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这一夜,大家都很满意

    本来去往东华研究所方向的车在路口掉头, 直接回家。

    到银杏路停好车,霍星河再度拿起手机确认信息。

    秦枂:衣服忘带给你了,下班顺路送到你家。

    霍星河逐字看着, 仿佛里面藏了什么深奥的大学问。他几次在输入框里打字又删掉, 他想问秦枂是不是发错了,又怕秦枂就是这个意思他这么发了信息后是在拒绝……如此几番之后,霍星河无奈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亦或者, 他心里面是期待秦枂登门拜访的。

    如果不喜欢他在老小区的房子,他们婚后可以置办新小区的高层亦或者秦枂有更好的选择。

    霍星河推开车门走了出去,怀揣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回到了家。

    闻着空气里淡淡的牛肉汤香味,霍星河惊讶, “你怎么还在?”

    江淮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用一副睡不醒的颓丧脸看向霍星河,“睡不够, 还饿了, 艰难爬起来煮了东西吃, 你妈妈送来的牛肉汤好香啊。”

    清汤煮过的牛腱子切片放冰箱里,要吃的时候用原汤重新煮开, 加入喜欢的蔬菜就是温泉牛肉汤, 江淮时不时借住霍星河这儿,深知他的冰箱里总有吃不完的好东西。

    咀嚼着牛肉片,江淮生锈的大脑齿轮咔咔咔转动起来,慢慢的, 他瞪大了眼睛, “有人要来?”

    不然霍星河压根就不会在意他还在不在。

    江淮跟兔子似地蹦到霍星河身边,“男朋友要来?”

    霍星河迟疑地点头,他们应该算是恋爱的关系吧。

    “我去, 那我赶紧给你腾地方,两个人的关系可容不得我这么大一号电灯泡。”江淮跑回餐桌旁,拿起汤碗豪迈地仰头喝干,顾不得许多,他又匆匆跑进一楼的客房,把自己留在里面的物品全都打包好。

    拎着包,江淮有点沧桑,“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的。”

    霍星河,“……”

    江淮一点也不伤感,霍星河这么独的人能够找到喜欢的伴侣,他当朋友的个高兴还来不及。一点不带耽误的,江淮潇洒地转身,“星,我走了,记得要想念我们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每一天每一刻,我会在实验室想你的。拜~”

    “走吧走吧。”霍星河哭笑不得地把人送到门口,“实验室那边最近你多看着点。”

    “懂的,你好好谈恋爱的吧,争取年底结婚,明年抱娃,我给你包个大红包!”江淮头也不回地挥着手,姿态肆意地走进了阳光里。

    霍星河看着江淮走了才转身走回家,“Alex打开窗户,打开空气净化系统,拨打家政电话,让王阿姨来一趟打扫卫生。”

    Alex:“好的,主人。”

    霍星河站在客厅中央,徐徐的风自打开的窗户里缓缓来,空气的味道是干净清澈的。有小孩儿嬉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还有老人说话的声音,再远,似有马路上的车鸣声……外界的喧闹被小区里层层迭迭的绿化过滤,传到小区深处只剩下若有若无。

    等家政阿姨打扫完,霍星河上楼洗了澡,换了衣服,他挑了件V字领的薄款羊绒衫穿上,浅驼色搭配奶咖色的休闲裤。

    只要不在外面走动晒太阳,在家里面这么穿一点不觉得热,终究是步入秋季了。

    ··

    银杏路上最后一个车位被秦枂抢到,另一辆同样瞄准这个车位的车只能够悻悻地开走去寻找别的车位。他提着手提袋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改色大G,四平八稳地停在了车位上,车上有落叶,不知道停了多久。

    秦枂左右看了下确定没车便过了马路。

    霍星河住的小区秦枂知道,以前是东大教职工家属院,后来产权变更,允许住户自己买入后,小区的住户成分慢慢稀释,已经不局限于东大的教职工了。

    小区地段好,旁边就是东大附小、附中,秦枂听有孩子的同事戏称这里是黄金学位区,

    而且离他的公司也近,秦枂曾今心动过要在老城区买套房子,方便上下班的时候住住,不过转念一想父母年纪大了,他住家里面也能够照顾,买房的念头这才作罢。

    过了马路,走到银杏路的尽头后转弯便能够看到小区的南门,远远的,秦枂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男人,一改白天时西装革履的精英路线,居家打扮的他距离感减弱了不少,无边框的眼镜柔化了面部轮廓,秦枂脚步顿了顿,觉得自己的看脸综合症被霍星河给治愈了。

    “霍老师好帅呀。”坐在妈妈电动车后座上的小姑娘喊着。

    “霍老师好。”

    “霍老师等人呢。”

    进小区的人和等候在旁边的霍星河打着招呼,霍星河礼貌客气但稍显距离地点头回应,直到看到了一抹绿色,他脸上才浮现出笑容。快走几步迎了上去,霍星河说,“停到车位了吗?下班时间附近车位都比较紧张,我不知道你会从哪个方向来,就在小区门口等着。”

    霍星河的变化,秦枂看在了眼里,原本想把衣服送过来就走的,现在“再见”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真是稀里胡涂地就跟着霍星河走进了小区。

    “我转了一圈,在银杏路上停车了。”秦枂回答霍星河一开始的问题。

    小区的门禁比秦枂想的要紧,小区住户刷脸,非小区的还要做登记,秦枂疑惑地看着登记表。

    霍星河解释,“之前小区发生过盗窃事件。”

    秦枂在访客名单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

    霍星河领着秦枂往里面走,随着天色变暗,小区里的路灯亮了,收敛的光束只能够照亮路面,影响不到一楼住户。

    “我家在挺里面的,小区靠河,北边只有一个通沿河公园的小门。小区绿化比较多,物业入驻之后想清理掉一部分改造成停车位,业委会组织投票否决了物业的决定。”

    “绿化多点好,你这里小区环境一看就舒服。”

    一路往里走,小道两侧的树高矮错落,路灯透过树叶散发出来的光非常柔和。有时能闻到谁家做饭的饭菜香,踩着滑板的小朋友呲溜从身边过去,身后还跟着一条肉乎乎的小狗。

    大概一切染上烟火气后都变得温柔,无论是小区的环境,还是身边的人,让第一次上门的秦枂少了许多拘谨。

    霍星河点头,“老教授们也是这么说的,虽然有不少后来在这儿买房的,但基础住户群依旧是东大的教职工,很多教授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小区里孩子也多,车来车往的不安全,只有东边几十个车位,车位紧张不好抢,我也把车停在了外面,有时候停学校里,走着上下班。”

    秦枂停下脚步,无奈地说,“你拐了一大圈是在向我解释,停车在外的不得已吗?”

    “的确有此意。”霍星河没有回避,但他没有拐弯抹角的行为习惯,他说:“一是向你解释只能够停车在外的原因,二是和你说清楚这个小区的弊端,我考虑到我们以后结婚,肯定要出来住的,如果你不满意我这里,我们可以去看看别的楼盘,其它城区的也不错。”

    没想到他想这么远。

    秦枂咋舌,但这的确是需要考虑的事情,“我在北邑区那边有一套房,二十六楼,三居室,一梯一户大平层,推开窗户能够看到博物馆,找个时间我们去那边看看,两边都看过了,咱再考虑是不是要再换个适合的居住环境。”

    “好,总要我们两个都满意的。”

    说着话,已经到16号楼西单元,感应灯把黑黢黢的楼道自动点亮,霍星河指着西边说:“我把一到三层都买下了,顶楼有个小露台,地下还有储藏室,要不要绕着一圈看看?”

    “前面有什么?”

    “一楼带个小院子。”

    天黑,光线暗,一路走来秦枂没发现一楼是带院的,“多大?”

    “二十多平米。”

    绕着房子走一圈,秦枂发现小区的绿化真的很好,他叫不出这些植物的名字,只能够通过清新的空气辨别环境的优良,闹市里找个森林氧吧可不容易。

    霍星河见他对植物感兴趣,就一一介绍起来,“小区里靠墙种的这排树是朴树、金枝槐和香樟,再往前有两棵很大的合欢树,是很早以前这里还是村子的时候就种下的。矮一点的是海桐、小叶蔷薇、红叶石楠等,这个球一样的是女贞,靠房子的这排灌木是我种的小叶黄杨,前面一幢楼有个农学院的老教授种了一棵很大的山茶花,往东走,有人在阳台种了三角梅。”

    霍星河指向一墙之隔的外面,“沿河种是水杉,秋冬变成红色,叶片掉下来会在地上铺一层,站在窗边能看见。”

    秦枂的视线跟随者霍星河的指尖移动,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的花草树木到了霍星河口中却成了各有各样,他介绍名称之于还说了这些植物的特点、价值等等,非常满足了秦枂的求知欲,他哪怕记不住,但他喜欢听呀。

    走到了院子前,霍星河指着两栋楼之间的隔断绿化说:“这里有杨梅树、枇杷树,结的果子能吃的,不过抢不过小区里的孩子。”

    霍星河轻抚院门上的电子锁,门锁打开,白色鹅卵石小路以及绿茸茸的草毯出现在眼前。

    霍星河看向秦枂,眼含邀请,秦枂笑着先走了进去。

    霍星河在他身后反手带上了门,“院子里种的金桂和无花果树,都是以前房主留下的,原房主是文学院的老师,退休后老夫妻两个跟着孩子出国了。”

    他走过去从无花果树的枝头轻轻摘了一颗饱满的红色果子,“青皮和波姬红,挂果还可以,能够吃到十月份。”

    枝头上最大最饱满的一颗果子送到了眼前,秦枂顺着这颗果子往上看,是柔软毛衫覆盖下依旧有力的臂膀,再然后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秦枂笑了起来,接过了果子说了声谢谢,“还有熟的吗,我也想摘。”

    “有的,很多。”

    秦枂踩着绒绒的精心养护的草垫,来到了无花果树前。

    “Alex,打开院子里的灯。”

    灯光打开。

    ALex说:“好的,主人。”

    “喵!”

    一只藏在无花果树树根处的橘猫受到惊吓的叫了一声,它蹿的太快,没等两个人看清楚它的模样就缩到了阳台下的小空间里,在阴暗处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秦枂一跳,他下意识往旁边躲,后背贴紧了霍星河的胸膛。

    虽然该该做的都做过,可意识清醒地这么靠近还是第一次。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够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霍星河轻轻扶了一下秦枂的肩膀,微微弯下腰,“没吓到吧?”

    秦枂摇摇头,他的头靠着霍星河的肩膀,以一种轻微仰视的姿态,刚好看到了霍星河挺直的鼻梁,镜片后浓密的睫毛微垂以及眼里面关切的目光。他说没事,站直身体时目光从霍星河线条干脆凌厉的下颌线扫到了性感的喉结上……

    秦枂垂下眼说:“没事。”

    他站直了准备拉开点距离,脚下却因草垫子太厚实而站不稳,下意识扶住了下最近的支撑物,那肯定是霍星河了。手刚好按在了霍星河左边靠中间的胸膛上,感觉到了手掌下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在加快,不用抬头便能够感受到霍星河如有实质的视线,浓烈的信息素气息从四面八方拥挤而来。

    秦枂干笑了下,向后退了一大步,彻底拉开了距离。

    “那个,没站稳。”

    人尴尬的时候真的会没事找出一堆事情来做,秦枂语速急促地说:“我看看刚才那只小猫咪,它吓得吱哇乱叫的。”

    霍星河绷紧的肌肉缓慢放松,垂着头,额发低垂在脸上形成大片的阴影,夜风吹过,似带走了身上过剩的热度,他不动声色地扶了扶眼睛,默默感受了下失序的心跳正在平复。

    夜本该凉如水,他却像是置身于午后阳光里的柑橘林,柑橘家族一共有……细数了下水果家族的成员,霍星河彻底恢复平静后转头看到秦枂蹲着在看猫。

    阳台延伸出来的地板与地面有一小段距离,形成了个小小的躲藏空间,橘猫躲在最里面缩成了一个球,竖着耳朵证明它对秦枂的呼唤是有反应的,可胆子太小不敢出来。

    “比花花胆小还小。”秦枂站起来时遗憾地说。

    霍星河嗯了一声,“待会儿我放些吃的在外面。”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轻轻触碰后又挪开。

    秦枂,“在野外的小动物冬天挺难过的,花花就是我妈两年多前散步的时候捡到的,那时候才两个多月大,缩在纸壳子里弱弱地叫。”

    霍星河想到了花花洗澡时,水打湿了蓬松柔亮的毛发,里头是个实心球,一点也不虚胖。

    “你们把花花养得很好。”

    “哈哈,特别能吃。”

    小宠物也是安全话题,聊着可爱的熟悉的萌物能够缓解尴尬和紧张的气氛,成年人的默契在于能够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转移视线、转移掉凉凉秋夜里的燥热。

    换上拖鞋进了屋,小餐厅桌子上的显示屏Y_Y两根树杈子一样的Y在晃来晃去。

    秦枂:“它为什么哭?”

    霍星河扫了眼屏幕,“它在挥手。”

    秦枂恍然,树杈子Y是手。

    ALex:“晚上好,秦先生。”

    “你好,ALex。”秦枂站着没动,视线也没乱扫,他有些踟蹰,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衣服送来了、小区环境看过了、家也进了,告辞两个字抵在舌尖却没好意思立刻说出口。

    ALex:“秦先生需要参观下吗?我可以随行介绍,参观结束可以享用主人为您准备的丰盛饭菜。”

    屏幕上的树杈子变成了^_^。

    站在餐桌边的霍星河身后就是敞亮的厨房,移门关着,透过玻璃能够看到料理台上放着的凉菜,霍星河都准备好了,蒸箱里有蒜蓉扇贝、烤箱里有酱烧烤鱼、电饭锅里闷了五常大米。霍星河没有开口强迫秦枂留下,如若不是ALex说破了他的准备,在看出秦枂有心离开,他有极大的可能任由秦枂提出告辞。

    “家常便饭,留下吃晚餐吧。”

    霍星河神色不变,提出了共进晚餐的邀请。

    秦枂没有拒绝,他惊讶地看了眼霍星河,“都是你做的吗?”

    霍星河眼神柔和了一些,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我哪有这种本事,有些是我妈之前送来的,有些是叫的外卖,我唯一做的时候就是把它们从餐盒里拿出来换个漂亮的盘子,还有煮了一锅饭,这个我会。”

    霍老师好严谨的,并不会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瞒天过海。

    秦枂暗自点头,“比我厉害,我连饭都煮不好。”

    “让ALex带你参观下吧,我把饭菜端出来,好了叫你。”

    “我也来帮忙。”

    霍星河笑着摇摇头,“又不麻烦,我来弄就好。”

    “那多不好意……”

    “不用客气。”霍星河打断他,“下次还要去你那儿,难不成你也要和我客气几回。”

    这句话让秦枂笑出了声,霍老师很有涵养的,他跟着轻声漫语起来,“你说得对,我们好像过于客气了点。那你忙着,我参观参观。”

    霍星河点头,他转身去了厨房,却有一大半的心思落在了秦枂的身上,秦枂开朗洒脱,想做什么就做、想说什么就说,清晰的思维逻辑之下是一颗坦荡无畏的心,他身上有光,吸引着霍星河不得不去在意。

    ALex变身成了屏幕里的随行小狗,它能够跳跃在任何一片屏幕上或者全息投影上,物似主人型,霍星河谦逊认真、清冷淡然,他的AI也带着他身上的特质,是个冷静的电子小狗,不聒噪不过度热情。

    秦枂对那个农场印象深刻,没有隔断的开阔空间,站在门口就能够将室内一览无余,他以为是农场不需要过度装修。到了霍星河家里,秦枂恍然大悟,霍星河就喜欢这种视野开阔的风格,一楼除了厨卫和一间客房外,其余的空间铺展融合到了一起,能够砸的墙全都砸了。

    西侧窗户位置拓展出去,改造成了电梯和上下的简约楼梯。

    秦枂扶着扶手,既能够看到霍星河在餐厅那边摆放饭菜,又能够将客厅尽收眼底。客厅中间放了博物架作为简单的隔断,一侧弄成了开放式的书房,一侧是休闲区,靠墙做的都是书架,分门别类放置了很多书。

    除了令秦枂震惊的藏书量外,书架上的植物标本和博古架上各种各样的种子最让他挪不开眼。

    他站在博古架前,小心地看着上面奇形怪状的种子,可惜种子只是作为装饰品放在架子上,并不会像博物馆里那样给每一样都贴上标签。

    “秦先生,你现在看的是金钱槭翅果,主人清理掉了果实上果肉只留下漂亮的脉络。金钱槭是无患子科的落叶小乔木……”

    Alex出现在大桌上的上方,简单线条的电子小狗全息投影缩到了角落,它调出了金钱槭的图片、展示了果实的样子,还放了一小段制作标本的视频。

    秦枂觉得那双手很眼熟,就听Alex介绍说:“主人录制的制作过程。”

    “博古架的种子都可以拿下来看的。”霍星河见秦枂感兴趣,于是开口说。

    秦枂却没有立刻上手,他走向了餐厅,好奇地问:“你很喜欢收集各种植物标本吗?我看到墙上挂了很多叶片。”

    “没有刻意去收集,随缘得到的,大学的时候跟着师兄去山里面野采,捡到了一个很大的豆荚,有一米多长,开始对各种种子感兴趣。”霍星河指向了博古架的一侧,风干的榼藤子豆荚像尚方宝剑一样横躺在架子上。

    秦枂满眼写着羡慕,他的情绪完全被那些稀奇古怪的种子调动了起来,“我也喜欢这些,我小时候就想做个植物学家,穿着工装、带着登山杖,翻山越岭探询各种动植物的栖息地。”

    他自然地拿起了桌子上的空碗,打开电饭煲盛饭,很显然这在家里他是做习惯做顺手的。

    “后来怎么没去?”霍星河把筷子放下。

    “小时候野地里面跑,毛毛虫什么的随便抓,长大后发现洁癖了,让我钻进树林子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霍星河看到了秦枂没有坚持的遗憾和放手的豁达,发现这一点后他忽然心里面一紧,心底深处竟然涌上来害怕,他想秦枂生命中拥有的美好很多,他不会对什么有刻骨铭心地执着……

    两家都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他们自然地边吃饭边聊天,霍星河藏着一肚子的各种知识、拥有极强的科普欲望,恰好秦枂喜欢这些,他对植物、对动物拥有极高的兴趣。

    吃完饭,他们流连在博古架旁,相比于Alex的照本宣科,霍星河介绍起这些标本来会说起得到他们的小故事、制作标本时发生的小意外,秦枂发现霍星河是一本封面纯色无字的书,不打开前压根不知道书里面讲的是什么内容,只有打开才能够发现书里面包罗万象、阅知不尽。

    不早了,是该告辞了。

    霍星河说:“我送你。”

    “几步路就到小区门口了,不用你送来送去的。”秦枂手上提着自己带来的手提袋,只是袋子里的东西从衣服变成了霍星河送的叶脉挂画和几种晃动起来有声音的果实。

    “可是我想。”霍星河坚持。

    秦枂愣了下,随后笑了起来,不再拒绝。

    二人走进夜色里。

    八点多了,小区里几乎没有人走动,年纪大的也许早早躺在床上入睡、年纪轻的正盯着孩子做作业。

    大概是在家里面聊得太多,他们走出来后并没有多少交谈,并肩默默行走也不觉得尴尬无趣。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秦枂随口说,“小区管得好严,我看到你家周围好多监控。”

    “之前被偷的是我家。”

    秦枂惊讶地啊了一声。

    “三年前我把婆婆纳的发现发表了出来,没多久家里面就进了小偷,没丢什么贵重物品。”霍星河说起这事时情绪平稳,仿佛被偷被惦记的不是他,“校领导忽然意识到作为被大洋彼岸制裁的高校有必要加强安保,就给这里修建了围墙、增加了物业,并在比较重要的地方加密了监控,直接与公安系统联网。”

    秦枂觉得自己要成网上啊出声的猫猫表情包了,他有些不安地动了动,“那我进你家不要紧吧?”

    “你是我亲自接待的重要客人。”

    ···

    重要两个字在耳边恋恋不舍、久久回响。

    秦枂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时不时回想起霍星河的表情,明明表情淡淡的、眼神静静的,可他好像看到了平静的波涛、冰层下的火焰。

    “到家,不准想了。”

    秦枂勒令不准想了,勒着手指的手提袋却提醒他今晚真的过得不错,霍星河比想象的更让他满意。

    踩着楼梯,秦枂听到了脚步声,他扭头看过去,看到秦斯猫着腰偷偷摸摸走过来。

    “咳咳。”秦枂提醒。

    秦斯做贼心虚地停下,看到昏暗光线里站在楼梯上是的小叔,他立刻条件反射地站直了,“小叔。”

    小叔没大他几岁,小时候说揍就揍,秦斯家里最怕的就是严肃的爷爷和真会动手的小叔。

    “和男朋友出去的?”秦枂皱了皱眉,他从秦斯身上感受到了陌生的不太好闻的Alph息素。

    秦斯讪笑,“是、是啊。”

    “和男朋友相处得不错就找个机会带回家吧,可以先定下来。”秦枂觉得自己身为长辈,有义务关心一下侄子的终生大事,“男朋友怎么样?”

    “挺好的。”秦斯支支吾吾地说。

    霍星河那个王八蛋说分手就分手连个挽留都没有,他肯定是拉不下脸来去求复合的,外面的Alpha那么多,哪个不比霍星河风趣幽默、善解人意。可是回到家,秦斯不得不拉霍星河来挡枪,能够拖一天是一天,免得妈妈知道后唠叨。

    “觉得挺好的就抓抓紧。”

    秦枂心里面哼了下,你自己都没有着落呢,竟然还管我。

    面上,他听话地点点头。

    两个人往上走,走到光亮处,秦斯忽然注意到小叔眉眼带笑,心情很好,目送小叔进了房间,空气中留在原地快要消散的信息素气息却微妙地撞了一下秦斯的神经,熟悉又陌生,他肯定在哪里感受到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他想,难怪关心起他的婚姻大事了,是因为小叔自己步入了爱河。

    回到卧室洗漱完的秦枂看到了椅子上放着的手提袋,他把挂画拿了出来放在茶几上,又一一把玩着那些果实,摇晃起来会有沙沙声。

    他对霍星河撒谎了,不坚持自己的爱好不是因为洁癖钻不了草丛树林,是因为想符合妈妈的期待,合致是妈妈的心血,需要有一个人继续把它做下去。

    沙沙沙。

    像一颗星星的响盒子在手中发出声音,秦枂哼唱着年幼时的歌谣,歌里面有风有雨有遮挡。

    最近遇到的风雨是那一夜,一想到这,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强行违背主人的意愿出现,秦枂甩都甩不掉。

    为了驱赶满脑子限制级的玩意儿,秦枂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杂志看,秋季新款的衬衣穿在模特的身上真的很帅气,H&Q新启用的顶级男模,要气质有气质、要长相有长相,身材比例更是好的没话说,敞开的衬衫直接露出八块腹肌的丘壑。

    可以前拿来当做梦素材的这些外国佬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

    他拥有了更好的选择。

    口舌发燥,心底冒火,秦枂扔掉了杂志扑到床上,打开了床头柜拿出了沈新词送的大号玩具。沈新词做了某个“玩具”公司的顾问,常能弄到一些大宝贝送好友品鉴品鉴,只是秦枂忙得要死要活的,晚上回家倒头就睡,实在是没功夫给大玩具做出使用心得。

    试试?

    秦枂做了充足的准备,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却总觉得差了什么。

    他闭上了眼,耳边骤然出现了低沉的喘息……他学着霍星河的样子摸着自己的脖子,指尖又滑到后颈,轻轻在腺体附近徘徊……

    秦枂缓缓拉起了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脸。

    ··

    看到信息的时候,霍星河刚上完课。

    他靠在讲台上翻看着信息,自从那天晚上分开后,没有如同计划好的那样很快迎来新一次的约会,秦枂很忙,他自己也不轻松,周日更是跨越大半个华夏去首都开了个学术研讨会,今早刚赶回来赶上了给学生们上课。

    虽然没有见上面,但他们保持着信息沟通,早上上班前或者晚上睡觉前会聊上几句,道一声早、说一声晚安。

    霍星河不知道别人是如何谈恋爱的,他乏善可阵的经验提醒着自己这不是一个太好的信号。

    程序化的沟通,不利于情感的持续加深。

    比如现在,秦枂发信息:霍老师,明天有空吗?沈新词那边通知我了,可以去做信息素检查。

    霍星河眉头蹙了蹙,字里行间里仿佛拉开了距离。

    他回复信息:明天有空的,我来接你?

    秦枂秒回:不用了,明天我们在医院停车场见呗,不耽误你的时间哟。

    霍星河眉毛跳了一下,干脆不发信息了,直接打电话,另一头秒接,听筒里传来了秦枂的声音,“Holle,霍老师。”

    秦枂的背景声由嘈杂变得安静,霍星河还能够听到那一头室外的风声。

    霍星河,“秦枂,我不忙,不用觉得耽误我的时间。只要你有什么安排提前和我说,我会调整好计划,不会出现陪你的时候突然有工作打乱了我们的节奏。”

    觉得自己语气生硬了些,霍星河补救了一下,“我们既然是奔着结婚去的,就不用和我太客气生疏。”

    另一边,秦枂没料到自己开的玩笑需要霍教授打电话过来解释。

    他不自觉笑了一下,抬起手示意助理别来找自己,他又往厂里的花园深处走了走。

    霍星河的认真感染了他,秦枂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是我没说清楚,我不在市里,在纺织园区的合致厂里。采购商签完合同,晚上还要一起吃个饭,我估摸着要今晚住厂里了,明天早晨我直接去星湖医院。”

    霍星河转身打开计算机搜索了下地图,他说:“我知道了,你现在在忙?”

    “嗯。”秦枂抱怨着,“采购商家里有个四十岁的Alpha儿子单身,合同谈得好好的,他就扯到他儿子,我都快笑不下去了。”

    霍星河啪地合上计算机!

    “副总帮我挡了几次,采购商估计是察觉到了,后半程都没有再提起他的好大儿,可怜天下父母心吧,他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他的做法我不敢茍同。”秦枂注意到韩琳琳在小公园外面焦急地走来走去,知道肯定有事儿,只能够结束电话了,“要忙了,霍老师,我挂了。”

    没等霍星河说什么,秦枂就匆匆挂了电话。

    空荡荡的教室里,霍星河的手指点了点讲台,没有犹豫,他拿起收拾好的东西走了出去。

    车子就在教学楼旁的路边,霍星河打开后车门把包扔了上去,自己坐进驾驶室,“Alex导航到柳树村。”

    Alex,“好的,主人。”

    它设置好了导航之后,屏幕上出现了大大的问号,“主人,你刚才在计算机上搜索的是纺织园区合致,是否要重新规划路线?”

    霍星河说:“不用。”

    Alex,“好的,主人,Alex为您规划路线,距离柳树村56公里。从柳树村出发,走沿河公路,12.5公里后到达合致。学校路段,请谨慎慢速驾驶。超速一时爽,亲人邦邦给两拳。”

    第26章 026 “别骗我,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

    改色的大G停在农场小屋前, 霍星河拿着锄头和林大盛从车边走过,沾着泥巴的胶鞋在地上留下一串脚印,一路从田里延伸到他的脚下。他们刚忙完回来。林大盛帮忙放好了工具, 说了下地里面的情况后就沉默地搬了张小凳子坐到了鸡窝边, 接着忙刚才没有做完的活,给鸡窝里面编一些草垫子。

    霍星河拉了条水管冲着胶鞋,看到林小铁提着篮子从西红柿地里面转了出来, 篮子里装满了红的绿的紫的小西红柿,同一批栽种的西红柿已经进入了丰果期,每一天都有许多果子成熟。

    林大盛寡言、林小铁不太会说话,霍星河也不是个会主动挑起话题的人, 大家无言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霍星河冲完胶鞋后回屋,看到桌子上有洗干净的西红柿,他捻起一个却没有立刻送进口中。

    Alex, “主人, 距离合致车程12.5公里, 从沿河公路走十二分钟便可以到达。”

    霍星河无视了Alex的聒噪,放下西红柿后拉开椅子坐下, 打开计算机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计算机屏幕上跳出了简笔画的小狗, 蹲坐在右下角。

    Alex,“主人?”

    “Alex,做好你的自己的事情。”

    Alex低下了小狗头,“好的, 主人。”

    对着计算机的霍星河却没有沉下心去, 古怪的想法在他心里面挥之不去,当车开到农场他是有冲动一脚油门直接超过,开上沿河公路, 直抵纺织园区的。冲动的蛊惑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理智就纷涌而来,他不能像尾随跟踪的变态,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去了合致。

    冲动与理智在脑海里拉锯,霍星河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追求秦枂不是做题,做题会有标准答案,能有几种不同的解题思路,能够定量定时地完成。追求他,就像是语文应用题,着急地翻到最后,答案上写着一个简单的“略”。

    因为就没有标准答案。

    这里面尺度的把握,他需要谨慎对待。

    笃笃。

    门被敲响的声音惊动了霍星河,他看过去,看到忙完的林大盛父子站在门外,林大盛说:“老板,鸡窝整理好了,小铁也把所有的西红柿收了,刚才过称一共16斤4两,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小铁按照每斤两块钱的价格收这批西红柿,老板,钱在这里。”

    小院里的瓜果成熟后,霍星河不可能每天过来带走,他也消化不掉这么多,林小铁和他协商了收购,他会带去集市里卖掉,差价便是他自己的收入。

    林大盛又说:“过几天要清理河塘,老板来吗?”

    “清之前和我说一声,我视情况而定。”

    “好的,老板。”

    交代完工作,林大盛带着儿子走了,安静的小院子一下子变得更加寂静。于无声中,霍星河突然站了起来,趴在计算机屏幕上的电子小狗支棱起了耳朵,“主人,需要发动车子吗?”

    霍星河没理会Alex,他手撑着桌面慢慢坐了下去,不过不是去面对计算机,而是拿出了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忙完了吗?

    对方没有秒回,隔了两三分钟才有了回信。

    秦枂:合同签好了,现在去农庄吃饭。霍老师晚上准备吃什么?

    霍星河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四点多了。

    他发信息:还没确定,也许下一碗面吧。

    秦枂:方便面?

    霍星河笑了下:嗯,我的手艺也就支持我做这个了。

    秦枂开玩笑说:要不一起来吃吧,农庄的老灶鹅味道不错,我给你发定位。

    霍星河收到了定位,一个在国道边的农庄,拉动地图看了看周围很荒凉。

    他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落下几次却迟迟没有打出文字。

    另一边,坐在车上的秦枂暂时还没有收到信息,他冲动之下发了定位,可心里面清楚从市里面出来到农庄不是个小距离,要是刚好遇到晚高峰,堵在高架上耗时更久。谁会心血来潮地开上这么久的车啊,霍老师又不是无所事事的游手好闲之辈,不是忙着上课就是刚从研究所里出来。

    认识这段时间,秦枂算是见识了霍星河的忙碌和规划性,他仿佛把每一天的所有时段都填塞了计划进去,然后像个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按部就班地执行。

    “小秦。”

    “嗯?”秦枂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侧头看向了一定要上自己车的采购商杜老板。

    杜老板年近七十,家里面三个不孝子一个个的都不想接手老子的事业、一个个的也不想结婚,他有一肚子的苦水和牢骚随处要说,“我家老大四十了,整天就知道弄他那个酒吧,每到晚上一群年轻人穿得和妖魔鬼怪似的挤进酒吧里,我看一眼就脑仁疼,像小秦这么优秀,看不上我那个大儿子很正常。我二儿子,三十五,当肝胆科医生的,有一米八五,会三国语言。”

    秦枂保持着礼貌而克制的微笑,“杜总,我有男朋友……”

    “小秦,你就别诓我了,唉,我打听过了,大家都说你单身。”杜老板沧桑地叹了口气,老头儿也不容易,满头华发、一脸岁月的褶子,“小秦你别觉得我烦,我已经魔怔了,看到合适的就想撮合撮合。”

    “杜老板放宽心,令郎这么优秀,说不定姻缘快来了。”

    “你也觉得优秀,要么见见?”

    秦枂,“……”

    心里面抓狂,却要假装微笑,好累啊。

    他不断看手机,却没有得到响应,说失望谈不上,毕竟他没有正式邀请一起吃饭。可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涩涩的,期待那个理智冷静的男人会为了自己来一次说走就走的冲动。

    ··

    位于国道边的农庄看起来毫不起眼,入夜后除了国道边幽幽的路灯光线,周围看起来更是鬼气森森的,鸡叫狗吠,有点瘆人。回字形的房子里隔出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包间,房子旁边还有半亩地的人工湖,现在天黑了看不大出来,白天的时候能看到湖周围有方便垂钓人休息的小棚屋。

    农庄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做着饭,一盆盆红烧的老鹅端了出去,再由服务员送进包厢,必点菜绝对有它独到之处,老鹅做得软烂不柴,香辣咸得很均衡,丝丝入味,足够人大快朵颐。

    送完鹅的服务员聚在一块儿,其中一个嘀咕,“有个客人真够奇怪的,就点了个鹅。”

    “一桌子人吃一个菜?”

    “不是,一桌子就一个人吃一个菜。”

    “大晚上的从市里面开这么多路跑过来吃晚饭啊,怪人。”

    当服务员时间久了,什么奇葩客人都能够遇到,几个人碰头嘀咕两句也就罢了,继续干活。没过多久,一个包厢里传出了喧闹声,引得各处包间打开了门,脑袋探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号包厢的门大开着,一个老头喝了点酒满脸通红,拉着一个年轻人的手就是不松开,眼泪汪汪地对年轻人说,“就看看吧,我觉得我儿子肯定喜欢你这样子的,长得好看又有礼貌、还有学问,公司里管着那么多的事情那么能干,我儿子眼高于顶他挑花眼了,他……”

    “对不起秦总,我们老板心情不好喝多了。”秘书不断拉着杜老板,急得一头一脸都是汗。

    秦枂的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身边也有人帮他稳住杜老板,可老头喝了酒之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杜老板眼睛里冒出狠厉的光,他打了个酒嗝声音又哀求地说,“只要你愿意,以后我们所有的布料都从你们合致进,每年几个亿的项目,这可不是小钱。”

    秦枂去扯杜老板的手,“杜老板,我说过我有男朋友了。”

    “别骗我了。”杜老板嘲讽地笑了下,他戏谑地说:“你打电话给他,我听到声音了才信。”

    合致来的几个副总、助理看向了秦枂,大家都知道秦枂单身。副总凑到秦枂的耳边小声地说:“小秦你随便打个电话给朋友,先解围再说,老杜人还是不错的,就是着急他三个儿子的事情着急疯了,唉,早知道就不让你来吃饭了。”

    秦枂皱着眉,他拿起手机,视线在几个号码间逡巡,目光在霍星河的名字上停留了两秒多,他觉得还是打电话给沈新词吧,让他装一把。

    嗡。

    静音的手机率先响了起来,显示霍星河来电。

    秦枂的目光暖了暖,他接通电话,“霍老师。”

    霍星河的声音却在身百年不远处响起,“秦枂,我来接你。”

    秦枂扭头看过去,看到围观的人群有默契的分开,正放下手机的霍星河缓步而来。惊讶的表情刚刚出现就被灿烂的笑容取代,秦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高兴,总觉得现在能见到霍星河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从卫生间出来只听到老头逼着秦枂打电话的霍星河朝着秦枂周围的人点点头,他走到秦枂身边,看到老头用力地抓着秦枂的手腕,手腕处已经隐隐发红。

    他眉头皱了下,提着裤子半蹲了下来,视线与老头齐平。

    霍星河声音不大,也不狠厉,可眼底深处的压迫感容不得人拒绝。

    “老人家,你可以松开了,我要接秦枂回家。”

    杜老板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借着酒劲儿逼迫的他嘴唇翕动,最后流露出个苍白的笑容,“回,回家,跟着男朋友回家吧。”

    他松开了手。

    秦枂的手腕获得了自由,才觉得好疼。

    霍星河拿起他的手腕看着,刚刚舒展开的眉毛又皱了起来,“都红了,老先生,你手劲儿真大。”

    杜老板靠在秘书怀里面呼呼,竟然睡着了。

    “算了。”秦枂无奈地说。

    霍星河轻轻地握着秦枂的手,“我们走吧。”

    第27章 027 他贪心地想了解他的上上下下、……

    霍星河虚握着秦枂的手, 把他带到了院子外的停车场。停车场里一排香樟树上挂着彩灯,在凉凉夜色里显得有些古怪,霍星河一言不发地打开了车门, 让秦枂坐下, 自己转身去了车后,打开后备箱拿出了医药箱,他扶着车门停顿了下, 做了个深呼吸才能够平复激荡的情绪。

    说实话,他是生气的。

    如果对方是个年轻人,他的拳头已经在人家脸上了,可问题那是个老头。

    霍星河推了下眼睛, 眸子里倒映着树上彩灯幽幽的光,激烈的情绪在他眼中慢慢沉淀。他从医药箱里拿出了治疗跌打损伤的喷雾,推上车门往前走。

    “霍星河?”秦枂喊着。

    霍星河沉默地拿起秦枂的手, 手腕上的红痕已经非常明显, 他拿起喷雾对准了红痕喷着。

    喷雾凉凉的, 秦枂往后躲了躲,“明天就会退, 小题大做了。”

    “我应该早点来的, 这老头手劲真大。”

    “怎么还自责起来了,又不是你的错。”秦枂不在意地笑了笑,大G底盘高,他这身高坐在上面都可以晃悠一下脚, “出来工作的, 总会遇到一些拎不清的人。”

    “很多?”霍星河眉头皱了。

    “不多不多,我参加这种交际的次数也不多,要是多这社会就完啦。”秦枂开了个玩笑, 但他看霍星河眉头没有松开,笑着推了下他的手臂,温声细语地说:“真的。”

    “嗯。”霍星河不知道真信了还是假装信了,他轻轻点了头。

    秦枂笑着说:“杜老板草根出身,年轻时候是做力工的,做成大老板很不容易。别看他现在年纪大了,手上力气可不小,真说起来,一些年轻人都未必能够比得上他。”

    霍星河收起了喷雾,他松开秦枂的手,自己的双手相互揉搓热了之后再度握住秦枂的手腕,“以后他来,就别搭理他了。”

    “嗯,绝对的,吃一堑长一智,总不能次次吃亏。”秦枂感觉手腕处暖暖的,没有方才肿胀的不适感了,“你还会这些?”

    “我不是一直坐实验室的,为了得到最好的婆婆纳母本,去过很多地方,爬山涉水都做过。”霍星河松开了秦枂的手腕,“明天应该就看不出痕迹了。”

    “嗯嗯。”秦枂动了动手腕,感觉真是神奇,“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来多久。”

    霍星河神色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

    秦枂,“不让坏老头打扰我们的心情,我们回去再吃点?或者另外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晚上压根没有动几下筷子,他还饿着呢。

    霍星河刚说完好,身后的农庄院子里跑来个服务员,她着急地从门里面跑出来当看到霍星河的时候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提着个打包盒,服务员跑了过来,“先生,您打包的老鹅没有拿走。”

    秦枂纳闷地看向霍星河。

    霍星河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先生,您的鹅。”

    霍星河接过了打包盒,半只大鹅分量太大了,他吃饱了发现一整碗鹅只是受了个轻伤,就让服务员打包。去卫生间回来刚好遇上了秦枂被杜老板抓着不放,浑然忘了打包的事情。

    服务员完成任务之后心满意足地走了,等她走后,提着打包盒的霍星河在秦枂戏谑的目光中,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来的比你早,刚走进农庄就看到你们一群人走了进来,听交谈正谈着正事,我就没有来打扰你,想着等你那儿散场要走的时候我再出来。”

    秦枂愣了一下,他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从市里面出来是不可能在他之前来到农庄的,那答案只有一个,霍星河很早就出了城,他在距离纺织园区不远的柳树村有个小农场,只有在那边才能够早他一步。答案几乎是肯定的,他看着霍星河,察觉他放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十分轻柔,好像答案又不那么重要了,他来了这儿才是既定的事实。

    被秦枂看着,霍星河变得坦然了起来,“上完课我就出来了,计划明天一早从农场出发来接你。”

    “我要是晚上心血来潮回市里了呢?”秦枂打断他,忍不住问。

    霍星河镇定的表情里出现了一丝无措。

    “霍老师,放下你的计划表,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在规划里面进行的,你可以出发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我,不用担心会打扰到我的工作。”秦枂靠在椅子上做好,系上了安全带,“霍老师,上车吧,我饿了。”

    霍星河看着秦枂脸上外露出来的不悦,心里面难免有些慌张。

    其实他们并没有那么了解彼此,相处以来都是小心翼翼、礼貌而客气,霍星河更是占有欲与克制杂糅,成了个矛盾的共同体,坐进驾驶座里时他想,自己的确太自以为是,秦枂不是自己手上的提线木偶、不会跟着自己的计划走。

    车子开动起来,心情不爽了一会儿的秦枂自己就想通了,他扭头看着霍星河说:“霍老师,我想我们还是不够了解彼此。”

    “会熟悉起来的。”

    “我妈也是和么说的,要培养感情就要多接触。”

    霍星河坐直了身体,“你和他们提起过我?”

    秦枂理所当然地说:“对呀。”

    霍星河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他问:“他们满意我吗?”

    秦枂:“我爸妈充分尊重我的选择,只要我喜欢,王八他们都会觉得是龙宫里的龟丞相。”

    霍星河嘴角扯动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比王八肯定是高级上不少的,“秦总,你满意我吗?”

    秦枂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那你呢,觉得我咋样?”

    “很好。”

    “你都不了解我,就觉得我很好?”秦枂故意挑刺。

    霍星河飞快地看了眼身侧,注意到秦枂的眼里带着浓浓的笑意,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我知道你每天七点半起床,八点钟吃早饭,九点钟上班。我知道你每天一上班就要来一杯咖啡,不管喝不喝,它就要在手边出现。我知道你不忙的时候六点钟下班,有时候会去外面吃,有时候直接回家吃饭,喜欢一天饮食肉蛋奶齐全,没有特别讨厌的食物,喜欢的多吃点,不喜欢的少吃点。”

    霍星河顿了顿,他们最近这段时间早安和晚安的打卡式聊天中,秦枂其实不知不觉透露了许多消息。

    霍星河直接问,“秦总,我还能够了解更多一点吗?”

    随着霍星河说的,秦枂慢慢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了解自己的比自己想的更多点。

    “你说,你想了解什么?”

    霍星河认真思索起来。

    车子往前开了两公里,霍星河都没有下文,秦枂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胳臂,“喂喂喂,要了解什么需要想这么久吗?”

    “需要深思熟虑一下。”霍星河笑着。

    他觉得自己在责任、占有之上对秦枂更多了喜欢,不是流于表面的那两个字,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秦枂是与他性格截然不同的个体,拥有洒脱的、开朗的精神内核,而且很可爱,聊天时时不时蹦出来的小句子和小表情,就能够暖霍星河一整天。

    秦枂哼了一下,转过身去开始弄手机,手指头在屏幕上戳得很快,看这频率,霍星河已经在他和朋友的聊天中体无完肤了。

    可,霍星河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他不知道率先问出什么。

    他太贪心了,他想了解秦枂的所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所有的一切。

    路上,霍星河征求了秦枂的意见,是直接回市里还是就近去他的农场,在农场吃完了,再回去。

    “去农场吧,我饿了,后面放着的打包盒一阵阵香味传出来,就更饿了。”

    霍星河于是开车去了村子,车头刚开过夹竹桃的绿化带,咚咚咚的音乐就蜂拥而来,车内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向了前面,距离村口不远处的小广场上正在跳广场舞,无论男女,在领队阿姨的带领下踩着迎合节奏的步子、甩着手臂、扭着腰,还有一群孩子在灯光下玩游戏,年轻人很少。

    “想起来了,农场里没有面条。”霍星河说话的时候放慢了车速,“我去小广场旁的小超市买面条,想吃方便面还是挂面?”

    “一起去看看。”秦枂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往前走,却迟迟没有见到霍星河跟来。

    秦枂疑惑地转身看过去,看到霍老师凝神看着自己。

    秦枂往后退了几步,“怎么不走了?”

    “秦总,刚才的问题,我有想了解的了。”

    秦枂弯起了嘴角,挑着眉毛说,“说说看。”

    “你介意在外我介绍你是我的男朋友吗?”

    “什么?”音乐声太大了,秦枂没太听清楚。

    霍星河往前走了一步,他微微弯腰,凑到秦枂的耳边说,“有人问起我们的关系,你介意我介绍你是我的男朋友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颈侧,秦枂下意识躲闪了一下,缩了缩脖子。

    霍星河无声地笑了,迈步走了出去。

    “霍老师。”坐在条登上聊天的村长看到了霍星河,站起了迎了过去,“这么晚还来村子里啊。”

    “过来看看。”

    村长递烟,霍星河摇摇头,“戒了,不抽了。”

    四十多的村长愣了一下,他把烟塞自己嘴里,“不抽好,我也想戒了,但戒不掉,还是你们年轻人自控能力强,说戒就戒。”

    未尽之言,狠人吶。

    “我去小超市买点东西。”

    村长点点头,不拦着掰扯些有的没的。这个城里来的大学老师性子冷,不太爱说话,大家都清楚的,不会没眼力见儿地攀交情,不过话说回来,霍老师虽然人性子淡了点,但有耐心、谦逊受礼,自从他承包了村子里的地,村子没少受他帮助。

    往前走的霍星河被一个老奶奶拦住。

    霍星河喊着,“小铁奶奶。”

    林小铁的奶奶指了指他的身后,霍星河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看到了秦枂站在不远处。

    霍星河笑了一下,等在了原地。

    笑容包容宽和,好像无声地说着等待,秦枂心底深处狠狠地颤栗着,霍星河用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包裹着一颗温和柔软的心,他克制、隐忍,就像是在酒店里那天宁愿戴上止咬器也不愿意伤害他、宁愿承受静推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也要陪伴他。

    他怎么能够用强硬的姿态去顺从?

    秦枂不解,他走了过去,在霍星河的身边停下。

    小老太太藏在兜里的手慢慢吞吞地拿了出来,她干瘦的手拉着秦枂的手,把一把带着体温的炒胡豆放进了了秦枂的手里,她说:“孩子,奶奶没啥好东西,这个拿着慢慢吃。”

    “谢谢奶奶。”秦枂弯着腰说。

    “霍老师是好人,你们好好过啊。”林小铁奶奶祝福着。

    秦枂笑着看了眼霍星河,霍星河的眼镜镜片反着路灯的光,看不清他的情绪,秦枂点着头,提高了点声音在奶奶耳边说:“一定会的。”

    秦枂注意到,霍星河抿着的唇弯了起来。

    林小铁奶奶连声说着好,她慢慢吞吞地走着,到村长那儿时被村长拉住按在了条登上,一起看广场上的人学新的广场舞,大家学得四肢打架,引得笑声阵阵。

    “感觉这里真不错,很和谐。”

    霍星河说,“吵架动手的时候也有,但大面上是挺好的。”

    “人嘛,不都这样,我们厂里七八百号人,我可是见过许多奇葩事儿的。”

    秦枂与霍星河往前走,前后走进了村子里的小超市,看店的老板娘把视线从电视上挪开,“霍老师带朋友来村子里玩了啊。”

    “我不是他朋友。”秦枂看了眼霍星河,率先开口。

    老板娘啊了声。

    秦枂紧接着说,“我是他男朋友。”

    老板娘尾音上扬地哦着。

    “难怪了,霍老师眼睛巴巴地一直看着你。”

    秦枂去看霍星河,发现他的视线没有躲。霍老师有时候真坏,话藏在心里面不肯说,秦枂觉得心情悠悠晃晃的、痒痒的,真想做点什么。

    霍星河看着秦枂,突然他轻声笑了一下,嘴角弯着、眼睛里都是柔柔的笑意。秦枂感觉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轻轻碰触,他没有躲开。

    紧接着,秦枂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温柔有力地包裹住。

    秦枂去看霍星河,看到他一本正经、表情清冷。

    秦枂噗嗤笑了,他展开手指握住了那只手,“买方便面吧,煮熟了泡进老鹅的汤里面吃。”

    霍星河,“好。”

    他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做挂面的手艺没有泡面的好。”

    第28章 028 真是醉了,才不愿意回家

    从小超市出来, 外面的广场舞已经散场,玩闹的孩子也被家人拽回了家,一下子冷冷清清的, 秦枂和霍星河看了彼此一眼, 他们也该回去了。

    距离农场五十多米时,夜色里的农场突然亮起了灯,周围一圈的路灯打开, 小屋里的灯亮起,霎时,砖木结构的小屋和木板围挡起来的院子成了诗书田园的真实写照。

    再次来,秦枂的心情与第一次截然不同,

    亦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踏足霍星河精心布置的农场。

    规划齐整的院落,敞亮的小屋, 屋子里面的陈设简单大方, 小院里种的瓜果稀奇古怪。

    秦枂看到种植架里面挂果的西红柿, 惊讶地说:“还有成串的黑色小西红柿?”

    “好像是光泽蓝玫瑰,里面还有别的颜色。”霍星河看出了秦枂的跃跃欲试, 他问, “要去摘西红柿吗?我还种了青椒、西葫芦、各种南瓜。”

    秦枂低头看了眼自己,今天为了见客户,穿得比较正式,衬衣、西装加皮鞋。

    霍星河忙说, “算了, 会弄脏的。”

    “没事,脏了洗洗就是了,我是怕穿正装施展不开, 我脱了外套吧。”

    “晚上挺冷的,我给你拿件针织衫。”

    “好。”

    那件霍星河放在车上备用的针织衫再度披在了秦枂的身上,柔软的带着霍星河的气息也再度将秦枂包裹了起来,他像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秋游的高中生,提着篮子兴奋地钻进了种植架中间。

    霍星河跟在他的身后,就像是那晚给秦枂展示博古架一样,给秦枂展示着自己的种植园。

    这里每一个种植架的布局、每一种种子的收集,每一种植物从育苗到移栽到打顶剪枝到授粉挂果,都是他一个人逐步完成。

    林家父子只是他雇佣的工人,他做每一步得到的喜悦没办法分享,他们也不理解种地而已有什么高兴的,农民种了一辈子地呢。

    以前的霍星河就像是一只孤独的松鼠,忙碌了三个季节将洞穴藏得满满当当,蹲守在宝库里却发现没有另外一只松鼠分享自己的喜悦感和成就感。

    他是寂寞的。

    寂寞地抚摸着一颗颗“松子儿”。

    秦枂用剪刀剪下了一串红彤彤圆溜溜的西红柿,提着它说:“这个我经常买,超市里两串这么大的就要三十多,吃起来甜甜的,不酸。”

    “这个品种叫超甜。”霍星河笑着介绍。

    “你脑子真好,看一眼就说出名字了,博古架上那么多种子也是。”秦枂继续走着,在枝头上寻找着成熟的果子。

    一颗灯球默默飞了过来,照亮了他的视野。

    秦枂弯了弯眼睛,他扭头看向霍星河却发现霍星河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视线轻柔的、和缓的,没什么攻击力,就像是在看一件薄胎的瓷器,怕看重了薄胎瓷就碎了。

    秦枂摸了摸子自己的脸,“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很喜欢这些。”

    “我还以为你知道的。”秦枂挑眉。

    霍星河垂下视线,轻轻地笑了一声,“嗯,我只是在陈述般的重复一遍。”

    他惋惜地在心里面叹了口气,白天的时候林小铁摘过一遍了,现在成熟的果子不多,没办法让秦枂摘个尽兴。

    “我想过的,等我退休了,就在乡下弄块地、盖个院子,种菜养鸡,挖个鱼塘。”秦枂说着自己的梦想,大概是镌刻在华夏人基因中的本能,都想弄块地过归园田居的生活,只是有人办到了,有人一直在梦想。

    霍星河说:“不用等退休。”

    秦枂怔了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他嘴边笑意变大,“那我真是幸运,有现成的。”

    “不,是我的幸运。”

    夜风从二人中间吹过,缱绻温柔。

    秦枂听到了鸡叫,咯咯哒,很轻的呢喃。

    “养鸡了?”

    “嗯,在前面。”

    秦枂惊喜地往前走,看到了种植架的尽头是个鸡舍,五个平米大小,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晚上了鸡都进了鸡窝里,不时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可以捡鸡蛋!”秦枂兴奋地往里面看。

    “一般早晨捡,我要是在农场,就捡了鸡蛋带走,要是不在,给我帮忙的工人会来捡,林小铁,就是我雇的人按照五毛钱一个和我日结,他会拿去集市上卖掉。”

    “真不错,现在会有鸡蛋吗?”

    “可以进去看看,不过注意了,别被母鸡叼了。”

    “嗯嗯,我有经验。”秦枂迫不及待地打开笼舍的门走了进去,他说:“我小时候寒暑假就在岛上过,我说过没,我爸在东兴岛上当兵的,岛上有军属农场,我妈在办合致前当过几年农场的场长,当然,等我出生的时候她已经在东州办合致了。农场上就养了许多鸡,我跟着小朋友去捡鸡蛋,被母鸡叨了也不喊疼。”

    借着灯球的照明,霍星河找到了一颗鸡蛋,刚才咯咯哒的声音应当就是母鸡下蛋。

    秦枂撸起袖子,眼疾手快地把鸡蛋拿了出来,一下子拿到了两颗呢。

    他朝着霍星河得意地晃晃手里的鸡蛋,“待会儿煮了,一起吃。”

    霍星河的眸子里,从始至终蓄满了笑意,他轻轻点头,“我去下面,热菜。”

    “好,我再转一会儿。”秦枂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是不想帮忙,实在是不在行。

    院子看着不大,实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秦枂从种植架里转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提着的篮子里装了许多西红柿、青椒,两根紫萝卜、两个黄色的飞碟南瓜,他拿去水龙头那儿清洗干净,洗的时候就把红艳艳的西红柿扔进了嘴里,一口咬开,西红柿的香味在嘴里肆意,甜丝丝的。

    听到院门那儿传来了动静,秦枂侧头看过去,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拘谨地站在那儿,他手上拿着手电筒。

    “你找霍星河吗?”

    年轻人摇头又点头,有些羞涩地抿嘴笑了笑。

    秦枂走过去,他试探地问,“林小铁?”

    林小铁忙点头,手上比划着:你好,看到农场的灯亮了,我来看看,还有给你们送点东西。

    秦枂笑着摇头,抱歉地说:“我看不懂手语。”

    林小铁抠了抠自己的脸颊,腼腆的红晕爬上了脸,他拿出手机把刚才比划的话写了下来,然后展现给秦枂看。

    秦枂恍然,“是怕农场的安全吗?”

    林小铁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他把挎在手臂上的篮子递了出来,示意秦枂接住。

    秦枂疑惑。

    林小铁急得啊啊两下,嘴巴里发出艰涩的声音,“吃,做、给你们吃,吃的。”

    他是后天耳聋导致不会说话,有了人工耳蜗之后慢慢重新会说了,但说的不好,生性腼腆就不太爱开口,怕被笑话。

    正当秦枂犹豫接不接的时候,屋子里面的霍星河听到了动静出来给秦枂解围,霍星河接过了篮子,“谢谢小铁,我把查看监控球的权限给你爸爸了,你们不用担心农场的安全,有小偷监控会自动报警的。”

    林小铁点头。

    “你等等,我把吃的拿出来,你把篮子带回去吧,替我跟你爸爸妈妈说声谢谢。”

    见熟悉的霍星河人走了进去,站在院子空地里的林小铁束手束脚的,又控制不住好奇地看着秦枂,发现秦枂也在看他,他脸上更红了。

    林小铁在手机上写:你是霍老师的男朋友吗?

    秦枂大方地点头了。

    林小铁:我奶奶在小广场看到你们了。

    见他们去超市泡面,奶奶回家就说霍老师和男朋友还没吃饭,他妈妈就着急地开了火,炒了两个菜让他拿来的。

    秦枂兜里还有小铁奶奶给的胡豆呢,刚才摘西红柿的时候他吃了一个,慢慢咀嚼有着甜味。

    “谢谢奶奶的炒胡豆,很好吃,我爸也喜欢吃这个。”

    林小铁开心地笑了。

    很快,霍星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满的篮子进去满的篮子出来,碗盘他都洗干净了放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放满了巧克力和两瓶啤酒。秦枂见此,转身把放在水池边的篮子拿了过来,把萝卜和南瓜添了上去。

    霍星河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他把篮子还给林小铁,“虽然路不长,但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发个信息。”

    林小铁连连摆手,急得开口说话了,“不、不要。”

    “别客气,不单是因为你送吃的给我们,这些本来就是给你的,白天你们走的时候忘记给了,巧克力是你奶奶喜欢的,哄老太太开心,巧克力下面放了筋骨贴,你爸爸托我买了,你妈妈腰不好,贴这个牌子的舒服些。酒是给你爸爸的,给你的发给你了,你转存到自己的云盘里,都是我整理好的种植教程。”

    秦枂凑趣地说:“萝卜南瓜我摘的,第一次来只有这个能够拿得出手了。”

    林小铁在二人鼓励的目光下,接过了篮子,他连连谢谢。

    走出小院不久后,林小铁拆开一颗巧克力包进了嘴里,巧克力甜甜的,心里面又有点涩涩的。

    那人看着就好好,各方面都很优秀的那种好。

    霍老师看他的目光温柔又专注,林小铁第一次发现霍老师原来脸上能有那么多笑容。

    林小铁咧嘴笑着,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睛,彻底放下了心里面那点小心思,带着释然的回了家。

    农场那边,霍星河的菜热好了、泡面煮好了,泡面只是把面饼煮熟了,捞出来控控水放进了老鹅的汤汁里,煎鸡蛋是霍星河除了泡面外又一拿得出手的做饭手艺,与泡面为伴,放进了碗里。

    林小铁送来的菜一并上桌放好。

    “林小铁父母以前在工地做过,他爸爸扎钢筋,他妈妈给工人做饭,大锅菜的手艺,看着粗糙却很香。”霍星河介绍着。

    送来的两道热菜和一道凉菜,热菜是大肉片炒灯笼椒、毛豆炒鸡丁,凉菜是凉拌白萝卜丝,里面放了芹菜叶子做点缀。

    “我以前跟厂里面的老销售跑过业务,他带我在工地边的快餐摊吃过,用料很足、味道重,很下饭。”

    “我也吃过。”

    两个人开始吃饭,吃饭途中霍星河手机响了,是林小铁报平安的短信。

    吃完又休息会儿,一看时间快十点了,开车到市里差不多半夜。秦枂扭头看向窗外,茫茫夜色,真有点怕出门,霍星河也舍不得单独相处的机会。

    一个有意一个配合。

    他们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答案,今晚不回去了。

    洗完澡躺床上,秦枂脑袋下是霍星河的枕头、身上盖着他的被子,浑身上下都是他甘醇清新的龙舌兰气息,真是醉了,才不愿意回家、才想留在这里。

    床的旁边,霍星河支起了折迭床。

    江淮来玩过,他带了一张折迭床放这里,要是留宿了不至于打地铺。

    没料到,有一天霍星河会支开它,睡在上面。

    很晚了,他们各自睡着。

    黑暗中,霍星河面向着秦枂侧躺着,只是一臂距离,他就能够触碰到他的皮肤、感受到他血管里血液的流动、听到他的心跳,他以为自己会做出很多越轨的行动,其实他一动不动地躺着,静静地闭着眼。

    晚安,秦枂。

    暗夜里,霍星河听到秦枂说,“霍星河,晚安。”

    第29章 029 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冷静

    单人床上的被子动了动, 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向了床头柜,摸了半天摸了个空,手的主人默默把胳臂收了回去, 过了会儿, 被子掀开,秦枂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他打了个哈欠, 揉着眼睛看到旁边的折迭床已经收起。

    房间里静悄悄的,霍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出的门。

    Alex:“秦先生早安,主人出去散步了。”

    “Alex,早。”

    随着秦枂的起床, Alex控制着室内的家居设备,紧闭的窗帘缓缓打开,饮水机呼噜噜出水, 它再次询问,

    “秦先生需要洗澡吗?”

    “不需要, 我没有早晨洗澡的习惯。”

    “好的,秦先生。”询问完, Alex又变成了安静小狗。

    秦枂从枕头旁边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七点三十五,和自己平时起床的时间差不多。他扔下手机时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身干净的家居服,秦枂发现它们很眼熟,拿过来打开看, 就不只是眼熟了, 这就是他穿过的那身。

    再度看到这身家居服,秦枂觉得有趣,当时穿着这一身回市区的时候他肚子里满是牢骚, 还头疼、腺体疼、就连敏感的地方也各种不舒服,风雨夜那晚的霍星河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他那时候发誓,以后绝不会和这个牛劲Alpha再有交集。

    “真是世事难料。”秦枂双手灵活地拿着运动裤的抽绳打了个蝴蝶结,感慨地说:“现在关系越扯越深了。”

    他个子不矮,一米八三的身高很容易让人忽略掉他男性omega的事实。可穿上霍星河的衣服,有种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必须把裤腿向上挽上两道。

    挽好裤腿站直了身体,秦枂看到了书桌上的平板,以及书桌上的收纳盒,里面整整齐齐地靠角落放着三万块钱。

    看到钱,秦枂耳廓红了红,没料到霍星河就这么大咧咧地放在书桌上,那天他从财务提的十万结算款时肯定是没有想到其中三万会用来“打发”霍星河的。

    很快他的视线被平板吸引,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上面的画面是实时的。

    Alex,“秦先生,这是农场的实时监控画面。主人购买了三颗监控球,24小时监控农场及农场周围的情况,若有小偷的踪迹,会直接报警。”

    秦枂点点头。

    “秦先生请看第四个监控画面,主人还有五秒钟会进入到该监控范围。”

    秦枂心里面嘀咕,我从监控里看他干嘛,眼睛却没有离开,001、002……AI的计算不差分毫,五秒过后霍星河出现在了画面里。从空中俯瞰的景象让他看起来有些失真,他穿着白T和黑色的运动裤,早晨冷,他额外穿了件黑色的运动开衫。

    四下无人的田边,慢慢走着他的显得有些清冷、有些寂寥,看得秦枂眉头轻蹙,想立刻走出门陪他散步。

    画面里的霍星河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了监控球的方向,清俊的脸上缓缓出现了笑容,笑容驱散了他身上的清寒。

    “长这张脸真是作弊了。”秦枂喃喃自语,嘴角却悄悄弯了起来。

    ···

    霍星河腿长,他迈出一步就跨过了能够陷入卡宴车轮的沟渠,走到了小路上。今天天气不是太好,天空中蒙着淡淡的云翳,光线毛绒绒的没什么温度。他没有晨跑,只是沿着田埂走了一圈,看着地里面的婆婆纳静静生长,等待着明年的鲜花绽放。

    他脑子里既有科研的相关数据和遇到的瓶颈,又有原材料的提取和种植环境的调整,当然,这些以前占据了他全部大脑的内容现在被挤到了很小的角落,挣扎着求关注也没法与秦枂的分量相比。

    霍星河叹了口气,他遇到了此生最大的难题。

    “霍老师。”

    霍星河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小屋那边,洗漱完毕的秦枂站在小院内,他守在种植架边看着灌溉系统开始工作,喷淋、滴灌等不同模式的浇灌方法湿润了植物的根茎,经过一夜又成熟了一茬的西红柿表面淋到了一些水,看起来越发鲜嫩。

    白天看和晚上的感觉截然不同。

    秦枂觉得让自己待在这里一个星期都不会觉得烦闷。

    听到刻意放重的脚步声,秦枂笑着扭头看过去,“散步回来了。”

    霍星河的心被轻轻撞了一下,他愣了愣,笑着点头说,“回来了。”

    霍星河身上带着晨风的清冷,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扒拉了下头发,借此掩盖了眼中几乎溢出的占有欲,他怀疑Ⅲ号抑制剂还没有完全代谢干净,不然为什么自己看到秦枂的剎那心底深处开始止不住骚动。

    两条鱼尾巴甩动发出啪啪的声音,不甘寂寞地提着霍星河手上正提着它们。

    “回来路上遇到有人在河边收笼子,他给了我两条鱼。”

    霍星河一再拒绝,可收鱼笼的村民一个劲儿地往他手上塞。他与村人接触过一段时间了,知道自己坚决拒绝不要的话,会让村民觉得伤了面子,盛情难却,霍星河就收下了两条鱼。

    “这是什么鱼?”秦枂好奇地走过来打量。

    “昂刺鱼,有地方叫做黄辣丁。”霍星河解开了草绳子,把两条鱼放养到了水池里。

    “原来长这样,小时候吃过,和酸菜一起煮汤。”

    霍星河说:“可惜了,我只会煮泡面和煎鸡蛋,这么新鲜的鱼没办法做来吃了。”

    秦枂面露遗憾,他善解人意地说,“你要是什么都会就十项全能,霍老师给别人一条活路吧。”

    霍星河莞尔,“行,两条鱼就留给林小铁吧。”

    他心中却是滚动着一个想法,炽热得他心头滚烫。

    “林小铁妈妈手艺挺好的,就是味道太重了一些,我家平时吃得淡,你知道的我父母年龄大了,需要注意三高。昨天的菜吃完了,总感觉嘴巴干。”

    霍星河默默记在心里,他说:“要让秦总早晨跟我继续吃泡面了,或者我翻翻还有什么吃的,面包、麦片这些。”

    “要溏心的煎鸡蛋。”秦枂忍不住看向放在小屋门口的篮子,他早晨捡过鸡蛋了。

    霍星河,“这是我的拿手菜。”

    霍星河不是经常待在农场,所以这里准备的东西并不齐全,打开冰箱,开封的牛奶已经过期了一个星期。没办法,只能够继续吃泡面,可以在泡面里加西红柿、鸡毛菜、鸡蛋,勉强能健康一些。煮面的时候秦枂接了个电话,他嗯了一声后说,“我知道了,待会儿来。”

    霍星河以眼神询问。

    秦枂解释,“我的助理韩琳琳,问我白天去不去厂里,有份文件需要我签字。要是我不去,她就带回虹彩的合致,等我签完了,再送回厂里。”

    他看着霍星河,笑着说:“所以,霍老师,我们吃完后麻烦送我去一趟厂里,然后我们再出发去星湖医院。”

    “没问题。”

    农场距离合致的厂部不远,12.5公里的距离,从沿河公路出发开慢点十来分钟就能够到。此起彼伏的建筑成了纺织园区的天际线,作为国内最早做集群纺织产业的地区之一,东州的纺织园区规模已经是世界之最,合致更是行业内的翘楚。

    厂区里绿化极多,各种设施齐全,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工厂的压抑。

    大G停在了厂部办公楼的楼下,韩琳琳早就等在了这里,她跟在秦枂身边快十年了,自认为比较了解老板的动向和爱好。当大G的车门打开,她只是瞥见驾驶座上男人的侧颜后,心里面就猜测老板这是要脱单啊!

    “秦总,你的车我开回公司,停地库里。”

    秦枂看了韩琳琳一眼,笑着说,“可以。”

    韩琳琳在心里面暗暗点头,猜测十拿九稳了。

    办公楼里传出了一阵嘈杂声,秦枂和韩琳琳看向了大门口,看到移门打开,合致的总经理和几位副总、办公室主任等等几人送杜老板走了出来。

    韩琳琳不解地皱眉,“我明明看到杜老板走了的,怎么还在这儿?”

    秦枂斜睨了一眼韩琳琳,疑问的嗯尾音微微上扬。

    “杜老板很早就过来了,说是为了昨晚的事情向您赔罪,王总招待他的,安抚住了他,我亲眼看到他上车的。”韩琳琳看到杜老板走过来了,懊恼地说:“对不起秦总,我没有注意到位,要是知道他还在,我就不喊你来了。”

    秦枂脸上扬起了程序化的淡淡笑容,他小声说,“没事,一个老头还不会对我怎么着。”

    可韩琳琳不这么想,她戒备地盯着走过来的杜老板,身体向前了一步,暗暗地挡在了秦枂的身前,昨晚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让杜老板拽着秦总这么久,今天绝对不会了。

    杜老板往这儿走,作为小辈又是接待方,秦枂不可能就这么等着,他拍了拍韩琳琳紧张的肩膀,绕过她迎向了杜老板。

    杜老板远远地就开始拱手,“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年纪大了,稍微喝点酒就上头,秘书和我说了昨晚的事情,我真是一张老脸臊得慌。王总安抚我说你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上车之后还是想想不对,就让司机调头,不亲眼见到你,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杜老板言重了。”秦枂说。

    杜老板还要说什么,他的秘书匆匆走过来在他耳边小声了几句,杜老板脸色大变,“伤的重不重?”

    秘书尴尬地看了眼旁边的秦枂,小声说,“断了一条腿。”

    “报警了吗?”

    “报警了,打人的已经被控制住,警察初步调查就是口角纠纷,大公子喝了点酒,和人产生了冲突。”

    杜老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混账东西。”

    “大公子说……”

    “说什么?”

    “他听到那些打人的说什么父债子偿。”

    杜老板浑浊的眼睛里瞳孔骤缩,老迈的脸上神色数变之后复杂地看向了秦枂,秦枂不明所以,只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杜老板叹了口气,他强撑起笑容说,“秦总,我老人家酒后失德,还请你见谅。”

    说完,他竟然要鞠躬。

    秦枂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他让到了一边,“杜老板,你这样做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了。”

    “唉,秦总高抬贵手。”杜老板拱拱手,带着秘书匆匆走了。

    旁边人更是看得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杜老板突然抽了什么风。

    厂部的总经理姓王,他走过来安慰了秦枂几句,秦枂无奈地说:“王叔,我没什么受委屈的,大家已经护了我很多,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妈,她会担心的。”

    得到保证后,秦枂表明自己有事,和众人说了再见。

    车内,看到秦枂和众人告辞后走了过来,霍星河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松开,他垂下的视线锐利冷厉,刚才杜老板靠近秦枂的时候,他已经打开车门准备下去了,压制在心底深处的猛兽低声嘶吼,他可不敢保证下车后的自己能够善待老头。

    秦枂坐到了身边,系上了安全带。

    温暖的柑橘气息自他身上而来,安抚了霍星河躁动不安的心,他不着痕迹地吐气,平复着情绪。

    “处理完了?”说出口的话听不出什么异样,霍星河松了一口气。

    秦枂嗯。

    霍星河发动了车子,“那出发了。”

    秦枂点点头,他探究地看向霍星河,棱角分明的侧脸、冷静专注的眼神,他一直看起来是干净清冽的,就和银标的龙舌兰一样,如水一样清澈。霍星河疑惑地移动了视线,秦枂失笑地摇摇头,“没什么。”

    他想,霍老师那么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会做打人的勾当,肯定是杜老板家的大儿子行为不端、喝酒上头,和客人发生了口角才会被打。

    第30章 030 他把信息素检查想简单了

    到星湖医院, 秦枂给沈新词打电话,沈新词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说:“我这里遇到个棘手的病人,你们俩先检查, 检查完了来我办公室。”

    秦枂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 沈新词的紧随而来。

    秦枂朝着霍星河挥了挥手机说:“在C楼的检查中心。”

    霍星河点头,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秦枂身上还穿着霍星河的家居服呢,他提着袋子说:“我先找个厕所换衣服。”

    到合致厂区后, 秦枂拿了自己放在那边的备用衣服,怕赶不上预约的检查时间,就没有在宿舍里换,而是直接提着过来了。

    “我观察过, 停车场边上就有。”霍星河指了个方向。

    这下换秦枂惊讶了,“我来了这么多次,我怎么不知道停车场边有个厕所。”

    “在那棵夹竹桃的后面, 我看到指示牌了。”

    秦枂将信将疑地跟着霍星河往那边走, 果然在夹竹桃后看到了公共厕所, 他不得不佩服霍老师的观察能力。

    栽种在停车场边缘的夹竹桃高大健壮、叶片肥厚油绿,霍星河拈着一片叶子猜测着它的品种, 想着开的话会是雪白还是淡粉, 不需要认真去思索,夹竹桃的药用就在脑袋里闪现,犹如ppt刚好卡在了这个章节。

    “换好了。”

    霍星河站直了身体看过去,欣赏的目光里滑过惊喜。秦枂换下了家居服, 穿上了剪裁细腻流畅的白色衬衣和干净利落的黑色休闲裤, 绝不会出错的颜色寻常搭配会显得呆板无趣,做不到让霍星河眼前一亮,但此时此刻仿佛空气中有看不见的打光板对准了秦枂, 让他看起来精致从容。

    柔软的衬衫衣料随着他的走动似水波涟漪。

    简约而不简单。

    “怎么了?”走近后秦枂问,“干嘛不说话?”

    “很好看。”

    秦枂脑袋里蹦出了问号,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简简单单的,哪里好看了。”

    “哪里都好看。”

    秦枂扬起笑脸,觉得霍老师是偷偷吃糖了吗,好话张口就来,这不像他啊。迎上了霍星河的视线,秦枂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定格在了脸上,耳边似有秋日里凉凉的风,诉说着缱绻的温柔。

    霍老师的目光太认真了,他在说心里话。

    有了这个念头,秦枂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了起来,有些不敢去看霍星河的眼。

    霍星河缓缓吐了一口气,温言说:“走吧,快到预约的时间了。”

    “嗯嗯。”秦枂忙不迭地往左走。

    “车子在右边。”霍星河提醒。

    秦枂嘴硬,“我知道。”

    他掉头往右边走。

    霍星河轻笑,跟上了秦枂的步伐。

    不是那身衣服有与众不同,只是因为穿的人不同,天然多了许多美感。

    只因为他罢了。

    把家居服送回车上,秦枂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看着霍星河调侃地说:“霍老师,我会洗干净了还给你的,这身衣服对你很重要。”

    之前霍星河用衣服做借口要到了秦枂的,想到此,霍星河点头说,“的确很重要。”

    秦枂心里面犯嘀咕了,难不成这衣服真的对霍星河意义非凡?

    走在路上他狐疑地打量着霍星河,可是他的表情一贯的淡然,泄露不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好难猜,不猜了。

    秦枂直接问,“这身家居服真的对你意义非凡,是你妈妈亲手挑选亲手熨烫亲手送来的?”

    意义非凡的不是衣服怎么来的,而是它成了他们的媒介、因为它身上有秦枂的味道有他的信息素。

    霍星河像是被戳破了心事一样窘迫地别过头,闷闷地说:“之前说的那些是借口,但它们现在意义不同了。”

    明白了霍星河要表达的意思,秦枂一下子张口结舌,耳尖不在然地变得有点红。

    走进C楼,霍星河和秦枂发现人比想象的还要多。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穿着医院里统一的蓝色制服,她对二人露出得体的笑容,“两位先生请随我来,在前台登记后就可以做检查了。”

    走到服务台,里面的工作人员推出登记表以及登记表上颜色喜庆的一张卡片。

    “恭喜二位即将结为连理,在星湖做婚检结束后有大礼包附送,都是业内知名品牌,健康的伴侣关系能为感情更添色彩。”

    霍星河恍然,难怪那么多人看起来都是成双入对的,原来是来做婚检。他心中不由一动,他们以结婚为目的在相处,婚戒他已经请人去设计,那婚检也是应该提上日程。当然,他尊重秦枂的选择。

    他看向秦枂,发现秦枂的视线落在了那张卡片上,反应有点震惊。

    霍星河顺着秦枂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卡片上写着附赠安某套10片装x5、润某液x5、特色内衣x1等等,他佯装淡定地推了下眼镜,并且在心里面严谨地想55枚,量是不是太大了,什么时候用得完?

    “不、不用了。”秦枂尴尬地开口。

    “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做婚检。”霍星河的声音同时响起,他提议着。

    霍星河的从容感染了秦枂,他甩掉了尴尬,飞快恢复了淡定,觉得霍老师说的有道理,他们是考虑步入婚姻的关系,做婚检是早晚的事儿,而且婚检是对未来的一种承诺,毕竟一些遗传类的问题会影响到下一代的健康。

    “你说的有道理。”秦枂推开那张烫手的卡片,认真地看着登记表,上面有需要做的项目,星湖医院提供的服务是细致周到的,婚检不亚于一次全套的健康体检。

    “我八月份刚做完体检,许多项目重合了。”

    “我是七月份做的。”霍星河也在看登记表,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重复做,“我把体检报告给你看,我们学校统一在东大附院做的体检,挺齐全的。”

    “我就在这里做的。”

    秦枂看认真严肃的霍老师拿出手机当即就把体检报告发给了自己,他笑了笑也就跟着做了,交换完了之后他忍不住扶额,觉得他们的举动有点傻又有点好笑,还有着互相信任的熨帖。秦枂依稀听同事提起过,婚检的报告是不会交给对方看的……霍老师真是坦然而直率啊。

    “二位既然不久前做过体检,可以按照需求做婚检项目,我推荐这几项内容。”工作人员不愧是经历过的,见到他们的反应,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她补充一句,“无论做多少项检查,赠品都是一样的,结束体检的时候拿着卡片到服务台领取就可以。”

    “好的。”霍星河把卡片收起来塞进了口袋里。

    秦枂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心里面咚咚两下,声音带出了一些微不可察的紧张,他勾选了工作人员推荐的内容后说:“我们是做信息素检查的,预约的十点,检查室在哪里?”

    工作人员这才明白自己搞错了,难怪眼前二人临时起意做婚检,她小声说了一声抱歉,指了个方向说,“请二位这边走,信息素检查室规格与普通检室比起来要求更高,每一次使用完之后都需要完全的清理,所以一定要按照约定时间来。”

    站到了检查室的门口,工作人员按了下门口的门铃,“医生会出来接待二位。”

    工作人员走后,等待医生出来的空档。

    霍星河看着检查室的门说:“秦总,我突然要求做婚检的行为没有让你感觉到为难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一开始拒绝了,是我说了之后才同意的。”霍星河笑了下,他略显踌躇低落地说:“就怕引起你的误会。”

    “我不介意。”秦枂先说了结论,他没有去看霍星河,而是如同霍星河一样看着检查室厚重的大门,“工作人员一开始误会,我的确是有些不高兴,不瞒你说我不喜欢别人擅自给我做主,那会引来我的反感。但你提议没有错,我们既然考虑结婚,就应该为了未来考虑,做婚检是应该的,老话说,折日不如撞日,一次性做了省得以后还要来一趟。工作人员说的不是说了,为了婚后健康的生活。”

    霍星河垂于身侧的秦枂看不见的左手缓缓松开,他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强势地为你做决定。”

    秦枂挑眉,他笑着说,“霍老师很会抓重点。”

    霍星河谦虚地弯了弯嘴角,“你说的都是我要记下的知识点。”

    如同换完衣服出来后霍星河说的那句“很好看”,秦枂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的认真,他潜意识里有种感觉,霍老师不是在说甜言蜜语,他是在阐述事实。

    越是这样,就越是真挚,越让秦枂动容。

    检查室旁边的小门开了,里面走出个医生拿着单子喊,“霍星河,秦枂,来了没有。”

    “来了。”霍星河说。

    医生抬起眼睛扫了一眼,就指了指检查室的大门,“门开了,你们进去按照要求做就行。”

    说完医生就转身走了回去。

    咔。

    很细微的锁扣弹开的声,门缓缓打开。

    霍星河先让秦枂走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等二人完全进去后门在他们身后严实地锁上。

    整个房间二十平米不到,墙壁上镶嵌着许多捕捉信息素的探头,除此之外,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许多书籍。秦枂就在桌子旁,瞟了一眼上面打开的一本,当下伸手把书合上盖住了不穿衣服的女人,女性杂志旁边还有专门提供给男性的,不用猜就知道里面肯定也是不穿衣服的。

    室内还有个全息投影仪,可以播放帮助调动情绪的影片。

    秦枂和霍星河对视了一眼,又假装不在意地错开视线。

    没有玻璃窗,也没有监控能让医生看到检查室内的情况。

    这里是全然保护隐私的。

    医生的声音从内嵌在墙壁上的喇叭处传来,“你好,二位先生你好。”

    他约莫是刚进星湖医院工作,还不大习惯这里服务与医疗技术双并重的私立医院文化,语气生硬。

    “请二位保持放松,我会往室内释放微量的诱导剂,帮助二位信息素的释放。”

    尴尬的医生遇到了尴尬的患者,尴尬对冲,好像无形中化解掉了尴尬。

    霍星河敏锐地捕捉到了诱导剂三个字,他问,“秦枂前不久接触到过过量的诱导剂,再接触到,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霍先生放心,沈医生交代过的,我使用的剂量在安全范围内,是原剂量的千分之三,只会让omega放松、更容易意动,所以霍先生、秦先生不用担心,不会对身体产生影响。”

    医生怕解释得不够清楚,接着说道:“现在使用的诱导剂类似于依兰香,用依兰香味道的沐浴露不会让人bo起的,只是舒缓精神而已。”

    他生硬地开了个玩笑。

    霍星河却笑不出来,他把信息素检查想简单了。

    秦枂宽慰地说:“沈新词通知我的时候和我说过的,低剂量的没事,检查室内的探头检查的是我们信息素的适配度,就……”

    他抿了抿唇小声说,“不会失态的。”

    其实秦枂心里面要把沈新词骂死了,怎么不说清楚检查是两个人同时做!

    霍星河干干地扯动了下嘴角,“嗯。”

    他是怕秦枂的些微信息素就能够让自己彻底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