子。
向恒想要阻拦,但徐永琚拒绝了,不过是一五六岁的女童罢了,出来逛街若是身边还要清场也是实在没必要!
再说了,他也没表明身份,若是要清场,那还不如让宫中造办处的人给自己打造东西了,无论是品质还是工艺不比宫外的好?
向恒微微蹙了蹙眉,但还是退下了,不过使了个眼色让小夏子等人待在皇子身边不许离开半步,自己守在他身后,若有事发生,自己一步便可到徐永琚身边,也来得及。
第98章 “伙计,把这枚玛瑙珍珠……
“伙计, 把这枚玛瑙珍珠花簪拿来我瞧瞧”,陈婉君状似低头指着东西,不留痕迹地往徐永琚这边挤。
伙计将花簪递过来时她也没有抬头, 反倒是很激动地指着一枚累丝金花嵌珍珠发钗道,“翠羽, 你瞧这枚发钗与我之前遗失的那枚像不像?”说着又往徐永琚那边挤去。
徐永琚正在跟十三说话, 没注意到她, 谁知她越走越近, 竟一脚踩在了徐永琚的脚上, 徐永琚哎呦了一声,手一松, 他手中正拿着的一枚双孔雀花卉玉佩便砸在了地上, 叮当一声碎成了几片。
“哎呀,真是不小心,你怎么一个人占着这么大的柜面呢?我都往这儿走了你也不知让一让”,陈婉君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但脸上又是愧疚又是无奈。
“也是我的不是, 见着有人在柜面上,我就不该过来才是啊!”
侍女劝她,“小姐怎么是您的过失呢?您只是看这枚发钗像您从前那一枚一样,明明是这位公子自己不小心,可不能赖在咱们头上!”小侍女头昂的高高的, 满眼都是不屑, 丝毫没有早已改天换地的觉悟。
徐永琚都气笑了, 本来只是一枚玉佩罢了,碎了便碎了,大不了自己赔钱便是, 说句不中听的话,如今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但是这两人倒打一耙就很过分了,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身后有人道,“胡扯!你们南陈推崇茉莉,而我大晋推崇牡丹,也是我大晋的国花。从前你南陈偏安一隅,被我大晋从中原赶出去,你们恨屋及乌,向来不喜牡丹纹样的东西。你主子手中拿着的那枚钗子分明就是牡丹纹样,你主子从前是南陈的公主,如何会有牡丹纹样的首饰?”
徐永琚朝那人看去眼睛一亮,“你怎么在这?”
“见过二位公子”,徐永承笑着行礼,“我在对面的半日闲等阿锦,刚好从窗户上瞧见您二位进了这里,赶忙便过来请安了”。
徐永琚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倒凑到一起了”,刚想说什么就被徐永承打断了,“咱们还是先处理处理眼前的事儿吧。”
徐永琚点头,十三也朝他点头示意,冷眼瞧着那边已变了脸色的主仆二人。
她们是认出了徐永承的,京中瑞王府里,瑞王是个肆意妄为的,在众贵人中除了每每闹事的时候并不算太有存在感,而瑞王妃就不一样了,她喜欢办宴会,各种各样名头的宴会。
南陈国主投降来京中后,瑞王妃在徐允政的授意下曾在宴请时招待过他们几次,所以陈婉君是认得徐永承的。
而徐永承对徐永琚的态度,恭敬但不失亲密,这足以让陈婉君猜出对方是谁。
她白着脸想跟徐永琚请安,徐永琚摆了摆手,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我是哪里惹着你了,你莫名其妙就要来害我?”
陈婉君咬了咬唇不敢说话,他看了陈婉君一眼只觉得没意思。
“把我刚才买的东西包起来”,伙计赶紧点头,他也没想到会闹这么一出,这位姑娘真成!
“您稍等”,他以打包的名义跑去找了管事,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管事的赶忙出来一瞧就变了脸色,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陈婉君,不过一小小的亡国公主竟也敢在大晋作妖!
“贵客临门,是小的们没招待好”,他笑着上前请罪,“这样,小的做主给您打七折,您要不再看看还有什么看的上眼的?”
徐永琚眼睛一亮随即又笑着摇头,“不用了,你给我包起来就成”,他家东西的做工还成,但都不是什么珍贵料子,也就是带着玩玩罢了。
管事的笑着应承了下来,算好账后还给他们抹了零头将人恭敬送了出去。
等送走徐永琚一行人后,他脸上的笑意收了许多看向陈婉君,“陈姑娘,方才的来龙去脉我也听伙计说了,这玉佩就算在您头上了,您可有意见?”
陈婉君眼中闪过一抹羞愤,板着脸摇了摇头,心里却在发急,这事儿若是传到了母后跟父皇的耳朵里,他们非要了自己的命不可!
徐永琚懒得管身后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他跟着徐永承去了对面,到了才发现徐永锦已经在包间里了。
“见过十二皇子、十三皇子!”
“快起来吧”,徐永锦还是那个瘦瘦小小的模样,徐永琚笑着让他免礼。
几人坐下后徐永琚才问,“方才那位为什么针对我?”莫名其妙坑他,两人之前都没见过啊!
徐永承轻笑,“害人哪里需要什么理由,也许他就是瞧您不顺眼!”
徐永琚没好气地瞪他,“你说你一天天也不读书也没正事儿,天天在外面瞎跑什么?”
徐永承赶忙抱屈,“天地良心,我跟阿锦总共也没出过几次门,只是凑巧撞到您眼前罢了!”
徐永锦点了点头,两人确实没怎么约过,毕竟他在燕王府里的地位尴尬,还是老老实实的比较好。
“等我们满六岁,我们这些宗室子弟就得进宫读书了,还能有几天好日子过啊,总得出门转一转”,徐永承叹气,进宫读书别的还好,主要是起的太早了,跟人家要上朝的大臣一个时间起床。
可人家是要去办差,是有月俸的,自己呢?唉!
“已经定下来了吗?”徐永琚一愣看向十三,见十三也点头后才幸灾乐祸起来,“早就听说这个消息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成真了!”
“我听皇兄们说,上书房的师傅特别严厉,到时候可有你们好果子吃!”
徐永承叹气,倒是徐永锦脸上却没什么变化。能有机会进宫,在皇子们甚至皇上面前露脸,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您二位今日出宫,是确定种痘成功了是吗?”徐永承好奇地问道,这两日那个什么牛痘的事情在京中热议,便是不出门都知道这是如今的热门话题,毕竟跟他们可是息息相关呢。
徐永琚点头,“可不是,不然父皇哪里会放我们出宫呢?”
“那日后可会给所有没出过痘的人种牛痘?”徐永锦突然开口问,徐永琚虽然诧异他会主动说话,但还是摇了摇头,“这个我不好说,毕竟朝政上的事情父皇他们也不会主动跟我们说,不过我觉得应该会吧,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呢!”
他点了点头,又问道,“牛痘症状比天花要轻是吗?”
徐永琚点了点头,徐永承见状叹气,主动解释道,“他是想到我们当初出痘时候的症状了”,十不存一,他俩能活下来真是上天庇佑啊!
聊到这么沉重的话题几人难免都沉默了,徐永承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换了话题,“您今日出宫有什么安排吗?”
“我跟十三要去父皇给我的皇庄上转一圈”,他想了想问道,“你们要去玩吗?”
两人反正也没什么事便欣然前往,一行人也没再继续逛下去了,坐上马车便出了城。
“你说十二皇子跟十三皇子出城了?”黄岐吐出一口烟看向手下的人,见他确认后他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半晌才道,“备车,出城。”
皇庄上的人早就被告知十二皇子跟十三皇子今日要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许久二人都没到,他们正担心着别是出了什么事儿,便有人来报,二位皇子到了。
林森赶忙确认自己周身没有不得体的地方后,快步迎了出去。
“小人林森给两位皇子请安!”
“起来吧,你是皇庄的管事?”徐永琚让向恒把他抱下马车,“我们饿了,可有备饭。”
这一路上也十好几里,再加上前面逛街还浪费了许久的时间,已经到了午膳的时候。
林森笑道,“小的让人备着了,不过庄子里都是些家常菜式,若是差了什么小的再让人去京中买!”
他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们看着上就行”,都到庄子上了,要的就是农家乐,谁在庄子上吃鲍参翅肚不成?
“好嘞,诸位请”,见徐永琚不像难伺候的人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不是太监,也没在宫中伺候过,但是因为这是皇庄,所以对宫中的主子也是有些熟悉的。况且就算不熟悉别人,如今这位十二皇子在京中也算是炙手可热了,谁还能不知道?
也就是他之前不能出宫,未到开府的年纪,否则门槛早就被人踏破了!
这种主子要么就别伺候,要伺候就得伺候好,否则万一有什么差池那就是在找死,听说十二皇子要来,他昨天晚上都没睡着,万幸瞧着不是个难伺候的。
“您之前吩咐下来的果树就种在前面,庄子上有人专门侍弄着,剪枝、上肥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办的,肥也是您之前想的堆肥的法子,如今涨势很是不错呢!”他指着不远处的果树道。
徐永琚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距离不算太远,隐隐约约能瞧见几个果子,心里高兴得不行,“你们做得好,等果子成熟了定要给你们赏!”
这也算是他的草台班子试验田了,前年开始嫁接,去年零星接了一两个果子,瞧不出什么,今年看着倒结了一些,总算是见到果子了,就是不知道口味如何。
第99章 徐永琚一行人很快到了庄……
徐永琚一行人很快到了庄子上的宅子里, 进了屋子后宫人们赶忙收拾,他自己四下转了转,“这屋子还不错, 还是红砖大瓦房呢!”
十三点头,毕竟是皇庄, 不管是宫里正经主子过来还是得力管事过来都是不能怠慢的。
“小的们主要准备的是咱们庄子里自己产的东西”, 林森招呼人上菜, 徐永琚看了看, 凉拌苦菊, 凉拌黄瓜,小鸡炖蘑菇, 干炸蘑菇, 红烧茄盒,红烧鱼,糖醋排骨,红烧肉,他没说什么, 小夏子倒不大高兴得皱起了眉头,“委屈主子了”,在宫里哪里吃过这么糙的饭啊!
“你这就是被养刁了”,徐永琚没好气地点了点他,这些菜怎么也不能说是上不得台面, 只能说是没那么精致罢了。
他也没让其他人伺候, “你们也去用饭吧, 我们自己来就成”,说着还招呼向恒坐下一起用饭,“向大人一起来吧”。
向恒没拒绝, 徐永琚给十三夹了一块儿鱼肉后自己也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你们哪里找的厨子啊?”
林森笑得骄傲,“是小的家里的二小子,之前把他送到泰丰楼去学艺,人家大师傅见他有两分天赋便把他留下来了,小的们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觉得他手艺还不错,但就怕怠慢了几位贵人。”
“再历练历练也能独当一面了”,徐永琚笑道,“那你家大儿子呢?”
“小的家的大小子平日里就跟在小的身边学学眉高眼低的,将来若是有幸能得贵人看中也去做个管事的那才是极好的。”
徐永琚也没与他多说就让他下去了,剩下几人里除了向恒都算是一家子兄弟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徐永承好奇道,“我还没问呢,皇上怎么放你们出来了?你们不应该才种完痘吗?”
“我去求了啊”,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从小被关在宫里,现在能出宫了肯定是想出宫的,父皇通情达理,我一求就让我们出来了。”
徐永承两人对视一眼,并不对这句通情达理发表任何意见,这段时间宗室们可以说是人人自危,他们在家里也待得难受,所以总找了借口往外跑。
说到这个徐永琚可不困了,“这阵子宗室这边怎么样了?”
见他这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徐永承有些无语,“我俩也是宗室,你倒是装一下啊!”
徐永琚笑,“嗐,有什么事儿也碍不着你们啊,我还不能一乐啊?”两人在家中都不是长子,将来按道理都是没有爵位继承的,几代下去若是没有得力的后代,就淡出这个圈子了。
徐永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又忍不住苦笑,“我们府上还好,我父王是什么样子你也听过的,这次的事情这么大他甚至都没回京!”只是他母亲那边最近天天有访客,他大哥更是上蹿下跳的惹人厌烦。
徐永锦耸了耸肩,“我们王府是不大太平的”,徐永琚一个不怎么关心朝政的人都听说了,燕王整日里搞东搞西的,这次跳的最高的就是他了,但枪打出头鸟,这也不是什么好事,跳的越高不就越证明他心里有点什么吗?
“齐王被斩首后我父王还病了一场”,徐永锦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他真是生怕皇上不猜忌他啊!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们以后若是没事便递牌子进宫找我们玩吧!”
几人用过饭后徐永琚习惯了午睡,说了一会儿后爬起来拉着几人就往外头跑,“我要去看我的树!”
他在林森安排的人的带领下往果园跑去,果园不算太大,按林森的说法大概在6亩左右,里面种了各种各样的嫁接品种。
“小的们用的是一年左右的小树苗进行的嫁接,去年活下来的果树长得都不错,涨势最好的也结了一两颗果子,不过营养没跟上,都长得很小,没过多久就自然脱落了。今年这树长得很好,小的们也提前施肥了,一棵树上也结了六七个果子,明年应该会不错的”,侍弄果蔬的老农怕徐永琚不高兴,赶忙在一边解释。
徐永琚自然不会因为这不高兴,这果树嫁接后第二年就能有这么多苹果长出来绝对是他们照顾得当了。
他进果园看着,指着果型像是苹果,但是色泽跟皮都更像是梨子的小果子道,“这是苹果跟梨嫁接的吧?”很像他家院子里以前种的一颗苹果梨。
老农点头,“贵人您慧眼如炬啊”,他赶忙捧了两句,“这正是在苹果树上嫁接了梨树的树枝培育出来的,像梨也像苹果,旁边还有在梨树上嫁接苹果树的。”
“挺好的”,反正他看了觉得挺成功的,这苹果梨外皮是挺后的,但果核小,果肉脆甜汁水多,而且还耐储存,特别好。
“这边还有苹果树跟其他树嫁接的,也有用杏树嫁接的,果园里总共种了十好几种,如今长得都还不错”,老农心里挺高兴的,这些嫁接技术不是他研究的,他只是跟其他几个人平日里多照料了一段时间,但他心里很是高兴。
他是从山东那边逃难来的,当初自家也是种了些果树的,只是没这么讲究,又是施肥又是剪枝的,以前家里有肥肯定都是优先使用在庄稼上的,那是能救命的东西,这果树不过是吃着玩玩罢了。
但只要是地里能长出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如今见着这嫁接后的果树也长得这般好,心里也很是高兴。
徐永琚也高兴,果树都还并不高大,他在园子里钻着心里美的不行,将来他就有一个果园的水果吃了!
“你们做得好,小夏子,看赏!”
徐永承两人看明白了,奇怪地看着他,“这都是你做的?”一个天潢贵胄不去享受人生,倒喜欢这些?
“算不上我做的,我只是出了个主意,是父皇跟我舅舅他们帮我找的人,庄子也是父皇提供的,实操的都是他们”,他在心里加了一句,但我能享受胜利的果实!
“马铃薯呢?”看过果树后他又想起了这个,相比起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您这边请,马铃薯种在另一边的”,老农让人去找了其他人过来,他解释道,“小人主要是侍弄果树的,这边的马铃薯是其他人照看的,听说他们在地里用了好几种药,小的怕自己讲不清楚,还是找懂的人来回禀。”
来人是一瘦小的老头,他身边跟着一中年女人,二人行礼后,老头道,“小的们已经在想办法培育抗病的品种的,不过小人的女儿发现有些中药对马铃薯瘟病有治疗效果。”
“哦?”徐永琚惊讶地看向她,在现代的话很多化学药剂都是能去进行防治的,可植物源的一些药剂也可以吗?
中年女人叫江梅,她行了一礼,看起来落落大方的,“小人发现菊花、板蓝根、紫苏、苦参、诃子、五倍子、大蒜等对治疗瘟病都是有效的。”
“不同病程、不同浓度的药物起到的效果也都不大一样,如今正在一一尝试。”
徐永琚眼睛都睁大了,“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
江梅笑了笑,脸上却满是苦涩,“小人的丈夫、孩子都因为一场饥荒没了,而那饥荒就是因为马铃薯生了瘟病。”
“小人在婆家过不下去了回来投奔娘家,我心里难受这十来年便总是想着若当初能有法子应对,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她深吸一口气,“他们回不来了,但若是我能找到解决办法,让这世上死于饥荒的人越来越少,想来他们也能因我得到一些功德,下辈子投胎到不愁吃穿的人家,过一过好日子吧!”
几人眼中都是震撼,她瞧着很是瘦弱,脸上也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但徐永琚却觉得她又是如此高大,整个人像是在发着光。
“若是能行,你必会名留青史的”,徐永琚低声叹道。
江梅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很多还不成熟,我得再想想办法,找到最简单便宜的法子,这样才会更好推广。”
若是太贵了那是肯定推广不下去的,毕竟马铃薯本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若是治疗的药物太贵了,难免会有买椟还珠的感觉,不可行。
“那你看你还缺什么,是缺人手还是缺钱你跟我或者跟管事的说,我们肯定都紧着你用,若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你也说出来,我想办法找人给你解决。”
“你如今住在哪?”江梅也不是皇庄里的奴才,是从外面聘回来的。
“我如今住在附近村子里”,她欲言又止,江梅父亲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小的想求您件事儿,可否能让小女在庄子里住着?”
江梅从回娘家起到现在都是跟他们住在一起的,以前倒还好,家里当家做主的是他媳妇儿,江梅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会不疼?一家人日子过得虽有磕碰倒也算得上和和美美。
但后来他媳妇儿没了,他又是个不通庶务的,家里做主的成了他大儿媳妇,那不是个好相与的,说话总是夹枪带棒,他们父女俩都是蹦嘴拙舌的也不会吵架,闺女受了不少委屈。
徐永琚摆了摆手,“这算什么,我回头让管事的收拾两间屋子出来,你们父女俩就在庄子上住着吧,再给你们拨两个照顾你们起居的人,你们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老爷子你就主要研究抗病品种,您闺女就好好研究这病怎么防治就成!”这种科研人才,别说只是给他们分宿舍,安排生活保姆,将来他还要给人家发奖金!给他们分房子!人才就得给最好的待遇!
第100章 徐永琚在那边地里转悠……
徐永琚在那边地里转悠的时候十三悄悄脱离了队伍, 到了一边安静的等着。
没一会儿有人突然从树林里钻了过来,他瞧见十三便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
十三上下打量着他, 半晌才道,“你不会对我做什么”,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至少现在不会, 不是吗?舅舅”
黄岐突然就红了眼眶, 他背过身去胡乱抹了把脸, “你比你哥长得更像你母亲。”
十三严重闪过一抹冷意,“你见过他了?”
黄岐看着十三, 再想到七皇子, 心里忍不住感慨,也不知是因为身在皇家还是因为徐允政这个皇帝厉害,他的孩子们都很是出色。
“我曾见过他两次。”
十三点了点头,“你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方才吃饭的时候有人趁别人不注意给他塞了一张纸条约他见面,他知道是谁所以便来了。
“我想见见你”, 黄岐脸上满是苦涩,“我与你们母亲幼时便失散了,我找了她许多年,等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生了你去世了,我们至死没能相见。”
当初他妹妹遭人算计被拐卖, 他虽找到了幕后黑手却寻不来自己的小妹了。
“你在宫中那么有势力, 为何会找不到她?”
从前他不知道, 但在后来的许多事中他发现了,黄岐的人在宫中藏得很深。
黄岐苦笑一声,“我从前并不想与宫中有瓜葛, 等知道后已经来不及了。”
十三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宫中有如此底蕴?”就算他是前朝皇室的遗子,十三都觉得他不应该有那么大的能量。
大晋之前那么多年的动荡,宫里换了那么多茬统治者,有几个人会对他们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不变?十三不信。
黄岐沉默了许久,突然笑了笑,“你跟七皇子不大一样”,十三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他们自然不一样。
“他不关心我是谁,他只想要确定我有能力为他办事。”
“我告诉他我是你们舅舅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问我在宫中联系他的人手是谁,是否能为他所用,还想从我手中得到我在宫中的所有人脉。”
“你交给他了”,十三很笃定地说,眼中满是冷意。
黄岐没否认,只是道,“一小部分,我对你们母亲有愧,这些东西本就该是我跟她的,如今她走了,只留下你们两个孩子,他想要,我拒绝不了”,哪怕他曾经只是想老老实实卖卖消息或者做做掮客。
“我不关心别的,你该说说自己的身份了。”
黄岐笑了笑,“你和我打听来的不大一样,你比我想的要性子急一些。”
“你知道九千岁汪玚吗?”
十三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是前朝那位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黄岐苦笑,“他是我的舅父。”
十三震惊,他是怎么都没想到的,“舅父?”
“对,是我与你母亲嫡亲的舅父。”
他沉沉叹了口气,“我比你母亲大了近20岁,我基本算是在他身边长大的,而你母亲两岁时就被拐走了。”
“我舅父因故进宫,巧合之下发现了宫中其实是有一个互助会的,虽然当时那只是太监宫女们互相帮助的一个自治组织罢了。他发现了这个组织的存在,并设法为己所用,几十年下来规模被扩大了许多,隐隐成了后宫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
“九千岁名声不好,但在那个时候,他却护住了许多人,宫里的宫外的,他也许不是个好人,但是对那些在他羽翼下的人来说,他就是救世主。”
“后来他死在了权力倾轧之下,后来有一爱慕他的宫女为了给他报仇便勒死了皇帝。”
十三瞪大了双眼,他倒是知道有位皇帝被宫女勒死了,但是怎么都想不到她是为了当时的九千岁报仇。
“他死后不少人都眼馋这股子势力,我本不想卷进去,但阴差阳错”,他苦笑一声,反正就是现在这样了。
十三沉吟了一会儿,“你给出去的人跟你还有联系吗?”
黄岐心里一动,“你猜到了?”
十三耸肩,“冒昧地问一句,在我跟他之间你会选谁呢?”
黄岐沉默,十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等等”,黄岐赶忙叫住了他,“我没想伤害你”,他眼中有焦急也有愧疚,“你是我妹妹拼死也要生下的孩子,我不可能伤害你的!”
“可事实上呢?咱们心中有数便没必要多说了吧?”十三冷笑一声,种痘时那件衣服是怎么送进来的呢?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付我,你以为我跟他还能和谐共处?我们之间你只能选一个,很明显,你选了他不是吗?”
十三不愿意多说,黄岐愿意给他提供帮助,他自然欣然接受,但是如今这股力量被老七所控制着来伤害他们,那就没什么情分可讲了。
十三转身离去,突然身子一顿,“你若是还有一丝顾念与我母妃的兄妹情谊,不要动十二”,说完不再停顿离开了。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黄岐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他不想帮七皇子的,但有时候上了贼船就没那么容易下了,除了他的性命还有许多人的性命,他不可能不顾及。
十三抿着唇离开,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心情很是沉重。黄岐的人藏得很深,最重要的是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背叛别人的事也不会心虚,因为他们只是在“互助”,只是在抱团取暖。
想到这里十三冷笑一声,也许这个组织最开始真的有这种目的,但是渐渐的也不过是沦为上位者手中的一把刀罢了。
刀既然不能为已所用,那便折了吧,宫中到底是有正经主子的。
徐永琚发现他不见了,见他回来赶忙问道,“你这是跑哪去了?”
十三叹气,“晚些与你说吧!”
徐永琚挑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拉着他又跟着人往别处走,“林管事说他从番邦商人那里买了一批各种各样的种子,春天的时候让人育苗都种进去了,咱们去瞧瞧!”
现代人们常见的不少作物都并不是大中华本土的,都是从国外引进再经过一年年的培育改良后成了过人餐桌上常见的东西,他还挺好奇都有什么的。
“草莓?”徐永琚惊喜地看着地上那一片绿油油的植物,“这也是今年才栽种的吗?可有结果?”这叶子绝对是草莓!他家以前院子里有一大片,也没怎么打理,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偏北,每年六七月份的时候才成熟,成熟的时候拎个篮子过去随便就摘一篮子,吃都吃不完。
有时候嫌空口吃太寡淡了稍微拌一点儿白糖,杀出汁水来更好吃,可来了这边几年都没见过,还以为这时候没引进来呢!
“这东西叫洋果莓,今年许是种的晚了总共也没结几个果子,便没进献到宫里”,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那么十几个果子,试毒的人尝过后那就更没了,万一主子若是尝得好问他们要,他去哪儿变出来?还不如最开始便不往上贡!
徐永琚遗憾地看着这一片草莓地,“好好打理吧”,想到什么他又突然问,“你们应该还有种子吧?”可别都种在地里了结果没丰收,没种子了就尴尬了。
林森赶忙道,“那番邦商人说了果子上的小籽便是种子,小的们将那几个果子上的子全都收了起来,也还有一些之前留的种子,来年肯定是够种的。”
他点了点头跟着林森继续往前走,林森指着前面一小片地里的作物笑得得意,“番邦商人胡乱翻译了一通,小的也没听明白这东西叫什么,只知道是个什么瓜,就随口叫番瓜了”,他敲了敲结出的圆圆的瓜,“听说这瓜能长到人脑袋这么大,能作主食吃,也能作菜吃,有一丝甜味。小的还没尝过,他们带来的种子不算多,如今活着的就这三十来棵苗,结了四十来个瓜。”
“南瓜”,徐永琚神情怔忪,他竟然收到了南瓜的种子,虽然瞧着比现代的小了一点。
“还有这个,番邦商人说是什么草,他们本不愿意卖给小人的”,林森笑的更是得意了,当他看不出来啊,真正的好东西他们是不愿意卖出来的,他要好的种子有那愣头青听说后立马就拿了出来结果被他们拦住了,若非他眼明心亮这东西可到不了他的手里!
“小的听他们的意思,这东西产量很高,牲畜很是爱吃,他们的话翻译过来好像叫什么木宿的,小的也没弄明白,不过咱们庄子上有马,这东西长出来之后小的也割了些喂马,他们很喜欢吃,而且小人瞧着这产量也不低。”
徐永琚眼睛都瞪大了,这不是苜蓿吗?
产量肯定不低啊,没改良的不好说,但是后世改良后的苜蓿,亩产低的都能有三五吨,亩产高的能有□□吨!
这可是养马的好东西啊!
马是什么,这可是战略物资啊!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森,徐永琚觉得自己不像穿越的,也没啥金手指,这位才有吧!
草莓也就罢了,归根结底不过就是水果,有没有的吃都碍不着什么事,但是南瓜这东西可是能充饥的,苜蓿也能饲养战马啊!
“林管事,你就等着父皇给赏吧!”
林森满脸茫然,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