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超值的广告效果
温苒苒看着这帮人,从容地笑笑:“想说道什么?”
无非是些自己没本事还要眼红旁人的无赖,她前世跟着师父参加过的比赛大大小小总有数十场,技艺不精在背地里使绊子的人她见得多了。
几个小贩颇为意外地对视一眼,这阵仗她竟一点没怕。
为首的小贩上前两步,也不正眼瞧她,伸手点点她的竹篮,半带威胁地开口:“小娘子,咱们都是小本生意,你这一来我们生意都没法做了。”
“怎么就没法做了呢?”温苒苒歪歪头,定睛瞧着他们,“你们继续卖就是了呀!客人们怎会吃了我的就不买你们的呢?”
几人定定看着这小娘子,分明是副天真无害的神情,却好似从她那双澄澈眼眸中看出几分讥诮,连语气都透着些阴阳怪气。
小贩们面面
相觑:她好像是在骂我们的东西难吃,但又好像不是……
前头说话的小贩也是一愣,撸起袖子指着温苒苒就要骂:“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吃食不如你?
他咬咬牙觉得不对,人家又没说什么。小贩把话咽了回去又提了一口气重新开口:“我……”们的吃食不如你的,客人吃了你的当然不会再买我们的!
他焦躁地摇摇头,还是觉得不对:为什么要承认我们的吃食不如她?!
那小贩绕了半晌也没绕清楚,末了索性直白怒道:“总之你明日不许再来一杯春!”
“哦——”温苒苒尾音微微拉长,旋即点点头,“行,我明日不来。”
本来明日也没打算去一杯春,酒楼茶馆那么多,她当然要每家都走走看看,这样才能以最大限度扩充客户群嘛!
谁会选择在一棵树上吊死啊?这多蠢呀!
小贩们见她毫不犹豫地答应满面狐疑:“真的?”
温苒苒重重点头:“自然是真的,骗你们做什么?”
“算你识相!”为首的小贩冷冷道,“明天别让我在一杯春看见你,只要你不跟我们抢生意,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若是你不听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罢,几人勾肩搭背,嬉笑着走远,互相吹嘘:
“还得是赵哥出马,瞧把那小娘子吓的!半句话不敢多说,赶忙就答应了。”
“诶!哪的话?都是大家伙的功劳!”
温苒苒十分嫌弃地将手中篮子丢开,看着那群蠢蛋摇摇头。
这种人,这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温苒苒去银号将散碎银子、铜板换成银票一路悠闲自在:手里有钱的感觉可真好!
满街的喧嚣热闹,小摊比比皆是,沿路叫卖果子糕饼的声音悠远绵长;卖羊汤的摊主舀着热气腾腾的锅,奶白的汤底肆意翻滚;前头的面摊摊主揉着面团,案板上的面条粗细均匀,老板娘随手拎起一绺抖落掉浮粉,看着软弹劲道……
卖花的、卖灯的、卖胭脂水粉的……形形色色的小摊位紧挨着,一片繁荣。
温苒苒高高兴兴地回到自己的钵仔糕摊,远远就瞧见了孙氏满面笑容地收钱,温俊良贼眉鼠眼地盯着卤味锅看,眼珠子都快掉里头了。他趁着孙氏没注意偷偷伸手,却被她抓了个正着,孙氏当即叉起腰劈头盖脸地训。
她看着觉得好笑,走过去时正听见温俊良低着头小声嗫嚅:“我就吃一块,三丫头又不知道。”
孙氏听了气得发笑:“苒苒信任咱们才把摊子交给咱们照管,你总是偷吃可不讲究!”
温俊良嗤了一声:“你讲究!想想你自己从前是怎么对待三丫头的?你最不讲究!”
“我……”孙氏被噎的说不出话,顿了顿后很是嫌弃地打量他两眼,翻个白眼扭头不看他,“大老爷们还翻旧账!”
温苒苒见俩人谁也不让谁,赶忙走过去打圆场:“三叔三婶,怎么还吵起来了?可真是小孩子脾气。”
温俊良见靠山回来了,一改方才那副臊眉搭眼的模样,挺直了脊背凑过去告状,边说边洋洋得意得瞥了孙氏几眼:“三丫头,我想吃块豆干不过份吧?”
温苒苒看了看孙氏,刚刚还笑呵呵收钱的人眼下被温俊良气得脸色黑如锅底。
“看她做什么?”温俊良得瑟地扬起头,“这是你的摊子,你自己做主。”
温苒苒忽然就有些同情孙氏,摊上这么个不靠谱还天天跟自己作对的老公其实挺惨的……
“三叔,三婶也是为了好对账,你一会吃块钵仔糕、一会儿啃个鸭翅,这账不全乱了?”温苒苒扁扁唇,“三婶看了一晚上摊子,您不帮忙就算了,还给三婶添乱。”
“你站哪头!”温俊良气得跳脚。
孙氏听了这话面上有了几分笑意,她瞪了温俊良一眼:“苒苒是讲理的人,可不像你,胡搅蛮缠。”
温俊良袖子一甩,背过身去生闷气。
孙氏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继续笑盈盈地招待客人。
温苒苒走过去,拉拉温俊良的衣袖:“三叔,我明儿单独给你卤一锅当零嘴。”
温俊良把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偷偷伸出一根手指:“再加一块你那个什么日落青山里,否则免谈。”
多大的人了,还带讨价还价的……
温苒苒对自己人向来大方,痛快地点点头:“行。”
温俊良见她一口应下,很是高兴地拍拍她的肩膀:“还是三丫头讲义气!”
她回头看了看忙活得手忙脚乱的孙氏,抬头看向温俊良道:“三叔您瞧三婶,她往常最是在乎自己的脸面了,可您瞧瞧现在,对人客客气气陪着笑脸的。您可知她为何放下伯府夫人的架子,要出来抛头露面受这份苦?”
温俊良面上笑容一顿,不禁看向推车前的孙氏。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人,此刻正弓着背,笑呵呵地对面前的客人道着“下回再来”。
他眉头拧起,看了良久板着脸走过去,神色虽还是僵硬别扭,但却主动拿起张油纸递给孙氏。
孙氏很是惊异地看了他两眼,伸手推推他:“去去去,看见你就烦。”
话虽是这般说,但温苒苒却瞧见了她转脸间露出的那抹笑意。
“你烦你的呗。”温俊良这回没顶嘴,默默陪在孙氏身边,笑嘻嘻地代她一遍遍说着“您下回再来!”。
这才像是一家人嘛!
*
再出摊时孙氏已经熟稔了许多,吃食摆得井井有条,竟都没让温苒苒帮忙。
温苒苒看着进步神速的孙氏由衷夸赞道:“三婶婶如今愈发有模有样了!”
孙氏将卤味盖子打开,笑吟吟道:“日日看你怎么做买卖,就是头猪也该学会了。”
温俊良挑眉:嗯?骂我呢?好像也不是……
“这摊子就交给三婶婶啦!”温苒苒提着一篮子“日落青山里”,朝孙氏摆摆手:“我先走了!”
“苒苒你放心吧,这有我呢!”
“好!”
温苒苒应了一声,转身朝程记酒楼去了。
昨晚在一杯春已经打响了“日落青山里”的名头,再加上名人宣传,今日应当会更好卖一些。
程记彩楼欢门、屋檐上错落有致地置了花灯,整座酒楼华彩非凡。
温苒苒深吸一口气,刚迈进去就听见有人说起她的日落青山里:
“听说了没有?昨晚一杯春去了个卖糕点的小娘子,她卖的点心引得好些人吟诗作赋,热闹得很呢!”
“听说了听说了,那点心好像叫什么日落青山里?”
“就是这个名儿,连程家小娘子都为那道点心倾倒呢!”
“可不是?我刚从一杯春那过来,你们猜怎么着?人都挤满了!估摸着就是想见识见识那道日落青山里。我本也是想去看看热闹的,可实在是没落脚的地方了!”
……
温苒苒默默听着,喜上眉梢,唇角的弧度怎么都压制不住。
好家伙,这名人广告的效果超值!还不用花钱!!!
温苒苒掀开篮子,还没走动几步就有个中年男子挡在她面前,低头仔细看了眼她篮子中的蛋糕目露惊喜,客客气气道:“请问小娘子,你这是否就是日落青山里?”
温苒苒打量着跟前男子,眉眼宽和、目光仁善,不像是坏人。她想了想,随即点点头:“正是。”
“我是这程记酒楼的东家,叶儿昨晚回家带了小娘子您的这道日落青山里,当真是惊为天人,我一眼便认出来了。”程老板神色激动,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娘子快进来。”
与此同时,他朝身侧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会意,带了几个人出去高声吆喝:
“本店有日落青山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温苒苒被这惊天地动的一吼吓了一跳,她回头看了看被吸引来的众多食客目瞪口呆:
啊?还能这样啊?!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福星
温苒苒站在程记酒楼内,眼睁睁看着酒楼经这一吆喝竟满客了,原本宽敞的大堂挤满了人。
她身边围着许多穿戴富贵的食客,削尖了脑袋往她篮子里瞧:
“这就是日落青山里?当真是别具一格。”
“多亏了今日没去一杯春,否则哪能尝到这道点心?小娘子给我包一块!”
“我也要我也要!”
“可不是,今儿去一杯春的怕是肠子都悔青了。给我包两块!”
“我也要!”
……
人声沸腾,眨眼的功夫,竹篮里那十六块日落青山里便全部售空。
这就是名人的力量!
温苒苒数着银子不禁感叹:人们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爱跟风赶时髦的!
买到的人心愿得偿,没买着的人纷纷叹息:“小娘子,你怎么也不多做些?你也好能多赚点银子!”
温苒苒收好沉甸甸的钱袋子,弯起一双杏眸笑得甜甜:“诸位见谅,这道青山里实在是费功夫,一下午也就只能做出这几块来。”
才不是呢!她还能做!但是物以稀为贵嘛,人们总是对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念念不忘。
果然,说完这番话后,方才买到“青山里”的人齐齐露出一副赚到了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那我这四十文花得可真值!”
“一下午才做得这么几块,可见是好东西!”
“味道也好,这点心绵密清香不腻口,吃上一小块就满口茶香!”
后头的人听了咽咽口水,高声道:“小娘子!能否先预定?”
此言一出,人群瞬间炸了锅,一众食客争先恐后道:
“对对对,能不能预定?”
“去去去,懂不懂什么是先来后到?少跟我屁股后头凑热闹!我先跟小娘子说的!”
“你先说的又怎样?价高者得!我出五两银子!”
后者自是不甘落后,潇洒地甩开衣袖扬手道:“我出十两!”
“我出二十两!”
天啊!二十两银子!不要命啦?!
温苒苒见价还有继续攀升的趋势连忙出声制止:“承蒙各位赏识,小女很是感激。但实在不需要为了块点心如此破费,不值当。”
“这样,我明日多做些,不过最多也就二十四份了。”
二十四份可是整整九百六十文呢!
“那我明日可就等小娘子你了!”
“明日早些来市上,说不准就碰上了。”
……
围着的众人得到明日加量的承诺后逐渐散去,有相当一部分人选择就地留下用饭吃酒,程记酒楼瞬间爆满,店内伙计们忙着待客,皆是忙得头脚倒悬。
方才带着温苒苒进来的中年男人看着这副客满盈门的景象抚掌大笑。他行至温苒苒身前,客气有礼道:“托小娘子的福,酒楼今日的客人比昨日多上两倍不止。”
“哪里是托我的福?”温苒苒朝他笑笑,“是程老板您心思活络。”
她十分熟稔地开始了商业互吹,程老板果然笑意更盛:“小娘子往后可要多多到程记酒楼来,您可是我们家的福星。”
温苒苒笑着点头,同程老板道了别后转身离开。
她掂掂钱袋子,琢磨着去给爹爹买两支毛笔。他现在用的那支笔杆处已有了裂痕,叉也分得厉害,每回写字时要捋上好一阵子才能将笔尖捋顺。娘亲的衣裳也是补丁摞补丁,正好再买匹布,辛苦这许多日子,也该享受享受。
*
孙氏这边生意也很红火,她如今已然像个熟手,再不像刚来那两日慌得手忙脚乱了。
她边收拾着推车边扬头张望:“苒苒怎的还没回?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能出什么事?”温俊良把锅放好,想起自家侄女那晚将铁锹抡得虎虎生风的飒爽模样不禁打了个寒战:哪个不长眼的敢惹她啊,不要命啦……
孙氏剜了他一眼:“那可是你的亲侄女,你竟半点不惦记。”
“谁说我不惦记了!”温俊良正想跟她掰扯几句,兀地就瞥见温苒苒抱着几匹布,欢天喜地地朝这边来了。
孙氏也瞧见了温苒苒,见她手里东西多很有眼力见地推推温俊良:“快去帮帮苒苒。”
温俊良迎了过去,接过些她手里的东西看了几眼:“三丫头你发财了?”
“发什么财?”温苒苒把布匹放好,擦擦额上的汗笑道,“真发财我就买绫罗绸缎了!”
她想起布行里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织锦轻纱,十几两银子一匹,那可真是好看得很,只恨自己现在还买不起。
“呀!苒苒这是想裁衣裳了?”孙氏摸摸那细腻的棉布,眼睛都放亮。
往常她可看不上这些普通面料,这等棉布就是拿来做里衣她都嫌粗,可现下却是爱不释手。这可比她身上穿着的粗布要好上十几倍!
“嗯!”温苒苒欢喜地点点头,数着布料安排得明明白白,“这匹白的给我爹爹和三叔每人做身衣裳,这两匹姜黄和豆绿色的给我和娘亲还有三婶婶和二姐姐,剩下那半匹墨绿色的给祖母裁两身。”
“啊?”孙氏受宠若惊,摸着布料的手都激动得颤抖起来,“还有我和茹茹的呢?”
温苒苒笑着帮孙氏一起把推车上的东西拾掇好:“二姐姐以后怕是要日日帮我磨茶粉,我先将谢礼备上。”
又一说一,就温茹茹磨的那些茶粉,如果在现代加上个“纯手工”标签,卖得肯定比进口的还贵!
孙氏凝视着温苒苒明媚诚挚的笑脸,眼眶忽的一热:“苒苒,我以前……”
温苒苒拍拍她的手背,笑着调侃:“三婶婶不是最厌烦翻旧账的嘛!”
孙氏被她这话逗得破涕为笑:“对对对,好端端的提那些做什么。”
温俊良冷眼看着俩人,啧了两声:女人心海底针啊!明明前段时间还水火不容的……
孙氏帮着推车,一家人正说说笑笑往家赶时,她却兀地瞥见几个熟悉身影。孙氏瞬间白了脸色,心脏猛地跳动几下。
她慌慌张张缩着身子躲在推车后,拉住温苒苒紧张道:“快帮我挡挡。”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泡椒鸡杂
温苒苒一头雾水地看着孙氏,但还是依言挡在她身前。她好奇地张望四周,压低声音悄悄问道:“三婶婶你这是怎么了?”
温俊良看她这副反应张望一圈,果然就瞧见几个熟人:“诶?那不是申夫人和孔夫人嘛!”
“你小声些!”孙氏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狠狠往他腿上扇了两巴掌。
“哎哟!你下死手啊!”
温俊良痛呼一声,忙不迭揉了揉大腿,疼得五官皱成一团。
孙氏躲在推车后头,紧张兮兮地探头瞧了几眼,直到瞧不见人了才算是松口气:“还好没被她们瞧见。”
“谁啊?”温苒苒伸手拉着孙氏起身,拍拍她背上蹭的脏兮兮的车辙印子。
孙氏满脸警惕,捂着头脸急急催促:“快走快走!”
温俊良撇撇嘴,低头在温苒苒耳边轻声道:“撞见她以前的那几个狐朋狗友了。”
温苒苒听得满腹好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因为对吃瓜的渴望闪闪发亮:“狐朋狗友?”
“可不?”温俊良悄悄吐槽,“在外瞧着人模狗样的,其实干的都不是人事。”
孙氏不知想到了什么,推着推车走得飞快。
温苒苒和温俊良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后对视良久,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震惊。也不知平常走五步歇三步的孙氏哪来的这么大劲儿。
街市的繁华热闹逐渐落在身后,孙氏这才逐渐慢了下来。
“你说你跑什么?”温俊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
“能不跑吗?”孙氏大口喘着气,“叫她们瞧见我现如今落到这副田地,指不定要如何嘲讽
挖苦我。”
温俊良随手拿了张油纸叠得硬实些,猛扇了几下:“三丫头前几日还教咱们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这就忘了?”
“少跟我扯这些!”孙氏不买账,“今日若是换成你碰见了从前那群狐朋狗友,你怕是跑得比我还快!”
“你!”温俊良一哽,颤抖着指着孙氏“你”了半天,脸色憋得通红也没反驳出半个字。
孙氏没好气地斜了他好几眼,不禁回忆起往日众星捧月般的日子,那申氏和孔氏从前见了她一味巴结讨好,现如今竟要躲着她们走,实在是憋屈窝囊。
温苒苒知晓她心中难受,掏出帕子递给孙氏:“三婶婶您先擦擦汗。”
孙氏接过帕子,长叹一口气:“苒苒,你知道三婶婶我是要脸面的,要是被她们瞧见我摆摊,不出半天,全京城就都知道了。”
“我也不是嫌摆摊丢人,但是……”
温苒苒握住她的手,轻声劝解:“三婶婶,您现如今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她们若是嘲笑你就是她们的不对。咱们跟不懂道理的傻子计较什么?她们未开智,咱们很该怜悯同情才是。”
“噗嗤——”
孙氏与温俊良齐齐笑出声。
“也是。”孙氏掩唇笑着,她摸摸颇有分量的钱袋子,十分骄傲地挺挺胸脯,“我如今可是能自己赚钱了!”
“就是,三婶婶很厉害了!”
温苒苒与孙氏亲亲热热地重新推起车往家走,那边乐得开心的温俊良兀地唇角一僵,面色古怪地追上去盯着温苒苒道:“三丫头,我们以前挑剔你时,你该不会就在心里骂我们是傻子吧?”
“呃……”她穿过来之前的情况不太清楚,但是她穿过来后确实骂了几回。
孙氏闻言动作也是一顿,转头看向温苒苒时微微眯了眯眸。
“咳……”温苒苒干笑两声,面露尴尬,“快些回去吧,爹爹和娘亲肯定在门口等咱们呢!”
说罢,脚步不由自主快了起来。
*
夜色已浓,天上月如银盘,冷晖遍地。
“爹爹!娘亲!”温苒苒朝着家门口立着的两人挥挥手。
沈氏与温逸良见女儿平安归来,疼爱地接过她手里的推车,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进了门。
温苒苒挽着沈氏的胳膊,献宝似的伸手指指推车道:“娘亲爹爹,快看看我买了什么好东西!”
“呀!”沈氏顺着她的指尖看去,这才发现推车里静静躺着的几匹布。
她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却是疼惜地将温苒苒揽入怀里:“买这些得多少银子啊?我跟你爹爹衣裳都是好好的,要买也该买些吃食给你自己补补身子。”
才十几岁的小女娘,每日起早贪黑地忙活,出了早摊还要摆夜市,三天两头还要去送货……沈氏越想越心疼,摩挲着乖女掌心的薄茧红了眼圈:“这得卖多少卷饼和钵仔糕啊……”
“您跟爹爹的衣裳都打满补丁了,就是小偷来咱家看见你俩这身衣裳都要不忍心了。”温苒苒在沈氏怀里蹭了蹭,反握住她的手笑吟吟道:“我光是今晚就赚了一两半,这些东西不算什么。”
她笑着抱住沈氏:“等将来我赚了更多的银子就给娘亲买匹上好的织锦,娘亲这般好看,只有织锦才衬得起您呢!”
沈氏被这一番话暖得心窝热乎乎的,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梁氏走过来探头看了看,见着那几匹棉布心中艳羡得紧,下意识想伸手摸摸,但见没人同她说话又尴尬地收回手。
梁氏面子上挂不住,冷冷哼了两声道:“不过是买了区区几匹棉布,竟得意忘形,连织锦都敢想了。”
温苒苒连个白眼都懒得翻,也不理她,笑呵呵地把自己放在篮子里的那两只羊毫笔拿出来递给温逸良:“爹爹,把您那支笔丢了吧,用新的!”
“哎呀!”温逸良见着那两支笔欢喜得什么似的,赶忙擦擦手,十分爱惜地接过来。他一忽儿低头看看笔,一忽儿抬头看看苒苒,许久无言,只暗暗发誓要更加刻苦用功,要考上书院,才对得起女儿的一片苦心。
温俊良与孙氏默默对视一眼:苒苒肯定在心里骂大嫂傻子了!
“哎哟!三郎你可回来了!”
温老太太听见动静慌忙出来,看见温俊良后面上笑容忽然打了蔫儿。她颤巍巍地走过去,捧着小儿子的脸只觉得心都碎了:“我家三郎何时受过这种苦啊?都瘦了。”
温苒苒挑眉:才出去了不到两个时辰呢……
温俊良起了身鸡皮疙瘩,拿出那匹墨绿色的布转移老太太注意力:“娘您看,三丫头特意给您买的布,说给您做两身新衣裳穿。”
温老太太看着那墨绿色的棉布上手摸了摸,高兴得合不拢嘴:“这孩子,花这冤枉钱做什么!”
她话虽这么说,但已经兴高采烈地拿着布料在身上比划了:“这颜色真是不错!”
温苒苒悄悄拉过温茹茹,眸中带笑:“二姐姐喜欢哪个?姜黄还是豆绿?”
温茹茹有些惊讶:“还有我的呢?”
“自然有啦!”温苒苒顺手又递给她两团茶团,“以后就劳烦二姐姐费心了!”
温茹茹扁扁唇:“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她跺跺脚,举措语气间饱含不满,但眉眼处的笑意却是掩藏不住。
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商量着衣裳样式,梁氏在旁看了许久,几匹布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大到齐腰褶裙、小到袜子鞋底,无论哪样都没她的份。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收回恋恋不舍的渴望目光,冷着面孔扭身回屋:“不就是几匹破棉布吗?高兴个什么劲儿?也不知有什么可稀罕的!”
温苒苒听着梁氏的酸言酸语,面上笑容更盛了几分:吃饺子都不用蘸醋了!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孙氏啐了一口,一家人全然没在意梁氏,仍是兴高采烈地琢磨在布上绣什么花样好看。
*
朝阳金辉洒落,街上又重新活泛起来。
卷饼摊前队伍排得老长,温苒苒手上动作飞快,却仍是供应不上。
东叔一行人来得最早,现在正一人捧着个热腾腾的卷饼站在道边吃得狼吞虎咽。
阿成他们也成了卷饼摊的忠实顾客,每日准时准点地来打卡。
今天的菜是豆芽炒粉条、泡椒鸡杂,香的人直迷糊。
柱子咬着酸酸辣辣的鸡杂,吃不出半点下水内脏的腥臭异味,每一口都脆爽多汁,筋饼浸满了剁椒与泡椒的清新辣味,美得他直眯眼:“这鸡杂也不知怎么做的,香得很!”
阿成咬了一大口卷饼,疯狂点头表示赞同:“我平日都不吃下水,今儿一尝,真香!比肉都有滋味!”
“温小娘子这双巧手做什么不香啊!”东叔咂巴咂巴嘴,又提起帮温苒苒垒炉子那两日吃的好东西来,“那红烧肉可是一绝!瘦肉多汁不柴、肉皮软弹、肥肉那就更香了!滋溜一下就进嘴里头去了,一抿就化开,混着肉汁,能香死个人!”
一旁正吃饼的食客听见这,馋得吸溜下口水,狠狠咬了口卷饼:我也想吃红烧肉!
柱子实在是馋得受不了,哭丧着脸道:“东叔,自从您去温小娘子家干活后,天天把红烧肉挂在嘴边。您是吃过了,可是也得考虑考虑我们啊!”
东叔嘿嘿笑了两声:“不说了不说了!”
他仅仅停了片刻,眼睛倏地又迸发出一缕光芒,兴致勃勃道:“那我再跟你们说说那道烧豆腐吧!别提多香了……”
众人纷纷捂上耳朵,欲哭无泪: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温苒苒看着他们说笑,转头看见推车上的那些卤味有些发愁,该去给各家夫人们送货了。
业务拓展得太多,她现在有些忙不来。
温苒苒抿抿唇,转眼看向柱子那群浑身力气使不完的高壮汉子们。
是时候雇几个送货工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凉皮
温苒苒推着推车脚步轻快雀跃,将送货这活交给柱子他们十分明智。这样一来她时间充裕了许多,不用紧绷着忙得团团转,还能多琢磨些吃食。
如今手头
银子宽松许多,她总算能放心吃了!
因着把活交给其他人去干了,是以温苒苒今日卖完卷饼回家还不到晌午。
沈氏正坐在院子里绣花,听见院门处有响动抬头看了一眼,待看清楚是自家女儿后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惊喜地迎上前去帮忙:“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还要去送货吗?”
“交给东叔他们了,送一趟十文钱,我也能松快松快。”温苒苒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拿起沈氏方才放下的布料眼前一亮,一丛水仙在豆绿色的棉布上飘逸生长,白色花朵上停的蜻蜓更是添了几分鲜活灵动。
她将布料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喜欢得紧:“呀!娘亲绣得可真好看!”
沈氏见女儿喜欢,高兴地将碎发别在耳后,拿过布料笑着念叨:“这布我都裁好了,到时给你做一条褶裙。这兰草啊要藏些在褶里,走动间若隐若现的才好看。”
温苒苒依在沈氏肩上咯咯笑着:“都听娘亲的!”
“你三婶婶和二姐姐买的这绣线也好。”沈氏在她耳边悄悄道,“我同你三婶婶说等你回来把绣线钱还她,她说什么都不要。你三婶婶可是下血本了!”
温苒苒听了笑出声:“三婶婶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沈氏笑道,“换做以前,谁也别想占她一针一线的便宜。”
说话的功夫,温逸良与温俊良哥俩儿走了过来,温逸良帮着温苒苒收拾推车,温俊良则是满脸期待地凑过来:“三丫头,今儿吃什么好吃的?”
“今儿天热,做凉皮。”
她说着,把早上洗出来的面粉水拿出查看,见沉淀得差不多将上头的水倒了,只留下底部的白色米浆。
温苒苒将灶烧旺,等锅中水烧得翻滚沸腾后,拿出前些日子在铁匠铺打的烤盘对付用用。她刷上一层薄油,浇上搅匀的米浆上下左右晃动,直至米浆流平后放入开水中烫几秒,捞起后再晃匀米浆后再烫,反复数次后,烤盘底部的米浆变得薄厚均匀,至此,才能放入锅中蒸。
蒸制面皮是个耐心活,她别的或许不行,但耐性最好,连师父都夸呢!
面皮薄,容易熟,不需多少功夫就蒸好了一张。
温苒苒掀开锅盖,透过朦胧水汽能看见透亮的面皮鼓起大泡,她将烤盘捞出放置在凉水中起皮子。
一张劲道薄透的面皮便好了,淡淡的面香随着蒸汽飘散,那股带着些微甜味的小麦香气最是好闻。
温苒苒一遍遍地蒸,手边案上很快摞了许多晶莹透亮的面皮。
待面皮全部蒸好,温苒苒开始着手调蒜水、料水、醋水,以及做辣椒油。
其中蒜水最是简单,将蒜捣成蒜泥,放入适量盐,最后倒入清水就可。
醋水、料水也不难,醋水是将香料熬煮出香气后倒入香醋;料水则是用油将香料煸出香味后加水熬煮。
温苒苒做得得心应手,醋水料水都备齐后重新将锅烧热,炒香香料后倒油,微有些热度后放入葱段。油温逐渐升高,锅中发出沙沙声响,浓重的葱香味缓缓飘出。
她舀起一勺热油浇在调好的辣椒面里,白瓷碗中“唰”的一声起了层沫子,料油混着辣椒芝麻的香气哗的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温苒苒将辣椒搅匀,剩下的油待油温降下些后分两次加入。三泼,一泼提香、二泼增色、三泼融合入味,这般才能最大程度地激发辣椒的香气。
一碗辣油红亮飘香,引得菜地里忙活的温俊良肚子咕噜咕噜叫。
温苒苒拿了几个干净的碗,把切成细条的面皮均匀地码在碗中,上面铺了层黄瓜丝、香菜,撒了些面筋块。浇上料水、醋水、蒜水,最后放入勺喷香的辣椒油。
“吃饭啦!”
她笑着招呼了一声,一家子瞬间整整齐齐出现在院子里。
温苒苒拿起其中一碗没放辣椒的凉皮,并着碟辣椒油一齐递给孙氏:“三婶婶您帮我给祖母送去,这辣油让她随自己口味放。”
孙氏接过来,笑着夸一句贴心。
一家人围着在院子里荫蔽处坐下,桌上一碗碗光滑透亮的凉皮裹满了红亮亮的辣油,其间点缀着翠绿的黄瓜与香菜,光是颜色就叫人食指大动。
温俊良迫不及待地拌匀,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面皮滑嫩劲道,黄瓜丝脆爽清新,配着红油的浓香辣味,另有丝醋水的酸香,种种香气融合,竟十分爽口。
他又尝了块面筋,面筋已吸饱了汤汁,轻轻咬下就有鲜香酸辣的汁水从小孔中溢出,满口的香辣。
“这个好吃!”温俊良吃的一脸满足,“就是在皇宫里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孙氏痴迷于这香辣爽滑的凉皮,听见温俊良这般说也赞同地点点头:“苒苒,你若是把这凉皮拿到街上去卖,保管你能发大财!”
往日小口慢咽像小猫似的温茹茹今日埋头大口吃着,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地挑着面筋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啊!
温苒苒嚼着爽弹的凉皮,品着那股淡淡的麦香眉开眼笑。
如今总算不会再为吃的发愁了。可是……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住着的那间土坯房叹口气:脱贫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入冬之前定要将住的问题解决!
*
圆月初升之时,街上彩灯皆已亮起,在灿烂光辉的映照下,街市楼景比白日时多了分情致。
温苒苒一行三人推着推车,刚走到街上就见有一人神秘兮兮地走过来,满含笑意地卑躬屈膝道:“可是温家小娘子?”
温俊良十分警惕地挡在温苒苒身前,一双眸子上下扫视着打量他许久:“你谁啊?”
孙氏也满脸防备地护着温苒苒,神情紧张。
男子见这架势赶忙堆着笑脸解释:“您二位千万别误会,我是春时叙的掌柜,特意来请温小娘子到店里喝喝茶。”
春时叙同一杯春一样,都是京里有名的茶楼。
温苒苒看着面前谦卑客气的掌柜微微眯了眯眸,想必是这位掌柜听说了昨日她为程记酒楼带去了许多食客,觉得有利所图,这才请她去店里坐坐为他的春时叙吸客。
她今日本也是打算去春时叙走走看看,但这掌柜的特寻上门来,她不收点出场费好像有点可惜。
钱嘛!自然是越多越好,谁会嫌钱扎手啊!那多不礼貌!
温苒苒想定,正要开口说话又有一男子寻了过来,也是客客气气地问道:“请问可是温小娘子?”
“我是。”她点点头。
那男子见她应声,高兴地展开眉眼笑道:“可找着您了!我是香来酒楼的掌柜,特来请小娘子到店里坐坐。”
春时叙的掌柜见有人明晃晃地抢人,立刻怒道:“诶?这可是我先来的,你也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不是?”
后来的香来酒楼掌柜嗤笑一声:“温小娘子又没答应你,大家各凭本事!”他说着看向温苒苒,一脸的笑模样,“只要您肯来,我给您一两银子吃茶钱。”
春时叙的掌柜轻笑几声:“一两银子?打发要饭的呢!我出五两银子,只要小娘子您肯来,今后店里茶水您随便喝!”
温苒苒见这副场景悄悄弯起唇角,眼睛亮晶晶的:打起来打起来!打得越凶钱钱越多!
这边的声音愈发高亢,有几个脚步急切的男人争先恐后抢到温苒苒跟前,说话声此起彼伏:
“温小娘子是吧?我是风雅斋的掌柜……”
“去去去!温小娘子,只要您到我店里来,条件随您开!”
“抢什么抢什么!明明是我先来的!”
一时间,街上你推我搡,乱成一团。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煎粉、小酥肉
春时叙的常掌柜见到嘴的肥肉被人挣来抢去,气急败坏地扯着嗓子高声道:“只要温小娘子今日肯来春时叙,今晚营收银子分您两成,今后店里的茶水您随便喝!”
此言一出,周围吵嚷争论的掌柜们纷纷噤声,面面相觑:没疯吧?!这得多少银子啊!
温苒苒定定地盯着常掌柜,瞳仁情不自禁地放大。
孙氏
和温俊良对视一眼,转过身去悄悄对温苒苒使了个眼色:“这春时叙可是汴京城内有名的茶楼了,每日流水银子总有个几百两,单单晚上也能有一百好几十两的进项,算给你两成的话,最低也有二十两了!还能白喝茶!”
温苒苒也点点头,听起来确实不错。
她想了想,噙了抹笑道:“今日春时叙的掌柜是第一个来找我的,我自当先去春时叙,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嘛!”
绝对不是因为他出价最高!
温苒苒笑弯了眼睛,提起篮子跟着常掌柜往茶楼去了。
一路上有不少食客认出了她,还没到春时叙,一篮子的“日落青山里”就仅剩下了一半。
常掌柜暗道不好,步子都快上许多,生怕点心在路上就卖空,他没吸引来客人不说,还得赔进去两成的营收。
紧赶慢赶到了春时叙,都不用伙计吆喝,客人一窝蜂似的跟着温苒苒涌了进来。
店内桌椅显然不够使,常掌柜命人取来油布铺在后院草地上请客人来坐。
伴着微风明月,如此席地而坐,仰头便是夜幕星空倒很是有几分别致野趣。
常掌柜乐得合不拢嘴,他开茶楼也有三十余年,这还是他头回见着这么多客人。
温苒苒的“日落青山里”转眼即空,她提着空篮子高高兴兴地数银子。
钱啊!好香!!!
这阵子卖吃食攒了不少,再加上常掌柜许诺的两成营收,是时候该兑个固定摊子了。
现如今手里资金充裕,也不至于兑了个摊子就捉襟见肘,这几日空了就去找找看看!
温苒苒正琢磨着摊位的事,常掌柜眉开眼笑地亲自端了茶过来:“多亏温小娘子的福,我这小茶馆才如此热闹。这是上好的黄山毛峰,您尝尝。”
“常掌柜您客气了。”
她笑着接过,茶汤浅碧微黄,冷香纯净。温苒苒品了一口,清香甘醇,回味悠长。
她前世跟着师父喝了不少好茶,就连传说中的武夷山母树大红袍都借光喝过一次。常掌柜送的这茶着实不错,算是她喝过的上品。
可见常掌柜是个实在人,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招待。
常掌柜默默观察着面前沉着矜贵的小娘子,品着这样好的茶都不见神色有丝毫变化,要么是不懂茶,要么就是喝过太多好茶,这黄山毛峰在她眼里不算什么。
但能以茶入食,怎么会是不懂茶的?
他想着,语气愈发客气:“不知小娘子您可否方便告知府上位于何处?我好将银子给您送去?”
温苒苒笑着道:“不劳烦您,我明日来时取也是一样的。”
“那我明日就备上好茶水等着温小娘子过来。”
“好!”温苒苒笑盈盈地应下,提着空篮子、拿着满满的钱袋子欢欢喜喜地转身离开春时叙。
身后的春时叙客满盈门,显得别家茶馆冷清许多。
小贩们提着吃食篮子,无人问津。
人堆里,有个叼着草的吊眼瘦子指了指温苒苒的背影,语气多有不满:“赵哥你瞧瞧,自从那小娘子来了之后,咱们连糊口都难!”
其中矮壮些的汉子叹口气:“这也怪不着人家,咱们那天跟她说了,她也守信没来一杯春,哪知道客人跟着她跑啊?”
“得了吧!”吊眼瘦子嚼巴两下嘴里的草吐在地上,“咱们最开始就该跟她说不许来卖吃食!光不让她去一杯春有什么用?”
他说着,谄媚讨好地看向赵哥:“赵哥您说对吧?”
赵哥也是恨得牙痒痒,掀开自己的篮子给同伴看:“瞧瞧,我昨做的桂花糕就卖出去三块,今天闻着都有酸味了。”
几个憨厚老实些的对视几眼,却是没敢说话。
都酸了还拿出来卖,也不怪没人买……
最边上的高个瘸腿弯腰看了两眼:“有她在,咱就是连口汤都喝不上!”
“赵哥你可得想想办法!”
“就是就是,我家两个娃娃都快养不起了。”
“行了行了!”赵哥“啪”的一声摔下篮子盖,脸上肉都跟着抖了两下,“走着瞧!”
*
临近午时,日头逐渐大了起来。
温苒苒收了摊在街上沿路逛了一圈,中间路段店子多,囊括米面粮油、衣食住行、纸墨笔砚等等,此处最便利,买什么都方便,因而这段路两边的摊位客流量最大。
但是价也贵,她方才打听了几家,要想在这兑个摊位,起码要二十五两上下。
这笔银子她倒是能拿出来,但是没人出兑摊子。
不过也不急,兑摊子这事急不得,且慢慢找着,这东西也是要讲究缘分的!
温苒苒逛了一圈后买了块梅花肉与里脊肉,打算回去炸小酥肉解解馋。
“苒苒回来啦!”沈氏远远看见女儿,小跑着过去掏出帕子擦擦她额上的汗,一缕缕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贴在额头、面颊,她瞧了直心疼,“累坏了吧?”
“不累。”温苒苒笑着答了,抬手用袖口擦擦沈氏额头的汗珠,“这么热的天,以后不用在门口等我。”
温俊良帮着推车,指了指沈氏笑道:“你娘那个性子,得亲眼瞧见你回家才能安心。”
温苒苒喝了口水,顿觉凉爽许多:“巡城监的官差们日日来我的摊子上买吃食,不会有人找我麻烦的。”
“娘知道,但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嘛!”沈氏疼爱地摸摸她的头,“我家苒苒一晃都长这么大了,还会赚钱了。”
温苒苒抱着沈氏的手臂,声音轻轻软软:“我这才走了多远啊?”
沈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是我女儿,就是去隔壁街上买个饼子我都是要惦记的。”
“好好好。”温苒苒笑着哄她,“那就让爹爹把我跟娘拴在一起,我去哪您就跟到哪。”
“多大的姑娘了。”沈氏忍不住笑,点点她的脑门笑道,“说话还这般没个正经样子,快忙你的去!”
温苒苒又贴着沈氏蹭了蹭,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娘亲怀里去准备晌午的吃食。
她将买回来的肉切成长条,倒入葱姜水、花椒碎以及适量盐抓匀腌制片刻。肉放在一旁备用,她顺手调了个顺滑的全蛋糊。
待肉腌得差不多了,就将肉控去水分放入蛋糊中抓拌,红白相间的肉条随着温苒苒的动作逐渐变得黄澄澄的,每块肉上都均匀地挂满蛋糊时,那边油锅也热了起来。
温苒苒拎起一块肉放入油锅中,肉块周围沙沙地冒着小气泡,几秒钟就从锅底浮起。此刻油温正好,她一块块下着肉,锅内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酥肉渐渐定了型,表面变得微黄。拨动时肉块们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摩擦声响。
炸得差不多后捞出,等油温再度升高时,温苒苒一股脑儿地把酥肉倒入油锅中副炸。
“哗”的一声,油锅内急促地冒着密集的气泡。酥肉在滚油中翻滚。外皮颜色逐渐染上层漂亮的金黄色。
温苒苒把炸得正好的酥肉捞出装盘,撒了些辣椒盐,满院子都是咸香椒麻的肉香味。
她美滋滋地尝了一口,外皮酥脆不硬,细品还有股蛋香味。用梅花肉做的那盘肥中带瘦,星点肥肉已被炸得化开,瘦肉浸润汁水,入口又香又嫩。里脊肉做的那盘也是咸香十足,瘦肉半点不柴,又嫩又入味。配着花椒的麻味,这肉是越嚼越香。
温苒苒边吃边去将昨日夜里熬煮好放入井中冰着等待结块的淀粉团拿出来看了看,原本粘稠的淀粉团已经凝结成白中带黄的硬块,摸着弹度适中。
她把淀粉块切成小块,热了油锅后把切好的淀粉块放入锅中煎。
白色的淀粉块浸了热油,随着温度的升高逐渐变得透明,外皮被煎得鼓起小泡,渐渐变白变脆。锅铲挤压时,外脆内软。
温苒苒将煎好的微黄的煎粉分盛在碗里,倒入鸡架熬的汤,放入黄瓜丝和调好的麻酱、蒜水,加盐、酱油调味,最后放上一勺红亮亮的辣椒油。
“嚯!做什么了这么香!”
屋里的温俊良闻着味就跑出来 ,看着那一碗碗浸在汤汁里颤巍巍的粉块咽咽口水。
“这是煎粉。”
温俊良尝了块酥香的小酥肉,香得胃口大开,拿起个勺子端起碗翻拌均匀,也不嫌碗底烫,站着就吃了一大口。
煎粉外皮煎得微脆,咬下去软嫩弹牙,酸香汤汁中满满都是芝麻的香浓。清新的黄瓜丝脆爽可口,中和了芝麻酱的浓郁油香,温俊良一口紧接着一口,停不下来。
“三丫头。”温俊良吃得干干净净的碗朝温苒苒面前一伸,“还有嘛?”
“有。”
温苒苒笑着应声,手上锅铲利落地挥动。温俊良就站在锅边,吃了一碗又一碗。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烤肉
一晃菜地里的紫苏、油菜已经长成,绿油油的很是喜人。架上的豆角藤蔓生机勃勃,层层叠叠的绿叶中点缀着精致小巧的白花,花心泛着青翠绿色,玉似的,十分好看。
温逸良考试日子在即,温苒苒打算歇业两日。
一是想陪陪爹爹,二是连轴转了这么久,也该好好歇歇。
是以歇业第一日,温苒苒就舒舒服服地睡到了自然醒,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她洗漱一番站在院子里,伸着胳膊打哈欠抻懒腰,浑身轻松舒坦,更觉得歇业算是歇对了。
因为睡懒觉真的很爽!
沈氏慈爱地揉揉女儿瓷白面颊上微红的压痕,揽在怀里摸摸她的头发,满眼疼爱:“像个小懒猫!”
温苒苒赖在娘亲怀里,望着菜地那一丛丛水灵灵的紫苏忽地想吃烤肉了。
烤的油滋滋、热腾腾的肉蘸上辣椒干料放在苏子叶上,再配上蒜片、香菜、辣椒圈,捏着叶子卷起一包,整个塞进嘴里。苏子叶脆嫩,烤肉焦香,辣椒香菜清香解腻,加上紫苏那股独有的香气,这滋味……温苒苒光是想想都忍不住咽口水。
昨夜下了一场雨,今日天气凉爽舒适,正适合吃烤肉!
说干就干!温苒苒也不犹豫,提着篮子兴冲冲地往出跑。
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手里有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温苒苒在街市上,左买一块五花肉、又买一块梅花肉,鸡腿鸡翅全部安排上,甚至还买了两斤金贵的牛肉!
末了往家走时又买了块年糕,到时候烤着吃,外酥里软,蘸糖或是配辣椒盐都香得很!
温苒苒满载而归,到家就先把肉洗净腌上。
牛肋条放入圆葱、香菜,加了几勺油、辣椒以及适量食盐,最后万般小心地撒上些孜然粉,一点都不敢浪费,这东西是真的贵!
鸡腿鸡翅则是划了个花刀,加盐、葱姜丝、一点点黄酒去腥,最后放入蜂蜜。除了蜜汁味的,她还另腌制了些香辣口的。
梅花肉切成块,加入葱段蒜片、酱油、辣椒面抓拌均匀。
五花肉不用腌制,切成大片烤得焦黄冒油,配上蘸料吃是最香的。
湿料、干料都调好了,其它辣椒蒜片等辅料也都准备得差不多,温苒苒干劲十足地往炉子里头填碳生火。
火苗窜起,她感受着灼灼热气满面是笑。
这炉子还是她前阵子去铁匠铺打烤盘时一起置办的,想着将来有了固定摊位还能卖卖烤串,没想到自己家先用上了。
一旁温俊良蹲在菜地里兴致勃勃地数着豆角花,越数越高兴:“四十二、四十三……”
这能结多少豆角啊!
他乐呵呵地伸手摸摸豆角叶,欢喜得不得了。这架势,俨然就是个满脸慈爱的老父亲。
孙氏喂完鸡走过去,抬脚踢踢他:“一天到晚盯着你的豆角架子数八百遍,你倒是去帮帮苒苒?好不容易歇两天,你帮把手,她也能松快些。”
“这就去这就去!”
温俊良揉揉屁股,也不恼不气,乐颠颠地出了菜地去帮温苒苒烧炉子:“三丫头你忙别的去,这活交给我!”
“不用您,这就吃晌午饭了。”温苒苒起身去端肉。
“啊?”温俊良一愣。
“围着炉子烤肉吃啊!”
温俊良又是一愣:“就坐这烤着吃啊?”
他左瞧瞧、右看看,觉得有些新鲜。往常吃烤肉都是下人烤好了放在盘子里端上来,围着吃倒是头一回!
温苒苒端来肉和菜,温茹茹扬着下巴跟在后头,一脸傲娇地搬来几个小杌子摆好。
苒苒刚要说一句谢谢二姐姐,温茹茹扭身就走:“我去唤二伯父二伯母过来用饭。”
她看着温茹茹的背影不禁摇头笑笑,傲娇少女有点可爱诶!
温苒苒看炉子里的火候正好,拎起一片五花肉放上去,刚挨着炉子就“滋啦”一响。烤出的肥油顺着缝隙滴落在碳火中,火忽地蹿起老高。
温茹茹“呀”的一声吓得小脸发白,抓着温苒苒胳膊不撒手:“三妹妹,咱不会把房子烧了吧?”
温苒苒:“???”
“离房子多远呢!”温苒苒不慌不慌地把肉放上,碳火堆噼里啪啦地响,不一会儿就飘起阵阵肉香。
五花肉烤得焦黄,表面油滋滋地冒着小泡。
温苒苒夹起一块蘸了调好的辣椒料放在苏子叶上,配着辣椒圈蒜片,抹上层辣椒蒜酱一卷,整个塞进嘴里。
肥肉被烤得焦脆,瘦肉嫩而不柴,一口下去满口的肉汁,香的温苒苒吃上一口就停不下来。
这要是再配上一碗冰冰凉凉、酸甜爽口的大冷面,那就更爽了!
其他几人本是同以往一样,蘸了些蘸料吃。看见温苒苒这新奇的吃法也跟着学,初次尝试,惊为天人,一盆的苏子叶很快见了底。
温俊良吃着自己亲手种的苏子叶,心里美滋滋的:我种的菜可真香!
孙氏将有虫眼的苏子叶挑出来随手一扔,温俊良见了心疼得直接从小杌子上蹦了起来:“我辛辛苦苦种的,你怎么给扔了!”
“都让虫子咬成什么样了?”孙氏撇撇嘴,“这会儿倒俭省了,以前成桌成桌的扔也没见你心疼过。”
“那能一样嘛?再说,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提那些做什么!”温俊良把苏子叶捡回来冲洗干净,揪掉被虫咬坏的地方,包了肉扔进嘴里吃得颇香,“就几个虫眼而已,一餐一饭来之不易,可不能这样浪费!”
温苒苒惊奇地望向温俊良:天啊!这还是那个纨绔三叔嘛!
温逸良听了都不禁点头夸奖:“三弟近来颇有长进。”
“二哥,你书温的怎么样了?”温俊良往嘴里扔了个辣椒圈嚼得嘎嘣脆,被夸的有些找不着北。
孙氏听见说起这件事,眼珠子唰唰放光:“二哥可有把握?”
她抿着唇,本能地开始盘算:若是二哥考上书院,苦读几年后再考取个功名,那茹茹也是要跟着沾光的呀!毕竟是嫡亲的侄女,将来说亲时都多了层助力呢!
温逸良笑笑,心中也开始紧张:“我也不知……我还是回屋温书罢!”
说完,连肉都不吃了,起身径自回屋去了。
“诶?”沈氏急急唤道,“苒苒还埋了鹅蛋烤呢,再吃些!”
温逸良摆摆手,心里满是四书五经。
“嘭——”
炉子炭火里埋着的鹅蛋突然炸开,吓了几人一跳。
温苒苒淡定地用树枝拨拨炭火,鹅蛋壳被熏得发黄,有股蛋香缓缓飘散。
“爹爹一定能考上的。”她笑着扒拉出鹅蛋,一对圆杏眼眸亮亮的,“爹爹那般努力,努力的人都会有福报的!”
温苒苒说着,想起爹爹每晚刻苦温书的背影。她睡了,爹爹拿着书;醒了,爹爹还是拿着书,日复一日,片刻不曾松懈。
这样努力的人,老天爷都会格外眷顾的!
“我也觉得二伯父能考上。”温茹茹声音轻轻,待瞧见温苒苒看向自己时迅速别开眼。
温苒苒嘿嘿一笑,拿起筷子给她夹了满满一碗肉:“二姐姐多吃些。”
温茹茹看了看,嫌弃地将肥肉挑了出去:“才不吃肥的 ,会胖呢!”
“那就多吃点菜!”
温苒苒笑嘻嘻地给她添菜,那边温俊良飞快地把闺女碗里的肉往自己碗里夹:“你不吃我吃!”
温茹茹眼看着自己碗快被夹空了,扁扁嘴巴躲开温俊良:“爹爹给我留些!这是三妹妹特意给我烤的呢!”
孙氏拍打着温俊良笑着怒骂:“多大的人了,跟自己闺女抢东西!”
“别抢别抢。”沈氏笑盈盈地往他们碗里夹肉夹菜,“这还有许多呢!”
温苒苒看着他们笑笑闹闹的模样,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她伸了个懒腰,目光触及院中的烤炉抿抿唇:抹茶红豆蛋糕卖了有段时日了,客人们想必也是吃腻了,这几日卖得也不如从前快,是时候该琢磨点新花样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商讨入学
翌日。
盛夏天里,晌午之时烈日炎炎,灼的人喘不过气。
温苒苒与沈氏等在青阳书院门口,头上汗水浸湿了鬓发,面颊被晒得滚烫。
她紧张地踮脚张望,书院里静寂无声没什么动静:爹爹都进去这么久了,不知考的怎么样。
温苒苒心中七上八下的,虽是相信爹爹的能力,但仍是控制不住地为他捏了把汗。她来回踱着步子,只觉得自己忐忑得活像是高考时等在考场外的考生家长,这难捱的滋味她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当——”
古朴的钟声悠扬绵长,余韵缓缓回荡。
随着钟声响起,书院内逐渐起了人声与脚步声,紧闭着的乌黑大门也随之开启。
温苒苒和沈氏心里一紧,伸长脖子往里张望,俩人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满面急切。
“爹爹怎么还没出来?”她看着一拨拨的人往外走,就是迟迟不见温逸良的人影。
沈氏面色微微发白,紧张的说不出话,只一门心思地寻着夫君的身影。
书院里头有个高挑儒雅的熟悉男人提着书箱走出,肩膀放松,眉眼轻松带笑。
“爹爹出来了!”
温苒苒拉着沈氏小跑着迎上前去,一家三口互相对视片刻,忽而十分有默契地笑出声来。
温逸良今日做文章时如有神助,一篇策略写得酣畅淋漓,十分痛快。
母女两人见他这副模样就知晓定是考得不错,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喜得紧。
“走!”温苒苒一手拉着一个,笑容干净明亮,“回去给爹爹做饭干烧鱼,鱼跃龙门嘛!”
“这菜好!”沈氏笑呵呵地道,“听着吉利!”
街市上行人喧嚣,温苒苒觉得今日比以往更加热闹。
她挑了尾肥硕的鲈鱼,并买了些河虾。
温逸良与沈氏笑呵呵地看着女儿挑菜买肉,之前困顿到买不起米面的日子好像恍如隔世。
一家子提着鱼肉果子,路上说笑玩闹,很是开心。
温俊良三人早早等在门前,待看见苒苒他们时,焦灼面容立刻绽开了笑意:“回来了回来了!”
孙氏看着满面春光的温逸良心中大喜:准能成!
“二哥!”温俊良跑上前去,狗腿子似的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极尽谄媚,“怎么样?能考上吗?”
温逸良摇摇头:“说不准,只是文章写得得心应手,我心中觉得畅快。”
“二哥都说得心应手了,那肯定能考上!”温俊良嘿嘿笑着,“没考上那也是他们有眼无珠!”
“呸呸呸!说什么呢!”孙氏狠狠捶了温俊良一拳,转脸笑道,“二哥二嫂快进屋!”
温俊良反应过来后也打了自己两下:“瞧我这张嘴!”
温茹茹跟在后头,眼中明明带着笑意却是板了一张脸走到温苒苒身边,刚要伸手就看见一对正直勾勾盯着她的死鱼眼:“我帮你……啊!死的死的!”
纤瘦的少女被篮子里的血迹吓得脸色苍白,嘴唇不停地颤抖。
“你说这个啊?”温苒苒把篮子往她跟前凑了凑,收拾好的鱼身上血迹斑驳,鱼泡、鱼籽分散在鱼两边,血腥的场面吓得温茹茹当场红了眼眶。
温苒苒见她真的要哭,连忙把篮子收回扔给温俊良:“二姐姐别哭啊,等会做干烧鱼给你吃,可香了!”
“我才没哭!”温茹茹扁扁唇,抹抹眼睛,将自己捏了许久的东西塞给温苒苒,“你那个钱袋子太丑了,我给你做了个好看的。”
她说完,扬了下巴就走。经过温俊良身边时顿了顿,纠结着接过那装了死鱼的篮子,一脸嫌弃地别开眼屏住呼吸,蹭蹭往院子里走。
温苒苒低头看看手中的那片绵软,豆绿色的钱袋针脚细密、样子精致,边缘绣了圈生机勃勃的青草,正是她的名字。
她喜欢得左看右看,抿着唇忍不住笑。温苒苒抬眸注视着温茹茹,那提着死鱼的少女连背影都透着抹生无可恋。
二姐姐越来越可爱了!
梁氏站在屋前朝外望,冷面冷面眼地凝视着亲亲热热的二房三房,满心不快。送温逸良去青阳书院一事竟没人同她提起过,还是今日一早瞧见他们三房忙得团团转才晓得有这么一件事。
三房城府竟这般深,生生瞒了她这许多日子!温逸良几十岁的人了,送他去书院又什么用?那钱应当花在她家荣哥儿身上才是,要送也该送给荣哥儿去书院读书!
两家六口没一个拎得清的,荣哥儿才是温家的长房长孙,最金贵的独苗苗!
梁氏推推身边的温正良,话到嘴边了,人却走了。
温正良笑着上前,拍拍温逸良的肩膀:“你自小就比我和老三聪明,一定能考上。”
旁边的温俊良却是不大乐意:“大哥你夸二哥就夸呗,踩我一脚算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看着温俊良这副不服不忿的模样不禁笑出声。
梁氏翻了个白眼,拉住身边的宝贝儿子嘲讽道:“瞧瞧你爹那样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温荣全然没在意他娘说了什么,一门心思地盯着地上篮子里的鱼。他舔舔嘴,馋得肚子咕噜咕噜叫。
温老太太听见院子里的声音乐呵呵地拄着拐杖出来,颤颤巍巍地走到温逸良跟前,举起的手停在他脸边尴尬地停下,老太太脸上笑容也微微僵硬一瞬。
有点下不去手……她素来忽视老二,觉着老二木讷,不如老三嘴甜会哄人,是以从不跟他亲近。现下想做些亲近之举却是生疏别扭得很,憋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回来了?”
温逸良见母亲亲自出来迎自己已是受宠若惊,躬身一拜:“母亲。”
“哎!”温老太太见二儿子恭敬孝顺,眼尾褶皱重新捏成两团花,握着他的手不住嘴地夸,“好好好!”
她看着面前儒雅温和的老二,越想越觉得自己亏欠于他。早知今日,当初就该送他去国子监读书考功名。他向来踏实稳重,若是能在官场上闯出些名头来,家里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温老太太叹口气,悔的肠子都青了:“二郎啊,娘对不住你……”
“母亲……”温逸良想起过往,旋即释然一笑,“只要我有心读书,何时开始都不晚,母亲无需自责。只是辛苦了我的乖女苒苒。”
老太太嘴唇嗡动,许久才抬手摸摸温逸良的头,又侧头看看笑得福娃娃似的温苒苒:“好孩子,二郎是个好孩子,苒苒也是好孩子。”
“我就不是了?”温俊良实在是看不得这样场景,嬉笑着凑过来,“儿子如今都会种菜了,娘您昨儿吃的苏子叶就是我种的!”
温老太太被他搅和的绷不住,笑着捶了他两下:“去去去,不省心的东西,你若是有你二哥一半上进,我死了就能闭上眼了。”
她说着,拉着温逸良进屋,几步路的功夫也絮絮叨叨地叮嘱:“快进屋歇歇,辛苦了这些日子,可别把身子骨熬坏了。”
沈氏看着母子二人,忍不住悄悄掉下泪来,他自小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总算好了。
梁氏见温老太太进屋去了,昂着头走过来站在温正良身旁:“瞧瞧,母亲都没正眼看你。”
一句话落地,本是热热闹闹的几人都收了笑脸,温正良皱眉看了她一眼,懒得同她掰扯径自回了屋。
温俊良翻了个白眼,拉过温苒苒搓搓手:“三丫头,今儿做什么好吃的庆祝庆祝?”
温苒苒弯着眼睛,掰着手指头一一
数着:“做干烧鱼、辣炒河虾,还有溜肉段、酥炸小黄花。”
“两道鱼呢!”温俊良喜食鱼,听着就心花怒放。
“鱼跃龙门嘛!吉利!”
看着他们一团和乐,梁氏嗤笑道:“还没考上呢,得意个什么劲!”
温苒苒一听这话变了脸色,还没开口就听见梁氏又道:“这银子很该给荣哥儿花,送他去书院才是正经事。如今可好,要是没考上,白花花的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温茹茹咬咬唇,小声嘟囔了一句:“大哥哥连论语都没读全呢,就是去了也是丢脸。”
“就——”温荣刚赞同地说句“就是”,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娘亲暴跳如雷,指着温茹茹鼻子责骂:“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是论语?我们荣哥儿可是长房长孙,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是温家的二姑娘。”温苒苒挡在温茹茹身前,“二姐姐若有说得不对的,也有她自己的父亲母亲教,您一个隔房的大伯母说什么嘴?”
“你!”梁氏气结,指着她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长辈架势劝,“你是小辈不懂事,我不跟你计较。大伯母也是为你着想,依我看啊,你爹爹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日日死读书,哪有你大哥哥脑子活?何苦浪费银子送你爹爹去考书院,又考不上。”
“考不考得上您说的可不算。”温苒苒轻笑道,“更何况我赚来的钱,我想给谁花就给谁花,您这么喜欢伸手管人要钱,何不拿个碗上街要去?”
“我好言相劝,你却这个态度,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爹爹考不上时……”
梁氏说得正起劲,门外忽地响起一道年迈的声音:“请问可是温逸良府上?”
温苒苒一愣,旋即小跑着过去开门。
门外立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身着青色长衫,身姿气韵如青松古树般。
“您是?”温苒苒疑惑开口。
“老夫乃是青阳书院山长宋笈明,特意前来寻温逸良。”
那边孙氏偏头看了一眼,激动得直掐温俊良的胳膊:天啊!这可是宋大儒!桃李满天下的宋大儒!!!
梁氏一怔:宋大儒平日深居简出,连圣上传召都三邀四请的,何以亲自上门来?该不会是老二在书院惹了什么天大的祸吧?舞弊了?
她抢在前头,幸灾乐祸地看了温苒苒两眼,做出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是我家老二闯下什么祸事了吗?竟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宋笈明抬起眼皮瞥了她两眼,眼前妇人是何等心思嘴脸一眼便能看透。他微微晃晃手中折扇,双眼目光炯炯:“何出此言?老夫是特意前来同温逸良商讨入学一事。”
他说着,环顾四周又补上一句:“束脩全免,每年额外补贴十两。”
温苒苒一愣,眼眸倏地瞪圆:这还用商讨?不去的是傻子吧!!!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干烧鱼、辣炒河虾、溜肉段……
“您进来说话,我去叫爹爹出来。”
温苒苒毕恭毕敬地把人请进来:这哪是山长啊!分明就是财神爷!
孙氏很有眼力见地送上杯清凉井水:“也不知今日会有贵客,没来得及泡茶,您先喝些水解渴。桥井胡同别的不稀罕,唯有这井水甘甜清冽,不输香茗呢!”
宋笈明接过,道句客气小饮一口:“果真清甜。”
温逸良熬了许久,日夜苦读,好容易考完松快些许,刚一躺下就见了周公。睡得正香时忽地听见女儿的声音:“爹爹?爹爹快醒醒,宋山长来了。”
“啊?”
听见“宋山长”三字,温逸良猛地翻身坐起,睡眼惺忪,脑子却十分清晰:“苒苒你说谁来了?”
温苒苒赶忙帮爹爹整理一番头发衣衫,满脸喜气道:“宋笈明宋山长,说要跟您商讨入学之事,束脩全免,还补贴银子呢?您快过去,他老人家就在咱们院子里坐着呢。”
“啊……”
温逸良懵懵然地被女儿推了出去,直至看见院中那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时瞬间清醒,连忙作揖:“宋山长。”
宋笈明起身上前打量片刻,面前男子清瘦如一杆修竹,目光澄澈明亮,颇有文人风骨。他不禁点点头:怪不得能写出那样一篇文采斐然、字字珠玑的文章!
温老太太与温正良此时也迎了出来,见真的是宋大儒连声请人进屋:“快进屋坐。”
温逸良也道:“天气炎热,您请进屋说话。”
宋笈明点点头,随之进屋商讨入学一事。
温老太太看着二儿子,眼眶忽地盛满泪花。她对着天双手合十,颤巍巍拜了几拜,虔诚无比:“真是老天爷开眼,祖宗保佑啊!”
孙氏推推身边的温茹茹:“这孩子怎的这般木?往日学着做得一手好茶,这会能用上倒不知道动了。快去给宋大儒做盏茶送去。”
“娘!”温茹茹抗拒道,“宋大儒是来找二伯伯的,我一个隔房的侄女凑过去算怎么回事?”
孙氏闻言诧异不已:倒谦逊起来了,若是换了往日,以她那掐尖要强的性子早就巴巴地煮好茶递过去了!
温茹茹看了眼温苒苒:“人家嫡亲的女儿就在那站着呢,我出这风头做什么。”
孙氏反应过来,连忙对温苒苒解释:“苒苒,三婶婶没有想让茹茹抢你风头的意思,就是想让她在宋大儒面前露个脸,若是能得他一句夸赞,你二姐姐将来也好说亲。”
温苒苒提起篮子,笑眯眯地开口:“我又不会做茶,只管让二姐姐去。咱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招待宋山长,就等着二姐姐给咱们温家长脸呢!”
她说着,回屋取了上回常掌柜送的茶团递到温茹茹手中:“二姐姐用这个。”
温茹茹展开外面包着的油纸轻轻嗅了嗅,旋即睁大了眸子:“这可是上好的信阳毛尖,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温苒苒也笑着推推她,“二姐姐快去吧,我要做晌午饭了。”
温茹茹捧着茶,眼眶忽地有些热。
孙氏更是感激,撸起袖子笑着跟在温苒苒身后:“苒苒有什么要帮忙的,三婶婶给你做。”
“那您帮我把肉洗了。”
“哎!”孙氏喜滋滋地应下,手脚麻利痛快。
温苒苒将鱼洗净擦干水分,表面划了几道花刀抹上层黄酒增色去腥提味。
油锅烧得滚热,她提起鱼尾放入油锅中。多余水汽激的热油哗啦哗啦地响。
鱼皮染上抹金黄,温苒苒见鱼已定型捞出放在一旁备用,顺手将裹了面糊的小黄鱼放入锅中炸熟。
一尾尾的小黄鱼炸得酥脆金黄,配上红艳艳的辣椒盐,香香辣辣的味道惹人垂涎。
她倒出多余的油,下入葱花姜蒜煸炒出香味,随后放入切好的五花肉丁。锅铲翻动时,五花肉的油脂被煸出,逐渐变得焦黄。
温苒苒加了两勺豆瓣酱与泡椒,随着油温升腾,锅底渐渐起了层色泽鲜亮的红油。最后把笋丁扔进去翻炒两下,倒入酱油、黄酒、白糖以及少许盐,火苗肆意跳动,咸香辣味瞬间在院子里飘散开来。
她加入适量的水,烧开之后放入炸好的鲈鱼。一锅红亮的汤汁翻滚,溢出浓香。
汤汁渐浓,金黄的鱼浑身油亮,满院的鱼香。
温苒苒这边菜做得差不多了,那边宋笈明与温逸良相谈甚欢。
他看了看天色,见已是晌午站起身来:“那便等着你后日入学时见了。”
温逸良躬身行礼:“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不若用了饭再回去吧?”
“不了不了。”宋笈明摇摇扇子,刚迈进院子就兀地嗅到股香辣味道,伴着鱼鲜味,引的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温苒苒瞧见宋笈明出来,笑盈盈地过去:“宋山长,饭都好了,您留下用顿便饭吧。”
宋笈明想出言拒绝,但张了张嘴,胡须颤了
两颤愣是没发出声。
太香了太香了!
温苒苒笑着将饭食摆上桌:“只是些家常小菜,您别嫌弃。”
她这般说,宋笈明也不好再推辞。
他被请着坐下,眼睛往桌子上一瞄,倒是所说不假,都是寻常菜色。但……怎的闻着就这般香?!
“这是干烧鱼、辣炒河虾、溜肉段、酥炸小黄鱼、韭菜炒蛋、丝瓜汤、黄瓜凉菜。”温苒苒一一介绍,最后将那叠花型各异的曲奇饼干往他面前推了推,“这道是我新研究出来的点心,绿的叫春见,黄的叫黄花曲。”
她前些日子凭着记忆试着做了些酥油,今日突发奇想用酥油代替黄油烤了些曲奇,味道香醇,不亚于黄油。
宋笈明拈起一块金灿灿的“黄花曲”,有股浓郁的奶香扑鼻而来。
他试着尝了一口,眸子倏然放大。酥松绵密,入口是浓浓的奶香气,微甜不腻。宋笈明将剩下的半块送入口中细品,一抿就化,宛若初雪般消融在唇齿间,满口留香。
“妙!甚妙!”宋笈明不住口地称赞,另拿起一块“春见”对着晌午盛阳观赏,一抹翠绿幽幽,沁人心脾。
他再入口一尝,一样的细腻轻盈口感,香醇奶味中满是清新微苦的茶香,更具风味。
“宋山长您吃菜。”温苒苒热情地招待,一家人也都动了筷。
有了那道点心在前,宋笈明更好奇起这小娘子的手艺,伸筷子夹了块鱼腹,炸得起泡微皱的鱼皮吸满汤汁,入口微酥,里头的鱼肉嫩而多汁,咸鲜香辣中透着些许甜味,很是下饭。
他一道道尝过,一副餍足神情。
辣炒河虾酱香浓郁,外壳炸得酥脆,虾肉汁水充沛、新鲜弹牙;
溜肉段面糊挂得极好,不薄不厚,火候也好,炸得外酥里软,裹着粘稠透亮的芡汁咸香可口;小黄鱼炸得就更香了,原本就极为鲜美的鱼肉配上辛香十足的辣椒盐,吃了一口想第二口。
韭菜炒蛋清新、丝瓜汤鲜醇,黄瓜凉菜更是绝妙,没放什么复杂的调料,做法也简单,就用香菜、蒜末、酱油糖醋那么一拌,吃了油腻荤腥佐上这么一口清香脆爽的黄瓜,那滋味美的能上天!
宋笈明边享受美味边感叹,他自年轻时就走南闯北,五湖四海皆有他的足记,天下美食尝尽,也算是个有名的老饕,但这顿却是他吃得最痛快的一顿。
明明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食材,可经由这温三娘子的手一烹,就通通变成了世所难及的美味佳肴,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
宋笈明想起温二娘子先前送来的那盏茶,沫如雪、汤似翠,上方一幅山水白鹭图精妙至极。
他笑着开口赞道:“你家这两个小娘子,一个擅煮茶,一个擅厨艺,且都是各中高手。兰心蕙质,当真难得。”
得了宋大儒一句夸赞,孙氏乐得找不着北。
宋笈明说着,眸光转向温苒苒:“我听你爹爹说,是你摆摊卖吃食供他读书?有这般乖巧孝顺的女儿,真可谓是三生有幸!”
温苒苒弯弯眼睛:“自我记事起,爹爹就对我千疼万宠,无有不依的。他疼我一场,我这个做女儿的也该疼疼爹爹。”
温逸良与沈氏听了心中感动,齐齐背过身去抹眼泪。
“好好,真是个好孩子!”宋笈明吃了块“黄花曲”,眯了眼享受,花白胡须跟着嘴唇一动一动的。
梁氏见那边聊得热火朝天,厚着脸皮推着温荣过去,对宋笈明点头哈腰,堆了好大一张笑脸:“宋大儒您看看我家荣哥儿成不成?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肯定比读死书的强。”
孙氏听了翻了个白眼:“大嫂,你当是收大白菜呢?收一棵还带一棵,那么容易呢。”
温荣刚开始还盯着桌上的鱼肉流口水,下一刻听见要送自己去书院浑身抗拒地挣扎,也不知道他娘哪来的一身牛劲儿,竟怎么都挣不开。
宋笈明掀开眼皮看了两眼梁氏,一本正经道:“你这话说的不对,再聪慧的人若不勤奋刻苦,也不过是另一个伤仲永罢了。”
梁氏见他面露不悦,赶忙转了话锋:“不不不,是我一时着急说错了,我家荣哥儿既是聪明又吃苦耐劳!”
“大白菜”温荣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亲娘:真敢说啊……
温老太太叹口气,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她也想他成材。
她看着老二面上并无异色,琢磨了一番开口:“不如宋大儒考他些什么,也不说什么收不收的,若有几分天资您费心指导几句,若不是那块料,也好趁早让我这大儿媳断了念想。”
“也好。”宋笈明点头,思忖一番道,“那就背几句论语罢。”
温荣脱口而出:“志不强者智不达。”
宋笈明:“……再背句墨子听听。”
温荣信誓旦旦:“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呃……再背两句老子试试。”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背两句庄子?”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宋笈明:“…………”
温苒苒扶额,觉得有些丢人:孔子墨子老子庄子全记串了也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温茹茹耸耸肩:我就说大哥哥连论语都没读全吧!
梁氏见宋大儒一连问了这么多句,不禁喜笑颜开:定是荣哥儿聪明,宋大儒才问了这许多!
她刚要开口就见宋笈明摇摇头:“呃……孩子喜欢什么就让他干什么罢,莫强求。”
梁氏面色青白,失魂落魄地后退几步,觉得后半生已是全无指望。她不敢相信自己全心全力培养的儿子竟如此不争气!
温荣盯着那一桌吃食舔舔嘴唇,几日的清粥米汤灌得他手脚发软,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的了。
梁氏回过来自觉丢了脸面,强拉着儿子回屋。
“娘!你就跟三妹妹服个软吧!我饿……”
“锅里还有剩下的米汤,娘去给你盛,大鱼大肉有什么好的?吃多了你脾胃受不住!”梁氏连哄带骗,自己闻着那肉香也是满口口水。她仅剩的一些细软当来的银子也快没了,眼下真是山穷水尽。
但她是什么身份?堂堂伯爵夫人怎会向一个小辈摇尾乞怜讨吃食!
温苒苒毫不在意那些酸话,美美地啃了条酥酥脆脆的小黄花:真香!我脾胃好,我能受得住!
饭毕温苒苒几人一直将宋笈明送至门口,她把早就包好的曲奇双手奉至他跟前:“方才见您喜欢,就包了些给您带回去配茶。自己家里做着玩的小点心,您千万别嫌弃。”
宋笈明笑着指指她:“这小娘子,鬼灵精似的。我若是有这么个孙女就好喽!”
说罢背着手,抬步远去。
温苒苒笑眼弯弯,望着天边金辉,只觉得今日是自己穿越过来后最高兴的一天。
*
翌日,月朗星稀、夜里已有了些微的凉气。
街市上人流如织,孙氏看着那一张张面孔,手上动作生疏不少。
歇业后第一次出摊,她就开始觉得不适应了起来,孙氏叹口气:人果真是不能歇的,一歇就都完了。
温苒苒帮孙氏卖了一会儿,见她逐渐又熟悉起来这才放手,提了篮子准备去香来酒楼走走看。
这一路上几乎无人问津,同往日她一来市上就大受追捧的情境大不相同。还偶有人指着她窃窃私语:
“那道日落青山里就是出自她手。”
“我昨日买了,也没什么新鲜的,也不知怎的就出了名。”
昨日?我昨日并没有出摊……
温苒苒察觉到一丝不对,回头想把人叫住,却突然有个红了眼的男子冲上前来钳制住她的手腕:
“可算是找着你了!我儿子吃了你的点心没了性命,我要你为我儿子偿命!”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香辣泡椒鸡爪
温苒苒被扯得一个踉跄,堪堪站稳身子抬头看清楚来人。她记性向来好,但是从她这买过东西的客人就没有记不住长相的,可眼前这人却是面生得很。
“你确定是在我这买的?”
“不是你卖的是谁卖的?谁不知道那大名鼎鼎的日落青山里出自你温小娘子
之手!“男子目眦欲裂,暴怒道,“怎么?你还想赖账不成!”
争吵声引来许多行人驻足,听得跟人命相关,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诶?那不是温小娘子吗?”
“听说这男人的孩子吃了她的点心暴毙身亡。”
“嚯!竟有这等事?”
“温小娘子还有个钵仔糕摊子,生意红火着呢,不至于干这些黑心肝的事吧?”
“是啊,我在她那买过卤味,瞧着是个实诚人。”
“实诚什么呀!她那日落青山里我买过几回,头两回确实好吃,后来买的几次就不是那滋味了。”
“买卖做起来了就想着偷工减料了,瞧瞧!出事了吧!”
“我就说她做不长久。”
“就是,心眼儿花样多着呢,咱们这些老老实实摆摊的哪有那么些花花肠子,生意反倒比不过她!”
“咱们这种老实人哪比得过这种油头滑脑的。”
……
周围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大家伙给我评评理,我儿子昨日晚上吃了她的那什么日落青山里腹痛不止,呕吐腹泻,最后都吐血了呀!”那男人悲痛欲绝,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几次都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我儿才三岁,今日早晨昏迷不醒,晌午就、晌午就去了。”
路人听了都面露不忍,指着温苒苒摇头:
“瞧着清清秀秀的小娘子,怎么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可怜那孩子,才三岁啊。”
“哎,当娘的可听不得这些,心口疼。”
“让她偿命!”
“对对对!偿命!”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百姓们都纷纷呼应高喊,看着温苒苒的那双眸子淬着毒液,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温苒苒却是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来:昨天?
她皱着眉看向面前男人:“你昨日什么时候买的。”
“上午,大概辰时。”
温苒苒挑眉,眼眸微眯:“我昨日根本就没出摊,你是从哪买的点心?莫不是编了谎话要诬陷于我?”
生意好遭人恨,这人没准是别有用心。
“谁会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开玩笑啊?”男人捶着胸口,痛哭流涕,“我家孩儿的尸身还在院子里停着呢!”
温苒苒微怔,眉头皱得更紧。她宁愿是有人蓄意编瞎话毁她生意,都不愿看见真的出人命。
谎言能拆穿,人命却是救不回来的……
她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道:“报官吧。”
围着的人听温苒苒说昨日没来,又见她主动提报官,不禁都有了别的念头:她既敢报官,是不是另有隐情?心虚之人怎敢报官?
温苒苒定定心神,条理清晰地向周围路人解释:“熟悉我的都知晓,我上午就没卖过点心。我从来都是早晨卖卷饼,卖一上午,晚上再出来卖钵仔糕和点心。更何况我昨日根本就没来,我送爹爹去青阳书院考试,一直守在外头,应该不少人在青阳书院门口见过我。”
“诶?”人群中有个中等身材的妇人忽然出声,“可是同一位文文弱弱的夫人一起?穿了身姜黄衣裙的?”
“是。”温苒苒点点头,“那位是我娘亲。”
那妇人又谨慎地看了她两眼,旋即开口:“这小娘子所言属实!我昨日是送我儿子去书院考试,在外等着的时候看到了这位小娘子,因她长得实在是好,故而多看了几眼,印象颇深。”
话音一落,行人又议论起来:
“对对对,温小娘子确实是早晨卖卷饼,晚上才卖钵仔糕和甜点。”
“我昨儿早晨还想着去买卷饼呢,但是没见着卷饼摊子,原来是没出摊啊。”
“这小娘子有人证,可见不是她。”
“就是,人家小娘子也不会分身术啊!”
“那可不一定,万一是做了让其他人去卖呢?”
“你说的也有理。”
“人都说了送爹爹去考试,哪还有功夫做点心卖?”
“就是啊,又不是三头六臂。”
男人见风向变了,人们又都帮着温苒苒说话,哭着道:“我不是在你这买的。”
温苒苒本十分同情他失了孩子,但听见这话也不免有些气愤:“你一会说是在我这买的,一会又说不是在我这买的,事关你孩儿性命,你竟也如此随意?”
围观之人看到这也不禁满脸疑惑。
“我是从一个身材极瘦、吊着眼梢的小贩手里买的,他说他有门路,能收来日落青山里,都是出自你手,绝对正宗。”
温苒苒挑了下眉毛: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经销商了……
至此,看客们分成了好几派吵起嘴来:
“最近确实有许多街边小贩卖日落春山里,都说自己有门道。”
“小贩嘴里哪有真话?我上回还碰见过说家里亲戚在宫里头当御厨,他卖的桃是从宫里弄出来的贡品呢!”
“又不是所有小贩都油嘴滑舌的,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就是,没准就是这小娘子自己不得空,才把东西给旁人卖呢?”
“她也不清白,手段多着呢!每日限量不就是为了抬价吗?”
温苒苒转眸盯着说得正兴起的那人厉声反问:“那我可有抬价?”
“我、我……”那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温小娘子不像是见钱眼开的黑心贩,上回有人出二十两银子跟她预定一块点心都没同意呢。”
“对,那天我也在,那么多人出价,她若全收了,起码得小一百两银子呢!”
温苒苒看着周围众人,对身边哭得泣不成声的男人道:“您既不是从我手里买的,那就与我无关,您该去找卖你点心的那人才是。”
男人想起自己儿子临去时的可怜模样失了理智,大喊咆哮:“你休想哄我!你与那小贩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如今想把自己摘干净?没门!”
温苒苒看他这副模样有些无奈。他认定了自己从小贩手里买的点心是她做的,实在难缠。
但她无论如何都得想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背口黑锅,生意都没法做了,她可不是冤大头!
温苒苒忖度片刻,冷静下来道:“这样吧,若您能拿出证据证明点心是出自我手,我定会给您一个说法。您且先冷静冷静,想想家里可还有剩下没吃完的点心?”
若是有吃剩的点心就好办了。
她看了看哭得肝肠寸断的男人觉得实在是可怜,那个无端丢了性命的孩童更是可怜,他永远没办法长大了……
温苒苒咬着唇,面容凝重,她定要抓住那害人的无良小贩!
男人痛苦地蹲下身子,抱着头凄声痛哭:“点心都吃了我去哪找证据?”
“就是,她分明是强人所难!”
“明知人家吃了点心还这么说,就是想赖账!”
“这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怎么就是死无对证了?温小娘子都说了她没出摊,也有人证。再者说,找到那个卖他点心的小贩才是正事。”
“说得容易,去哪找啊?”
“吵什么吵什么!都让让!”
众人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身着官袍的差役站在外围处,周身气势凛然。围着的人立刻低下头,让出一条路来。
温苒苒抬头,见是于述与阿成他们。
颓坐在地上的男人见着官兵老爷们忙跪在他们面前哭着跪拜:“求官爷们为小民做主!”
于述看了眼温苒苒,不自觉皱皱眉,只对着那男人道:“你且说说发生了何事。”
男人哭着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巡城监来了人,事态愈发严重起来,街上酒楼茶馆的掌柜都闻讯而来。
常掌柜与程老板都与温苒苒打过交道,她是个极为聪明的生意人,只要稳得住,迟早会挣下一片自己的天地,断不会做这些腌臢动作毁了自己前程。
人家的日落青山里正红着呢,这时候偷工减料闹出人命,那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嘛?
于述听了男人的话略一琢磨就知晓这事八成与温苒苒无关,奈何他刚没了孩子悲愤交加钻了牛角尖。
“谁说没证据的!”有人在外大喊了一声,“求差爷为民做主!”
他
这么一喊,众人纷纷退让开。
那拿着油纸包的中年男子忿忿走来,恶狠狠地瞪了眼温苒苒,对着于述跪下:“草民昨晚在一个吊眼瘦子那买了两块这劳什子青山里,自己吃了一块后腹泻不止。幸而我留给下学的儿子一块,否则哪有证据!这等黑了心肝的人就该乱棍打死!”
周围众人指着温苒苒鄙夷开口:
“说证据证据就到了,我倒要看看她这回怎么证明?”
“搞不好方才都是装的镇定,现下心里指不定怎么慌呢。”
“她就是笃定了人家拿不出吃剩的点心,所以才敢夸口。”
“这下可好,看她还如何狡辩!”
“又来一个苦主,不知她害了多少人!”
“两个苦主都说了,那吊眼瘦削的小贩是从她那拿的点心卖,他们肯定有猫腻。”
“物证来了,她肯定逃不了。”
围观看客议论纷纷,不少人抱着臂膀,幸灾乐祸地看着温苒苒。起初帮温苒苒说话的人也都犹犹豫豫地看着那块点心,不敢再贸然开口。
一旁跟着爹爹一同过来的程家小娘子程叶听了若有所思:吊眼瘦削的小贩?
温苒苒丝毫不受流言风语的影响,自从看见他拿着点心过来就眼眸一亮。
她快步走上前去开口道:“可否能将这点心交给我辨别一二?”
那人拿着点心的手往后一缩,十分谨慎地看着她:“那可不行,万一你趁我不备把物证毁了怎么办?”。
温苒苒听见这话气得发笑:“这里这么多人,你面前还站着巡城监的官爷,我若是有什么小动作还能走出这里?怕不是当场就被打死。”
“就是,怕什么?只管拿给她看!”
“没错,她若是敢当场毁灭证据就是心虚,直接让官爷们把她带回去严刑拷问,肯定招得干干净净!”
周围群众喊得热闹,男人也觉得有理,虽是不放心,但还是将点心递给她。递过去之后旋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生怕她有什么动作。
温苒苒打开外面包着的油纸,一抹绿色映入眼帘。颜色看着倒是有些像……她凑近嗅了嗅,却是闻到了股若有若无的菠菜味,全无绿茶的香气。
她再掂了掂、捏了两下,顿觉有些无语:这不就是块夹了红豆的菠菜发糕嘛!
最重要的是——温苒苒将上下两层糕体分开,去掉夹着的豆馅,果然就见翠绿的糕体上除了气体小孔外再无其它印记。
温苒苒迅速拿出自己篮子里的抹茶蛋糕,也是将上下两层糕体分开,抹掉中间的红豆馅后,糕体上赫然漏出几个焦褐色的“温”字。
那“温”字很是别致,笔画飘逸,总体呈一个圆形,两边山川环绕,将这“温”字团抱在中间,正应对上了“日落青山里”这个名字。
两个苦主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了哭。
温苒苒环顾四周,沉吟片刻扬声道:“为了防止有人假冒,我的点心都带有独特徽记!这点心根本就不是出自我手!”
众人听了,争先恐后地去瞧徽记。
温苒苒将两块点心递给于述,于述交给阿成出示给围观众人。
旁边的程老板跟着探头看了两眼忽地想起什么,一拍大腿急急开口:“对对对!温小娘子说起徽记我才想起来,我家阿叶带点心回来那日我曾细细研究过,糕点中间确实有这徽记!”
“诶?我之前买的也看到过这徽记,后几回贪便宜在小贩那买的确实没有徽记。”
“呀!真的不一样!”
“这两块糕点分开看倒看不出什么,这么放在一起却是一点都不一样!”
“看来温小娘子确实无辜。”
“我就说温小娘子不像是那种黑心肠的人嘛!”
“就是,我一开始也觉得有蹊跷。”
“分明是那黑心小贩仿冒温小娘子的点心,小娘子这回真是无妄之灾!”
“那天杀的小贩!”
温苒苒看着风向彻底转变,也算是放下心来。
不知何时离去的程家娘子程叶拿了张纸回来,纸上勾勒着一个吊眼猴腮的男子。她走到两位苦主面前温声问道:“可是从他这买的?”
那两人看着画像,飞快地点点头:“是他!就是他!”
温苒苒也过去看了看,只觉得有些面熟。
脑中灵光一现,她转头对着于述道:“大人,我见过这个男子,跟着个什么‘赵哥’,还威胁过我。”
阿成看了一眼悄声道:“好像是赵先那伙人。”
人群中,有人瞬间变了脸色,猫下腰就要跑。
于述一双利眼鹰隼般,立刻就察觉到异样大声喝道:“赵先你往哪跑!”
阿成等人反应迅速,当即扑上前去将人拿住。
赵先吓得腿软,烂泥似的跪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明查啊!我不过是仿照了些温小娘子的点心,这人命可跟我没关系啊!”
“还敢说跟你没关系!”阿成最恨些小人,抬腿就踹在他心口处。
“哎哟!”赵先痛呼一声,“真跟我没关系!我本来只是想跟兄弟几个做些仿冒点心卖卖,既能坏了温小娘子的口碑,我们又能捞着银子。谁知道瘦骡子他为了省本钱,拿发了霉的米做啊?点心是他卖的,人是他害的,要抓就去抓他,真的跟我无关啊!”
“你个天杀的王八羔子!”失了孩子的父亲怒不可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要你们给我儿偿命!”
“偿命!”
“打死他!”
“黑心肝的东西!”
围观的百姓一拥而上,将那赵先狠揍一顿。
阿成见闹得实在厉害,街上用拥堵着也危险,高声呵止:“行了行了!都散了!”
温苒苒凝视着这场闹剧,眉头皱得极紧:只可怜那孩子,无端丢了性命。
“今日多谢程小娘子了。”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程叶。
“举手之劳。”程叶温温和和地笑着,“赵先那伙人是惯犯,我前些时候瞧见他们卖你的那道点心了,再加上方才听人提起一个瘦子吊眼,就更确定是他们了。”
温苒苒看着面前温柔恬静的小娘子心中感激,从篮子里掏出一包曲奇递给她:“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给您尝尝,是我近日新琢磨的小点心。”
程叶听了很是惊喜,她本想推拒,但实在拒绝不了甜食的诱惑。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接过。
人群还未散去,温苒苒站在中间,思量片刻开口:“我的点心上不止有这一处记号,那些存心思仿冒的先自己个儿掂量掂量。若还有不长眼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说着,目光缓缓落在那双目呆滞、满面泪痕的男人身上。
温苒苒叹口气,掏出一两银子塞到他手里:“此事虽不是我做的,但始终与我有关。这银子您拿着给孩子买些香烛纸钱,只盼着孩子能早日安息。望您节哀。”
“你……”男子握着那锭银子目光错愕,许久才放声大哭。
围观之人见此,对温苒苒的印象愈发好了:
“温小娘子真是高义!”
“这般忠厚实诚,去她那买东西准没错!”
“对!肯定不会糊弄人!”
……
温苒苒又看了那男子一眼,长长一叹。
于述见了不禁出言安慰:“温小娘子不必挂怀,这孽终究不是你做下的,你也是无辜受到了牵连。”
温苒苒点点头:“多谢于大人宽慰,我只是心疼那孩子。这帮无良商贩实在可恨,还望大人严惩。”
“自是应当严惩。”
温苒苒又想起一事来,抿抿唇迟疑许久才开口:“于大人,我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于述一直惦记着她的恩情,见她有事张口欣然点头:“小娘子你只管开口,只要于某能帮定然会尽全力。”
“请大人平日当差时帮我多留意留意,街上可否有要出兑摊位的。”
“小娘子要兑摊子?”
“是。”温苒苒应声,“待我有了固定摊子,客人们想
买吃食也能随时找着我,这种事或许能少发生些。”
于述心下了然,痛痛快快将事情应承下来:“你放心,我帮你留意着,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小娘子只管准备好银子就是!”
“好,那就多谢于大人了。”
温苒苒道了谢,也没心思再叫卖推销点心了,转身正要往回走时却被程老板拦下:“温小娘子,今日去我那卖点心?”
“我哪还有心思了?”她摇摇头,“是打算回家呢。”
“那这篮点心你不卖啦?那岂不是赔本了?”程老板笑道,“不若小娘子将点心卖给我?”
温苒苒打量他两眼,又转眸看向程叶。
程家人心眼好,都是实在人。他拿去无非也就是在酒楼里卖,吸引吸引客人。他也不会拿自家酒楼的名声开玩笑。
还有……有生意不做那岂不是太不尊重银子了!
温苒苒点了下头,与程老板一拍即合。
她兀地想起什么:“您可不能抬价!”
程老板一口答应:“你放心,咱可是有良心的!”
“这价钱上……”她拧眉思考,想着让多少价合适,不然人家程老板按照原价买回去岂不是亏本了!
程家娘子方才帮了她,她也该知恩图报才是。
就半价给他吧!
温苒苒刚要说话,就听见程老板哈哈笑道:“我给小娘子五两银子!”
他边说边掏出银子放在温苒苒手中。
“这不是赔本了嘛!”温苒苒连说不可,“您给我半两银子就成。”
程老板十分大气地摆摆手:“本也没指望靠转卖小娘子您的点心赚银子,是靠着它吸客呢!人多起来,我赚的可不止是五两银子,我还觉得这五两少了呢!”
程叶出声帮衬:“小娘子这新琢磨的点心实在是好吃,定会吸引来许多客人,爹爹您该给十两银子!”
“阿叶说得没错!”程老板爱女如命,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都发了话,自然无有不依,立刻开始掏银子。
边掏银子边嘟哝:“十两是不是也少了?十五两咋样?”
“别别别!”温苒苒赶忙阻止,“五两够了,真够了!我那边摊子还忙着,我得过去帮把手,这篮子也一起送您了。”
说罢转身就跑,生怕父女二人再往她手里塞银子。
*
天空晴好,清风微带有一丝凉意。
温苒苒收了摊,到家就兴高采烈地从车上搬下一盆鸡爪子。
“呀!怎的买这么多鸡爪?”沈氏有些惊讶,放下手里缝制了一半的衣衫去帮她一块拾掇。
“想做些泡椒鸡爪。”温苒苒喝口水,看见院中小桌上的衣裳、鞋底开口问道,“娘怎么又在做衣裳?”
沈氏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是给你爹爹做的,他不日就要去书院了,总不能穿得太寒酸。”
温苒苒抿着唇笑,眼睛弯弯似新月:“娘亲可真贴心!爹爹能有您这般好的娘子,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少福!”
“你这孩子愈发不像话了!”沈氏嗔怪地瞪她一眼,面上却挂满笑意。
温逸良听见苒苒的声音立刻放下书出来:“你们母女两个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沈氏红着脸,抢在前头道:“苒苒说想爹爹了。”
“对对对,是我想爹爹啦!”温苒苒看了眼羞红脸的沈氏忍不住笑,端着鸡爪往厨房走去,“急着回家给爹爹做好吃的呢!”
温逸良看着乖乖女儿满心欣慰,暗暗发誓定要努力刻苦,给妻女创造更好的生活。
温苒苒把鸡爪放在清水中,加入葱姜大料水泡制去腥。准备好香叶、花椒、大料、桂皮等包在纱布包里备用。
待鸡爪泡得差不多了再冲洗几遍后,她烧了锅水,里头放入葱姜并方才配好的料包,大火煮开后又盖上锅盖焖了几分钟,直至将料包煮透,香味彻底融入水中,温苒苒才把鸡爪倒进锅中,再加了些黄酒白醋。
高温渐渐逼出鸡爪的血沫,温苒苒快速撇出浮沫。这步看着不起眼却是至关重要,血沫若是在锅里时间长了,腥气就全都渗进鸡爪皮肉里,放再多的香料都救不了。
等鸡爪煮熟后,温苒苒把鸡爪捞出放入冰凉的井水中,重复几次后,鸡爪变得更加软弹。
她搬来个椅子坐下,拿了剪刀专心致志地开始脱骨。
温茹茹拿了包枣花酥,出门看见温苒苒朝她走过去,撅着嘴巴把点心放在她面前:“这枣花酥没有全盛斋的好吃,我不喜欢,你吃吧!”
说罢,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温苒苒正忙着,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二姐姐不用管我,你先吃。”
温茹茹见她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扁下唇气得哼了一声:“你爱吃不吃!”
“啊?”
温苒苒茫然抬头,望着温茹茹的背影一头雾水:她怎么生气了……
跟在后头的温俊良瞧了瞧自家闺女的背影凑到温苒苒跟前小声道:“她自己舍不得吃,专门等你回来给你垫肚子的。”
温苒苒听了恍然大悟,洗洗手拿了块枣花酥咬了一大口,边吃边大声道:“这枣花酥真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枣花酥呢!”
那气闷背影微微动了动,温苒苒继续乐呵呵地道:“二姐姐给的点心都要比我自己买的好吃呢!”
“扑哧——”温茹茹听见这话不禁笑了起来,她板了脸,气鼓鼓地回头瞪着温苒苒,唇边笑意却带了丝宠溺,“油嘴滑舌!”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温苒苒继续低下头去给鸡爪脱骨。
好不容易脱了骨,温苒苒起身去兑料水。
料水不难,东西大多都是现成的。一把米椒、杭椒切段,圆葱切丝、蒜切片,再放上一把香菜、泡椒。倒入酱油、泡椒水、适量糖醋、炸好的麻油、辣子油。兑上适量清水搅匀后放入鸡爪腌制,接下来就等着泡入味开吃了!
院中各物的影子悄悄变换着影子,盆中的鸡爪悄然染上层红亮颜色,酸酸辣辣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温苒苒被这辣味勾的唾液横生,夹起一块放入口中。鸡爪完全入了味,酸香鲜辣,没有丝毫腥气。
不错!今晚卖这个!戏园子最佳看戏小零食!
温俊良本是在看顾自己那片菜地,闻着味就颠颠跑了过来。盆中满是红油的鸡爪映入眼帘,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温苒苒盛出一小盘递给他:“三叔您尝尝。”
温俊良迫不及待地接过,筷子夹起一块就迅速放入口中,那酸甜香辣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惹的他瞬间瞪大眼睛。
这啥鸡爪啊!太好吃了吧!!!
又弹又滑,一口下去脆脆嫩嫩的,酸甜麻辣的汁水溢出,清凉爽口还不腻,这要是配上一口酒,那还不美上天?神仙都没他美!
温俊良端着盘子大快朵颐,头都没抬一下。眨眼的功夫就把鸡爪吃了个干干净净。
“今晚卖这个咱可就发财了!”
温苒苒又给他盛了一盘,转身边准备烤曲奇边笑道:“多谢三叔吉言,鸡爪管够!”
“我家三丫头最讲义气了!”
两人说笑着,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请问可是温小娘子家?”
温苒苒放下手中的活前去开门,待看清楚来人后疑惑出声:“程老板?您怎会知晓我住这?”
程老板笑得和气:“我托了许多人打听,几经周折才寻到这。实在是有要事想同温小娘子商量,这才唐突了您,望您莫怪罪。”
“您这说的是哪的话?昨晚多亏了程小娘子帮我。”温苒苒往侧边让了让,热情道,“程老板快进来说话。”
程老板跟着温苒苒进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他见厨房案板上准备着的各种食材知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人家正忙着呢。
“快请坐。”温苒苒招呼着他坐下,端了碗茶递至他手边。
程老板浅尝一口,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温小娘子,大家都是熟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此次前来是想与您商量合作之事。”
“合作?”温苒苒缓缓开口,“您想怎么合作?”
“我每日给您五两银子,温小娘子您今后只能在程记酒楼卖点心。”程老
板想着昨晚的盛况,又急急补充一句,“您若是觉得五两银子太低,我还能再加,您开个价儿,价钱都好商量!” ???
温苒苒看着满面红光的程老板,心中有了大致猜测:“莫不是‘春见’与‘黄花曲’给您带去了不少客人?”
程老板也不掖着藏着,连连点头:“温小娘子当真是料事如神!您昨日是没看见,就因着您那三道点心,我那么大一座酒楼竟装不下客人,队都排出去了一条街!”
“啊?”温苒苒光是想象一番都觉得瞠目结舌:就是个曲奇饼干,不至于吧……
程老板兴致勃勃,说到兴起时控制不住地手舞足蹈:“说着我都觉得五两银子寒碜,二十两如何?”
二十两?没疯吧???
温苒苒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心动不已,但冷静下来想想,她有了固定摊位之后应当就是在自己摊子上卖,再去酒楼推销定是忙不过来的。
她思量片刻后如实说清楚:“实不相瞒,我已在物色摊位,以后定会全心全意经营自己的小摊,怕是无暇去您的酒楼。”
“况且昨日卖得好不代表以后也好,客人们都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儿过去了,您岂不是要赔本?”
方才还兴奋得眉飞色舞的程老板脸色一变,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人家有了摊子自然是要放在自己摊子上卖的,更何况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温苒苒注视着情绪低落的程老板,默了许久缓缓开口:“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程老板灰寂眼眸复又亮起:“什么法子?”
温苒苒弯起眸子,瞳仁映着阳光满是光彩:“我把配方、做法教给您,您自己做了卖。四六分成,我四您六,但必须得用我的招牌。”
单凭她自己,一时半会还扩大不了规模。招个独家代理既能扩大知名度和经营范围,有能额外赚一笔,何乐不为?
程老板略一琢磨,觉得这法子可行!他既能借了温小娘子的名头引客,又多了一笔点心的利润,怎么想怎么划算。
“我洛阳、临安府还有两家分号,不知能不能一起卖?”
温苒苒听了,一双眸子愈发亮了,满心抑制不住的兴奋激动:“能!太能了!”全国各地都有分号才好呢!
好家伙!直接给扩张到外地了,程老板真是个活菩萨!
第30章 第三十章香饽饽不好当
温苒苒与程老板一拍即合,两人又商讨了些具体细节,接下来就等着拟封正式文书画押签字就算成了!
足不出户谈了笔大生意,还是银子自己找上门来的。温苒苒越想越高兴,拿了油纸卷成锥形纸筒,往里盛了些鸡爪塞给程老板:“这是我刚做的香辣泡椒鸡爪,您拿回去尝尝。”
程老板本想推辞两句,但看着那红亮亮、肥嫩饱满的鸡爪咽咽口水:“咱都是熟人了,我可不跟你客套了。”
“就是!客套什么?您若是喜欢就知会我一声,我做了给您送去就是。”温苒苒笑得格外灿烂,一路送程老板出了院子。
程老板站在院子外头,心思都在这筒鸡爪上。他实在没忍住,拈起块鸡爪放入口中一咬,口感又弹又脆,没有腥气。那酸香麻辣的汁水在唇齿间迸发,有辣子的香、泡椒的酸辣、辣椒段的清新辣味,混合着微微的甜味和麻油的香气,香香辣辣的但又很是清爽。
他咯吱咯吱地嚼着,一口接着一口,压根儿就停不下来。
这鸡爪好吃,连骨头都脱了,吃着也方便!
程老板边吃边在心里头夸赞:温小娘子好妙的心思!
他吃完一块还想再吃,伸进纸筒里的手却是捞了个空。程老板一愣低头看去,纸筒已然空了,只留下一层盆香的红油。
坏了!忘给我家阿叶留了!
*
天高月明,星子闪烁。
温俊良推着车,孙氏不放心地扶着,走到街市口忽地回头看向温苒苒:“苒苒,这鸡爪怎么卖的来着?”
“二十文一份,每份六个。”温苒苒笑着看向孙氏,“三婶婶怎么还紧张起来了?不是已经卖了好些时日了嘛?”
孙氏摸摸头发:“你这不是又弄了些新花样嘛?我怕自己搞不清楚。”
“三婶婶脑子活,才这几样东西肯定难不住您。”温苒苒笑着道,“您只管放开手脚干,权当练手了。待我将来开了分号,三婶婶您和三叔可还得给我看铺子呢!”
“呀!”孙氏闻言又惊又喜,“真的让我看呀?”
温苒苒朝她弯弯眼睛:“那是自然,自家人,怎么也比外头雇来的放心。”
孙氏看着眼前眉眼带笑的小娘子,那可真是越看越喜欢。
温俊良听了停下动作,略带不满地盯着温苒苒:“你让她凑什么热闹?我一个就够了!”
“算了吧。”温苒苒撇撇嘴,“我这钵仔糕摊子全靠三婶婶忙活张罗,要是指望您,我这摊子还不得让您给我吃黄了?可不敢把铺子交给您看。”
“听见没?”孙氏亲亲热热地搂过温苒苒,睨向温俊良的眸子里满是得意,“你照我可差远了!”
“切。”温俊良满脸不服地继续推车,边推边嘟哝,“现在好的跟亲娘俩似的,见天儿的挤兑我,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天天掐架呢!”
温苒苒帮忙摆好摊子,拿起篮子对着孙氏道:“三婶婶,我今晚就在程记酒楼,若是有事您就去那寻我。”
“行!”孙氏乐呵呵点头应下,“你放心过去,我这保准出不了岔子。”
温苒苒临走前拉过温俊良,背过身去悄声道:“三叔您帮帮三婶婶,表现得好我明日给您做糖醋排骨。”
一听见排骨,本来还不大高兴的温俊良立刻眼睛放光,手指苍天信誓旦旦:“三丫头放心,有排骨,就是让我给她当牛做马都成!”
温苒苒听见这话不禁轻笑。她的这位三叔是只认吃!不过也不稀奇,毕竟他以前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也算是没忘本。
她另打包了一份鸡爪打算给程老板带去,还没走出几步忽地被人拦住。温苒苒抬眸看了一眼,见是常掌柜连忙笑着开口问好:“是您啊!”
常掌柜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地拉着温苒苒到路边上。他张了张嘴,又觉得不放心,十分谨慎地拉着她躲在一个胭脂摊后头,四处望望见没人注意这才开了口:“温小娘子,我这回来找您是想和您商量点事。”
“您说。”
“我来找您是想跟您谈谈,看看能不能日后就只来春时叙卖点心?”常掌柜顿了顿,连忙道,“不白让您来,价钱都好说!”
温苒苒听了不禁抬抬眉毛:常掌柜和程老板的想法倒是如出一辙,只不过下手慢了些。
她正要开口如实相告,有个人兀地从身后闪至身前,吓了她一跳。
“温小娘子您在这啊!可让我好找!”
温苒苒长舒一口气,定睛一瞧,只见是香来酒楼的掌柜。
他堆着笑走过来,不准痕迹地把常掌柜挡了个严严实实:“温小娘子,咱们借一步说话?”
温苒苒看他这副样子,心中已经大概猜出了他的来意,八成是跟常掌柜一个意思。
她笑笑,正要说话就又见有人“蹭”的一下蹿了过来,是一杯春的掌柜,满脸笑容地上前,挡在香来酒楼的掌柜身前:“温小娘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诶?你挡着我干什么!”香来酒楼的掌柜拧着眉毛上前一步,把人挤到一旁,“排队排队,我先来的!”
“去去去!”常掌柜脸色不虞,一巴掌把俩人推开,“我第一个来的,都给我让让!”
“凭什么要我让啊!”
“你凭什么不能让啊!”
温苒苒见他们三个就要动起手来,赶忙出声劝:“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犯不着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这可不是小事!事关银子可是大事!”
温苒苒:……那确实挺大的。
她努力在中间拦着,几次开口想说自己已经同程老板谈好了,但就是插不上嘴。
三人互相推搡,争吵声渐大,吸引来不少人。
有好几人偷偷过来,趁着常掌柜他们没注意拉住温苒苒,客客气气地小声道:“温小娘子,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温苒苒仰头望天,忽觉得有些心累。
香饽饽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诶?干什么呢?当着我们面抢人啊!”
“懂不懂规矩!”
“人家温小娘子没说什么呢,哪轮得到你们多嘴?”
“行了行了,快别吵了!”温苒苒突然出声,几人瞬间安静下来。
她看着围在身边的几人,挂上副饱含歉意的笑容:“大家伙聚在这,想必来意都是相同的。能得到诸位掌柜的赏识是我的荣幸,只是我下午已经同程记酒楼的程老板商量好了,文书都拟定了。”
“啊?”
几位掌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痛惜地耷拉着脑袋叹气:得!白打了!
“老程下手真快!”
“那老小子满肚子算盘,咱是算不赢喽!”
“他那心眼够活的。”
常掌柜扼腕叹息,只恨自己下手不够早落了下风,叹了好几口气仍是不甘心,开口试探争取:“温小娘子,再无转圜了?加价也不行?”
温苒苒点点头:“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倘若我今日为了您的高价毁了程老板的约,焉知我明日不会为了旁人的高价再背弃您?”
“您放心跟这样的人合作?”
常掌柜摇摇头:“自是不放心。”他默了默,自知无望也就不再纠结,笑着拱手道,“那就祝温小娘子与程老板财源广进!”
他说着,凑近小声道:“若是温小娘子和程老板合不来,您可得先考虑我!”
一旁支着耳朵听的掌柜们听见这话纷纷挤了过来,争先恐后地抢着道:“先考虑我!”
温苒苒满面痛苦:又来了!
待她好不容易到了程记酒楼,已是口干舌燥没什么力气。
“哎哟!”程老板见着一脸疲惫的温苒苒赶忙让人扶着坐下歇息,亲自去给她倒茶,“这是怎么了?”
温苒苒拿过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干净,气喘匀了才开口:“别提了,我刚到就被常老板他们几个给堵住了,费老大劲才逃了出来。”
程老板一听,庆幸自己下手早,不然今晚堵温苒苒的就是他了!
“估摸着您喜欢,又带了些鸡爪给您。”温苒苒把纸筒递给他。
程老板赶忙笑着接过:“我去给我家阿叶送去,要不您跟着一起?文书拟好了,您过去瞧瞧看,若是没有什么不合理的直接签字画押。”
温苒苒闻言一惊:“您动作真够快的!”
“敢不快嘛?”程老板朝外头努努嘴,“多少人虎视眈眈呢!”
温苒苒欣然起身:“那行,我跟您过去看看。”
“把点心交给伙计,让他帮着卖,不用您动手。”程老板热情地帮着张罗,“用饭了没有?置一桌席面您随意吃点,不过我这厨艺跟您的手艺肯定是没法比,您别介意啊!”
“程老板您不用麻烦,我用过饭了。”温苒苒跟在后面,笑着推拒。
程老板回头笑着指指她:“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我家阿叶跟你差不多大,要不就叫我一声程叔?”
“哎!程叔!”温苒苒脆生生地开口。
能在京城、洛阳、临安府都开了店,定是个能力强、人脉广的能人,同他交好肯定没坏处。
酒楼后院厢房内,程老板与程叶高高兴兴地吃鸡爪,温苒苒专心致志地看文书。从这文书上看,程老板是个诚信老实的生意人,下午商讨的事情他都写得清晰明白,不多不少。
没有坑,能签!
“怎么样?”
温苒苒放下文书笑着开口:“程叔,印泥笔墨呢?”
这么说就是要签字啦?!
程老板笑得合不拢嘴,迫不及待地让人去拿。
眨眼的功夫,就有敲门声响起。
“这么快呢?”
程老板说着,就听见外头又道,“巡城监的于大人来了,说是寻温小娘子。”
温苒苒闻言一喜,许是摊位之事有了眉目!
“快请进来!”程老板开口,忙不迭起身去迎。
于述进门,同程老板打了声招呼就看向温苒苒笑道:“许是上苍格外眷顾像温小娘子这般心善之人,今日恰巧就有一个摊位出兑,位置也实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