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沈家针割鹿刀47

    寒月如钩, 斜挂天边,带着冷气的秋风吹动天青色的裙摆,波动一丝寒凉。

    月月凝睇着连城璧手中冒着寒芒的长剑, 这是无垢山庄的家传宝剑,剑下有无数恶人的亡魂。

    它的主人握着剑柄,安静地看着月月, 叹道:“我从未想过,会有机会体验沈家金针的威力。”

    “废话这么多做甚?”月月并没有兴趣与连城璧寒暄,“你还不出招!”

    连城璧道:“我怎能先出手?还请你先。”

    “那我就不客气了。”月月没有和连城璧继续谦让,直接出手。

    剑风与掌风霎时在屋顶交织,两人的身影连番变换,落在屋顶上时,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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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百招之后,两人立在屋顶的飞檐之上,月月伸出戴着白金丝手套的右手,稳稳地将连城璧手中长剑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嘀,扫描开始。]

    扫描, 分析, 分解,重构。

    分别属于月月和连城璧的内力在长剑中交战, 长剑的剑刃发出阵阵嗡鸣。

    [“无垢剑”扫描完成,恭喜宿主获得100000积分!]

    听到系统扫描结束,月月的手指微微向外用力的同时,松开了对长剑的桎梏。

    “去!”月月轻喝一声, 长剑带着主人连城璧一同向后退去。

    连城璧倒退七步, 方才重新站稳。

    “你为何不用沈家金针?”连城璧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头一次露出难看的表情。

    “我为何要用?”月月反问他道,“交手前, 有规定我必须用什么武功吗?”

    沈家金针内含剧毒,一旦得手,非死即伤。

    月月可不想拿连城璧的武功作赌,万一他真没躲过去自己的金针,他岂不是更有理由让沈璧君一辈子做他的妻子了?

    为了避免事情朝着自己不想看到的局面发展,月月打从一开始就在杜绝这种事的发生。

    她一步步走到连城璧的近前,借泡泡一滴纯净无杂质的水凝成冰针:“你且试试我这招。”

    “什么?”连城璧神思一凝,旋即翻身躲避,待他反应过来,人已落至院外。

    “记得你答应的事。”月月站在院墙上俯视着他,说完便重新飞回屋顶。

    连城璧摸了摸左颊,他曾感知这里被一道冷芒擦过。

    他举起左手,只见白皙的手指上有一点残红。

    “原来这就是沈家金针。”连城璧喃喃一句,回望沈璧君今晚休息的房间一眼,转身离去。

    待连城璧走后,月月方潜入沈璧君的房间。

    “系统,帮我扫描一下沈璧君身上有什么活物。”发现自己目力所及之处没有异常后,月月干脆求助系统。

    [扫描工具按空间计费,每立方100积分。]工作开始之前,系统先报出价格。

    刚从连城璧处赚得十万积分的月月岂会在乎这些,她大气表示:“尽管扣除。”

    虽然有月月大方发话,系统也不会浪费她的积分。它以沈璧君本人作为扫描的起点,在露出200积分后,成功找到了潜伏在她身边的异常。

    [宿主,沈璧君的衣袖处沾了十几只虫卵,]系统告知月月,[加在一起的大小也没有婴儿的小指指甲盖大。]

    月月轻手轻脚地走到沈璧君挂起来的外衣前,用内力震碎了这些虫卵,并从系统商店花费2积分购置了一个密封瓶,将它们的尸体收集起来,确保沈璧君的衣服上没有残留。

    “看来那位冰冰宗主交给连城璧的虫子是母虫,母虫天生具有感知自己产下虫卵的能力,所以才能领着连城璧找到这里。”发现虫卵后,月月很容易就从结果推导出原因。

    [母虫和虫卵均已消灭,这样就不怕他们找上沈璧君了。]系统语气轻松道。

    “可是……”月月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我们已经暴露了啊。”

    精心将沈太君藏在这里许久的月月面色不佳。

    她虽然知道这里不可能永远安全,迟早有暴露的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还是会不高兴。

    虽然她不惧怕麻烦,但是她真心不喜欢麻烦。

    “这种接二连三被人算计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月月沉着脸走出沈璧君的房间,花费5积分将装有虫卵粉末的密封瓶销毁。

    *

    时隔两个多月,终于见到尚在人世的祖母,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的沈璧君晚上睡得极沉,翌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她迈着轻巧的步伐敲响沈太君的房间,轻声问道:“祖母,我是璧君,您起身了吗?”

    “进来吧。”屋内的沈太君道。

    沈太君拉着沈璧君在自己身边坐下,打量着她模样标致的小孙女,柔声道:“昨晚睡得如何?”

    沈璧君将头枕在沈太君的膝上,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我睡得很好,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祖母您休息得如何?”

    沈太君温柔地抚摸沈璧君昨夜刚洗过的头发,正欲回答,就见月月领着送早饭的侍女走了进来:“祖母、璧君,可以用饭了。”

    她看着眼前极其和谐的祖慈孙孝画面,随口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沈璧君笑道:“我在问祖母昨夜休息的如何。”

    她和月月同时将视线移到沈太君身上,等着她回答。

    沈太君瞥了月月一眼,语气生硬道:“昨晚也不知谁在我的屋顶丁零当啷吵闹,我哪里能睡得好!”

    “是吗?”当沈璧君蹙起眉头时,月月一脸淡定道,“那肯定是连城璧武功不行的错。”

    “连城璧”三个字一出,成功令坐在月月对面的祖孙二人说不出话。

    连城璧,这真是个非常久远的名字了,初听到这个名字,让沈太君和沈璧君突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昨日她们两人团聚,一字未提连城璧。

    这倒不是故意,而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这对祖孙都十分怀念沈璧君未出嫁的时光,仿佛她们不提沈璧君的夫君,她们就仍在那段时光里。

    然而这种幻境到底短暂,只持续了不到一天的光景,就被煞风景的月月残忍打破。

    “你是说,昨夜来的人是城璧?”沈太君率先打破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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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月月随口答道,“本来以为他武功不错,谁曾想还是扰了您的清梦。”

    她和连城璧此前并无交集,对他的感观实属一般,自然不会替他遮掩。沈太君问什么和连城璧相关的事,她都如实以告。

    饶是沈太君认为男子应以大事为先,但当她想到距离沈家庄的出事近三个月后,连城璧才出现在济南,她的心依旧会燃起怒火。

    “以无垢山庄的教养,连城璧肯定不会在沈家庄出事八十四天后才来,”沈家三人中对连城璧最无感的月月却为他说了句话,“若他真这么做,定堵不住悠悠之口。”

    至于她们三人为何并不知晓他来过,其实也很好解释:沈太君和沈璧君这段时间一个藏在小院中养伤,这是一个被人俘虏不得自由,根本没有获取信息的渠道。

    唯一有可能知晓这一消息的沈家人只有月月。

    但她更清楚连城璧对待沈家之事的敷衍,所以也懒得和家中两人说起他的近况。

    不过他做过的事情,她也不会抹杀就是了。

    “他只是以为您真的去世了。”月月最后对沈太君道。

    沈太君面容一垮:“也是,我这老人家都去世了,沈家庄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人在意的地方了。”

    她带着怒气瞪了月月一眼:“你若中用一些,别人又怎会只记得沈家有我,而不记得沈家有你呢!”

    “祖母您不要这样说,”沈璧君连忙阻止道,“这次我们能安然无恙地活着,全靠月姐呢!如果没有月姐,我们沈家还剩什么……”

    想到这里,沈璧君开始无法控制情绪地抽噎。

    沈家庄承载着她记忆里所有的美好,但是它已被人付之一炬,让她连怀念的机会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一片可以看见,却无法触碰的记忆。

    “还是剩下一些的,”沈太君一把握住沈璧君的手,示意她将自己扶起来,“祖母带你去看。”

    一旁的月月顺手借了道力,当旁边的这对祖孙顺顺利利地站了起来。

    “你在另一边扶我。”沈太君对月月道。

    只要不涉及婚嫁之类的人生规划,月月和沈太君也能和平共处,她既然有要求,月月自然听从。

    不出月月所料,沈太君领着沈璧君去了当初沈家庄着火之时,月月抢救回来的一众牌位。

    “去祭拜一下他们吧。”沈太君推了推两姐妹的后背。

    完成祭拜的一应流程,月月便起身准备退出这间沈太君专门布置的小祠堂。

    “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跪在蒲团上的沈璧君仰视正上方的牌位,目光黏在书写“沈劲风”三个字的牌位上,不愿离去。

    月月自然不会勉强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就退出了小祠堂,给沈璧君留下充足的和父亲相处的空间。

    坐在外面歇息的沈太君看到月月一人出来,表情没有任何浮动,只道:“你一向没有璧君诚心。”

    “祖母,你怎么能这般拉踩我?”月月也不是乖乖听训的人,“里面的牌位可都是我从火场里抢出来的好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402章 沈家针割鹿刀48

    月月再次见到风四娘的时候, 她在喝酒。

    见到风四娘喝酒没什么稀奇,因为她经常喝酒。

    不过喝酒和喝酒之间,还是存在一定区别的。

    有时是带着闲情逸致的小酌, 有时是渴望醉酒的灌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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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四娘现在的状态显然是后者,尤其是当她对着月月举杯大笑,邀请她与自己共醉时。

    月月上次见到她这副模样, 是上次她和萧十一郎、沈璧君一起赴花如玉的晚宴,从花如玉手中救下风四娘的当夜。

    受伤的萧十一郎,和被神出鬼没的小公子折磨的神经衰弱的沈璧君分别回房休息后,风四娘拉着月月去街边彻夜营业的小酒铺买酒喝。

    喝到酩酊大醉,风四娘才含糊着冒出来一句:“没想到他喜欢这样的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风四娘到了也没说清楚。

    因为她只说了这一句,人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月月往风四娘嘴里塞了一粒解酒药,背着她回到了客栈。

    她嘱咐伙计天明前烧一桶热热洗澡水,于是第二天一早,就看见一个干干爽爽,没有丝毫酒气的风四娘。

    月月从来没有就此事问过风四娘一句, 但她岂会不知风四娘口中的“这样的”, 指的是沈璧君呢?

    月月以为自己只会撞见风四娘如此喝酒一次,没想到才过多长时间, 她又撞见了第二次。

    风四娘睁着晶亮的眼睛,吆喝月月在自己身边坐下,拎起一坛酒砸到月月面前:“喝!”

    月月低头看了一眼里面澄黄的酒液,真诚建议:“我带你去喝些好酒吧, 至少宿醉醒来头没那么痛。”

    风四娘睨了月月一眼:“是不是朋友, 是朋友今天就陪我在这里喝!”

    她右手一伸,勾住月月的脖子, 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来来来,喝酒!”

    话说完,风四娘看都没看月月,捧着酒坛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坛中酒液喷薄而出,顺着她的下巴流入她的衣襟之中,留下黄色的印迹。

    风四娘仰头的瞬间,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钻进她的鬓角,消失于无形。

    说是要求月月陪自己喝酒,其实整晚都是风四娘自己在喝。她根本没空管月月喝了几口,只顾着灌醉自己。

    风四娘第二天醒来,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吃惊地深吸一口气,嗅觉便完全被酸腐的酒气覆盖。

    她赶紧咳嗽几声,试图将这股气味从自己的感知中清除,就突然听见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她的好友——化名月十娘,本名沈月君的月月出现在门口,倚着门口看她:“我以为以你醉酒的频次,你已经习惯每次醒来身上都是这股味道了呢。”

    风四娘掀开被子,跳下床,凑到月月面前,故意对她哈气:“你试试受不受得了!”

    月月一把将她推开,示意后面的侍从将烧好的热水搬进房间,对风四娘道:“你赶紧洗个澡,换身衣服吧。祖母和璧君正等着见你呢。”

    “你你你……”风四娘被月月吓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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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把你带回家了。”月月好心为一时失语的风四娘把话补全,然后把房门关上,给风四娘留下一个安静的沐浴空间。

    风四娘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木桶,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我竟然比萧十一郎更要见到沈璧君的祖母!”

    “你在说什么胡话?”根本没走远的月月突然道,“之前在沈家庄,你们不是一起见过她了吗?”

    被月月吓了一跳的风四娘故作镇定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月月反问道,“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把脑子的酒水洗干净吧。一晚上沈璧君、冰冰连番念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的心上人就是她们呢!”

    “我!”风四娘脸颊涨得通红,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谁说我喜欢她们了!老娘喜欢男人!男人!”

    然而这次她却没有等到月月回答,显然月月把话说完,人就走了。

    *

    “你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呢?”沈太君见月月一人出现,出声问道。

    “她刚醒,得收拾一下才能来见您。”月月回道。

    她看着沈太君一人待在房间,不免有些奇怪:“璧君人呢?”

    以沈璧君对沈太君的依赖程度,她大白天应该时刻围在沈太君身边才是。

    “刚才有人找她。”沈太君脸上露出微笑,显然她对此事也是十分赞同的。

    “来的是连城璧吗?”月月猜测道。

    沈太君笑道:“当然是城璧这个孩子,他应该是打算接璧君回家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到这位令她满意的孙婿,沈太君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几条。

    “璧君这两天有没有和您提起她和连城璧的事?”月月试探着问道。

    沈太君摇头:“她这孩子每天光顾着紧着我,哪有空提自己的夫君?做妻子的这样可是不行的,你以后嫁人了也要注意。”

    “我以后也是不会嫁人的。”

    这话月月其实对沈太君说过许多次,每次沈太君听到后,她的心都会直接燃起一场大火,试图燃尽周围的所有人,除了她最宠爱的沈璧君。

    不过这一次,沈太君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她只是问月月:“你不想嫁人,你又想做什么呢?人不可能无所事事一辈子。现在你年纪轻轻,可以肆意妄为,可是等你老了之后,又该怎么办?每天的清明、中元,连个给你上香烧纸的人都没有。”

    难得老太太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月月便默默咽下了诸如自己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给自己上香烧纸的话。

    她只道:“不是有璧君呢吗?她不会不管我这个姐姐的身后事的。”

    “璧君远在姑苏,又能过问你多少?”沈太君看着这个长不大的孙女,忍不住叹气摇头。

    “祖母现在说这些,实在是过于遥远了,”月月明白沈太君的好意,但她并不打算和她在此事上过多纠缠,“我们还是先定一个小目标——重建沈家庄吧!”

    沈家庄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她从原主沈月君手中接下的守护沈家庄的任务也长久地停在原地,不得寸进。

    这是她答应沈月君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原本她还没想好何时才是开始这件事最好的时机,现在看来,就是今朝!

    “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沈太君皱眉叱道。

    “怎么是想一出是一出呢?”月月瞥了一眼刚刚涨到50%的任务进度,十分清楚这50%的完成度,全部来自守护沈璧君这一任务。

    系统既然已经明示到此,她如何不明白沈璧君已经成长到被系统和原主都认定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呢?

    虽然她们附近还有神秘的冰冰,以及她背后的天宗虎视眈眈,但月月十分确信,只要身边都是清醒人,没有猪队友,一切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月月把先前按沈太君指示,从设在沈家祠堂里的密库里取出来房契、地契推到沈太君面前,对她道:“有这些东西在,为何不能重建沈家庄。”

    沈太君看着摆在她面前的这些东西,闭了闭眼睛:“沈家已经没人了,重建还有什么意义?”

    “祖母怎会这样说?”沈璧君缓缓走入房间,问道,“我和月姐不是沈家人吗?”

    “你都嫁到无垢山庄去了,远在姑苏,是沈家人又能做什么!”沈太君没忍住拍了沈璧君一下。

    沈璧君蹙眉道:“我可以做的事有很多……既然我是沈家人,重建沈家庄本就是我的责任。”

    “那你不回自己家了?”沈太君脸□□。

    “什么是自己家?”沈璧君轻嘲道,“我生在沈家,长在沈家,沈家怎么就不是我自己家了?”

    沈太君听到这里,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问道:“你可是和城璧吵架了?因为他没有及时找到你?”

    沈璧君摇头道:“我和他没有吵架,我也没有怪过他。”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沈太君沉声道,“你既然嫁入连家,就应该有连家媳的样子,岂能长时间待在济南?”

    “连城璧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所以他可以一年不回自己家几次,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为什么就得放弃一切,在一个空荡荡的大宅子里等他?”沈璧君不解道,“这就是您说的做别人媳妇应该做的事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宁可不……”

    “啪!”

    沈太君手臂一扬,正好打在了月月的右臂上,发出一声闷响。

    “祖母,有话好好说,怎么能这么打人呢?”抬手为沈璧君挡住沈太君一巴掌的月月揉着手臂道。

    沈太君阴着脸道:“不会是你教唆璧君的吧?”

    月月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祖母,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沈璧君大声道。

    “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沈太君怒道。

    这样的沈璧君,让她觉得自己二十来年对她苦心孤诣的教导都化作泡影。

    “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才不正常,”沈璧君一字一句道,“我过够了等待一个不着家的人的日子。我过够了丈夫不在乎自己的日子。这段时间我遭遇的这些事,沈家遭遇的这些事,他连城璧从来没有现身过!您知道在月姐找到我之前,是谁帮了我吗?是萧十一郎!是所有江湖人都说他无恶不作的萧十一郎!是连城璧一心想要通过杀了他,以此扬名了萧十一郎!”

    沈璧君定定地看着沈太君刚才差点打到她的那只手,身体轻颤:“我不明白我要这样的夫君有什么意义,证明我有一个夫君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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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3章 沈家针割鹿刀49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 月月头一次知道,沈璧君也能把沈太君气成这样。

    在心中感叹有点厉害的她,左手扶着沈太君, 凝内力于右手指尖,为呼吸急促差点昏迷的沈太君捋顺经脉。

    “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沈太君努力平稳呼吸, 闭着眼睛命沈璧君离开。

    沈璧君抿紧嘴唇,低垂着头走出房间。

    “你说璧君她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到做母亲的年纪了,还这么任性。”沈太君忍不住对月月抱怨道。

    月月:……

    “连城璧也是的,自己夫人失踪了,他还不赶紧找?自己找不到难道不会联系你吗?璧君被掳走时他才离开济南几天,真就远到赶不回来吗?”

    月月:……

    “夫妻两个人过日子,磕磕跘跘总是免不了的,不能一出现矛盾,就分居两地吧?这像什么话!多沟通、多磨合,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互相冷着, 最后夫妻情谊也都被冷凉了。”

    月月:……

    沈太君闭着眼睛,把自己心中的种种想法吐了个干净。

    论起亲疏, 她自然和沈璧君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也知道论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沈璧君才是纯纯的受害者,委屈得很。

    若是真有人说错在沈璧君长得太美,沈太君觉得有这种想法的人才是脑子有病。

    美丽无罪, 有罪的是觊觎美丽的人。

    沈璧君最委屈, 最需要人保护、关心的时候,连城璧不在, 他这个丈夫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只是沈太君活了八十三岁,这八十多年的经历让她明白,人不能抓着别人的错误不放,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且对方已经真心悔过,并有了实际举措,就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①

    有时候夫妻之间,退一步,反而是进一步。

    不过这是八十三岁的沈太君的观点,并不代表它在二十岁的沈璧君这里适用。

    这个理论得到了八十三岁的沈太君的认可,也许等到沈璧君八十三岁,她依旧不会认可。

    “你为什么不说话?”沈太君终于把心里话说了个干净,在她睁开眼睛准备喝水润润喉咙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在自己说话这段时间里,月月一句话都没搭腔。

    “我不知道说什么。”月月老老实实回答。

    她没有看沈太君,而是摸了摸鼻子:“就算您说得有道理吧,我没有这类经历,也不打算拥有类似经历,还是不评价了吧。”

    “你可以评价评价。”沈太君难得想听听月月的想法。

    月月没忍住加大了摸鼻子的幅度,对沈太君道:“我怕我说完,您认定璧君会有这种想法,肯定是我教唆的了。”

    然而她这次确实无辜得很,什么都没说。

    沈太君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你平常的言传身教都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次两次。”

    月月扯了扯嘴角,本来不欲多言的她,在沈太君的这种态度下,决定发表两句自己的看法:“反正沈家也不缺供璧君花用的银子,她想留在济南帮着重建沈家庄就让她留下来好了,咱们家的女孩儿,还不够让她过随心所欲的日子吗?”

    “你确实可以不说话的。”沈太君听完之后,作出点评。

    早知道是这个结局的月月撇撇嘴,再次闭嘴。

    “我听说你昨晚带了个姑娘回来?”决定把沈璧君提议的事暂时放在一边的沈太君忽然想起今天一早从侍女那听到的新鲜事。

    沈太君在这座小院里安静地生活了几个月,活着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现在听到任何与先前不一样的事,她都想了解一二。

    “她是我的朋友,风四娘,”月月回道,“等她收拾好了,我就带她来拜见您。”

    “风四娘……”沈太君念着她的名字,回忆道,“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风四娘在许多江湖人口中,都有“女疯子”这个代号,因为她向来肆意妄为、随心所欲,行事作风与这个世界绝大多数女子都不相同。

    她有许多事迹在江湖上流传,月月不清楚流入沈太君耳中的是哪一件,鉴于风四娘马上就要与沈太君相见,出于对她摇摇欲坠的形象的维护,月月就没有出声与沈太君共同回忆。

    “我记得那日赏刀宴,有人好像说过,割鹿刀是被萧十一郎联合风四娘带走的。”沈太君终于想起是在哪里听到风四娘的名字了。

    “祖母,您现在也知道了,割鹿刀不是被风四娘和萧十一郎盗走的了。”早已将逍遥侯的一切谋划告诉沈太君的月月又提醒她一次。

    “而且璧君这次能平安归来,多亏了萧十一郎的一路保护。”月月又补充了一下萧十一郎的贡献。

    沈太君颌首道:“这些我都听璧君说了。”

    “那萧十一郎模样好吗?”沈太君突然问了一个出乎月月意料的问题。

    “这不好评价吧……”月月思索片刻,回道,“如果您喜好连城璧那种类型的,他应该不符合您的审美。”

    “我认识的年轻人中,有和他模样相似的吗?”沈太君对萧十一郎的兴趣不减。

    月月回忆了一下沈太君认识的那群人,最终道:“萧十一郎和他们都不太一样,他身上具有那些人没有的野性,那种靠自己蓬勃生长的野性。”

    那种矜贵、温文的世家子弟气质,显然和萧十一郎一点都不沾边。

    但这并不影响他身上散发着吸引人靠近的特殊魅力。

    这种魅力有多强,月月是没办法描述的,她觉得沈太君如果真的好奇,可以等会让风四娘和她唠唠。

    所幸沈太君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她只是道:“原来是和连城璧完全不一样的人啊。”

    “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要和连城璧比较的哈。”月月有些后悔在沈太君面前提连城璧了,毕竟这个名字现在可不是好提的。

    “可是璧君现在心里有他,我又如何能不把他和连城璧放在一起比较呢?”沈太君扔下一记重弹。

    “祖、祖母,您在说笑吧。”月月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璧君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她心里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沈太君说得十分直白,“她的心不在连城璧那里了,又怎会愿意继续包容他的所作所为呢?人一旦体会过被人全心全意地惦记,如何能重新回到被人忽视的过去呢?”

    “您都猜到了啊。”月月干巴巴道。

    沈太君自嘲道:“我老人家倒是想不知道,可是我能吗?”

    她垂下眼眸,脸上的皱纹都在这一刻显得深邃许多:“我知道他能被璧君放在心上,一定有自己的优点。可是、可是……”

    沈太君长叹一声,活了八十三岁,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她为难道:“可是璧君已经嫁人了啊……”

    如果是以前的沈太君,一定会断然打消沈璧君这根本不该产生的痴念。

    可是她怜她小小年纪就吃了这么多不该吃的苦头,心中只剩心疼,哪里还舍得让小孙女放弃难得喜欢的人。

    沈太君在犹豫,沈璧君在犹豫……所有人都在犹豫,正是因为这些犹豫,此时的局面才会又平静又崩溃的状态。

    “笃笃笃”。

    敲门声从门外响起,并随之传来不确定的提问:“请问这里是沈太君的住处吗?”

    来人自然是风四娘。

    她沐浴之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对着镜子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等着月月唤她前来拜见沈太君。

    可是风四娘等了许久都不见月月回来,向来说做就做的她,直接提裙寻来。

    “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听见声音的沈太君笑这对月月道,“让你的朋友进来吧。”

    月月应了一声,起身开门把风四娘放了进来。

    见到月月的那刻,风四娘突然伸手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隐晦表示对月月抛下自己不管的不满,才走入房间笑着拜见沈太君。

    面对外人,沈太君向来是个明理、慷慨、睿智的老太太;面对家人,她自然有着不同的一面。

    此刻面对风四娘,沈太君展现的自然是对待外人的一面。

    脸上戴着月月特制面具的沈太君,态度和蔼得像个风四娘想象中的邻家祖母,她立刻被她完全吸引。

    沈太君拉着风四娘,絮絮地询问她和月月相识的经过,就好像她真是个关心月月的温柔祖母。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间屋子的啊?”与风四娘聊熟之后的沈太君问道。

    “当然是您的孙女沈璧君带我来的。”完全不知沈太君和沈璧君这对祖孙前面刚爆发过前所未有的争吵。

    “呀!”说完这句话的风四娘一拍脑袋,赶紧起身去寻等着她的沈璧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果不其然,沈璧君还站在门外的枫树下等候,等着风四娘呼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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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到大,沈璧君一直都是沈太君心尖上的任务,她从未感受过沈太君的冷待。

    正当她凝注着院内的红枫胡思乱想之时,她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响起。

    “璧君你怎么站在这里,快和我一起进屋!”风四娘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进沈太君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左传·宣公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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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4章 沈家针割鹿刀50

    吃了一顿食不知髓的午饭后, 头一次感受和沈太君无话可说的冷凝氛围的沈璧君终于速速离去,以此解脱。

    沈太君年龄大了,每日都需要午睡, 所以吃完饭后的月月、沈璧君、风四娘都离开了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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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感觉你妹妹和你祖母之间的氛围不太对?”风四娘凑到月月身边,小声询问。

    “因为我想留在济南。”不需要月月在中间解释,沈璧君直接告诉风四娘原因。

    “那你那个家怎么办?”风四娘的手指暗戳戳向南方指, 指的当然是远在姑苏的无垢山庄。

    沈璧君一脸冷漠:“他既然觉得我不在也没什么,那就说明有我没我其实没什么差别。”

    这个回答并没有说服风四娘,她突然冒出来一句:“你不会是为了他才不想回去的吧?”

    “什么他?”沈璧君直直地盯着地面,没有看风四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那个他,”风四娘坚持往下说,“就是萧十一郎,我的小老弟。”

    沈璧君闭了闭眼睛,语气决绝:“我怎么会因为他……我和他没关系。”

    风四娘看到沈璧君说的这么坚定,不由一愣,哂笑道:“没关系?也好、也好……”

    “说起来, 你不是和萧十一郎一起去悦宾楼赴宴的吗?昨天怎么就剩你一个人在酒铺喝酒了?”惦记着冰冰这位天宗宗主的月月问道。

    提到赴宴一事, 风四娘眼底一暗,努力扯出一抹笑:“你猜她请萧十一郎赏玩之物是什么?”

    “割鹿刀。”月月说了个陈述句。

    “你怎么知道?!”本来想卖个关子的风四娘瞪大眼睛。

    “你知道的, 逍遥侯就是天宗的前一任宗主。我先前去过他的昊天山庄,在山庄密室里并没有发现割鹿刀的踪迹,”月月道,“而根据我的调查, 逍遥侯和徐鲁子本就是几十年的好友, 所以你才有机会在徐鲁子刚把刀铸好,就在逍遥侯处品鉴割鹿刀。而徐鲁子提出割鹿刀的主人必须要除掉萧十一郎这个要求, 本就是逍遥侯故意要把注意力引到萧十一郎这个后起之秀上的。”

    “逍遥侯混淆视听,在一众江湖人面前把萧十一郎和割鹿刀挂钩。如此一来,后续割鹿刀再有什么新的情况,人们第一时间都会联想到萧十一郎身上。而对割鹿刀垂涎已久的他,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把割鹿刀悄悄据为己有。”已经拷问过逍遥侯布置此事动用的一众手下的月月揭露真相。

    “逍遥侯不惜耗费心力布局谋划,才得到的割鹿刀,怎么可能不被他放在昊天山庄妥善收藏呢?”

    “可是当我去昊天山庄搜寻时,却只在密库里看到摆放割鹿刀的宝石刀架,刀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月月回想起手下人报告的他们搜寻昊天山庄的结果时,仍然不自觉黑脸。

    当初她和李红樱、杨绿柳离开昊天山庄时,他们就告诉过她,他们曾从一个小姑娘手中抢走一堆账册。

    现在想来,他们遇上的那个小姑娘,十有八九就是冰冰宗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除了她以外,又有谁会不顾危险地试图把账册这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带出昊天山庄呢?

    这一切只因她有心成为天宗的下一任宗主,这么做才有意义。

    既然冰冰能找到藏于昊天山庄的账册,那她拿的到逍遥侯珍藏的割鹿刀,似乎也极其合理。

    风四娘听完月月的一通分析,只觉得非常合理。

    “如果能找到李红樱和杨绿柳,我们就可以确定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不是冰冰了。”风四娘右手握拳,轻敲左手掌心。

    “那位冰冰姑娘是什么身份,竟然可以在逍遥侯死后顺利继承他的位子?”想起这位微笑间就在自己衣服上下了虫卵,方便母虫寻到自己所在的沈璧君眉头锁紧。

    只可惜,连身为百灵阁阁主的月月,都无从知晓冰冰的身份。

    她好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冒出来的人一样,整个江湖在此之前都没有听过她的名字。

    然而她却在一瞬间,掌握了由逍遥侯精心布局多年的强大组织。

    如此能力,如何让人不心生胆寒?

    风四娘脸色难看道:“这个问题还真有人知道……你若想知道,就去问萧十一郎吧。”

    “萧十一郎?”沈璧君艰难地念出这个名字,试图不带有任何情绪,“怎么兜兜转转,又转到他这里了?”

    “因为冰冰说了,她的身世,她只告诉萧十一郎一个人。”风四娘夸张地抖了抖肩膀,一脸无语。

    风四娘是风四娘,萧十一郎是萧十一郎,两人认识再久,关系再好,也不会变成萧四娘和风十一郎。

    所以当冰冰提出这个要求后,风四娘便起身离开,走出客似云来的悦宾楼,出现在了与月月相遇的酒铺。

    这次轮到看风四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没好意思直接问她情况的月月瞪眼了:“所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就一个人跑去喝闷酒了?!”

    她围着风四娘转了个几个圈圈,最后叹气道:“我真是服了你了!”

    *

    等到月月派去的人打探到萧十一郎,以及冰冰宗主的行踪时,两人已经离开了济南城,出现在了姑苏的牡丹楼。

    “二月廿四酉时三刻,萧十一郎手持一柄短刀,携一位白衣绝色女子进入牡丹楼。白衣女子言不喜‘伯仲双侠’欧阳文伯、欧阳文仲兄弟眼睛,萧十一郎要求二人剜去双眼。三人因而打赌。萧十一郎三招击败‘伯仲双侠’,双侠败北后自愿剜去双眼。”月月展开字条,向风四娘和沈璧君分享了自己收到的最新情报。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风四娘气得跳脚,“别人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对人动手!”

    “因为冰冰。”原本俯首于账册之间的沈璧君抬起头,神色冰冷地作了结语。

    “你知道的,萧十一郎不是这样的人!”风四娘见沈璧君表情不对,赶紧替萧十一郎找补。

    沈璧君垂下眼眸,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账册之上:“他是什么人和我没有关系,我有我的是要做。”

    三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宜破土动工。

    这是沈家专门请先生择取重建沈家庄的好日子。

    沈璧君此时正在审阅已经采买入库的石料、木料,刚才不过是分心听一听月月说话。

    “你、你呀!”风四娘怒其不争道,“你和萧十一郎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女人吸引走?”

    正在捋平账册边角褶皱的沈璧君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风四娘:“我和他一起经历的事没有你多。真论起来,我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你若想去、去姑苏,就去吧。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重建沈家庄才是最重要的事。”

    沈璧君如今忙得很,她自告奋勇担起重建沈家庄的重责,每日都在为筹备重建事宜奔波劳碌。

    而沈太君和月月答应由她主持此事时有言在先。

    她们要求她每日至少练武一个时辰。

    如果前一天没有达成,需要在第二天补齐。七日内没有补足时辰,她们就会剥夺她参与重建沈家庄的资格,把她送回无垢山庄。

    沈璧君是真心想要重建沈家庄,也是真心不想回无垢山庄的。所以她咬牙将这两件事坚持下来,如今不仅对沈家庄的所有情况了如指掌,武功也在沈太君和月月的共同监督下有了质的飞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由于现在的日子非常充实,沈璧君很久没有想过萧十一郎,更没有想过连城璧了。

    从前她很讨厌等待,年幼时讨厌等待外出的父母回家,少女时讨厌等待忙碌的沈太君抽空的关怀,嫁人后讨厌等待永远在追求无上侠名的连城璧。

    沈璧君一直渴望有一天自己不用继续等待,每天都能与自己在乎的人相伴,而不是守着寂寞的孤灯到天明。

    如今她才想明白,她本就不是只能依附他人存在,活成他人希望模样的沈璧君,她是可以依靠自己站起来,拥有自己思想的沈璧君。

    被小公子掳走的那段时间,是沈璧君这辈子最黑暗的经历。

    她发现无论自己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小公子都已在后面挖好了密密麻麻的深坑,等着她往下跳。

    在把月月送给自己的所有底牌用尽后,看到萧十一郎从天而降,直接将自己从小公子手中救下,沈璧君最初是怀着无限感激看他的。

    在后来的相处之中,她忽然意识到,或许萧十一郎就是她一直渴望寻找的,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那个人。

    如果故事继续往后发展,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会继续升温,升到她甘心为萧十一郎放弃无垢山庄庄主夫人的身份。

    然而这一切都在月月赶到山谷,将他们从小公子手中救走后戛然而止。

    沈璧君和月月的关系一直很好,只不过月月在沈家庄向来是刺头般的存在,沈太君私下里经常告诫沈璧君,不要学你堂姐。

    出于对心中最权威的人的敬畏与信赖,沈璧君一直在努力与月月保持一定的距离。

    沈璧君后来想起这件事,心中仍然不免后悔。如果她不管沈太君的告诫,依照自己的心去靠近月月,或许她的生活早就可以过得不同。

    终于练成凝水成针之技的沈璧君,想起冰针握在手中的冰凉之感,开始后悔在自己十一岁时,月月主动提出要教她这一招时她竟然直接拒绝。

    “祖母说了,沈家人学好沈家金针才是第一要紧事,其他的旁门左道不要学。”少女沈璧君一口拒绝自创凝水成针之技的月月。

    回忆完往昔种种,沈璧君抬头看向仍旧气愤不已的风四娘道:“想去就去吧。你如果不去这一次,心里可能会一直不舒服吧。”

    “你不去吗?”风四娘不死心问道。

    沈璧君摇头,脸上露出恬静的笑:“我就不去了,这里的一切都等着我处理呢。”

    她终于找到自己的人生意义,怎么能还没正式破土动工就弃之不顾了呢?

    想到沈家庄将在她手中重生,沈璧君的心脏就止不住地疯狂跳动。

    第405章 沈家针割鹿刀51

    “咳咳, 家里还有我呢,你和她们一起去姑苏吧。”

    得知月月将陪同风四娘前往姑苏寻找萧十一郎的沈太君,见沈璧君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主动提出暂时接手重建沈家庄的工作。

    “祖母您好好歇着就行了,”沈璧君看着沈太君自受伤后就明显虚弱许多的身体,婉拒道, “这重建沈家庄的事有我。”

    “建好之后呢?”沈太君问她,“你打算返回姑苏,继续和连城璧过日子吗?”

    只因沈太君这一句话,全身心放在重建沈家庄和习武这两件事的沈璧君决定与月月、风四娘一起前往姑苏。

    *

    “近半年时间,败于萧十一郎手中割鹿刀的英雄好汉不知凡几,真不知什么人才能把他收走。”牡丹楼里的一位江湖豪客一边饮酒,一边同友人说话。

    他一句“萧十一郎”,立刻像是往热油里滴了滴水般,引得整层食客都开始热烈讨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旁靠墙而坐的月月、风四娘、沈璧君三人对视一眼,皆垂下眼眸夹菜吃饭。

    她们知道萧十一郎这段时间把江湖闹的热闹得很。

    但是身处他近期一直生活的姑苏,才能深刻体会他这些行径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还记得他当初盗走割鹿刀时, ‘武林六君子’集体承诺要将他制服, 夺回徐鲁子大师铸造的割鹿刀。转眼间已过了近一年时间,萧十一郎不仅过得潇潇洒洒, 身边还有美人相伴,咱们武林的君子们,却没有任何动静。”有一亲见连城璧、杨开泰等人在赏刀宴上作出承诺的江湖人忍不住感慨道。

    身为“武林六君子”之一的连城璧的妻子的沈璧君听到这里,端起酒杯, 咽下一口酒。

    火辣的酒液顺着她的食管流入她的胃部, 将她觉得自己本不该有的羞愧燃烧干净。

    “我得尽快去见连城璧一面了。”按照沈太君要求来姑苏的沈璧君,终于在浑浑噩噩间找到了自己本应该做的事。

    *

    看着沈璧君匆匆离开, 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听别人讨论萧十一郎的风四娘,终于注意到坐在自己身旁的月月自打进入牡丹楼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吃饭这件事上。

    别人口中一把短刀行走天下、无人能敌的萧十一郎,在她眼里好像还没有一盘菜重要。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一肚子想法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的风四娘一把抓住月月,指着她先说两句。

    “我确实没有什么想说的。”已经吃饱了的月月放下筷子,脾气很好道。

    她是真心不觉得萧十一郎如此对待那些败在他刀下的江湖成名侠士有什么问题。

    有些事她没和风四娘、沈璧君提过。

    去年她击败逍遥侯后,守着逍遥侯的昊天山庄前院的李红樱、杨绿柳层截住过疑似冰冰的小姑娘带着一堆账册想要逃离。

    只不过她被李红樱、杨绿柳发现,又怎么可能会让她顺利地离开昊天山庄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那个姑娘费心寻来的账册,自然落入了李红樱、杨绿柳手中。

    不过他们要账册也没用,最后还不是落入了月月手中?

    而现在被萧十一郎出手废掉的江湖人,姓名可全部在账册中出现过呢!

    “你一定也是对他这突然的转变弄得哑口无言了吧。”风四娘给自己斟满酒,一口饮尽。

    月月表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决定不背这个锅:“我没有。”

    “你!”风四娘震惊地看着月月,“你怎会没有呢?”

    “我觉得萧十一郎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月月对风四娘道。

    不过出于对风四娘个人安全的考虑,月月并没有详说账册的事。

    风四娘颓然道:“连你都如此信他,我却……”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牡丹楼里的人纷纷向外望去。

    月月拍拍风四娘的肩膀,让她也一起凑个热闹,省得在这里悲春伤秋。

    风四娘猛一转头,却见她一直念叨的萧十一郎与冰冰并肩从街上走过。

    冰冰拉了拉萧十一郎的衣袖,与他在一个泥人摊驻足。

    他们视周围人于无物,安静地等待捏泥人的小贩以巧夺天工之技捏出一个与冰冰一模一样的泥人。

    “捏得可真好呀!”冰冰举着属于自己的泥人,眼睛闪烁着光芒。

    她从荷包中取出一钱银子,递给捏泥人的小贩,赞叹道:“您捏泥人的技术如此之高,想来平日对周围的事物一定观察入微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贩接银子的手一滞:“姑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冰冰笑着凝注他的眼睛,道:“你这双眼睛,我很喜欢!”

    冰冰此话一出,一旁耐心等待的萧十一郎旋即从挂在他腰间镶满宝石的刀鞘拔出割鹿刀:“她的意思你不明白吗?要么把你的眼睛留下,要么把你的命留下!”

    “他这人怎么能这样!”看到这一幕的风四娘忍不住跳了起来,“人家招他惹他了,为什么非要他眼睛不可!”

    说完,风四娘便急冲冲地往外跑,想阻止萧十一郎的无理行径。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就被月月伸手按住肩膀,再也不能寸进。

    风四娘疑惑回头:“你这是做什么?!”

    月月强制性压着风四娘坐下,在她耳边低声道:“泥人季,你听说过吗?”

    月月对着纷争的中心扬了扬下巴。

    “‘千变妙手’泥人季?”对一切好吃好玩有意思的人、事、物都有一定了解的风四娘立刻道,“他怎么会来姑苏呢?”

    没有人回答风四娘这个问题,因为泥人季此刻已与萧十一郎交起手来。

    他这一双千变妙手飞速变化,配合灵妙的腿上功夫,整个人灵巧得像一只小鸟,绕着萧十一郎上下翻飞,躲避他短刀的同时,穿插着攻向他每一处要穴。

    是的,泥人季精通点穴之法,寻常人一旦被他近身点住,就只有任他捏圆搓扁的份。

    两人的行动范围只有一个小小的圆圈,动作幅度极小,交锋的瞬间却格外惊险。

    风四娘几次在萧十一郎差点中招的时候捏住月月的胳膊,她虽然气愤萧十一郎不讲道理地乖乖听冰冰的话,还是不禁为他的安危担忧。

    就在这时,萧十一郎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挥出三刀,泥人季灵巧的右手手指落在地上,甚至还轻轻弹跳了一下。

    “这可是人家吃饭家伙!”风四娘发出这感叹后,周围人纷纷义愤填膺地表示认同。

    “就是就是!怎么能如此恶毒!”大家纷纷出声谴责萧十一郎。

    然而萧十一郎携冰冰在姑苏已住了月余,如此行为已不是一次两次,众人心中虽对此极为不满,却也无人敢上前阻拦。

    泥人季死死地看着地上沾满灰尘的自己的手指,正在发愣之时,两道细如牛毛的银针射入泥人季的双眼,他的断指便成为他此生看到的最后画面。

    他仰天大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旋即晕倒在地。

    而令他收到如此伤害的萧十一郎和冰冰,已带着他此生最后一个作品远去。

    “这……”风四娘再次起身,这一次月月没有阻拦。

    反而风四娘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站在原地踯躅。

    “怎么了?”招呼伙计结完账的月月见她如此,便出声问道。

    风四娘看了看倒地不起的泥人季,和远去的萧十一郎,一时间还不知该去哪处。

    “去找萧十一郎。”月月直接帮她做出决定。

    “为、为什么?”风四娘问道。

    她也不是极具善心,见到有人受伤就不顾一切帮扶的人,只是她向来将萧十一郎的事当做自己的事,见他犯错,忍不住想要替他赎罪罢了。

    “再慢些就追不上萧十一郎了。”月月拉着风四娘的手,直接朝萧十一郎离去的方向追去。

    “真就不怪泥人季了?”风四娘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泥人季。

    月月头也不回道:“萧十一郎在这边都弄瞎多少人了,他今天敢冒头,本就不正常好吗?”

    风四娘身体一抖,今天像是被瘴住地脑袋终于恢复清醒:“是啊,他活动区域向来在天津一带,没事又怎会来姑苏!”

    *

    两人追着萧十一郎和冰冰跑了许久,最终见他们走到一处种满枫树的大湖前。

    此时正值春日,枫树呈现出生机勃勃的绿色,大湖蒸腾出氤氲的水汽,这里形成与城中完全不同的画景。

    “天宗的叛徒,我已经帮你除掉第一百个了,”萧十一郎一脸漠然地看着冰冰,解下挂在腰间的割鹿刀,“答应你的事,我已完成。希望你信守承诺,不再对风四娘和沈璧君出手。”

    冰冰看着置于自己面前的割鹿刀,精致的面容露出奇异的微笑,她带着不解看向萧十一郎,问道:“我都知道她们两个对于你来说有多好用了,我为什么要放弃继续利用她们控制你呢?”

    她掩嘴笑道:“真没想到天下第一大盗萧十一郎竟然是个傻子!”

    冰冰莲步轻移,走近萧十一郎,将细嫩的小手搭在萧十一郎托举割鹿刀的手上,手掌的温度与他手掌的温度相融:“正式加入天宗,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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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6章 沈家针割鹿刀52

    萧十一郎收回手, 令一众江湖豪杰趋之若鹜的割鹿刀随之掉落,砸在生长着鲜嫩绿草的草地上。

    “我对加入任何组织都没有兴趣。”这是萧十一郎的拒绝。

    “是吗,这可真是令人遗憾呐, ”冰冰叹息一句,突然朗声道,“热闹看了这么久, 你还不不出来?”

    躲在湖石后的风四娘以为冰冰点的是自己,心中掀起巨浪,右脚已往前迈了一步。

    与她藏在一处的月月赶紧把她拉回来,指了指从另一边走出来的白色身影。

    其人白衣胜雪、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尽显无限风雅。

    待他走至近前,在场明里暗里所有人都认出了他的身份。

    此人赫然是“武林六君子”中名声最胜,如无意外也应当是武功最高的连城璧。

    “他们怎么会搅和到一起去的?!”风四娘震惊道。

    光风霁月的连庄主、连君子、连少侠,和内里藏污纳垢、阴暗无比的天宗的宗主竟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这件荒谬无比的事若是传出去,会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风四娘这一念头刚刚产生,就被她自己打住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天宗从宗主逍遥侯开始, 就将保密工作做得极好, 江湖上根本没人知道还有天宗这么个组织。

    若非月月拿到天宗的账册,她这个百灵阁的阁主也无从得知天宗内部, 更无从得知天宗除了设在昊天山庄附近山崖上的总坛,还有三十六处分坛,人数达数百人之多。

    这些被天宗吸入其中的都不是无名之辈,分坛的三十六位香主和七十二位副香主, 都是已在江湖上闯出了赫赫威名的人物, 而其他帮众,多是他们本门的弟子, 或者亲友的孩子。

    江湖上每天都有门派成立,也会有门派落寞,天宗成立后不被外人知晓并不是问题。

    关键在于他吸纳的都是明面上的英雄豪杰,背地里犯下累累恶事之人。

    比如,去年受逍遥侯之命、遵循小公子部署,从萧十一郎处接走沈璧君的“玉面剑客”柳永南。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芙蓉剑客”柳三爷的长子,暗地里却是个令人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采花贼!

    根据月月从天宗账册获取到的信息,柳永南自打十六岁第一次犯案之后,每个月至少祸害十名黄花闺女,害得数百名女子因此自尽,破坏了不知多少原本和美的家庭。

    此人正是当初月月在泰山撞见小公子强迫沈璧君和他就地拜堂,最终死于小公子之手的高个男子。

    当月月得知他的累累恶行后,他那被小公子踢下山崖的尸骨,都已经化作整个山林的滋养物了。

    就这样,月月还是觉得他死得太容易了。

    只是现在天宗还没有被彻底端掉,诸如柳永南等人的恶行,还得等等才能被披露出来。

    但是连城璧会和天宗有联系一事,若非月月先前在济南见过连城璧,知道他和冰冰有联系的起因在于萧十一郎和割鹿刀,她也会和风四娘产生同样的疑惑。

    毕竟她翻阅的那几本账册中,可没有连城璧的名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连城璧真如柳永南一般,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而在沈璧君婚前已经把他上上下下调查个遍的月月,只能回去好好整顿百灵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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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月知道的事,其他人可不知道。

    所以当风四娘产生这一疑惑时,萧十一郎心中的疑惑一点不比他少。

    “你是?”说来可笑,萧十一郎保护了沈璧君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与她的丈夫里面。

    “在下连城璧,”连城璧温文地向萧十一郎问好,“久闻君名,今日终于得见。”

    “你见到他后,感觉如何呢?”冰冰饶有兴致地问道,“是见面不如闻名,还是闻名不如见面?”

    连城璧没有接话,他的视线一直都落在萧十一郎的身上:“我很早就想与你比试一番,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今日才有这样的机会。想来你也和我一样吧。”

    萧十一郎却道:“我从来没想过,也对和交手没什么兴趣。”

    他过于锐利的目光从连城璧和冰冰脸上掠过,问连城璧道:“她知道吗?”

    “知道什么?”连城璧问道。

    “知道你们两个……”萧十一郎话说半截,突然顿住,“算了,我没兴趣知道。”

    他根本无心深究冰冰和连城璧在合谋什么,完成和冰冰约定的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这里。

    萧十一郎的目光最后停在冰冰脸上,对她道:“想违约的话,你可以试试。萧十一郎可不是不杀女人的人。”

    把要说完的话说完,萧十一郎转身就走。

    一道白色的剑光闪过,拦住了他的去路。

    “现在是你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吗?”连城璧手持无垢剑,语气森寒。

    一旁的冰冰拍手道:“萧十一郎,若你真的能赢了连庄主,我们约定的事,我一定做到。”

    萧十一郎定定地看着他们两人,冷然道:“我真的很讨厌别人威胁我。”

    不过眨眼功夫,原本躺在冰冰脚下的割鹿刀已重回萧十一郎手中。

    淡青色的刀光一闪,一身黑衣的萧十一郎已与连城璧战作一团。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交织,刀光和剑光将两人完全包裹,年轻一代刀法和剑法最高的两人,就在这少有人迹的湖边开始了一场惊世之战。

    风四娘呆呆地望着远处正在打斗的两人,喃喃道:“没想到他的武功已经高到如此地步了……”

    “所以你如果想继续做他的搭档,还是要进一步加强自己的武功水平啊!”倚着石壁观战的月月建议道。

    风四娘苦笑道:“这提议还正是你的风格。”

    月月白了她一眼道:“不然呢,建议你别在混江湖了,找个好人家嫁了?”

    这种不符合人设的话,她当然不会说。

    风四娘和月月虽然是好友,但她和她在许多方面的想法还是有所不同的。

    比如,风四娘看似比月月活得潇洒得多,但她本质上还是一个渴望家庭温暖和安定的人。

    这些年她一直在江湖上过着许多令无法迈出家门的女子羡慕的流浪生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知道她想要与之组建家庭的人一定不会答应她,所以她选择了自我放逐。

    风四娘默默将目光重新投注到那个她自觉永远无法忘记的那个人身上时,突然发现战事已休,其中一人在她的注视下轰然倒地。

    不过令风四娘觉得开心的是,倒下的那个人穿的是白衣。

    “我赢了。”

    萧十一郎收刀欲走。

    然而他刚抬一步,忽觉身体一软,人便不受控制地倒在连城璧旁边。

    全程观战的冰冰脸上露出微笑:“看来赢的人是我呢。”

    “你不许动他!”

    被月月按住的风四娘眼睁睁看着沈璧君从连城璧方才来处跑了出来,高声警告冰冰。

    沈璧君怎么会在这里?

    风四娘用眼神询问月月。

    月月耸了耸肩,她哪里能控制沈璧君的去向。

    不过沈璧君出现在这里,她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她是去找连城璧的。

    既然连城璧在这里,那么前去寻找他的沈璧君会出现在这里,岂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连夫人,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吗?”冰冰娇柔、可爱的脸上露出放肆且恶劣的笑容,这模样让沈璧君立刻想起一直刻在她灵魂深处,她根本无法忘记的噩梦。

    小公子的神态宛如复制般出现在冰冰脸上,让人忽然意识到,她和冰冰同出天宗,性情相仿岂不是极为正常之事?

    “拦得住,或者拦不住,你得先过我这关再说!”沈璧君鼓足勇气,甩手向冰冰射出一蓬沈家金针。

    冰冰广袖一甩,沈璧君苦练多时的金针尽数被她击溃:“沈家金针,不过雕虫小技。”

    她的话音未落,身体突然一僵,整个人便如木偶般失去行动的能力。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捏着一根金针从湖石走出来的月月不满道,“你才体验过几人发出的沈家金针,就有发出如此评判了?”

    眼见金针落空的沈璧君正出于巨大的惊惶之中,这般听到月月的声音,眼里立刻迸发晶亮的光芒:“月姐!”

    月月笑着应了一声,走到冰冰面前,抬手用北冥神功吸走她的内力,并温声道:“冰冰宗主,第一次正式见面,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月君,是沈璧君的姐姐,正好也会些沈家金针。”

    *

    枫林湖畔一战之后,月月便带着已经脱离无垢山庄庄主夫人身份的沈璧君返回济南。

    连城璧在与萧十一郎一战中,被他重伤经脉,多亏了月月现场救治及时,他身体的损伤已尽数修复到往昔模样。

    令人遗憾的是,他前二十多年修习的内力已化为乌有,想要恢复到原来的武功水平,估计得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

    不过这就和沈璧君没有关系了,她此时已在沈太君和月月的共同支持下,继承了沈家庄的庄主之位,成为沈家庄自建立以来第一位女庄主。

    百年沈家庄,必将在她的励精图治下焕发新生。

    至于因逍遥侯渴望一统江湖建立的天宗,因为第二任宗主,也就是逍遥侯的亲妹妹冰冰被俘,其全部资料都落入月月手中。

    为了能够更好地统治手下人,逍遥侯在建立天宗之处,择选的成员就是那些背地里都有些不为人知,一旦被人知晓必将声名俱裂的江湖知名人士。

    他在选定这些人之初,就已经把他们所有把柄都握于手中,并将详细情况记录在案。

    月月从被她囚禁起来的冰冰手中拿到这些资料的全本后,就把他们全部充入百灵阁的信息库,并以最快速度将信息流通到那些还没被萧十一郎处理掉的天宗人的仇家手中。

    知道月月用的是这种不沾自己手就解决掉这些恶人的方法后,风四娘不禁感叹,也就只有掌管百灵阁的她才能做到。

    其实要不是受困于系统的惩罚机制,月月其实觉得自己亲自解决是最快速的方法。

    “你和萧十一郎也可以接点百灵阁的单子啊,”月月对风四娘真诚建议道,“正好赚点银子买酒喝。”

    “怎么,你连酒都不愿意请我喝了?”风四娘故作发怒道。

    “当然不是,”月月举起酒杯,干脆表示,“你随时来,我们随时喝。”

    “嘿嘿,你这句话我可记住了。”风四娘端起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说起来,你不是和萧十一郎一起过来的吗?他人跑到哪里去了?”月月与风四娘菜都吃了一半,仍不见萧十一郎踪影,不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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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四娘摇晃酒杯,盯着杯中酒液,笑道:“他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去见你妹妹了。”

    清楚风四娘对萧十一郎心思的月月立刻闭嘴,她可不想牵扯到任何人的感情事里面。

    然而萧十一郎并没有和沈璧君见面,他此时正坐在沈璧君居住的小楼屋顶,借着天上的月光,欣赏沈璧君日日可见的大明湖之景。

    他也不知道自己和沈璧君有没有未来,会有怎样的未来。不过这都不着急,余生还长,他可以慢慢等待这个对于目前的他来说仍是未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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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7章 三国梦飞将在1

    “月姐, 你真的带着小弟去颍川吗?”十三岁少年骑着白马,哒哒哒地凑到遮挡严实的马车边,大声问道。

    “二哥, 啰嗦。”马车里的月月还没有说话,与她同坐一辆马车的五岁小孩掀开马车的窗帘,试图以同样的音量回嘴。

    可惜他涨得脸红脖子粗, 发出的声音依旧没有他二哥一半大。

    “石头,你还是再多喝两年羊奶吧!”少年抬手摸了摸弟弟头上的揪揪,认真建议道。

    他比了比自己强健的手臂肌肉,笑着道:“这才是咱们吕家男儿应该有的身材!”

    月月一抬手,啪地一下把手中书砸到少年身上:“到颍川之前,把这本书看完,我到时候会考你的,别想偷懒,吕二布!”

    “吕二布,什么鬼称呼,”慌忙接住书, 差点从马上坠下去的吕布吐槽道, “一点都不好听!”

    他把还带着独属于新书墨香的书册翻到封面,只见上面写着:左氏春秋传周语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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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布看着上面的字, 两眼一,立刻抬头对着月月嬉皮笑脸道:“姐,你要不还是让我读兵书吧,你之前不是说除了《孙子兵法》外, 你还有套《孙膑兵法》吗?”

    月月白了他一眼道:“那套书我放在书房这么久你都不去读, 现在想读?迟了!就看这个。人不可能只读兵法,对过去的历史也必须要有一定的了解。”

    “对!了解!”对哥哥姐姐的对话半懂不懂的吕石接着姐姐的话, 用力点了点头。

    “晚上休息的时候记得看书。”月月叮嘱完脸皱成一团的弟弟吕布,重新把窗帘放好,以防风把身形瘦弱的吕石吹到好歹。

    这次向系统提供愿力的原主吕月身份比上两个世界的原主简单了许多。

    她出身于并州五原郡九原县的寒门吕氏。家境实属一般,不过祖上应该不错,家中有几本藏书,还能让年仅三岁的长女吕月开蒙识字。

    吕月两岁时,母亲给生下了吕家的第一个男孩吕布,十岁时生下了家中第三个孩子吕石。

    吕石是早产生下的孩子,因为九原县在吕母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遭遇马贼劫掠,吕母在躲避时不慎摔倒,强撑着生下孩子之后就去世了。

    他们的父亲带着家丁与县中壮年男子一同迎战马贼,虽然最终击退了马贼,人却身负重伤。

    而吕月为了引开发现母亲、弟弟踪迹的马贼中箭而亡。

    她在将死之际祈求家人平安的心愿突破天际,成功被系统捕获,于是它便带着完成重建沈家庄任务后又在该世界生活了十年的月月来到这个世界。

    不过因为从系统捕获吕月心愿,到它带着月月进入这个世界存在延迟,等月月进入吕月已经凉透了的身体时,吕月现存的家人只剩下一个八岁的吕布弟弟和一个巴掌大的弟弟吕石。

    吕石这个名字是重伤的吕父得知小儿子出生后,于弥留之时定下的。这表达了他作为一个父亲的最简单的心愿,希望这个孩子能像石头一样结实、强壮。

    面对开局还不如当初接手欧阳月身体的现状,重伤躺在床上的月月只能含一口泡泡给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水,彻夜修习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勉强撑着身体指挥吕布安排了吕家父母的葬礼。

    当时整个九原县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在举行葬礼,吕家由十岁的吕月主持大局也没人跑去惊奇。

    等到遍布九原县的丧仪结束,月月已经全面接手了仅剩三个主子、五个仆人的吕家。

    通过五年的努力,月月不仅养大了两个弟弟,顺便拓展了一下吕家的产业。

    干的自然是她的老本行:贩卖香药。

    除却老本行,她还借助地利拓展了新的业务:在五原县地处的河套平原养马。

    其实在河套平原养马并不是一个十分安稳的行当,毕竟并州边上匈奴、乌桓、鲜卑等异族环伺,像马匹这种战略资源,自然是人人觊觎。

    以月月怕麻烦的性子,她一般不会触及这种容易引起他人窥伺的买卖,但是架不住她弟弟不是一般人呐!

    吕布!

    正经在东晋生活过的月月,就算和系统绑定前没怎么读过《三国》,也在认真作为祝英月生活的时候,了解过本朝前史。

    从司马懿篡夺曹魏政权这段显然是不够的,怎么着也得从黄巾之乱开始啊。

    吕布虽然在东汉末年三国时期从未当过正经的一方势力,一直在频繁更换位置,但他绝对是这段历史上一个浓墨重彩的人物。

    和他八岁的吕布相处半年后,月月就不指望让他不参与这场乱世,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了。

    八岁就已经把长矛舞得虎虎生风,成功在先前那场马贼之乱杀死两个马贼,成功守护母亲的孩子,谁能舍得遮盖他无限光华?

    想明白这一点的月月当即改变策略,开始为之后的乱世布局。

    现在依着狼山而建的吕家马场,经过月月五年布局,已然小有规模。

    至于月月为什么敢在众人虎视眈眈盯着她的马场的情况下选择南下?

    当然是因为她在马场外种植了大量的毒树毒草,还培育了数不清的毒蛇、毒虫,用阵法将马场环了一圈,保证外人有命来、没命还。

    十二岁就带着部曲把九原县附近马贼杀了个干净的吕布觉得自家情况如今甚好,着实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带着弟弟跑去遥远的、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颍川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面对吕布的疑问,月月指了指乖巧坐在桌边写字的吕石,提问道:“你觉得三弟的身体怎么样,与你相比如何?”

    十三岁身高一米七五的吕布看着瘦得跟麻杆儿似的弟弟陷入沉默,毫不夸张地说,他一只手就能把他举起来,往下一掷,吕家瞬间就从三口之家变成两口之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总之,他这个弟弟和他的名字完全相反,纤细而脆弱。随随便便吹一场寒风,他就得躺在床上半个月,再吭吭咳咳半个月。

    月月摸了摸吕石小小的脑袋,在她刚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这个早产的孩子时,他也就剩一口气了。

    当时男女主人均去世,兵荒马乱的吕家根本没人顾及这个刚出生的小主人,还是月月用好不容易练出来的九成功力为吕石温养经脉,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在没触碰吕石之前,月月看着这个面目青紫的孩子,是准备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温和内力为他续命后,也将此功法传授于他,让他自行修习的。

    只是当她的内力进入吕石身体后,她才发现他的经脉极其狭窄,还不如她早先遇到的原主白月月。

    白月月的身体勉强还能够习武,吕石就可以干脆放弃这一途了。

    内力于吕石而言,基本上就等于传说中的东西,至于能发挥巨大威力的武功招式,于他而言就和广播体操无异。

    当然,月月虽然不指望吕石也和吕布成为一名高手,但也没干脆放弃让他习武,日常早起跟在吕布后面练一练,就当强身健体了。

    幸好吕石也没有把哥哥当成目标,他的性子偏沉静,早早就显露出对读书的喜爱。

    弟弟既然有正当、合理的目标,月月当然支持。于是她就定下了带吕石南下前往文风极盛的颍川县求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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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8章 三国梦飞将在2

    当然, 除了给弟弟换个适合读书的环境,月月选择亲自前往颍川,还有开拓香药销路的意图。

    要知道贩卖原材料和贩卖成品, 二者利润之差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来形容也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此时正值东汉汉灵帝在位时期,熏香已在上流社会形成一种风气,王公贵族已将香药运用到室内熏香、熏衣熏被、宴饮娱乐等诸多场合。

    如今距离上一任皇帝汉桓帝赐侍中刁存鸡舌香, 委婉消除其口中异味,使其口齿芬芳的逸事刚过去没几年。

    口含鸡舌香一事,经误以为汉桓帝赐药是打算赐死自己的刁存一传播,已经成为朝堂上的一种风尚。

    正是做这行当的月月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不借着携弟南下的机会,前往士族林立的颍川,打通销路更待何时?

    要知道这些历史悠久、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可比并州人舍得在这方面花钱多了。

    不过他们并不是全家迁至颍川,并州的事业月月是决计不会扔下的。

    原本她只计划带着吕石前往颍川,由吕布留守九原县。

    但是吕布坚决表示不放心自家姐姐、弟弟一路安危,定要亲自将他们护送到颍川,再自行返回并州。

    至于吕家这么大的产业怎么办?

    吕布表示:有高顺帮我看着呢,我不放心别人还不放心他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年十二岁的高顺又奶又乖, 自两年前败于吕布矛下后, 便勤勤恳恳地认吕布当他的大哥,忠诚地做他的小弟。

    高顺小小年纪便已显露出沉稳、可靠、踏实、冷静等种种优点, 和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没事就惹点麻烦的吕布差别巨大。

    经常遭受吕布“摧残”的吕石表示,如果高顺能和吕布换下,由高顺当他哥哥就好了!

    吕布听到这话还没来得及挑眉瞪眼,吕石就被月月敲了记栗子。

    “你想认高顺当哥哥没问题, 但你这样说你二哥, 他该多伤心啊。”敲完弟弟的月月揽着他肩膀道。

    吕布身上大大小小的缺点不少,但他在乎家人这个优点也是真的。

    吕石说出这话时, 一向反应迅速的吕布当场就蒙了,只有正对着他而坐的月月看到了他眼底的一丝受伤。

    “哥哥,我错了,”被月月教训完的吕石拉着吕布的手抽着鼻子,认真道歉,“我很喜欢哥哥的!”

    “嘁,好敷衍。”吕布一脸嫌弃道。

    说完,他就拎着高顺出去单练了。

    事后高顺十天没有出现在吕石面前,因为他实在不好向吕石解释他嫉妒心强的亲哥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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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家车队从并州九原县出发,带着车队走了近一个月,终于来到了位于豫州的颍川县。

    月月拿着从九原县县衙办理的一应证明,去了趟颍川县县衙,办理相关手续,总算得到了在此地暂住和行商的资格。

    抱着吕石坐在马车里等候的吕布曲着长腿,看着从县衙走出来的月月,臭着脸道:“怎么这么费事,还不如回九原县得了!”

    是的,他现在还没有死心,妄图将姐姐和弟弟拐回九原县。

    月月收好所有纸质证件,语气坚定地对吕布道:“不可能,我花出去的银子绝不可能白花!”

    再次劝说姐姐回家无果的吕布臊眉耷眼地跳下马车,翻身上了他心爱的白马云梭。

    纵马往前走了几步,云梭的脚步就被人挡住。

    “小子,你挡着我的马走路了!”吕布面色不善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喝道。

    少年闻言,缓缓转身,衣袂流转间,淡淡的香气传入吕布鼻间。

    此香初闻带着淡淡清苦的茶香,香味随风渐缓,只留被初阳照射过的暖意。

    成天看姐姐在家里配置各种香药,虽然对熏香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吕布辨认香药的本事已超过此世的绝大多数人。

    他一下子就闻出少年用的香是他姐半年前才推出的一款香:微熹。

    吕布觉得这款香没啥意思,也不够劲儿。但是月月告诉他,这款香大概率会在文人市场反响热烈,能给他家赚不少钱。

    能赚钱就行!

    知道眼前这位也是支持他家走向富裕之路的顾客,吕布顿时看这位文质彬彬、容貌昳丽的少年顺眼许多。

    “此路不可纵马。”少年回身,看着与他贴得极近的白马云梭,倒退三步,微抬下颌,提醒吕布。

    吕布俯身看他:“不可纵马?我纵马了吗?没有吧。我只是骑在马上,慢慢走啊~”

    少年皱了皱眉,显然颍川县虽然有城内不可纵马的规矩,但是何种程度算纵马,还真是不好评判。

    回头还是去趟郭家,和他们讨论一下这条法令的具体范围吧。

    少年在心中作出决定。

    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马上的吕布,抬步往边上走了几步,让出充分的空间,让吕布和他身后的马车通行。

    “吕布,下马。”注意到前方有情况的月月掀开马车的门帘,直接给吕布下了命令。

    吕布含糊嘟囔几句,动作上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立刻下马。

    他动作帅气地落地,对着看了全程的少年张扬一笑,似在说:“看我动作够帅吧!”

    少年瞥了他一眼,毫无情绪地准备离开。

    “这位公子请等一等,”从马车上下来的月月快步走到少年面前,对他行礼道,“我们初来乍到,犯了此地规矩,多谢公子提醒。”

    少年见她礼仪规范、仪态端庄,表情和缓了许多:“无妨,不知者无罪。你们日后多加注意便好。”

    少年态度温和,但他没有兴致与陌生人多言,便说了告辞。

    “不知公子家住何处,也好让我们姐弟改日登门道歉。”月月又道。

    少年抬眸看了月月一眼,轻声道:“不必,令弟并没有冲撞到我。”

    他是真心不欲与吕家姐弟多缠,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后,便干脆离去。

    “外乡人,荀氏岂是这么好攀附的?”围观全程的路人在少年走后轻嘲道。

    “荀氏?”月月重复他的话。

    路人点头道:“是的,荀子的那个‘荀’。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谁啊?”荀氏少年说话时,语气一直十分优雅和缓,但是直面他的吕布敏锐感受到了他骨子里的傲气冲天。

    若论傲气,吕布不比当世任何人少。所以他直觉对这个傲气少年感到不喜。

    路人摇头晃脑地背出少年的身份:“神君荀淑之孙、济南相荀绲之子,荀彧!”

    “哦,不认识。”吕布道。

    路人深深地看了吕布一眼,意味深长道:“想在颍川吃得开,不认识荀氏,不认识荀彧,怕是难喽!”

    他说完这句话,摇了摇头,慢慢走远。

    拉着云梭缰绳的吕布凑到月月身边,小声问道:“月姐,得罪那个叫荀彧的没问题吧。”

    月月白了他一眼,没好奇道:“你猜有没有问题。小弟刚到颍川,还没拜师成功呢,你就把在颍川文人圈子势力最大的荀氏给得罪了!”

    “啊这……”吕布看着扒着马车窗框往外眨巴眼睛的吕石,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变得老大。

    *

    [宿主倒也不必如此悲观,这不是一个极好地接近荀氏的机会吗?]系统见月月气鼓鼓地坐回马车,贴心安慰道。

    作为系统的老搭档,月月如何看不出系统心中想法:“你是不是又想让我借机和荀氏搭上关系,日后若是能进荀氏的藏书房岂不美之?”

    系统发出“嘿嘿”的电子音:[宿主真是深知我意。]

    月月摸了摸下巴,沉思道:“虽然我确实有与荀氏交好之意,但是上门道歉和上门拜访的悬殊,真的很大啊!”

    月月来颍川之前,自然是做好了相应的规划。

    像荀彧,自然是她必须要争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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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荀令留香”,就是因为荀彧本人极好熏香,到别人家中造访,离开后他的位置几日都有香味萦绕,久久不散而形成的典故,后世可是专门用这个词形容美男子的。

    荀彧,毫无疑问就是她的香药铺子的天选代言人!

    只要荀彧日日使用她的香药,她的香药销路在颍川何愁打不开!

    现在的问题是,人家荀彧已经用上她的香药了,她还没有凭此和人套上近乎,自己的弟弟先把人给得罪了!

    “如何能让原本平顺的生活多起波澜?”月月掐着吕石的脸颊问道。

    吕石呆呆地看着月月,不知该如何作答。

    月月叹了口气,给出答案:“认识你二哥就行啦!”

    *

    上门道歉不准备重礼显然是说不过去的,月月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定下没有创新,但是绝对不会令主人家不悦的礼物。

    她辛苦从九原运到颍川,准备作为镇店之宝的一座博山炉。

    这座博山炉高达九层,采用鎏金工艺铸造,炉盖高耸如山,点缀有奇珍异兽、隐世仙人。焚香之时,有冉冉香烟升起,呈现海上仙山云雾缭绕之景。

    当吕布得知此炉即将随他们一同前往荀家,他顿觉太阳穴砰砰直跳:“这也太夸张了吧。”

    正在挑选随炉附赠的香药的月月抬头,提醒他:“你别忘了我们家是做什么的。这博山炉虽然稀罕,但想要再弄出来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他们不会因此觉得我们不够文雅吗?”难为一向傲气的吕布承认自家底蕴不足。

    月月拍了拍博山炉,听它的发出嗡嗡地响声,坦然道:“我们是没他们文雅啊,要不然怎会千里迢迢过来求学,以求增加自家文化素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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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9章 三国梦飞将在3

    “吕家有此态度, 也算有心,”沐休在家的荀绲见到随月月和吕布、吕石的博山炉后,对安静立在一旁的荀彧道, “吕石在颍川求学期间,你多看顾吕家姐弟一二吧。”

    荀彧抬眸看了一眼散发出阵阵香烟,令整间书房都跟着带了点仙气的博山炉, 回道:“儿子知晓了。”

    他慢慢退出父亲的书房,微微低头,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雪中春信……倒真是个好名字。”回味着吕家随博山炉一同送来的新香,荀彧点评道。

    *

    “你怎么这么多日都没出门参加宴会,这不是你的风格啊?”荀彧这日在家读书,忽有下人通传他的好友戏志才造访。

    戏志才是与荀彧关系极好,是荀家常客,说是下人通传,其实他直接就跟着一起进来了。

    此时正值仲春,颍川的风还带着阵阵寒凉,但戏志才已迫不及待地换上宽大的衣袍, 拿着一把折扇没事摇那么一两下。

    戏志才凑到荀彧身边, 随手翻了一下他正在读的书。

    “唔,《论语》。还以为你沉迷于什么新书, 没想到竟是这等开蒙读物。”戏志才疏懒地坐在荀彧身边,端起荀家仆从斟满的酒,一口饮尽。

    “不是说最近想多参加宴会,到时候好在许劭、许靖两位先生的‘月旦评’上得个好评吗?”戏志才随口问道。

    许劭、许靖是汝南郡的两位名士, 他们两人每月都会公布对时人的评价。

    此间有意踏入政坛的青年人想要日后有所建树, 要求之一就是拥有当世清流名士的好评。他们都希望早日获得诸如许劭、许靖等名士的佳赞,以此来养名立誉。

    荀彧捋平书页的折痕, 回道:“此事不急。”

    戏志才笑道:“你确实不急,我今日听说南阳何颙已经给你作了‘王佐之才’的评价,待你决心入仕之时,绝对不缺招揽之人。”

    日前见到何颙当日就已经听得此评的荀彧淡定道:“此事不急。”

    他如今年方十一,真的没必要着急。

    “倒是志才兄你如今有何打算?”荀彧问好友道。

    戏志才现年十七,已到了入仕的年纪。

    戏志才又给了自己倒了杯酒:“我也不急,日日有美酒相伴,有热闹可看,岂不快哉!”

    “说起来,你知道最近从并州来了个张狂的粗鲁小子吗?他走到哪儿闹到哪儿,把整个颍川闹得个人仰马翻。”戏志才对荀彧眨眨眼睛。

    荀彧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吕布的模样,兴致缺缺道:“不至于闹得人仰马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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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觉此人犹如一匹野马,幸好他身边时刻有人牵着根缰绳,倒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当然,大乱子没有,小乱子必定不会少。

    荀彧喜欢讲道理的人,而吕布此人根本没道理可讲。

    所以知道吕布很快就会离开的荀彧,打算等到他走后再恢复出门社交。

    他倒也不至于因为吕布一人就不愿出门,让他做此决定的另外一个因素是:吕布惹出麻烦之后,会引出他姐姐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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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彧天生聪颖、感知敏锐,他虽然只与月月见了两面,但每次相见都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意有所图。

    很不巧,他不喜欢这种目光。

    荀家藏书极丰,不想出门的荀彧择选许久,最后选定了他早已倒背如流的《论语》。

    随手翻阅,深有常读常新之感。

    就选《论语》送给上次登门的那个叫吕石的小孩吧。

    “怎么不至于,”戏志才哂笑,“那小子粗通文墨,但是君子六艺又不止礼、乐、书、数。”

    “所以他在射、御两道上赢了。”荀彧立刻明了。

    “嗐,也不能说赢吧。切磋有输有赢不是常事嘛。”戏志才努力说得委婉。

    但是很显然,吕布六艺虽然只通二艺,礼、乐、书、数四艺颍川学子多数稳赢他,但他没有因此谦虚半分,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表现得十分张狂。

    “听说他家先祖是在元始二年迁居并州五原郡九原县的。溯其源头,乃是姜太公吕尚,也算是名门之后。”戏志才把自己听说有关吕布的情报简单说了一下。

    说到吕氏祖先,他的神色十分平淡,毕竟商末周初距今以有千年之久,吕家姐弟又不是向北海孔氏一般是圣人孔子的嫡支,吕家这个“名门”的浓度,和往水缸里滴一滴墨后的浓度没什么区别。

    但是不管怎么说,有吕尚这个放在最前面的祖先,加上吕家先祖不怎么够看,但确确实实存在的努力,吕家勉强挤进士族的范畴,在寒门中有个位子。

    别看只是寒门,但是对于很多想要踏入政坛的人来说,这一条件已如天堑般将他们隔绝在外。

    不过对于荀彧,和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戏志才来说,这一门槛他们早几辈的先祖就已经跨过去了。

    “家世只是门槛,最后端是要看个人本事,”荀彧笑道,“听你这描述,他更适合武职,而非文职。”

    戏志才点头道:“的确如此,他若是从武,日后绝对是一员大将。”

    “说起来,昨日他们又发现那小子还有新本事,闭着眼睛就能辨识香药,连寻香阁的成品,他也是一闻便知。你不是最爱香的么,要不要参加下午的香宴,当面悄悄他的本事?”戏志才颇有兴致地邀请荀彧。

    “不去,”荀彧直接拒绝,对上戏志才疑惑的目光,他问道,“你不知道寻香阁是他姐姐的产业吗?他会辨识香药,又有什么稀奇?”

    *

    在颖川少年圈子搅和了一个月之后,吕布终于骑着他的白马云梭,哒哒哒地返回老家九原。

    吕布在颍川搅风搅雨这段的时间,吕宅已在颖川安置妥当,位于县城的寻香阁也已开门营业。

    而吕家此来颍川的最主要目的,自然也顺利达成。

    颍川学风鼎盛,私学众多,每家都有至少一位名师大儒坐镇。

    这其中尤以荀氏的家学最为出名,荀氏子弟以及与荀氏交好的人家,多有在此求学。

    或许进入荀氏家学对于打通颍川人脉这件事最有利,但月月从未产生过要靠五岁的弟弟达成目标。

    在来颍川之前,她就已经为吕石选好了老师。此人身份并不难猜,自然是此时在文人隐士圈已初具名声的水镜先生司马徽。

    司马徽在郊外隐居,每日过着躬耕陇亩、悠然采菊的生活。

    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办什么私学,月月觉得若是作为外乡人的吕石能拜他为师再好不过。

    当然,月月想得再美,最后司马徽愿不愿意收下吕石,还要看这个五岁孩子自己的发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幸好上天在给他关上吕家祖传好身体的大门的时候,还是给他的小脑袋里点了道灵光。

    拿着锄头把水镜庄内的田地犁了个遍,月月还没来及把锄头放到一边,就看见司马徽牵着吕石的小手从屋内走了出来,向她宣布了这一喜讯。

    “这地都是你犁的吗?”考校小徒弟大半日的司马徽笑着告诉眼前的家长自己决定收徒的决定,发觉家长本人还在愣神,视线不由转移到了家长手中的锄头,便好奇一问。

    “是、是啊,”月月干脆承认,“我在外面等着也着急,正巧看见您的童子在犁地,就在旁边帮了点小忙。”

    此事司马徽的童子可不敢居功,他凑到司马徽身边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司马徽看向月月的目光瞬间变了:“没想到吕姑娘竟然如此擅长农事。”

    月月诧异道:“擅长农事?”

    天晓得她什么时候擅长过农事!她遇到初始资金基本为零的开局,第一反应也是去山里挖点人参、灵芝啊!

    是的,本世界的吕家虽然有点闲钱,但是月月还是找机会寻了些能卖得上价的珍稀药材,扩充了一下起步资金。

    司马徽指着月月犁好的田地道:“往年给这些地翻土,我带着两个童子也得忙活三日。”

    而今天月月带着吕石到达水镜庄的时候,今年的翻土工作才刚刚开始。

    今天刚学会翻土的月月仰头看向司马徽,试探着问道:“司马先生,我是不是做错了?”

    司马徽笑着摇头:“我多谢你还来不及,哪里会责怪你?我只是好奇你在其中使用了什么技巧,若是推广开来,对农人们也是一大好事。”

    月月摊开连茧子都没有的双掌,老老实实道:“我只是向您的童子简单学了一下,能达到如此效率,应该是因为我天生力气大吧。”

    一锄头下去能达到别人几锄头的效果,这效率不就提上来了吗?

    而且月月常年习武,耐力方面也比寻常人强了许多。

    司马徽只瞥了一眼月月的手掌,就很快收回目光:“原来如此。今日真是多谢吕姑娘帮忙了。不知你带吕石来此之前可曾打探清楚,我这里和旁的私学不同,吕石跟我学习,是要住在水镜庄的。”

    他记着月月前日递上的拜帖中,就简要说明了吕家的情况。吕家目前是吕月这个姐姐带着吕石两人暂住颍川,如今吕石在水镜庄住下已成必然,就是不知月月打算如何安排自己。

    “这当然没问题,”月月高兴地向司马徽鞠躬,“那就辛苦先生费心教导舍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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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0章 三国梦飞将在4

    有人愿意全盘接手五岁儿童教育这种好事, 月月简直求之不得。

    留下一位看着吕石出生的老仆吕勤负责照料吕石的饮食起居,月月便乐呵呵地开启她以颍川为中心的“开疆扩土”。

    颍川距离洛阳不远,比起偏远地区九原, 生意不要太好做。

    一边养弟弟,一边拓展商业版图的生活过了三年,正在陈留布置新店的月月突然收到一则消息。

    荀彧的父亲荀绲准备给他议亲了。父亲给儿子议亲实乃常理, 不足为奇。

    此事本不会引起月月的注意,也不会获得临郡的谈资。

    而这件事会造成让人大有说头的现状,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出现荀彧的议亲对象上:中常侍唐衡之女。

    名门世家荀氏的嫡子要和宦官之女结亲,这才是引人注意的真正原因。

    按理说这种事情在没定下来之前,不应该为外人所知才是,也不知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这种未定之事已经闹得众人皆知。

    月月回想起向来仪态端方、风度翩翩的少年模样,就觉得他此时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月姐姐为何如此开心?”扎着双丫髻的小少女歪头看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月笑道:“想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她捏了捏小少女的发髻,俯身问道:“小琰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你最近不是得了一堆宴请,繁忙得很吗?”

    当世大家蔡邕之女蔡琰, 陈留郡少女中闪闪发亮的明星蔡琰, 跟着月月进了寻香阁三楼品香专用的包厢,毫无形象地往垫子上一坐, 趴在香案上叹气:“多亏了我爹爹,这些日子我可真是累惨了。”

    半月前,蔡邕半夜时分在院中弹琴,突然断了一根琴弦。

    在自己屋中看书, 尚未就寝的蔡琰听到后, 随口道:“是第二根琴弦断了。”

    蔡邕听到蔡琰的声音,只觉得她是随便猜中的, 于是又拨弄了几下琴弦,成功又弄断了一根,朗声问她:“这次断的是哪一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蔡琰心知这是父亲不信自己的耳朵,有意再次考校,十分肯定道:“是第四根。”

    蔡邕听到后,抚掌大笑。

    很显然,蔡琰说得没错。

    蔡邕没有儿子,只生得两个女儿,他一直将女儿当做儿子一般教养。

    蔡琰小小年纪展现出如此惊人才华,找到机会炫耀女儿的蔡邕自然是在各种场合对她大夸特夸。

    通过蔡邕的不懈宣传,蔡琰听声辨琴之能已传遍整个陈留,隐隐有向外扩大的趋势。

    而处在言论中心的蔡琰,因此获得了大量宴会邀请,各家夫人、姑娘都对她这般本事十分好奇,想请她在宴会上一展才华。

    蔡琰具有这般本领,自然不惧展现,只是次数太多,难免让人疲惫。

    她懒懒地呷了口寻香阁特制的花茶,对月月感慨道:“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安静地在家中看书。”

    “可是才名远播对你来说也是必须的,不是吗?”月月为她点上一支舒缓心神的安神香,“若非如此,蔡公也不会这般为你宣扬。”

    九岁的蔡琰右手托腮,老成地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爹爹是希望我能拥有个好名声,日后能嫁个好人家。可是人生又不是在出嫁那一刻就停止了,谁知道后面是什么情况呢?”

    “年纪小小,忧虑的事情倒不少,”月月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过好现在的每一天才是重点,我上次教你的几招,你有在练习吗?”

    蔡琰对着月月吐了吐舌头:“你知道我爹爹管得严,我只能背着他练几次,练得不好你可不要怪我呀!”

    蔡琰飞速站起身,表情严肃地当着月月的面舞了一套武功。

    此套武功不含一点内力,全靠巧劲,是月月专门为无法练出内力的吕石量身定制的。

    她在陈留与同样爱香的蔡琰一见如故,就把这套武功根据女子的身形修改了一下,传授于她。

    认真地看着蔡琰练完全套武功,月月指出她动作上的错漏后,对她道:“我马上就要离开陈留了,这几招你没事多练习。它既可以强身健体,遇到危险也能让你有点反击的能力。”

    蔡琰拉着月月的手,不舍道:“月姐姐,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月月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我得回去见我的家人呀!你若是想我,可以给我写信。信送到寻香阁,我自然能够收到。”

    蔡琰心知月月的离开已成必然,没有过多纠缠,只祝她一路顺风,事事顺遂。

    临别时分,蔡琰犹豫再三,还是将一个盘桓已久的问题问出口:“月姐姐,我可以把你教我的武功教给我妹妹吗?”

    与月月相识这么久,蔡琰如今十分认同女子应当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依靠他人这件事。

    蔡家只有她和妹妹两人,她自然希望妹妹也能学得此技。

    “当然可以,”月月爽快答应,“只是有一条,可千万别人蔡公知道了!他希望你们姐妹多才多艺,才名远扬。若是让他知道我教你们这般粗鲁的武功,我的麻烦可就大啦!”

    蔡琰噗嗤一声笑了,她羞赧道:“我爹爹可不是那种会找人麻烦的人。不过请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月月伸手与蔡琰拉了勾,作别这位年纪小小的朋友。

    *

    “月姐,你回颍川究竟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打听荀彧事情的。”被月月接回吕宅的吕石刚坐下来,没听到月月关心自己几句,就见她在疯狂打探荀彧婚事。

    “你不会……看上他了吧?”吕石一脸惊恐道。

    此刻他才恍惚意识到,他家长姐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此时突然意识到在吕家如同顶梁柱一般的月月有天会嫁人、会离开吕家,吕石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能。

    “其实也不是……”吕石正准备勉强说服自己接受现实,就被月月对准脑门敲了个栗子。

    “你想到哪里去了,”月月冷笑道,“给我养老送终这件事,你和吕布谁都别想往外摘!”

    “我等会儿就去问问勤伯,你这段时间在水镜庄到底学了什么,没见你在颖川传出什么才名,倒见你关心我嫁人的事了!”月月恶狠狠道。

    吕石捂着突突直痛的脑袋,心情却是大好,他故意动作极大地摆出求饶的姿势:“月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事了。”

    月月瞥了一眼装乖卖萌的弟弟,没有松口:“认错倒是挺快,可惜在我这里没有用。等会送你回去的时候,我定会好好问问水镜先生你的学习进展。要是知道你最近没有好好学,哼哼……”

    吕石赶紧放下捂着头的手,眨巴着眼睛道:“好月姐,你可别和先生提我刚才说的话……”

    “迟了!”月月明确给出答案。

    *

    把吕石接回吕宅的第二日,许久未回颍川的月月便出现在了荀府门口。

    昨日她已递上拜帖,得荀绲允诺今日相见。

    这次见面,全程只有月月和荀绲在商议事情,连这几年愈发得荀绲倚重的荀彧对他们商议之事都一无所知。

    荀彧只知道这段时期一直为他的亲事忧心不已的父亲第二日就出发前往洛阳。

    在荀彧以为自己和唐衡之女的亲事即将尘埃落定之时,荀绲突然告诉他,和唐家的亲事作罢了,他会重新考虑他的亲事。

    近期因这段亲事饱受他人非议的荀彧面对这从天而降的喜讯,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言语,呆呆地立在原地,如同木雕一般。

    “怎么,你不愿意?”荀绲皱眉道,“你若是真心想娶唐衡之女,这段亲事也不是不能继续。”

    荀彧连忙回神,答道:“一切全凭父亲做主。”

    荀绲这才满意点头:“那你先退下吧。”

    荀彧应声离开,退至门口时,忽听荀绲道:“等等,吕家那个拜司马徽为师的小子,你日后多照拂他一二吧。此事能成,多亏了他的长姐从中出力。”

    说起月月,荀绲的表情扭曲了一些。多亏荀彧此时正低着头,并没有看到父亲当场变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事权从急,上次急匆匆和荀绲一起跑了趟洛阳的月月没来及亲自送吕石回水镜庄。

    这次达成目标归来的她,又亲自去了一趟水镜庄,拜见司马徽和他的夫人。

    月月就吕石的学习和饮食起居与司马夫妇交流甚多,又从司马徽口中听说了颍川两位和吕石年纪相仿,才华初露的少年的美名。

    一位是出身郭氏的郭嘉,一位是出身陈氏的陈群。

    这两位都是在后世顶顶有名的人物,月月得知他们年少有名一点都不惊奇。

    能引起月月心情浮动的是,她弟弟吕石在司马徽口中居然拥有和他们相提并论的资格。

    了不得,了不得,吕家祖坟冒青烟了!

    月月看着乖巧站在自己面前的吕氏青烟,十分豪爽地按照司马徽的推荐,将他点出来的私学,如由郭氏、钟氏开办的两个法学班,由唐氏、张氏开办的两个经学班,以及李膺、陈寔等名师授课的小班,统统都给吕石报了名,保证他博采众长,兼收并蓄。

    主打就是一个不差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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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1章 三国梦飞将在5

    坐在南下的马车上, 想到吕石能获得充沛的教育资源,月月忍不住哼起了歌。

    两个弟弟一武一文,都能在各自的领域各展所长, 她这个做姐姐的已十分满意。

    离开颖川前,月月收到了独自在并州野蛮生长的吕布的信件。

    里面的内容说也简单,近期九原十分太平, 周围的异族也比较安生。所以闲不住的吕布得知赫赫有名的木仓法宗师童渊目前在冀州常山郡隐居,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去拜见一下,和对方切磋一下武艺。

    由于是信件交流,没有面对面地对话,所以吕布的语气十分直白:本大爷就是要去!

    他现在就如脱了缰的野马,知道月月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说话十分地不客气,写信只是告知,而不是商量。

    看信的月月只有一个念头:枪神可千万不要客气,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虽然很希望吕布挨揍,但是心知吕布本领的月月, 还是知道他是个很清楚自己水平在哪儿的人。

    所以他敢去挑战童渊, 就代表他对自己的武功水平已有相当的自信。

    对于吕布的武艺学习之路,月月没有过多的掺和。

    像什么拿着棍子催促弟弟早起习武这种事, 根本不会发生在吕家姐弟身上。

    很多时候都是吕布都已经在院子里练功一个时辰了,他的姐姐和弟弟才打开房门,向他问好。

    对于天才而言,顺其发展, 就是最好的培养计划。

    不过出于对已知未来的考量, 月月还是拿出来一本花了她十万积分的武功秘籍《雁门雪》。

    这是萧远山、萧峰父子在大理隐居时根据自己多年来的习武经验写出来的一套武功,综合了北地的豪情和中原的中正。

    这是月月翻阅自己接触过的所有武功后, 结合自己对吕布的了解和曾经阅读过的史书中对吕布的记载,为他精心挑选的。

    希望他能通过这套武功,隔着时空领悟一些萧峰独有的品德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抛开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想法,《雁门雪》这套以雁门关的雪署名,纪念萧家人不幸分离的惨痛,以及几十年后团圆的欣喜的武功,的的确确是一门顶级武学。

    当初萧远山、萧峰将其定稿后,月月拿着它让系统扫描,系统豪爽地给了她十万积分。

    不过时隔多年,为了吕布这个弟弟能够学到这套会破坏本世界历史进程的武功,月月又把这十万积分送还给了系统……

    在吕布的习武进程中,月月从头到尾只做了这一件事。

    至于他日常想学刀枪剑戟,还是斧钺钩叉,月月负责帮他把兵器弄到手,别的都不会多问。

    教导吕布,月月主要还是在他的思想道德观念、文学素养等方面下功夫。

    怀着极好的心情,月月指挥着这支南下的车队在隔壁南阳郡涅阳县的张府停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使人送上拜帖之后,一位张府的管事很快走了出来,邀请月月进门。

    月月指挥人卸下几只箱子,告诉管事这些是她专程送来的礼物。

    “吕姑娘,好久不见。”青年看到月月朝着自己走来,上前迎接。

    “拜见张孝廉。”月月认真向对方行了一礼。

    “诶,你怎么这样,”青年无奈摇头,“这称呼我可不爱听。”

    “好的,张神医。”月月从善如流地对他眨眨眼睛。

    张仲景无奈摇头:“我不过是去年为令弟治好了伤寒,哪里担得起神医之名?这也是你前期治疗有方,使他病症较浅之故。”

    “我带着小弟在颍川看了这么多大夫,他们不也没把他治好吗?”月月一脸正色道,“这就说明你在治疗伤寒上有天赋,我相信解决伤寒这一病症的人还得是你。”

    张仲景对着月月拱手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你不在颍川看顾吕石,来涅阳是为何事?”张仲景上次与月月相见,见到了她对吕石有多么在意,又得知她是专门为了让吕石拜得名师,才千里迢迢带着他南下求学,以为她是个全身心放在弟弟身上的姐姐,故而有此一问。

    “上次不是和你说过,我家在西域有商道,这次新得了一些从西域运过来的药材,趁着我要南下办事,给你送来一些。”月月直接道。

    “西域的药材!”张仲景的眼睛登时一亮,“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他招来管事询问月月带来的箱子放在何处,便邀月月一同前往。

    “我知道你会医术,肯定已经对这些药材有了一定了解,”张仲景随机打开一只箱子,催促月月道,“快和我说说它有什么功效!”

    月月看了一眼箱子里堆着的黄棕色团块,对张仲景介绍道:“这是没药,既可以入药,也可以用来制作香药。”

    她简要叙述了一下没药具有能够活血、化瘀、止痛、健胃①的功效,便见正在兴头上的张仲景打开了另一只箱子:“那这一箱呢?”

    “这是阿魏……”知道张仲景今天不从她这里把这些药材的资料掏干净是不会罢休的,月月干脆不等他提问,按照顺序噼里啪啦地将她这次送来的所有药材都介绍了一遍。

    等她停口,一脸兴奋的张仲景突然神色一变,直拍脑袋:“糟糕,我光顾着听了,没来及记下来!”

    月月摇头叹了口气,随手从箱顶摸了张满是字的纸递给张仲景:“这是每种药材的介绍,我进门前给了你家管事所有药材的清单,每只箱子的顶部也放了一张药材的介绍。”

    白晃晃的一张纸就在张仲景面前,月月对他视而不见的能力也是极为叹服。

    张仲景通读了一遍纸上的介绍,满足一笑:“吕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些礼物我都很喜欢!”

    成功收获神医好感度的月月心情和收到满意礼物的张仲景心情一样好!

    “幸好你今日来了,”张仲景不舍地合上装着没药的箱子,对月月道,“我本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家的。”

    若是月月明日才到涅阳,他与她定然会错过。那他就不能第一时间见到这些来自西域的药材了……

    “你是打算去往何处?”月月好奇问道。

    要知张仲景虽然早几年就已经被推举为孝廉,但他本身对做官一事兴趣不大。所以朝廷没有征召他之前,他也没有一丝为自己的官位活动一下的想法,安安心心地在家中钻研医术。

    去年吕石突然感染伤寒,由于月月的医术水平仅能为他减轻症状,而泡泡的水能够支撑他的身体展现出健康的状态,无法为他祛除病灶,带着他遍访颍川大夫无果的月月从前来购香的客人口中听到了名士何颙对一人医术的夸赞。

    何颙对这人说:“如果你潜下心来,用精益求精地态度去治疗每一位病人,就算你现在的医术没有那么高,以后也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大夫。”

    何颙评价他人的本事可谓是极其精准,生活在颍川,谁人不知他曾赞荀彧有王佐之才。

    只不过他人将此评语当做一种对荀彧之能的言语,以及未来可能会成真的预言,但月月却知道,何颙此语是一点错都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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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月月毫不犹豫地带着吕石到了被何颙评价为必将成为“良医”的张姓大夫所在的涅阳,成功见到了被本地人习惯称为小张大夫的张仲景。

    这自然是因为涅阳还有位大张大夫,是张仲景的师父张伯祖。

    不过大张大夫外出去了别县为人治病,接收吕石这位病人的还是月月本来就打算找的小张大夫张仲景。

    不愧是后来撰写《伤寒杂病论》的医圣,张仲景一出手,果然治好了令月月头疼许久的吕石的伤寒。

    月月曾在东晋生活过几十年,曾邀葛洪之妻鲍姑开班授课,教人医术。她自己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吸收知识的机会,没少去听课。

    那时张仲景早已去世,他所着的《伤寒杂病论》作为治疗伤寒的专业典籍,自然是大热的学习教材。

    月月阅读的还是有鲍姑批注的特供版本,并因此得到了十万积分,拥有双倍的收获。

    出于希望眼前这位神医可以少走些弯路,有更多的时间钻研医术,月月便在张仲景面前悄悄提了几句他后来在书中总结出来的理论。

    张仲景听后顿时精神大振,治疗思路如泉喷涌。

    不过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看向月月的眼神只有无语。

    他着实想不明白,月月已然看透了伤寒的本质,为什么却治不好自己的弟弟呢?

    张仲景心有疑惑,也不遮遮掩掩,直接问出口。

    治病苦手月月抹了把脸,心中苦涩万分。

    怎么办!怎么办!她就是光知道理论,但是治不好病,怎么办!

    幸好张仲景并非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他见月月面露难色,不愿回答,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其他事情上了。

    不过因为与月月的这番交流给他带来的许多在伤寒治疗上新的启发,张仲景对月月得知印象极好,热情地和她分享了自己这些年的研究资料,与她互通有无。

    两人擅长的医术方向不同,各自分享所长后,彼此都觉得大有进益。

    等吕石养好身体,月月带着他返回颍川时,她已然成了医圣认可的朋友。

    月月对朋友向来大方,直接表示若是得了新奇的药材,一定第一时间与张仲景分享。

    这不这次刚才西域弄来了一批新药材,她就亲自给人送了过来。

    月月知道张仲景出门多是为了精研医术,故而有此一问。

    张仲景眼中立刻露出神往之色:“我听人说,襄阳的同济堂有为人称“王神仙”的名医,医术非常精湛,我想拜他为师,跟他学习。”

    “这不巧了吗?”月月指着张府大门口,自己停马车的地方,邀请道,“我正好要南下,不如我们同行一段?”——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百度百科没药

    ——

    中秋节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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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2章 三国梦飞将在6

    张仲景听到月月的邀请, 立时注意到她邀请之语中的关键词:“‘同行一段’?你南下的地方到底是有多南,居然比襄阳还要南吗?”

    “襄阳和我要去的地方比起来,根本不算南方了。”月月笑道。

    “那你要去往何地?”张仲景问道。

    “交州南海郡。”月月给出答案。

    张仲景愣住:“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月月揣手淡笑:“做官。”

    “做官?”张仲景睁大眼睛, “你要去做什么官!”

    月月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她:“香药使,由皇上下旨派往交州负责管理、督办香药采买一应事宜。”

    张仲景揉了揉太阳穴:“抱歉, 我被你给弄糊涂了。你是女子,对吧?”

    “是啊。”月月对自己的性别还是十分确定的。

    张仲景困惑道:“那皇上怎会同意你……”

    月月对他眨眨眼睛:“我们的圣上、太后在很多事情上,还是很开明的,不是吗?”

    张仲景立刻意识到了某些事,看向月月的神色变得复杂:“我不明白你想要做些什么。”

    月月一脸淡定道:“我也没做什么啊。我只是相信如果我来做这份工作,不会比任何一个男子差。很显然,太后、皇上他们也相信这一点。”

    张仲景也承认,由常年经营香药生意的月月前往交州担任香药使,她一定能够做得很出色。

    但问题是,他觉得此事实在没有必要。

    交州的水土和并州、和豫州存在极大的差异,身为大夫的月月理应清楚, 很多时候光是水土不服就能要了人的命。

    看出张仲景眼底对自己的担心, 知道自己的身体肯定没问题的月月眼神放光:“如果我做的足够好,女子当官这件事应该有机会被史官添上一笔吧!若是真有这番机缘, 那么后世之人就会知道,在我们大汉就有女子可以当正经做实事的官员了!”

    亲历这么多世界,月月十分清楚越到后世,对女子的禁锢便会越多。不趁着对女子束缚较小的民风开放时代玩简单模式, 非要去挑战困难模式吗?

    很抱歉, 她可没有这种故意给自己增加困难的爱好。

    张仲景对月月要去做香药使这件事本身没什么意见,他只是作为朋友多为月月考虑了一下:“女子为官乃是首开先河之事, 若是被众人知晓,受人非议都是轻的。我劝你还是放弃南下当什么香药使一事吧。”

    张仲景出身士族,虽然他自己对做官不感兴趣,但是在家庭的耳濡目染下,他对很多事都有着清醒的认知。

    如今朝堂之上,出身士族的人都在拼命挤压出身庶族的人,只愿所有官职都由士族牢牢把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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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之间对官位的争夺都已领入如此严峻的状态了,月月一个女子突然要挤入其中分一杯羹,定会第一时间成为众人打击的对象。

    说不定原本正处于你死我活状态下的士庶两个阶级,都会因为月月的出现暂时选择握手言和,先把她给打下去再说。

    虽说小小的香药使根本谈不上弄权,但是其中蕴含的深意就足够令人深思了。

    以张仲景对朝堂那些人的了解,他们定会以最快速度将这种不应出现的变故消灭,并迫使它永远无法重现。

    张仲景虽然不知道月月使了什么手段,过了官方这个明面获得香药使这个官职,但他真的不看好后续的发展。

    但是月月觉得自己前期该使的劲都使过了,总不能在收获果实的时候退缩吧?

    所以她真诚地谢过张仲景的好意,并坚定地表示自己还是要南下。

    人、财、物、力都已经切实花出去了,不捞回本可不是她的风格。

    张仲景见月月这般态度,便知自己的劝说并没有达到效果。

    作为一个看惯人之生死的大夫,他倒也不强求月月一定要听从自己的想法,毕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非他人所能阻止的。

    在这件事的想法不同,不代表不能同行。

    最后张仲景还是愉快地接受了月月的邀请,搭她的顺风车前往襄阳拜师。

    *

    车队到了襄阳,寻了几人打探情况,月月和张仲景便顺利找到了“王神医”的医馆。

    “王神医”在襄阳名声极高,医馆每天都有大量的病人求诊,有本地人,也有慕名而来的外地人。

    月月和张仲景向他介绍自己的档口,就被求诊的病人打断数次,由此可见“王神医”的繁忙。

    月月因为还要继续往南走,不能在襄阳久留,只能遗憾先提出告辞,留张仲景在襄阳求学。

    车队一路向南,几经颠簸终于来到位于交州南端的南海郡番禺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拿着任命文书走进设在港口附近的市舶司报到,成为汉朝的一名正式官员。

    虽然是民风开放的汉朝,前有吕后持政,后有平阳公主等人在朝堂上拨弄风云,但是在这种距离都城洛阳极为遥远的南海郡,女子的地位依旧低得可怜。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和这里的其他女子比起来,月月最大的优势就是她有朝廷的任命文书。

    唔,说起这封任命文书,月月还是得感谢一下荀彧。

    要不是小小年纪就展露出非凡天姿的他被唐衡相中,想要择他为婿,月月也没机会和与她不在一个阶级的荀绲合作,搭上现在极得汉灵帝宠信的中常侍张让。

    唐衡是汉桓帝的中常侍,如今已到了灵帝一朝,荀绲尚且畏惧唐衡的权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嫡子的婚事搭进去,已求得安稳。

    得知此事的月月寻上荀府,给荀绲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去巴结正当红的灵帝中常侍张让,已此来免除荀家要与唐衡结亲的命运。

    抱着“结局再坏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的心情,荀绲带着月月去洛阳小心运作了一番,助月月搭上了张让。

    已提前对张让做了充分了解的月月成功搭上了张让这条线,并通过敬奉金银珠宝、奇香异植,顺利被张让推荐给了汉灵帝的母亲董太后。最后得到了这张珍贵的任命文书。

    像张让这类人,都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①的性格。

    在月月得了张让的眼缘之后,向他表达了自己对荀彧的爱慕,以及不想他娶唐衡之女的心思,张让看在月月刚送来的十箱黄金的面子上,松松手免了此事。

    毕竟对于他这种出生底层,一步步爬到今日这个位置的人而言,看到荀彧这种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的矜贵人被迫沾染泥污心情总是愉快的。

    在张让眼中,不论是唐衡之女,还是眼前的月月,与荀彧相比都是泥污,哪个沾到荀彧身上让他无法甩开,张让瞧到这种戏码都觉得开心。

    不过搅和唐衡与荀氏结亲,和促成月月嫁给荀彧,在张让这里需要出的力是完全不同的。他可不会为月月这个出身偏远的寒门女子费这么大劲儿。

    所幸月月还算识趣,根本没提这档子事,张让因而看她又顺眼了几分。

    若是月月真想嫁给荀彧,张让其实也不是不能出力,就看她能不能付得起这个代价了。

    他见月月孝敬自己这么多金银珠宝之后,还表现得犹有余力,这让他不免开始眼馋月月的剩余价。

    于是张让暗示了月月多次,如果她再多出点血,嫁给荀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月月看到了张让放出来的饵,不知道他想钓什么的她还往上面放过不少东西。

    在得知饵里面裹着的究竟是何物后,月月顿时就没了兴致。但是她又不能表现得没有兴致,令张让发现她口中的爱慕荀彧只是个借口,只能继续往里面投入金钱。

    但月月又不舍得真的让花出去的钱就这么打水漂,她便故意在张让面前表现出倾慕董太后的样子,请求他帮忙引荐。

    这个世界的原主吕月来自地处汉朝偏远地区的九原,在这个周围有异族林立的地方,她可能没见过太多世面。

    但是月月在眼界和阅历上远胜原主,她又是切切实实在皇宫生活过的人,后宫的一些潜规则,她还该懂的全都懂,甚至比一开始只是解渎亭侯刘苌之妻的董太后懂得还多。

    月月虽然不耐与人打交道和拍马屁,但是她要真肯弯下腰、低下头做这些事,她也比一般人做得漂亮。

    成功以一个偏远地区寒门女子的模样获得了董太后的好感度后,月月便提了一个在董太后眼中十分微小的想法:亲赴两广为太后寻找最适合太后的香药制作材料。

    到了董太后这个位置,要的就是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独一无二。

    确实喜欢月月调制的香药的董太后,欣然应允了月月的请求。

    只不过月月想要有个香药使身份这件事,董太后表示还得有皇上的许可。

    月月为此做了多手准备,最后真的简单汉灵帝时,才发现董太后表达的真正意思是:得加钱!

    于是被汉灵帝、董太后、张让组团掏空了一半家底后,月月终于得偿所愿,以女子之身拿到了香药使的官职。

    所以当张仲景劝月月放弃时,她才如此坚决地告诉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先秦·孔子《论语 颜渊》

    ——

    中秋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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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3章 三国梦飞将在7

    勤勤恳恳地在南海郡当了一年香药使之后, 一件被人骂了许久,但被月月悄悄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在开启皇帝公开卖官鬻爵之先河的汉桓帝去世十年之后,他的继任者汉灵帝又重启了这一于他而言一本万利的揽财之路。

    月月只知历史上有这一件事, 具体发生的时间她倒没记住,所以上次离开洛阳前,她专门差使手下关注都城的新鲜事。

    这件作为注定会轰动全国, 记录史册的大事件,在价目表张贴在鸿都门外的当天,就被月月的手下快马加鞭送至南海郡。

    心知除非通过此法,自己一届女子绝对没有机会获得实权官职的月月毫不犹豫向上峰告假,仗着自己武功高、轻功好,从南海郡出发,奔向洛阳。

    穿过秦岭,洛阳已近在眼前。

    在山林中奔波多日的月月准备下山后随便找个客店住下,好好梳洗一番,再进入洛阳。

    此时正值黄昏,月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也没在路上见到一个赶路人。

    看看天色, 月月开始根据系统的推荐, 在系统商店挑选价格合适的导航工具。

    在月月准备点击购买之际,一阵断续的狗吠声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老实说, 这狗叫声不太对。

    察觉到这一点的月月把视线从系统商店的面板上移开,看到了一只气喘吁吁奔跑的小黄狗,和跟在后面狂撵的人。

    此人性别为男,年龄在四十岁上下, 身形较胖, 跑动的时候身体的肉会跟着抖动,双脚落地的声音也比狗吠声要明显许多。

    月月凝注着从她面前跑过的一人一狗, 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明明她的声音不大,明明彼此相距较远,可是男子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月月的声音。

    他喘着比狗还重的粗气道:“当然是有要事,我现在没空和你说话。”

    然后他就瞪大眼睛,看着月月随手一捞,把跑在他前面的狗抱入怀中。

    “那狗我就带走了。”月月摸着狗头,成功收获小黄狗的舔舔舔。

    她知道在这个很多人都在艰难讨生活的时代里,狗的命更贱,但是今天被她遇到了这是倒霉的狗,她也不介意出手。

    “哎?”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切的男子呆立原地,“别别别,这不能停!”

    “怎么了?”月月问他道,“这狗怎么着你了,你要这么追着它跑?”

    男子一拍大腿道:“哎呀!这狗是我们家小姐治病的药,赶快放了它,让它继续跑起来!”

    这年头各种稀奇古怪的偏方很多,月月虽说能治一些简单的病症,却没有药到病除的本事,她怕耽误男子口中未知病人的病,赶紧把小黄狗放下,让男子继续追着它跑。

    既然已经看到了人,想着没有购买导航必要的月月关了系统商店,跟着男子一起跑在小黄狗的身后,问他道:“你家小姐得了什么病,非得要用狗来治?”

    男子谨慎地看了月月一眼,摇头道:“这我不能说。”

    “那你还要追着狗跑多久?”月月又问,“我第一次来这边,想找个客店投宿,能帮我只个路吗?”

    男子眺望远处一眼,喘着粗气对月月道:“路程差不多了,我马上要回去了,你跟着我,我带你去镇上。”

    *

    跟着男子一起追着狗一路奔跑,男子驱赶着狗一步步靠近门头上挂着李宅的院子,对月月道:“你一路往东去,很快就能看到一家客店了。”

    月月谢过他的指路,就见他驱着小黄狗进了李宅大门,高声道:“老爷!华大夫!狗已经跑够三十里了!”

    听到他的话,原本往东走的月月停下脚步,默默移到了李宅门口。

    华大夫?

    这个时代姓华的大夫她知道的只有一个,院子里的这位用狗治人的大夫,会是她想的那一个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实在好奇里面这位华大夫的身份,月月对站在门里的门房道:“请问这里面是有人在治病吗?我也是位大夫,说不定会有办法。”

    门房犹疑地看了月月一眼,说道:“我带你进去吧。”

    他侧身让月月进去,把大门销上,领着她走进院中,高声道:“老爷,门口又来了位大夫!”

    他领着月月走到一间屋外,对她道:“我家主子就在里面,如果他们允许,你就可以进去。”

    听到门房高呼的主人家很快打开房门,对月月道:“姑娘,你也是大夫吗?快快进来!”

    此行如此顺利,反倒让月月有些奇怪。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心里清楚此地根本难不倒自己的月月,艺高人胆大地接受主人家邀请,走进屋中。

    房间正中站在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穿这一身青布衣的男子,他的周身散发着被草药浸润过的味道,举止间一看就是位经验丰富的大夫。

    月月的到来并未引起他情绪的任何波动,他只是对领月月进来的主人家道:“狗腿充血只能保持一刻钟,若是过了这时间,就得让狗重新再跑一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主人家的目光在月月和华大夫之间犹疑,为难开口:“华大夫,这位小大夫说不定也能治我家女儿,要不然让她先试试?”

    华大夫看了一眼躺在他面前被五花大绑的小黄狗,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对主人家道:“可以。”

    主人赶紧领着月月进了内室,对她道:“小大夫,你快瞧瞧我女儿!她的右膝长了块疮,有三年时间了,一直在往外流脓水。你可有什么治疗的方法?”

    李家的女儿见到母亲领着陌生人进来,显然已是习以为常。

    躺在床上的她虚弱地对月月笑了笑,动作熟练地卷起裤腿,露出多年未曾使用,以及退化得细如麻杆的右腿。

    她的右膝一层厚厚的棉布包裹,棉布解开之后,散发出一股腐烂的臭气。

    月月看着眼前汩汩流脓的膝盖,对李小姐道:“请把手给我,我给你诊脉。”

    手指搭在李小姐纤细的手腕上,月月根据她的脉象,以及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已然确定了李小姐的病因。

    “你这是中蛊了。”月月对她道。

    “中蛊?”李小姐的母亲疑惑道,“蛊是什么东西?”

    原本守在外边的华大夫听到声音,朗声问道:“不知小友可有解法?”

    很显然,华大夫也发现了李小姐的病因所在。

    诊出李小姐病因,月月已然明白华大夫差使李家仆人驱赶狗奔跑三十里的原因。

    他是想用充血的狗腿血肉引出钻入李小姐右膝的蛊虫。

    不知华大夫后面打算如何治疗的月月便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声。

    华大夫道:“我打算割下充血的狗腿,将其贴在李小姐的右膝上,引出蛊虫。”

    这方法听着操作十分简单,只牺牲了小黄狗的一条腿。

    只是听着十分古怪,难怪一听到月月自告奋勇前来,门房直接把她放了进来,连李家的主人也没有多问。

    “不如先试试我的方法。”月月对李家母女道。

    李家母女,连带华大夫都没有意见,不过好奇月月治疗手段的华大夫犹豫片刻,提出了想要现场观摩的请求。

    此事月月倒无所谓,但是具体还得看事主的意见。

    “就让华大夫看着吧,”面容苍白的李小姐豁达道,“这次便是不成,所能给华大夫一些启示也是好的。”

    李小姐本人都已开口同意,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自从中过云梦仙子王云梦的噬心蛊后,本着知己知彼的心,专门对蛊术进行研究,后来又得了王云梦之子王怜花撰写的《怜花宝鉴》一书,详细、系统学过蛊术的月月表示:解这种蛊还是小菜一碟。

    一路奔波,身上没带药材的月月开了张方子,让李家去药房抓药。

    待药熬煮成一碗散发着奇香的汤药后,月月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使出金针刺穴之法,将内力凝于针尖,封住李小姐右膝连通的所有血管、经脉。

    将李小姐右膝围成一圈的金针疯狂颤动,早已对自己右膝麻木的李小姐突然对这个地方有了清晰的感知。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右膝里面横冲直撞。

    她立刻将自己的感受告知在场众人。

    听到女儿对右膝有反应,眼巴巴看着女儿膝盖被刺了这么多针的李夫人布满血丝的眼睛旋即露出欣喜。

    月月端着药碗慢慢靠近李小姐的膝盖,藏在里面的蛊虫像是终于找到了方向,慢慢地从她的膝盖冒了头。

    李夫人看到一只细小的蛇头从女儿流脓的膝盖里钻了出来,登时“呀”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发出声音后,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自己又一次出声,惊扰到月月的操作。

    散发着奇香的药碗对小红蛇充满了诱惑,它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摇摆着游出它待了三年的温暖膝盖,跳入汤药之中。

    “行了!”月月迅速用另一只空碗将装着小红蛇的药碗盖住,向众人宣布这一喜讯。

    她顺手为李小姐处理了膝盖化脓的问题,就见华大夫直愣愣地盯着装小红蛇的药碗一动不动。

    “华大夫?”月月把手放到他眼前挥了挥。

    华大夫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指着药碗问月月道:“请问这只红蛇可以给我吗?”

    “当然可以,”月月也学着他的动作指着被放在墙角的小黄狗问道,“可以把这只小狗放开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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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4章 三国梦飞将在8

    成功解救了一只无辜小黄狗, 拿着李家人给的诊金,月月和华大夫一起走出李宅。

    从先前的交谈中,月月已经得知华大夫姓华, 名佗,字元化,沛国谯县人①, 途经此地偶然得知李小姐得了此等怪症,便来瞧个究竟。

    “吕姑娘对蛊术研究颇深啊!”华佗背着药箱紧跟着月月的脚步。

    亦有心与他结交的月月停下脚步,对华佗道:“我其实对此道的了解并不算多,只是以下得了本书,故而有机会学习其中奥妙。”

    华佗听后眼睛放光:“那、那书不知姑娘可否借我一观?”

    “当然可以,”华佗的话音未落,月月便应下了,“只是我没带在身上,不知华大夫你可愿……”

    “我可以和你一起取的!”华佗急急表示。

    本来想从系统商店兑换一本《怜花宝鉴》蛊术分册,找个机会拿给华佗的月月愣住了。

    她眼睛一转,告诉华佗:“我家在并州五原郡九原县, 距离豫州很远的。”

    要知从黄巾之乱到西晋立国这短短八十一年, 神州大地战乱不休,但是并州在这段历史上, 真的没有多少戏份,和豫州这等在长安、洛阳附近的兵家必争之地完全不同。

    自少时起便背着药箱四处游学行医的华佗听到月月这么说,笑了:“正好我以往不曾去过并州,这次随你去那里瞧瞧也很好啊。”

    有心想把华佗拐到自己阵营的月月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 小小地愧疚了一下, 然后道:“我近期还要在洛阳办些事,你可需要回去作别一下家人, 然后我们再一起去九原县?”

    “好啊,”求知若渴的华佗立刻答应,“那一个月之后我们再见!”

    [宿主你想干嘛?]围观全程的系统调出《怜花宝鉴》(蛊术篇)在月月眼前闪了闪五万积分的兑换费用,提醒她道,[你把这个给华佗看,万一他改变研究方向,改去研究蛊术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月月看着华佗离去的背影小声道,“要不然我到时候再在他面前提一提他本应研究出来的成果?”

    看了一眼闪烁着五万积分的《怜花宝鉴》(蛊术篇),月月忍不住叹息道:“你瞧我在这个世界过的,赚的积分和银子都没有花出去的多。”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为和华佗约好了回九原再给他,月月此刻倒也不急着把书册兑换出来,继续维持原本的积分总额。

    中途被李家小姐的病情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因为结识了华佗,并成功将他拐到并州,月月觉得这点时间花得很值得。

    迅速在客店洗了个澡,换了身从成衣铺子新买的成衣,月月骑上新买的马,奔向洛阳城。

    *

    洛阳城作为汉朝的都城所在,繁华了数百年之久。

    明明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月月还是会为眼前的巍峨的建筑和繁华的人群感到惊叹。

    先去开在城里的寻香阁换了身符合自己身份的官服,月月便带着先自己一步,从各地调至洛阳的装黄金的箱子,前往汉灵帝在西邸开设卖官交易所。

    没赶上汉桓帝卖官鬻爵那波,月月其实已经扼腕许久。所以汉灵帝卖官鬻爵这一次,月月是绝对不愿错过。

    汉灵帝这件在史书上被大批特批地行为,对于性别为女的月月而言,极有可能是唯一名正言顺的做官机会。

    “一亿石。”看到月月一届女子也跑来买官,负责此事的小黄门赶紧向自己的最高层领导报告。

    一年前特批过月月担任香药使的汉灵帝还记得本朝有月月这么一个女子当官。

    虽然此事没有旁人在他面前总提,但是月月上供的那株三丈高的珊瑚树可是一直摆在他寝宫中,每天都能被他看到。

    追溯汉朝历史,女子封侯封君可不是一人两人。

    不论她们被封侯封君后,有没有实际的权力,但是在名头上,也算有前例可依。

    之前为了这个香药使的官位,月月特意在董太后面前举了自刘邦建立汉朝以来三十余例女子封侯封君的事例,让她确信此事可行。

    眼睛都快长到月月孝敬给她的金银珠宝上的董太后,还想着可持续发展月月这个送财童子,也就随口而儿子汉灵帝说了这情况。

    从董太后肚子里生出来的汉灵帝和她一个脾性,皇帝的面子于他而言哪有钱重要?

    很多时候,一件事只要开了口子,第二件类似事件发生时,参与其中的人就会觉得习以为常。

    所以当这对母子得知月月赶着装满黄金的箱子进入西邸的卖官交易所时,他们一点都没觉得惊讶,只觉得理所当然。

    只不过他们接受月月这个女子花钱买官做这件事,但是金额上却不会因为是老熟人就便宜半分。

    汉灵帝制定的官职价目表只是个底数,后面的增、删、减、免,还要他本人来亲自敲定。

    他综合考虑月月的出身、名声、性别,以及她想要购买的官位等诸多要素后,最后让小黄门报出的价格就是一亿石。

    由于月月是收到消息后,从番禺县千里迢迢赶到洛阳的,在她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在交易所买过官位了。

    在此之前,最高的成交价就是一亿石。

    花这一亿石买官的冤大头名叫曹嵩。

    他的名字在东汉末年这段历史中出镜率很低,但是他有个极其出名,贯穿东汉末年整段历史的好儿子——曹操。

    曹嵩是侍奉过六位皇帝,最后在汉桓帝时期担任中常侍大长秋的曹腾的养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原本的官职是大司农,花了一亿石得到了太尉的官职,成功位列三公。

    而月月的一亿石花出去,得到的却不是三公之位,她想买的官仅仅只是五原郡太守之位。

    而太守这个官职,在价目表上仅售二千石。

    虽然二千石也已是极高的金额,但是和一亿石相比,它也就不算什么了。

    从二千石提价到一亿石,主要还是因为月月这个人。

    毕竟全国十三州部一共一百零五个郡,五原郡在这里不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经济发展、人口数量、屯粮数量都排不上趟。

    如果是旁的男子想要购买五原郡太守之位,他或许只要支付二千石,即可收获这个官职。若是合了汉灵帝的眼缘,或者某一方面具有突出优势令他满意,说不定会减免金额,甚至免费任命呢。

    当然,减免金额、免费获得这种好事,和月月就没有关系了。

    她身为女子,能用一亿石换取太守之位,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早已预料到这一情况的月月把自己带的黄金作为定金,一股脑儿地先支付给小黄门,余下的钱请他宽限自己几日,她再给送过来。

    月月一次性支付的钱也有八成之多,又单独得了月月不少孝敬的小黄门便没有在此事上难为她,松口同意她的请求。

    走出交易所,月月带上帷帽后,立刻收回了脸上一直赔着的笑脸。

    “这洛阳,真是让人不想再来第三趟。”她透过朦胧的帘布,吐出这句话。

    [原主吕月的心愿仅是护佑吕布和吕石平安,这个任务宿主轻而易举就能实现,为何还要走弯路,给自己找麻烦?]这个问题系统早就想问了,见月月这次自己也对绕弯路后遇到的麻烦不耐烦,它便问了出来。

    “为什么给自己找麻烦?”听到系统的提问,月月忍不住轻笑一声,“这其实和任务没关系,是我自找麻烦。”

    月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上面的掌纹十分清晰,写满了短命。

    虽说都是短命,但是吕月的掌纹和沈月君的掌纹又不一样。

    人的掌纹真是很玄妙的东西,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说实话,月月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自己的掌纹,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掌纹上预示的是怎样的命运。

    月月不信命,她只是好奇每一任原主的命运因为她的掺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她做任务时多受困于环境,因突发情况随机应变,像个牵线木偶跟着既定的未来路线行走。

    这一次她想换一换风格,任性一回,走自己的路,不给别人扰乱的机会。

    “武则天不是说过,我其实也有治理一方的本事吗?”月月难得和系统回忆往昔,“难得遇上乱世,拥兵自重者不知凡几,我为什么不在这个世界试上一试呢?原主自带一文一武两张王炸牌,我不上阵试试这组牌如何,总觉得亏得很呐!”

    系统的电子音一时间都做不到平稳,他惊叫道:[宿主,你是不是中病毒了!这还是那个怕麻烦的你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许是?也许不是?”这个问题月月也没办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她耸耸肩道:“反正和你绑定,我就有漫长的寿命,咸鱼偶尔仰卧起坐一下,也不足为奇吧?”

    趁着自己头戴帷帽,月月满不在乎地快步走在大街上,很快返回自己在洛阳的住处。

    到了客栈把帷帽一掀,月月迅速换了身衣服,跳窗而出,飞入寻香阁敞开的三楼包厢,摇身一变,又变回了寻香阁的吕掌柜——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百度百科华佗

    第415章 三国梦飞将在9

    五日之后, 月月带着买官剩余的金额,以及为下至小黄门,上至汉灵帝、董太后、张让准备的礼物, 又一次去了位于西邸的卖官交易所。

    小黄门清点了月月缴纳的钱数,一脸淡定地收下她为自己准备的礼物,告诉她十日之后任命书便会下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宿主, 你用这种方式得到官位,是会被焊死在宦官一系的凳子上的,]旁观月月做任务许久的系统对人心也算有了一点认知,[有点骨气的文士都不会寻你做主公。]

    带着帷帽的月月慢悠悠地走出交易所,目视眼前繁华依旧的洛阳大街,问系统道:“那你告诉我,用别的方法,就会有人愿意来我手下干活吗?”

    她看向颍川所在的方向,十分肯定地对系统道:“别看早几年就带着吕石去了颍川,但是如荀氏、陈氏等世家子弟,我也是一个都不敢想的。在他们面前混个熟脸就不错了, 想要让他们认我做主公, 哼哼……还是做梦比较快。”

    她能够争取的,大概就是一些出身平民的文士, 或者一些受困于世俗眼光,无力施展抱负的女子罢了。

    她连出身寒门的文士都不敢想呢!

    想到这里,月月还真挺想偷偷摸摸找个地方,用手帕擦拭一下眼角的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按照主角光环, 当主角去往大城市, 一定会有大事件找上门。

    不过月月在洛阳城待了半个月,除了历年来积攒的积蓄基本上花个精光, 倒也没遇上其他事。

    “看来我真不是个主角,”犹有自知之明的月月对系统叹息一声,“不过我总觉得这些找上门的原主的弟弟妹妹,多是些故事的重要角色,不然他们的生活哪来这么多起起伏伏,能把日子过得波澜壮阔。”

    系统一时无语:[这我可不清楚,我都是根据原主愿力强大与否锁定她们的。他们是不是重要角色我不知道,但是日子过得惨倒是真的。]

    月月点了点头,顺便感慨一句:“幸好除了我没人能感受到你,不然以你说话噎人的水平,也够让人吐血的。”

    虽说女子担任一郡太守这件事朝堂上质疑的人极多,但是比起皇帝公开卖官,并且卖官的钱全部进他自己的私库这件事比起来,就实在不算什么了。

    更何况汉朝从开国皇帝起,就有过给女子封侯封君的先例,汉灵帝不过是遵循旧例行事,和他那些开创性的举动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在朝堂上公开质疑过此事,不过被汉灵帝一句话就给否了。

    “十天之内,如果有其他人拿一亿石去西邸交易所买下五原郡太守之位,此事就作罢。”

    皇帝撂下话,可惜却没有人接。

    毕竟以曹嵩的身份花一亿石都能当上三公之一的太尉,凭什么他们花一亿石才当个五原郡太守!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谁花这冤枉钱!

    汉灵帝收钱是真的办事,所以那些质疑的风根本没吹到月月这里,就被他消弭于无形。

    不过月月也不是一点事件都没参与到。

    她去西邸交易所领取由吏曹签发的任命文书时,正好遇上了另一位一同领取文书的中年文士。

    此人是在冀州极有声望的名士崔烈,原任廷尉之职,他觉得曹嵩能当上三公之一,为什么自己不可以?于是他也来到西邸交易所买了一个司徒的位置。

    汉灵帝综合了崔烈的各方条件,最后把司徒一职定价为五百石,卖给了他。

    就……出身好是真的好啊,少花好多钱呢。

    月月和崔烈前后脚离开西邸交易所,就听到估计是和崔烈不太对付的人专门等在交易所门口,对他大加嘲讽,说他身为冀州名士,明明身具三公之能,却花钱买官,是堕了一世英名,沾了一身铜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站在墙边听完全程的月月不住点头,只觉得这人说得真的很有道理啊!

    出身、名望、能力,各方面条件都具备,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只因着急当这个司徒,永久成为汉灵帝卖官鬻爵的经典事例,真的不值得啊!

    “你看,连路人都看不下去了,觉得我说的对!”那人见月月不住点头,立刻把她指出来,对崔烈道。

    正觉得难堪的崔烈一回头,见到月月正脸的时候不由一愣。

    这人、这人不是刚才和自己一起领任命文书的人吗?!

    大家都是花钱买官,你凭什么和别人一起嘲笑我!

    崔烈立刻怒了。

    他阴着脸告诉专程过来嘲讽他的人道:“她也是来西邸买官的人。”

    对方被崔烈说得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又道:“她和你不一样。你告诉我一个女子想做官,除了买官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你什么身份,居然和她比?堕落啊,真是太堕落了!”

    他一句话,把崔烈和月月一起嘲讽了。

    见自己被引到话题之中,月月当即失了看热闹的兴致。

    她向两人施了一个同僚间的礼仪,先一步远离西邸交易所。

    *

    拿到任命文书后,月月就可以奔赴五原郡,做她得到官方任命的五原郡太守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在返回并州之前,月月先回了一趟颍川。

    吕石上一次和姐姐作别时,她还是要前往遥远的交州办事。

    一转眼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吕石没想到姐姐竟然给自己带了一个巨大的“惊喜”:她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五原郡的太守!

    吕石拿着月月的任命文书反复翻阅,最后他不得不接受上面的“吕月”二字没有丝毫作假的痕迹,此物是实打实的真品。

    “当然是真的,”月月揉了揉小弟的脑袋道,“实打实花了我一亿石呢!”

    因为从小被月月带在身边,吕石并不是一个对买卖这等“俗事”一无所知,只知道埋头读书的小孩,他十分清楚一亿石意味着什么。

    “月姐,我们家要是没钱了,你这次就带着我一起回九原吧,我跟着师父已经学得差不多了……那些、那些交给私学的钱,说不定还能退一点。”吕石期期艾艾道。

    月月搭在吕石头顶的手立刻化向为拳,咚地给了他一拳:“那些课统统不退,你就在颍川老老实实地学,姐姐还指望你学有所成之后,回并州帮我呢!”

    “那是肯定的,”吕石捂着头对月月道,“我是你弟弟,我不帮你,还有谁帮你呢?”

    “月姐,你现在身边缺人吗?”吕石眼睛一转,突然问道。

    “怎么,你身边有什么小伙伴可以推荐给我吗?”月月笑着问道。

    “不是小伙伴,”吕石踯躅道,“是一个酒鬼。”

    “你什么时候认识酒鬼啦?”比起自己身边缺人这件事,月月更关心自己弟弟的交友问题。

    “是你去年开售的奇楠沉香酒,”吕石老实交代,“由于你定的价格高,量还少,有些人一直买不到,就在文会上寻我打赌,说赢了我就得给他一小壶酒。”

    奇楠是极品沉香中的极品,用它酿造而成的酒,开盖后混合着酒香的奇楠香能迅速充满整间屋子,若是喝上一口,整个人从里到外都会散发着一股奇楠酒香,十分特别。

    月月偶然间得到一块奇楠香,当时人在颍川的她从书中翻到了奇楠沉香酒的传说,就小试了一下。

    去岁奇楠沉香酒历时三年初成,人在交州的她就把此事委托给了吕石来办。

    奇楠沉香酒可遇不可求,吕家姐弟也不指望靠它发家致富,吕石干脆把它作为一个噱头,给寻香阁在颍川开店的这些年购买金额前三名的老主顾一人赠送一小壶。

    能成为寻香阁购买力前三的人,家世自然非同一般,他们得了这奇楠沉香酒后,只打开盖子简单闻一下,就知此物绝非凡品。

    美酒在文人圈子是永恒的热销品,他们不一定会用香,但一定会喝酒。

    寻香阁的赠酒虽然只有三壶,但这三壶足以让寻香阁出产的美酒声名远播。

    作为寻香阁的主家,吕石立时成为颍川炙手可热的人物。不仅本县的人找他,连外县都有人特意前来拜访,已求获取购酒的资格。

    这奇楠沉香酒的实在有限,无法成为大批量购入的销售品,这一点也算看着它酿成的吕石心知肚明。

    而以他的家世,基本上没有举孝廉的可能,也就更别提举茂才了。想要一展才华,可选择的路径也就只是在某位郡太守、州刺史、州牧身边做其众多谋士中的一个。

    吕石心知自己没必要广结多少善缘,干脆就在在郭氏的法学班课间休息时分,告诉为了一口美酒聚在他身边的一众同窗,奇楠沉香酒的余量还有十五壶,近期举办的宴会他都会参加,每次席间可以有五人和他比试数术,赢了他的人,可以获得购酒资格。

    主打就是一个公平公正公开。

    吕石年纪虽小,但他的数术水平绝对一流,想要赢他,倒也不是一个特别容易的事。

    有竞技,有头彩,这获得美酒的过程充满了趣味性,反倒让原本没想着参与进来的人有了兴致。

    而让吕石推荐给月月的这人,自然是其中之一。

    他和其他之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耍了一点小小的赖皮。

    第416章 三国梦飞将在10

    这个赖皮说起来倒也无伤大雅, 就是规格不符合吕石的要求。

    毕竟他提出在宴会席间与自己比试数术,是为了给寻香阁扬名,若是与会之人算上他都达不到六人规模, 又如何能起到扬名的效果呢?

    而这场让吕石破例的小聚,别说人数达六个了,连上吕石本人也就只够六人的一半。

    其余两人分别是和吕石同在法学班上课的郭氏子弟郭嘉, 以及郭嘉的忘年交戏志才。

    戏志才现年二十一,正是青年才俊正当时。问题是郭嘉今年八岁,比吕石还小上一岁。和他比起来,戏志才怎么不算高龄呢?

    两人虽然相差十三岁,但是性格相投,聊得很来,连郭嘉人生第一口酒,都是戏志才请的。

    当然,因为这事郭母暗地里骂了戏志才不着调不止一次。

    这日先生在课上讨论的案例颇具讨论的价值,下课后吕石和坐在他边上的郭嘉继续讨论,一直走到郭嘉家门口。

    戏志才办完事途经郭宅, 想着与郭嘉见上一面, 于是三人就在郭嘉的房间小坐一会儿。

    期间在数次宴会上没有竞争过他人获得与吕石比试数术资格的戏志才终于寻到机会,赖皮说这也算一场小宴, 他应有机会和吕石比试一下。

    吕石嘴皮子没有比他大十二岁的戏志才溜,又有郭嘉在一旁帮腔,他最终无奈应下。

    因为这次算破例行之,吕石对戏志才提了一个要求:如果他输了, 得无条件答应自己一个要求。

    戏志才应了, 然后他输了。

    不过他还是获得了购买美酒的资格,因为小宴的另一人郭嘉也凑趣参加, 获得了胜利。

    因他年纪尚小,偶尔跟着戏志才喝一口酒也就算了,若是真自己买一壶酒肯定不行,所以就把机会让渡给了戏志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吕石虽然是在颍川的外乡人,但是月月早在刚来之时就帮他打点好了一切。而且他的师父水镜先生司马徽人缘很好,大家看着他的面子,也不会故意和吕石过不去。

    一年的时间过去,吕石也没有找到需要让戏志才帮自己做的事,可他并非那种就让事情至此算了的性子,一直觉得这事压在手里难受。

    这下听说月月即将赴任五原郡太守,吕石觉得终于有了把要求提出来的机会。

    得知吕石推荐的人是戏志才后,月月不心动是假的,但是有些实际问题她也必须得考虑到:“戏志才家在颍川,让他随我远去并州,人家能愿意吗?”

    吕石倒是没考虑这些:“他答应了我,不就应该做到吗?”

    “就家人啊,朋友啊,还有个人身体条件什么的,”月月摸了摸小弟的脑袋,“远离故乡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她依稀记得戏志才好像寿命不长,也不知是原本身体就不好,还是因为其他缘故。

    五岁就跟着姐姐从并州来到颍川的吕石疑惑道:“这些都算困难吗?除非他被豫州刺史征辟,他只要想一展才能,总归是要离开颍川的。”

    他不能理解月月的顾虑,决定把问题抛给戏志才:“明天我直接去问他愿不愿意,若他实在不愿那就算了。”

    月月心说,你若是直接问他,他肯定会愿意的,谁愿意在小孩面前丢这种出尔反尔的脸啊!

    第二日吕石散学归来,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选择去寻戏志才。

    “你知道戏志才家住何处吗?”从未去过戏家的吕石拉着一向与戏志才交好的郭嘉问道。

    这个郭嘉还真知道。

    但是相比于主要跟着司马徽学习,偶尔来郭氏私学上课勉强算个同窗的吕石,郭嘉还是和戏志才关系更好些。

    所以听到吕石的问题,郭嘉直接问道:“你去他家是有什么事?”

    吕石大大方方道:“一年前的奇楠沉香酒,你还记得吧。”

    此酒香气悠扬、入口香醇,单就那股子香气也让没喝过几次酒的郭嘉难以忘怀。

    有奇楠沉香酒这把钥匙,郭嘉立刻反应过来吕石寻戏志才是为何事:“你要让他兑现当时允诺之事了。”

    “对啊,”吕石点头道,“不如我们一起去,你正好在一旁做个见证。”

    本就知道前情的郭嘉欣然应允,他对吕石酝酿了一年才酝酿出来的要求也十分好奇,等着当场看戏志才的好戏。

    *

    “去五原郡给你姐姐当五年的谋士?”戏志才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我没有听错吧?”戏志才向又向吕石确认了一遍。

    “是的,你没听错。”郭嘉插话道。

    戏志才霍地起身,在自己的房间来回踱步,他曾猜想过几次吕石会提什么要求,想过几种可能的方面,但是真的没往这件事上想。

    毕竟吕家只是寒门,出任一方长官基本没戏。

    然而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根本不受人的控制,吕家居然还真的出个太守,还是个女子!

    “你会答应吗?”吕石仰着头看立在一旁陷入沉思的戏志才,“我姐姐让我问问你,毕竟这不是小事。”

    戏志才忽然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五年……就五年好了!”

    吕石看他表情沉重,认真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他觉得自家姐姐有件事说得有道理,人若不是诚心去的,到了地方故意使坏,一时半会也觉察不出来啊。

    这虽然是月月随口为戏志才可能不愿远去并州这件事找了个理由。但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吕石觉得甚是有理。

    “你真的打算去吗?”一直在看戏的郭嘉惊讶了。

    他现在年纪尚小,别说颍川郡了,他连阳翟县都没有离开过。

    并州对于他来说,是远得不能再远,只从吕石口中听闻过的地方,好像另外一个世界。

    他看向提出这件事的吕石,问道:“你也会一起回去吗?”

    毕竟他姐姐都要回并州当太守了,吕石留在这里还做什么呢?

    求学吗?可是郭嘉现在已经觉得郭氏私学里的课程没什么意思了,他觉得吕石的想法应该和自己类似。

    “我当然是留在这里学习啊,”吕石理所当然道,“我姐姐说,我至少得在这里学到十五岁之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事是吕石一开始就答应下来的事,月月觉得没有问题,他觉得没有问题,那这事就是没有问题,吕布来了说不行,都没人会搭理他。

    本次事件的主人翁戏志才见两个小孩开始就“吕石要不要和姐姐一起回家”一事起了争执,轻咳一声,提醒道:“二位,我要去并州这件事,才是今日的重点吧。”

    吕石不解道:“你不都已经答应了吗?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吗?”

    戏志才呼吸一滞,这话他还真是没办法反驳。

    “我还有一个问题,请你务必回答。”戏志才盯着吕石道。

    吕石念着他应下了自己的要求,没有违约,好脾气道:“你问吧。”

    “让我去并州做五年谋士这件事,是你的主意,还是令姐的主意?”戏志才问出自己最为在意的事。

    “当然是我的主意,”吕石皱起颜色极淡的眉头,“我姐姐哪知道你是谁?”

    郭嘉哈哈一笑:“志才兄,你的才名还没扬到并州去呢!你这次去,一定要好好表现,让我豫州文士之名扬遍并州!”

    *

    “戏先生,就你一人随我前去并州吗?”出发前,月月看着背着包袱朝着自己走来的戏志才,向他再三确认,

    戏志才警惕地提醒她:“我只准备在并州待五年。”

    月月无所谓地点头,这事她知道啊,戏志才愿意去并州五年于她而言已是意外之喜,她真的没想求更多。

    “其实多带些东西也无妨,”月月的注意力不再放在戏志才本人上,而是移到他身后看起来最多能放两套衣服的包袱上,“我安排了车队,东西都能放得下。”

    戏志才看了一眼有至少十辆车的车队,对花一亿石买官的月月的财富有了些许清晰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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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身一人在马车上坐了一日后,戏志才迎来了陌生的乘友。

    “这位兄台,我观你面色不佳,可是夜晚时常难以入睡?”这位肩背药箱,一副大夫打扮的人刚上马车不久,就对戏志才这样说道。

    戏志才看着他的模样,浅浅估算了一下对方的年纪,深吸一口气道:“在下颍川戏志才,今年二十有一。”

    兄台?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我怎么瞧也比你年轻许多吧!

    戏志才在心中咆哮。

    “在下华佗,三十三岁,谯国沛县人,是个大夫。”和月月约好一个月后在洛阳碰面的华佗如约抵达洛阳,被月月接上前往并州的马车。

    见到同行的戏志才脸色确实不好,他出于医者仁心,便主动问了一句。

    华佗没想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戏志才的脸色明显又黑了一层。

    这真是……

    华佗摇了摇头,幸好碰上他了!

    正如戏志才不像二十一,懂得医术、善于养生的华佗瞧着也像不足三十。

    若不是知道这两人年龄,月月也会以为是戏志才年长一些。

    第417章 三国梦飞将在11

    “卢医①推崇不治已病治未病, 戏先生若是现在开始调理,失眠之症很快就会改善,若是不加调理, 那……”行医多年、救人无数的华佗知道自己这些话并没有人爱听,但他觉得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

    “那请你帮我看看吧。”不等华佗详说后果,戏志才一掀长袖, 将纤细的手腕举到华佗面前。

    以戏志才从幼时就经常和大夫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若是不配合华佗看诊,他这一路都不得安宁。

    华佗从药箱取出脉枕,往马车配置的小几上一放,就开始了今日的第一次诊脉。

    华佗把乏力、恶心、怕冷、失眠等一干情况一说,戏志才发现与自己一一对应,不由正色道:“华大夫,您看我应该如何调理?”

    华佗瞥了戏志才一眼,第一句话就给他撂了个惊雷:“首先,你得把酒停一停了。”

    “这、这怎么能行呢?”戏志才眉头皱紧,“人生不能喝酒还有什么意义?”

    华佗单从脉相就能摸出戏志才一天喝多少酒, 故而早知戒酒于他而言乃是第一大难事, 所以故意放在第一个说。

    “人活着,就是最大的意义。”看多生死的华佗这样回答。

    “命是你自己的命, ”华佗提醒戏志才道,“只有对你自己而言,你才是独一无二的。对别人来说,永远能找到你的替代品。”

    这话说着有些伤人, 但实在是真话。

    “你自己考虑一下吧。”华佗收好脉枕, 闭目靠着马车厢壁开始必须养神。

    戏志才看了眼华佗,开始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

    他才二十一岁!二十一岁啊!

    *

    “你二十一岁身体就不行了?”傍晚投宿时月月见戏志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问了下和他同车的华佗,才知道他因何如此,“不会活没怎么干,就变成我养着你了吧?”

    她邀请华佗去并州,不会是为了戏志才请的吧?

    戏志才听后猛然回神,脸色难看道:“我的身体好得很!你放心我一定把五原郡给你打理得妥妥贴贴的!”

    月月幽幽地盯着戏志才,开始从记忆里寻找和他有关的为数不多的记载。

    “系统,当初你扫描过的史书中,有‘志才不死,郭嘉不出’这句话吗?”记忆模糊的月月开始寻求自己外置大脑——系统的帮助。

    [没有呢,]收取1积分查询费用的系统很快回答道,[俗语是‘郭嘉不出,卧龙不出’。不过曹操确实是因为戏志才去世,身边没有合适的人用,才让荀彧为他推荐一个顶替戏志才的人,那个人就是郭嘉。]

    解答完这个问题后,系统真诚地提出建议:[

    宿主在之前的世界曾扫描过陈寿写的《三国志》,如有需要可以支付100000积分兑换。]

    “扫描《三国志》给了我多少积分?”月月不答反问。

    [1000积分。]系统回答。

    月月扫描《三国志》的时间是在东晋时期,那时候距离司马家结束三国鼎立时期不算太远,所以《三国志》这类史书很多世家都有,经主系统评价后,给的积分就和其他书一样,很普通。

    “那就算了,”月月立刻就作出决定,“如果什么都知道,我难免会想做到事事完美,但这又怎么可能呢?还是算了吧。”

    她看向戏志才,又似透过他看向更遥远、更飘渺的虚空:“如果按照真实的历史,我和吕石应该是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历史的走向早就

    已经改变了。”

    别人的命运走向月月不敢打包票,但是吕布的命运肯定以和原来不同。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月月的思绪回到戏志才身上,对他道。

    戏志才哼了一声,回道:“那就拭目以待喽!”

    *

    车队一路向北进发,转眼已进入并州太原郡境内。

    月月如今的身份已与原来不同,按照规矩应该在上任前先去府城晋阳拜见上峰,然后再去五原郡赴任。

    进入榆次县后,月月专门提醒车队领队注意行车速度,确保到达晋阳的时间合宜。

    又到了天色渐晚之时,车队正好路过榆次县县城,得以在客栈投宿休息。

    车队的车马根据伙计的指挥排队进入客栈后院休息,正好与一对骑着马的父子擦肩而过。

    正坐在客栈大堂与戏志才、华佗一道喝茶歇息的月月突然听到门外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人声惊叫,马声嘶鸣。

    “外面是什么情况?”戏志才伸头张望。

    坐在他身边的月月霍地起身:“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戏志才还没来得及反应,月月人已到了门外,连让他抓住衣角的机会都不给。

    盯着自己抓空的右手,忍不住对淡定端坐的华佗道:“你说摊上这么一个什么事都喜欢冲到前面的主公,怎么不令人头疼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华佗看了他一眼道:“觉得头疼就按时吃药,我教你的熊经鸟伸二擒戏没事多练习,这样你不就能跑到她前面了吗?”

    戏志才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他刚才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吗?!他怎么想起来找华佗吐槽的?!

    他还没来得及与华佗争辩,华佗已跟随月月的脚步,走到外面瞧热闹去了。

    戏志才在大堂中枯坐,等不到一人归来,最终也跟着走了出去。

    *

    “阿叙,你怎么了?快回答我!”月月刚走出客栈,耳畔就传来一阵男子惊慌失措的悲号。

    根据声音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是车队所在方位后,作为主人家的月月立刻赶去了解情况。

    看到车队的人围成一圈,站在原地不动,月月马上挤到人前,只见一个背着长弓的中年男子正搂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哭号。

    “他们这是什么情况?是你们撞到人了吗?”月月抓了一个手下询问。

    见发问的人是月月,那人赶紧撇清嫌疑,连连摆手:“不是我们,这和我们无关。我们的车往里进的时候,他们爷俩正骑马往外出。谁知这小孩突然身体一歪,人就从马上掉下去了。他爹反应倒是挺快,立马扯住他的衣裳,还好没让他脑袋着地。”

    “他自己突然倒下的?”月月倒没有怀疑车队的人说假话,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说假话,随随便便就会被人揭穿,何苦来哉?

    只是男孩是与车队擦身而过时倒下的,若是遇上蛮不讲理的家长,车队怕也是难以从此事脱身。

    月月快步走到这对父子近前,便见男孩已失去神智,只有急促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一打眼注意到男孩的印堂发黑,月月当即对男孩的父亲道:“快把他放平,不能让他坐着。”

    正处于六神无主状的男孩父亲听到月月命令式的语气,大脑根本来不及考虑对与错,身体就已经听话地做出了月月的要求。

    月月的手指搭在男孩的手腕,开始为他诊脉。

    摸清脉相后,月月并拢食指和中指将内力凝于指尖,用点穴截脉之法截住男孩体内血液的流动,问男孩父亲道:“他被蛇咬了,你为什么不赶紧去带他去看大夫?”

    “被蛇咬?这不可能!我根本就没让他接触过蛇!”男孩父亲十分确定道。

    月月也不和他争论,直接拨开男孩绑住男孩右边小腿的布带,指着脚踝上方的两孔乌紫牙印:“他要是没被蛇咬过,这牙印是从哪里来的?”

    男孩父亲瞳孔微缩:“这!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咬的!”

    确定他已清楚男孩昏迷的原因,并且对男孩被咬一事一无所知,不能为自己施救提供任何帮助后,月月当即开始了对男孩的救治。

    用内力驱使溶入男孩血液的蛇毒远离他的心脏,让其根据原来路径一点点返回男孩的右脚踝,迫使蛇毒慢慢排除男孩体外,有请泡泡帮忙,将所有蛇毒吸收干净。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确保男孩体内的蛇毒已经清除干净,月月也不管一旁正陷入自我怀疑的男孩父亲在想些什么,把躺在地上的男孩扶起来,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运转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为他调整受损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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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月月睁开眼睛,收回贴在男孩后背的双手时,站在她和男孩附近的只有男孩的父亲,以及华佗、戏志才三人。

    “他现在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可以寻个大夫为他诊治一下。”月月把开始转醒的男孩递给他的父亲。

    “我就是大夫,我来帮他看看!”打从一开始就对月月施展的这套自己完全陌生的施救手段好奇不已的华佗,听到月月和男孩父亲的对话,立刻自告奋勇地表示要为男孩诊脉。

    男孩父亲此时仍处于一种突逢大变,人未清醒地状态,见华佗背着个药箱,根本没有询问他医术如何,就把儿子递给了他。

    双手已空的月月缓缓起身,对上戏志才探究的目光,问道:“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戏志才摸了摸下巴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调香师?大夫?当官的?做买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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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月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不说我是酿酒的呢?那奇楠沉香酒,你不是喝得很尽兴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扁鹊,号卢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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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8章 三国梦飞将在12

    华佗为男孩诊完脉后, 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沉默让男孩的父亲无比慌张。

    “大夫,阿叙、阿叙他可是……”男子喉头滚动,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华佗一脸淡定地对他道:“放轻松, 你儿子体内的蛇毒已经完全清干净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月月一眼,倒也没在外人面前多提名叫阿叙的这个男孩此时的身体状态极好,像是从未被蛇咬过的那般康健。

    “这位侠士, 你先带着孩子去休息一下吧。”月月没看华佗,而是对阿叙的父亲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阿叙的父亲就像突然惊醒一般,扑通向月月跪下:“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救子之恩,没齿难忘,黄忠愿许姑娘以驱驰!”

    “啊?”虽然已经在古代世界生活了很久,但是月月见到官方场合有人突然朝自己下跪还是条件反射性地侧移,试图避开对方的跪拜。

    然而她一稍稍挪动,黄忠也跟着转移方向,这就造成月月避了几次, 黄忠的双膝就在地上摩擦几次。

    “主公, 黄侠士想必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之人, 你若不接受他的效忠,他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比其他人晚到半步,但是该看的热闹一点没少看的戏志才抬手托住月月的手腕,使她避让的速度比黄忠慢了半拍, 结结实实受了她一记跪拜。

    月月狠狠地瞪了戏志才一眼, 弯腰伸手扶着黄忠起身:“快请起来!”

    黄忠刚想表示,若是月月不答应, 他是绝对不会起来的,就感受到两道极强的托力托举着他的两只手腕,迫使他不得不起身。

    “这?”黄忠双目微睁,一时间因这整件事的走向陷入迷茫。

    “哎,你还不明白吗?主公这是答应你了!”戏志才推了推比他高出一个半头的黄忠,对他道,“还不快抱着你儿子一起回客栈。”

    黄忠听他这么一说,立时双目放光。

    他向戏志才抱拳道:“在下黄忠,字汉升,荆州南阳人,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戏志才手中折扇轻摇:“我嘛……叫我戏志才便是。”

    华佗背着药箱从一旁经过:“戏先生今天这么亲民啊!”

    *

    重新回到客栈大堂,月月招来伙计,请他帮忙给原本准备离开客栈的黄忠父子重新订上客房。

    刚和倒地不起的黄叙打上照面,月月就猜到了他可能是中了金环蛇之毒。

    此毒月月会解,所以在解毒之时,她对事情的走向都非常有把握。

    但是随便救治的小孩竟是弓神黄忠之子,黄忠还因此表示一定要效忠自己,这就完全超出了月月的想象,真就和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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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观黄忠身形魁梧、身体强健、手臂粗壮,应是个行军打仗的强将,你今日得此良将,理应开心才是,为何在此发愣?”戏志才见月月独自一人呆坐在桌前,便在她对面坐下,好奇问道。

    听到戏志才的声音,月月立刻回神,问他道:“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当着黄忠的面唤我主公来着,怎么突然又变回‘你’啊‘你’了?”

    戏志才“啪”地一下打开折扇,缓缓给自己的脸扇了点风:“你看过今天的黄历了吗?是诸事大吉哦!”

    月月似笑非笑道:“得遇两位良才效忠,确实是大吉之日啊!”

    她长笑一声,起身走入客房。

    根本不给戏志才反驳的机会。

    “系统,若是人才效忠也能给积分,你说得戏志才和黄忠两人,主系统会给多少积分呢?”月月好奇问道。

    系统发出一阵无语的电子音,对她道:[请宿主记住,我是新世界探索系统,不是历史英雄收集系统。]

    “呦,这么说还真有一个这样的系统啊!”月月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是真的,“那这个系统绑定的宿主肯定很适合来这个世界做任务,东汉末年到三国这段时间,将星多如繁星,任务完成起来岂不是极为容易,我今天一天就收集了两个!”

    说话的当时,月月还伸出两根手指,给系统比了一下什么叫“二”。

    系统见她如此得瑟,忍不住提醒他道:“别忘了戏志才的效忠只有五年,五年之后他这个谋士型的英雄归谁还未可知。”

    “这有什么未知的,”月月疏懒一笑,“要么归曹操,要么还是归我。”

    *

    翌日清晨,歇了一晚的车队再次收拾行装,踏上北上的步伐。

    今日和往日最大的区别就是,车队多了两个人,有一个还是只有十岁大的孩子。

    经过一晚的休息,已然恢复健康的黄叙稳稳地骑在自己的马上,和自己的父亲黄忠一起护卫在月月的马车周围。

    这使得月月都不好意思掀开窗帘,因为她一瞧见黄叙,就觉得自己有奴役儿童之嫌。

    车队很快驶入晋阳,这里乃是并州府城所在。

    此时的并州刺史正是历史上顶顶有名的人物,正是日后将会拥有混世魔王之称的董卓!

    现在的他还是只是一个地处偏僻的一州之刺史,并不是后来那个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搅弄天下、左右帝王命运的人。

    不过一个人日后的许多行迹,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了。

    月月的太守之位是花钱买来一事,在官场根本不是秘密。

    作为月月的正经上级,时任并州刺史的董卓虽然比汉灵帝、董太后慢些知道,却也绝对是第二批知道此事的人。

    用来孝敬的整箱金银珠宝搬入刺史府,董卓眼睛都没有颤动一下,他硕大、厚实的手掌拍打着月月的肩膀,爽朗的笑声响彻整间书房。

    听完了董卓作为上级的种种指点,敷衍赔笑一个多时辰的月月终于寻到了离开的机会。

    “幸好突然有急事需要他亲自处理,不然可真是麻烦。”离开晋阳后,月月在马车上换了件外衫,倚靠着马车,面无表情地和系统吐槽,“被他碰到的瞬间,我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四十岁的人了,岂会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不过是想借上下级本就不对等的关系,占人便宜罢了。”

    [宿主这次的身份十分普通,后面遇到这种事的情况未必会少,]系统根据事实提醒她道,[你还得定期向董卓汇报工作呢。]

    月月“嘶”了一声,皱眉道:“这真是……什么情况都考虑到了,就是没考虑董卓如今是并州刺史对我的影响。”

    而且这还不是她想不在乎就能不在乎的事,一个州刺史想要给所辖郡县的官吏使绊子,都不用亲自发话,只要在旁人提起此人时皱皱眉,就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上前分忧。

    月月先前步入官场时,身份要么是皇帝的姐姐,要么是皇帝的女儿,谁都不敢将刁难摆在明面上,甚至比起刁难,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拼命巴结她。

    在月月这里,只要能维系住表面的和平,暗地里的那些刁难,解决的难度都不算太大。

    而这次面临的新情况,于月月而言绝对是全新的挑战。

    虽然俗话有云: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是真要落到具体的事上,人还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所以明面上不能在初入官场时就和上峰撕破脸,月月只能选择在董卓靠近自己时,给他下了一些有助于润肠通便的药粉末。

    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她还把发作时间定在了五天后。

    五天后她已抵达五原郡,正式成为郡太守了,怎么可能遥远的她有关?

    *

    滚滚车马驶入五原郡,阔别家门许久的月月脸上露出了缅怀:“转眼间已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此时吕布早已带着手下在城外等候,一群少年骑着骏马列成一排,等待检阅。

    看到有车队远远驶来,带起道路上的滚滚烟尘,吕布用长腿轻夹马腹,牵着缰绳的手微微使力,命白马云梭上前。

    云梭步伐矫健有力,哒哒向前冲刺几步,便带着吕布来到车队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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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姐!”吕布高喝一声,露出一口白牙,“我来接你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月一把掀开门帘,看向眼前的英挺少年,笑道:“吕二布,好久不见呐。”

    听到熟悉的称呼,吕布的眼圈开始慢慢变红,嘀咕道:“这是什么怪称呼,你长大了几岁,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没有多少长进?”

    月月一把推开凑到马车边上的吕布,没好气道:“离我远点,不会说话的人没资格靠近本郡太守!”

    听到她说起这事,吕布噗嗤一声笑了:“真是……你出去做买卖这么些年,不见你资产有所增加,反而缩水了十成九,还转去做官了。你手上的生意还做不做了?不做我就把马车那些马给我手下兄弟们分了哈!”

    吕布招招手,远处一个少年纵马来到他和月月近前,拘谨地看向月月,抱拳道:“拜见太守大人!”

    月月见他熟悉的眉眼,没忍住笑出了声。

    吕布啪地一下拍了少年后背,对月月道:“月姐,你知道的高顺一直都这个样,这么些年也没个长进。”

    他长臂一伸,揽着高顺肩膀,嬉皮笑脸道:“我们顺儿眼馋马场那匹双眼之间有一道白色竖条的马很久了,能给他吗?”

    “当然可以,”月月颌首道,“你来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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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9章 三国梦飞将在13

    吕布怔愣一瞬, 然后大笑着把高顺往怀里带了带:“高顺,你得记着啊,这马是我付的钱!”

    高顺应了一声, 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吕布:“我记着呢!”

    吕布满意一笑,又向月月挨个介绍了今天随他过来一起迎接月月的一群少年,一群人簇拥着车队, 往太守府去了。

    因为提前知道月月会入住太守府,吕布早早安排人将太守府打扫干净,所有的用具都换上新的,连床垫被褥枕头用专门拿出去晒过了,保证每个人睡到床上,都能闻到太阳香香的气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月看着吕布忙前忙后的模样,不由感慨道:“四年多不见,你真的长进许多嘛!”

    吕布下巴一扬:“那是!”

    他舒展双臂,比了个射箭的姿势:“你还没瞧瞧我现在的武艺呢,保管让你大吃一惊!”

    “哦?”月月饶有兴致道,“看来你是全方位发展呢!”

    吕布得意一笑:“当然, 你也不瞧瞧我是谁!”

    “那……家里的藏书看完了吗?”月月好奇问道, “我这次回来前,小弟特意去颍川最大的书铺给你买了一摞书托我带回来, 说是专门为你选的。”

    原本正兴致勃勃向月月炫耀自己的吕布瞬间失了颜色:“这个……那个……”

    “你不会自我和小弟走后,就再也没有进过书房吗?”月月语气危险道。

    “当然不是,”吕布警觉地绷直身体,赶紧为自己解释, “书我肯定是看了些的, 但是……”

    月月手一挥:“算了,我们姐弟今日难得相聚, 我就不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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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布刚要松口气,就听月月道:“这次随我回来的人中,有位在颍川学识也称得上极高的戏志才戏先生,到时候由他来考校你,看看你这几年的学习成果吧。”

    “对了,”月月转身寻找吕石让她带给吕布的书籍,找到之后将吕石小心包好的一摞书递给吕布,转述道,“小石说了,这些书上的内容,等他学成归来再亲自考你。你要不想丢了兄长的脸面,最好没事就看上几眼。”

    吕布的脸皱成一团,语气沉痛道:“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好弟弟!”

    “那是当然,”月月毫不谦虚地承认,“也就只有我们,才会这般督促你上进。”

    吕布:笑不出来。

    *

    回吕宅和吕布进行了友好的姐弟叙旧的第二日,月月便去了如今已属于她的太守府。

    让戏志才领了掌管郡内一切人事的功曹一职,黄忠领了专掌军事的都尉一职后,简单将郡府原有的人员按照其擅长领域简单调换一番,月月这个太守的草台班子,终于简单地搭了起来。

    而郡中长史一职,按照要求是由中央直接进行任命,此人在上一任太守在时便担任长史一职。从上任太守调职,到月月就位的这段时间,整个五原县的运转都靠他来把控全局。

    此人名叫陈宫,字文台,是兖州东郡东武阳人,按理说不应该被指派到如此偏僻的并州五原郡,也不知道中间有什么故事,才使得他会来到这里。

    但是他的工作能力极强,郡内一应事物被他安排得妥妥贴贴,让月月有种把一切放手给他,自己都能活得舒舒服服的感觉。

    可她不能这样,如果为了寻求舒服,她何必绕这么一个大圈子,给自己找了无数麻烦,花了无数金钱,才让自己拿到这个太守之位?

    戏志才甫一见到陈宫,便与他聊了起来,足以用相谈甚欢来形容。

    两人一桌的小小酒席散去,喝得醉醺醺的戏志才敲响吕太守的房门,红着一张醉酒的脸,向她大力推荐陈宫之能。

    月月看着忙不迭为自己推荐人才的戏志才,忍不住叹息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个人才,但是我也没本事收服他啊。”

    陈宫不是戏志才,他已有功名在身,是得到朝廷认可的人才,也许某天就会直接被任命为一方长官,或者是在京中担任要职。

    想要让陈宫甘心认主,太平年间可能性并不高,非得等到天下大乱,国家秩序失衡,如他这般的人无法出头,他才会择主。

    月月其实打见到陈宫名字的那刻时,就已经表演了一场心跳擂鼓。

    陈宫应该算是三国时期的顶级谋士之一,有了他在,郡中内政基本上都不用太守过问。

    他能将除了打仗,脑中其他部位基本上没有发育的吕布的军政内务打理妥帖,就足以看出他的能力了。

    陈宫最吸引月月的地方,不在于他有多强的能力,而在于他连吕布都愿意追随,接受一个女子做自己长官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比其他人强多了吧?

    戏志才和月月一样考虑到了她作为一届女子,或许很多人都不愿意在她手下干活,所以才会在套了陈宫的想法后,第一时间告诉月月这个好消息。

    不过就像现代人打工一样,月月此时和陈宫的关系,是极为松散的关系,随时可以变为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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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宫一开始心怡的老板,应该是一心为了大汉发展奔波的曹操。

    到后来他甘心在本身没有脑子,把自己的脑子当成外置大脑的吕布军发展,这期间经历了哪些心理变化无人可知。

    他现在还没有日后的种种经历,显然秉持的思想还是原来的那些。

    就像月月没指望戏志才五年后还会留下一样,她也不指望陈宫的有天会对自己心悦诚服。

    考虑这么多做什么,只要这些人做好眼前的工作就行。

    若是连正常的工作都做不好……

    边郡和其他郡县最大的不一样之处就在于,它还承担着抵御异族入侵的工作。

    戏志才听到月月这般没志气的话,气得脸更红了。

    “孺子不可教也!”戏志才一甩长袖,转身就走。

    刚晃晃悠悠走了没几步,就在月月的院子里吐了。

    月月:……

    一边喊人过来帮忙,月月一边上前扶起弯腰呕吐,根本直不起身子的戏志才,手指点在他的肾俞穴上,慢慢用内力助推他醒酒。

    “你酒量这么差的吗?”头一次见人喝酒吐成这样的月月吐槽道,“你这还只是和陈长史喝呢,要是和吕布喝,那还得了?”

    *

    戏志才第二天从宿醉中醒来,整个太守府的人都知道他昨夜借着喝醉酒,敲响了太守的房门。

    吕布初听此事之时正走在去月月院子吃早饭的路上,旁边有两个打扫院子的仆从在议论昨夜之事。

    戏志才人吐完,回屋就睡了,他们可还得大晚上的打扫院子。

    吕布一听这话,怒气横生,迈开的长腿瞬间调转方向,朝着戏志才的房间冲去。

    和他同来的高顺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劝道:“你先别冲动,府君武艺高强,连你都不是她的对手,那戏志才一届文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万一他真做了什么,那就迟了!”吕布话是这样说,好歹没继续往戏志才的房间冲,被高顺半拖半拉地带入月月的院子。

    *

    “吕月,这是怎么回事?”戏志才暴跳如雷地冲到月月面前,一拍桌面,震得碗筷直抖,“你对太守府的掌控就这么差吗?谣言满天飞你都不管一管!”

    “什么谣言?”月月放下手中的面碗,一脸淡定地问戏志才。

    “就是、就是……”戏志才脸涨得通红,有些话他实在转述不出口。

    月月在五原郡经营多年,虽然离开了近五年的时间,但是威名犹在。

    这年头一个丧夫的女子带着孩子都不一定能把日子过好,更何况一个半大孩子带着两个弟弟这种组合呢?

    五原郡的人可都是看着月月如何撑起这个日益破败的家,并且带着两个弟弟越过越好的。

    在这里没有人怀疑她的强大,他们听说此事,只觉得戏志才酒壮怂人胆,想要借着酒劲毛遂自荐,走走捷径。

    显然一个功曹之位满足不了他,他还要更进一步,到达他从来没有去过的远方。

    戏志才听到这些,脑袋突突突地疼,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必须发泄出来才算完。

    这里于戏志才而言陌生得紧,除了在月月先前能够清晰表达自己意思并被人理解,还能去哪儿说呢?

    明明是自己占理,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此事和月月争论,他又有几分不好意思。

    吕布见戏志才还在犹豫,直接抢在他前面一股脑儿地说了。

    “我知晓了,”月月当着戏志才的面点头,问他道,“戏先生要一起吃些东西吗?”

    戏志才听她这么一说,猛然惊醒,恍惚间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连忙摆手道:“多谢邀请,你,我自己回去吃。”

    月月也不勉强,好脾气地送他离开。

    “这种就是性别不同的烦恼了,”月月对吕布和高顺道,“若我也是男子,昨夜便留戏先生住宿了,与他抵榻而眠,想来也是一种美谈。”

    吕布皱眉道:“这算什么美谈。”

    “就跟你和高顺一样,”月月举了个例子。

    吕布看了一眼高顺,大摇其头:“我和高顺是从小认识,他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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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0章 三国梦飞将在14

    虽然知道以月月的武功, 世上少有人能伤到她,但是吕布还是以她的院子缺个女子为由,拉着高顺去了并州府城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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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姐早几年就联合五原郡大族把人口贩卖给禁了, 现在自愿卖身的人直接都不来这儿了,”吕布和高顺一起走在晋阳的集市上,忍不住和他吐槽道, “害得我想买个年龄适合的女子给她做着看门啥的琐碎事都寻不到地方,不得不出趟远门。”

    因为月月一向是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没了身份的要求,她就不会让自己身边跟人伺候。

    这次提供愿力的原主吕月投身的吕家只是刚扒上寒门的边,又经历了一波马贼入侵,原本拥有的仆从只剩寥寥。

    除了给刚出生的吕石请了乳母和照料的婶子,月月就没给吕家添置过其他仆从。

    五原郡地处边郡,时常有异族入侵,在家中有余粮的情况下,家家的儿女都是宝贝,随时都可以拿起手边的武器战斗。

    月月自从来到这个世界, 就在推进九原县的经济发展, 继而扩展到整个五原郡。

    现在整个郡的百姓因为九原县已经发展成周边贸易的中心,经济水平对比月月到来前有了显着提升, 卖儿卖女早已不再是家用毫无进项的最后一招。

    所以在月月联合推行取消人市时,反对的声音就很小,事情推行得很顺利。

    不过有的人就是想自卖自身,在这个时代你也不能拦着, 所以人口买卖这件事在五原郡也不是完全被禁止的。

    只不过因为形成不了市场, 一时半会儿寻不到卖方,所以五原郡有买人、卖人需求的都会前往府城晋阳。

    “等府君知道你这次出来是为了给她买个丫头, 你肯定没有好果子吃。”高顺提醒眉飞色舞地在集市上乱转,寻觅人市所在位置的吕布道。

    “喂!”吕布阻止他继续念叨,“提这么扫兴的事干嘛,要挨打也是回去的事。”

    “她不愿意买人伺候,太守府的仆妇们一个个晚上都回家了,谁来给她守门,所以这人还是必须得买的!我就买自愿卖身的不就行了,正好也可解了他人的苦楚。”吕布自顾自拍板道。

    高顺摇头道:“将人从良民变成,如何能叫解了他人苦楚?你这般不理解府君的苦心,回去定是要挨揍的。”

    吕布冷笑一声:“你和我同来,正论起来也是同犯。”

    高顺叹气道:“你真不怕这样说,下回我就不陪你了?”

    吕布神色一变:“你你你,你这人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高顺瞪大眼睛:“我不想再被你坑,怎么能说是小心眼呢?”

    他旋即甩开吕布,随便寻了个方向大步往前,直想着赶紧离开这片集市。

    吕布虽然个高,可架不住这集市人头攒动。等他发现高顺不顾自己跑了,两人已隔了有一丈之距。

    他哪里还顾得上买人不买人的事,用常年习武的有力手掌拨开阻挡他们之间的人群。

    等他气喘吁吁地追上高顺,才发现高顺的脸色极为难看。

    “我这不是什么都不管的撵你了吗,怎么还这么大气性?”吕布笑嘻嘻地凑到高顺近前问道。

    高顺没有理他,仍旧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吕布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噗嗤一声笑了。

    原来他们此时所处的地方,竟是他还没来得及问到的人市。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高顺随便选了个方向,竟直接带他到了正地。

    “多谢哈兄弟!”吕布用力拍打高顺的肩膀,乐颠颠地开始寻觅适合的人选。

    不似吕布周身散发着阳光,晋阳整个人市都散发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是啊,谁有选择会甘心当个奴隶?谁有良心能一直干人牙子这个行当?

    吕布从前只知道签了终身卖身契的仆从比普通短工、长工牢靠,也知道在吕家工作的那些仆从日子过得都挺不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是他有“我即世界”的误区,以为所有签了卖身契的人,都和在吕家的那些人一样。

    看着眼前被人用绳索捆在柱子上的麻木人脸,以及人牙子手中随时会抽打到奴隶身上油亮长鞭,吕布总算对人口买卖有了最清醒的认知。

    “这小丫头长得真是不错,你直接就卖给我吧,我定能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一道女声传入听觉敏锐的吕布耳中,让原本准备放弃买人的他忍不住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不是他想瞧一瞧此人口中“长得真是不错”的小丫头有多美,他只是觉得此人说话的语气、腔调让他很不舒服,有种趾高气昂的油滑,充满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算计。

    只见此人身穿绣花绸缎,脸涂白腻脂粉,盘起来的头发上簪着一朵硕大的红花,旁边点缀着各种珠翠。

    家里生意没做大以前,吕布也曾帮月月看过许多次寻香阁的柜台。

    虽然他本人对经商没什么兴趣,但是常来购置香药的形形□□女,他在心中也大致有了分类。

    眼前这位显然就是属于出身青楼楚馆的那一类。

    大概率是个相看好苗子的鸨母。

    这种人口中所说的“好日子”,具体指向为何,那就有待商榷了。

    见卖孩子的妇女有所意动,腿比脑子快的吕布已经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他看向疑似鸨母的中年女子,问她道:“你说的‘好日子’是什么日子,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过上那样的日子?”

    鸨母看着突然冲到自己面前,身形高大、壮硕的吕布,以及紧跟在他后面到来,身形不比他差多少的高顺,努力将笑容堆满整张脸:“大爷说笑了,瞧您这身穿着打扮,日子不比我们过得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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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吗?”听到她的恭维,吕布没什么表情地回了一句。

    他转头看向抱着仅有两三岁的小女孩,手肘处还打着补丁的农家妇女,道:“你听到了吗?她说我的日子比她过得强很多,你不如把这孩子卖给我。她到我手里,肯定比到她手里过得好。”

    面色枯黄的农妇看着吕布和常人相比过于魁梧的身形,畏惧地抖了一下,抱紧怀中的小女孩:“我也不是什么人都买的。”

    吕布指着鸨母气笑道:“怎么,你觉得被她买到青楼就很好?”

    “青楼?”农妇睁大眼睛,看向鸨母,她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打扮比她强很多的女子,竟是青楼的人。

    孩子万一要被她买下……

    想到这种可能,农妇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后怕不已。

    因为是吕布揭露了鸨母的真是身份,觉得他虽然长得吓人,但是心肠还不错的农妇大着胆子问他:“你买她回去是要做什么的呀?这孩子不签终身的,最多只到十八岁。”

    没买过人,并不清楚相关流程的吕布疑惑道:“为什么啊?”

    农妇道:“这孩子是我邻居的孩子,他上山打猎被熊拍死了,只留下这一个孩子。我们这些人家里也不宽裕,实在没法再多养一个孩子,才借着赶集的机会,想给她找个好人家。”

    “可这孩子未必愿意卖身为奴啊。”对着女孩懵懂的目光,高顺忍不住道。

    农妇摸了摸女孩的脑袋,面色愁苦:“这年景说什么愿意不愿意,有口饭吃,能平安长大就不错了。两位若是有意,就买了这孩子。”

    吕布垂眸看着只有他小腿高的女孩,正好与她黑亮的大眼睛对视,良久之后,他妥协地问农妇道:“这孩子怎么卖?”

    农妇眼睛一亮,试探着对他道:“我们这几个邻居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你先说。”吕布不可置否道。

    “这孩子家中的银钱已经用来给她爹下葬了,也不剩什么余钱了,您若是有意买她,直接就可以带她走……”农妇简单介绍了一下女孩家中的情况,“孩子是我们养不起,才想着让她自卖自身好好长大的。我们也不要她卖身的钱,这钱就留给她傍身,不知您同不同意……”

    吕布虽然没有买过人,但以他的脑子,已觉得农妇的提议就和做梦没啥区别。

    两三岁的孩子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如何保管自己的卖身钱?

    便是委托买了孩子的主家代为保管……

    他们有几分可能寻到拥有这般善心的主家?

    “我答应你,”决定发善心到底的吕布道,“我们找个牙行签约吧。”

    农妇飞速应了一声,亲亲女孩的脸颊:“好孩子,婶娘送你去过好日子喽!”

    *

    到达牙行后,一张符合双方要求的卖身契很快就被拟出来,摆在买卖双方的面前。

    “任、红、昌,”吕布一字一顿地念着卖身契上的名字,瞥了女孩一眼,“原来你叫任红昌。”

    女孩点点头,指着自己道:“任红昌,我,名字。”

    女孩的名字是绣在挂在她脖子上的荷包里一块红布条上的,农妇不认识字,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全名,平常她都是小红、小红地称呼女孩。

    薄薄的卖身契上印上小红昌小小的手印,她从这一刻起,以十两银子的价格,正式成为吕家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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