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啊!这什么东西!”

    “救命!快救救我!”

    “老大!这鬼东西砍不断!!”

    “啊啊啊!救命!!它在啃我的屁*股!”

    撕心裂肺的呼喊中带着些崩溃,也把静坐修炼中的众人给惊醒了。众人借着星光,抬眼看着半空中挣扎的黑影,猛地一抖!

    视线落在悠闲自得的元吉身上,一股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他们就知道,这墙会啃人!!

    只见那几个身着黑袍蒙着面的人被粗壮的枝丫紧紧捆住,墨色的叶片速度极快地朝前一合,“刺啦”一声,瞬间扯下块带血的衣裳来。

    动作狠厉,凶残至极!

    被啃的那人闷哼一声,用力挥出手中的长剑,这可是主子赏赐的一把上品灵器,他不信这都砍不断!

    锋利的刀刃重重落下,却没按他所想砍断捆着他的枝条,反而像是落在了一道屏障上,擦着枝条便飞了出去。

    火花四溅,枝条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再次伸出了许多墨色叶片,发出“卡卡”的开合声。

    元吉刚进去傀儡的身躯中,刚想抬手将亓官上送出阵法,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银光自眼前划过,祁琰的神情越发冷冽起来。他抽离所有的情绪,如同高山寒冰已然决定赴死。

    “咔嚓。”记忆再次快速流转,停下时,已是深夜。

    篝火熊熊,一滴滴油脂从烤鸡上缓缓滑落,顿时溅起滋滋啦啦的响声。

    可坐在元吉面前的那人却换了一副面容,而这张脸元吉颇为熟悉,那是祁琰的面容。

    元吉上前两步,瞧着自己面前的“祁琰”一边转动着手中的烤鸡,一边神情落寞。

    “元吉,师父他们都没回来。后山我进不去,只能抓了只野鸡给烤着吃。”

    “我已经试过好多次了,绝对是你喜欢的口味,你尝尝。”

    “元吉”接过,却并未直接尝,而是有些担忧道:“你这般出来,族中的人不会发现吗?”

    “元吉你忘啦,我易容之后气息也会变化,他们不会发现我的。我可是学了很多法术的,说出来说不定会吓元吉一跳呢!”阿上得意地挑眉,。

    “对了元吉,不如你给我现在这个模样取个名字吧,免得哪天被他们撞见暴露了这个秘密。”

    元吉低头看着那在油脂帮助下陡然涨高了许多的火苗迸溅出七彩的光芒。

    她心下一动,盯着那两人的背影喃喃一声“七焰”。

    “七色的火焰,七焰……”“元吉”若有所思地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写道,“不如就叫祁琰吧。”

    “好。那我日后以这幅模样出现,你便唤我祁琰。”

    长剑破开玉石,刺入元吉心口。剧烈的痛楚自心间传入魂海之中,元吉闷哼一声,整个人痛苦地闭上人,全然错过了对面之人那一瞬间的错愕。

    藏于心脏处的龙血顺着长剑缓缓滴落,二人脚下的阵法陡然大亮。

    替身术已破。而在绝望谷河神府中,此时的向易之正挨着夜文术,两人紧紧凑在一起一同看着手中的话本子,脸上的神情一会疑惑、一会纠结、没一会又长舒一口气。随着剧情推动到关键处,两人更是连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生怕看漏了一个字。

    半晌将这话本翻完,向易之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满是敬佩地同夜文术拱手。“夜兄文采斐然,在下佩服。”

    “过奖过奖。”夜文术摆手,一脸谦虚,“全是那故事中人的情感太过真挚,我只是将我所见记录下来罢了。”

    话音落在,却见眼前的向易之左右张望两下,见没人关注到他们后便神神秘秘凑到夜文术耳畔。

    “夜兄,你这话本中的,可是河神大人!”

    夜文术顿时心下一惊,紧紧捂住他的嘴巴,好在周围没其他人,否则传出去要是被河神大人知道自己写她的话本子,肯定会把他当成话本一页一页撕碎糊墙。

    “这可是辛秘!”夜文术压低声音,用气声道。“我特意回到这河神府就是因为你最懂我,我才与你分享。切莫外传!”

    “多谢夜兄信赖,我定不会外传的。”向易之信誓旦旦。

    他在这地无聊了不知道多少年,偏偏自己又是这身份离不开这,难得的乐趣,岂会轻易破坏。

    “只是这话本中,后来那位与她一同抚养前头那位的孩子实在是叫人瞧着不忍。”向易之大胆开麦,“不知夜兄是否会让前头那位也回来,岂不是完美结局。”

    “那位大人,光是一位伺候怎么够!”向易之用只有两人才懂的代称,含蓄表达着自己的期待。

    夜文术闻言拧眉,“论亲疏远近,我自然也是想前头那位回来,可他回来了,后头那位岂不更可怜。”

    “一转头,孩子、妻子,自己一个都没有。孤家寡人!”

    “哎,这倒也是。”向易之心下感慨。

    两人小声谈论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阵法,上头神力浮动,是元吉召唤两人回去。

    “嗬!”向易之夜文术当即吓得跌倒在地后退好几步,两人相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见到了“完了,河神大人定是知道了,这下死定了!”的绝望。

    “怎么办?”

    “要不,我们把那孩子带上?”

    “河神大人看在孩子面子上应该不会与我们计较吧……”夜文术心中惶惶不安。

    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将躲藏在香炉中不肯出来的无度连人带炉一同搬进阵法

    “怎么会?”祁琰喃喃一语,不敢置信地上前一步。眼底的慌乱足以让他溺亡。“你不是在禁地,怎么可能。”

    鲜血自元吉口中缓缓滑下,她抬了抬指尖,看着身体淡得如水洗过的墨汁一般,只觉庆幸,还好自己赶上了。

    若是再晚一步,天地间便再也不会有那条时时缠着自己的小银龙了。

    “我的命,该由我做决定。”

    她扯了扯嘴角,抬掌便拍在了这人的肩膀之处。

    祁琰早就消耗了无数的灵力,元吉只轻轻一拍他便被拍出了阵法,整个人重重跌在地上。

    元吉那一掌不仅将他送出阵法,还留给他无数磅礴的灵力好让他的身体凝出实形。

    “不!”

    他退下易容术,重新变回原来的模样。原先昳丽的面容此刻早已一片惨白,整张脸上布满了无措。

    鲜艳的衣衫上已全是灰黄的焦土他也顾不得,亓官上跌跌撞撞爬起来向元吉跑去,可任由他如何用剑砍那阵法,后者都纹丝不动。

    阵法启动,非外力不得进入。

    “元吉你出来好不好。”

    “由我祭天道也是一样的!”亓官上满目哀求,就像是那初次见面时,只需元吉瞧他一眼便能兴奋地在空中飞上好几圈,“元吉。”

    元吉并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因她是魂识进入这副躯体之中,阵法便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她的魂海之力。

    元吉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像是朵浮萍一般,晃晃悠悠地漂浮在空中。

    或许她该消失了。

    元吉心中这样想着,她努力歪头,睁大着逐渐空洞的眸子望向亓官上。

    她看不清眼前的画面,只能依稀瞧见大片大片的焦黄逐渐被绿色覆盖,一抹红色的身影正向自己飞来。

    元吉嘴角微扬,放心闭上眼。

    “还好,你活着。” “嗯?”元吉察觉数道暗暗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觉得好笑,这寒石老头眼瞎就算了,怎么连他们都觉得祁琰同自己有那奇怪的关系。

    元吉脑海中浮现记忆中那人刺向自己心脏的那一画面,更何况这人骗了自己,她眸光流转间轻哼一声,话音中带着些自嘲。

    “不是。”她定定望向亓官上,“下次我若见他,会杀了他。”

    “嘶~”

    栾萱讪笑一声赶忙捂着发出惊呼的关牧平往后院走去。对上后者狐疑的目光,见多识广的栾萱忙疯狂眨眼示意:快走快走,这场面不是她们小孩子能参与进去的。

    亓官上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眨眼间又恢复如常。“如此,那我定要好好修炼,有朝一日说不定还能帮上元吉。”

    他慢悠悠地看着元吉勾出抹浅笑来,让人不难怀疑若真有三人见面一日,他会毫不犹豫给元吉递刀。

    元吉点点头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转头就去探寻那几名天极宗弟子身上的秘密。

    反倒是身后扈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没想到这河神对于尊者“祁琰”身份居然毫无好感,果然还是那已经魂飞魄散的心上人才是尊上的劲敌吗?

    一时间,扈枭看向亓官上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半晌后他腆着张笑脸凑到亓官上身侧低声安慰。

    “尊上,放心,这新欢旧爱之间,定是你这新欢更能得河神的芳心的。”

    亓官上:……

    亓官上冷笑一声,只是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回去领五十鞭。”

    扈枭身形一僵,老泪纵横。

    这是迁怒!他们尊上,定是被他说到伤心处了!

    自此,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若是强行唤出,恐怕会震坏地面,导致河神庙倒塌。

    太麻烦了。

    元吉无奈叹了口气,殊不知这一举动瞬间将众人的心给提了起来。

    河神大人叹气了,是打不过吗?

    岳天川白了张脸,却不敢让自己的背弯一点。

    下一瞬,只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飘飘的“来。”

    来什么?

    众人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来不及细想,对面的毒气,毒针可都快飞到他们眼前了。

    只听得“哗”的一声。

    巨大的水幕从天而降,重重砸向下方百人呆的地方。

    众人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下一瞬,汹涌的水流裹着所有的毒针毒花……一个巨大的水球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看着那横冲直撞,滚到哪就把那里的人给吞进去,不到十息就将那百人给全吞噬的水球,傻眼了。

    众人:……??

    这什么东西。

    等等,这彪悍的画风似曾相识啊。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咕噜咕噜……”

    朦胧的夜,巨大的水球在林中灵活穿梭,这就苦了里头的人了。

    他们被水球吞噬,一阵翻滚本就头晕目眩,周围还全是毒针毒花,猝不及防便中了自己人的毒。

    反应最快的穆大作为这群人的老大,在被水球吞噬的第一时间便屏住了呼吸。已是元婴期的他迅速调动周身灵气在身上附上一层保护,才免遭自己人的毒手。

    勉强维持身形的他看着身边的手下一个个顿时或脸大如猪头,或口吐白沫,又或是浑身抽搐没了呼吸。

    不到十息的时间便折了九成的人,顿时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盯着前方泰然自若的元吉,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可恶!敢坏我的好事。”

    言罢,他掌心用力,从中凝出一道灵气紧紧按压在右手手腕之上。

    再睁开眼睛时,斑驳的光影在翠色枝叶之间摇曳,一颗银色的脑袋怯生生地从树干之后探出半个脑袋。

    元吉明白这是自己的记忆后便放松了些许,她倚着树干,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那“胆小鬼。”

    银色的小龙从树后小心翼翼地走出,却并未靠近那睡在高出枝干上金色的长龙,而是在底下寻了块干燥的草地转动两圈后便用爪子踩踩平,整个龙窝成一个圈,独留一条细长的尾巴轻轻搭在金龙的影子上。

    只是触碰着对方的影子,看着那影子落在自己的银色长尾上,那小银龙便高兴地摇头晃脑不能自已。

    元吉强忍住摸摸那龙尾的念头,指尖无意识地描绘着那银闪闪的纹路,心中念到:“真亮啊。”像是块灵石一般。

    记忆快速前进,已是几百年的光阴流转。 寒石虽心中对万事堂不满,但不得不说这药水还是有些用处,他们已经摸索到河神庙周围却不见人防备。

    “长老,这里果真如师兄所说,真有魔气!”另一侧的河神庙。

    几名天极宗弟子手持长剑、法器立在庙外面面相觑一眼。

    其中为首的弟子之一举起手中宗门给的打神鞭,心中忐忑,他瞧了眼电光闪烁的墙头,又看了看张牙舞爪的食人草,咽了口唾沫。

    “师兄,我们真的能进去吗?”“啊啊啊!!”

    随着向易之擦拭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锅、香炉内的无度被震醒,一睁眼就看着圆圆的天,四周如铜墙铁壁一般。

    无度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地震。

    自己,这是被丢到锅里要被煮了吗!!??

    无度崩溃一瞬,察觉这“锅”在不停抖动着,瞬间想到人间有个做菜的动作叫“颠锅”,顿时更加确认了。

    他镇定一瞬、没镇定住。

    “呜呜,别吃我!别吃我!”、

    向易之察觉到香炉内的动静,探头往里一伸大惊失色。“咦,你这娃娃怎么睡在香炉里啦!”

    “是不是做噩梦啦,乖哦乖哦,这里是河神庙不会有危险的。”

    向易之看着无度缩成一团,眨巴着一双眸子弱小可怜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乖巧的侄子,若是他能平安长大,或许也有这般大了。

    一时间,向易之的眼神更为怜爱了。

    瞧瞧这眉眼,可真像河神大人,真俊啊。

    在“锅底”的无度听闻这话,如听恶魔低语,更害怕了。

    坏了,他这一摔,直接掉人大本营来了不成!

    救、救命。

    “哎呀,莫怕莫怕。我不是坏人,我现在追随着河神大人呢。”向易之轻声安抚,“咱们现在是一家人。”

    无度:……

    救命,这人是在威胁我吗?!

    “你娘一会就来了,你要不先出来吧。”向易之觉得这香炉中残留的香灰定然是个好东西,但是对于一个娃娃来说还是有些埋汰了。

    “我娘?!”无度话音有些扭曲,“是谁?”

    “河神大人呀。”向易之有些莫名,“你莫不是睡糊涂了。”

    身侧的师兄冷眼瞪着他,抬手便赏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怂货,打神鞭在手你怕什么,给宗门丢脸。”

    “况且,河神已死,如今这河神庙已经是强弩之末,还不如由我们天极宗掌管,以好给天下百姓一份护佑,让他们不再受邪魔妖祟的蒙骗。”

    那人拍了拍不染尘埃的衣袖,摆出副看淡生死的模样,将话说的正义凛然,好一派正道模样。

    “是师兄。您说的对。”那人捂着红透了的半张脸深吸一口气,抬手间甩出长鞭。

    “河神已死,这河神庙该归天极宗所有。”

    “啪。”

    长鞭划破长空发出骇人的一声巨响,呼啸着冲向河神庙。

    “轰!”

    巨大的力量冲击着河神庙,而护庙阵法颤抖两下稳稳护着里头的河神庙,不让它受到任何损伤。两股力量碰撞之下,以河神庙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地面都被掀起,一时间尘土飞扬,惊鸟四散,一片兵荒马乱。

    “啧,真脏。”元吉瞧着面前的一切,颇为嫌弃地抬手挥了挥。没想到小小几只虫子还真能惹出些动静来。

    “师兄!你看天上!!”

    拿着打神鞭的人正欲挥出第二鞭,余光却瞥见头顶元吉正漠然地瞧着他们的所作所为,顿时吓得跌坐在原地。

    “河、河神,显灵了!”

    话音未落,被他唤作师兄的人一脚将他给踹飞了出去。

    一名青衣弟子从怀中掏出一枚罗盘,上头的特制指针指着河神庙快速晃动着,叶新神色一凛,快步跑到寒石身后悄声问道,“这里的魔气格外浓郁,想来那魔界尊者就在里面,长老,我们怕不是对手。”

    寒石捋了捋新修剪的长髯,眼眸一眯,“哼,我天极宗可是修真界第一门派。自古邪不压正,一个魔界尊者怕什么。”

    “长老说的是极,只是再加上那神秘莫测的河神,恐怕形式对我们不利。”叶新压低声音,虽说出来有些丢人,可事实便是如此。

    寒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起初是自己没防备才着了河神的道,同样的错误自己岂会犯第二次。

    “天极宗何曾出了你这么个贪生怕死之辈。回去后去执事堂领一百鞭。”

    “你祁师兄定是遭那魔头毒手才会殒命,你们作为同门弟子,不想着替他报仇,简直枉为天极宗弟子!”

    寒石越说越气,整个人涨得面色红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若不是时机不对他恨不得现在就将人贬去外门做洒扫弟子。

    叶新连忙告错,好不容易寒石才堪堪点头将他的鞭罚免去十下。

    他侧目瞅了眼自持长老身份的寒石,心中冷哼一声,再抬眸时眼底又恢复了往日的尊敬。

    若是祁师兄还在便好了,他也不用跟着这徒有其表之人完成宗门任务。

    叶新心中闪过一丝伤感、遗憾,余光却瞥见一道黑影从身侧快速闪过。“谁!”

    他压声冷呵,“长老,小心有埋伏!”

    “什么!那妖女发现我们了!”寒石猛得一惊,抬手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玉瓶来。

    这可是他临走前宗主特意给自己的,据说是根据天极宗藏书阁中秘籍炼制出来的神丸,可在短时间内提升至自身力量的数倍。

    只需小小一颗,他带的这批弟子便能成为一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的队伍。

    “快服用下去。”

    叶新抬手结果,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在寒石催促的眼神中将那丹药给咽了下去。

    瞬间,腹中如烈火焚烧。

    那小银龙已经比那金龙还要高大些,此时的它不再是个胆小鬼,而是一个勇敢的小龙。只见它衔着一块晶莹透亮的冰晶花,兴致勃勃叼到金龙面前。

    “元吉,看我从后山给你摘的花。”待到月亮出来,它便能将月色折射成无数的星点,你在屋中也能看星星了!

    那金龙接下冰晶花,“谢谢你阿上。”

    而后它一口吞下,嚼吧嚼吧,嘟囔不清地道谢一声,“果然很好吃!”

    小银龙顿时僵在原地,看着它嘴角残留的一点碎晶,磕磕巴巴,“元吉你喜欢就好,我再去后山给你摘!”

    “噗。”元吉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就说怎么当初看到自己吃花,这龙的表情这么怪,原来从旁观的角度竟是这般。

    元吉抿了抿嘴角,突然间很想再次尝尝那冰晶花的味道。

    只可惜,那后山是小银龙家的禁地,被家中长辈发现他偷溜进去后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再也没能给他机会再去嚯嚯后山的花。

    从那以后,小银龙便总是带些稀奇古怪的花送给自己,久而久之还能将那花变成各色点心,倒是很好的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穆朝叹了口气,揉了揉刺痛的手腕,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毒草咬了一口,这会好疼啊。

    元吉的眸光落在上头,“它快醒了。”所以会疼。

    穆朝不明就以。“啊?”

    身后朝他们走来的穆德忠却脸色一变,脸上像是笑又像是哭,“河神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元吉点头应了声,“它被封住了,所以出不来。”

    穆德忠神情一凛,难不成又是那群人干得?他没有怀疑元吉说的话,此刻的他恨不得扛着大刀杀回族里去。旋即他又快速冷静下来,跪在元吉面前。

    “恳请河神大人帮帮我家少主子,老奴愿意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河神大人!”

    穆朝眼角还挂着一颗小泪珠,他缓缓抬头还没反应过来。

    “我可以帮他。”元吉望着穆德忠,“你告诉我。”

    “一个月前,你们见到了谁?”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穆德忠被巨大的惊喜砸得恍恍惚惚,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一个月前?”

    脑海中的画面快速倒退,一路他们从飞云城走来,见到的人却是不少,不知道河神大人是想知道谁。

    穆朝也帮着一起回忆:“一个月前,我们应该是在青石镇。那地方有些荒凉,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应该就是……”

    穆德忠同穆朝面面相觑一眼,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颀长的身形。

    记忆再次快速流转,再停滞时已经不见金龙银龙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两道靓丽的人影。

    “元吉”整个人半躺在潺潺溪流之中,暖阳照耀下连那冰冷的溪水都变得温热起来,就这样躺着,颇为惬意。

    “元吉,师父说每条龙都要寻找到自己的‘道’,你的道是什么?”阿上蹲在岸边,纤长的指替“元吉”梳理着垂在耳后的长发。

    元吉虽然是头金龙,可她偏爱墨色长发,说是瞧起来能年轻许多。阿上虽然觉得元吉什么颜色的头发都好看地让他挪不开目光,就像是他天天要抱在怀里的金块一样,闪闪发光。

    他动作轻柔,像是对待珍宝一般替元吉编着小辫子,银色的长发垂下。阿上小心翼翼觑了眼元吉,不懂声色的将一缕自己的银发编入其中。

    “元吉”双手撑在岸边,仰头看向一旁的脸色微红一看就干了“坏事”满脸心虚的阿上,随意道:“我的‘道’就是成为河神,天天泡在这溪水中晒太阳,多惬意啊。”

    “阿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就当土神吧,这样元吉你到哪里,我都能保护你了。”

    “哈,哪有什么土神啊小阿上。要当就当那天神啊。”“元吉”乐不可支地化为金龙,金色的长尾一扬,水花飞溅。

    而那缕银色长发也缓缓落下,带着温热,垂在阿上心头。

    目睹这一切的元吉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她的记忆会将最为重要的信息呈现在她眼前,那为何当日的一句“戏言”,会被记录下来。

    “河神……”元吉喃喃一声,一个令她不敢相信的真相仿佛隔着一层薄纱呈现在她面前。

    两人松了口气,目送元吉回后院去休息。踏入界碑的一瞬间,元吉穿过一道透明的结界,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与山谷内阴暗湿冷不同,河神府干燥清爽,全然没有沾染半分水汽,这倒是让元吉十分满意。

    很好,她不喜湿冷,这地方倒是不错。系统自动发布任务,一时间倒吓了阿统一跳。

    听清内容后,阿统眼神一亮惊呼道,“元吉,是隐藏任务!”元吉怔了怔,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影子是什么。

    有些熟悉,可是却说不上来。她好像丢失那个东西许久许久了,久到自己都忘了。

    眩晕再次袭来,元吉心中颇为烦躁,像是有团火在脑海中叫嚣着,勾连着阵阵轰鸣。

    “元吉,你没事吧。”

    阿统担忧地飘上前,还没得到回答,一双莹润通透的手快它一步搀扶住了元吉。

    “可是累了?”祁琰轻声询问,话音轻柔如山涧清泉,叫人心生愉悦,他轻笑一声,像是打趣般道:“接下来就看知节吧,若是小瞧了它,它怕是要闹。”

    话音落下,身侧的知节便发出一声剑鸣,像是应和一般周身的剑气瞬间暴涨数倍。大有一副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场的模样。

    倒是一旁的雷蛇像是见了鬼一般,一会看看元吉,一会又看看祁琰,大大的脑袋上挂满了疑惑。

    你说谁会累?

    这个煞神会累?

    雷蛇表示肯定是祁琰这个人眼睛坏掉了,它小雷累了,这可怕的人都不会累。

    阿统看着眼前挨得极近的两人,默默将心中的话给咽了回去,第六感告诉统这个时候它最好不要说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总觉得方才这祁琰似乎瞥了自己一眼。

    一定是错觉吧。

    元吉并不知道此刻阿统内心的崩溃,只闻一股淡淡的清香她便神思清明了许多,抬眼对上祁琰眼底的笑意。

    像是羽尖轻点水面,只是极轻的一个动作便引得微波荡漾。

    “嘘。”祁琰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道,“他在看。”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元吉的心颤了颤,她下意识的搓了搓指尖,好似这般才能将那股陌生的情绪给压下去。

    不用多解释,元吉便懂了他话中的含义。

    元吉微微颔首,整张脸顿时又惨白了几分。

    “咳咳”。她轻咳两声,强装出一副没事的模样,随后缓缓伸手轻轻抚上祁琰的脸颊。

    周遭可怖怨灵蠢蠢欲动,肆意横冲直撞的怨气吹动着两人的衣袂,发丝翩飞、纠缠在一起,那一瞬间好似一切无法将这两人分开。

    “!!”住手啊!

    阿统看着这即将充满粉色泡泡的一幕,忍不住在内心惊呼一声,一时不知道是该按住元吉的手还是捂住自己的眼睛。

    可恶,宿主终究还是被他给蛊惑到了。

    阿统内心悲痛万分。

    下一瞬,祁琰的脸就被元吉按到了自己的肩窝中。粉色的泡泡被元吉的双手无情地掐灭在自己的肩头。

    “嗯,别怕。”

    “有我在。我会带你出去的。”

    元吉指尖在下颌点了点,目光触及缓缓流淌的河流,思索片刻后唤回火种。

    对面的向易之见她换回火种,又闻“路过”脸上的笑意顿时真切了不少,还好不是找麻烦的,赶紧送走送走。

    “那道友慢走,若日后有什么需求只管找我向易之便是,我向某最是热心肠。”

    元吉脚下一顿,目光从河流转向向易之,眼底露出一份古怪。

    热心肠?

    向易之见她停下步伐,眼角一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让他多这个嘴。

    然他脸上的笑意不减,“这是忘川的一支,流经整个山谷,若要出谷,顺着这河流走便是。”

    向易之笑的脸都快僵了也不见元吉走人,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可是有什么需要向某帮忙的?”

    “嗯。”元吉向他投去一抹赞赏的目光,这人倒是比阿统聪明些。“你跟我走一趟。”

    闻言对面的向易之脸色微变,他低垂眼眸闪过一丝杀意,旋即又笑道:“道友说笑了,向某在这绝望谷生活惯了,可不舍得离开。”

    “还是多谢道友好意了。”

    元吉定定的瞧着他,语气笃定,“若你想知道关家灭门真相,就和我走。”

    向易之神色一变脸上的笑意瞬间隐去,无数令人憎恶的面容在他眼前快速闪过。再抬眼望向元吉时,眼底满是杀意。

    “你也是他们派来的?既然不想走,那你便不要走了!”

    向易之猛得爆起,一挥衣袖,数道水桶般粗壮的水蛇自忘川涌出交缠着冲元吉袭来。

    尖锐的蛇牙在阳光下闪过一道亮光,倒是让元吉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是这水蛇的牙利些,还是小雷的牙利些,应该把小雷一起带过来的。

    “噗嗤。”

    正当那水蛇袭来,由火焰幻化而成的巨掌将其一把攥住,上下一甩,刺啦刺啦的水汽蒸腾开来。

    气势汹汹的水蛇瞬间化作一滩死水落在地上。

    “啧。”元吉往后退了半步避开飞溅的水珠,对于向易之所说的“热心肠”抱有一丝怀疑。

    眼见自己的水蛇被那火种化去,向易之瞬间警惕起来,“这火倒是厉害。”

    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思索片刻,向易之一个转身跳入河水之中,浑浊的河水竟未将他吞没,反而如众星捧月般拥簇着护卫在他周遭。

    “咦?”元吉本漫不经心的等着,这会一瞧见向易之竟然能浮在忘川之上不下沉,顿时眸光一亮。

    “哈哈哈,向某能在着绝望谷活下来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向易之颇为自得,“你那火种是厉害,可我向易之也不是吃素的。”

    他一个抬手,忘川之水瞬间飞出百丈之高。

    “不怕告诉你,向某正是这忘川的河神。”

    阿统:??!!

    阿统气急,元吉!这有人冒充你!!

    元吉轻笑一笑,“你当真是河神?”

    向易之扬起嘴角,老神在在,“自然!”

    “若你速速离去,本河神可饶你一次。”

    “你是河神,”元吉歪了歪头,语气轻缓,“那,我是谁?”

    元吉环顾四周,将这一切收入眼帘之中。

    布满枯草的荒地包围着一座古朴的建筑,那建筑瞧起来普通得很,与门口那界碑狂放的风格大相径庭,这让元吉放下心来不少。

    而在她正前方,她所感应到的那口大锅便在那。

    元吉探头看了眼,一人高的大锅上刻满了繁复的花纹,只是上头一层厚厚灰尘将其掩盖,让人看不清是什么。

    “大人请稍等。”

    向易之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语气激动得像是要尖叫起来,见元吉看他也难以掩盖住内心的激动。“待小人替您擦拭干净这炉。”

    这么大的香炉,想来昔日河神大人的信众必然很多!

    我可得好好表现,不能让河神大人失望了!

    元吉不懂他在激动什么,思忖片刻恍然点头。是了,瞧他日日去擦拭那界碑,定然是个爱干净的人。

    于是,元吉朝向易之点了点头,颇为肯定他的爱好,随后便抬步朝建筑走去。

    收到肯定的向易之刚擦去香炉上的灰尘一瞬间,汹涌的力量涌入他的体内,一时间,向易之觉得自己的魂魄更为坚韧了许多。、

    这是……河神大人的恩赐!!

    向易之不语,只是低头掩去眼角的泪花,擦拭香炉的动作更为卖力。

    时间流逝,不多时便日上杆头。

    晌午到了,一群人来到元吉门口紧紧立着,心下焦灼却也不敢出声打扰。

    “燕兄,你这是怎么了?”

    夜文术一脸惊讶地看着燕枯脸上挂着三道血痕,脑袋上顶着一大一小两只貂,“怎么还养起宠物来了。”

    燕枯扯了扯嘴角,顿时疼的脸直抽抽,“说来话长。”

    “吱呀”一声,门打开。

    元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进来吧。”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饮血宝璃内,眼看着再次偷袭元吉的怨灵魂飞魄散,雷蛇不由得在心下咋舌。

    “嘶,这白光竟比我还厉害些,她仅一指便击退这么多的怨灵。”

    “是个煞神。”

    雷蛇心中暗惊,它扭头回去瞧了眼身后的元吉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不知怎的,竟整个蛇浑身一抖。

    “遭!她不会杀红眼把我也送去超度了吧。”

    雷蛇心下一慌,当即吐了吐蛇信像极了谄媚的笑容,乖巧地很。

    墨色长发无风而动,元吉缓缓抬起长睫,底下黑眸越发深邃了起来。

    这地方真是讨厌的很。

    肮脏、腐臭。“嗬、嗬……”周遭的呼声越发大了起来。

    “元吉!小心!”

    阿统惊呼一声将元吉护在身后。突然的变故让它这个无情无感的系统都产生了脱离控制的恐惧。

    元吉闻声蹙了蹙眉,向那隐于黑暗之物投去复杂的一瞥。

    方才那一击看似可怖却并无杀意,反倒是借着这动作想要告诉她些什么。

    元吉转头,目光落在紧紧挨在自己肩头一脸弱小无助地阿统轻唤一声:“阿统。”

    此时的阿统努力在心中安慰自己,自己是一团数据不应该有多余的情绪,可从数据深处传来的战栗感让整个统都有些茫然。

    好可怕。

    “元吉。”阿统顿了顿,大团的数据快速连接上让它恢复了正常。“你别怕!我,我会保护你的。”

    它沉下心,神情一肃快速在数万条数据线中寻找可以解决这个困境的方法。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对,究竟在哪里!

    眼见着面前的红雾越发凶悍,元吉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耳畔滋滋啦啦的数据声盖过面前的嘈杂,整个统心烦意乱得很。

    然元吉并未说什么,她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红雾。就当阿统还想着如何宽慰她时,元吉轻叹一口气。

    “没想到这漂亮的人并不爱干净。”元吉话音轻飘,却如一把利剑狠狠刺向前面的红雾。

    阿统一愣,没反应过来。

    就连前头的红雾都怔了怔,旋即,大怒。还真当他目不识丁了。

    幽幽的眸子一转,宣长生目光从禁闭的木门挪开,他双手抱臂倚着门槛,视线不由得落到那院中气定神闲的祁琰身上。

    莫名地生出股不服气来。

    凭什么这人能在院中品茶,而自己却得在门口盯梢。

    这种落败感让他咬碎了一口后槽牙,只觉得好一阵窝火,偏偏这会还得忍着。

    他立马又将目光紧紧落在禁闭的大门上,等待着元吉的出现,像是在等待着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

    另一侧沉默许久的安静也让人心中不安起来。黄黎瞧了瞧入定的洛秋水,不知怎么,心跳得有些快。

    为了缓解焦灼,她扭头道:“大师兄,你不好奇他要同河神大人说什么吗?”

    黄黎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悔,祁师兄向来孤傲,怎么可能会好奇。

    殊不知,祁琰眉目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抹笑意从他眼底滑过。只是这速度极快,让人无法察觉。

    祁琰并未回答,余光从气恼的宣长生身上快速滑过。

    “吼!”

    血气迎面扑来,黑发在空中扬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盈盈微光一闪,一道透明屏障陡然将元吉护在里头隔绝那让人窒息的气息。

    “多谢。”元吉冲着另一侧轻抬下颌道了声谢,若是直面那冲人的气息,想必她会发疯。

    “无妨。”带着笑意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

    青光劈开红雾,祁琰缓步踏出。

    一袭银色长衫好似碎玉般破开浓雾落入暗夜长河中,银光熠熠,让人挪不开眼来。

    祁琰不知何时进入此地,虽身姿依旧,眉眼间还是染上了一丝乏力。

    “这地方诡异,拘了无数冤魂在这。”他毫不留情地抬起手驱散试图靠近元吉的红雾,语气薄凉,“永世不得轮回,还得受人驱使,因为怨气重得狠。”

    元吉明了了,原来那便是怨气的味道,还是他身上的气味好闻些。

    她抬眼大大方方地向祁琰望去,倒将后者瞧得耳后一热。

    “怎么了?”祁琰嗓音一滞,带着些不自在的沙哑,“可是有受伤。”

    这人莫不是随身带着白玉糕?想不到他竟是个爱吃甜食的。

    元吉心下念叨一声,回过声来眸光中不由得藏着笑意。

    “它们还不能伤我。”元吉话音中掩盖不住的自信,她收回目光再次向那暗中窥伺许久的东西抬起手,一道紫光顺势飞出。

    “元吉!”阿统惊呼一声,“你把什么东西丢出去了!”

    只见紫光所到之处,红雾如同惊弓之鸟般四散而去。不知是否是错觉,众人只觉得空气中飘来几句咒骂。

    心底的那股怪异之情翻涌上来,元吉只觉得心口像是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让人难受。

    不远处,怨灵如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不多时那红雾又浓郁了起来。

    “真是麻烦啊。”

    她烦躁地偏头,脑海中隐隐有个念头,不如将这一切都摧毁了,一了百了。

    “元吉!不好了!不好了!”阿统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信众们,信众们有危险!”

    阿统将系统接受到的求救声呈现在元吉面前,一声声凄惨的哀嚎带着绝望。

    “谁来救救我们。我还不想死,地里的麦子还没收。”

    “救救我的孩子,她才三岁,谁来救救她……”

    “河神大人若是有灵,请救救我们吧。”

    “河神大人求您显灵救救我们。”

    “河神大人……”

    “河神大人……”

    一道道呼唤声透过村民们私藏的神像传到信仰池中被系统捕获到。

    一声声,一句句,不过求一线生机。

    “元吉……”阿统默了默,“我们。”该怎么办。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清亮的茶水落到地上,立马溅起无数白色泡沫,滋滋啦啦的响声中,几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小川?”

    穆朝怔怔看着地上的那摊茶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下了毒?”

    岳天川脸上一阵灰白,嗤笑一声自暴自弃般将手中的茶盏丢在地上,并未反驳。

    不,不可能。

    吴千巳很快便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测。当初在秘境中看得这个预言的只有自己,绝无他人。

    “吧嗒”一声,吴千巳心跳一顿。

    元吉将玉简扣在桌上,整个人斜倚着木椅,缓缓望向面前的吴千巳。“然后呢?”

    “什么?”吴千巳没有预料到元吉是这反应,好像刚才他说的不是能震惊众人的预言,而是在说太阳东升西落这般众所皆知的消息。

    吴千巳一时语塞。倒是一旁的夜文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夜深人静,宣长生呆坐在门槛之上,神情呆滞一言不发,陷入沉思。

    他的计划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按照原来的节奏,他应该先把祁琰气个半死,然后一步一步与河神庙内的众人打好关系取得他们的信任,趁他们不备将那东西直接取走。

    可是现在……

    宣长生看着一旁奋笔疾书说要给他爷爷写信让他早些回来的夜文术,又看看自己的位置,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还没等他想明白,便听到身后几声嘀咕。

    “哎,我刚才听了半天了,这人竟然是宣老的孙子,看不出来啊。”

    “可不,瞧着呆呆的,完全看不出来。还是河神大人厉害,出门捡个垃圾还能帮宣老找到失踪的孙子。”

    “打着出门捡垃圾的名头,说不定就是专门去找人的。还是河神大人真是心善。”

    “可惜,宣老不在,不然这画面多感人啊。”

    宣长生:……

    他默默抹了把脸,扭头对上几人同情的目光,顿时咬碎了后槽牙。

    算了,先饶他们一命,等他见到自己的爷爷,定要掀了这河神庙。

    宣长生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我的个祖宗诶,你是说祁修士一月后有大劫!?”夜文术快步跑到他面前,“真的假的!”

    吴千巳缓缓点头,一脸笃定。闻言十一神情一凛,快速禁了声。听得身后几道身形快速落下。

    宋青阳赶忙过去搀扶着一名身着鹅黄色襦裙、墨色长发编成七八个长辫子垂在身侧,脸色苍白身影羸弱的女修,动作轻缓,生怕自己一个动作过大而伤到后者。

    “咳咳,多谢师兄。”尔心一双水波眼眸微垂,她羞怯怯地勾着指尖,轻声道谢。

    本是充满小女儿羞怯的声音,却被里头掩盖不住地病气给冲淡了。话音刚落,又是好一阵咳嗽。

    十一满目心疼,想搭一把手又默默给收了回来。“尔心……”

    尔心微微一笑,努力忽视满嘴的铁锈味,“咳咳,十一师兄放心,咳,尔心不难受。”

    故作坚强的模样,十一怎么会不知道。

    尔心是他们丹心宗宗主之女,也是师门最小的弟子,如同掌上明珠般千娇万宠地长大。

    可数年前出门历练回来后她便莫名病了,宗门长老翻遍古籍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机快速流逝,药石无医,如今只剩下不过半年的光景。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一隐士前辈指出一个法子。阿统觉得自己要炸了一般,整个统慌手忙脚地飘来飘去,也没心思想着它的灯塔了。

    它就知道昨晚这祁琰没安好心,这不,它的宿主就上当了!

    阿统恨铁不成钢地望了眼元吉,眼中满是幽怨。

    一脸懵地元吉:……?

    她的灵石怎么跑了?!能还给她吗?

    祁琰脚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便面色不改地朝元吉走来。

    可宣长生知道这人怕是心里高兴地很,他咬紧牙,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祁琰心中一阵窝火。

    突然,一道清脆的话音在耳畔响起,“唉,你也羡慕?”

    宣长生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噌得炸起,他身形往后一倾,警觉地看着旁边的洛秋水。

    “那彩蝶可真好看。”洛秋水见他盯着祁琰,还以为他也同自己一样在看那彩蝶。

    她踱步到宣长生身侧叹了口气,一双柳叶眉染上了浓厚的落寞,“河神大人待大师兄果然还是不同些。”

    真是可惜,若是她早些知道河神大人,如今那彩蝶说不定便会落在自己身上。想到这,洛秋水幽幽地望着祁琰,眼底满是羡慕。

    “师兄的运气真是好啊。”

    宣长生:哈?

    一时间宣长生望着洛秋水的神情变得十分复杂。

    另一侧,祁琰刚在元吉身侧坐下,众人的视线便若有似无地往元吉和祁琰这边瞟,眼底还浮动着一种元吉看不懂的情绪。

    元吉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说不上来。

    祁琰倒是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中赫然出现一碟精致的白玉糕。他缓缓递给元吉,轻声道:

    “他们来了。”

    元吉颔首,轻车熟路地捻起一枚白玉糕。香甜的气味在指尖萦绕,元吉觉得自己的头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一炷香前,地图上便显示出二十个绿点出现在河神庙四周。

    二十个人,翻了一倍,只是不知为何,他们远远地同河神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便不再上前。

    传闻中无常玄兰稀世罕见,通体晶莹如冰雕而成,一株便能让凡人长生不老,修士之士修为大增……最主要的是它能稳固生机,如今也是唯一的法子。

    可如此灵药难得,丹心宗花了大力气寻了十年都不曾探得一丝信息。

    正当众人陷入绝望至际,忽有一日宗主得到一条消息。

    宣家幼子宣长生身怀秘术,此秘术能助他寻到任何他想要得到的天灵地宝。

    像是无边黑暗中陡然出现了一道光,丹心宗便一边搜寻着无常玄兰的踪迹,一边探寻宣长生的下落。

    终于,他们得到线索称:宣长生在忘川境内出现。

    于是,宋青阳同十一等人便来忘川寻他,只是没想到,人找到了,又像是没找到。

    不过好在,他们似乎又多了一个方向。

    十一望着面色惨白的尔心咬咬牙,扭头望着如同“龙潭虎穴”般的河神庙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

    “河……”神大人。

    十一刚抬手想要拍门,那门便“唰”得一声打开了,并且从里头冒出个脑袋来。

    夜文术忙着看热闹,差点忘了自己如今还在“还债”中,“我的个祖宗诶,可别碰这黑布。”

    说着他心有余悸地将黑布扯平。

    那小心翼翼地模样让十一一时间忘了说话,呆呆地看着夜文术将黑布整理地直到看不见一丝褶皱才放下心来。

    “你们找谁?”

    十一楞神一瞬,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见一左一右突然出现了两张“大嘴”正对着自己咔咔作响,好似在比划若是来者不善该如何才能将他一口吞下。

    一滴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十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宋青阳担忧的目光中,他股足勇气,“在下丹心宗弟子十一,恳请河神大人出手相救!”

    十一屏气凝神,维持着弯腰的动作。

    空气静默一瞬,十一正忐忑不安着却见夜文术目光跃过他落到身后的尔心几人上。

    “稍等。”

    然后“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十一:!!!

    错愕的十一呆呆地看着那紧紧关上的大门,正要抬手再叩门,却见那两张大嘴“嗖”地探上前来,充当着临时门神的角色。

    “这,或许是我们礼数不周。”十一尴尬挠了挠头。

    落在后头的尔心眼神落寞了一瞬,她早就从十一师兄口中得知,或许这忘川神秘的河神大人能救她一命。

    只是没想到他们连面也没见到。

    尔心虽落寞却不埋怨,她并不觉得这河神大人有义务一定要出手救自己,况且,大能都是有脾气并不是随意想见便见。

    “咳咳,十一师兄,让我来吧。”尔心在几人的搀扶下一步一颤上前叩门。

    “丹心宗弟子尔心,求见河神大人。”

    几人吸气声在屋内响起,周遭的气息顿时凝滞了起来,压得人心口闷闷的。

    不知怎的,吴千巳见他们这幅模样,莫名心中得到了不少宽慰。

    原来不是他的预言不够令人惊骇,而是不能以常人的反应去面对这位河神。

    “嘶,这可如何是好!”夜文术哀叹一声,求助似的目光望向元吉。

    河神大人这般淡定,定是有她的法子。

    阿统也被这消息给惊到了,它艰难从一堆话本中抽出皱皱巴巴的剧情翻看半天,忍不住嘀咕。

    “不对啊,剧情上的时间还没到呢。而且书中全然没有提到这预言的存在!”

    书中记载着,这祁琰可是以天极宗大弟子身份一直活到了最后,才被气运之子宣长生揭露身份,最终不敌宣长生魂飞魄散。

    可如今这时间还没到呢。

    阿统脑海中的数据线越理越乱,直接扭成了麻花,它敲了敲发烫的脑袋,失落坦白。

    “元吉,我可能中病毒了。”

    落在岳天川身上的刺痛感顿时更加强烈了,不多时空气中便弥漫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夜文术见状,默默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递给一旁的宣老,“宣老,这人究竟是怎么得罪河神大人了?”

    宣成仁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

    “不知道!”岳天川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你!”

    穆德忠失望地看着自己心疼养大的义子,满脸复杂,却还是没开口替他求情。

    正当岳天川以为元吉拿自己没辙时,却见元吉歪了歪头,不轻不缓地问了句。

    “你确定?”

    岳天川背后一凉,一阵不详地预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