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兰州幽灵群鬼32
“娘娘节哀……”头一次遭遇主子离世的方心骑一时间也有也反应不过来, 只笨拙地对夫君新丧的女主人说这么一句。
白飞飞拭去脸上的泪水，对方心骑说：“我们首先得把王爷救出来，让他入土为安。你比较了解这里的情况, 就由你率急风三十六骑负责此事。我们得好好送王爷最后一程。”
“是。”方心骑立刻应下，指挥急风三十六骑行动。
能够支撑大殿的梁柱无论是体积还是重量都非同一般，想要将它搬开绝非易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急风三十六骑在快活王麾下不知执行了多少艰巨的任务, 但是搬梁柱这项工作还是头一遭。
除了救出快活王的遗体，城中还有其他事需要处理。
已与快活王成亲的白飞飞，现在是快活城唯一的主人，为了能够维持快活城的正常运转，她命令手下的幽灵群鬼接下急风三十六骑的一应工作，协助她接管快活城。
有月月这个这段时间受快活王重用的内应指点，幽灵群鬼十分顺利地在急风三十六骑离岗后接下工作。
等到急风三十六骑在两日后成功将快活王的遗体救出时，他们才惊觉快活城已与快活王在时有了巨大的变化。几乎所有的要职都被白飞飞安插了她自己的人，让人怀疑这里究竟是快活城，还是幽灵宫。
“娘娘这是何意？”作为急风三十六骑中的第一骑，方心骑专门到白飞飞的寝宫百花宫求个答案。
白飞飞长袖一挥, 在椅子上坐下, 神色淡漠倨傲，有一种和快活王如出一辙的气质：“如你所见, 我在行使作为这里的主人的权利。”
明面上快活王并没有子嗣，他也没有在一众手下中定下继任者，那么白飞飞就是快活城中身份最高的一位，她做这个城的主没有任何问题。
“王爷尸骨未寒, 娘娘此举未免太令人寒心。”方心骑朗声控诉白飞飞在快活王死后的一应行为。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忙着处理快活王的丧事, 等一些忙完却发现快活城换了主人，并且自己的位置都被人顶替个干净。
被快活王突如其来的死亡冲击到的他们此时回想起, 这位现在坐在主位的女子乃是和他们作对多年的幽灵宫宫主。
那些顶替他们的幽灵群鬼，有许多都是曾与他们交过手的敌人。
以方心骑为首的这批快活王遗留下的手下开始思考，这场快活城与幽灵宫的联姻，究竟是美人拜倒在英雄脚下，还是另有图谋。
这种可能快活王未必不曾料到，只是他坚信白飞飞在他手中翻不起什么水花。
可是他现在偏偏死了，死得出乎所有人意料。
“快活城这些年树敌众多，王爷邀请了众多宾客参加婚礼。他们中有任何一个将王爷去世的消息泄露出去，快活城必将遭遇强敌来袭。我不让忠心于我的人掌管要职，难道靠你们这些与我非亲非故的人吗？”白飞飞质问方心骑道。
“娘娘此言有失偏颇，我等皆为快活城的人，自当为竭力守护快活城。”方心骑干脆表明自己的态度。
“是吗？”白飞飞的语气轻忽，“你能保证，你身后的所有人都能保证吗？别的不说，若是他们中有一人勾结外人作乱，你承担得起这后果吗？”
方心骑沉默不语，急风三十六骑之间都互有竞争，更何况快活王手下的其他人。
现在快活王已逝，正是人心动乱之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正因为白飞飞这个王妃上位，他们这些快活王手下的旧人此时才看起来团结，不然早就乱成一盘散沙了。
“请娘娘恕罪，在下只认王爷一人为主。”说罢，方心骑取下专属于急风三十六骑的佩刀，放在地上转身欲走。
“你就这么走了？”坐在椅子上的白飞飞并未移动，“想要离开快活城，你得把这些年从快活城得到的东西统统还来。”
方心骑回身看她，觉得上方这个人与往日柔弱、娇怜令浪荡无比的快活王甘心与之成亲的女子判若两人。
他张开双臂，随意抖动两下：“娘娘放心，王爷给我的一切我都不会带走。”
他走的时候，只会穿着这身他自己买的衣裳、这双自己买的鞋子离开。
“王爷给你最贵重的可不是那些有形之物，”白飞飞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你好好想想，最珍贵的是什么？”
方心骑神色复杂地望着白飞飞，喉咙有些干涩：“是我这一身的武艺……”
“看来娘娘一开始就没有放我离开的打算……”方心骑终于想明白这一点。
白飞飞娇笑道：“我怎敢放急风第一骑离开呢？这快活城的一切你都比我熟悉，把你放走了，指不定哪天你就无声无息地把一堆敌人带入城中对付我。我可不会做这种坑害未来自己的傻事。”
“其实我也想放你们走的，”白飞飞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是你们又不可能把记忆都留下。”
这话说的，好像是方心骑在为难她。
“娘娘这般谨慎的人，想必留下我等也不会重用。我可以发誓，在我离开快活城后，绝不会向其他人提起有关快活城的一个字！”方心骑三指朝天，只要白飞飞应允，他便当即立誓。
方心骑是真心不想在此地。
沈浪在时，护送他赶往快活城的方心骑曾与他有过一次交谈。
自那次后，方心骑便意识到自己想过的是如沈浪般自在、快意的江湖生活，而非侍奉一个主子，为主子生、为主子死。只是他的命都是快活王给的，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现在快活王死了，他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白飞飞淡漠地看着方心骑，告诉他自己的答案：“很遗憾，我不相信誓言。你想一想，若是王爷还在，他会让你离开吗？我的答案和他一样。”
方心骑看到白飞飞缓缓起身，背对着自己负手站立，一举一动皆如快活王一般，犹如快活王在她体内复生。
“属下一念之差才生出离开之念，还请娘娘恕罪!”方心骑立刻单膝跪地，推翻自己先前所言。
“你知错就好，”白飞飞没有回身，“你出去领一百棍，其他急风三十五骑领八十棍。”
方心骑拱手应是，悄无声息地从百花宫推出，好似他当初之言完全不曾存在过一般。
*
“姐姐，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很过分？”白飞飞走到玉雕的屏风后，询问躺在软塌上的月月。
母亲的遗愿全部完成，这两日本应该是白飞飞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然而却因为月月突然倒下蒙上了一层灰色。
“你有你的考量，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月月给出自己的答案。
诚然站在方心骑的角度看这件事，的确令人不快。
但是月月又不是他这边的人。
白飞飞作为上位者，如果总是设身处地地为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考虑，她永远都没有成事的可能。
“我知道，姐姐总是站在我这边的，”白飞飞握着月月的手，用自己的脸贴它，“我们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姐姐能不能一直陪着我？”
月月倒下后，白飞飞立刻寻了大夫过来为她看病。
大夫诊脉之后给出答案：蛊毒发作。
当初王云梦喂给月月的是噬心蛊的子蛊，母蛊在王云梦自己身上。
母子连心。
噬心蛊母蛊的宿主一但去世，子蛊的宿主绝对活不过三日。
要想解蛊，必须在母蛊存活的时候解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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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蛊早已随着王云梦一同死去，现在已无解蛊的可能。
白飞飞自从知道月月时日无多，说什么都不肯远离她，连召见下属都要他们来自己的寝殿。
“飞飞，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剩下的路都得你自己走。”月月不想用谎言安抚白飞飞。
“被仇恨裹挟的人生太累了，现在你已复仇成功，我只愿你每日都是开心的，随自己的本心度过每一天。”这是白月月的愿望，也是月月对她的祝福。
她们的前半生，都是白静对柴玉关和王云梦的仇恨的延续。
被仇恨裹挟的人生太累了，白飞飞已经摆脱这场仇恨了，而月月也将摆脱了……
“没有姐姐，我怎么可能开心呢……”白飞飞的眼睛开始蓄泪，她不愿意接受月月将会离开她的事实。
从白飞飞有意识的那天起，姐姐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的。姐姐因为习武的天赋不够一直受罚，但是私下对她都是极好的。
白飞飞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她是庆幸姐姐天赋不好的。因为只有这样，母亲的目光才会停留在她身上，姐姐才会因为愧疚对她更好。
“你要学着当我不在的时候也要过得开心，”月月对白飞飞说，“没有人能永远陪在你身边，陪在你身边的只有自己。所以要让自己开心啊……”
月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白飞飞已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姐姐……”白飞飞轻抚月月开始慢慢变冷的脸，“从今天起，我没有姐姐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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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雁门关契丹人1
“从此以后, 这世上再无快活城、亦无幽灵宫，”白飞飞坐在置于大殿之上的汉白玉坐椅上，着一身素白龙凤银绣衣, 对立在下方的众人宣布，“这里只有花神宫！”
方心骑跪在人群中，还未抬头看上方宛如神明的女子, 身体已是冷汗淋淋。
距离快活王逝世已过去一月有余，白飞飞已将快活王的所有势力尽数收拢，并带领众人击退闻快活王离世之讯赶来分一杯羹的数波敌人。
快活王心思缜密、胸有丘壑，武功高深莫测，御下手段繁多，件件击中人心，手下无不对其心悦诚服。只有当一个手下在他这里没了用处，或者已有他人可以将其取而代之，他才会露出自己冷漠无情的一面。
此前快活王的手下俱是他这么多年收拢、培养而来。
白飞飞再怎么天赋异禀，也难以在短短一月时间内令他们心悦诚服。
白飞飞完全不打算思索如何让快活王旧部发自内心地效忠自己，她只要他们人在就行。
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极为简单粗暴的方式留下他们：下毒。
幽灵门秘制毒药：失魂引。
效果：中此毒者每十二个时辰必须服用一次阶段性解药, 否则将失去神志, 呆若痴儿。三日内不曾服用解药，将永远失去神志, 不可恢复。
快活王的手下里自然有不愿意效忠白飞飞的人。白飞飞允他们离开后，派方心骑等人尾随，观察其去向。
方心骑等急风三十六骑亲眼看到那些人发病并且无药可救，心中大骇, 再无叛逃之念。
人活着若连意识都不复存在, 那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被迫留在地下古城侍奉新主，但方心骑仍心存疑惑。
明明大婚前白飞飞并未插手快活城事务, 她是何时给快活王所有的手下下毒的呢？
直到方心骑发现白飞飞在百花宫为月月点了长明灯，并且不顾繁忙日日为她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他心中的疑惑才有了答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除了负责采购婚礼一应物资的彭月，谁又有机会给所有人下毒？
只可惜快活王和月月皆已离世，方心骑就算察觉到这些，也毫无意义。
方心骑甚至怀疑快活王的死亡也与白飞飞和月月有关，但是这个猜测，他连表露出来都不敢。
他不敢抬头去看上方威压一日重过一日的白飞飞。
事实上，方心骑猜得一点不错。
婚礼当日快活王确实中了毒，此毒名为红颜逝，发明这个毒药的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快活王手下验毒的人非月月一人，入他口的东西皆被人多次检验。
红颜逝未被查验出来，自是因为它经月月多次改良后已不算作毒药，变成了燃烧服用者生命力，短时间增强战斗力的催化剂。当服用者的生命力被燃尽，就会变得和快活王、王云梦一般，如同干尸。
白飞飞和月月提前得知了王云梦准备假扮白飞飞与快活王举行婚礼的计划，顺水推舟，把红颜逝下在他们共饮的合卺酒中。
正是因为快活王和王云梦消耗彼此的生命力，两人才能如此快的死亡，甚至打出同归于尽的结局。
*
月月笑着在白飞飞怀中闭上了双眼，白月月的身体气息断绝，月月跟着系统一起脱离这个世界。
[…定位新世界…]
[…启动脱离世界引擎…]
[…进入新世界…]
[请宿主万事小心。]进入新世界，系统再次发出提醒。
月月一进入新身体，什么都没看清，便觉后脑剧痛，像是刚被人砸了一闷棍一般。
“月儿小心！”月月还未来得观察新世界的情况，就见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扑向自己，一把长刀高高扬起，原本准备噼向月月的刀刃换了攻击的对象，誓要将其一分为二。
谁知三人正位于悬崖边上，妇人此举直接令他们朝着山谷坠去。
长刀的刀刃划破妇人的后背，喷薄而出的鲜血溅了月月一脸，模糊了她的视线。
月月模糊得看见妇人在下坠之时努力将怀中的婴儿放到山壁的突起处，用尽了所有力气的她便狠狠朝下坠去。
坠落期间，妇人不知从哪儿又得来力气，竟趁着两人被横生的树枝减缓下坠速度的机会，将月月紧紧抱在怀中，试图为她挡住所有受伤的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落入深谷谷底，刺骨的寒冷令原本昏沉的月月瞬间清醒。
月月轻松挣脱了妇人的怀抱，一把抹去已经在脸上凝结的血块，立刻着手检查妇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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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我劝你别动她。”就在这时，地下突然冒出了一道苍老喑哑的男声。
“是谁？”月月警惕地站起身，四处寻找声音的来处。
“你往山脚走，看到那个冰洞了吗？我就在这下面。”
月月并未如洞中人所想那般前去探秘，仍旧守在妇人周围，留一分心神在外面观察情况，其他心神都放在翻阅系统商城中能治疗妇人的丹药上。
自从习得《九阴真经》后，月月基本上就没在系统商店购买过疗伤的丹药，运转疗伤章足以解决绝大多数的伤势。
可她张开五指，小手也才成人的掌心大小，这年龄别说习武了，人也才刚会跑动。
妇人的伤势极重，随时都有咽气的可能。
时间等不得人细细挑选，在系统的推荐下，月月购买了价值10000积分的活络丹给妇人喂下，护住她的心脉。
妇人仰躺在地上，月月空有可以翻动她的力气，但是月月现在还没有妇人腿长的身高，令她无法保证翻动妇人的时候能不使其背后的刀伤撕裂得更开。
这使得月月无法购买直接敷在伤口上效果更好的止血散，只能退一步购买止血丸给妇人服下。
“你这么做也只能让她多活一两天，救不了她性命。”当月月沉浸在救治妇人时，方才在冰洞中发出声音的洞中人走出了冰洞，来到月月和妇人身边。
月月猛地起身，张开双臂护住妇人，大喝道：“你不许过来！”
洞中人扯出一抹笑：“你若是想让你妈妈活命，最好不要用这个态度对我。”
“妈妈……”月月虽然对妇人的身份早有猜测，但是被洞中人一口道出，还是不免有些怔愣。
［宿主，她就是你现在这具身体的母亲。］
因为月月从进入这具身体后连番遇到紧急情况，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系统怕突然将这具身体的情况传给她导致她分神，一直保持沉默。
现在洞中人提到了月月和妇人的关系，系统怕月月应对有误，忙出言提醒。
“母亲……”月月重复着系统的话，看向躺在地上的妇人神色复杂，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此前进入的世界的原主也都没有母亲，这还是她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
现在情况危急，根本没有能让月月胡思乱想的时间。
她听洞中人似有方法能救妇人的命，忙道：“只要您能救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孩子，走到我身边来。”洞中人对月月的表现还算满意，招手示意她靠近自己。
预警圈月月始终开着，她见预警圈一直不曾响起，便知洞中人对她并不恶意，于是谨慎地走到他身边。
只见他须发雪白，满脸皱纹，端是一副老态。
察觉到月月靠近自己，眯着眼睛，胡乱在空中摸索片刻，才摸到了刚到他腰间的月月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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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不错！”洞中人仔细摸了摸月月圆圆的脑袋，干枯瘦削的双手摸遍月月全身的筋脉、骨骼，在顺手治好了她脱臼的右臂后，满意地点头。
“我这里有一瓶水，给你妈妈喂下，她或许有活命的可能。”他从自己破旧的衣衫里掏出一只小巧的玉瓶，塞到月月手中。
“这里面是什么？”月月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妇人服下，握着玉瓶站在原地未动。
洞中人见她不听话，冷笑道：“喂不喂在你，一炷香之后，这水也救不了她。”
说完，他拄着木棍朝着哒哒哒地朝山脚走去，任月月自己选择。
“唉。”月月皱着小眉头长叹了口气，将玉瓶里不知名的水尽数喂给妇人。
洞中人不知何时回到月月身边，因为月月总算听了他的话，他脸上的深如沟壑的皱纹因此淡了些许。
“这玉瓶中的水也只能给她续一时的命，想要让她彻底苏醒非一日之功，得将她的身体冰封，才能延缓水的效用。”见月月已经上了自己的船，洞中人才将后半段话吐露。
他知月月对妇人的看重，毫不客气地指挥她将冰洞中的草席搬出来铺在冰面上，一老一少半拖半抱地将妇人放到草席上，将她拖进冰洞之中。
多亏了深谷中异常寒冷，妇人背后的伤口彻底被冻住，否则经他们这么一拖，非得伤口迸裂不可。
冰洞看似不大，深度却超出月月的想象。
月月拖着草席走了很久很久，一直位于她身侧的一同拖着草席的洞中人方才停下脚步。
他指着眼前的寒潭对月月道：“把你妈妈放进去。”
“这里是水啊？！”月月不懂单凭这水如何能冰封一个人。
洞中人根本没打算向月月解释因由：“放不放在你。”
此时并无救治妇人之法，选择听从洞中人之法的月月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态度行事。
她想着都已经跟着洞中人走到这里了，也不妨在多听他一句，只是寒潭的边沿都有她身体的一半高了，仅凭她一人是无法将妇人放进去的。
“我一个人没办法……”月月对洞中人说。
早就知道月月会做此选择的洞中人长叹一口气，走到月月身边：“你早些想明白不就好了吗？”
说罢，他便帮着月月将妇人放入寒潭。
妇人的身体一浸入寒潭，寒潭之水立刻在她身上结成冰冻。随着时间的推移，冰冻越结越厚，直至妇人的面容也已变得模糊不清，整个人被冻在巨大的冰里，成了一个浮在水面上的冰雕。
“这样算活着吗？”月月对此表示怀疑。
“你想要她苏醒，还有一件事要做。”一次只说一点的洞中人向月月吐露她下一步需要做的事。
月月沉默地望着他，等着这个极会卖关子的老人继续。
“我这有半部功法，名为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十年之内，你若能学得全篇，方能救得你妈妈。”
“你只有半部功法？”月月一时无言，只觉得他坑人。
洞中人点头道：“我只记得半部，后面一半你得自己想办法啦。”——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换新地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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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雁门关契丹人2
六年转瞬即逝, 如今月月已是一名九岁女童。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何曾想过自己竟会在这深谷之中生活六年？
六年间，她只见过两人。
一位是这具身体的母亲，一个被冰封在寒潭之上的女子。
一位是拒绝透露姓名的老人, 他在月月坠入深谷前，便已住在这冰洞之中。
这个世界提供愿力的小姑娘名叫萧月，契丹人, 享年三岁。
萧月的弟弟刚满周岁，爹爹妈妈带着他们姐弟二人和十九名家将去住在雁门关内的外婆家玩。
谁知竟有一群宋人在距离雁门关十几里地的山谷埋伏他们。
先一步探路的家将全部丧命。
萧月的爹爹妈妈没得到家将们的报信，自是带着他们姐弟骑马赶路。
等到他们遇上那群宋人，哪还有反应的机会？
萧月的爹爹武艺高强，但是他的妻子儿女弱的弱、小的小，没有一个会武功的。
他不知这群宋人想要做何事，一开始只求制住他们。但这群人共有二十一人，他双拳难敌四手，被人寻了机会对他的妻儿下手。
萧月的妈妈抱着萧月的弟弟，拉着她不断躲避攻击，但是萧月的后脑还是被人用镔铁棍狠狠砸了一棍, 小姑娘当时命就没了。
死去的瞬间, 萧月还记着要和爹爹、妈妈、弟弟一起去外婆家。
小姑娘简单、纯粹的愿望被系统接收到。
在系统与她沟通后，萧月同意了与系统的交易, 愿意付出自己的愿力，只求他们一家四口能一起去一次外婆家。
月月从系统处得知萧月一家的遭遇后，直为这倒霉的一家人叹息。
好好的一次走亲戚竟变成了惨事一桩，这都叫什么事啊！
萧月的愿望说起来简单, 就是一家四口能去外婆家玩一次。
但是萧月的母亲现在被冰封在寒潭、弟弟被放在山壁上不知下落, 父亲于雁门关一役后情况如何更是未知。
一家齐聚便是这个任务的难点所在。
六年过去，月月的任务进度仍保持在2%, 这2%是因为萧月的母亲还未断气。
月月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遇上洞中老人，她日后大概只能带着萧月母亲的骨灰去外婆家了。
洞中老人的半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直接给了月月50000积分，整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价值不必多说，定是100000积分。
月月只修习这半部功法便知它的价值至少与《九阴真经》相等，甚至超出《九阴真经》的水平。
它价值十万积分，只是因为每样物品能给予月月的上限积分就是十万，而非它只值十万。
“我手中这半部不老长春功你已经全部学会，我已经没什么能教给你的了。”洞中老人对月月这般说。
“你也只会这半部功法吗？”月月总觉得洞中老人体内运转的内功虽然与自己的系出同源，却又高出自己所学。
洞中老人长叹一声道：“我学的是整部不老长春功。”
“那你为何说你只有半部？”
“因为我只记得前半部的内容，”洞中老人耷拉着眼皮，六年前还勉强能让人看见眸光的眼睛已是一片浑浊，“后半部只能记得大概了。”
“这不老长春功特殊就特殊在整部功法必须对照着秘籍上的文字逐字逐句地琢磨，漏掉一个字都无法练成。可是当你手握秘籍的时候，又怎会料到秘籍会有不见的一天呢？”洞中老人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很明显地情绪低沉。
他已经练成不老长春功，但是无法让其他人练成这部功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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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功法被一个人带走了，我寻了他许久也未曾寻到。能不能找到他，练成不老长春功，使你妈妈苏醒，就看你的缘法了。”洞中老人向月月吐露实情。
月月已然猜到，当她和萧月的母亲坠入深谷后洞中老人会选择现身，就是因为他需要一个人帮他寻找拿走功法的人。
这六年的相处，月月对洞中老人的情况已足够了解。
洞中老人一但远离寒潭，身体的衰老速度就会加剧，是以一种超出常人想象的速度衰败。这比服下红颜逝后仍毫不克制使用内力的柴玉关、王云梦临死前的衰老速度还要夸张。
“你找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我能在短短四年时间内找到他吗？”说四年，这还没算上月月练成后半部功法的时间。
“他说自己叫逍遥，住在天山一脉。可是我寻遍天山诸峰都没有寻到他的踪影，只能往东来了。”洞中老人一句话，道尽了他这些年的艰辛。
月月有一点还是没有明白：“既然你在寻人，为什么会躲在冰洞里不出来？”
虽说这深谷下的冰冻中这六年来一直保持着三人存在。
但萧月的母亲被冰封在寒潭，完全没有能力进行任何一项人类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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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老人虽然活着，却也是除了指点月月修习功法的时间外，其他时间也都是将自己冰封。
他每十天挣破冰封一次，抽出一天时间指点月月修习不老长春功，以防她学岔了路子。
“我有没有告诉你修习不老长春功的副作用？”洞中老人问月月道。
月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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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一次遇见洞中老人起，月月就不喜欢他这种一件事每次只吐一点，除非事态发展到他必须要发话，或者是有人求他他才肯多说的性子。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洞中老人说道。
月月很清楚他现在愿意说，是因为她已经上了他的船，彻底下不来了。
“这部功法的前半部分练完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但是想要练成后半部分，必须配套服用之前给你妈妈喝下的长春泉水，并且一生不可断绝，否则整个人将迅速衰败成自身年龄本该有的状态。”洞中老人将实情告知月月。
月月立刻抓住重点：“所以说练了这套功法，真的可以让人不老吗？”
洞中老人点头道：“这是自然。若是做不到这般，又有何资格叫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一生都要服用长春泉水，这并不是真正的不老啊。”月月听后只觉得这功法束缚人，无法因为听到自己有机会不老而愉悦。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可以随着系统穿越到不同的世界，一次次在他人的身体上复活，等于拥有了漫长无尽的生命，才不在乎所谓的不老。
“你现在这副样子，是身上的长春泉水喝完了吗？”月月问道。
至少在她生活在这里的六年，她都没有见过洞中老人喝过长春泉水。
“给你妈妈喝下的那些，是我最后的存量了。”洞中老人告诉月月实情。
“你也不用感到愧疚，”怕月月多想，洞中老人立刻补充道，“那些泉水对我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没有说，他让萧月的母亲喝下长春泉水，也是为了能将月月绑到自己这条船上，让她不得不为自己做事。
这句话他没有明说，但是月月对此心知肚明。
不管洞中老人做这件事的初衷是什么，但他此举确实使得萧月母亲的生机未断，月月就该谢谢他。
“能流淌出长春泉水的泉眼应该没干吧？”月月觉得既然他觉得自己能学会不老长春功，那么那眼泉应该还在，“你说我得出去寻那个叫逍遥的人了，不如我顺道给你带些泉水回来？”
“不必。”洞中老人断然拒绝，“在你没有拿到后半部功法之前，你都不要去那里。”
“为何？”
“不为何。你心中若有一分将我当师父看，就不要去。”洞中老人撂下重话。
六年时间，他从不以月月师父自称，和月月对话也是“你你我我”，不让她使用尊称。
这次难得摆出师父的架子，月月哪有不听话的道理？
“行吧，”月月妥协，“那我见到了逍遥，找他要不老长春功，他就会把功法给我吗？”
若真有这么容易，那此人带走不老长春功又是为了什么？
“想要取回不老长春功的功法秘籍，必须得是修习这功法的人找到我才行。这是他在拿走功法时自己立下的誓言。他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从不反悔。”听洞中老人的话，他对取走功法的逍遥颇为了解，清楚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你若实在不放心，就给他念这句话‘神书已随逍遥去，此谷惟馀长春泉。①’这是他自己写的，必不会忘记。”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洞中老人问月月。
“我该上哪寻他呢？”虽然月月估计洞中老人也不知道答案，但她觉得他给出的指引定是要比她踏遍山河胡乱寻觅要来得容易。
洞中老人闭目沉思，良久才道：“他当年既留下线索，想来前往天山必是能寻到他的。最不济也能寻到他的徒子徒孙。他依稀说过，准备养几个徒儿玩……”
他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变得极为不确定，毕竟逍遥的做事十分随性，除了应下的承诺、发下的誓言，其他话在他那里都未必做数。
月月瞧着洞中老人这为难样，便不再勉强他给出建议：“行，那我就去天山碰碰运气吧。”
她也没什么能收拾的行李，只跑到萧月母亲那里嘀嘀咕咕将自己要离开的事情说了一遍，便离开深谷，朝着天山进发——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天龙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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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雁门关契丹人3
顺着洞中老人指的路离开深谷后, 月月才知原来只要向外多走两天，就能来到气候如此宜人之处。
这里分明也是冬日，但温度着实要比深谷之中高出许多, 是适合人类生活的温度。
当然，这样的温度对洞中老人和萧月的母亲都极为不利。
他们深度依赖深谷寒潭提供的低温，延缓身体变糟的速度。
手中没有任何值钱物件, 连身上的衣服都是裹了件皮毛的月月在穿过山林时特意仔细搜寻，找到了一根三十年的山参，用于换作银钱，当路费。
在系统商店花一积分兑换了一身麻布做的衣裳，常年不见日月的月月除了面白如雪，其他地方看起来终于像个普通的九岁小孩了。
虽说寻找逍遥这件事极为紧迫，但是知道天山在何处，也曾在其他世界切实去过天山的月月深知此事非一日之功。
有件事她一直想做，既然这次离开了深谷，她便决定耽搁一日的时间，用来完成这件事。
雁门关外寒风呼啸, 深冬时节不见草木。
宋辽两国这几年并未发生冲突, 这座用于守住国门的关隘不见血色，静静地矗立在山间, 驻守在关上的士兵安静无声地西望辽国。
月月一个九岁的小小女孩独自出关未免有些引人注意，她懒得思考糊弄守关士兵的理由，选择攀爬旁边的山岭，绕路而行。
“系统, 你还记得我是从哪里掉下去的吗？”月月站在山顶环顾四周, 发觉自己的想法太过简单。没有从深谷径直爬上山顶的她无法寻到萧月一家遭遇惨事的原处。
幸好从月月进入萧月身体的那刻起，系统就在搜集这个世界的信息, 它听了月月的需求后，迅速分析出她提出的问题的答案：［在宿主现在所处位置西北方向的那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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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方向，月月立刻朝着系统指向的那座山进发。
到达目的地，当初那些宋人设伏偷袭的画面尽数闯入月月的脑海，像电影一般自动播放。
月月此时可以看到上下两个被分割开的画面。天上放的是九年前的发生过的一切，山上是此时此刻的真实场景。
她寻到了偷袭萧家的宋人躲藏的巨大岩石，上面还有被萧月父亲反击回去的暗器留下的痕迹。
周围的山石上，还有诸多被刀砍斧噼的痕迹。岁月使它们逐渐变淡，但这些痕迹就像当初发生的那些事一样依旧存在。
最引人注目的是右侧的一块山壁，那里被人用刀划刻了些文字。
这些文字看起来与汉字十分相像，却没有一个与月月识得的汉字重复。
若是其他人看到它们未免会有些抓瞎，但是看到它们的人是月月，她恰好认识这些文字。
当月月还是白驼山庄二庄主的时候，她寻到了一张上面画着《九阴真经》所在的藏宝图。
藏宝图上的汉字实为梵文的音译，并不认识梵文的月月为此多跑了不知多少山路。
若不是正巧在路上遇到了认识梵文的黄药师，她找到《九阴真经》的时间还得延后不知道多少年。
吸取教训的月月在任务完成后特意将周边地区的文字学了个遍，虽然达不到写文章的水平，但足够她和人交流了。
这山壁上的文字乃是契丹文，而萧月的父亲正是契丹人，如无意外，这应该就是他刻在山壁上的。
月月想着他既然有时间刻字，必是取得了那场恶斗最后的胜利。
报着他能发现被放在山壁突起处的小婴儿的希望，月月努力回忆自己之前学习过的契丹文字，试图翻译山壁上的文字。
“峰、周岁……妻、外婆、宴……”月月断断续续地分辨着这些契丹文字，最终将萧月父亲的留言内容大致翻译出来。
其大意是：
因为萧月的弟弟萧峰刚满周岁，所以他们一家准备去萧月的外婆家拜访，让还没见过萧峰的外婆好好瞧瞧他。
谁知他们走到雁门关这里的时候，被一群宋朝的盗匪偷袭。萧月的父亲因为妻子、儿女全部被害，也没有继续活着的想法了。
教萧月父亲武功的宋人。他在师父面前发过誓，绝不会与宋人为敌，更不会杀一个宋人。但是他这日违背了对师父的誓言，觉得死后无颜与师父相见。①
月月译出全文后，泪水已沾湿了她的脸颊。她分不清这泪水究竟是是萧月流的，还是她自己留下的。
她只觉得愁肠百结，愁绪无处排解。
明明许多话就比嘴边，她却觉得没有说出的必要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对这件事就算有再多的情绪要抒发，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萧月的母亲苏醒，寻到萧远山和萧峰本人，或者他们的尸骨，让他们一家四口团聚，去一次萧月心心念念的外婆家。
萧远山便是萧月父亲的名字，他在刻在山壁上那段契丹文字的最后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对月月来说是一条对完成任务极为有利的线索。没瞧见在她翻译完这段文字后，任务进度又增加了1%，变成了3%吗？
就在月月还是想着多看几眼萧远山刻在山壁上的文字时，山风突然送来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人许久不曾换衣服而发出的馊味。
月月的嗅觉一直都很灵敏，并且每个世界都在研习调香的她，早已将不同的气味镂刻在记忆中，需要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调取。
“系统，帮我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此时内力不够深厚的月月果断花费10积分寻求系统的帮助。
［是的。］系统回答。
这少有人至的地方突然有人到来，月月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小事。
她果断地钻进一个山石后面的荒草堆里，她身上衣服的颜色正好与荒草枯黄的颜色相近，将荒草盖在身上后，两者近乎融为一体。
月月选择的这个位置不仅极不起眼，还能将这里的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
月月躲进荒草堆后默数了十个数，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乞丐便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此人环顾四周，突然仰天长啸一声，似有无尽的伤痛需要抒发。
待他缓过神来，他率先走到六年前偷袭萧家四口的宋人躲藏的巨石处，眼神复杂地抚摸着上面的痕迹。
良久之后，他才又到了萧远山刻字的山壁处，后悔、自责、痛苦、纠结等等情绪在他脸上不断变幻，难以用言语描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月月瞧着他这副模样，便知他定是当年雁门关一役的幸存者。
要不要走出来问他当时的情况？
这个念头刚从月月脑中闪过，就立刻被她剔除。
这人一看就不是那种会将心中大秘密随意吐露给外人的人，让他将秘密带进棺材绝非难事。
月月走出来之后如何向他解释自己为何在这里？如何取信于他，使他说出当年的后续？如何能在他回答之后顺利离去？
这些都是问题，而且都是需要耗费极大精力去应对的问题。
月月虽然现在武功不高，但是她的江湖阅历已十分丰富，一眼便能看出这个乞丐的武功比现在的自己高出许多。
想要从他手中逃脱，对此时的月月而言难！难！难！
想明白这些，月月便打定了躲在荒草堆里不出来的主意。
最多就是将这个乞丐的身形相貌牢牢记在脑海罢了。
“想来你也知道怎样对你的孩子来说才是最好的吧。”中年乞丐轻抚着山壁上的文字，喃喃道。
停了片刻，他像是听见有谁回答自己一般，从怀中掏出一把铲刀，以极快的动作将萧远山用短刀刻在山壁上深及两寸的契丹文字尽数铲去，使人再也无法在其上获取任何讯息。
“我们为他隐瞒身份，让他像寻常汉人家的孩子一般长大，希望他的契丹贱脉不要辜负了我们得心意。”中年乞丐在什么也看不出的山壁前说道，就像他面前的不是山壁，而是萧远山一般。
月月听后胸中生出一股郁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中年乞丐的话中可以得知，萧峰现在被当作汉人养大，他们对他隐瞒了他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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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雁门关一役后，萧峰便被他们带走了。
这说明萧远山后来发现了被放在山壁突起处的萧峰，只是他无法现身养育这个孩子了。
中年乞丐等人愿意将萧峰养大而不是直接将他杀了，这对萧家来说是大大的好事。
但是中年乞丐这种高高在上，仿佛此举是对萧峰多大恩赐的语气令月月觉得不爽。
若不是他们平白无故在此处埋伏，将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杀得四分五裂，萧峰也不需要被他们带回去收养。
这不是高贵的施舍，而是对自己犯下错误的弥补。
中年乞丐做完这一切之后紧锁的眉头并没有因此松开，他怀着对未来深切的忧虑匆匆离开，留给月月一个深沉的背影。
“萧峰还活着，这无疑是个极好的消息，”月月看着任务进度变成4%，因中年乞丐的言行不爽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等我寻到逍遥，学会整部不老长春功救活他们的母亲，就去寻他。”——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天龙八部》
第085章 雁门关契丹人4
到底曾在西域生活多年, 一入出雁门关，月月更显得如鱼得水。
九岁之龄听起来很小，但是作为居住在边关的两国百姓, 九岁的男孩、女孩已都在家中承担了不少的活计，也算是家里的劳动力之一。
所以月月一个人从雁门关赶往天山虽然有些特别，但也不至于令人惊奇。
月月一路西行接触的多为普通牧民, 他们和知、权利的距离都甚为遥远，所了解的多为所在部落的情况、如何放牧牛马羊、哪里的绿草丰茂等等。再大一点的世界，就不在他们所知的范围内了。
月月从他们口中甚至打听不出现在辽国的君主是哪位，更别说辽国各部落的势力分布了。毕竟这些事对他们来说也太过遥远了。
她虽然在西域待过，但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就算大陆仍是这块大陆，细微之处到底有所不同，不能一味地照搬照抄，必须参考实际情况。
经过几个世界的历练，月月的轻功早已非她还是司徒月时的轻功可以比拟。只是洞中老人提前交待过她，在学成不老长春功之前, 切不可学习其他武功, 否则两相冲突，她此前的努力将前功尽弃。
出于这个原因, 月月暂时不能使用轻功赶路。
幸好宋国对边界的管制不严，她在出雁门关前买了几斤私盐，用它换到了一个小部落最好的马。
在这个马作为重要交通工具的时代，拥有一匹好马, 比满身罗绮更得人艳羡和尊重, 更能突显马的所有人的不凡。
月月骑着这匹青白相间的骢马，凭着半部不老长春功和一身的巨力, 成功来到天山山脉，并将这个世界的天山地形图收集了大概。
此事到此还不算完，她还得从中选出最有可能找到逍遥的地方。
既然洞中老人提到逍遥应有徒子徒孙存在，那么他的门派所在地不可能是不适宜人类生存的绝地。
他的徒子徒孙若是人数多，那就不可能选择过小的区域，这样不利于他们习武、生活；若是人少，则不能选择远离人群的地方，否则他们与周边百姓换去生活物资将十分困难。
月月默默划去了那些不适合建立门派的地方，决定按照距离远近一一探访可能之处。
*
半年之后，月月来到了盛产葡萄的吐鲁番。
此时正是夏季，是吐鲁番最为炎热的日子，因此这里也被居住在此的人们称为火盆之地。
月月来到此处后先购置了一套适合在此地生活的生活的衣物，顺便和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打探这附近是否有习武之人出没，亦或是有无人名为“逍遥”。
在为一个倒霉被花条蛇咬了一口不幸中毒的小孩解毒之后，小孩所在部落的族长向月月提供了一条线索。
“你是说，距离这里向南约一百里的火盆谷居住着一个自称逍遥的人？”月月向老族长确认道。
老族长点了点头，说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叫逍遥的人还是在二十年前，此人在他们部落采购了不少生活物资后进了火盆谷。这些年偶尔会出来一次，在周边置换些生活必需品。
此人医术甚高，除非是绝症，基本上都能将人从必死之境救回来。所以他们周边的部落对于他的需求都尽量满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是逍遥对他们并无所求，只道他不喜被人打扰，切勿去火盆谷寻他。
他的要求周边部落自然认真遵守，几位部落族长彼此约定不踏足火盆谷方圆五十里，以保证逍遥的清静。他们对族人都不提及逍遥此人，更不会向外人透露他的名字。
老族长告知月月逍遥的讯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违背了与其他部落的约定。
“可是我只有这一个小孙子呀。”老族长摸了摸还在沉睡中的小孩的脑袋，叹息道。
“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月月向老族长道了谢，又将周边部落都转了个遍，才去了老族长口中的火盆谷。
*
火盆谷位于整个吐鲁番的最低洼处，周围被群山围绕，自成一座山谷。
周围环境恶劣，寻常人难以到达此处。
这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周边部落可以轻易定下不靠近此处的约定，毕竟他们也没有靠近这里的能力。
月月自从离开深谷后，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爬山。
死前的副业是登山博主的月月未曾料到，死后自己竟将这个副业发挥到了极致。
现代的登山技巧在古代仍然适用，甚至因为月月身负武功，爬起来反而更加容易。
或许进入火盆谷还有更便捷的方法，但是快手快脚已经开始爬山的月月懒得琢磨。毕竟火盆谷就在群山合抱之间，只要她翻过山，自然能进入其中。
爬至山顶，月月方才发现山的背面尽是绝壁，极少有供人攀爬的地方。
“系统，帮我探测这附近有没有能供我进入其中的路。”月月果断选择求助系统。
开启直径10米的探测圈四个时辰花费4000积分后，月月终于结束了这次的登山活动，双脚踩在了火盆谷的平地之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时已是子夜，火盆谷中一片漆黑，寻不到一丝光亮，唯有高悬天际的一轮明月为月月照亮去路。
火盆谷草木繁盛，靠近山脚之处生长的草木比足有成人之高。月月作为一个未满十岁的孩童，一进入此处便被淹没在草木之中。
待她依靠系统的指引拨开挡路的草木走到这丛草木的边沿之际，系统突然出声提醒：［宿主，有个人站在你的正前方5米处。］
大半夜的有个人就站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无声地静候你的到来。
月月想到这个场景就忍不住抖了抖，这场景比她上个世界探索高山青之墓时还要恐怖。
“系统，这个世界没鬼吧？”月月向系统确定本世界的世界观。
［没有鬼，］系统告诉月月，［宿主探索的世界均非灵异世界，请放心探索。］
月月心说，前方有个大活人大半夜的一声不吭等着自己，这和前方有鬼也没什么区别了。
“小友千里迢迢前来拜访老夫，为何行至此处却踯躅不前？”那人见月月许久不曾有动作，便出言问道。
这声音清朗渺远，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让人觉得说话者远离尘世，不是凡人，而是天上仙。
月月从系统处得知此世界非灵异世界，既然无鬼，自然也无仙。
大家都是凡人，又有何异？
月月想清楚这一切，便拨开前方的草木，大步走到说话者面前。
只见他满头乌发，黑须及胸，脸上不见一丝皱纹，唯有一双看透世事都双眸透露出他的年纪已然不小。
“你学过不老长春功？”他见到月月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说罢，他抬手用内力凭空一吸，直接将月月吸到他手中。
月月还未来得及挣扎，他便将她的骨头按了个遍，惊诧道：“骨龄竟不满十年？奇哉！怪哉！”
“有什么好奇怪的？”月月活动着被他按痛的骨头，不满道，“我本来就不满十岁呀！”
“你不曾返老还童过？”
“我还没有老过，为什么要返老还童？”月月不解道。
“不曾返老还童却能将不老长春功见到如此程度，教你的人是谁？”
“你是叫逍遥吗？”月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他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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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逍遥做什么？”男子又提出一个问题。
月月见他不答，仗着自己这副身体的年龄小，耍赖道：“我回答逍遥的问题，旁的人别来烦我。”
“你只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让你见逍遥。”男子像是知道和成人相比小孩子更难沟通，见月月作小孩态，立刻选择让步。
月月仰着头看他：“你问吧，我只回答一个哦。”
男子便重复了他见到月月后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谁教的她不老长春功。
这个问题洞中老人早已为月月准备好了答案：“教我的人说，若是逍遥问起这个问题，告诉他‘长春’二字即可。”
月月此言，便是告诉男子，她现已知道他就是逍遥本人。
逍遥听见“长春”二字后，神色果然有所触动，他向月月颌首道：“没错，老夫正是逍遥。”
逍遥虽自称老夫，但他这长相与“老”字可谓是毫不相干。
“他让你来寻我为了不老长春功？”逍遥也不与月月绕弯子，直接点出她来此的目的。
月月点头道：“他说不老长春功的全本被你拿走了。你走之前承诺过，若是有修习不老长春功的人寻到你，你就会归还的。”
“不怕我反悔？”逍遥问道。
月月重复洞中老人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你这人向来说到做到，从不反悔。”
逍遥听后摇头失笑：“真不知还说他天真还是愚蠢。”
月月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回答是否归还整部不老长春功。
“你是长春谷中人？”逍遥没说还不还，而是询问月月的来历。
月月听后在心中暗忖，可是必须得是长春谷的人前来寻他，他才肯归还功法。
但她毕竟不是长春谷中人，也不曾听洞中老人提起有关长春谷的一切，此时想要冒充长春谷中人都不能。
于是她便坦言道：“我不是长春谷中人。我没听说过那里，更别谈去过。”
谁知逍遥听了月月的回答后，神色反而缓和了些。
“他还活着吗？”既然月月不是长春谷的人，逍遥对她的来历也失了兴趣，转而询问洞中老人的情况。
月月警惕地看着逍遥，简单地给了他两个字的回答：“活着。”
“我要见他。”逍遥立刻说道。
“这件事我没法允你，谁知道他想不想见你。”月月道。
逍遥对她的答案并不觉得意外，只是……
“你既然不知长春谷，想来你见到他的地方必然远离长春谷。他修习的不老长春功离不开长春水，许久未曾饮过长春水，想必现在已是老态龙钟、命不久矣了。据我所知，他一生未曾离开长春谷，此番离谷必是为了寻我。你愿意他直到去世都未见到我吗？”
逍遥将问题抛给月月，让她做出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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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雁门关契丹人5
“他让我来寻你, 是为了让你归还整部不老长春功。”月月没有做逍遥给的选择题，再次提醒他自己来此的目的。
“你符合我提出的要求，我自然会归还不老长春功, ”逍遥承诺道，“但我也是必须要见他一面的。你拿到功法后，必是要回去见他。我只要跟着你, 总能找到他所在。既然如此，你还不如直接带着我去寻他。”
“你为什么非要见他？”月月不解道。
逍遥垂下眼眸：“莫管前非，总归是最后一面了。”
他见月月听了他的话，又像只小刺猬般炸开身上的刺，好心解释了一句：“我从前与他的关系不差，不是去寻他麻烦的。”
月月动动嘴唇，到底没将想问的话问出口。
逍遥没打算找洞中老人麻烦是好事，可他没说洞中老人会不会见到他就气得气血上涌，人直接过去了呀！
但逍遥也说了，他是定要见到洞中老人的，月月的武功远不如他, 根本不具备躲开他视线的能力。
逍遥的武功有多高？
月月无法用言语直接形容。
反正他给月月的感觉, 比石观音、水母阴姬、老年林朝英、柴玉关、王云梦等人给她的感觉要可怕得多。这是一种并不张扬，却能让人感受到他深不见底的可怕。
“你要我带路也可以, 但在你与他相见之前，得先让我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月月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逍遥一口应下。
“他在雁门关附近。”月月给出答案。
“不老长春功的原本现在并不在我手中，它被我收在别处了。”得知洞中老人也所在的逍遥却告知月月, 这件事并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
“那里距离此地, 与这里距离雁门关的距离相差不大。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我先带你取得不老长春功, 然后我们再一起去雁门关；二是我们先去见他，回头再去取不老长春功。”逍遥提出两种方案供月月挑选。
其实月月也知道洞中老人活不了太久，他现在全凭一口要见到逍遥归还不老长春功秘籍地气撑着。
没人能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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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还没撑到月月带些整部不老长春功归来就已经驾鹤西去了。
月月虽然已认识洞中老人六年，却对他的心思心思并不了解，她无从根据他的性格猜出他是否想见逍遥。
是带着整部不老长春功秘籍回去更令他满意，还是带着承诺会归还秘籍的逍遥与他相见更令他开怀？
没人能告诉月月，哪个才是正确的选项。
“你先休整一番，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便是。”他们见面后始终站在原地不动，借着月光交谈。
逍遥见月月一时半会给不出答案，便提出等她稍作休息之后再给。
到底月月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他也没狠到非要一个小孩子熬个大夜考虑他提出的选择。
*
狠狠睡了近六个时辰的月月次日晌午才将将起床，逍遥见到她的时候，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能睡的人。
月月厚着脸皮，全当没听见，揉着肚子对他说：“我饿了。”
逍遥沉默与月月对视片刻，年长许多的他败下阵来，认命地承担主人家应有之责。
清清淡淡的菜肴摆了一桌，一点荤腥都无。这就是逍遥为月月准备的早加午餐。
有些渴的月月先喝了一碗汤，汤中除了细细黄黄的条状小虫外别无他物。
这么纯粹的虫草汤她也是第一次喝到。
除了虫草汤外，桌上的其他菜肴也都是一些中草药的根茎、枝叶和花朵，单凭逍遥本人的劳作足可以自给自足。
一顿饭吃完，月月口中还有极淡的咸味。盐是一桌菜里她唯一能尝出的调味品。不出意外，逍遥应该也就放了这一种调味品。
月月估计，盐应当是逍遥居住在火盆谷中，极少数的一样他无法自给自足的物品。
她来不及多想逍遥在此处的生活，便觉丹田处有热气上涌，并以极快的速度席卷全身。
月月立即盘腿坐好，闭目开始运转不老长春功，消耗这突如其来的助力。
待月月再次睁开双眼，漫天绚烂的晚霞透过窗子闯进她的视线。
“你醒了？”逍遥就坐在月月的对面，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点都不意外她会在这个时间段醒来。
“多谢好意。”月月此时耳目清明，身上的乏累尽消，只觉得浑身充满使不完的力气。
根本不用多想，这一切的变化定是来自逍遥准备的那一桌菜。
“你也是走运，”逍遥自然地应下月月对他的感谢，并道，“这些东西在十岁之前服用效果最佳，过了十岁就没那么好的效果了。”
他摆摆手，不欲听月月再道什么谢，只道：“我提的两个选项，你选好了吗？”
“你先去见他吧。”月月也不忸怩，直接给出答案。
逍遥若是真如洞中老人所说那般信守承诺，那么全本的不老长春功他早晚会给，并不急于一时。
要知洞中老人可从未提过月月必须要将全本不老长春功带到他面前一事。
在寻到逍遥，便能得到整部不老长春功的前提下，何时得到端看需要它的人有多急。
等着靠它救母的月月自然是急的，但是也没急到此时此刻就要得到。
说老实话，她早已察觉到了洞中老人全靠一口气支撑，明显命不久矣了。
在月月离开深谷寒潭前，他已告知她学成不老长春功后救治萧月母亲的方法，显然是做好了见不到她最后一面的准备。
既然逍遥想见他，就先去见他吧。
其实月月也想再见见他的。
至于因此耽误的时间……
大不了她拿到整部不老长春功后把所有心力都投注到修习之中便是。
算起来她也经历过四个世界了，萧月的天赋应当是所有原主中最好的一个，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契丹人和汉人混血的缘故。
拥有这般天赋再不勤加练武，可真是暴殄天物！
“你不想先把全本不老长春功拿到手吗？”逍遥听到月月的选择后问道。
“想，”月月诚实点头，“但是我也有些想他了。”
虽然洞中老人因为身体原因绝大多数时间都需要将自己冰封在寒潭之中，但是他对月月的教导已是尽他所能的尽心尽力。
诚然他帮助月月是有所图，但他已将自己能给予月月的全都奉献出来了。
提到喂给萧月母亲的长春泉水他总说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但是能将一个系统商店繁多商品都选不出能救治其伤势的物品的女子生生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泉水，怎么可能对他来说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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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的萧月其内在是成年不知多久的月月一事纯粹是系统带来的意外，洞中老人对此并不之情。
他一开始可是将月月当作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一般教导的，在深谷中如何找到食物、寻到水源、躲避危险……这一应情况都是他花时间教给月月的。
这些需要远离寒潭的事，无一不在加快他的衰老。
上一次这样对月月付出的人，还是欧阳月的大哥欧阳铦。
洞中老人除了在月月临行前提过一次逍遥，其他时间均未提起过他。但是月月总觉得，他其实是想再见他一次的。
向月月确认过她的选择后，逍遥当即决定明日出发。
*
因为只知道逍遥居住在天山一脉，不知他具体去向，月月耗费了大半年时间才找到他。
但是洞中老人所在的寒潭就在雁门关附近，目的地极为明确，又有月月这个知道路线的人在，逍遥和月月两个人一路基本上没有停歇，终于在三个月内赶到了深谷寒潭。
此处一如月月离开时那般被厚厚的冰雪覆盖，除了雪色，几乎寻不到其他颜色。
逍遥自进入深谷后，脸色也变得如雪的颜色般冰冷。
“他和你提过长春谷吗？”逍遥问月月道。
走在他前面领路的月月回头道：“之前你不是问过我这个问题吗？他从未提过长春谷，我第一次听到长春谷这个地方，还是你说的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月这般一说，逍遥才方才回忆起他们初见时的对话，继而变得沉默不语，安静地跟在月月身后，寻洞中老人所在的寒潭。
“寒潭就在这里面了。”月月指着一个若非有人领路，基本上难以被人察觉的小洞道。
很明显，这里已许久不曾有人通行，洞口的冰才会随着时间慢慢凝结变厚，结果就是洞口进一步缩小。
月月知道情况有些不对，但她也没有直接让逍遥和她一起去，而是要求他依照他们在火盆谷约定的那般，先在洞外等候，等征得洞中老人同意后方可入内。
逍遥答应过的事自然不会反悔，他神色淡漠地对月月道：“你去问他吧，我在这里等着。”
月月用内力震碎洞口新结的冰，钻进了她来来回回走了六年的洞穴。
整个冰洞极为安静，安静得好像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月月行至寒潭，只见潭中浮着两块人形冰块，正是被寒潭之冰封住的洞中老人和萧月的母亲。
属于洞中老人的那块冰在月月走近寒潭后，开始从内至外发出咔嚓咔嚓地碎裂声，直到整块冰完全破碎，一个瘦削干瘪的小老头出现在月月眼前。
“丫头，你回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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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章 雁门关契丹人6
月月看见他, 眼中突然就蓄了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单纯想哭吧。
“傻丫头，在这么冷的地方流眼泪, 是会把脸蛋冻坏的。”洞中老人没有问月月为何回来，是否有寻到逍遥，只是用被内力催暖的手指抹去月月脸上的泪水。
他的手比月月上次触碰到的时候干瘦了许多, 无声无息地诉说着他的衰老。
月月握着他的手，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我只是想家了。”
是的，这个能够滴水成冰，没有丝毫暖和气的冰洞，在月月眼中就是她的家。
所谓家，不就是有个对她好的人在的地方吗？
“傻丫头，这里算什么家。”洞中老人瞧着这个除了寒潭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直说月月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月是一个在温情时刻疏于表达的人，她并不知道在此时接什么样的话。所以她选择岔开话题：“我找到逍遥了。”
六个字，直接概括了她离开的这一年。
洞中老人身体一颤, 继而笑道：“你这孩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能活下来, 总归是有些缘法在身上的。”
比起他来说，着实幸运许多。
“不老长春功他给你了吗？”洞中老人问道。
月月回道：“因为功法不在他身边, 他便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先去更远的地方拿到功法的全本，二是先来见你。”
“你选择了第二个。”洞中老人说出月月的选择。
“是。”月月诚实回答。
“他在洞外？”洞中老人将目光投注到寒潭同往外面的通道上，问道。
“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洞中老人正了正衣裳，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待月月应下, 他又补充一句道：“你在外面候着, 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他们既是旧相识，想要单独说话很正常, 但是月月听后却立在原地未动：“为什么呢？”
有什么话是不能让她听见的呢？
“几十年前的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好奇什么？”洞中老人催促她出去，并不想满足才在这个世界生活十年的小孩子的好奇心。
月月摇头，为这个什么都不肯说的老人叹息一声，出了冰洞请逍遥进去。
“他想和你单独谈谈。”月月复述了洞中老人的话，脸上带着因洞中老人支开自己产生的郁气。
逍遥解下挂在腰间巴掌大的布袋，塞到月月手中：“拿这个吃着玩吧。”
说罢，他便钻进对他来说有些狭窄的冰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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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给的布袋里装着一颗颗红艳艳的指甲大小的果子。月月认得这是人参的果实，能吃，但是味道不好。
但她觉得逍遥还不至于恶作剧用味道不好的果子欺骗小孩子，就拣了一颗长得最漂亮的放入口中。
酸酸甜甜、入口即化，和月月曾经尝过的人参果实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并且下肚之后还能在她的丹田中生出一丝不起眼但确实存在的热气，以一种极为温和的方式滋养食用者的身体。
是好东西无疑。
不仅月月这么认为，系统也是这么评定的。
月月刚将其拿在手中，系统便收集它的数据：逍遥子培育的人参果实，价值500积分。
“他不是叫逍遥吗？为什么你给他的标注是逍遥子？”月月问系统道。
［物品名称采用会选用创作者最出名的代号。］系统解释道。
“所以更多人知道他是以‘逍遥子’这个名号。”月月觉得自己明白了。
*
一袋人参果实被等得着急的月月吃下去一多半，冰洞里的逍遥才用传音入密的法子唤她进洞。
洞中老人倚着寒潭的边沿席地而坐，眉毛和胡须尾端都有冰霜凝结。
他瞧见月月，便笑着朝她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月月依言行事，甫一坐下，洞中老人的手就搭在了她的后心，对逍遥道：“这丫头是我此生最后一个徒弟啦。我教她的时间虽然不多，自问也算是尽己所能的尽心。她既已寻到你，不老长春功你可得给她。”
洞中老人话中尽是托孤之意，月月觉察不对想要扭头去看他，却被他抵着背部无法动作。
“她是你的徒弟，那就是茂生的师妹，自然也是我的师妹。我应下的事，必不会反悔。”逍遥一脸正色道。
“如此便好，”洞中老人点点头，又对月月说，“丫头听到了吧。今日之后，你便随他去取全本的不老长春功，学成后救你妈妈性命。”
“那你呢？”月月见他连被冰封的萧月的母亲都提到了，却不曾提及自身，特有此一问。
洞中老人闻言一笑，眯起的双眼与他脸上的褶子堆成一堆：“我呀，我活了这么久，到了该闭眼的时候啦。”
他的话音落下，月月顿觉一股热力从他搭在自己后心的手中源源不断地涌向自己体内，如同湍急的流水冲击着她身上的经脉，迫使它们迅速胀大。
“丫头，有件事我希望你帮我完成，”洞中老人虚弱地收回手，费劲地喘息道，“放一本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抄本在不老长春谷吧。”
他见月月含着泪点头应下，欣慰地闭上了双眼，一如往日一般陷入沉睡，只是他这次再也不会醒来。
月月怔怔地望着洞中老人，神情有些恍惚。
以他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身体状态，月月早知有这么一天。
但是当这一天来临，她又觉得难以接受。
唉，果然先一步离去和看着别人离去还是有本质的不同的。
“我要把他带回不老长春谷吗？”面对洞中老人的后事一时无法抉择的月月征求在场另一个能说话的人的意见。
逍遥却道：“不老长春谷的人一生都无法脱离不老长春泉。他们在感知到自己即将离世前，都会选择离开不老长春谷，选择在临死前做个自由人。所以不老长春谷中既无位，亦无坟茔。”
于是月月便与逍遥一同将洞中老人葬在深谷之中，让他永远留在这一片雪色之中。
墓碑是逍遥亲自刻的，上面的春生二字，便是洞中老人的名字。
月月也是看到这两个字，才知道他的名字。
“春长老是不老长春谷的传功长老，是谷中所有修习不老长春功的孩子的启蒙人，”逍遥负手立在洞中老人的墓碑前，向月月叙述那些她不知道的往事，“他比茂生年长四十多岁，在茂生出生前便已做了十年的传功长老，当然也是茂生的启蒙人。”
“茂生应该是他教过的孩子中天赋最高的一个，第一次将不老长春功练至圆满还不满二十岁。于是他不到四十岁就成了他们一族的族长，”逍遥提到茂生族长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对他的怀念，“我便是在他四十五岁的时候游历到那里的。”
逍遥简要叙述了他与茂生族长的友情，接着神色突转难看：“他的那些族人里有些看不惯他和我的亲近，觉得他过于看重外人，不为自己族人考虑。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各不相同，这本不是问题。但是他们觉得心气不顺就非要发泄出来，竟在茂生第二次重修不老长春功时调换了他服用的不老长春水，令他气血倒转，不治而亡……”
茂生族长已去世许多年，但是这段往事仍能让逍遥一经回想便怒气上涌，他随手对着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的山壁挥出一掌，冰层瞬间从一个点开始如蛛网般向外迸裂。
“然后呢？”月月问道。
“然后？”逍遥冷笑道，“这群人仗着自己岁数绵长、容颜不老便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瞧不起外人，那我便取了茂生手中录有不老长春功的书，毁了传功祠中刻有不老长春功的石壁，让他们再无资本享受这一切。离了不老长春功，他们但凡少饮一天不老长春水，身体就会极速衰败成他们真实年龄应该有的样子。”
逍遥如何不知不老长春谷中并非全员恶人？但他才懒得关心这些他根本不在意的人。
这些人没了不老长春功会怎样？
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时作为传功长老的春生长老就住在传功祠中，他发觉逍遥在破坏石壁就立刻出来阻止。
他虽内力深厚，但是一生不曾与人动手，哪里是与人交手经验丰富的逍遥的对手？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逍遥将石壁毁成不可复原的模样，在传功祠旁的树上刻下“神书已随逍遥去，此谷惟馀长春泉。①”十四个字。
春生长老是茂生族长的老师，逍遥来到不老长春谷后茂生族长经常带着他一起去传功祠与老师谈天说地。
逍遥当然知道春生长老与茂生族长的死毫无干系，但他并未接受春生长老的请求，只道这一切皆因不老长春谷中人的傲慢，这是他们应有的惩罚。
他思及茂生族长生前对族人的关心，以及他和春生长老一直以来甚欢的相处，最终松口表示：日后若有修习不老长春功的人寻到他，他便会归还被他拿走的秘籍。
之后的许多年，逍遥恢复了他在进入不老长春谷前四处游走的生活。
在此期间，他在天山上的居所创立了一个门派，养了几个徒儿。
只不过除了在不老长春谷住的那几年，他的行踪一直不曾定过。即便是知道他在天山一脉有居所的春生长老亲自出谷寻他，也没有寻到他所在。
“你这丫头，果真是有几分运道在身上的。”逍遥想到春生长老出谷这么些年都不曾找到他，月月不到一年时间竟寻到了他，不由感慨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天龙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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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雁门关契丹人7
处理完春生长老的后事之后, 月月便随着逍遥前往他存放不老长春功秘籍的地方。
此处位于天山南麓的一座被云雾围绕，似在缥缈之间的山峰之上。
山峰被人唤作为缥缈峰，依山而建的宫殿名为灵鹫宫。
逍遥带着月月越过悬崖、山涧, 最后停留在一座悬于两片峭壁之间的铁索桥前。
“越过这座桥，沿着山路一路往上，便可到达灵鹫宫。你只消亮出这枚玉佩, 他们便会请你入书库。不老长春功所放之处我已告知于你，你尽管取走便是。”逍遥拽下挂在他衣摆上的刻有祥云的泛有荧荧紫光的玉佩，对月月说道。
月月接过玉佩，疑惑道：“都到这里了，你不进去瞧瞧你的徒弟吗？”
她听逍遥说过，这里本是他的居所，后来他以自己的名字为名创立了逍遥派，这里就成了逍遥派的所在。
逍遥在四十多年前将掌门之位传于他的二弟子无崖子，之后便离开了缥缈峰，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听了月月的提问，神色并没有变化一分：“卸任的掌门就应该如同死掉一般, 也无出现的必要。”
逍遥一挥衣袖, 转身便走：“逍遥派藏书浩繁，你既说你想多读些书, 那其中的书籍你尽可畅读，就算我赠予你的小小礼物了。”
他的身影飘飘遥遥，转眼间就消失在缥缈峰经年不散的云雾之中。
月月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禁摇头：“说走就走，此人还真是随性。”
她低头摆弄逍遥赠予她的玉佩, 对系统道：“你听到了吧, 逍遥派有很多藏书，你可以随意扫描了。”
赶路途中, 逍遥随口问过月月可有什么想要之物，月月便提了自己想要多读些书。这其实是系统因功能设置产生的偏好，她自己并无什么想要的东西。
［那我们就赶紧去吧。］系统催促道。
月月瞧着横跨在峭壁之间的铁链，庆幸道：“幸好逍遥他传授了我如何将其他门派的武功转化成能与不老长春功相适应的武功，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越过这座铁索桥。”
系统赞同道：［毕竟是价值10000积分的转化之法呢！］
月月运转轻功，顺利度过铁索桥，双脚落在对岸，眼前如逍遥所言，是一条狭小的小径。
“来者何人？”一个身着红衫少女突然出现，用一柄长剑指向月月。
缥缈峰本就人迹罕至，通往灵鹫宫的路上又天险不断，月月心知能守在这里的必是逍遥派中人。
她未做任何引人心生不快的举动，只拿出逍遥交给她的祥云玉佩，解释道：“姐姐好，我是来借阅书籍的。给我这枚玉佩的人说，只要拿出这枚玉佩，你们这里的书都可以给我读。”
年方十岁的月月只有小小一只，说话声音又软软糯糯，一双无害的眼睛望过去，任谁都不会对她心生警惕。
红衫少女接过玉佩，仔细打量上面的雕刻的云朵，只见其上的云朵皆是阴刻在玉佩之上，运笔写意，点到即止，全无半分刻意。
她心知此玉佩定是大家所刻，他人绝无仿冒的可能，作为一个信物正是合适。
红衫少女收了剑，将玉佩还给月月，并道：“这事需得禀报尊主，由她定夺。姑娘请随我来。”
有人引路自是好事，省得路上会被如红衫少女这般的巡逻人拦下来询问。
“姑娘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路上，红衫少女好奇问道。
月月思及逍遥临走前所说“前任掌门就应如死了一般”之言，知他不愿让他的徒子徒孙知道他的行踪，便道：“你们这里这么难找，自然是有人给我指了路呀。”
她说的是实话，只不过隐瞒了指路之人是将她送至铁索桥前方才离去的事实。
月月答得理所应当，寻不到能教人怀疑的地方，红衫少女见探不出其他情况，自是不再多问。
穿过茂盛的松林，月月脚下之路已从山间小径变成青石大路，路的尽头立在一座巨大的石堡，无声矗立。
石堡前有二十名青衫女子列成两队持剑静立，纪律甚是严明。
她们见红衫少女领着月月前来，立刻从中走出一人对她们道：“尊主已知客人到来，特命我等在此迎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月对她道了声谢，跟随她一同走进石堡。
穿过两座庭院，三人进到一座大厅之中。
此厅全由巨石搭建而成，尽显威然肃穆。
厅中有一女童盘坐在石椅上闭目养神，迎接她的青衫女子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启禀尊主，客人已到。”
女童睁开双眼，忽地闪身到月月面前，打量她道：“她们说你带了信物前来见我，信物呢？”
她和月月身高一般，作态却尽显成熟，声音也不似孩童般清亮，一字一句念着皆有种老态，令人一见便知她的年龄绝非她外貌展示的这样。
月月记得逍遥提过，他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的二弟子无崖子。无崖子是个男子，而她眼前这位“尊主”怎么瞧都是个女子。
“你是逍遥派的掌门吗？我要见逍遥派的掌门。”月月知她绝非无崖子，干脆表露自己来此的目的。
谁知站在她面前的“女童”听她这样一说，当即衣袖一甩，冷笑道：“你要见逍遥派的掌门，来我灵鹫宫做甚！”
月月不解道：“逍遥派的掌门不就住在灵鹫宫吗？”
她摇晃着“女童”方才向她讨要的祥云玉佩道：“给我这枚玉佩的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祥云玉佩刚一出现在“女童”眼前，她的神色当即一凝，噼手夺过月月手中的玉佩，摩挲了上面的云朵纹路后，厉声道：“这玉佩你是从哪儿来的？！”
月月伸出手，示意她快些将玉佩还给自己：“自然是有人给我的，这是我的东西，请立刻还我。”
“女童”完全不理会月月伸出的手，上前一步揪住她的衣襟，威胁道：“别以为姥姥不发威，你就可以不把我当回事。这玉佩从哪儿来的，快说！”
月月皱眉看着被她攥在手里的衣襟，在和她置气还是向她解释清楚情况之间犹豫不决。
“系统，这个人的态度真差。”月月向系统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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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宿主在她讨要玉佩时就给她，就没现在这回事了。］系统叙述事实道。
月月道：“想来这玉佩只有一枚，逍遥派的掌门连性别都不对，我怎么敢随意交出来？若是被人拿走玉佩却没得到不老长春功，我岂不是亏大了？”
她本因“女童”之举觉得心气不顺，但她与系统对话间想起了自己的任务，觉得为了“女童”一时的态度耽误正事实属不智，便选择道出实情：“这枚玉佩是一个叫逍遥的人给我的。”
然后，她简要描述了一下逍遥的样貌，加深自己所言的可信度。
“女童”的神色随着月月的叙述开始松动，攥着她衣襟的手慢慢放松，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蒙上一层水雾，露出怀念与怅然。
月月猜“女童”定是曾与逍遥有过不小的接触，她的身份不是他的徒弟，就是他的徒孙，便故意补充了一句逍遥曾经在春生长老面前说过的话：“他对我的师父说，他和我的师兄是好友，我是师兄的师妹，自然也是他的师妹。”
逍遥说这句话的时候，月月只当是戏言，现在仍然是这般觉得。但这并不妨碍她借此作弄“女童”。
没成想“女童”听后不疑有他，立刻将祥云玉佩双手奉还：“弟子巫行云拜见师叔，方才冒犯之举还请师叔见谅。”
月月被她这举动惊得往后一跳，躲过她的叩拜之举，连忙扶着她起身：“你可别这样，我可不是你的师叔。”
巫行云根本不给月月拒绝的机会，她借着月月的动作站起身，将祥云玉佩塞到月月手中，吩咐立在一旁的红衫少女道：“石舒萍，从今天起，你便负责侍候我师叔。师叔的吃穿用度皆与我一般。”
石舒萍立即应下，转身出了大厅，为月月准备一应用品去了。
巫行云拉着月月的手离开大厅，前往自己的住处，一路上都在向她打听逍遥的情况。
月月见巫行云是真情实意关心自己的师父，便拣了一些能说与她听的事情告知于她。
当然，逍遥曾经大闹不老长春谷以及他现在在火盆谷隐居一事，月月是一个字都没提。那句“前任掌门就应如死了一般”的话语实在让她记忆犹新。
月月关于逍遥的事情说得越多，巫行云对她的态度越是亲近，在得知月月来此是为了借阅书籍一事，便大手一挥道：“灵鹫宫所藏之书师叔尽管阅读，便是想读这里没有的书，我也会想办法给你弄来。”
月月立刻谢过她的好意，并道：“无需如此，我听说这里书籍数量众多，一个人一辈子可能都读不完全，我又何必贪多？”
她见巫行云对自己的态度全无初见时的傲慢与提防，便好奇地问了从见她起就产生的疑问：“我听你师父说，他当初是将掌门之位传给二弟子无崖子的，怎么在这里主持逍遥派事务的人是你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逍遥曾对月月提过他这一生收下的三个弟子：大弟子巫行云、二弟子无崖子、三弟子李秋水。除了无崖子，另外两个都是女子。
他选继承人与性别无关，只看武功天赋。
无崖子武功天赋最高，所以他就是逍遥派第二任掌门。
巫行云甫一听见月月提起“无崖子”三个字，瞬间变了脸色，爱恨嗔痴在脸上来回变幻，心有万千言，此时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这反应一瞧便是和男女之情有关，月月在心中默算了她的年龄，只觉得惊讶。
七十多岁的老太竟还没看破人世间的情情｜爱爱……
逍遥知道他的大弟子是这种情况吗？
第089章 雁门关契丹人8
许是先前不曾有机会和人诉说自己和师弟、师妹之间的往事。
巫行云难得遇到一个能和其谈及这些往事的人, 一时谈性大起，竟将此前种种对着月月尽数吐露。
听完巫行云叙述的月月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逍遥派的第二代。
他们不是简单地大弟子对二弟子爱而不得，而是一出师门三角恋。
关键是他们的第二代弟子只有三个人！
大弟子巫行云和三弟子李秋水都爱慕二弟子无崖子, 两人为无崖子争风吃醋多年，手段尽出。
无崖子先是与巫行云两情相悦，后来被李秋水吸引了注意, 在成为第二代掌门后选择了与师妹李秋水互许终生。
两人并未选择灵鹫宫作为门派驻地，而是从灵鹫宫搬离，饱览山水后过上了隐居的生活，将灵鹫宫留给了巫行云。
月月心想：逍遥只收了三个弟子，逍遥派的关系都能复杂成这样，若是多收几个，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混乱场景呢。
巫行云领着月月走到自己居住的院子前，指着旁边那个院子道：“师叔以后就住在这里吧，里面我正在让婢子们收拾，等晚间就能入住了。”
说着，她拉着月月的手, 请她进自己的院子稍作休息。
巫行云的手指刚握住月月的手, 便觉一股令她极为亲近的内力在她和月月交握的两只手间涌动。
“师叔修习的也是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巫行云惊喜道。
截至目前，巫行云还没遇到过除她自己以外第二个修习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人, 更别说如她一般以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作为基础内功的人了。
“是啊。”月月大方承认，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孤陋寡闻的她并不知道不老长春功的珍贵，以及修习它有多么困难。
巫行云在修习不老长春功时一个人摸索了许久，她听见月月承认自己也和她一样修习不老长春功, 一时好奇心起, 探问道：“我自六岁开始修习不老长春功，因其每隔三十年需返老还童一次, 如今已返老还童两次了。不知师叔已返老还童几次？”
“返老还童？”月月一脸迷惑地重复巫行云的问题，“我没有返老还童过呀！”
“师叔莫要说笑，”巫行云笑道，“修习不老长春功怎么可能不用返老还童。”
“可我的确没有，”月月对巫行云诚实以告，并问道，“有返老还童这件事吗？”
春生长老未曾对她提过这事，她和逍遥一同从雁门关走到灵鹫宫，也没听他提过。
巫行云闻言登时收了笑容，闪电般突然向月月出手，拂遍她的全身：“师叔不愿意开口透露，就别怪我自行查探了。”
月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巫行云对自己做了什么，就见她又突然收了手，一脸惊异地望着自己道：“怎么可能？！”
月月皱起眉头，默默远离性格颇有几分肆意妄为的巫行云：“什么可能不可能。”
“你的骨龄怎会只有十岁？！”巫行云暴躁地跳起来，生生被月月暴露出来的疑点困住，一个劲儿地来回念叨，“不可能，这不可能！”
月月揉了揉被她捏痛的骨头，嘟囔道：“因为我只有十岁呀！”
萧月的身体现在就是十岁，她有十岁的骨龄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要是有个一百岁的骨龄，那才不正常好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只有十岁？”巫行云蹦得比之前还高。
月月点了点头，再次肯定自己先前的回答，并且又向后退了几步，确保巫行云一但发疯，自己有能力跑开。
不过巫行云并未如她所想那般发疯，只是站在原地摇头痴笑：“怪不得，怪不得我方才给你说那些事的时候，你一脸的茫然。”
若是一个十岁孩子能理解这些年一直纠缠于她的爱恨嗔痴，那才真是怪事。
“弟子一时情绪失控，还望师叔谅解。”月月的真实年龄不知触碰到了巫行云身上的哪个开关，她的神志很快恢复了正常，对月月的态度既有对师叔的尊重，又有对幼者的关怀。
月月见她看起来正常了许多，不由得也松口气，她毕竟要在灵鹫宫借住许久，这里的主人家最好是个正常人。
*
灵鹫宫的藏书之地甚为隐秘，隐藏在后殿的石窟之中。通往石窟的密道中设有重重机关，不仅外人难以进入，宫中之人不得巫行云允许，也难以入内。
月月并没有去住巫行云特意为她准备的小院，自进了这藏书的石窟之后，抓紧时间修习武功的她就再没从这里走出去过。
每日被巫行云派过来照顾她的石舒萍都会将食物和水送到石窟门口，方便月月饮食。她亦无见到月月的机会，只能通过每日减少的食物和水，方能知道月月安在。
进入石窟之后，月月第一时间根据临别前逍遥的提示，找到了他当年从不老长春谷取走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全本秘籍，整个人沉入到修习不老长春功的状态中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逍遥派藏书难以计数，月月仅凭肉眼也分辨不出它和高山青的陪葬谁多谁少。
所幸她现在的时间不像当初在高山青墓室时那般紧迫，需要花大价钱购买扫描加速器将高家的藏书全部扫描。她可以每天抽着空闲时间，通过用手指触摸、翻阅的方式，辅助系统扫描逍遥派藏书。
*
练功不知岁月，转眼已是两年时间过去，月月修习不老长春功已至最后关头。
这期间巫行云常常会进入石窟与她交流修习不老长春功的心得，两人因修习的版本，各自的心性、经历不同，对修习不老长春功都有独特的见解，两相交流之后，对彼此的修习都有很大的促进。
春生长老曾经说过，不老长春泉水乃是修习不老长春功的必备之物，为了能保证不老长春功的最大效果，必须有不老长春泉水辅助。
逍遥因茂生族长被不老长春谷中人害死一事，对谷中人多有怨言。他自负自己天才无双，相信凭自己之能，定能令修习不老长春功的人完全脱离不老长春水的控制，让他修习不老长春功的徒子徒孙再无饮用不老长春泉水的必要。
经过逍遥的不懈努力，他确实琢磨出了无需饮用不老长春泉水，便可修习不老长春功的方法。
不老长春泉水的替代品便是蕴含生机的鲜血。
这生血需得每日午时不间断地饮用，直到整套不老长春功在体内顺畅地循环七七四十九次，方能神功大成。
因为生血只是不老长春泉水的替代，和不老长春功并不是完全适配。这就导致依靠生血修习不老长春功的人身体会产生一些副作用。
像巫行云就是从六岁开始修习逍遥改良后的不老长春功的，等她的不老长春功学到一定水平的时候，她身体的成长就会进入停滞状态，无法继续长大。
如果她修习的是原版不老长春功，饮用的是不老长春泉水，那她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月月修习的就是春生长老传授的原版不老长春功，她从三岁开始修习，一直练到十二岁，身体都在很自然的长大，并没有陷入停滞。
修习逍遥修改版的不老长春功本有一次可以改变身体停滞不长情况的机会，那就是在第一次将整套不老长春功在体内循环的时候。
然而如果这次至关重要的修习中途被打断，将再无改变现状的可能。
比如巫行云，她就倒霉地在练功的紧要关头被嫉恨她与无崖子两情相悦的李秋水故意惊叫一声打扰，使得她被吓得内息走火，真气失去引导，在体内四处乱窜，导致走火入魔。她因此彻底失去改变身型大小的机会，永远保持八九岁小孩的体型。
巫行云经此一遭，不仅身体未能恢复常人因有之态，神功也未能练成，甚至与她浓情蜜意、相知相恋的师弟无崖子也在她闭关疗伤期间被师妹李秋水勾走。
月月听了巫行云修习不老长春功后的经历，只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倒霉了。明明逍遥给了她多种内功心法供她选择，她偏偏选择有副作用的不老长春功，甚至还真的中了招，并因此开启悲剧的一生。
不论是逍遥改良版的不老长春功，还是原版不老长春功，都在下半部开始不久需要配以生血或不老长春泉水作为辅助。
但是月月身边仅有几滴春生长老留给她的不老长春泉水，无法肆意使用。她亦没有退而求其次地接受巫行云的联系饮用生血，而是硬生生抗过了没有不老长春泉水辅助带来的痛苦。
她想要依靠不老长春功救活萧月的母亲，学得必须是不老长春谷所有的那版不老长春功。
饮用生血只会破坏她此前的修习，破坏她完成任务的进度。
春生长老在临死前告诉了月月不老长春谷的所在。本就答应要放一本全本的不老长春功在不老长春谷的她，打算一次性解决藏秘籍和饮用不老长春泉水练功两个任务。
饮尽春生长老最后留给自己几滴不老长春泉水，月月将不老长春功在体内运转一遍之后，走出了她居住两年的灵鹫宫藏书石窟。
*
“你要离开？”面对月月的道别，巫行云既惊讶、又不舍道，“可是婢子因为侍候你不够好？你有事尽快提，待我查到是谁怠慢了你，必将严厉处理她。”
月月赶紧说明她的离开和灵鹫宫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她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不得不离开。
在她与春生长老相识的最初，春生长老就告诉过她，想要救活萧月的母亲，必须在十年之内学会不老长春功全篇。
现在距离萧月的母亲身受重伤、坠入深谷已过去九年的时间。
月月得在一年时间内寻到不老长春谷，并饮下不老长春泉水将全篇不老长春功在体内运转四十九次，在十年之期到来前神功大成。
她还得在同一年赶回雁门关外的深谷，将修习的不老长春功内力输进萧月母亲体内，完成第一次对她身体的修复。
据春生长老所言，想要令萧月的母亲真正苏醒，此项工作得进行五到十次。至于是五次还是十次，就得看她具体的伤情了。
而且一次就得输入五十年的内力，五次就得两百五十年。春生长老将毕生的内力都传给了月月，也不到两百年。
幸好逍遥派的武功中有一个名为北冥神功的武功，能够将他人的内功吸入自己体内，加以转化之后，可以作为自己的内力使用。
逍遥曾说，逍遥派的武功月月尽可以学去，正好此武功对她有用，她自然不客气地笑纳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深知无论谁修习武功都甚为不易，并不打算为了谋取自己的私利而故意吸走别人的内力，但若遇上故意找她麻烦的人，她就不会客气了。
第090章 雁门关契丹人9
月月离开灵鹫宫是为了救母, 此等大事任谁都说不出阻拦之词。
灵鹫宫中医学典籍一点都不比武功秘籍少，但巫行云亦无法凭此让月月留下。
她心中清楚，医学典籍数量再多, 也需要有人会利用才行。
在巫行云认识的人中，医术最好的人莫过于她的师父逍遥子。
月月既与逍遥子相识，却不曾得他相助, 说明她母亲的伤势亦非逍遥子所能解决。
她只能吩咐石舒萍为月月收拾好行囊，并赠予她一件胸前绣有一只黑鹫的碧绿斗篷，说是只要穿上这件斗篷，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灵鹫宫的部属们都会认真执行。
收下斗篷却没有打算使用的月月好奇地向石舒萍打探灵鹫宫的部属究竟有多少。
石舒萍傲然表示，在尊主的带领下，灵鹫宫的部属现有二十四洞、六十三岛，正在继续向南、向东扩大。
月月大力夸赞了巫行云的能力，和石舒萍等人的付出，打定主意绝对不将碧绿斗篷暴露于人前。
*
春生长老既提让月月将不老长春功的全本送回不老长春谷，自是早已将不老长春谷所在告知于她。
此谷位于大理国以北、吐蕃以南的高山之中, 这附近高山林立、地势复杂, 高木郁郁葱葱，山涧奔流不息。好一番自然风光, 却非人类生存之地。
月月下了缥缈峰，一路南行至此，不知瞧见了多少带有危险性的动植物。若非她精于毒术，又有重水之精形成的避毒圈防身, 极有可能就交待在这山林之中了。
月月手中并无不老长春谷的地图, 她对不老长春谷地了解全凭春生长老和逍遥的口述。
往来不老长春谷的路他们二人都没有走过几次，现在距离春生长老离开不老长春谷出来寻找逍遥也已过去了三十多年。
三十多年, 足可以让小树苗长成大树，亦可以令老树垂死倒地，化作养分滋润这片土地的其他生物。
没有不老长春谷的地形图，月月只能依靠他们所说的路一点点探寻，以形态特殊的山峰、瀑布作为路标，定位不老长春谷的所在。
*
“负心汉！负心汉！”
这日月月正在山中行走，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女子愤怒地叫喊，并伴有鞭子抽打物体的破空之声。
这是撞上家暴现场了？
月月本不欲掺和此事，但她已有几日未曾发现春生长老和逍遥提过的路标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问这位本地人。
月月寻着声音走过去，并未瞧见她想象中的血腥场面。现场只有一位上身白色穿着窄袖短衣，下身配同色筒裙，腰间系着一条银色腰带的年轻女子，以及遍地的绿色树枝和身上满是鞭痕，还在冒着绿色汁水的树木。
女子听见月月的脚步声，一双含着怒气的水眸直直地朝她望来，语带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月月被她问的一愣，只道：“过路人。”
女子收敛了眼中的怒气，将月月上下打量一番，仍然像个炸毛刺猬一样质问她道：“这深山老林的，你一个小姑娘跑来这里做甚？”
月月心说，你也没比我大几岁，这里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但她还不至于傻到直接将这话问出口，只道：“我师父说这里的毒物很多，让我来实地学习一下。”
女子提着软鞭走向自己时，月月首先被她的美貌晃了下神，接着发现她身上的衣料虽然颜色简单，但是制作精细、用料讲究。她的浑身上下戴了不少金银首饰，数量虽多，但是整体搭配得宜，件件做工非凡。
先敬衣冠再敬人这句话太过绝对，但她打扮成这样，月月也不敢将自己是来寻不老长春谷一事暴露，只能找个破绽不多的理由糊弄她。
“你师父姓什么？”女子问道。
月月呆住，将实情脱口而出：“我也不知道他姓什么。”
没成想女子接受了她这个理由，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可认识什么姓段的人？”
姓段？
月月眨眨眼睛，她好像认识什么姓段的人，但她已想不起什么具体是谁了。反正此人也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认识的人，她便回道：“不认识。”
女子在知道她不认识姓段的人后，身上的刺明显收了不少，她走到月月近前，仔细瞧了瞧她道：“这里的毒物数量众多，你这般年纪你师父就让你孤身独闯这里，他也是心大。”
这话月月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她觉得自她认识春生长老以来，春生长老对她超出孩童应有的成熟表现得接受良好。
有时她反应过来自己年纪尚幼，不应该表现得如此成熟，春生长老还会疑惑她为何如此幼稚，竟听不懂他的意图。
月月私下里和系统分析，得出的答案就是：因为春生长老长期住在不老长春谷，里面的人因为长年累月饮用不老长春泉水，生长速度缓慢。看起来和月月一般年龄的人，其实都比她年长至少十岁了，言行举止成熟些理所应当。春生长老受谷中人的误导，并不知晓外面的正常小孩在相应年龄应该是如何表现的。
月月不想女子如此评判春生长老，便直言道：“我师父他不是不想陪我，他只是去世了。”
说到这里，月月的眼眶慢慢变成红色，情绪也有些低落。
她知道春生长老本不会去世得那般早，他是为了将自己的毕生的功力传给她，才会这么快离世的。
女子见月月露出如此情态，忙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你又不知道。”月月道。
虽然月月立刻就原谅了她，但是女子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女子瞧见月月因为长期待在山里，根本没有打理过的一头乱发和一张花脸，掏出手帕一边为月月擦脸，一边道：“瞧你像个小花猫似的，必须要好好洗漱一番了。这山上的毒物什么时候都可以研究，今日你先放一放，随我回去休整一下吧。”
说着，她就握住月月细细手腕，领着她离开这块被她毁得不成样子的树林。
月月低头看着女子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女子拇指的少商穴正搭在她手腕的神门穴上，她只要瞧瞧运转北冥神功，女子的内力就会被吸到她的体内。
除非月月主动放弃吸收女子的内力，她是绝无挣脱的可能的。
女子哄着月月随她去的行为像极了拐子，月月已在心中打定主意，如果女子真是个拐子，那就别怪她将她所有的内力吸个干净了。
*
女子可不知月月一路上因她的冒失邀请准备了哪些后手，很快她就领着月月来到了自己居住的竹屋。
一把推开竹门，女子邀请月月先坐下，为她倒了一杯山泉水：“我这里有些简陋，你就凑合歇一歇吧。”
山泉水有没有毒，月月一瞧便知。
在女子看来，月月是毫不设防地喝下了自己倒给她的水，她因此心里又跟着软了一分，只觉得这孩子太不容易。
“方才忙着赶路，来不及交换姓名，我叫刀白凤，你呢？”女子问道。
“我叫萧月。”月月答道。
月月打量着刀白凤的竹屋，只见这里面的家具格外简单，只有一张竹床、一个竹柜、一张竹桌，两只竹凳，再无别物。
这一切都与刀白凤的衣裳、首饰不匹配，并且都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看不出她口中负心汉存在的痕迹。
“刀姐姐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月月好奇道。
“别叫我刀姐姐，”刀白凤拒绝这个称呼，“我的小名叫凤凰儿，你叫我凤凰姐姐吧，这样显得亲近。”
提到“凤凰儿”时，刀白凤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像是这个称呼触动了她的什么心事。
“我现在确实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刀白凤回答道。
她为月月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山泉水，一口饮尽后，又道：“你也算走运，我才来这里住了三天，若是你三天之前途径这里，定是遇不到我。据我所知，这里方圆五里之内都没有人家，平常也没什么人走到这么深的地方。”
刀白凤的意思很明确，月月若是没遇上她，很久都不会遇上别人了。
“凤凰姐姐，我是打西北边来的，这一路走的基本上都是山路，极少遇到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何处？”月月没有向刀白凤提及不老长春谷，只问现在所处位置。
刀白凤道：“这周边的山都叫紫荆山，你若问我这座叫什么，我也说不来。”
“不知这里距离大理国还有多远？”月月追问道。
“你要去大理国？”在月月提到大理国后，刀白凤原本恢复平静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难看。
“是、是啊，”月月硬着头皮回答，“我师父大理国就在南边，若是离这里不远，我打算去那里瞧瞧。”
“大理国没什么好瞧的！”刀白凤柳眉一竖，她一听“大理国”，心里就跟着冒火，“那里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见月月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刀白凤有些挂不住脸，觉得自己被月月看了笑话。
她并非那种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说的女子，见月月这副表情，便道：“你先前是不是听到我说话了？”
刀白凤这句话听起来是个问句，但她的语气太过肯定，让月月觉得无法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听见了。”
“听到什么了？”
“听到你在说‘负心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有呢？”
“没、没了。”
刀白凤狐疑地看着月月，见她面色坦然，便信了她的说辞。
她生性倔强，并不想对刚刚认识的月月倾诉自己在感情上遇到的苦，只道：“我姑且信你一次。要我告诉你如何去大理国，你需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和姓段的说话。”
这对月月来说并非难事，段又不是什么大姓，她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几个姓段的人。她见刀白凤有此要求，便一口答应。
刀白凤见月月应得如此干脆利落，心下满意，便着手为她画了张简易的地图，告知她前往大理国最近的路。
月月又请刀白凤在地图上标注了周边的山脉，对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终于明晰，知道此处距离不老长春谷已不算遥远，心中有了大致的方向。
她并非白承他人好意之人，便送了刀白凤一些她亲手制作的解毒药作为谢礼。
这正好完善了她说自己修习毒术的说法。一个人擅长下毒，必擅长解毒。不然长年累月和一群毒物待在一起，毒药没研制出来什么，先把自己给毒死了。
月月在刀白凤的竹屋住了一日，第二日提出准备再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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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白凤一个人住在这里颇觉寂寞。
但她现在并不想去大理国，也无勉强月月留在这里陪伴自己的想法。她便与月月就此作别，只送了一块刻着凤凰的竹牌，说拿着竹牌去大理国都城最大的那棵梧桐树下，便能寻到她。
*
月月离开竹屋后并没有去大理国。她现在首要做的事情，就是寻到不老长春谷所在。
与刀白凤分离后，她在山中又走了几日，终于找到了她此行的目标：一棵从陡峭的山崖间斜生出的巨大松树。
据春生长老介绍，在他离开不老长春谷时，居住在谷中的人想要从谷里出来，只有爬上山崖，将长绳系在这棵松树的树干上，从上面直接荡下来。
但是这是一条只能出不能进的路，这些人离开不老长春谷后，再无回到此处的能力。
当然，在逍遥取走不老长春功之前，修习了不老长春功的谷中人可以施展轻功，随意来去，并不受山势险峻的影响。
这处山崖虽然斜度颇小，几乎与地面垂直，但已是围绕在不老长春谷外围高度最低的一个口子了。往日不老长春谷中人施展轻功来去，多数也是从这里飞出。
这既然是生活在不老长春谷的人经过多年时间总结出来的最佳路径，月月自然不会反其道而行，另外选择一条路给自己增加无谓的难度。
她站在这处山崖的对面，一一确定其上适合落脚的地方，然后施展轻功，中间不曾停留一瞬，双脚完美点在她之前选定的落脚点上。
一炷香后，她人已坐在了松树的树干上，垂眸便可将谷里谷外的情况收入眼底。
［千年古松扫描完成，恭喜宿主获得1000积分！］
在月月查探不老长春谷情况的档口，将月月身下这棵松树扫描一遍的系统出声道。
“千年古松给了一千积分，该不会是一年1积分吧？”月月一边闭上眼睛调息，一边调侃道。
待她调息结束，她便翻身从松树的树干上向下一跳，像一只蝴蝶轻飘飘地点在山壁上，顺顺溜溜地降落在不老长春谷之中。
*
不老长春谷中四季如春，在外面一株难求的鲜花遍布山野，热热闹闹地盛放着，全无在外面时的脆弱娇贵。
不老长春泉水被谷中人引入谷中的每一条溪流之中，稀释之后成为他们的日常用水。
溪边的植物也因此获利，茂盛、绚烂的不似凡草而是仙草。
月月一进入山谷，便发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不老长春谷前不久刚下过一场雨，雨水湿润了土地，留下了从这里经过的谷中人的脚印。
脚印还很新鲜，并没有被破坏，显然这个人是在雨停后不久来过这里。
月月盯着地上的脚印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自己暴露在谷中人面前。
选择不暴露的话，这个选项月月实施起来并无多少难度。
春生长老曾经告诉过她，他离开不老长春谷时，谷中已经没有比他武功更高的人了。
几十年时间过去，失去不老长春功全本，少数在春生长老的帮助下修习了半部不老长春功的谷中人，是没有超越春生长老武功水平的可能的。
而月月，她可是得到了春生长老毕生内力的人。而且她积累的实战经验也是远远超过春生长老。
谷中人想要凭借自身的武功发现月月，甚至进一步围攻月月，这些行为成功的可能性都约等于无。
月月思量再三，实在找不出非要和谷中人接触的必要，她便决定尊崇自己本心，选择不与他们接触。
顺着这枚脚印前行，月月很快便找到了谷中人的聚集地。
这里三三两两的立着用各种材质搭成的房屋，一群皮肤光滑、秀发乌黑的男男女女在其中进进出出，慢悠悠地进行着劳作。
这座远离外界的小村子，依靠村人的双手，或者自给自足的生活。
月月在暗处呆了没多久，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对之处。
不老长春谷中人因为饮用不老长春泉水的缘故一直保持青春，从视觉上看没有老年人的存在实属正常。但是这里亦无小孩子的身影，这就显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不老长春功如此特别，修习原版的不老长春功也会有副作用：生育子嗣困难。
但这并不是绝症，只要足够努力，三五年内还是能够生出一个小孩的。
可是这里却至少十年没有孩子诞生，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比起谷中人都不喜孩子、拒绝生育的可能，月月觉得他们已无法生育子嗣的可能性更大。
月月现年十二岁，身量体型与他们相比，怎么看都是个小孩。
这副模样在这里太过特殊，是真实的年轻，而非谷中人因为饮用不老长春泉水而保持的年轻。
月月不想特殊，也不想被一群人围观。所以她选择待在不老长春谷的这段时间躲着谷中人生活，安安静静地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
五日后，月月将整座不老长春谷全部逛了一遍，对这里的整体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出不老长春泉水的的泉眼位于不老长春谷内西北方向的一座高约百米的小山上。谷中人对泉眼没有任何防护，任其流淌，也不在乎谁取用，一切随意。
一座用料讲究、建造精细的祠堂倚着泉眼所在的小山而建的，它的占地面积甚大，初步估计能容纳近百人。
然而这座祠堂已不复当年的荣光，藤蔓植物将它的外墙尽数包围，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植物枝叶，只有细碎的光能照进里面。
偷溜进去的月月只能凭此看到一室昏黄。
祠堂里面全是岁月的痕迹，尘埃布满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屋内蛛网密布，不知道有多少代的蜘蛛曾在这里生活过。
只是原来在这里进进出出忙碌的主人家，却已没了踪迹，只有他们留下的痕迹，静静地诉说着曾经。
被逍遥毁去的刻有不老长春功的山壁，就在祠堂依山而建的那块山壁上。
那块被不知道多少不老长春谷中人朝诵的石壁，被人大刀阔斧地破坏殆尽，一个文字都不曾留下。连凭借仍存的笔画辨认出它们组成的文字都不能。
月月用手指轻触山壁，只觉得自己此时与春生长老当初的心境重叠，那是一种极致的愤怒与痛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被损坏的刻有不老长春功的山壁扫描完成，恭喜宿主获得100积分！］
系统的声音惊醒了郁郁不乐的月月，她听见山壁给自己带来的积分后，不禁为它苦笑：“难道它就只值100积分吗？这也太少了吧。”
它曾经可是被不老长春谷中的人专门供起来的事物呢。
系统解释道：［山壁之上已无功法，它的价值仅限于作为特殊事件的见证物。］
“见证逍遥因茂生族长去世怒毁功法？”月月嘲讽道。
系统回答：［是的。］
“我可真是谢谢你还给了我100积分。”
［不用客气。］
月月被系统噎住，果断放弃与它在这件事上多话，努力回忆她和春生长老相处期间，他偶尔会提起的他当年居住的生活环境的字眼，以此辨别他的房间所在。
待月月找到他的房间时，才发现他的房门早已被人从外力破坏。上锁的房门直接被人连门带锁的卸掉，随意地扔在一边。
他在临行前归置整齐的物品被人胡乱地扫在地上，衣柜等能够存物的家具全部被翻了一遍，连床上的被褥都被扔在地上，洁白的被里还有两个脚印留下。
当功法不复存在，传功长老连离去后的体面都无法保留。
月月叹息一声，将地上的被褥捡起，叠好放到床上，并将屋内被翻乱的一应事物收拾整齐，连大门都重归原位。
做完这一切后，她溜进位于春生长老隔壁的房间，把早已准备好的不老长春功抄本扔进衣柜的拐角。
春生长老临走前的委托完成！
第091章 雁门关契丹人10
目前居住在不老长春谷的人共计一百零七人。
他们的长相、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唯一一致的就是他们个个看起来年轻貌美，一眼辨不出他们的真实年龄。
这就是不老长春泉水的妙用了。
只可惜人只要沾过不老长春泉的泉水，就再也离不得它了。
没有修习过整部不老长春功的人, 他们只要超过三十六个时辰没有饮用不老长春泉水，身体就会衰败成他自身年龄应该有的模样。
留在谷中可以至死保持青春貌美，代价却是失去自由。然而这个自由也是极为短暂的, 如刹那烟花，转瞬即逝。
如何选择，端看个人了。
月月没有选择，她必须得喝。
在泉眼附近寻了个适合落脚的山洞，月月稍微将其布置一番，当天夜里借着月色去了泉眼所在。
泉眼距离小山的山顶约莫二十米的高度，不断涌出的泉水形成了一个十尺见方的水潭。盈盈月光洒在水面，潭底的石块清晰可见。
月月取了一只新鲜砍下还泛着青绿的竹筒，舀了一竹筒的泉水，一口饮尽。
泉水清列甘甜，尝起来和其他地方新鲜涌出的泉水并无太大差别。
来不及细细品味, 她立刻盘腿坐下, 全神贯注地运转不老长春功，发挥泉水的最大作用。
她敢如此大胆, 自然是提前探寻了谷中人的情况。她知他们今夜均已休息，并且不喜靠近靠近泉眼，甚至连泉眼所在的小山都不愿意走近。
［不老长春泉扫描完成，恭喜宿主获得10000积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待一遍不老长春功运转完毕, 系统提示月月获得积分奖励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看来这不老长春泉确有奇异之处, 若非如此但但一个泉眼，怎会值这么高的积分呢。”经历过这么多世界, 月月早已学会根据系统评分来揣测各种物品的价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是她今夜已在此停留了足够久的时间，为了避免被人发觉她的存在，她将挂在身上的几只竹筒都灌满泉水，迅速离开此地。
*
山中不分岁月，转眼间月月的四十九遍不老长春功便已练齐，到了该离开不老长春谷的时候。
然而她用不老长春功救治萧月的母亲时，需要将她解封，还需给她服用不老长春泉水。
系统没有存放空间，系统商店里也没有空间类产品。月月必须自己准备存放不老长春泉水的工具，并将它们一路带回雁门关外的深谷。
预估了一下所需的水量，月月做了十个密封良好的存水竹筒，准备在临行前将其装满。
虽然月月知道谷中人一般不来此，但出于谨慎考虑，她最后一日仍然选择夜晚出行。
今夜正值月圆之夜，一轮明月高悬于漆黑的夜空之中，天上的星子被月的光辉掩盖，只留圆月。
不老长春谷虽是山谷，但整体海拔高，站在泉边，也能让人有种举手即能触月的错觉。
月光笼罩整个不老长春谷，本就夜视能力极强的月月走在这里，只觉得和白天外出无疑。
月月走到不老长春泉边，只见潭中映着一轮明月，明月正好落在汩汩出水的泉眼之上，像是月华从中倾泻而出。
月月毫不犹豫将一只竹筒放进“圆月”正中，打破银盘，汲取纯度最高的不老长春泉水。
一只只竹筒被灌满，当月月准备将第九只竹筒捞上来的时候，一个白晃晃的东西一眨眼就从泉眼跑进了竹筒之中。
月月提起竹筒，对着月光查看，竹筒中的水清澈透明，内部的纹路清晰可见，并无他物。
“系统，你有没有看到刚刚有东西跑进竹筒里了？”怀疑自己视力的月月询问系统道。
系统没有立刻回应月月。
月月等了十余秒后，方听到系统的声音传入脑中。
［嘀，扫描开始。］
扫描，分析，分解，重构。
月月听见它发出这样的声音，便知自己的眼睛并没有问题，刚刚是真有她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跑进了竹筒里。
知道系统扫描物体时需要她与其一直接触，月月也不急着打最后一竹筒水了，举着第九只竹筒席地而坐，静候系统扫描结束。
［扫描结束，恭喜宿主获得100000积分！］
当月月的手都快举酸的时候，系统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十万积分！
月月腾地一下坐起身。
十万积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一溜烟儿就不见踪影的白色不知名物体的价值极高，提供的积分达到了月月收集一件物品能获得的积分上限。
想想月月曾经收集到的达到积分上限的物品：石观音的镜子、重水之精、《九阴真经》、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除了石观音的镜子功能有些特别外，哪一件不是用处极大的物品？
“系统，这次收集到的是什么东西？”月月立刻追问道。
系统卡了半天壳才道：［是长春之源。］
“那是什么？”月月听见这个名字，就知其定和不老长春泉肯定关系甚大，但是具体是何物还得听系统的解释。
［宿主可以将其理解为它是和重水之精差不多的物品。］
“它也是世界物品？”月月马上抓住重点。
［是。］
月月惊诧道：“你不是说世界物品极为罕见吗？怎么我才经历四个世界就出现了第二个？”
［不知道。］系统表示它也很诧异的好吗？
“它有什么作用？”
［长春之源，即不老长春泉的源泉。是这个世界的顶级至宝。］已经把长春之源扫描、分析过一遍的系统，将它的能力告知月月。
“它怎么今天晚上跑出来了？”月月想不明白。
说起来她也在不老长春谷住了近三个月了，不管刮风下雨她每晚都来打水，这长春之源从来没有现过身，怎么她最后一天来，它就跑出来了呢？
她会收集到重水之精，是因为她掉进了重水之精所在的圣池之中，并经过系统的指引，潜入到圣池底部，才接触到它的。
但是长春之源不一样，它是自己跑出来的啊！
［宿主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圆、特别大？］
月月按照系统所说，抬头望月，点头承认，今晚的月亮的确是又圆又大。
“今天是十五，我们又在高原之上，月亮比在其他地方看着大不是很正常吗？”月月盯着头顶的圆月，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系统无奈道：［今天是一年一次的巨月，长春之源一年就在今天出来玩一次怎么了？］
这么幸运地遇上主动出现的世界物品还怀疑这怀疑那，系统觉得月月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月月立刻接受了系统的说法，晃了晃手中的竹筒，根本觉察不出这只装有长春之源的竹筒和其他装满水的竹筒有何差别，它们的重量都基本没差。
而且这个长春之源还会隐形，根本不给月月再次瞧见它的机会。
［宿主，还有最后一只竹筒，装满泉水我们就可以走了。］系统见月月盯着装有长春之源的竹筒立在原地不动，出声提醒她。
“没有了长春之源的不老长春泉，流出来的泉水能让人不老长春吗？”月月干脆将第九只竹筒里的泉水倒进潭中，眼见着一个近乎透明的白团子逆着水流的方向钻进泉眼之中。
月月摇了摇头，将空着的两只竹筒装满水，踏着月光离开了泉眼所在的水潭。
*
翌日清晨，整座不老长春谷还未苏醒，月月就踏着晨雾离开了这座她待了近三个月，令她收获满满的山谷。
脚踩在千年古松的树杈上，月月回望不老长春谷，她很喜欢其实很喜欢这种宁静安适的隐居生活，但她清楚自己很久很久不会再来这里了。
练成不老长春功的月月已无需像寻常人一般一步步下山，一路上运转轻功，很快就下了千年
古松所在的山崖。
山林中的树木高耸入云，汇聚在一起就是一道绿色的天幕。
月月一路向北，刚走了一个时辰，就瞧见一个前方有个奇怪的东西在挪动。
“这不会是什么传说中的神奇物种吧？”月月带着几分好奇走近它。
她才见过能让人不老长春的长春之源，只觉得这个世界有许多超出人想象的东西甚为正常，并未对其产生恐惧心理。
正当月月一步步向其靠近之时，那怪东西突然转头，发出轰轰隆隆的含糊之语。
月月一个字都没听清，只瞧见了他那张被人从面部正中噼开的刀伤。
“是个人啊。”月月的语气颇有几分遗憾。
她虽然遗憾此人并非她想象中的怪物，倒也没有因此走开，而是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那人见月月走到自己近前，忙拖着身体往后爬。
但他的伤势极重，双腿被人折断，哪里能和月月比速度？
他见月月要对自己伸手，立刻挥舞着双手阻止她靠近。
他全身的伤口都爬着蛆，被他养大的苍蝇围绕着他不肯散去，月月离老远就能闻见他身上散发的恶臭，哪里愿意被他黑漆漆的手触碰？
她随手扔出一颗石子，击中这人的昏睡穴，让他乖乖地安静下来，供她查看情况。
待月月将其全身检查了个遍，才对他的伤情有了准确的了解。
此人受伤已有月余，双腿被折、面部被毁、多处肋骨骨折，喉咙被人砍了一刀，直接将声带切断，还有严重的内伤。
除此之外，他因为远距离的爬行，身体还有数不清的小伤口。
寻常人受其中一处伤，并得不到妥善救治都有可能就此殒命。此人却能在伤势如此眼中的情况下能存活几个月，并且还能移动自身，当真是有大毅力之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系统，我要救他。”月月做出决定。
第092章 雁门关契丹人11
［宿主不是要赶回去救人吗？］系统对月月做此决定表示不解。
“从这里赶回雁门关大概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现在距离十年之期还有半年, 我只花一个月时间救他，时间尽够了。”
［他伤情这么严重，一个月能治好吗？］系统提出疑问。
月月点燃她用艾草制成的香, 将男子身边的苍蝇驱走，一脸无所谓道：“我只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恢复成什么样看他的命吧。”
她愿意花这一个月的时间救他, 除了看他可怜、佩服他的毅力，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身上身受内伤、多处骨折。
这症状与被人用刀噼开后背、又从山崖直接坠入深谷的萧月母亲伤情有许多重合之处。
她的身体现在冰封在寒潭之中，身体的所有情况都保持在被冰封的那一刻。
等月月回去将她解封，就得立即治疗她的伤势，否则她可能支撑不到不老长春功在她体内走上一圈，人就没了。
不老长春功延续的是人的身体机能，并不能直接令人伤口愈合，萧月母亲受的伤，还得一点一点医治。
眼下正好有个试验品，月月当然不会放过。
*
距离月月捡到那个身受重伤的病人已经过去二十七天，此人在月月的医治下, 身体情况有了极大的好转。
月月已将他身上骨折的地方重新接好, 并治好了他的内伤，见他身上的腐肉也尽数清理干净, 不再是蛆虫生长的温床。
当然，他被切断的声带、面部正中的刀疤月月是没有办法为他解决了。
但是能让他日后能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样行动，月月对自己此番的辛劳已十分满意。
“还有三天，你再不醒来, 我可就扔下你自己走了。”查看完病人的情况, 月月忍不住对他嘀咕一句。
明明她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怎么她给他做完手术之后, 这个人就彻底昏迷了呢？
月月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只能祈祷他自行苏醒。
月月的话音刚落，躺在草垫上的男子动了动眼珠，经过一番努力后，睁开了双眼。
“你醒啦？”他一睁眼，就瞧见身侧坐着一个模糊得人影，声音脆生生的，一听就知年纪不大。
待他适应了许久，终于看清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姑娘，正睁大眼睛一脸惊喜地望着他。
他张张口，想要与她对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
“别试了，你已经不能说话了。”月月遗憾地告诉他现实。
她觉得如果不是他被她用身子绑住身体防止他无意识地移动导致接好的骨头移位，他可能都自己爬起来了。
男子听了月月的话，如同被打了一闷棍似的彻底呆住，那些昏迷前的记忆尽数回笼，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境遇。
见到他眼中陡然失却了光芒，月月颇有几分于心不忍，好意告诉他：“你的内伤和骨折我都已经给你治好了，除了毁容和不能说话，你现在的情况已经被遇上我之前好多了！”
男子听后并无甚反应，过了许久才转头看向她，似在询问：“是真的吗？”
月月点头：“我和你素昧平生，为何要在这件事上骗你？”
男子一双利目紧盯月月，没有察觉到她对自己有丝毫恶意，便努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相信她的说辞。
“你现在醒了正好，”月月对他说起正事，“我只准备救你一个月。现在距离一个月还有三日，你准备怎么办？”
男子努力朝着月月抬下巴，想要跟着她一起走。
月月一口拒绝：“不可能，我走的全是山路，带不了人。”
她突然想到自己前不久正好认识一个住在大理的人，便道：“这里距离大理比较近，我可以把你送到那里去。你若是愿意，就眨三下眼睛。”
男子直愣愣地望着他们所在的山洞顶部的石头，良久才猛地眨了三下眼睛，作为对月月的回应。
“很好，那我们收拾收拾便走吧！”月月拍板定下他们之后的行程。
*
伤筋动骨一百天，男子身上断裂的骨头虽然被月月接好了，却不能轻易挪动，需得好好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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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为了方便带他走，砍了一排竹子做成竹筏，将男子绑在上面拖着他走。
男子经过一天的适应，苏醒的第二天便主动与月月进行交流。
他虽然无法说话，但是能够写字，两人停下来歇脚的时候，他便拿着这根小棍在地上写字，与月月进行无声的对话。
原来他的名字叫做段延庆，是大理国上上任皇帝上德帝的太子。
上德五年，大理国奸臣杨义贞弑君，身为太子的他一路被追杀到东海。
待他在东海学得武功归来，却在路上遭遇仇敌围攻。他虽将仇敌尽数杀死，但已身受重伤，只能拖着残躯回到大理。
谁知大理国的国君如今已是他的堂兄段正明。他怕被朝中人知晓他的身份，为维护段正明的皇位正统将他杀害，只得逃离大理国。
堂堂大理国的皇太子，皇帝去世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本该荣耀度过一生的他却变成了现在这般连街边乞丐都不如的模样，真是令人唏嘘。
“你既然害怕大理国的人对你下手，为什么还要接受我要带你去大理国的提议呢？”月月问他。
段延庆用小棍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出答案：“我想活。”
他清楚月月在救他之后，还愿意花费时间和体积将他送到最近的大理国已是仁至义尽，他既然想活，就不该要求太多。
有句话他没说，他曾借溪水看过他现在的模样，见他都认不出自己了，还有谁能认出他呢？
月月接受他的答案，一路将他带到大理国，用从山里采摘的草药换了些银钱，为他租了半年的小院，并给他留了一部分钱傍身。
“姑娘，我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段延庆心知自己可能此生未必能见到月月，特意在她向自己道别时拦住她。
月月从救他开始就带有私心，根本没指望他能报答，对他也无所求。
但对上他殷殷期待的目光，月月回忆起初遇时他厌世的眼神，在脑中仔细回忆了一边自己需求后，答道：“我对大理段氏的家传的一阳指和六脉神剑很感兴趣，日后若是有机会相见，你就练个全套给我看看吧。”
段延庆是不是真的段延庆，月月其实也不知道。她提出这个要求，不过是为他树立一个目标，使他不至于对这个世界厌倦，做出些浪费月月一个月心血的事，有点积极向上的追求。
“会一阳指。”段延庆写道。
他曾经是段氏一族的皇太子，会一阳指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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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延庆继续写道：“六脉神剑是？”
“你不知道六脉神剑？”
月月之所以知道大理段氏有六脉神剑这一武功绝学，还是因为在灵鹫宫的藏书石窟中看到书架上的备注“缺一阳指、六脉神剑”。
灵鹫宫的藏书石窟中有各门各派的武功绝学，就算是没有收集到，也会提及缺了哪些。
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和六脉神剑，就属于缺了的那部分。
“不。”
月月盯着段延庆写的“不”字，眨了眨眼：“你不知道就算了。”
武功绝学千千万，少收集一种两种都不是事。
“我学。”段延庆怕他的救命恩人因为他不知道六脉神剑而对他失望，慌忙写出两个字作为承诺。
“好啊，如果你有机会学会的话，等二十年后练给我看看吧。”月月鼓励他道。
“我真的还有事要做，就此别过，日后再见。”月月正式与段延庆告别。
等到她走到院门口，回身将门带上的时候，还与段延庆最后对视了一下。
*
既然到了大理，月月觉得自己应该去拜访一下她在这边认识的朋友刀白凤。
作为曾经的情报头子，她在找到大理国都城最大的那棵梧桐树前，就已经知道了刀白凤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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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国镇南王段正淳的王妃，摆夷族族长之女。
五年前大理国平定杨义贞之乱后，上德帝的侄子上明帝继位。
上明帝不愿做皇帝，只在帝位上待了一年，便将帝位传给堂弟段正明，也就是现在在位的保定帝，自己去大理国寺天龙寺出家了。
为了巩固帝位，保定帝的亲弟弟、镇南王段正淳娶了大理国人数最多的摆夷族族长的女儿刀白凤，达成段氏与摆夷族的联姻。
如无意外，四个月前月月遇见刀白凤时，她口中怒斥的“负心汉”就是她的丈夫段正淳。
摆夷族向来遵循的是一夫一妻制，刀白凤作为摆夷族族长的女儿，出嫁前是全族最尊贵的女子，她能接受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才有鬼。
说起来，刀白凤其实与段延庆属于两大利益集团，一方得利，另一方就会失利。
但月月思及刀白凤先前表现出来的对段正淳拈花惹草的愤怒，以及她要求自己不许与姓段的说话这一要求，月月还是决定试探一下她。
毕竟段延庆现在是这般情况，有人分神照顾一分，与任其野蛮恢复，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月月都照顾他一个月了，也不在乎送佛送到西。
*
大理国都城最大的一棵梧桐树就长在镇南王府的门口。
凤栖梧桐，这是段正淳求娶刀白凤时，为了表达对她的爱重，特意移栽的梧桐树。
月月拿着刀白凤先前给的刻有凤凰的竹牌，顺利进入镇南王府。
镇南王不在镇南王府，这里当家做主的只有镇南王妃。
“紫荆山到大理国这条路，月儿妹妹怎么走了几个月才走到？枉我怕你寻不到我，没在我那竹屋住多久就赶回来了。”刀白凤见了月月，提的第一件便是此事。
不老长春谷的事是秘密，月月是决计不会与刀白凤提起的。
她只道山中有许多她未曾见过的动植物，她被它们吸引了注意，所以一直待在山里，前不久才出来。
最后，月月又提到拖慢自己行程的一个重要原因：她在山里捡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是多重的伤，能让你这般感兴趣？”刀白凤好奇问道。
月月简单描述了段延庆的伤情，在提到他双腿折断、面部中刀时，刀白凤的眸光闪烁，不自觉抿了抿唇：“真是太惨了。”
“是啊，”月月附和道，“他只能靠两只手爬行，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连乞丐都不如。”
“有一点他还挺特殊的，”月月特意在刀白凤面前提醒了一句，“他说他姓段。”
刀白凤的视线立刻与月月对上，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先前姐姐你要我不得与姓段的说话，我可是有乖乖遵守哦！”月月连忙表示自己有乖乖听话。
“那你如何得知他姓段的？”刀白凤问道。
月月叹息一声：“那人的喉咙被人砍了一刀，声带被切断了，这辈子都说不出话了，我自然不用和他说话。幸好他会写字，我还能与他简单沟通几句。”
刀白凤的手指轻颤，一字一句问道：“那人有说他叫什么吗？”
月月答：“他说他叫段延庆。”
第093章 雁门关契丹人12
刀白凤听见“段延庆”这三个字, 腾地一下站起身，两步走到月月身边，凑到她的耳边低语道：“你说他叫段延庆？”
“是。”月月诚实回答。
她也不能百分百打包票此段延庆就是大理国失踪的延庆太子。
她来寻刀白凤的目的有三, 一是来见见这位朋友，二是为段延庆寻个能罩着他的人。第三点最为重要，她得确定段延庆的真实身份。
若他一个十恶不作的大恶人, 被人追杀成如此惨状是理所应当，那她救他岂不会害死更多的人？
她可不要做这种助纣为虐的事。
确认段延庆的真实身份，让月月这个外地人来做，估计会花费不少时间，但是由刀白凤这个镇南王妃来做就会容易许多。
若段延庆真是个假借失踪的延庆太子的名义来大理国生事的人，想来刀白凤就算因为和段正淳置气不喜镇南王妃的身份，但她作为摆夷族这个在大理国人数最多的民族的族长之女，也不会不顾惜自己的族人。
至于刀白凤会不会因为段延庆是上德帝的太子，怕他的出现动摇保定帝的帝位而对他狠下杀手？
月月觉得她不是这样人。
刀白凤不喜有人站在自己的近前伺候，所以当侍女为她和月月准备好茶水、点心后，她便让她们先退下了。
月月说她救的那人自称是段延庆一事, 只有刀白凤一人听见罢了。
“他现在在何处？”刀白凤单刀直入, 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月月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凝视着她的眼睛, 问道：“如果他真的是段延庆，你会杀了他吗？”
刀白凤眼睛一眯：“看来你知道段延庆对于大理国意味着什么。”
月月坦然道：“大理国都城最大的一棵梧桐树立在大理国皇帝的亲弟弟、镇南王段正淳的王府前。我一个外地人，见了镇南王府的牌子，怎么敢冒冒然敲门呢？”
至于段延庆其人, 杨义贞之乱才将将过去五年, 他可是在大理国生活了二十多年，当皇太子也当了十多年。
大理国稍微年长一些的人, 在和别人聊起大理王室的时候，必然不会略过五年前那场动乱，更不会略过段延庆了。
还有一点就是，不论是杨义贞之乱平定后登基的上明帝，还是如今在位的保定帝，他们都没有要封住百姓之口，不允许他们提起下落不明的延庆太子的行为。
刀白凤也是清楚这一点，听了月月的话后，就放下这件事不提。
“我不会杀他。”刀白凤给出自己的答案后，默默转过头，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的侧脸上，明暗清晰，垂下的眼眸稍显沉郁。
“我相信你。”月月对刀白凤说，顺便花费10积分，请系统判断刀白凤承诺的可信度。
平心而论，她是相信刀白凤的。但这还关乎段延庆的一条命，请系统判断一下并无不可。
刀白凤闻言突然笑了：“其实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她对月月眨眨眼睛，问道：“你没有爱过人，你不会明白，对一个人的情感，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由爱生恨的爱恨最苦不过。可是因爱、因恨做出的决定，绝不可冲动行事，得再三思量才不会坏了大局。”
月月听得有些懵：“我不明白。”
她听刀白凤的语气，总觉得她在见到她之前的设想都太过简单了。刀白凤明显是在筹谋什么大事，还是在听她说段延庆可能还活着的短短时间内生出的念头。
“你无需明白，”刀白凤霍然起身，“走，有劳小月你带我去瞧瞧那个自称是段延庆的人。”
她的脚还未抬起，突然就捂着胸口开始干呕。
“凤凰姐姐？”
月月连忙上去扶刀白凤，却被她抬手阻止。
“我没事，”刀白凤握着月月准备扶她的那只手道，“只是突然想到你先前描述刚见到那人时的样子，觉得有些恶心罢了。”
月月想着刀白凤一生养尊处优，没接触过那种方经历过惨事的人实属正常，不疑有他道：“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只是身上的骨折还没有好透，只能老老实实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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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国不似宋国，王妃出行要婢女、随从一堆人服侍，刀白凤说要和朋友一起出门走走，王府中无人有异议，她顺顺利利地就独自和月月出了门。
“身上受了这么多处伤还能活着，此人就算不是他，也有些过人之处。”走在前往段延庆所在小院的路上，刀白凤在向月月询问过段延庆具体的伤情后，感叹道。
月月诚实以答：“他的内功的确深厚，否则早死在半路上了，根本不会被我遇到。”
刀白凤闻言，有一种奇异的目光看向月月：“他不只是内功深厚，人也有几分运道，不然也不会遇到你。”
“他伤得那么重，武功不会尽失吧？”刀白凤好奇地询问月月这个治疗段延庆的人。
月月回道：“他的内力还在，但是武功估计要重新练了。”
刀白凤道：“只要内力还在，其他的补回来总不会太难。”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来到了月月离开不久的小院。
“他就在里面。”月月对刀白凤说。
刀白凤定定地看着紧闭的院门，伸出手放在门环上，一时有些犹豫。
良久，她猛地放下手，问月月道：“难道应该是你领着我进去，将他引荐给我吗？”
月月摇头道：“我走之前已经和他道别过了，也没有再出现的必要了。”
要不是刀白凤执意请她带路，她本打算在告知刀白凤有段延庆这个存在后，就离开大理国的。
“那你……”刀白凤从月月的话中听出了离别之意。
“凤凰姐姐，我该走了，”月月向她郑重道别，“希望下次见面，你们一切都好。”
她上前抱了抱刀白凤，转身离开，没有回头去看刀白凤究竟有没有敲开院门。
月月可以确定，刀白凤最终的敲与不敲，必将成为影响大理国格局的重大决定。她一个外地人，还不是不要参与其中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为了救段延庆，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不能因为搅和进大理国国事再延后返回雁门关的时间。
救萧月母亲对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事情都要靠后。
*
这次返程，月月是一刻都不曾耽搁，一路上餐风饮露，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雁门关。
救段延庆的时候，月月所用工具都十分粗糙，基本上是手里有什么就用什么。
但是为救萧月母亲准备的一应器具就非常精细了，她除了在系统商店兑换了所有能兑换的用品，还专门在距离雁门关最近的大城晋阳购置了不少可能会用到的物品。
做了如此多准备的月月回到位于雁门关外的深谷时，距离萧月母亲服下不老长春泉水的第十年还差一个月的时间。
月月根本不敢再有其他耽搁，当即开始运转不老长春功为她解除冰封。
包裹住萧月母亲的寒冰因不老长春功的冲刷逐渐消融，露出了她因为冰封和受伤而变得苍白的身躯。
月月立刻将一枚从系统商店对兑换的活络丹放入萧月母亲口中，将手贴在她的心口，催发活络丹的药效，护住她的心脉。
随着活络丹的药力在萧月母亲体内分散，她原本在解除冰封那刻就差点停止的心跳终于又开始缓慢跳动。
月月抓紧这一点时间，动作迅速且有条不紊地为萧月母亲处理存在快十年的伤口。
她除了因从高空坠落造成的多处骨折，五脏六腑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受震严重，最严重的莫过于背后那道几乎将她噼成两半的刀伤。
要知她和段延庆可不一样，她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汉人女子。
没有深厚内力护体的她，在遭受到如此多的伤害后，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若非她幸运地遇见了携带不老长春泉水、知道寒潭妙用的春生长老，她根本没有办法像个活死人一样又活了十年。
在为萧月母亲处理伤势的时候，月月根本不敢有一刻停歇，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她的身上，生怕自己一个失误，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等到萧月母亲的伤口全部处理完毕，已经过了去了一天一夜。
月月瘫坐在寒潭旁边，直接吞服了几颗以人参作为主药的丸药。
补充了气力之后，月月直接打开一只装满不老长春泉水的竹筒，喂给萧月的母亲。看着竹筒里的泉水下去约一寸，她才收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做完这项准备工作，月月便在安静躺着的萧月母亲身侧坐下，左掌心贴着她的膻中穴、右掌心贴着她的神阙穴，联通她的身体，使不老长春功修出的真气在她体内流转。
寻常人辛苦五十年才得到的内力，就这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一条细细的溪流一般注进萧月母亲的体内，化作养分滋养她受损严重的身体。
等月月收手时，她的脸上已结了一层冰，睫毛上也坠着点点冰珠。
她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是握住了萧月母亲的手腕，查看她的脉搏。
萧月母亲的脉相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月月盯着她的脸，觉得她的脸色比刚解除冰封时好看了一些，又担心是自己的错觉。
为了能有个清晰地对比，月月选择求助系统，请它帮忙扫描萧月母亲现在的身体情况。
价值100积分的全身扫描在扫描结束的那刻，系统同步播报扫描结果。
为了方便月月对萧月母亲的情况能有个直观了解，系统还调取了之前扫描萧月母亲身体的记录，用作对比。
最明显且能看懂的变化就是，萧月母亲的心跳从原本的20秒跳动一下，变成了15秒跳动一下。虽然仍算心动过缓，但确实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11-14 23:44:25~2022-11-15 23:4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94章 雁门关契丹人13
“夫人好品味, 这款白色茶花制成的香粉气味清淡，与你的气质最为相配。”月月坐在群香斋的柜台前，赞扬眼前女子的品味。
这位客人梳着罗髻, 头戴一根浅色玉簪，穿着一套霜色襦裙，外面罩了一件淡紫色的披帛。有妇人的成熟韵味, 又有少女的娇俏。
她听了月月的话，抿唇一笑，脸上添了一抹粉霞：“掌柜妙赞了。”
葱段般的手指在柜台后的展示柜上逡巡一番后，她的指尖最终点在了她一开始看中的那款白色茶花香的香粉上：“我买这个。”
“诚惠二钱银子。”
女客从荷包中取出银子放到柜台上，将表面刻有群芳斋三个字的木盒香粉收好，临走前用娇软的声音问道：“你们这儿还有其他茶花制成的香粉吗？”
“夫人有兴趣？”月月问道。
“我有些好奇。”她抬起头，轻轻一笑。
“最近店里确实来了一款新的茶花香粉，只是气味有些浓烈，不然方才就推荐给夫人了。”月月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的展示柜中找出她说的那款香粉。
女客低下头，眼睛凝注在香粉盒上, 细白的颈子弯出一段好看的弧度。
“我可以闻闻吗？”她问月月道。
“夫人请。”月月清楚她不是这款香粉的客人, 但她并不介意她试香。
女客捧起香粉盒，轻轻嗅了一下, 香粉浓郁而甜蜜的香气立刻冲击她的神经，令她震在原地。
“这是茶花吗？”她吃惊道。
月月点头，向她介绍道：“这是从西方引进过来的新品种茶花制成的香粉，这种茶花名为烈香, 香味自然要比其他品种的茶花霸道得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烈香, 这名字可真形象，”女客叹息道, “若它的香气不够浓烈，又有什么资格叫烈香呢？”
见她的目光在烈香茶花的香粉上流连，月月趁机将香粉盒朝她推了推：“夫人不如带一盒回家，哪天想换换打扮风格了正好能用上。”
女客却摇了摇头，握住装有白色茶花香粉的荷包拒绝道：“我有这个就够了。”
月月并不勉强，微笑着送她离去，直至她的身影彻底从她眼前消失。
月月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手指不住地敲击柜台的台面，沉吟道：“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的夫人，看来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有原则啊。”
倒也未必是真的有原则，也有可能是心里有一杆秤，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位马夫人虽说的副帮主的夫人，但她的丈夫毕竟是丐帮中人，一个全是乞丐的帮派，副帮主的夫人花二钱银子买香粉打扮勉强能说得通，再多花一些就有些过了。
此时距离月月给萧月的母亲第一次输送内力已经过去十五年。
这十五年间，月月将体内共计一百五十年的内力分三次输给了萧月的母亲。
萧月母亲的身体一点点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月月的任务进度如今已达到22%。
不过她寻找萧远山和萧峰的进度却出现了停滞，这十五年都没有新的进展。
一个人除非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离，否则只要和人有接触，就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月月此番的身份是汉人和契丹人的混血，这两族在月月来到这个世界的二十五年间，就没有和平共处过。
她虽然想重操旧业做情报生意，但是为了避免因为自己的混血身份给不知道在何处的萧远山和萧峰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她放弃了这个计划，靠着卖从山上采的各种名贵药材赚来的银子，将一家一家香粉铺子开在宋国的疆土。
这家位于信阳城的香粉铺子就是月月新开的店，她为了培训店员，顺便了解信阳城的情况，亲自当掌柜，统筹店中事宜。
月月刚刚接待的这位马夫人，就是她早就瞄上的客人。
为了能引得她上门，月月特意找人跑到她和马大元居住的村子，故作不经意地和人聊起这间新开的群香斋。
果不其然，这位马夫人趁着一月一次大集的机会，真的来了群香斋。
月月之所以瞄上她，自然是因为她是丐帮副帮主的夫人。
要知她当年第一次离开深谷，爬到雁门关外萧家四口遇袭的山崖时，正好目睹了一个中年乞丐将萧远山刻在山壁上的绝笔铲了个干净。
她当时还听到中年乞丐提及萧峰，说为了隐瞒了契丹人的身份，让他像寻常汉人一般长大。
月月很清楚这人一定是与在雁门关外设伏偷袭萧家四口的那群人有关，甚至就是参与者之一。
而他六年后专门返回雁门关铲除萧远山的绝笔，并且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萧峰着想，那他必然知道萧峰人在何处。
月月以中年乞丐为线索，这些年除了开封、苏杭等极容易赚钱的繁华地，多将群香斋开到丐帮设有据点的地方。
这样可以方便她探查丐帮的情况，好找到中年乞丐，再顺藤摸瓜找到萧峰。
月月进入萧月身体的时候才三岁，萧月能提供给她的记忆着实有限。
萧月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她临死前遭遇的惨事。
月月这些年不知道仔细回顾了多少遍这段虽然简短但极其凶险的记忆。
当年参与埋伏萧家的二十一人的脸，萧月有的看清了，有的因为他们被萧远山拦住并未看清。
但是月月凭借萧月的这段记忆，能够看出参与其中的二十一人没有一个武功差的。
经过月月这十几年在这个世界的江湖行走，她可以确定那二十一人的武功在整个江湖都可以排到前列。
如无意外，他们如今都应该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
只不过他们遇上萧远山，活下去的也没多少了。
所以中年乞丐在丐帮定是位居高层。
这也是月月困惑的点：丐帮作为江湖第一大帮，她见过的丐帮帮众不知有多少，却从没遇见过中年乞丐。
这个人究竟去了哪里？
月月是一定要弄明白这件事的。
因为找到他，才能找到萧峰。
这是月月唯一掌握的线索。
她不是没有在江湖上打探二十五年前江湖好汉汇聚雁门关外埋伏契丹人一事。但是江湖上对此一点波澜都未起，连谈论此事的人都没有。
要不是萧月的母亲仍然昏迷不醒，雁门关外被铲除了刻字的山壁仍在，月月都要怀疑这一切都是萧月这个三岁女童的臆想了。
但有些事不是没有人提及，就可以当作不存在的。
若是这一切真的可以轻飘飘地抹去，萧家四口经历的惨事算什么？
哦，还有倒霉的十九名萧家家将。
他们只是护送主人一家探亲，先一步探路，怎么连命都给探没了？
月月想到这些就觉得郁气横生，只得在信阳城最大的酒楼点一桌美味的菜肴缓解情绪。
“马大哥，我们已有些时日不见，今日在信阳相遇，我们定要不醉不归！”一个身形魁梧、肩背宽厚的汉子大喊一声，用力拍着身边人的肩膀，将一碗酒大口饮尽。
一听“马大哥”三个字，本就在惦记马大元的月月立刻转头朝着他们望去，想瞧瞧“马大哥”是哪位。
但当月月瞧见出声的汉子是何模样后，她就再没有瞧“马大哥”的心思了。
只见那汉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两条又粗又黑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极为深邃的眼眸，他长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一股英伟的正气扑面而来。
这样貌月月记得再清楚不过，这正是她反复回忆的萧月的记忆中属于萧远山的那张脸。
若非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月月定会认为与“马大哥”喝酒的是萧远山本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他明显不是。
那么这个世界上，与萧远山近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年轻人会是谁呢？
答案不言自明。
萧峰！
月月确定他必是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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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她的任务进度也立刻有了变化，从22%变成了32%。这10%的增长，正是因为她遇见了萧峰。
“帮主你这些时日正忙于北方要事，我在后方为你奔波心甘情愿。”萧峰口中的“马大哥”也将碗中酒一口饮尽。
月月此时可以确定这位“马大哥”是她筹谋通过他的夫人接近他的丐帮副帮主马大元无疑。
只是他这个丐帮副帮主在月月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月月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口中的“帮主”身上。
萧峰是丐帮帮主？
丐帮会让一个契丹人当丐帮帮主？
月月在听到马大元称萧峰为丐帮帮主时，自觉世面见过不少的她整个人都懵了。
“丐帮是想做什么？又或者说，当年留下萧峰性命的那群人想做什么？”月月觉得正常人都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他们当年没有因为萧峰的契丹血脉将他杀死，月月自是感激。但她并不吝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让萧峰当丐帮帮主的行为。
月月并没有急到非要在马大元这个丐帮副帮主面前与萧峰相认的地步。
她用余光看完了萧峰与马大元整场饮酒，目送他们带着醉意、勾肩搭背地离开酒楼。
这时月月才发现她面前的菜肴已变得冰凉，她饮尽杯中冰凉的茶水，唤来小二结账离开。
第095章 雁门关契丹人14
姓名：乔峰
年龄：二十五岁
身份：丐帮帮主（于大宋元丰六年五月初七日任职, 现任职两年）
籍贯：河南登封
父亲：乔三槐
师父：汪剑通（丐帮前任帮主）
武功：降龙廿八掌、打狗棒法
①
月月离开从酒楼时打包了她未动的饭菜，回到群香斋所在的东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从在东街游荡的乞丐中寻到曾经去群香斋要过保护费的那位，走到他面前将饭菜递给他, 假借倾慕他们帮主之名，从他口中打探到了萧峰的不少讯息。
“萧峰如今的名字是乔峰，看来他们保留了萧远山在山壁上写下的‘峰儿’的‘峰’字。”月月面无表情地分析出这一点, 并没有被他们保留了萧峰名字中的“峰”字感动到。
当年在雁门关外设伏一事甚为隐秘，月月并未在江湖中打探到任何与之相关的消息，丐帮中人对此亦是一无所知。
月月得知乔峰师从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后，对她在雁门关外见过的中年乞丐的身份便有了猜测，他十之八｜九就是汪剑通本人。
汪剑通在数年前因突发重病不得不隐于人后，平日帮中事务多由弟子乔峰代劳。
在乔峰破了三大难题、立了七大功劳后，汪剑通方将丐帮帮主之位传给他。
根据月月对丐帮的调查，丐帮立帮数百年，从未有一位帮主接任帮主之位像萧峰这般困难。
旁人或许觉得这是汪剑通对萧峰的考验，但是知道内幕的月月心里清楚，这都是因为萧峰本是契丹人。
如果丐帮中有一人和萧峰天赋、能力一样强, 或者比他差上一些, 汪剑通都不会选萧峰继任丐帮帮主。
只可惜丐帮其他人与萧峰差距太大，并且是存在的差距非后天所能弥补。汪剑通几番犹豫后, 不得不承认，丐帮现有的弟子中，没有人比萧峰更适合做丐帮的帮主。
但是萧峰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大雷，不论它何时引爆, 都会给萧峰带来严重的伤害。
以宋国对辽国的仇恨, 丐帮帮众不会因为萧峰带领他们站稳江湖第一大帮的位置而忽略他是契丹人的事实。
一但萧峰的真实身份被公之于众，只要他还站在宋国的土地上, 他们都会揪住萧峰的这根小辫子一遍遍强调，绝不会提萧峰曾为宋国、丐帮做了多少贡献。
月月现在虽然可以确定丐帮帮主乔峰就是她的弟弟萧峰，但是接下来她又该做些什么呢？
冒冒然跑到萧峰面前对他说：“乔峰，我是你的亲姐姐萧月，你其实应该叫萧峰，我们都是契丹和汉人的混血。”
一点证据都没有，月月只动用两片嘴唇就想让萧峰相信她的话，怎么可能？
她既不能将任务进度展示给他看，也不能把萧远山拉到萧峰面前，告诉他这个几乎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他亲爹。
说到萧远山，他也是萧家分散的三口中，月月唯一一个只知道姓名，其他消息都不掌握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在山壁留下绝笔后，定不会反悔。但是月月也确实没有在深谷中见过他留下的痕迹。
她在武功学成后，还特意从她和萧月母亲坠入深谷的那个位置望下跳，想模拟当年萧远山跳崖的情境。
即便如此，她也未能得到萧远山留下的任何讯息。
她若已寻到萧远山，将他带到萧峰面前岂不省事？
可惜此法并不可用，她只能令想他法。
月月从那个给她提供消息的丐帮弟子口中得知，萧峰的养父母居住在少室山下的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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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阳城距离少室山最多不过半个月的路程，月月二十五年的时间都等得，再多花一个月、半个月的时间又何妨？
明明萧峰就在信阳，月月却没有去见他第二次。在交待完群香斋的一应事宜后，月月买了匹快马，立即赶往少室山。
*
已知萧峰养父名为乔三槐，又知他住在少室山脚下，月月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打探到乔家所在。
乔家的三间土屋盖在少室山阳面的山坡上，旁边开垦了一片菜园。
菜园旁边有一棵大枣树，此时正值秋日，树上结着累累的大枣，一颗颗泛着红光的枣子瞧着格外喜人。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丈正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打枣，月月走到树下时，树下已被他打落不少枣子。
“大伯，不知乔三槐老公公住在何处？”月月走上前问道。
老丈放下竹竿，转头对月月道：“我就是乔三槐，姑娘是找我的？”
他一双眼睛温和又慈善，看向月月的目光里又带有一丝老实生活的百姓对待陌生人的谨小慎微。
他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养出了丐帮帮主而有一分超出自身的傲气，依旧是用平常心生活。
“是的，”月月答道，“我久闻丐帮帮主乔峰的英名，今日路过少室山，特来拜访。”
乔三槐听见月月夸赞萧峰，笑弯了眼睛，作为父亲，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能被人夸赞，他便已足够满足。
至于丐帮帮主是何威名，远离江湖的乔三槐并不清楚，只要乔峰一如他离家时所说的那样，他是在为更好的大宋努力就行。
他们是大宋的百姓，只有大宋好了，他们的日子才会好。
从萧峰加入丐帮以来，他屡屡为丐帮立下汗马功劳，光是他破的三大难题、立的七大功劳说出来就足以令人如痴如醉。
少林寺建在少室山上，乔家就在少室山脚下。
萧峰自任丐帮帮主的两年来，不想因丐帮帮主前往少林而弄出太大的排场，惊扰到少林寺众僧，一直没有回过家。他都是命丐帮弟子为乔家父母奉上衣食，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敬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乔家父母知道萧峰在做大事、做大好事，自是支持他在外奔波，对他能每年想到自己已是非常满意。
月月这个瞧着与萧峰差不多大，言语中又充满了对他的仰慕之意的姑娘，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乔三槐的注意。
他虽然只是少室山脚下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这辈子见过的人可能都没有一次丐帮大会出现的人多，但不妨碍他有朴素的辨人方式。
一个人对待他的态度、看向他的眼神、和他对话时的语气言辞，基本上就可以说明他是个怎样的人了。
这个方法今天仍然适用，他就觉得月月是个不错的姑娘。
月月帮着乔三槐打了一会儿枣，将她从丐帮弟子口中打探到的有关萧峰的事情说给他听。此举立刻就获得了与江湖相距甚远的乔三槐极大的好感。
两人聊天讲究的是你来我往，月月与乔三槐聊天都过程中，亦从他口中得知了不少萧峰成长的趣事。
他们说话的主题从未从萧峰身上离开，但是双方都对这次聊天感到满意。
等乔三槐放到树下的竹筐装满了枣子后，他便邀请月月去他家用饭。
这个邀请月月是求之不得，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答应下来。见了萧峰的养父，她自然想见见他的养母。
乔三槐从竹筐里抓了一把枣子，用衣角仔细擦了擦，递给月月道：“萧姑娘你尝尝，峰儿最喜欢吃这棵枣树结的枣子了。”
月月谢过他的好意，双手接过枣子，捏了一颗放进嘴里轻轻一咬，枣汁在她口中炸开，带着微酸的甜香冲击着她的口腔。这枣子是真真实实的好吃，没有丝毫作假。
*
“老婆子，快出来！”乔三槐走在月月前边，还未靠近土屋，就朝着里面喊道。
“来了来了！”一个和乔三槐差不多年纪的妇人顶着一头仔细盘好、用一根打磨过的细木固定住的花白头发从土屋中走出来，边走边用手在胸前的围裙上擦了两下，“我正忙着做饭呢，你吵什么？”
她一抬头，便瞧见了跟在乔三槐身后的月月：“呀，你带了客人回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嗐，萧姑娘是我方才打枣时遇见的，她是峰儿的朋友，路过这里特地来看看我们的。”乔三槐解释道。
话说着，月月已随乔三槐走到乔氏近前，在他的话音落下后，与萧峰的养母打了个招呼，并送将自己准备的上门礼送到她手上。
她并没有送什么贵重新奇的上门礼，而是遵循萧峰为他养父母准备的礼物，送上适合他们是使用的衣食。
除此之外，她还额外给萧峰的养母乔氏准备了一瓶群香斋新出的桂花头油。
桂花头油气味浓烈，馥郁芬芳，自上市以来，没有女子能逃过她的诱惑。
乔氏谢过月月的礼物，顺势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我瞧着姑娘觉得面善，不知姑娘家住何处？”
月月未扯谎，直言自己住在雁门关附近。
“大娘觉得我面善，许是因为我们有缘，”月月挽着乔氏的手，与她一起进了屋，“今天就叨扰二位了。”
乔家的晚饭是月月帮着乔氏一起做的。三个人吃饭的话题只有萧峰一个，他的人虽然不在现场，但是名字从来没有下过桌。
仅这一个共同话题，就足以拉进三个人之间的距离。
晚上乔家父母留月月住下，乔家就这么大点地，唯一空着的就是萧峰的房间，于是月月就在他的房间住下。
“小月，房间比较简陋，还请你不要介意。”乔氏将月月带到萧峰房间时，特意提了一句。
月月当然不会介意，懵住在萧峰曾经住过的房间，加深对他的了解，她求之不得。
［宿主有人朝着你的东北方向靠近。］突然出现对月月心存恶意的人，系统当即向月月预警。
月月挥灭烛火，当即推开窗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资料来源《天龙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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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雁门关契丹人15
月月从窗户出去的时候, 只看见一个黑影踏着枣树的树枝向山上奔去。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可以说一直都是与人为善，除了萧家自带的仇人外, 一个仇敌都没惹上。
可是她刚住进乔家就被一个对她有恶意的人监视，说此人和乔家、和萧峰无关月月都不会相信。
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日夜监视着乔家夫妇，必然有乔峰有关, 月月自然不能放任此种情况继续。
她毫不犹豫地追着黑衣人上山，一路不曾停歇，几番追逐之后，一座威严庄重的寺庙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乔家在少室山脚下，一路往山上去，最终的落脚点自然是少室山上的少林寺。
月月此时体内的内力虽不足五十年，但是修习的不老长春功使得她内力精纯。她本身又曾与多个世界的轻功高手讨教过轻功，这世上在轻功一途上能超过她的人寥寥。
少林是武林第一大派，隐藏的高手不知凡几，月月并不打算为了黑衣人贸然闯入其中。
发现黑衣人打算躲进少林寺的目的后，本想瞧瞧他会将自己带往何处的月月立刻加速, 在他窜进少林寺前将他截住。
黑衣人脚尖点地, 一鹤冲天般跃上少林寺的围墙。
月月紧随其后，朝黑衣人的脚踝一抓, 正好将位于他脚踝的三阴交要穴握在手中，她大拇指的少商穴正好贴于其上。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一瞬，月月见状立即在体内运转北冥神功，毫不客气地笑纳这个莫名对她有恶意的黑衣人的内力。
黑衣人的内力从脚踝的三阴交要穴飞快地流入月月体内, 他的身体当即变得凝滞, 酸软地无法爬上围墙。
月月见他栽倒在地，便停止吸收他的内力, 并松开握住他脚踝的手。
黑衣人内力流失的状态一解除，突地一跃而起，一招鹰爪锁喉直击月月颈间。
月月旋即使出凌波微步躲避，明明移动的范围并不大，却前后左右飘忽不定，黑衣人使出的每一招都与她擦肩而过，连她的衣角都不曾碰到。
“够了吧？”当黑衣人再次对她使出杀招的档口，已经测试出他的武功大致水平的月月无心恋战，握住他攻向自己的那只手的手腕，大拇指紧紧扣住位于他右手手腕的神门穴，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运转北冥神功，又吸了一波他的内力。
直到黑衣人右半边的身子变软，月月才抬起自己的右手，点住他身上的几处大穴，迫使他不得不老老实实立在原地。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窥视我的人究竟是何人。”没有犹豫，月月当即掀开了黑衣人用于蒙脸的黑布。
天上的月亮散发着盈盈月光，黑衣人的长相在月光下暴露无疑。
月月手里捏着黑布，在看清黑衣人模样的那刻方当场愣在原地。
浓眉大眼、四方脸，额头和眼角的皱纹暴露
了他不再年轻的事实。除此之外，活脱脱一个老年版的萧峰。
“你是萧远山？”月月脱口而出这个问题。
黑衣人一听见“萧远山”三个字，狼一般的眼睛眯了起来。如果眼神能杀人，月月估计已经凉了。
月月见他这般反应，当即可以确定他就是萧远山本人。
与此同时，她的任务进度也从32%跃至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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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眼前这个被她制住，立在原地不动的黑衣人赫然是萧月的父亲，自从在山壁上留下绝笔后就消失不见的萧远山。
“爹爹，我是萧月啊！”月月立刻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为了能快速与萧远山相认，她人生头一次称呼一个陌生人的为“爹爹”。
萧远山的目光从厌恶到戒备到震惊到懵圈的变化不过短短几秒，久久他才缓过神来，语气干涩地对月月道：“你是月儿？”
在月月主动亮明身份后，萧远山方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姑娘。
她的眉眼弯弯，长着一张鹅蛋脸，与他的妻子如出一辙；鼻子高挺，与他的别无二致，整个人的五官轮廓偏锋利，有一种英气勃勃的美感。
月月卷起左臂的衣袖，露出位于手肘的鲜红色月牙胎记，将其举到萧远山面前，问道：“爹爹可记得这个？”
这个月牙胎记月月出生时也有，这也是武馆馆主为她取名月月的原因。
许是系统觉得此处也挺特别，它也将本体寄住在这个胎记之上。
所以司徒月、欧阳月、白月月的左手手肘处因为系统的存在，也都或深或浅多了这么个印子。
但是萧月身上的这个与月月同款的鲜红色月牙胎记，却是她一出生便存在的。
这是萧月与月月之间特别的缘分。
月月点头道：“二十五年前，爹爹说要和妈妈一起带我和弟弟去外婆家。爹爹答应过我，到了外婆家会给我买莜面窝窝吃。”
这是萧远山当初对萧月的承诺，月月此时不过是将这这个承诺复述一遍，向萧远山表明，她就是萧月。
谁知萧远山听着她的话，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手肘上的胎记，慢慢红了眼睛：“等到了外婆家，爹爹就给月儿买莜面窝窝吃……”
当初他抱着女儿随口说的一句话，本以为轻易就能做到，可当他的妻子儿女一同坠入山谷后，他就再也没有实现这句承诺的机会了。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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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山看着完好无损站在自己面前的月月，一时间湿了眼眶。
这般澎湃的感情，一下子将月月震在原地。
从来没有人用这么复杂深沉的双眼这样注视过她。
“当！当！当！”
少林寺巡夜僧人的打更声打断了萧家父女的对视，他们恍然间意识到，此处并非认亲之地。
月月见萧远山信了她是萧月本人，便将他的穴道解开。
“随我来。”重获自由的萧远山对月月说完，立刻运转轻功，领着她朝着不远处的深山老林飞去。
萧远山飞在前面带路，月月紧随其后。
两人掠过已被人群踏足过的区域，朝着少有人迹之处飞去。
*
最终，萧远山在一处四面环山的深谷中停下。
“这里是我的隐居之处。”他对月月介绍道。
“您是为了峰儿才到来到这里的吗？”着实不知道面对二十多年未见的亲人应该如何表现的月月，直白地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见萧远山如此状态，月月就知他不是自己这次任务的难点，或者说他应该是任务中最容易完成的一环。
既然如此，她便将重心放到了萧峰身上。
心中充斥着终于见到爱女的喜悦之情的萧远山没有等到女儿声泪俱下的相认，倒是被月月的问题问得一愣。
“是。”等他反应过来后，他便回答了月月的问题。
二十五年前，他在将埋伏他们一家的宋国江湖人士该杀得杀、该打得打，为在山壁上刻下绝笔后，立刻从妻儿坠崖之处往下跳。
他刚跳下去，便瞧见了被妻子放在山壁突起处的萧峰。
他毫不犹豫地抱住襁褓中的萧峰，奋力向上一掷，将他抛回山崖之上。
如果他没有预估错误的话，萧峰将会落在被他打成重伤的一个宋国江湖人身上。
他只希望，没被他杀死的宋国江湖人能有几分人性，不要对萧峰这个才满周岁的孩子下手。
带着对萧峰的无尽眷恋与担忧，萧远山一路向下掉落。
途中他看到了许多树枝被压断的痕迹，但是很快这些痕迹便没了，他失去了妻女的踪迹。
等到萧远山落到山崖之下，因坠崖的重力导致重伤的他踏遍山谷都没有找到妻女的遗体，她们两个人就像是失踪了一样。
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萧远山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拖着重伤的身体找遍所有能找到的角落，都没有找到妻子和女儿。
他像一只孤独的野狼在山中逡巡许久却不得法，后思及自己跳崖却侥幸未死，必然是上天保佑，命不该绝。
萧远山的伤势稍微恢复了一些，他便离开了山崖之下。
汪剑通等前往雁门关外伏击他的人伤的伤、残的残，特征明显，最是好认。
萧远山一路打探，最终来到了少林寺。
当他得知这二十一人之所以要埋伏他，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想要将少林寺藏经阁中所藏的武学典籍夺回辽国，便准备先下手为强时，他当即决定如这群人所愿，混入少林寺藏经阁，将他们视为珍宝的武学典籍尽数学会，然后带回辽国。
待在少林寺的日子里，那个没被萧远山杀死在雁门关外的和尚经常在萧远山面前晃悠。
要不是萧远山想借他寻到萧峰、要不是他想看看这和尚见到辽国武士个个都会他们少林派的宝贝武功的模样，他早就一掌拍死这个看似宅心仁厚，实则心黑手毒的和尚了。
萧远山说到这里，没忍住冷哼一声：“月儿你不知道，别人都以为这个和尚是个得道高僧，实际上男盗女娼的事一点都没少做。”
当萧远山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听他说话的是他的女儿时，他立刻闭上了嘴巴。
萧远山年方二十八岁的女儿月月对萧远山口中的那个和尚的情况一点都不好奇，只问道：“您是什么时候找到峰儿的？”
萧远山答道：“峰儿七岁那年，那和尚特意找了他的师弟密谈，请他秘密收下一个小孩，传他武功。我一时好奇便随着他们去了，才发现他们口中的小孩正是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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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萧峰已被乔三槐夫妇收养五年多，打心眼里以为自己就是乔家的孩子。
萧远山见他们让萧峰认两个普通的汉人做父母，当时气得恨不得直接拍死乔三槐和乔氏这两个占据了他和妻子在萧峰心中位置的人。
但他瞧见萧峰生活在乔三槐夫妇身边的快乐模样，一时又舍不得破坏他的幸福生活。
打破他此时的快乐，让他这么一个小小孩童背负血海深仇真的好吗？
萧远山犹豫再三，终究是舍不得。
第097章 雁门关契丹人16
“现在弟弟不在乔家, 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因为我来了吧？”萧远山的慈父之心只感动了月月一瞬，她便将感动扔在一边，再次向他发问。
月月要来乔家拜访乔三槐夫妇一事, 除了她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不可能存在萧远山是提前得知月月要来，专门守在这里的。
她可不会忘记，刚才她在萧峰房间的时候, 系统感知到的萧远山对她的恶意。
见萧远山不答，月月眯了眯眼睛，说出一个猜测：“您不会是日常监视乔家夫妇的生活吧？”
萧远山的眉毛随着月月的这个猜测说出，突然跳了一下。
月月思及萧远山方才对自己的恶意，她可不会觉得萧远山只针对她这个今天才第一次见的“陌生人”。
最开始的时候，萧远山对汉人的感官确实不差，他这一身武功都是他的汉人师父传授。但是在雁门关外被一群汉人害得妻死子散的他，再说自己对汉人感官有多么好，那就是纯粹的假话了。
月月见萧远山默认，只觉得无奈。若他只偶尔来乔家看看乔峰还好，若是他每天都来目睹乔家三口过着他本该享受的天伦之乐, 听着萧峰日日夜夜叫乔三槐和乔氏爹娘, 他不心理失衡才奇怪。
“您想杀了乔大伯和乔大娘。”月月点出萧远山所想。
“不可以吗？”萧远山反问她道，“ 他们这两个卑贱的汉人占据了我和你妈妈在峰儿心中的位置, 享受着峰儿的孝顺，他们不该死吗？”
“不该。”月月给出自己的答案。
萧远山眉毛一竖，显然他不能理解女儿不站在自己这边。
月月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道：“他们明明与弟弟没有血缘关系, 却将他精心养大, 让他完整享受到了来自父母的疼爱，并且将他教养得很好。这都是他们的功劳, 这也是您当初没有一找到他就将他带走的原因，不是吗？”
萧远山在月月的目光中，一时失语。
除了被她的话点醒，也是因为她的一双眼睛和他妻子的眼睛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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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妈，她……”萧远山失神地望着月月，眼眶变得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
月月眨眨眼睛，她突然发现她与萧远山相认后，说的一直都是萧峰，根本没有提及还被冰封在深谷寒潭之中的萧月的母亲。
“她还活着。”反应过来的月月立刻告知萧远山萧月母亲的情况。
萧远山身体一震，向前一大步，握住月月的肩膀道：“月儿，你再说一遍！”
“妈妈她还活着。”月月一点都不觉得此时的萧远山可怕，只觉得他可怜，忙将她和萧月母亲自那日坠崖后发生的一切简要说给萧远山听。
*
萧远山听完月月所说的一切，缓缓在旁边的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上坐下，面对山壁沉默许久，用衣袖胡乱擦了擦眼睛，才起身走到月月面前。
“好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月月只字未提她这些年来的辛苦，只是叙述经历。但萧远山并不是那种不知世事的人，他光凭想象都能想象出月月这些年的不易。
他一个成年人，拥有一身武功，除了心里的伤痛，日常生活总不是问题。
萧峰被乔三槐夫妇收养，又有萧远山在暗处默默关注，日子虽然清苦，却也不会太差。
他的妻子自坠崖后，一直被冰封在寒潭，无知无觉，更是不会经历生活的艰辛。
只有月月，她小小年纪就得肩负起救母的重任，此种的辛苦她虽然没有描述给萧远山听，但他一想到能够那个能将人一整个冰封住的寒潭，自觉已想象到月月的不易。
辽国在宋国的北方，气温远比宋国要低。
萧远山还记得女儿向来畏寒，气温稍微一降，她就会对着妻子撒娇，要偎着妈妈，连睡觉都不愿离开。
这样的一个小姑娘，却在那被冰雪覆盖的深谷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最依赖的妈妈却被冰封在寒潭中，她想去汲取一些温暖都不能。
萧远山方才便哭过，哭妻子、哭儿子、哭自己，哭他们这一家四口这些年遭遇的苦。但他更多的泪却是为女儿月儿而流。
他与月月相认的那刻，他最想问的就是她这些年是如何度过的。
只是万千言语涌上心头，他却不知从何说起。这才被月月拿住话头，没来得及问她的情况，全回答她的问题了。
除此之外，还有他突然看见女儿从小小一只变成这么大只，心里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这般年纪的女儿说话。
如果这真是月月第一次活，她可能早就在与萧远山相认的第一时间扑到他怀里哭泣了。
但这并不是。
她既不是真的萧月，也没有过父亲，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与一个成年男性长辈带着情感交流。
现在和萧远山保持的这个距离，月月觉得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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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对话就在这一刻冷场。
“您想见见她吗？”为了摆脱相顾无言的状态，月月主动开口的道。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萧月的母亲，虽然月月至今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但她和萧远山都清楚她说的是谁。
“见。”萧远山立刻道。
得知妻女尚在人世，萧远山登时就将他这些年策划的筹谋抛之脑后，向月月表示他随时都可以离开。
他是随时能走，月月却不能。
她今晚可是借住在乔家呢！
好好的一个客人突然间消失不见，已经上了年纪的乔三槐夫妇可受不了这种刺激。
“你管他们做甚？”萧远山一听月月还要回乔家，立刻浓眉倒竖。
“因为是他们将弟弟养大成人的，”月月一脸正色道，“爹爹，不论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养大了弟弟，但这就是事实。他们是我们萧家的恩人，您不能否认。”
萧远山一时失语：“可是，他们是汉人……”
“妈妈也是汉人，妈妈一家都是汉人，连您的师父都是汉人。汉人中有好人有坏人，就像契丹人也并非全是好人，不是吗？”月月说道。
不等萧远山回答，月月继续道：“您先别急着做决定，等妈妈醒来，看她怎么说。”
提到妻子，萧远山皱起的眉头变得平缓，紧绷的气场也变得舒缓，他讷讷道：“羲娘定是不会同意的。你们母女向来是站在一边的。”
“不是我们站在一边，是我们和道理站在一边。”月月否定萧远山的说法。
萧远山看着对自己说教的月月笑了。当年只会撒娇耍赖的小姑娘，如今却能和他讲道理了。
*
三更天的时候，月月才返回乔家，原路回到萧峰的房间。
乔三槐夫妇依旧沉睡，并不知道月月今晚废了多少口舌才劝服一个准备把他们杀掉的男子放弃自己计划。
翌日清晨，她便作别两位和善的老人，与萧远山在登封城外的树林中汇合。
为什么不直接进城？
当然是因为她得将萧远山的面容稍作调整。
毕竟萧峰可是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丐帮弟子又遍布江湖，月月敢保证萧远山只要顶着这张脸在外面走上五天，有两个人乔峰一事就能传遍丐帮。
月月是想和萧峰相认，但她是想当面将一切说给他听，而不希望他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
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是江湖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若他是契丹人一事被有心人利用，对一切不知情的他岂不是会陷入被动？
月月可不想认亲一事徒增波澜，便从各个角度分析，说服萧远山易容。
萧远山被月月易容成了一个相貌平平的魁梧大汉，凡是见过他的人，也只能记住他高大的身躯，对他长相的印象多是模糊的。
萧月和萧峰的母亲姓周，名唤羲娘。
萧远山出身萧氏，萧氏是辽国皇帝的后族，萧氏自然是辽国的贵族。
契丹贵族多是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妾，但是萧远山与周羲娘感情甚笃，身边只有她一人，和其他契丹贵族完全不同。
他从月月那里得知周羲娘还活着的第一时间，心就已经飞奔到了冰封她的深谷寒潭之中。
萧远山本想直接告诉萧峰他的身世，将他一并带走。但是月月说萧峰现在是丐帮帮主，其中的利害关系甚多，他不可能轻易离开。
在多年未见的妻子和一直守护的儿子之间，萧远山果断选择了前者。
萧远山说服自己的理由很充分：萧峰这小子都是一帮之主了，这么大的帮派都能管理得来，难道他萧远山就离开他萧峰一段时日，他就不行了？
*
月月和萧远山两人都内力深厚，又是不曾停歇地赶路，从登封赶到深谷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萧远山遥望当年出事的那座山，心中懊恼不已：“明明那深谷就在这座山下，我怎么就没找到呢？”
如果他能找到深谷，也许月月就不会吃这么多的苦了……
月月却道：“爹爹您虽然没有找到我们，却及时找到了弟弟，守护了他的成长，妈妈知道了也会开心的。”
“只是委屈了你。”萧远山揉了揉月月的头。
月月感受着头顶大手的温度，默默对系统说：“我好想躲开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种父女间的温情，她早就过了会因此感动的年纪，只会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是人类亲属之间的正常接触，请宿主认真扮演好萧月这个角色。］没有父母兄弟姐妹等一众亲属的系统只能从任务的角度劝说月月。
月月：“我可真是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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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雁门关契丹人17
领着萧远山钻进寒潭所在的冰洞一路向里, 冰封周羲娘的寒潭很快就出现在他们的母亲眼前。
周羲娘安静地沉睡在浮在寒潭之上的厚冰中，透过冰层，可以看见她与二十五年前别无二致的容颜。
萧远山站在寒潭边, 想伸手，却又怕惊扰到睡梦中的妻子，只能呆呆地立在原地。
“师父说, 需得为她传功五到十次，方能使她苏醒。目前我已为她传功三次。”月月为萧远山介绍周羲娘目前的情况。
萧远山立刻抓住重点：“为她传功可是有什么限制条件？”
他虽然与月月接触不多，但很清楚若是在她能力范围能使周羲娘苏醒，他现在见到的就会是一个已经苏醒的妻子了。
既然月月没能让周羲娘苏醒，定是有什么原因限制了她。
月月便为萧远山解释了一下不老长春功救治周羲娘的具体方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传功一次需要五十年的内力……”萧远山得知这件事后立刻道，“我习武虽无五十年，亦差不了太多。你还差多少年，吸我的补足便是。”
月月听后摸了摸鼻子：“其实我已经吸了您小二十年的内力了。”
就在她和萧远山刚打照面的功夫，她就用北冥神功吸了萧远山两次内力，一次差不多得有十年的内力吧。
坏人的内力她一点没吸，反倒是吸了这副身体的亲爹二十年内力, 想想还挺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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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山听后一愣, 他旋即也想起最开始月月触碰到他的那两次时，他的身体陡然失力的情况。
他立刻盘腿坐下, 引导全身内力运转一个周天，发现他的内力确实消失不少。
无怪他之前没有觉察，实在是他从未遇到过能吸收他人内力的武功。
既然月月能够吸收他人内力，那么为周羲娘的第四次、第五次……乃至第十次传功想来都不是难事。
萧远山意识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 既然可以吸收他人的内力为己用, 干脆就随便抓些宋国的江湖人，把他们的内力吸走便是。
一众仇人的名字在萧远山的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 他动动嘴唇，却一个字都没说。
他不是因为得知妻女尚在人世而选择原谅仇人，他只是不想插手月月的计划。
萧远山和月月相处尚且不足一个月，但是他很清楚她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
他这样一个只是生了她，却来不及养她，任她野蛮生长的老父亲，又有什么资格多嘴她的决定？
月月可不知萧远山在这片刻间考虑了什么，她只道：“加上吸走您的内力，我现存的内力也够五十年了，正好可以给她再传一次功。”
萧远山听后顿时眼睛一亮。能为妻子的苏醒贡献一份力量，他便觉得他这些年待在少林寺艰苦习武的时光不算错付。
“要不你再吸一点我的内力？”萧远山提议道，“你一个小孩子行走江湖不易，可不能因为内力不足被人欺负了。”
月月心中一暖：“放心吧，我有分寸的。还请您为我们护法。”
萧远山立刻应道：“这是当然。”
冰封周羲娘的冰块被月月和萧远山合力抱到潭边，在不老长春功的运转下，冰块融化，露出苍白如雪的周羲娘。
萧远山瞧着她的模样，瞬间湿了眼眶，朝思暮想的妻子就在眼前，还有什么比现在更令他高兴的事吗？
他静静地看着周羲娘，却不敢触碰她的脸颊，深怕因为自己的触碰，会影响月月的传功。
萧远山痴痴地望着周羲娘，一直到月月第四次传功结束，他都不曾对她移开过视线。
等月月结束传功，将周羲娘放回寒潭冰封，回过头来，正好对上了萧远山布满血丝的双眼。
“您还好吧？”月月走上前询问。
萧远山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无事。”
他又将视线投向再次被冰封的周羲娘，问道：“她就这样躺着行吗？”
月月道：“只有如此才能让她的生理机能停留在坠入深谷的那个时候。”
萧远山颌首表示自己了解，并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去好好歇歇吧。”
月月却道：“我得先去祭拜一下我师父。”
“我和你一起去。”萧远山已经听月月说过春生长老这些年对她们的帮助，他一听月月要去祭拜他，当然要与她同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春生长老是他们一家的大恩人。萧远山很清楚，如果当初月月和周羲娘不是遇上了春生长老，那么他们一家四口绝没有团圆的可能。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团圆”二字，只有到地府方有成真的可能。
*
祭拜完春生长老之后，月月稍作休整就离开了深谷寒潭。
萧远山没有随她一起离开，分别二十五年，他想多陪陪妻子。
萧远山这张脸其实是最好的证据。但是此招一出便是绝杀，他们总得顾及一下萧峰的心脏。
他们是亲人，又不是仇人，当然要从对此事毫不知情的萧峰的角度考虑一二。
月月经过打探，得知萧峰此时就在丐帮位于河南洛阳的总舵，便直接赶往洛阳。
洛阳乃是北宋的西京，最是繁华不过。
生活在此地的丐帮弟子，看着也比其他地方的丐帮弟子生活得要好上不少。
虽然知道萧峰在丐帮总舵处理帮务，月月也没有直接冲进去寻他。
她很清楚，自己这次来洛阳，绝对会给丐帮带来不小的麻烦，她还不至于傻到跑到人家总舵找事。
月月此来就是为了告知萧峰他的身世，但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将真相说出，萧峰就全然相信。
若是她在丐帮总舵告知萧峰此事，万一被哪个丐帮弟子听到，会对萧峰造成不好的影响；又或者是萧峰以为这是辽国的阴谋，命令手下将自己拿住，这不是平生波澜吗？
所以月月在洛阳城等了几日，等到萧峰自己从丐帮总舵出来，上了酒楼喝酒。
萧峰刚点好酒菜，还未来得及抱着酒坛豪饮一番，就见一位姑娘在自己面前坐下。
她一身极浅的月白，这种不耐脏的颜色，绝对不会出现在丐帮中人身上。
萧峰抬头看着她，只觉得她有几分面善，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她，便问：“姑娘有事？”
来人自然是月月，她大大方方地打量着萧峰，再一次承认遗传基因的强大。
像！萧峰和萧远山实在是像得不能再像了！
“你是乔峰。”月月一脸正色道。
萧峰有些莫名，却还是回答：“在下确是乔峰不错。”
“你是丐帮帮主乔峰。”月月又道。
“是，”萧峰疑惑道，“姑娘寻我可是有事？”
“确实有事，”月月点头道，“我来只为告诉你一件事：我是你的姐姐，萧月。”
萧峰被她说得一愣：“姑娘，乔峰乃是家中独子，并无兄弟姐妹。”
月月摇头道：“乔大伯和乔大娘命中无子，你自然没有兄弟姐妹。”
“你浑说什么！他们若是命中无子，我又是什么！？”萧峰听后怒气上涌，猛拍桌面。
原本热闹非凡的酒楼在这个瞬间突然安静，月月用余光瞥了一眼左右，发现周围人都在瞧他们，便对萧峰说：“你确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萧峰亦知此处并非说话之地，便道：“我们现在就离开。”
“不急，”月月按住他的手臂，“我这个当姐姐的第一次和你同桌吃饭，总得请你吃顿好的。”
“不用……”萧峰想要抬臂挣开月月的桎梏，却发现她的手和自己相比虽是娇娇小小的一只，实际上却是力若千斤，他非得运足内力方能甩脱。
“蒸羊羔、蒸子鹅、蟹酿橙、五味焅鸡、蜜炙鸠子……都给我上来，”月月招来小二随口点菜，“再来两碗炒鳝面，两盘时蔬，三坛竹叶青、两坛女儿红……”
在萧峰睁大的双眸的注视下，月月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你看你还想吃什么、喝什么？”
“没、没了……”好酒好菜萧峰吃过不少，但见人这般噼里啪啦点菜，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但是他的神色依旧坦然，根本没有因为月月的糖衣炮弹而提升对她的感官。
萧峰虽然担任的是丐帮帮主，但是在他上任前，试图讨好他的人便已如过江之鲫。之前那些人他都应对得宜，今日又怎么栽在月月手上？
他现在就想看看，月月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至于她说她是自己的姐姐……
萧峰是一个字都没信，他笃定月月后面另有所图。
萧峰点的菜先上了桌，月月毫不客气与他一起享用，边吃还一边问他这些菜是不是都是他爱吃的菜。
萧峰见她这般自来熟的模样，只觉得无奈。她知道自己刚刚撂下的话，对他来是怎样的惊雷吗？
*
吃饱喝足，月月付过饭钱，问萧峰道：“这里丐帮总舵所在，想必你比我熟悉这里的环境，你看哪里适合我们谈话？”
不论在城中选了怎样隐蔽的地方，总有能让人偷听的死角。
所以商谈秘密之事的最佳之地，还是在野外。
洛阳城位于伊洛河平原，城外亦属平原，周围没有山丘起伏，根本不给偷听人躲避的地方。
“你来找我究竟有何事？现在可以直接说了。”萧峰对月月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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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 雁门关契丹人18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月月仰头看这个身材高大的弟弟, 重复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我是你的姐姐。”
她着重强调了一句：“亲姐姐，同父同母的那种。”
萧峰目光沉沉地看着月月, 对她说的话完全不信：“我的父亲是乔三槐，他只有我一个儿子。你这般说究竟有何目的，我劝你说实话！”
月月叹了口气：“我知道不拿出证据, 你定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方才在酒楼，我怕放出来的证据太多，你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引得旁人注意，这才只说了结论。你选的这个地方正好没有别人，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一一道给你听。”
“第一个证据，你的胸口有一个张口露牙的狼首刺青，是也不是？”
萧峰神色一变，却道：“乔峰在野湖洗澡的次数不多，却也不是没有。你能打探到我胸口的刺青虽说不易，却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这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月月当然不会因此作罢, 便问他：“你还记得你爹爹妈妈什么时候给你刺的这狼首刺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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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峰沉默, 这个他真的记不起来。自他有记忆以来，这狼首刺青便已在他的胸口。刺青的过程他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他不是没有问过父母这刺青的来历, 只是他们总是随口夸赞刺青两句，便含糊过去。
后来萧峰和师父聊天时也曾提过这刺青，他的师父只道时人身上多有刺青，还举了后周开国皇帝郭威脖颈上刺了一只雀的例子说与他听。
萧峰加入丐帮后, 又见帮中弟子身上有刺青者众多, 更对身上的刺青没了疑问。
现在被月月这么一说，萧峰便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为何他的父母故意将刺青的来历含糊过去？明明绝大多数人的刺青都在十岁上下才刺在身上的，为什么他身上的刺青自他有记忆以来就存在？
给他这么小小一个孩儿身上刺上这么大一个刺青，若是没有相应的治疗手段，岂不是极容易令他丧命？
萧峰清楚乔家的情况，若是他在刺青后高热，乔家是绝对没有手段救他，更没有银钱请大夫出手的。
“一个刺青说明不了什么。”萧峰心中虽有疑问，却未体现在脸上。
但月月从他的反应中便已确定，疑问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中种下。
“一个刺青的确说明不了太多，”月月肯定他的话，“但若是一个部族的男子的胸口都有这个狼首刺青呢？”
“你是说，部族？”萧峰小心确认月月的说辞。据他所知，在大宋疆域，只有“宗族”之说，“部族”是外族人的说辞。
月月知道他在希望什么，很可惜她偏偏要打碎他的希望：“对啊，你不是汉人。”
他们就站在洛河之滨，洛河之水从他们身边淙淙流过。
月月把萧峰拉到河边，让他看向河面映出来的自己：“你仔细看看，有几个汉人能长成你这般身型、你这般模样的？乔家的亲戚里，有和你体型、长相差不多的人吗？”
所有熟悉、不熟悉的脸在萧峰脑海中过了一遍，他很遗憾地发现，确实一个都没有。
萧峰心中的不安又加重了些许，他又问道：“那我是哪族的人？”
“我姓萧，你自然也姓萧，”月月的话毫不留情地击碎了萧峰的期待，“作为丐帮的帮主，你应该知道辽国的后族姓什么吧？”
萧峰听后半点不信，反而指着月月冷笑道，“你这个辽狗想要用这种谎言欺骗我，未免太瞧不起我乔峰了。”
萧峰朝着月月所在的方向虚空一抓，月月只觉一股气流如同无形的龙爪向自己袭来。
月月凭本能使出凌波微步躲避，躲过萧峰这一招，下一刻就出现在萧峰面前，对着他的胸口挥出一掌，并道：“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擒龙功也被你学了？看来你不只汪剑通一个师父啊。”
萧峰当即挥出一掌，与月月双掌相对，竟被她激得倒退半步。
他习武的年数随着年龄增加，江湖上的敌手便越少。萧峰精研掌法，如今单拼掌力能在他之上的江湖人不过寥寥，均是大家。
萧峰和月月对掌时并未出尽全力，但他的掌力也绝非一般人能承受的。
月月使出的掌力，却远在他意料之上，萧峰心中对她的警惕立刻又增加了几分。
或许他真的不是乔家父母的亲子，但他确信自己是汉人！
萧峰认为，月月定是得知了他不是乔三槐夫妇的亲子，故意用一半真一半假的信息诓骗他。
定是辽国中人得知丐帮这些年为了抗击辽国出力甚多，特地派人寻到他这里，试图从内部瓦解大宋的力量。
且看此人对少林七十二绝技亦有所了解，这足以说明辽国对大宋武功图谋已久，他今日绝对不能放此人离开！
月月见萧峰神色突然间变得格外严肃，下手也比之前要重了许多，明显是对和她的交手这件事上了心。
她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自己哪句话造成的这般后果，只能顺着之前的逻辑继续往下说：“我说的话你可以不信，但我可以带你亲眼去看看证据。你随我出关，随便寻些萧氏男性族人，看看他们的胸口便是。”
萧峰冷笑一声道：“那定是你布置过的‘证据’。”
“你是不敢去吧？”月月故意激他，“你是不敢面对自己是契丹人的事实，才不敢亲自去瞧上一瞧。”
萧峰收回对月月出招的手，肃立在河畔：“好，我便去关外验一验你话中真假。这些天你需得跟在我身边，不得泄露你我的行踪。”
辽国国土甚大，萧峰不打算提前告知月月他打算去哪里求证，亦不打算给她向外界通风报信的机会。
月月既然要他去瞧瞧证据，他便去看看未经修饰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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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月月在萧峰收手的同时也跟着收了手，“你什么时候出发？”
能让萧峰与她单独相处些时日，月月来寻他的最初目的便已达成。
怀疑的种子已在萧峰心中埋下，总有一天会开出她想要的花。
“今天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别回去和别人说啊，”回城的路上，月月专门提醒萧峰，并着重点了一个人的名字，“尤其是你的师父汪剑通。”
月月在赶到洛阳之前便已听说丐帮的前任帮主汪剑通身体大不如前，或将不久于人世。不过丐帮现任帮主乔峰年少有为，不论汪剑通身体状况如何，都不影响丐帮内部的稳定。
如今汪剑通就在丐帮总舵养病，根据月月收集到的消息，萧峰人只要在总舵，基本上每天都会拜见一下自己的师父汪剑通。
月月对萧峰的了解仅限于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她与他今日才算是第一次接触，把握不住萧峰性情的她，可不想萧峰将她今日说的话都说给汪剑通听。
应该没那么蠢吧？
以防万一，月月还是多费了一句口舌。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不想现在就让汪剑通知道，萧峰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不是汉人这件事了。
“乔某没那么蠢，不会将未经验证的消息宣之于口。”萧峰只觉得月月这句话说的多余。
萧峰答应月月随她去一趟关外，除了验证她的说辞，也有不希望她继续待在丐帮总舵胡言乱语的考虑。
他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若是她的说法传遍整个丐帮，那定会给丐帮带来大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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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师父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不能再让他在最后的时光还为他、为丐帮操心。
两人虽说出发点不同，但是意见总归是达成了一致。
*
五日后，萧峰将丐帮诸多事宜安排妥当，与月月一同离开洛阳北上。
洛阳城外，萧峰回望城墙，就听月月在他耳边道：“多看几眼吧，回来就物是人非了。”
“你这是什么话！”萧峰怒斥道。
“不然呢，”月月反问道，“你觉得丐帮真的能认一个契丹人当帮主？”
萧峰沉默，他清楚这必是不可能的。
他回忆起月月每次说起自己不是汉人时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的不安就不自觉变多。
他拒绝深想，领着月月一路朝着他计划去的地方前进。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路上，萧峰见月月对他们的目的地竟能一字不问，不由问道。
月月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说让我不要泄露你我的行踪吗？我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就不会泄露了。”
她当然不会说，萧峰选择的这条路她走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出发没多久，她就猜到他准备从雁门关离开宋国境内进入辽国。
全程由萧峰自己做主，他才会觉得最终获得的答案最真实，不是她设计出来的答案，不是吗？
雁门关诶。
等萧峰相信自己的身世后，她就直接带他下去见见萧远山和周羲娘。
只要萧远山一露面，萧峰就再无怀疑的机会了。
要不是怕他受到的冲击太大，她也不会使用现在这个方法。
“有什么不能在洛阳说的话，你现在可以说了。”离开洛阳已有十日，等着月月开口吐露其他他不知道的事情，却始终没等到她继续之前话题的萧峰主动问道。
月月回望洛阳所在的方向，突然笑了：“你说的对，有些话确实没办法在洛阳说。我怕我和你说了，你立刻就要冲到汪剑通面前求证了。”
“这和我师父有何关系？”萧峰不解道，要知他第一次遇见他师父汪剑通时，他已经十六岁了。他可以确信在他十六岁之前，他从未见过汪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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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雁门关契丹人19
“不, 你和他早在你周岁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月月否定了萧峰的说法，一句话将他和汪剑通的第一次见面提前了十五年。
“不可能, ”萧峰立刻道，“我与师父相遇时的情形，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猛然间见到良才的欣喜, 若他早知自己存在，必然清楚自己的天赋。既然如此，他为何要等到自己十六岁才收徒？
“你觉得你习武的天赋如何？”月月没有在他们师徒相遇的时间点上和萧峰争论，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乔某习武的天资自然是好的。”在习武这件事上，萧峰有足够的资本自傲。
“是绝非一般的好，”月月接道，“丐帮作为江湖第一大帮，人数远超江湖各帮派。这么多弟子中，可有一人习武的天赋能与你比肩？”
萧峰沉默片刻，才道：“自然是没有的。”
“比汪剑通天赋好的呢？”月月又问。
萧峰回忆了一下丐帮中武功能排得上号的那些人，不确定道：“应该有吧。”
“降龙廿八掌与打狗棒法是丐帮之神技, 每任帮主必得学会它们方能继承帮主之位。你瞧瞧丐帮除你之外的那些人中, 有几人的天赋能将这两套武功修习得炉火纯青？”月月问道。
这两套武功入门不难，但想要练完全篇, 却着实不易。
萧峰作为练过这两套武功的人，不得不承认月月说得对。要想在丐帮目前的帮众里培养一个掌握降龙廿八掌和打狗棒法的继任者，需得等此人花费许多年的时间才行。
汪剑通收萧峰为徒已有十年，要知萧峰接任丐帮帮主已过去三年, 这等于他在七年内就掌握了降龙廿八掌和打狗棒法。
汪剑通现在的身体情况并不算好, 如果不是卸去帮主之位，得耗费大量精力管理丐帮的他可能撑不到现在。
十年前汪剑通若是收了其他人为徒, 那么这个人真的能在是十年内掌握降龙廿八掌和打狗棒法吗？
这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对选择有限的汪剑通来说，让萧峰出任下一任帮主，对他、对丐帮来说才是最优解。
“既然师父选我做丐帮帮主，那更说明我的身份没有问题，”萧峰凭此推出了新的结论，“宋辽交战百余年，仇恨极深，丐帮万万不会让留着契丹血的人担任帮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月听了萧峰的分析，给出汪剑通如此选择的原因：“因为他对你有愧。”
“什么样的愧疚能让他做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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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天大的愧疚！”月月大声道。
“他收你为徒，是因为你的天资；立你为帮主，是因为论武功、论韬略丐帮没人能比得过你。
若非我来寻你，你又从何得知你的身世？你自然如他所想那般，一心扑在振兴丐帮，和带领丐帮抗击辽国上！
他做到哪一步了？他不过是因为愧疚，在做你师父的时候认真教你罢了。
你的帮主之位，是靠你为丐帮付出的血汗、是你的破了三大难题、立了七大功劳换来的！”
月月语速极快地将心里话吐露给萧峰听，萧峰听后觉得事实并非如此，但他又找不到能辩驳月月的地方。
“你说的‘天大的愧疚’指的又是什么？”萧峰放弃与月月争论，继续询问月月没说清楚的事。
此地距离雁门关已是不远，月月觉得与其她在这里干巴巴地对萧峰描述当年发生的一切，不如把他带到现场说与他听。
“你是要带我从雁门关出关吧？”月月提议道，“不如等出关后我再说与你听？”
*
雁门山地势险绝，横亘在宋辽之间的雁门关便高踞其上。
此时朔风呼啸，雪花洋洋洒洒地铺满这座雄关，天地连成一片雪白，将这里的一切尽数掩盖。
“雁门关是大宋的边防重镇，出关数十里，便是你们辽国。①朝廷派重兵驻守与此，是为了防止辽国南下。宋辽两国自签订盟约以来，边境虽偶有战乱，但双方多数百姓并没有被搅进来，过得还算平和。辽国此番派你来，是不准备要这难能可贵的和平了吗？”萧峰指着不远处的雁门关道。
“我和你说过我是辽国人吗？”月月随着他的手指望向雁门关，“你把我带到这里，莫不是想将我交给这里的宋兵？”
萧峰皱眉道：“雁门关的大宋驻军中没有一个人能是你的对手，我把你送过去，岂不是送狼如羊群？何况你我此次是秘密前来，若是去见了驻军，行踪就暴露了。”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雁门关走。
月月点点头，对他的决定并无意见，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现在有人和你说，辽国将派高手从雁门关进入宋国，前往少林寺藏经阁抢夺武功秘籍，以增强辽国士兵的实力。若你提前得知消息，准备带人在此地设伏，你觉得何处比较合适？”
萧峰神情一肃：“这是真的，还是你的假设？”
月月道：“当然是假的。如果少林寺藏经阁的武功秘籍真的有如此神效，为什么宋国的兵卒没拿去学呢？是少林派不给吗”
宋国朝廷因为当年得位不正，向来重文轻武，一但出现能力出众的武将，第一反应也是打压。从上面的皇帝，到下面的文官集团，他们都是宁可与敌国交战时输，也不能坐视武将集团强大。
萧峰虽然是江湖人，但是人在帮主之位，对宋国朝廷的所作所为自然清楚。即便少林寺所藏的武功秘籍能使宋国士兵的作战能力变强，他们也不会让他们去学的。
在己方不能变强的前提下，敌方有任何变强的可能自然要竭力阻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宋国的无辜的百姓，也不等赌这种可能。”萧峰给出自己的答案。
“即便这是个假消息，你埋伏的人丝毫没有夺取少林寺所藏武功秘籍的想法？”月月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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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萧峰重复道，“即便那些人并无夺取少林寺所藏武功秘籍的意图。辽狗都该死，杀错又如何？”
月月对萧峰的话并不做评价，她再次问了一遍她刚才问过的问题：“你选好埋伏的地点了吗？”
萧峰又看了月月一眼：“你确定并无辽狗有如此打算？”
月月皱皱眉头：“没有。不过你别总辽狗、辽狗的说。”
萧远山就在这附近，比起萧峰的辽汉混血，他可是地地道道的辽国人。
萧峰自月月说自己是契丹血脉后，心气便不顺，似乎只有疯狂地贬低辽人才能让他的心里畅快一些。
不过月月专门提醒此事，他也觉得自己在这里较真颇为无趣，便不再提。
确定月月说的只是一个假设后，萧峰开始认真打量周围的地势，最终选定了位于西北角的山侧。
“不如我们走过去看看你选的位置如何？”月月提议道。
反正是要绕过雁门关前往关外，走哪条路都可，萧峰便接受了月月的建议。
*
两人行至萧峰所选的山侧，只见此处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足可以令二三十人藏身于此。
萧峰站在巨岩之后，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西北方向的所有动向。若是真如月月所说有辽人前来，他定能早早发现，做好充足的准备。
有这块巨岩在，他就占据了地利之便，尽可以使出暗器、弓箭等射程较远的武器对付敌人，而不伤及自身。
萧峰仔细打量着这块巨岩，在心中模拟可能发生的混战，却见巨岩对外的一面有许多人为造成的伤痕。
“这里可是发生过什么？”萧峰抚摸着那些被山风吹得有些陈旧的痕迹，问月月道。
月月立在萧峰身边，直直地望着萧远山曾经刻字的山壁，那里早已被汪剑通削去，光滑山壁却有一大块凹凸不平处，足以说明那里曾经存在过某些人想要毁去的证据。
是的，月月在主动现身与萧峰相认前，曾偷偷潜入过汪剑通休养之处。
她觉得汪剑通作为萧峰的师父，就算不是二十五年前参与雁门关一役的人，也应当对当年发生过的事情有所了解。
月月甫一瞧见汪剑通，立刻就认出了他。他便是月月当年第一次离开深谷寻找逍遥时，在雁门关一役的事发地用铲刀将萧远山留在山壁上的绝笔铲除干净的中年乞丐。
十九年转瞬即逝，月月从一个九岁女童长成一个大人，汪剑通也从中年乞丐变成了一个老年乞丐。
汪剑通蜡黄的脸色，枯瘦的身躯，完全不似十九年前那般精干强壮。
月月陷在对汪剑通的回忆里，根本没有听见萧峰的问题。
萧峰久等不到她的回答，抬头看她，却见她直愣愣地望着不远处的一块山壁发呆，视线也随着她投了过去。
山壁原本的光滑与人为造成的粗糙对比太过明显，敏锐如萧峰当然能立刻发现。
他走上前触摸山壁的凹凸不平处，手刚接触到山壁，便突然觉得心悸。
他试图从这些痕迹中辨认出一些有用的讯息，却一无所获。
“别看了，”月月走上前，劝萧峰放弃，“既然有人想将这上面的痕迹隐藏，他就不会留下能被人发现的证据。”
“你知道？”萧峰听月月的口气，怀疑她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月月却道：“出关的路是你选的，适合设伏的地方也是你选的，我是跟着你来到这里的。”
月月清楚萧峰此刻对自己的戒备远多于信任，她即便将真相和盘托出，他也未必会相信。
不论谁处在他这样的位置，最信任的都会是养大自己的父母，和改变自己命运、对自己倾囊相授的恩师，这是人之常情。
自告诉萧峰他有契丹血脉后，他这一路的质疑月月都没有放在心上。任谁从小被教育宋辽不两立、辽人暴虐凶残、毫无人性，都会难以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我们不是要出关的吗？”月月见萧峰还在研究那块山壁，便出言提醒他此行的目的，“你不想看看萧氏部族的男子身上有没有狼首刺青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天龙八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