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称呼

    天刚一蒙蒙亮, 苏言溪就起来了,还不忘对着将自己的脸收拾了一下。

    “昨天蒙着面见的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好像被我吓到了, 对我吹胡子瞪眼的。”苏言溪见南寂烟投来疑惑的目光,她对着镜子继续道:“我长得又没有那么吓人。”

    想到这里, 她突然又将刚上的细粉擦掉, 道:“你说我丑,我还愿意费点心思收拾自己。岳父大人一个老男人说我丑, 丑就丑吧,懒得弄了。”

    南寂烟:……

    又听苏言溪听到说她丑的事情, 南寂烟还是有些羞窘。她想起了父亲的容颜, 道:“父亲蓄了须…,不俊美。”

    闻言, 苏言溪很高兴,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道:“还好你不喜欢长胡子,毕竟我再老几十年, 我也长不出来。”

    她突然歪头看像南寂烟, 笑道:“南姑娘, 你这般调侃父亲, 岂不是也是你常说的…不正经?”

    苏言溪的话音刚落, 她就见到南寂烟的耳垂都红了一些。

    南寂烟垂下眼眸。

    如同她对苏言溪的称呼一般, 平时喊她“郎君”,情动之时会喊她“言溪。”

    苏言溪平时喊她“寂烟”,撒娇耍赖的时候就会喊她“夫人”, 若是揶揄她, 更多的喊她“南姑娘”…

    苏言溪也不继续收拾自己了, 她又从后面抱上了南寂烟的腰。

    道:“不过这倒真的说不上不正经,只能说你确实是比以前看着更松快一些了。”她闭了闭眼睛:“没说你以前不好,就是想你能更开心一些。”

    南寂烟浓密的眼睫轻颤了一下,轻声道:“嗯。”

    她都明白的。

    *

    晌午时,苏言溪和林夕特意跟着轿子去请了南义正,三五年可能就见这么一回,她不介意多多表现一下自己。

    房间里,南义正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又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南锦盛。

    南锦盛只告诉南义正,自己是出门办差时,不小心伤到了腿,并未向他坦白自己是准备要了亲侄女的命。

    林夕神医的名号,即便在魏仓也依旧··如雷贯耳,知道林夕一并过来,南锦盛就起了请她为自己诊治的心思。

    可南义正拉不下这个脸。

    两人沉默间,下人来报,外面来了顶不认识的轿子,主人言明是姓“苏”。

    南锦盛脸上浮现一丝怒意,又想到现在自己的境况,怒意转瞬又消失了。

    南义正出门前又看了一眼南锦盛的腿,似是下定了决心。

    再次见到苏言溪和林夕时,南义正已经没有那么气愤了,甚至还特意朝林夕拱了拱手。

    林夕:……

    苏言溪看向她,小声道:“这可是我的岳父大人,你做什么了?”

    她是想着让林夕给南义正把脉,可这不是还没来得及。

    林夕:“我什么也没做。我猜是南锦盛想让我帮他看病,所以南大人对我才这么客气。”

    她看向苏言溪:“在魏仓,显然我神医的名头比你的名头好用多了。”

    苏言溪:……

    轿子缓缓动了起来,不到一刻钟就到了长盛酒楼。

    待轿子停稳后,南义正整了整自己的帽子和衣服,慢悠悠的下了马车。

    苏言溪不放心的提醒道:“岳父大人,寂烟身体刚好,你不要刺激她。要不我们先对对谈话的内容吧。”

    南义正:……

    他又气得吹胡子瞪眼。

    南寂烟到底是他的女儿,说的好像他是女儿的仇人一般。这么久未见,他对女儿也有几分想念。

    南义正瞥他一眼:“老夫自有分寸。”

    南寂烟独自一人坐在二楼,到底许久没见父亲,她也有些想念。

    说到底也怨苏言溪,让她不仅对情之事了解的更深刻,对其他的感情也莫名的贪恋了起来。

    想到这里,南寂烟的嘴角就忍不住勾了勾。

    苏言溪陪着南义正上了二楼,见到门口站了这么多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将士。

    南义正忍不住道:“此番来魏仓,你到底带了多少人?”

    苏言溪:……

    “我不仅带了人,还带了钱呢,一路上也救了许多魏仓的百姓,毕竟寂烟还是魏仓的郡主呢。”苏言溪再三保证道:“我只是让他们保护寂烟的安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南义正一哽。再怎么样,他也不能说些不让苏言溪保护自己女儿的话来。

    苏言溪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窗边处,南寂烟端坐在椅子上,莹白如玉的脸被微光映的染上了淡淡的金色,清澈的眸子带着清晰可见的喜意。

    苏言溪看到南寂烟的唇角动了动,她想她定然是想喊“父亲”。

    然而…

    与她走在一处的南义正确突然整理了衣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行礼:“草民参见郡主。”

    苏言溪:……

    她迎上南寂烟的目光。她看见她的笑容僵住,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的抹平,直至消失不见,握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泛白。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南寂烟明白这个道理。

    自己是魏仓皇帝亲封的郡主为君,父亲并无官职在身,甚至连臣都算不上。父亲跪她是应该的。

    可见到这样的情景,她的心脏还是抽疼了一下。

    而且…,似乎总有声音在告诉她,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过是牢笼,是束缚,她应该去挣脱,去面对…

    就如同即便她知道和苏言溪亲密是大逆不道之举,她也愿意和她做,也…想和她做…

    南寂烟心想,她常念叨苏言溪不够正经。可在这些事情上,她似乎也做了和苏言溪一般“不正经”的事。

    “父亲免礼…”南寂烟的笑容又勾了起来,可到底带了些苦涩。

    苏言溪又在心底嘟囔了南义正两句,恨不得把这老岳父直接打晕过去算了。

    在楼下的时候,她还再三提醒过南义正,南寂烟身体不好,不要这般刺激她,他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苏言溪道:“那寂烟,你和岳父大人聊天吧。我在下面等着,有事喊我。”

    “好。”南寂烟轻轻的点了点头。

    苏言溪走的时候还不往给南义正使眼色。她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让道南寂烟开心,可不是给她带来烦恼的。

    房门关上后,南寂烟才喊了一声父亲。

    她与父亲也近一年没见,父亲苍老了不少,白发陡增。

    南寂烟道:“父亲过来坐吧。”

    闻言,南义正才站起身来坐在了南寂烟的对面。他仔细打量了一眼南寂烟,终于说出了一句像父亲的话,道:“烟儿,你在永丰可还好?”

    南寂烟不用回答,南义正也看出来南寂烟生活的不错了,只看着南寂烟都比未出嫁时健康一些,面色红润。

    南寂烟点点头:“父亲,女儿与雁归在永丰都很好。”

    南义正满意的顺了顺自己的胡子,南寂烟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她过的开心,自己也欣慰。

    道:“过的好就行,你娘亲在天上也会安心了。”

    “父亲,女儿回来也想去祭拜一下娘亲。”南寂烟道。

    “是该祭拜一下她。”南义正点头,又不忘提醒道:“不过还是不要这般招摇的好,你娘亲也喜静,人多,她也不会开心。”

    南寂烟抬头迎上南义正的视线,道:“父亲,我是想带她见见母亲。上次走的匆匆,母亲尚未见过她。”

    这个“她”说的毫无疑问是苏言溪。

    “你和她,感情很好吗?”

    南义正也知道南寂烟的脾气,和她娘亲一样倔。

    若不是真的对苏言溪有几分心思,她碍于礼仪带她见自己倒是有可能,可绝对不会带她去见自己的娘亲。

    他又想到在楼下的苏言溪。

    只昨天到今天,苏言溪处处以南寂烟的事情为先,她就差把南寂烟最重要几个字,写到自己的脸上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是这般模样。

    “世子殿下她,待我很好。”南寂烟神情里透出一丝羞赫:“待雁归也很好。”

    “哼。”南义正轻哼了一声:“雁归是她的孩子,他们永丰皇室子嗣少的事,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雁归又是下一代唯一一个孩子,她能不待她好吗?”

    他又语重心长道:“但到底男人靠不住,她又年轻,你莫要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倾注了太多的真心,反倒伤人伤己。”

    闻言,南寂烟才露出了面对南义正时的第一个笑容。

    若她没有与苏言溪互通心意,她也会这般想,父亲劝她,她也会听到耳里,记在心里。

    可到了如今,她不仅连身子都给了苏言溪,连心都一并给了她去,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南寂烟郑重开口道:“她不会。”

    南义正:……

    他只觉得南寂烟被苏言溪的花言巧语蒙了心。

    但想着南寂烟到底有个女儿在身边,即便恩宠不在,南寂烟在永丰过的也会比在大梵寺那几年好上许多,便松了一口气。

    随即,南义正神色又严肃了几分:“那为父问你,你们来这里到底是意欲何为?”

    现在想想金州是个落后的城镇,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它都没有重要到一国世子亲自过来,但就是这样,他才愈发的担忧。

    “父亲放心。女儿与世子殿下过来,只是有点私事要办,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南寂烟顿了一下,又道:“说到这里,女儿还有一事想问问父亲。”

    “什么事?”

    南寂烟:“当年父亲将女儿送到大梵寺,除了避免女儿嫁入皇室,可还有其他的理由?”

    南义正这般看不上苏言溪,定然是不知道她是被人设计才和苏言溪有了妻妻之实。

    但既然她都怀疑到苏言溪的父亲和叔叔身上了,她父亲在其中也或许扮演了其他的角色也未可知…

    “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件事?”南义正皱皱眉:“当年三皇子贪图你的美色,欲与你成婚,你不愿意,而且为父当时也更中意五皇子一些,但五皇子与你并无男女之情,只能将你送回老家在大梵寺修行。”

    听起来似是没什么问题,南寂烟又道:“那父亲,将女儿送至大梵寺之事,可告知了别人?大梵寺的住持,了一大师和父亲又是什么关系呢?”

    南义正摇头道:“不曾。你到底是个女儿家,我把你送到佛寺,这朝里的大臣都看的出来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何必去说呢?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了一大师是得道高僧,在养生长寿方面颇有心得,为父与他见几次,除此之外便再无关系了。”

    又是养生长寿…

    南寂烟点点头:“女儿了解了。”

    “到底是出了何事了?”南义正奇怪的看着她。

    南寂烟一直问的都是大梵寺的事情。

    大梵寺也就在金州一带出名,在魏仓都属于排不上名号的佛寺。苏言溪一行,总不能是为了个佛寺而来吧。

    南寂烟解释道:“当年女儿与世子殿下是被人设计的,世子殿下想查出实情。”

    “被人设计?”

    南义正的眉头紧蹙,他当年问那个男人是谁,南寂烟说自己不知道,他以为是故意护着那人,把他气了个半死,没想到是被设计的?

    南义正见到女儿点了一下头,心中泛起了一丝悔恨,可到底是无法弥补了。

    南寂烟又与南义正说了会儿话,才与南义正分离。

    离别时,南义正豁出了自己的老脸:“烟儿,盛儿腿生了病,听闻那位林大人是有名的神医,不知可否…”

    南寂烟倒是没想到林夕的医术,她的父亲竟也会有所耳闻,道:“女儿回头问问林大人。”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南义正松了一口气,在楼下见到苏言溪时,他的脸上都多了一些笑模样。

    苏言溪:……

    苏言溪和林夕将南义正亲自送了回去。

    回来的时候,南寂烟向林夕提了伤病的事。

    林夕:“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当时射箭的人是我亲手训练的,自然知道射哪里最严重。”

    “我倒是有这个能力给他治,但至少要花费半年的时间。即便我留下治疗方法,其中不可控的因素也太多了。”

    她又不能在这待半年。

    “原来是这样。”南寂烟点了点头:“辛苦林大人了。”

    苏言溪沐浴过后与南寂烟交谈,道:“其实,你心里也不愿意林夕给南锦盛治病的吧。”

    闻言,南寂烟睁开了眼睛,道:“郎君何出此言?”

    但苏言溪确实是猜中了,她其实并不想让林夕出手相助。

    在苏言溪和林夕出去的一段时间,南寂烟特意将先前去送礼物的士兵叫了过来。

    士兵不仅见了南义正,他也见了南锦盛。在南义正给南寂烟的信里,上面写着南锦盛虽生了腿疾,但性子却被磨的平和了一些。

    可士兵打探出来的的消息却全然不是这样,因为不良于行,南锦盛反倒愈发的狠厉,时常对下人动手。

    射伤南锦盛的人实在好猜,一旦南锦盛身体恢复健康,他报仇的第一个人,一定是苏言溪。

    她不愿意救助能对南雁归动手的弟弟,更不愿意苏言溪陷入险境。

    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很好了…

    苏言溪笑了笑:“我日日与你亲密,当然能看的出来,你听到林夕治不了他时,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南寂烟:……

    她们才没有…日日亲密。

    苏言溪:“弟弟救不了,岳父大人还是得看一下的,我瞧着岳父大人是不是比之前憔悴了?当然岳父大人依旧忠君爱国。”

    南义正当年遭受了牢狱之灾,出狱都还是中气十足的模样,现在倒是…

    南寂烟:“变故太多,父亲这样实属正常。”

    苏言溪弯了弯眉眼:“可见,生活的开心确实能美容养颜。”

    她偏头看向南寂烟:“永丰的水土确实不如魏仓,为了让南姑娘容颜依旧,我还是得加倍努力,将南姑娘你养的更好一些。”

    南寂烟:……

    听她提起自己的相貌,南寂烟想起了在魏仓都城苏言溪第一次见她的模样。

    她那时好像就…

    南寂烟道:“郎君,在魏仓都城第一次见时,你是不是就…相中了我的相貌?”

    “对啊。”苏言溪直接就承认了:“但…,我一直以为雁归不是我的孩子,你也就是…我嫂嫂。我那时还有几分理智,明白美人只能看,那种心思却是万万不能有的。”

    “可后来见你确实能为我解毒,处境又很艰难,就半推半就的把你娶回去了。”她笑了笑:“其实挺开心的。”

    她再次道歉:“那时候我也不是故意,那么凶你的。”

    “妾明白。”

    苏言溪轻眨了一下眼睛,道:“今天,我见你看见岳父大人给你行礼时,你是不是不太开心啊。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不用对我用敬称,行礼这类的,会让我感觉我们不够亲密。”

    南寂烟轻眨了一下眼睫,应她:“我知道了。”

    “虽然不用喊郎君了,但在我们家乡,像我们这种成了亲,洞了房的人也会换个亲密的称呼。”苏言溪顿了一下道:“你应该喊我老婆,亲爱的,宝贝都可以。来,试试?”

    南寂烟:……

    她倒是听过民间将妻子喊成“老婆”的习俗,但“亲爱的”…,这般大胆又孟浪的词语,她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苏言溪看向耳垂微微泛红的南寂烟,她道:“只在房间里喊,再不济死鬼也行。”

    南寂烟闭上了眼睛,道:“郎君,我困了。”

    苏言溪:……

    她喊她:“我的祖宗,我的姐姐,我的夫人,我的心…”肝宝贝…

    南寂烟伸出手捂住了苏言溪的唇,美眸嗔怒了她一眼。

    “郎君,不可这般…”

    苏言溪生活的地方,到底是何模样,怎么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别人听不见的,我也不会在外面喊你。”苏言溪将她的手往自己的唇上移开,轻声道:“相信我,宝贝…”

    南寂烟:……

    这副轻挑的语气就没有可信度!

    作者有话说:

    苏宴席:“南锦盛不配站着加入paly的一环。”

    南寂烟:……

    第52章 害羞

    第二日, 苏言溪和南寂烟去了南氏一族的陵墓所在地。

    南义正若是陪同,会大大增加苏言溪暴露身份的危险,只派了个小厮跟着。

    到了地方后, 苏言溪就摒退了下人。南寂烟用手帕将墓碑轻轻擦拭干净,苏言溪则拿着小扫帚将附近的落叶, 打扫了个干净。

    南寂烟燃上了香, 手里拿着纸钱,道:“娘, 我带郎君过来看你了。”

    听到南寂烟念叨了自己,苏言溪往墓碑上看了一眼, 上面只写着南林氏之墓。

    苏言溪问道:“娘叫什么名字啊?”

    岳父大人那么讨厌, 她好歹知道岳父大人的名字,南寂烟那么喜欢岳母大人, 她自然也不能对岳母大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嗯?”南寂烟怔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 唇角又勾了勾:“娘亲叫林婉。”

    “林婉…”苏言溪轻轻的念了一句,又跪了下来, 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道:“娘,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寂烟的, 您请放心。”

    母亲去世的早, 南寂烟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 只记得母亲的手很温暖,会很平和的与她说话,只是母亲的眉宇间始终笼罩淡淡的愁绪。

    南寂烟少时不懂, 但后来有了南雁归后, 她便明白了。

    母亲对父亲的情意并不深刻, 就如同那几年,她无法坦然面对南雁归的存在一般。

    她比母亲幸运一些,找到了让自己心生欢喜的人…

    苏言溪看到南寂烟浓密的睫毛翕动了两下,一颗滚烫的泪珠从眼眶里流下,顺着洁白如玉的脸颊落在了地上。

    她一向挺直的背部微微弓起,漂亮的蝴蝶骨清晰可见,素白色的衣裙,将她的身形衬得愈发的纤细单薄。

    南寂烟在墓碑前待了许久,苏言溪也站在旁边陪了许久。

    落日的金色余晖洒在南寂烟的脸上,她似已收拾好了心情,眼神平静。

    道:“郎君,我们回去吧。”

    “好啊。”苏言溪点点头,她伸手将跪在南寂烟扶了起来,见她难受的皱起了眉头,道:“是不是有点腿麻?我背你回去吧,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

    南寂烟没有犹豫多久,她就应了一声,伸手抱住了苏言溪的脖颈。

    与上次被苏言溪背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苏言溪突然道:“虽然娘亲还在这里,但我还是想说,上次见你跪祠堂,我就想背你了,但你肯定不配合,只能把你抱回去了。”

    她说的是还未成亲前,她被罚跪在家祠堂的事情。

    南寂烟:……

    她的声音闷闷,道:“那时候,雁归有在想我吗?”

    “当然是有的。她还小,黏你很正常。不过…”苏言溪顿了一下:“她确实没说想要你的东西,是我觉得不能白跑一趟,得拿点费用。”

    她继续道:“虽然抱了你,也算是很大的费用了,可那时总想着你以后不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得留下些东西作纪念。”

    南寂烟:……

    她乌黑的长发散在苏言溪的胸前,道:“嗯。”

    回到暂住的客栈后,林夕刚从南府回来,肩上背着个药箱。

    道:“我去看过了,南大人身体没什么事,大概是从尔虞我诈的官场退下来,适应不了。我配了药,好好修养没什么问题。但有他儿子在,也不能太过断定。”

    南寂烟微微颔首:“谢谢林大人。”

    她只能做到这里了。

    “不用。”林夕摇了摇头,又道:“少爷吩咐我买的成衣,已经送到房间去了,你们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南寂烟在大梵寺生活了五年之久,大梵寺不少僧人都认识她,苏言溪又被设计了蛊毒,如果真的和大梵寺有所牵扯,那必然也认识苏言溪。

    苏言溪请林夕去买些金州的衣服,她和南寂烟在相貌上做一些伪装。

    她应声道:“好。”

    苏言溪领着南寂烟回到了天字一号房,向她解释道:“我让她买的是寻常衣物。”

    她的视线落在了南寂烟的脸上:“你的相貌太出色了,用脂粉遮一遮。我记得大梵寺求平安的人比较多,你便扮作病人吧。”

    南寂烟:……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

    苏言溪很快换好了衣服,她掀开纱帐走出来,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道:“我这身形,再如何也扮不了猎户,明日还是换一件好。”

    南寂烟也微微笑了笑:“确实是这样。”

    苏言溪身形在女子中可能不算纤细,但在男子中便数得上是纤细了,何况是常年在山中奔跑的猎户了。

    苏言溪抬头看向她,即便是寻常的衣服,套在南寂烟的身上,也难以遮掩她身上的清丽气质。

    她道:“我给你化妆吧。”

    南寂烟看出了苏言溪眼睛里的跃跃欲试,她微微垂眸,“嗯”了一声。

    苏言溪的头发除了特别重要的场合都是她自己搞得,简单的发型倒是会做,可魏仓是个山清水秀之地,即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发髻都很复杂,对她来说有点难度。

    她只在定型时插了一根木质的簪子,又为她上妆,南寂烟脸颊清瘦,皮肤又很白皙,脂粉一化,倒真有几分憔悴与疲惫,竟真的像生病了。

    苏言溪的脸离的这般近,南寂烟可以清楚的看见苏言溪根根分明的睫毛,眸子透亮的眼睛以及极其漂亮的薄唇。

    她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便听到苏言溪道:“怎么害羞了?”

    她甚至还用胭脂刷轻蹭了一下南寂烟微微发红的耳垂。

    南寂烟侧身躲开,道:“郎君。”

    “好。”苏言溪应她,将胭脂刷放到妆奁后,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眼南寂烟。

    除了眼睛,南寂烟的一张脸变了太多,苏言溪又忍不住笑道:“如果雁归见了,估计都不认识她娘亲了。”

    南寂烟自己照了照镜子。

    道:“雁归并不会。”

    “也是。”苏言溪点了点头:“毕竟母女连心嘛。”

    次日清晨,苏言溪和林夕分为两路去了大梵寺。

    苏言溪和南寂烟一路,林夕则和之前留在这里的人照上了面。

    当初苏言溪虽然留下了人,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他们绝对认识林夕。

    领头的小士兵叫周群。

    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叶梭菜成熟的时候,但让周群去找也并不是难事。

    林夕疑惑道:“这菜,大梵寺的人吃的多吗?”

    周群想了想,回答道:“不多。大梵寺在金州属于有名的寺庙,香火鼎盛,寺里的和尚少有吃这个。”

    “是吗?”林夕将叶梭菜放到了自己的医药箱里,她准备回去研究一下药用价值。

    顾三娘的家在半山腰,她被苏言洄带走,离开家乡近六年,再次走进曾住过的家里时,当即就红了眼眶。

    她以为这辈子,她都难以从永丰回到家来了。她不喜欢雪,也讨厌冬日过于漫长的永丰。

    苏言溪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近六年没有人住的小木屋,已经积攒了不少的灰尘,野草也有小腿那般高了。

    苏言溪撸了撸袖子,道:“我们帮你把你家打扫一下吧。打扫的工具还有吗?”

    顾三娘愣了愣。

    苏言溪和南寂烟今日没有带下人过来,脸也化的跟农家人没什么两样。

    但她也没有把这两人真的当做普通人家。

    顾三娘在苏言溪催促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有的。”

    她走到库房拿了打扫工具过来。

    扫帚上面满是蜘蛛丝,顾三娘稍微清理了一下才递给了苏言溪,苏言溪却又再次将扫帚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

    道:“寂烟,你用这个吧。我去看看这房子的加固情况,几年没住,说不定被虫子给咬坏了,需要加固的话,我明天派人过来修理一下。”

    南寂烟接了过来,应她:“好,小心一些。”

    看到南寂烟真的在帮她打扫房间后,顾三娘的眼眶愈发的湿润了。

    虽然苏言溪和苏言洄有着的容貌有八分相似,可他们确实是不一样的人。

    她曾经也想过,若那晚真的是她和苏言溪,她也不会遭受那么多痛苦了。

    可现在看来,她和南寂烟也…没有可比性。

    顾三娘细心的清理着桌上的灰尘,道:“南姑娘,当年苏二公子没有与你成亲,你有怨过她吗?”

    她对苏言溪和南寂烟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

    但顾三娘唯一确定的就是苏言溪做了那样的事情后,并没有及时的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苏言洄再混蛋,他也将自己带在了身边。

    南寂烟手指一顿。

    怨过吗?

    自然是怨过的。

    她也曾期望孩子的爹爹能…过来找她。

    但…苏言溪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情况。

    南寂烟点点头:“嗯,有怨过。”

    顾三娘轻笑了一下,眼睛里却带着几分愁苦,南寂烟明明是清幽平淡的长相,有些时候却又带着莫名的亲和力。

    顾三娘看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道道:“虽然苏言洄与我那样过后,将我带走了。”

    她抽了抽鼻子:“可是,南姑娘,你知道吗?他竟然说与他在床/上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

    南寂烟疑惑的看向她。

    她从苏言溪那里得到的消息是,顾三娘其实也分不清楚,她身上的到底是谁。

    可看顾三娘这个模样,事实定然不是那样。

    她淡声开口道:“这话是何意?”

    “顾姑娘,你们家的水…”在哪?

    苏言溪还未将话说全,顾三娘就背对着她在擦拭眼泪,她又扭头去看南寂烟,南寂烟倒是没这般情绪外露。

    “郎君。”南寂烟靠近苏言溪的耳朵,道:“我在和三娘聊天,你在这里不太方便。”

    苏言溪:……

    她不太开心道:“我也是…嘛。”

    苏言溪看了顾三娘一眼:“你回头告诉我。”

    南寂烟颔首道:“嗯。”

    见到苏言溪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顾三娘眼睛里还是泄露出几分艳羡,道:“苏二公子对南姑娘还真是用心。”

    “嗯,她很好。”南寂烟道,她再次重复道:“顾姑娘对当年的事情,是不是比我和郎君知道的更多?”

    顾三娘是猎户的女儿,她从小在山里乱跑,身体比发了病的苏言溪和缺乏运动的南寂烟强上许多。

    即便是被人喂了药,她也比常人坚持的更久一些。

    可蒙汗药加上脏药,她的身体也撑不住,但确实记住了身上人的声音。

    顾三娘简单叙述过后,又道:“可是,苏言洄像是有什么病一般,他非说晚上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她看向南寂烟:“而是你。甚至还说只有你有资格为他生孩子,也因此,他打掉了我的孩子。”

    顾三娘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南寂烟秀眉微蹙。

    她也觉得苏言洄这话说的好生奇怪,她和苏言洄之前并未见过。

    南寂烟确定她和苏言洄在寿昌王府,才第一次见面。

    她道:“他为何会这样说?”

    顾三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他一直都这样说,还说南雁归是他的孩子。”

    “不可能。”南寂皱眉,手指微微泛白,道:“雁归确实是我和言溪的孩子。”

    她险些被带偏了思路。

    在六年前,她真的只有那么一次。苏言洄既然是与顾三娘在一起,便不可能有时间再来她这边。

    顾三娘轻哼了一声,嘲笑道:“许是他真的有病。将没有的事坚定的认为存在。”

    顾三娘看出来南寂烟是真的想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她又道:“当年苏言洄带我走的太匆忙了一些,我没有来的及去收集证据。但蒙汗药,大梵寺的嫌疑确实是最大。”

    “因为据说那阵子大梵寺生了鼠灾,大梵寺的和尚又不想杀生,弄了药过来,那药就是蒙汗药。”

    南寂烟回想了一下,顿时身体发寒。

    闹了鼠灾的事情,她也记得。

    当时只有她和林采荷住在大梵寺的别苑里,大梵寺虽清贫了一些,环境却还算干净

    听到小僧人说佛寺里闹了鼠灾,还特意送了香过来,她和林采荷还颇为感激。

    没想到,这竟也是计中的一环吗?

    顾三娘继续道:“大梵寺,南姑娘和苏二公子还是要小心一些。”

    南寂烟点头道:“谢顾姑娘告诉我这么多。”

    她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想请问顾姑娘。”

    顾三娘:“南姑娘请说。”

    “苏言洄身上也有蛊毒,那在你怀孕期间,他不会蛊毒发作吗?”

    顾三娘眸子里露出一丝迷茫,道:“蛊毒?”

    南寂烟突然想起来,顾三娘其实并不知道蛊毒的事情。

    她略微讲了讲蛊毒的事情,又道:“所以,我担忧,我若是又怀孕了,郎君没有解药,会很难受。”

    顾三娘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一共怀孕了两次。

    以他们的房/事来看,五年只有两次,可见永丰皇家,确实很难让女子受孕。

    但两次都是孩子在腹中存在了一段时间,孩子才会被苏言洄…

    在这期间,她也并未见过苏言洄所谓蛊毒发作的模样。

    但是…

    “我倒是不曾见过他蛊毒发作的模样,但我怀孕的时候,他整个人心情都很好。”

    在顾三娘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因为有了孩子,苏言洄才那般开心。

    可他却像畜生一般,强迫她喝了堕胎的药。

    闻言,南寂烟火微微蹙起的眉头渐渐放平,幽静的眸子里透出一丝淡淡的喜意。

    从顾三娘的话里可以知道,即便是中了蛊毒,苏家致女子怀孕的能力也并未提升太多。

    五年两个,平均两年半才有一个。

    她和苏言溪一次就有了南雁归,可见真的如苏言溪所说,南雁归是上天对她们的恩赐。

    若是真的按照苏言溪所说,一两年以后才想要第二个孩子,或许她们现在开始准备才来得及。

    将小木屋全部打扫干净后,苏言溪指着墙上的弓,道:“顾姑娘,这是你的弓吗?”

    顾三娘摇了摇头,眼神带着几分眷恋:“不是,是我兄长的弓。”

    苏言溪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她刚刚试过了弓的重量,以顾三娘的臂力来说,根本拉不开。

    若是还有其他的家人,可上面写的时间确是六年多前所制,六年没见顾三娘都不去找的吗?

    苏言溪疑惑的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顾三娘道:“不是。兄长在那件事发生的前三个月,被山上的野兽撞断了腿,没多久就去世了。”

    “抱歉。”苏言溪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前三个月…”南寂烟呢喃了一句,又道:“顾大哥生前,可有不寻常的地方?”

    她垂眸,思考道:“三个月,好像也是个可疑的时间点,有点过于巧合了。”

    顾三娘一脸的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我兄长的死也是因为大梵寺的事情?”

    南寂烟摇头道:“我只是猜测。”

    苏言溪也跟着劝道:“顾姑娘,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我娘子她总是会猜到正确的答案。”

    南寂烟:……

    顾三娘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兄长的弓,想了许久,她才道:“我想起来了。兄长说,会有个漂亮的姑娘嫁予他为妻,时间好像就是三个月后。”

    “他特意制了把新弓,也是因为想用新弓猎到个猛兽,换了钱用来提亲。我问他是谁,他也不说,只说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很漂亮,家里很富裕。”

    现在想想,顾三娘倒是觉得这个描述像南寂烟,可若真的是大梵寺的阴谋,南寂烟与他兄长成就好事,这…又是何缘由?

    她疑惑的看向对面坐着的两人。

    顾三娘不知道,苏言溪和南寂烟却清楚的知道,苏言溪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甚至符合了顾大哥口中的一切描述。

    作者有话说:

    苏宴席:“我对岳母大人就是好。我连我亲爹和皇叔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岳母大人的名字。”

    南寂烟:“…娘亲也成了play的一环了吗?”

    苏宴席:“你知道play是什么意思吗?”

    南寂烟:“…不知道、”

    第53章 真相(二)

    而且南寂烟想, 苏言溪是女子的事情,明明只有苏言溪自己,她, 还有母后知道。

    若真的像她想的那般,那她的女子身份岂不是也暴露了?

    只是南寂烟不知道这是巧合, 还是其实顾大哥也知道事情的真相, 至少知道一部分。

    还有就是,她一直很奇怪, 为何会是她?

    明明她来大梵寺的时机,充满了不确定性, 若是真的从苏言溪中毒的时候就开始布局, 人选也不该是她。

    反倒是顾家兄妹,好控制又住在山上, 知根知底, 怀孕的几率也比她大, 作为两人的“解药”,可能性更高一些。

    后面换成了自己, 恐怕也是因为在事发前的三个月, 顾大郎不小心受了伤, 甚至丧了命, 她那时又长住大梵寺, 不得已之下换成了自己。

    南寂烟有种感觉, 她们离真相愈发的近了。

    现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苏言溪中蛊毒到底有什么作用,她蛊毒发作时才有的孩子, 南雁归, 又有什么作用?

    若是真的是为了南雁归, 她和苏言溪一次没有怀孕,是不是还会有第二次?

    还是真的只是拼一次,她和顾三娘两个人,总会有一个会怀孕的?

    但这概率实在太低,即便蛊毒能提高受孕能力,永丰皇室子嗣少的事情也是实打实的,没必要这般冒险。

    苏言溪想了想,道:“顾姑娘,我一直很奇怪,为何那事发生后,苏言洄会带着你去了南疆?”

    就现在看来,蛊毒的事情好像与南疆牵扯并不深。苏言洄根本没必要放弃永丰唾手可得的永丰世子之位,跑去南疆五年。

    顾三娘仔细想了想,她摇了摇头。“不曾得知。”

    她迎上苏言溪的目光:“不过,有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

    苏言溪认真的听着:“什么?”

    顾三娘拧眉:“他不仅固执的认为南姑娘才是那天晚上的人,他还坚信他将来会是天子,赛娜公主也会是他成就霸业的垫脚石。”

    南寂烟疑惑的蹙起秀眉。

    苏言淙年纪轻轻却得民心,治理国家颇有手段,乃是少见的明君。

    只要苏言淙身体无恙,苏言洄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即便苏言淙遭遇不测,苏言洄离开永丰五年,还在敌国南疆待了那么久,朝廷百官黎民百姓,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承认他的身份,最有希望的反倒是苏言溪。

    就算是南疆愿意借给苏言洄兵力,直接打到永丰都城,那也几乎是天方夜谭了。

    难不成苏言洄有她们不知道的心疾?他才这般胡言乱语,痴心妄想?

    坐在椅子上的苏言溪,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在小说里,苏言洄说的那些事情都确确实实是真的。

    南雁归是苏言洄的孩子,皇位也在南寂烟和赛娜的帮助下拿到手了。

    莫不是…,苏言洄也与她一般,知道了小说的大部分剧情?

    或者说他六年前就知道了。

    也是,他是男主,若真的有外挂,自然比她更快拿到手。

    可现在剧情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南寂烟只与她有过,半分都看不上苏言洄,南雁归也是她的孩子,以苏言洄现在叛国的事实,他拿到皇位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但也不可掉以轻心,上次见赛娜,她似乎确实对苏言洄有不一样的感情,连自己这个“赝品”都要好好调戏一番。

    他若是真有南疆的助力,再加上男主的身份,倒也不是一分可能都没有。

    “郎君。”南寂烟轻轻的唤她,伸出手将苏言溪的手包裹在其中,触/手是一片冰凉。

    苏言溪身上因为蛊毒,一向体热,甚少有这般凉的时候。

    她担忧的看向苏言溪微微泛白的脸:“你怎么了?郎君?”

    “没事。”苏言溪摇摇头:“只是有点担心兄长和嫂嫂罢了。”

    南寂烟宽慰她,道:“以兄长的心机,断无可能。”

    苏言溪笑了笑。

    若是只有苏言洄只有一人,自然无事,可若是男女主在一起,苏言淙再有心机也不成。

    还好,现在女主肯定不会站在苏言淙的对立面。

    这事,要不要与南寂烟说呢?

    苏言溪不愿意南寂烟牵扯到这件事情中,但…或许知道了所有的蛛丝马迹,南寂烟才会推断出事情的真相,对她才是真正的保护。

    晚上就告诉她吧。苏言溪想。

    “你说的对。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和蛊毒的事情倒是没什么关联。”苏言溪回道。

    小说里根本就没写蛊毒是怎么来的,苏言洄应当也是不知道。

    南寂烟有些诧异苏言溪如此笃定,却还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顾三娘执意继续在这里生活,苏言溪劝不住,只能留下了一些钱财和身上带着的一块玉佩。

    这玉佩可以与留在这里的永丰人联系,至少可以保她一命。

    顾三娘也是被卷进来的可怜人。

    又在顾三娘家里待了一会儿后,见到林夕带着伪装好的人,不远不近的跟着,苏言溪才带着南寂烟上了山。

    山上风景正好,明明不逢年过节,依旧有不少普通的游客,顺着开辟出来的山路慢慢的往上走。

    南寂烟在大梵寺住了五年之久,这样的小路,她已走过许多次,但不过半年之久,竟恍如隔世。

    南寂烟即便身体养了半年,她走山路的速度并不快,走了一段距离,苏言溪便劝她停下来休息:“林姑娘,你是病人还是休息一些比较好。”

    南这个姓,在魏仓也是少见的姓,苏言溪索性喊了南寂烟母亲的姓。

    “嗯。”南寂烟点了点头,她被苏言溪带着在一处树荫下休息。

    苏言溪眯着眼睛看了看,林夕带着人已经随着人流快到了山顶。

    她道:“前来大梵寺上香的人还真是不少。”

    “大梵寺在金州属于很有名的寺庙。”南寂烟心下愈发的沉重,这么香火鼎盛的寺庙,却是蛇鼠聚集的大本营。

    到了山顶后,一座古朴的寺庙矗立在眼前。

    林夕早已在寺庙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特殊的地方,道:“不过这里的僧人,整体倒是比青灵观的道士年轻不少。”

    苏言溪看向南寂烟,道:“虽然和尚不是好和尚,这佛祖和观音菩萨却还是好人。既然来了,还是装的像一点,拜拜吧。”

    “嗯。”南寂烟淡淡的嗯了一声,她领着苏言溪在正殿朝着金身的佛祖拜了拜。

    苏言溪她们伪装做的好,在正殿念经的和尚也并未发现他们的特殊之处,看着她们渐渐消失在眼前,向寺庙的后院走去。

    寺庙的后院建了几处,用作香客休息的厢房,南寂烟所住的地方是南义正捐了钱后又特意建的,离香客住的地方很远。

    以她们现在伪装的身份,根本就难以进去。

    南寂烟道:“郎君,我知道有个小路,可以进去。”

    “小路?”苏言溪眼底浮现了一丝喜意。

    “嗯。”

    南寂烟与林采荷住在这里的时候,南寂烟倒是能日日吃素斋。

    林采荷在京城的时候,南寂烟从未亏待过她,她便有些克制不住,时常会出去弄荤腥。

    南寂烟那时心性还算活泼,一般也不怎么管她,只让她避着山里的和尚,以免传出不好的话来。

    渐渐的,林采荷就自己找了个小路出来,后面用到的堕/胎药,也是林采荷从小路出去买的。

    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小路进去,又派了几人在出口处守着。

    南寂烟所住的院子清幽安静,根本听不到香客的喧嚣,院子里还放了个小木马,应当是南雁归小时候玩的东西。

    苏言溪都能想到南寂烟在院子里看书,南雁归小心翼翼的在小木马上的模样。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林夕突然跃至房檐上,用手指指着一处,道:“林姑娘,那个破庙是你们,咳,的地方吗?”

    南寂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

    虽没有像林夕那般站的那么高,但她确定那里确实是那个地方,她之前也看到过。

    林夕从房檐上下来:“我以前就很奇怪,真的有阴谋诡计的话,选的地点也太差了。”

    “但现在想想,还是我们当初被迷惑了。我风水不太精,但也看出来那地方看着远,实则就是用层层叠叠的山弄出来的障眼法,距离不远,以我的脚程来看,半个时辰就可以来回了。”

    “当年,我们只顾着下山寻人了,根本就没想到林姑娘会在看似这么远的山上住着。”

    若是早一些,或许南雁归也不会像刚见时那般瘦弱了。而且,她现在都开始坚信南,雁归确实是苏言溪的孩子了。

    南寂烟摇了摇头:“即便是你们找到了我,我想他们应当还是有其他计策。”

    这倒也是…

    苏言溪跟着南寂烟进了卧室,她找了找才找到了之前闹鼠灾的药,林夕嗅了嗅,道:“这不是普通的蒙汗药,其中还掺杂了一些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我猜测是他们不想让你背着他们吃小产的药,让你以为不过是做了个梦罢了。”

    “说到这里…,这些老和尚是不是以为别人是傻子?那事过后,还有人不知道自己不是处子…”她顿了顿,又想到了南寂烟手上的守宫砂。

    林夕:“……”

    南寂烟:“……”

    当年苏言溪还没有那么随心所欲,在她身上几乎没留下痕迹。

    醒来时,她脑袋又晕晕乎乎的,理智不够清醒,手上的守宫砂又还在,林采荷说她可能是记错了,可她还是坚信自己的想法,吃了药。

    苏言溪开口道:“当年给你们送药的人,你还记得是谁吗?”

    南寂烟:“记得。是个叫平真的小和尚,他一直负责我和采荷的膳食。”

    苏言溪想了想,道:“那相比于一寺住持,这个平真倒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南寂烟深以为然。

    这地方不宜多待,三人又在房间里转了转后就先回客栈去了。

    晚上的时候,苏言溪和林夕特意换上了夜行服,准备去寺里会会这个平真小和尚。

    南寂烟轻轻的抱了抱苏言溪的腰:“郎君,一定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苏言溪回抱了一下她:“放心,我武艺还不错的。再说了,还有林夕呢。不会有事情。”

    “嗯。”南寂烟却还是忍不住担忧。

    大梵寺

    平真是个话不多的小和尚,每次临睡前,他都要在佛祖前念叨两句。

    虽然他的人在这里,可他的心早已跟着师祖藏云道人飞到了永丰青灵观。

    再等十年,他们精心炼制的长生不老药就会彻底成功了。

    到时,他定然也能加官进爵,师傅师祖已经老了,即便他们坐享财富,也没可能让女人怀孕了。

    他却不同,不仅可以娶许多像南寂烟那般漂亮的女子,还能让她们生出个许多完美的长生不老药出来,荣华富贵,长生不老皆是唾手可得。

    平真小和尚道:“佛祖,一定要保佑弟子心想事成,事成之后,定当为您再塑金身。”

    当他磕完头起身时,视线突然变得昏暗起来,是房间里的灯被熄灭了,他疑惑的转头,突然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架到了脖子上

    平真的脸上顿时惨白一片,还是正经道:“阿弥陀佛,阁下三思,佛祖面前不可造杀孽。”

    林夕冷冷淡淡的看了一眼佛像,道:“本大侠就喜欢血溅佛像的感觉。”

    她用了点劲儿,冰冷的匕首刺进了平真的脖子处,沁出点点血迹。

    “大侠,别…”平真装不下去了,浑身颤抖:“大侠,有话好好说。”

    林夕轻哼了一声,冷声道:“我问你,六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平真脸色煞白。

    六年前,佛寺里只有那件事值得让人在意,可他万万不能说。

    设计了魏仓的官宦子女和永丰两位王爷的公子,这事说出去都是掉脑袋的事情。

    他急忙摇头:“不知说的是哪件事啊?”

    “哪件事?自然是长生不老的事。别废话,给我如实说,怎样才能长生不老?”

    平真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的看了林夕一眼,心底却又冒出了一丝希望。

    她既是为长生不老的事情而来,那必然不会要她的命。

    “我没什么耐心了,我数到三,你再不说,你滚去见佛祖吧。”

    “三”

    “二”

    平真急忙道:“大侠,大侠,我说,我说。”

    他满头都是汗:“那个南姑娘生出来的孩子,确实能让人长生不老,但只限于她的家人。”

    “永丰老皇帝若是等到这个孩子出生,抽她的血喝,说不定还真的能成为不老不死的千古一帝。”

    林夕皱了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喝至亲血脉的血可以长生?”

    平真慢慢的移开架在脖子上的冷刃,道:“没有那么简单。”

    “永丰寿昌王的两个公子都是废物,虽然确实给老皇帝续了两年命,但和长长久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林夕感觉自己的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喝亲人的血长生,这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她继续道:“南姑娘生出来的小女孩和两个公子有何不同?”

    平真感觉到了林夕的心绪不稳,他的手伸进袖子里,道:“不同在…”

    他突的抬起了左手,不知名的药物瞬间将林夕的眼睛遮挡住。

    然,平真还没来的及跑出大殿,三枚飞镖径直的打在了他的腿上。

    平真难受的直哼哼:“哎呦…”

    苏言溪从房梁上下来,看了一眼林夕,转头冷声道:“解药拿来,我的飞镖上可也有毒。”

    “没有解药,一个时辰,你的腿就废了,三个时辰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苏言溪煞气逼人,一双明亮的眼睛冷的渗人,平真急忙道,道:“大侠,大侠,我都招,我都招,解药就在我房间里,你带我回去拿药。”

    “没事。”林夕摇了摇头:“我自己就可以解的掉。”

    “那这个人就没有用了。”苏言溪让出了位置:“你来吧,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平真看向泛着冷光的利刃,整个人都吓傻了:“不可能,这毒除了永丰的神医,其他人都必死无疑。”

    林夕:“……”

    苏言溪:“……”

    她心想,林夕的名头在魏仓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用。

    林夕从袖子里拿了药出来,强行喂平真喝了下去,紧接着拿着匕首扎进了平真的肩膀处。

    平真疼的眼泪都飙出来了,他想大声的喊,可嗓子像是被人点了哑穴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林夕:“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耐心,问你什么答什么。”

    平真头发发麻,直直的点头。

    林夕又掏了一瓶药出来:“我问一个问题,你嗅一下解药,便可以说话,但若是大喊的话,可就没命了。”

    平真使劲的眨眼睛。

    林夕:“南姑娘生出来的小女孩和两个公子有何不同?”

    平真嗅了一下解药,道:“我师爷说,那小孩身上明明有蛊毒,却没有犯病。两个公子小时候却经常犯病,每次蛊毒发作都会要死要活,身体不配做长生不老药。”

    苏言溪皱眉:“师爷?”

    平真头上冒着汗:“对。我师爷是永丰的青灵观观主,得道高僧。”

    果然是藏云!

    林夕又道:“蛊毒是什么时候下的?”

    “是两个公子在他们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林夕:“可有解毒的法子?”

    “这个,我不知道。”平真摇摇头,他道:“两位大侠若真的是为了长生不老而来,何必管怎么解毒?”

    他眼睛里带着希冀的光,声音癫狂:“娶几个貌美的妻子,咱们肯定比永丰皇室强,让她们怀孕,再给她们中蛊毒,生出来的孩子,那可就是万金不换的长生不老药。”

    第54章 重要

    “大侠, 只要你放了我,我…”平真求饶的话还未说出口,苏言溪的脚就踢了过来, 正中他的侧脸,瞬间半边脸, 肿的如同猪头一般。

    苏言溪用匕首指着平真的脖子, 继续:“女人和孩子会怎么样?”

    “我…”平真捂着自己的脸,口齿不清道:“大侠饶命啊。所谓长生不老, 本来就是抽小孩子的寿命给大人续命,两年孩子的寿命, 抵大人一年的命, 至于女人…,我不知道。”

    拿亲生骨肉的命换长生, 疯子, 真的都是疯子!

    苏言溪又恶心又觉得脊背发凉。道:“现如今中蛊毒的人, 除了那两个公子,还有谁?”

    她不相信蛊毒研制的过程中, 她是第一个中蛊毒的人, 也定然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不知道的地方, 或许有无数的女人被这样的实验给害死了。

    平真摇摇头, 眼睛死死的盯着泛着寒光的匕首, 道:“这…, 我真的不知道,大侠,我真的不知道啊。”

    林夕看了一会儿, 拦住苏言溪的动作, 道:“他怕是真的不知道。那蛊虫在哪里, 佛寺里可有?”

    “没有。”平真求救似的看向林夕:“蛊虫都在沉睡,冷的地方才合适。”

    冷的地方?

    那就只能是青灵观了,永丰本就天气寒冷,又在山上,温度比魏仓低了许多。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林夕道:“这家伙怎么处置?”

    苏言溪嫌恶的看向意识渐渐模糊的平真,道:“长生不老得有孩子吧,就让他永远没有孩子吧。”

    林夕轻眨了下眼睛:“你的意思是?”

    苏言溪点头道:“嗯,我掌握不好力度,会把人弄死,你来吧。”

    林夕嫌弃的看了平真一眼:“…这么脏的活让我干?”

    平真听出了两人对话里的意思,眼眶欲裂。

    他可是男人,他可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他离长生不老只剩下咫尺之遥,怎么能在这时候,这时候…,没了根!

    平真用尽了力气,手指也堪堪的有了些力气,却只能一寸寸的往外移动。

    视线里,只见林夕闭上了眼睛,手里的寒光一闪,手起刀落。

    平真痛的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落,他想大声的叫,可什么声音都没有。只痛的青筋毕露,疼痛之下,没几秒钟,他便晕了过去。

    林夕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苏言溪:“手也砍了吧。我想让他痛苦的活着,一点都不给他留。”

    林夕:“……”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莫要再造杀孽了。”

    一道古朴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林夕却仿若没听见似的,将他的手一并斩下。

    苏言溪的视线落在门外。

    僧人外披袈裟,左手拿禅杖,右手置于胸前,脸上沟壑丛生,眼睛确是少有的清明。

    苏言溪嬉皮笑脸:“老和尚,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年纪早该下去了,还想长生不老呢。”

    了一大师闭了一下眼睛,低声念道:“阿弥陀佛。”

    “两位施主莫要执迷不悟,放下屠刀,方能立地成佛。”

    “不好意思。”苏言溪慢悠悠的开口,道:“想必你也猜到了我们的身份了,我们那的人信奉的可是女娲娘娘,不信佛祖。”

    “但佛祖保佑我妻子的话,我也可以信一信。我们就是女娲娘娘捏出来的泥点,用来肥沃土壤就够了,说什么成佛,我可没有那么伟大的理想。”

    她看向了一大师:“倒是你,老秃驴。佛家不是最讲忌杀生的嘛。你手上又沾了多少的血?”

    林夕跟着道:“我看他脸上皱纹这么多,肯定是不少。我数数,一,二,三……”

    了一大师抬起浑浊的眸子:“没想到永丰的两位小友,竟是这般的伶牙俐齿,那便让贫僧再添两条吧。”

    话落,禅杖就如疾风一般到了眼前,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言溪侧身闪过,心道,老秃驴到底是老秃驴,比她多练了几年武,即便只剩下三成内力,她和林夕应付起来也并不容易。

    忽然间,掌风忽至,苏言溪躲闪不及,硬生生的受了一掌,她借着力在地上滚了两圈,嘴角却还是出了些血。

    了一大师停下手来,道:“小友小小年纪,能受住我一掌,已是不错。”

    “再打下去,只会是毙命,你承了蛊毒还保有性命,乃是少见的奇人,贫僧并不愿置你于死地。”

    林夕估摸着时间,嘲讽道:“老秃驴,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哪里有什么两个公子?我可是姑娘!”

    闻言,了一大师看向了林夕,道:“那你便是妹妹苏言溪,她便是哥哥苏言洄了。”

    自苏言淙接了位,便严格把控了青灵观,藏云给他发消息的时候越来越少,他到现在竟还不知道,苏言洄早已叛出永丰,人都在南疆了。

    苏言溪她们又易了容,了一更看不出来了。

    林夕:……

    她和苏言溪对视一眼,这些人果然知道苏言溪是女子的事情。

    躺在地上的平真,终于有了些精力,缓缓睁开眼睛。

    他反应再慢,他也反应过来将他废了的人是永丰的神医林夕,而不是苏言溪,他使劲的眨眨眼睛,恨不得再吐两升血出来提醒了一。

    林夕走过去,递给苏言溪一瓶药,道:“兄长,你武术输给妹妹,可太丢人了。回去自己加练吧,别到时候连雁归都打不过了。”

    苏言溪:……

    她不情不愿的,将林夕递过来的药吃了下去。

    了一道:“阿弥陀佛,两位是少有的能承受的住蛊毒的人,将来定能为大业避免不少的弯路,贫僧没有想要两位的性命。莫要继续执迷不悟。”

    苏言溪轻咳了两下,道:“可我就是想要你的命。”

    了一道:“这位小友莫要大言不惭了。”

    “大言不惭?”林夕唇角弯了弯:“老秃驴,你可以试试,还能使出多少的功力。”

    闻言,了一调动了全身的内力,却只能堪堪使出原本不到一成的内力,甚至还在一点一滴的流失。

    他不可置信道:“这…”

    “我不想让你死的那么快,你个老秃驴肯定比这小和尚知道的多。”苏言溪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平真:“若你不想成为这样的话,就要看你能吐露出多少的秘密了。”

    早在平真进来的时候,苏言溪和林夕就布好了局,在殿里燃了能让人暂时丧失内力的熏香。

    若是平时,老秃驴定能发现这熏香的不同。

    但躺在地上的平真,身上被戳了好几个窟窿,浓重的血腥味再加上林夕刚刚使用过的药,各种气味夹杂在一起,瞬间就盖过了熏香的味道。

    可苏言溪和林夕还是不太放心,又出手试探老秃驴的武功,林夕用的药,愈是运功,内力丧失的就越快。

    只剩下一层功力的老秃驴,苏言溪和林夕联手完全可以应付的过来。

    了一面容微肃,道:“两位小友倒是有几分心计。但,这可是大梵寺,并不是永丰寿昌王府。”

    话音落下,了一挥动禅杖,周围的灯火突然全部亮起,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应当是附近的小和尚都在往这里赶了。

    苏言溪并不慌张,双手环胸。

    道:“你以为,那些小和尚就没有中药吗?你们这么多人,我们只有两个人,不药倒几个,怎会敢轻易闯你们这种肮脏之地?”

    在她和林夕商量计策时,她们确实是准备这样做。

    但这大梵寺有不少的香客,其中甚至还有怀孕的妇人。

    若真的那般行事,有一步差错就会牵连不少人,她们终究是不敢去赌。

    了一和尚看着她们,似是信了不少,道:“阿弥陀佛。即便那样,我们有对佛祖最虔诚的信徒,将生死置之度外,乃是基本。”

    他的目光瞬间遍布冷意,道:“将人拿下,切记留下她们的性命。”

    突然间,许多秃头和尚,鱼贯般涌进了,这个本就不大的侧殿。

    苏言溪眼神眯了眯,道:“确实有那么点害怕。”

    “不过,我这个人,拜蛊毒所赐,每次疼的要死的时候,都得第一时间飞奔回去找林夕,以至于把轻功练得炉火纯青。”她看向林夕:“也就是说…,别废话了,林夕,我们先走。”

    林夕:……

    “一个都别想走!”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话音刚落,数以百计的身着军装的士兵,便将整个大梵寺都围了起来,他们手中举着火把,腰间泛着寒光的刀已经出了鞘,只等一声令下,便会将大梵寺踏平。

    苏言溪和林夕,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疑惑。

    秃头小和尚让出了中间的位置,一位身材高大的将军,沉着脸,大踏步进了侧殿之中。

    了一和尚道:“陈将军,半夜率军踏佛寺,所为何事?”

    陈峰道:“本将军收到了金州刺史董申,董大人的密信,信中言明大梵寺私自纠结兵士,且在多年前大批量制作违禁药物。故来查询详情。”

    他的目光在躺在地上的平真和尚身上,停留几秒,又落在了了一的脸上。

    微微颔首,道:“得罪了,大师。”

    陈锋摆了摆手,手下的士兵迅速动作了起来,将殿里的和尚尽数捉住。

    这一支队伍应当是上过战场的军队,处理事情毫不拖泥带水,很快就将殿内处理了个干净,连殿内的血腥味似乎都一并去除了。

    陈锋缓缓的逼近苏言溪二人,道:“能轻易查出大梵寺这般多的秘密,多亏有二位帮忙,但…”

    他的手突然摸上了腰间的配剑:“二位身份,你我双方心知肚明,还请速速离去。”

    陈锋的出现太过出乎意料,苏言溪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道:“那便谢谢陈将军。”

    林夕从腰间拿了一瓶药出来,道:“这房间里,我下了药,明天请将军,将解药放在众将士的食物里,不然于身体有损。”

    陈锋:……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是将军,竟然这般轻易的中了毒药,乃是耻辱!

    陈锋阴沉着脸,道:“本将军知道了。谢谢这位…大夫。”

    他往后殿指了一下,道:“还有人传话过来,请两位去原来的家相聚。”

    说完此句后,陈锋便转了身,大踏步往没外面走去了。

    原来的家?

    林夕疑惑的看向苏言溪:“你在魏仓,难不成还娶了别的夫人?”

    苏言溪:“…不是。”

    黑色的面罩遮住了她微微勾起的唇角,道:“是寂烟。”

    “你是说,陈峰是林姑娘叫过来支援我们的?”林夕很惊讶。

    苏言溪却不回答,早已施展了轻功往南寂烟曾住过的地方,飞奔而去。

    林夕:“……”

    她真的很想问一句,苏言溪是不是忘记自己受了一掌?

    刚刚她只是估摸着给了一瓶药,没仔细探过苏言溪的脉搏,她也不确定伤势到底如何…

    *

    自苏言溪走后,南寂烟便心神不定。

    大梵寺是矗立已久的古寺,名下僧人不计其数。

    苏言溪和林夕武艺再高强,恐也难敌四手。

    且大梵寺那般龌龊,内里定然更加凶险。

    此去,定然凶险无比。

    她不通武艺,她若是想帮苏言溪,只能求助于他人。

    金州刺史董申爱钱如命,在她待在大梵寺的那几年,仗着山高皇帝远,假借权利,做了许多谋财害命的不义之事。

    南寂烟明白,她可以自己出钱,再提及大梵寺这么多年下来,定然积攒了不少钱财,董申定会心动出兵。

    但这兵的将领尤为重要,她们现在还未查清楚,苏言溪被设计与她一夜,到底是意欲何为?

    会不会是涉及到政治上的阴谋?

    毕竟一旦将魏仓的军队牵扯到这种事情上去,便不好收场。

    南寂烟想到了陈锋。

    陈锋此人,武艺高强,英勇善战,却讨厌阴谋诡计。

    想必,即便知道了一些不能于人言的秘密,他也会守口如瓶。

    但一旦动用了军队,苏言溪和林夕定然能看出来,魏仓的军事整体实力,根本也大不如前了。

    甚至…,用钱都可以动用最精锐的士兵。

    若是上了战场,他们怎么可能会保家卫国?

    南寂烟在永丰时,她向来不关注永丰的政务,尤其是军事。

    如果知道的太多,她怕自己会像父亲一般,克制不住站在魏仓的角度上分析利弊。

    但她真的没想到,一切都反了过来。

    她在大梵寺生活了那么久,早已对不大的金州熟悉无比,到了此刻,她竟然需要用暴露军事实力不足的机密,去保护苏言溪…

    在国家和苏言溪之间,她竟…隐隐的会选择苏言溪。

    南寂烟的脸上带着一丝惨白,却依旧提笔给父亲南义正去了信,让他特意去金州刺史,董申府上一趟。

    南义正到底是退下来的京官,人退下来了,手里的人脉却半分不少,几乎他一开口,董申就应了。

    又听他带了不少的钱财过来,便立即同意,让自己最看重的陈锋亲自前去。

    南寂烟多年之前,和陈峰只有过一面之缘,她又做了易容,没想到陈锋却还是认了出来。

    道:“郡主,我信你的人格,断不会做有损魏仓的事,我不问你所来是为何事,但还请您此事结束后,速速离去。”

    闻言,南寂烟藏在袖子中的手指,微微泛白。

    她到底是辜负了陈锋将军的信任。

    即便背部受了伤,苏言溪的速度也并不慢,不到半刻钟,她便到了南寂烟之前暂住的小院。

    相比于佛寺的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此处却安静,清幽的过分,只亮着两盏微弱的灯笼,亮光全靠着幽幽的的月光。

    苏言溪站在门前,将自己的面纱拉了下来,轻轻的推开门。

    视线迅速的落在院中人的身上。

    她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却难掩纤细优美的身形。即便精致的五官被淡化,一双眼睛,却依旧熠熠生辉,眸底温润。

    红唇翕动,声音温柔,轻声唤她:“郎君。”

    明明只是几个时辰没见,苏言溪却觉得,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南寂烟了。

    她缓慢又坚定的向南寂烟走去,抬手抱住了南寂烟的腰,苏言溪重重的吸了吸南寂烟身上的清新的气息。

    感慨道:“谢林姑娘救命之恩。”

    苏言溪所言非虚。

    刚刚那般情景,即便她轻功再好,也难免受伤。

    若是倒霉到了极点,再也见不到南寂烟和南雁归,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南寂烟的身体却微微轻颤了一下,她挣脱苏言溪的拥抱。

    声音也带上了颤音,道:“救命?你陷入险境了吗?”

    南寂烟上上下下打量了苏言溪一眼,眉头紧蹙,迎上她的目光:“可有受伤?”

    “我…”苏言溪刚想说没有。

    她便看到南寂烟的眼睫似都染上了几分水光,面容严肃:“郎君,你不要骗我。而且…,我也闻到了血腥味。”

    南寂烟的手死死的扣住苏言溪的手臂,她那般体弱,苏言溪却觉得她的手指,险些要嵌入她的肉里。

    苏言溪:……

    她急忙指了指自己的背部:“没什么。被个老秃驴打了一掌。”

    “你闻到的血腥味不是我的,是个小秃驴的,是林夕动手的时候,不小心溅到我的身上了。”

    苏言溪耐心安慰道:“我也吃过药了,不用担心。”

    “苏言溪。”南寂烟喊她的名字,身体向踉跄了一步,脸色带着些许的惨白。

    她微微垂眸,道:“郎君,给我看一看伤处。”

    说什么魏仓比苏言溪重要,可若是她再早一点下定决心,苏言溪会不会就不会受伤?

    “其实我伤到胸了。”苏言溪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夜行衣的腰带上,道:“需要好好治疗才好。”

    作者有话说:

    苏宴席:“伤到胸了,需要亲亲才能好…”

    南寂烟:“…他碰到你胸了?!你自己解决吧。”

    苏宴席:“……”

    第55章 真相(三)

    南寂烟怔了一下, 莹白如玉的脸不可抑制的染上几分绯红。

    她错开目光道:

    “郎君,你…,正经一些。”

    “我开玩笑的。”苏言溪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真的没事, 那老秃驴并不想打死我,没下多重的手。”

    “你要是担心的话, 我晚上给你看。”苏言溪的神色正经了一些, 道:“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请你帮忙。”

    南寂烟疑惑的看向她。

    苏言溪蹙眉:“我大概已经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是一群疯子追求所谓的长生不老,弄出来的事情。”

    “而且据他们所说, 只需要嫡亲血脉中了蛊且能活下来的人, 就可以延长寿命。理论上来说,只要有足够多的人, 便可以做到这一点。也就是说我想长生的话, 只需要通过饮用雁归的血就可以做的到。”

    “如果这件事情被魏仓的官府发现了, 我觉得大概率会上报到皇宫里去,那可能会有很多人都会开始做这样的实验。”

    皇帝有权又有钱, 根本就挡不住长生的诱惑。

    尤其现在的魏仓皇帝老了, 活不了几年, 可能会将此事当做救命稻草。

    南寂烟吃了一惊, 手紧紧的抓住苏言溪的手臂, 似要嵌入血肉里, 道:“郎君,雁归可会有事情?”

    苏言溪很认真的安慰她:“我问过了,他们到现在为止, 只有我和苏言洄成功在中了蛊毒后活下来了。”

    “而雁归又是比我们更优秀的作品, 已经可以做到和蛊毒共存了, 按理来说她肯定会比我和苏言洄更长寿一些。”苏言溪安慰她,道:“只要不抽雁归的血,雁归就不会有事情。”

    纵观南雁归的血缘关系,最需要抽血续命的人,应该是…苏言洄。

    但苏言洄应当还不知道此事,而且他人又在南疆,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永丰皇宫。

    苏言淙也是生来体弱,可她最是讨厌长生之术,应当也不会下手,但也不可一分戒心也无。

    闻言,南寂烟的心却还是静不下来。

    却还是明白了其中的厉害,道:“若真的能长生不老,怕是瞒不住。”

    苏言溪:“我也知瞒不住,只是至少可以拖延时间。”

    她叹了一口气:“据老秃驴们所说,蛊虫好像在永丰才能长久的保存。永丰对外来人士,一向查的很紧,等我向皇兄修书一封,让他再注意一些,至少事情不会发展的那么疯狂。”

    “小秃驴几乎被我和林夕给弄成哑巴了,手也没了,很难从中套出有用的消息。但那老秃驴知道的更多,他若是顶不住审问,或者其他的小秃驴暴露了这个消息,定然很难收场。”

    “我和那个陈锋将军不太熟,你既能将他请过来支援,这事可不可以请他帮忙?”

    说到这里,苏言溪迎上南寂烟的目光,又小心翼翼,道:“你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南寂烟的秀眉蹙起,眼底温润的光,似是消失了一些。

    苏言溪急忙解释:“我不是怀疑你,我主要是不想让情敌和你太接触,我,我会吃醋。”

    南寂烟:“……”

    她摇头,道:“我与陈将军只有一面之缘,并无男女之情。”

    苏言溪松了一口气,又拱手道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召集这么多人马且看模样是精锐,林姑娘定然花了许多心思,我受之有愧。”

    南寂烟:“……”

    晚上,下山路不太好走,陈锋只将那群和尚一并绑了,暂时安置在寺院的厢房里。

    他刚将护盔摘掉,外面的人就传来了林姑娘到访的消息。

    陈锋整了整自己的军服,出门迎接南寂烟,待将南寂烟引至厢房里时,他才又恭恭敬敬的喊了声“郡主”。

    南寂烟看向面容庄毅的将军,心情莫名的复杂。

    若是魏仓的将士都像陈锋这般英勇,定然不会年年实力下降。

    但终究是奢望。

    而金州刺史连金钱的诱惑都扛不住,何况是长生不老这么大的诱惑了。

    南寂烟将了一大师及其弟子,意欲通过蛊虫求长生的方法告诉了陈锋。

    但将苏言溪同中此种蛊毒的事情,略去了。

    陈峰猛地得知此种惊天消息,整个人都愣了一瞬。

    他握住腰间的刀:“臣明白该怎么做了。”

    南寂烟松了一口气,道:“魏仓的子民定会感谢您此刻的决定。”

    陈锋面容坚毅:“百姓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才是最好的,我也不需要感谢。”

    南寂烟道:“陈将军大义。”

    后半夜,大梵寺失火,一直燃了三天三夜,火光冲天,寺内和尚伤亡无数,矗立百年的古寺大梵寺不复存在。

    住持并一众僧人聚集兵力疑似谋反,被判当场斩刑,后续事宜由苏言溪之前留在永丰的人处理掉了。

    即便此事结束,苏言溪对蛊毒泄露的事,仍心怀忌惮。

    只是实在是不太好再在陈锋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手,暂时决定将人带回,只留下两个已经和魏仓女子通婚了的人。

    在了一死之前,苏言溪和南寂烟又见了一次了一老秃驴。

    苏言溪道:“事后我又想过了,你们说需要抽小孩子的血续命,可是从来没有人抽过雁归的血,你们是如何确定的?”

    了一大师似是知求生无望,但依旧不忘记他的大业。

    道:“既然你是苏言溪,你莫不是忘记了,你的血被抽了好多回,这其中多给你兄长所用,但你长大后,亦给了先皇所用。”

    苏言溪明白过来了,她的血让先皇多活了两年。

    南寂烟心下一沉,脸色苍白,声音微微颤抖:“郎君…,还有多少时日?”

    闻言,了一终于放下了合成十字的手。

    缓缓睁开眼睛,道:“南姑娘,你知道为何妹妹身体明明更健康,却被逼着给哥哥输血吗?”

    南寂烟神色微动。

    了一大师道:“因为她是女子,女子注定体弱,即便幼时更为健康,等到了起作用的少年时期,她便根本比不上哥哥。”

    “生育又会进一步摧残她的身体,所以我们才给她挑了强壮的猎户顾大郎,但他偷偷得知了此事,竟决定将计就计,还上山打猎作聘礼,可惜他没有这个缘分。”

    他看向南寂烟:“但没想到作为备选的南姑娘你,竟真的与女子之身的苏言溪有了孩子,还是最完美的秘药。”

    了一幽幽一叹:“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不过如此。”

    南寂烟向前迈进一步,指尖微微颤抖,重复问道:“郎君,到底还有多少时日…”

    了一的唇角微微勾起,视线越过南寂烟,落在了南寂烟身上:“只要有南雁归在身边,她会活…”的很久。

    “你给我闭嘴!”苏言溪厉声呵斥道,她从腰间取了一瓶药出来,眼神漠然:“吃了吧。放心,很快藏云就会去陪你的。老秃驴。”

    听到藏云的名字,了一的神志才变得正常了一些,没有那般癫狂。

    回到客栈后,苏言溪便立即修书给苏言淙去了一封信。

    刚想将信封住,她又将信递向南寂烟,道:“在永丰的时候,我都说不检查你的信,你还非让我看。这回也辛苦一下你,检查一番。”

    南寂烟:“……”

    她只略微扫了一眼,便又还给苏言溪了。

    手下的人快马加鞭,将信送到苏言淙手上,不过短短四天的时间。

    送来的时候还不到五更天,苏言淙硬是被身边的小太监给吵醒了。

    知道是苏言溪送的加急信,她才没有那般的生气。

    苏言淙拿着信索性走到床边,让皇后陪她一同看。

    她拆开信封,仔细看了看,愈看就愈发的神色沉重。

    父皇自己沉迷追求长生不老术,不仅掏空了国库,竟然对还尚未出生的孩子动了这个心思。

    怎么能如此丧心病狂?

    她突然觉得悲从中来。

    苏言淙到底是先皇的唯一的孩子,幼时还愿意在她面前扮演一个有求必应的好父皇,可后来便暴露了本性。

    苏言淙一直很矛盾,她既怀念自己小时候的父亲,又对追求长生不老,将永丰治理的乱糟糟的先皇痛恨无比。

    但她从未想过先皇会为了长生不老,竟会这般视人命如草芥。

    苏言溪说的没错,多少人愿意为了长生不老铤而走险。

    不过据苏言淙估计,藏云应当是知道此事的厉害,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只实验了苏言溪他们二人。

    柳宜将信看完,喊了侍女过来,道:“将小郡主抱过来,本宫看看。”

    侍女下去后,柳宜才蹙眉道:“言溪能这般将事情全盘托出。可见,她并未因父皇迁怒到你身上。”

    若真的是愈是血缘亲近,长生的希望便愈大的话,苏言淙身上才最值得下毒。

    但许是先皇到底舍不得这唯一的孩子,才并未下手。

    苏言淙拧眉想了想,道:“她这般放心,是不是猜出了我与她一样是女子?”

    “言溪这么多年没发现,倒是世子妃有可能。”柳宜勾了勾唇角:“毕竟世子妃比言溪聪明。”

    苏言淙:“所以她才被吃的死死的,都能毫无芥蒂的给别人养孩子。”

    柳宜:“你就说你喜不喜欢雁归吧?”

    苏言淙偏头道:“朕才不喜欢。朕就喜欢你一个。”

    柳宜青推了一下她的手臂,道:“少在那言不由心,胡说了。去把孩子给我抱过来,你去勤政殿睡,睡醒去把青灵观的事情处理了。”

    苏言淙:“……”

    她拿了衣服,随意的披在自己的身上,走到外面时,正好看见南雁归被抱了过来,正迷迷糊糊的揉眼睛,奶声奶气的打招呼,道:“皇叔,辛苦了。”

    她娘亲说,皇叔是个好皇帝,每天好早去上朝,处理国家的大事小情,比她爹爹还勤奋。

    苏言淙轻嗯了一声,道:“雁归,你皇婶想你了,你今天就去陪她睡吧。”

    南雁归歪歪脑袋:“不是让我起来练武的吗?”

    “今天天气不好,先休息吧。”

    “哦。”听到能休息一天,南雁归看着也没多高兴的模样。

    苏言淙去了勤政殿后,立即增派了更多的兵力,将青灵观围了起来。

    布局这么多年,苏言淙丝毫不怀疑藏云会有后手。

    她开完早朝后,又点了许多武将一同前往青灵观。

    到的时候,藏云早已被五花大绑,绑住了。

    苏言淙不通武艺却很惜命,即便藏云被绑住,她也坐的离他有一段距离。

    藏云抬起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苏言淙,恭声道:“皇上定是发现情人蛊的妙用了。”

    苏言淙脸色很差,道:“朕的太医告诉朕,即便朕生来体弱,但朕还有好几十年好活,这么多年也够本了,不需要长生不老。”

    藏云似是并不意外苏言淙的回答。

    苏言淙是年轻人,于她而言,长生不老根本没有任何诱惑力。

    他换了个方式,道:“皇上,永丰向来以男子为尊,凡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上的人,尤其是像您这般年轻的帝王,定然会将权利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您却是不走寻常路,将权利让渡于于妇人之手。”

    苏言淙视线落在藏云的身上,嘴角轻蔑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先皇当年差不多愿意把整个永丰都交给藏云,何况是自己的女子身份了。

    只是自苏言淙即位后,她便开始设局。

    如果自己的女子身份真的被揭露了怎么办?

    她是天子,没有人敢当众验明正身,苏言淙明白,她只需要培养出自己的人就够了,自己的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女子。

    道:“朕是天子,如何治国,不用你来教。”

    藏云提醒道:“但萧长峰萧将军,可定然不会效忠于这样的苛政。”

    “萧长峰?”苏言淙嘴角笑意不减:“他两年多前就被朕给卸了兵权,世人皆知是因他决策失误,但不过是朕想让他为国捐躯,死在南疆的战场上,却没死成罢了。”

    “对朕不好用的刀,甚至想反过来砍朕,朕决计不可能留着。”

    楚云袖去南疆已有半年之久,亦将萧家军旧部收编完全,苏言淙得民心,宗室嫡亲又只剩苏言溪一人,她丝毫不担忧会引起兵变。

    藏云见两个备选,苏言淙都不为所动,他抬头看向年轻的帝王。

    坐到了皇帝这个位置,钱,权,男人,苏言淙都已唾手可得,能吸引她兴趣的自然只有长生和被废两件事。

    苏言淙却并不在意。

    唯有其他帝王根本不在意的…血脉亲情。

    藏云道:“贫道倒是忘记了。皇上和寿昌王世子均中此种蛊毒,寿昌王世子又被抽了那么多回血,皇上不会轻易看着她死去。”

    苏言淙眼底的眸光竟似燃起了火光,手指紧紧的扣在椅臂之上。

    她竟也被下了蛊毒?

    苏言溪被抽了那么多次血,若真的如他们说的那般,岂不是也没有多久好活?

    她咬牙,开口道:“条件。”

    见年轻的帝王神色松动了一些,藏云继续开口道:“贫道只是想造出长生不老之术。只是想看到那个小孩子的血,是不是真的能让苏言溪长生不老,若是成功了,贫道便是死了也无憾了。”

    苏言淙微微挑眉,道:“小孩子说的是南雁归吗?”

    她微微意动。

    苏言淙毫无疑问喜欢南雁归,但相比于苏言溪,还是苏言溪于她更重要一些。

    而且既然苏言洄抽了苏言溪的血,她作为苏言洄的孩子,又…为何不能替父还债?

    可…,南雁归终究是个小孩子。

    她下不去手。

    “是。南雁归是最完美的长生不老秘药。”

    苏言淙道:“既是中了蛊毒的人都有此种作用,朕和苏言洄岂不是都可以给言溪续命?”

    细细算来,倒是她和苏言洄欠苏言溪最多…

    藏云摇了摇头。

    “苏言洄没了解毒的人,自身都难保了。至于皇上您…”

    藏云倒是惊讶于苏言淙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救苏言溪,他道:“贫道说声大不敬的话,您因为先皇的阻拦,反倒是最失败的秘药,怕是没有长生不老的作用。”

    苏言淙闭了闭眼睛。

    似是下定了决心,道:“如果真的要续命,得等到什么时候?”

    藏云真人道:“据贫道的估计,这蛊毒与人是一样的,青少年的精力最为充沛,也就是十四岁以后。”

    还有八年…

    苏言淙想到了南雁归。

    她想,苏言溪对南雁归那般好,若真的到了那时候,说不定南雁归自己都愿意。

    苏言淙看向藏云,道:“朕答应了。”

    “但朕要把所有的蛊毒全部毁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

    藏云道:“皇上,蛊虫乃是灵物,极难寻找,当年先皇掏空国库,也不过就找来了十只,如今只剩下两只了。请皇上三思。”

    苏言淙轻哼:“朕说的话就是圣旨,没有改变的可能。”

    在苏言淙处理青灵观的事情时,苏言溪也没有闲着。

    她在林夕和南寂烟的双重督促下,在床上又躺了三天养后背的伤,又确定大梵寺的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后,才收拾了东西往永丰赶了。

    在魏仓待的时日有些久,苏言溪知道南寂烟不喜欢和她在外面胡来,她就想早点回到永丰。

    可南寂烟担忧她的伤势,命令马车走的很是缓慢,还时常停下来休息。

    据苏言溪的估计,在到达都城前,她定然是要发作一次。

    她都想着要不要林夕提前准备,可以压制的药了。

    而且,说起来她的外挂,自从和南寂烟这样那样之后,她就没有使用过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苏言溪和南寂烟商量,道:“寂烟,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到都城之前,我肯定要那个了。我去找林夕准备些药好了。”

    “不用。”南寂烟看向她,耳垂带着羞红,道:“我特意算过了。”

    苏言溪:“…啊,特意算过了?”

    作者有话说:

    苏宴席:“啊,我老婆特意算和我在野外?还是马车上?”

    南寂烟:“…你正经一些。”

    苏宴席:“不行,我cpu过载了。”

    南寂烟:“…听不懂。”

    第56章 解蛊

    她问南寂烟详情, 南寂烟也不说原因。

    只神色颇显羞涩道:“到时你便知道了。”

    苏言溪:“……”

    她既这般说了,苏言溪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若是南寂烟真的不愿意,她就再试试她的超能力。

    到距离都城最近的客栈后, 南寂烟让苏言溪将车队安整好,苏言溪听她的意思, 竟像是在这里住好几天似的。

    但她一向听从南寂烟的吩咐。

    苏言淙想必已经将青灵观的事情处理好了, 她回去暂时也帮不上忙。

    许是南寂烟嫌在王府里待的闷了,想在外面多停留些时间, 也说不定。

    巡视好客栈后,苏言溪去找了林夕一次, 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上次林夕忙活了许久, 苏言溪都没过来提醒一下,便和南寂烟睡觉去了, 林夕还记着这事, 恨恨道:“你可想好, 别我忙活一阵,你又反悔和美人约会去了。”

    “抱歉, 抱歉。”苏言溪又道了歉, 道:“至于这次…, 我再想想。”

    毕竟, 毕竟, 在外面的机会实在是太少。

    林夕:“……”

    她双手环胸, 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道:“说起来,我觉得南姑娘挺反常的, 我估摸着她是愿意的。”

    苏言溪自也是看出来了, 只是她被南寂烟念叨了太多次, 不太敢相信。

    —算过了…

    现在想想,南寂烟怕是特意拖延了时间,想在外面予她一次。

    苏言溪道:“那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我一定要试试看,我的能力还有没有用。”

    虽然超能力和情/事相比不值一提,但还是想有的。

    林夕应了她一声。

    苏言溪从林夕房间里回来后,就见南寂烟已经沐浴过了。

    乌黑长发散在背后,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绣竹裙,正认认真真的在写字。一张姣好的容颜还带着一层沐浴过后的醺红。

    “在写什么?”苏言溪问。

    南寂烟停下了笔,眸底尽是温柔之色,道:“在写见闻,回去送给雁归看。”

    闻言,苏言溪心下一松。

    自知道南雁归是最完美的“长生秘药”后,南寂烟便一直担忧南雁归受伤,提起她时,时常露出担忧的模样。

    现在看起来倒是想通了。

    不过,苏言溪又想起另一件事情来。

    犹豫了一会儿,艰难道:“其实我还有点事情,没告诉你。”

    南寂烟看向她,眼眸里疑惑又担忧:“何事?”

    苏言溪明白,自从南寂烟和她认识之后。

    南寂烟时常会从她这里,听到各种各样令人惊异的消息。

    郎君是个女子,且让她怀孕了…

    郎君不仅仅是异国人,还是异世人…

    甚至南寂烟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都是别人特意设计而来,只为了抽干她的血,延续别人的寿命…

    这一桩桩,一件件,实际上都与她苏言溪脱不了干系。

    苏言溪垂下眼眸,表情却不平静,甚至错开了南寂烟的目光。

    重重呼了一口气,道:“你应当是看过狐狸与书生这种书籍的吧?”

    南寂烟点了点头:“嗯,看过。”

    苏言溪道:“美丽的狐狸和书生,即便看起来不太相衬,但到底是有了些感情,还有孩子。”

    “可如果假如有另一个同样貌美的小狐狸,早早的知道了这个故事,她看不上这个书生非要改变这个故事的走向,且和原来的那只狐狸在一起了,她们同样有孩子。”

    苏言溪视线落在南寂烟的脸上,径直的看向南寂烟清澈的眸子。

    道:“南姑娘,你觉得原来的小狐狸知道原本的故事后,她会喜欢这个漂亮的狐狸,还是原来的穷书生?”

    南寂烟抬眸,看了苏言溪两秒,语气很平淡。

    出言试探道:“既是两个选择,为何郎君这般偏私?”

    可苏言溪还是在她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丝慌乱,

    道:“因为…我是后来那只漂亮的狐狸,对自己偏私,实属正常。”

    她双手握成拳,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而且在话本里漂亮的小狐狸很讨厌原来的小狐狸。还亲手…,杀掉了小狐狸的孩子。”

    南寂烟认真的看着她,视线再度落在苏言溪微微下垂的眸子上。

    许是…,苏言溪真的告诉她太多非常理所能解释的事情了,南寂烟竟然明白了苏言溪想表达的意思。

    苏言溪和苏言洄,定是她口中那漂亮的狐狸和穷书生…

    那么苏言溪的意思便是说,在原本的话本里,她和苏言洄成了亲且有了个孩子。还…死于苏言溪之手。

    即便有苏言溪是女子的缘故,但话本里的结局,想必也影响到了苏言溪的判断,才会让她固执的认为南雁归不是她的孩子。

    诚然,自从有了南雁归以后,南寂烟对孩子便多了几分耐心,何况是自己的孩子了。

    可是她认识的苏言溪会对南雁归动杀心吗?

    不会的。

    即便南雁归真的不是苏言溪的孩子,她也不会对南雁归动杀心。

    而且到了如今,南寂烟真的很庆幸,那天晚上的人是苏言溪,南雁归真的是苏言溪的孩子。

    南寂烟在苏言溪之前并不懂得情的滋味,但想必即便是话本里的自己,与她现在的性格应当相差无几。

    即便之前,南寂烟并未发现自己对女子有特殊的感情。但与苏言溪这么久,她便是想否认,也不得不说,她好似天生就更喜欢女子。

    便是苏言溪都会在她情动的时候,一遍一遍的对她说,她最习惯的方式也是女子之间最常用的方式。

    如若话本里的自己真的与男子成婚,那定然是还未发现到这一点的自己。

    苏言溪的头始终没有抬起,耳朵却微微动了动,想听到南寂烟细微的语气变化。

    “郎君。”她喊她,眼睫轻颤了两下,忍住心口涌起的羞涩,道:“妾与郎君一样。更喜欢…漂亮的狐狸。”

    苏言溪愣了一下,她感觉到自己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欢喜,漆黑发亮的眸子注视着她,嘴角控制不住的勾了起来。

    道:“南姑娘果然好眼光,而且…你接受的好快。”

    真的不愧是女主。

    南寂烟:“……”

    她嗯了一声,错开目光,将桌子上的纸张收了收。

    道:“郎君知道此事许久了吗?”

    苏言溪点头:“嗯。在魏仓都城见到你的时候,不是晕过去了吗?就看到了原来的话本。”

    她抬头看向南寂烟,道:“话本里书生和小狐狸不仅成了亲,还成了皇帝和皇后。”

    南寂烟沉默两秒,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

    道:“妾对皇后的位置,没有兴趣。”

    苏言溪急忙摇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说,苏言洄曾说过,他会当上永丰的皇帝,在话本里确实如此。”

    经苏言溪一提醒,南寂烟才反应过来了。

    而且苏言洄不止说过这一件事,还固执的认为南雁归是他的孩子。

    道:“郎君担心他会对皇兄动手吗?”

    “不会。”苏言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提醒道:“这虽然是个话本,可你才是重要人物,只要你支持皇兄,他就不会成功。”

    南寂烟并不知道苏言溪是从何处得来的自信。

    道:“我相信你,也相信皇兄。”

    苏言淙是个贤明之君,她在皇位上,将来几十年,苏言溪和南雁归都不会因为政事而陷入险境。

    父亲教她的伴君如伴虎,南寂烟并没有从苏言淙和苏言溪身上看出来。

    苏言溪松了一口气。

    即便她很相信南寂烟,可是剧情若是想发挥作用,想必力量也强大到不可思议,她只是再加上一层保障而已。

    夜幕降临,南寂烟身体到底不如她的身体,苏言溪看出了她的困顿,让她先去床上休息,自己去沐浴。

    苏言溪洗澡的时候,心情很好,甚至洗完后,又给自己弄了点胭脂水粉。

    只可惜,苏言溪回到床上时,南寂烟早已睡着了。

    *

    苏言溪收到苏言淙的回信时,她便松了一口气。

    见南寂烟确实不太想回王府,苏言溪带着南寂烟在附近的小城里逛了逛,顺便给南雁归买了一大堆礼物。

    永丰除了都城,其余地方都并不繁华,路上行人也不多,但能看出来城中百姓过的并不辛苦。

    这样的日子一连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的子时刚过,苏言溪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微微发热,她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一摸额头是一手的细汗,呼吸也带着些许的急促。

    她迅速明白过来,自己是蛊毒发作了。

    苏言溪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南寂烟的衣袖,低声喊她:“寂烟。”

    她喊得缠绵悱恻又压抑,南寂烟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她看向苏言溪,她一双眼眸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情/欲,满脸的绯色。

    苏言溪和南寂烟对上目光,她莫名有些羞愧,还有些…无地自容。

    仿若,仿若…,她在勾引良家妇女做什么下流的事情一般。

    “……”

    苏言溪实在是不愿意这样想,只是刚刚从睡梦中恢复清明的南寂烟,懵懂又纯洁,像是迷路了的林间小鹿。

    南寂烟的眼神很快聚焦,变得坚定又担忧,道:“很难受吗?”

    “没有。”苏言溪摇摇头,道:“还在忍受范围内,我可以去找林夕。”

    “嗯。”

    苏言溪突然闷哼了一声,是南寂烟的冰凉细长的手指突然勾住了她的脖子,只微微接触,她便能感觉到一股冰凉又舒服的感觉,从脖颈处一直向下蔓延。

    冰的她身体一颤…

    苏言溪想,这根本不是多么主动的动作,可这没用的身体却…这般欢喜。

    她伸出手握住南寂烟冷玉般的手腕,从自己的脖颈间移开,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险些溺死在南寂烟温柔的眼神中,道:“等我一下。”

    苏言溪刚一动作,衣袖却被南寂烟用指尖轻拽住了衣袖。

    清亮如墨的眼睛,此刻欲语还休,洁净如玉的容颜又透着层浅浅淡淡的绯色。

    她温声道:“郎君,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苏言溪倏的一窒,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绷断,只残留着些许不成条理的逻辑。

    她望向南寂烟的眼睛,道:“是你想要,还是…有人说了什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苏言溪便有些难过,本来南寂烟就因为她的失误,遭遇了那么多的流言蜚语,怎么还能因为孩子的事情,再受伤害?

    只是在情/欲与疼痛中煎熬的苏言溪倒是忘了,南寂烟不止一次和她提过再要一个孩子的事情了。

    南寂烟伸手摸向苏言溪的脸颊,她亦猜出了苏言溪的想法。

    她的声音很低,道:“郎君,是我想要。而且…”

    南寂烟眼睫轻颤了一下,眸含羞涩。

    轻声道:“郎君莫不是忘记了,你没有那么…”

    苏言溪笑了。

    “也是,全世界的人见了我,都得说一句,永丰皇室子嗣少,皇室子弟不行。”

    她抓住南寂烟的纤细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脸颊,掠过脖颈,只轻轻碰着便叫她十分的舒服。

    手指最终被她带着,移到了自己的衣襟处。

    道:“你帮我好不好?我好痛,我没有力气…”

    南寂烟落在苏言溪的指尖轻颤了一下。苏言溪的眉眼已经快坠入了情/欲里,染着水色的眼睫扫下一片阴影。

    南寂烟的手指紧了紧,轻轻的嗯了一声,几近颤抖的拉开了苏言溪的衣襟…

    南寂烟的手指修长又冷白,像她整个人,内敛又端庄,也该如她这个人一般,去用来作画,去用来翻书,去用来…

    但即便是用来解衣服这么引人遐想的动作,她却依旧做的莫名端庄又内敛,却更加的吸引人…

    苏言溪深呼了一口气,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道:“既想要孩子,我们便按照第一次的时候来吧。”

    南寂烟疑惑的看向她。

    苏言溪喉头滚动,道:“便是这样…”

    她倾身咬住南寂烟的耳垂,低声呢喃,道:“姑娘,我答应你。”

    “不会彻底…”

    “不会怀孕…”

    她的手落在衣物上:“但可不可以,我…,我也很难受。”

    因为药物导致南寂烟遗忘的细节,经苏言溪一提醒,似又全部想了起来。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南寂烟看向身上的人,鼻尖满是苏言溪的气息,紧紧的包裹着她。

    她用手拦住了苏言溪的手臂,说:“不要,求你…”

    那人便轻咬了一下舌尖,用手将她的手推至头顶,低头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唇舌纠缠间,她似尝到了极重的血腥味。

    是那人咬破了自己的唇…

    好似到最后,她也没有在她最喜欢的地方上下其手。

    只是现在…

    南寂烟却不得不摸上了她的手臂,用了些力气,让苏言溪离得更近一些。

    苏言溪又吻上了她的唇,手掌很热。

    只一下,南寂烟便不受控住的去拦住苏言溪的手臂,眼泪瞬间将眼睫打湿,

    轻颤的喊她的名字。

    “言溪…”

    苏言溪却半分不像当时那般听话又克制,她吻了许久,才低头看向她的眼睛。

    低声道:“姑娘,可有哪里不适?”

    “我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南寂烟气息不稳,蓦的天旋地转,她的背部靠在了苏言溪的身上。

    耳边尽是苏言溪混乱的呼吸声,她的左手紧紧的拥着她的腰,右手从腰间开始慢慢下滑……

    南寂烟手指尖微颤,明明闭着眼睛,却又对那天的记忆愈发的清晰起来。

    倏的,南寂烟的脖颈高高的扬起。

    苏言溪又去亲她的脖颈。

    低声呢喃,道:“姑娘,你好受些了吗?”

    她鼻尖都是汗水:“我有些忍不住了。想…想…”

    南寂烟到最后也没听到苏言溪到底想什么,她只知道,她真的一点都看不到苏言溪的脸。

    她背对着她,只有眼前的视线在微微颤动,似过了许久,温热的呼吸才渐渐离开…

    苏言溪的手在南寂烟漂亮的背部停留许久,道:“接下来你便晕了过去,我就…”

    她将人翻转过来,看向神色尚未清明的南寂烟,再次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她亲她的唇,手在腿弯中停留些许。

    南寂烟面色羞红,想推开她,却只能用手轻抱着苏言溪的腰部。

    轻闭上眼睛,无声的应允。

    她是欢喜苏言溪这样对她的。

    视线模糊间,南寂烟想起了一件往事来。

    她少年时曾效仿过一位诗词大家,在清晨泛舟游湖。

    入眼皆是带着甘露的荷花。

    在小船的涟漪中,荷花瓣颤颤巍巍的在水波中摇曳…

    想到这里,南寂烟面色滚烫如斯。

    她竟也被苏言溪带的…这般不正经…

    苏言溪温柔的吻又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亲了许久。

    道:“若是后面这一段,你有记忆。

    “或许…你记得会更清楚一些。”

    南寂烟睁开了染满水光的眸子。

    会吗?

    会的。南寂烟想。

    ……

    许久之后,苏言溪身上的热意才褪散了个干净。

    她伸手只捡起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道:“我去弄点热水过来。”

    “郎君。”南寂烟的声音嘶哑,用薄被盖住自己的身体。

    “嗯?”苏言溪偏头看她。

    南寂烟清了凊嗓子:“等会再去吧。”

    摇曳的灯光下,苏言溪的脸上潮红未消,殷唇粉嫩,她这副模样,如何…,如何能予外人看?!

    闻言,苏言溪只当是情/事过后,南寂烟不想让她离开,她便点了点头,又坐到了床上。

    忽然,苏言溪的目光从她凝脂如玉又青很尽显的肌肤上移开,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她突然道:“你说第一次知道怀孕时,正好看见大雁南归,才给她取了那么个名字。若是…”

    “若是真的有了,就给她取名叫客栈吧。”苏言溪念叨:“南客栈。”

    南寂烟:“……”

    她微愠,道:“郎君,你正经一些。”

    “不好听吗?好像是有点歧义。”苏言溪继续道:“南客也不好听,不如叫南栈吧。”

    南寂烟蹙眉道:“…你这般取名,将来,如何…如何告诉孩子?”

    总不能告诉她,她是她和郎君在外面…这般得来的吧。

    苏言溪一愣,她略微想了想,道:“那就用高瞻远瞩的瞻,南瞻,这样便好了。她上宗谱便叫苏思瞻,我觉得挺不错的。”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不错,道:“即便这次没有,等真的有了,就叫这个名字吧,挺好听的。”

    南寂烟:“……”

    苏言溪皱眉道:“说起来,我们还没告诉雁归,准备给她生个妹妹呢。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再怎么说,苏言溪也知道自己对南雁归亏欠太多,她想多弥补她一些。

    闻言,南寂烟想了想,南雁归小时候只向她提起过一次,想要弟弟妹妹的事情。

    只是她有了南雁归这一个意外,便觉得身心俱疲了,她便告诉南雁归不会有弟弟妹妹。

    但这也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南寂烟也不确定现在的南雁归会不会想要妹妹。

    又在客栈待了一天,苏言溪就带着南寂烟回了都城皇宫。

    两人在外面停留的时间比预想的时间久了一些,南雁归有些不太习惯,一见到南寂烟便扑到她的怀里,忍不住想哭。

    可是皇叔说,她现在都五岁了,她爹爹从四岁开始就没有哭过了。

    她…她也不能哭!

    南雁归吸了吸鼻子,忍住发红的眼睛,刚想和苏言溪打招呼,苏言溪就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道:“雁归,这么久没见,你都不想吗?我想你都想到哭了。”

    苏言淙:“……”

    南雁归歪头看了她几秒,终于没忍住,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娘亲~”

    南寂烟:“……”

    她轻轻的拍了拍南雁归的背部,耐心哄她。

    又看向苏言溪,不赞成道:“郎君。”

    苏言溪:“……”

    第57章 交易

    将南雁归哄好后, 苏言溪便被苏言淙宣到了勤政殿。

    苏言淙见她身体无恙,且眉眼间尽是春风得意,她便知苏言溪怕是不仅不担忧自己的性命, 还乐不思蜀了。

    她拿了一幅图出来,苏言溪接过来一看, 立即又合上, 缓了一会儿才又打开。

    这么大的虫子,她真没见过!

    苏言淙:“……”

    她道:“这便是你身体里蛊虫的模样。在毁了之前, 朕找人画的。”

    “藏云也说是没有解药,但朕不太相信, 已经派人拿着这图去南疆找控术师了。林夕一向爱鼓捣这些, 你交由她,看她是否有别的对策。”

    苏言溪点点头。

    “除了藏云, 朕把青灵观其他的人都处置了。至于藏云, 朕总觉得藏云还有用, 他既能发现这种狠毒的方法,对寻找解药一定有所帮助。”苏言淙又道。

    苏言溪提醒道:“皇兄, 魏仓的人也知道此事了。如果魏仓帝也动了这个心思, 怕是会因此起战争。”

    苏言淙:“那就把藏云送过去换城池。”

    他们现在还在和南疆交战, 没必要再和魏仓起战事。

    她看向苏言溪:“父皇掏空了国库, 才找了那么点蛊, 魏仓可没有那么多的钱, 朕也不会配合他们在永丰的国土上养蛊。”

    苏言淙突然笑了笑:“而且,他也活不了十几年了,为个不可能实现的目的, 在死之前背个挑起战争的历史骂名, 他还没昏到那个地步。”

    苏言溪安静的听着, 见苏言淙说的也有几番道理,她便不再继续劝说。

    谈完此事后,苏言溪就先带着南寂烟她们,先回了王府。

    到了家里后,苏言溪又仔细看了看南雁归,确定没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道:“雁归,此次出去,我们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南雁归歪头看着她:“什么事情?”

    苏言溪将她抱到腿上,道:“你还记得太上老君的仙丹吗?”

    南雁归现在的记忆力,已经比之前好上太多了,她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知道,知道。”

    苏言溪捏她肉乎乎的脸,道:“我们发现,雁归你体内也有仙丹,很多人就想要,但你千万不能给他们。你要知道你没了仙丹,就回不了天庭,见不到我和娘亲了。”

    一听这话,南雁归果然紧张的拽住了苏言溪的袖子,软软的喊道:“爹爹~”

    苏言溪亲了亲她的脸颊:“放心,我和你娘亲会保护好你的,但你千万不能答应别人的要求,这也包括我和你娘亲。”

    她循循善诱:“我和你娘亲可从来没有想要过你的仙丹,一旦我们提了,那就是妖魔鬼怪变的,明白了吗?”

    南雁归重重的点了两下头,小小的肩膀上似承了万斤重担,道:“明白了,爹爹!”

    将南雁归哄睡后,苏言溪与南寂烟也躺在了床上。

    苏言溪用手勾住南寂烟的发丝,道:“那话既是说给雁归听的,也是说给你听的。即便我明天就要死了,我也不会用雁归的血来续命。”

    在这里,为救父母而死乃是光荣,更是义务。

    毫无疑问等南雁归再大一些,她知道自己的血可以救苏言溪的性命,她绝对会选择去救。

    苏言溪希望真有那一天的时候,南寂烟可以阻止她。

    闻言,南寂烟的眼睫轻颤了两下,睁开了眼睛。

    道:“既明天就要…,你还与我那般。是非要让我再一次,独自一人带着孩子长大吗?”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又带着无尽的力量,如一把钝刀,缓慢又持久的割着苏言溪的心脏。

    苏言溪去亲她的耳垂,低声呢喃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她的表情很认真:“我算过了,从小到大,我大概被抽了十次血。先皇那般糟蹋自己的身体都活到了接近六十,我天天练武,又有你这么完美的解药,最少要活到四十岁。还有近二十年的时间,一定可以找到解决办法,与你长长久久。”

    南寂烟沉默了几秒。

    道:“郎君,在原本的话本里,苏言洄是如何解毒的?”

    苏言溪摇头,道:“这…我不太知道。甚至里面连蛊的来源都没有解释清楚。”

    南寂烟微微皱眉:“若是将苏言洄的血抽回来呢?”

    苏言溪:“藏云说苏言洄没了三娘,他自己都没几天日子好活了,何况是渡给我了。”

    “藏云并不知道苏言洄是原来的书生。按照藏云的理论,苏言洄在离开顾三娘三个月后,他就该毒发了,可是他没有。”南寂烟继续分析:“可见,藏云的话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

    藏云最终也只有苏言洄和苏言溪两人,在中了蛊毒后成功活了下来。

    但藏云想必其实也不清楚,苏言溪她们的身体到底是怎么样的。

    苏言溪:“你这样说好像是有些道理。”

    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南寂烟的逻辑了。

    而且也是,男主应该没那么容易就没了,肯定会有解毒的方法。

    苏言溪略作思考,道:“那我明天去问问父王,看他有没有苏言洄的消息。”

    南寂烟轻轻嗯了一声。

    苏言溪仰面躺着,道:“你说皇兄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所以才留了藏云一命。”

    南寂烟道:“可能吧。”

    次日苏言溪在家休息,等到寿昌王上完早朝后,苏言溪才又去向他们行礼,并没有让南寂烟陪同,问就是南寂烟生病了,不能过来。

    谭敏之:“……”

    寿昌王并不关注南寂烟的事情。

    但他倒是对另一件事情感兴趣,道:“你此去魏仓,可有暴露身份?”

    苏言溪摇头道:“不曾。”

    她看向寿昌王,开口问道:“这么久了,父王可有苏言洄的消息?”

    寿昌王面色瞬间变了几分,道:“是你皇兄让你来问的吗?”

    苏言溪:“不是。”

    她温和的开口:“皇兄勤于政事,不会对这种事情有所关注,是我想问的。苏言洄抽了我那么多次血,我自然得让他还回来。”

    寿昌王有些恼怒,道:“他在南疆,没有那么好找。”

    “也是。”苏言溪其实也没指望寿昌王能找到,道:“我就是希望父王找到了的话,可以告诉我一声。”

    寿昌王一甩袖子,离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苏言溪和谭敏之二人。

    谭敏之眼睛里带着几分探究,道:“蛊毒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吗?”

    苏言溪:“嗯,查清楚了。但内情,母后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还有就是,我再说一遍,因为蛊毒,我已经可以让女子受孕了,所以南雁归真的是我的孩子。”

    她抬头看看谭敏之,道:“当然,我也只能让寂烟怀孕,其他的人是不行的,你也别想太多。”

    谭敏之将信将疑,道:“此事若是真的,你们岂不是会有第二个孩子?”

    “有几率,但不一定。”苏言溪点点头:“你和父王这么多年,不也就生了两个吗?皇兄到现在,甚至都还没有一个呢。我这没有希望,也正常。”

    谭敏之:“……”

    她现在是发现了,苏言溪并不是之前的女儿了,现在是处处以南寂烟为先,至于她早就被忘之脑后去了。

    但谭敏之心里也有愧,若南雁归真的是苏言溪的孩子,她在苏言洄那事上,岂不是拿刀在苏言溪的心肺管子上戳?

    苏言溪生气,埋怨她也是应该的。

    她道:“若真的如此,母后便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母后向你道歉。”

    苏言溪看着谭敏之苍白的脸,心生不忍。

    但还是道:“母后,你与父王不同,知道我从小就是…,我对你的期待远大于父王。”

    “可寂烟和雁归都因此事受到了伤害,我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原谅你。”

    谭敏之抿唇:“母后知道了。”

    苏言溪从主殿回来后,她也没明白谭敏之到底是明白什么了。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谭敏之时常会送些东西给南寂烟和南雁归。

    不得不说,谭敏之把住了苏言溪的命脉。

    南寂烟将苏言溪抱着自己的手移开,道:“王府里的私库都被你搬空了,母后送的礼物,定然是自己嫁妆里的东西。”

    苏言溪闭着眼睛,轻“嗯”了一声,道:“她女儿成婚,她都没准备嫁妆,现在补回来也是应该的。”

    南寂烟:“……”

    即便…,即便是嫁妆,那也该苏言溪自己收着才是,全送予她是何道理?

    苏言溪睁开眼睛,道:“你别那么心软,你要想想雁归,差一点,雁归可就喊别人娘亲了。”

    南寂烟顺着她的思路想,竟真被带着有些难过,索性沉默了。

    苏言溪宽慰她:“我明白你是觉得我和母后,不应该这么生分,但母后确实是做了超越我底线的事情了,不能这般轻易原谅她。”

    南寂烟轻嗯了一声。

    *

    朝殿之上。

    苏言淙虽年少,可也已经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了。

    今日,苏言淙却在大殿之上龙颜大悦。

    因为楚云袖不仅在短短半年时间里,收复了永丰失去的国土,一扫萧长峰落败的阴霾,甚至还活捉了南疆的副元帅,南疆的大皇子查沐,不日便收兵回京受赏。

    她对南疆的国土没有兴趣,但对南疆的国库有兴趣。

    以往大臣们争吵不休的声音,在现在的苏言淙看来,那都是盛世之景,恨不得再热闹些才好。

    大臣们其实到现在都不满意楚云袖,以一女子之身坐到了镇南元帅的位置,其中尤属萧长峰的亲僚为甚。

    但楚云袖的战绩又是实打实的,他们不敢在此时给皇上触霉头。

    只跪了下来,齐声大呼:“天佑我永丰!”

    苏言淙视线在一群文武百官之中扫视了一圈,心里满意的不得了。

    楚云袖开了个好头,只要她继续给优秀的女人以权利。

    即便她的身份暴露了,永丰的皇位,她依旧能坐的稳,甚至她百年之后,让南雁归直接以女子之身即位也不是问题。

    突然,苏言淙的目光落在了苏言溪的身上,苏言溪已向她提过,苏言洄的命或许可以救苏言溪。

    她也已向楚云袖提过,除了赔款,额外的条件便是让南疆将苏言洄原封不动的送回永丰。

    至于该让多少的利益去换苏言洄,那便是楚云袖的事情了。

    *

    六月初一,镇南元帅楚云袖回京受赏,寿昌王世子苏言溪奉旨迎接。

    即便已是夏至的前一天,永丰的天气依旧称的上凉爽。

    苏言溪在城门中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见到了凯旋的镇南军。

    旌旗飘扬,士气高昂,为首的将军很高又很瘦,不难看出是个女子,却尤为英勇。

    镇南元帅楚云袖下马,向苏言溪行礼,道:“微臣楚云袖拜见寿昌王世子。”

    楚云袖只隐约知道自己是得了苏言溪的力荐才被圣上看中,封作镇南元帅。

    知遇之恩,她铭记于心。

    苏言溪眼睛里亦是压不住的喜悦。

    她之前见过楚云袖几次,只是上过战场的人与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几乎是两个模样。

    楚云袖做出了这么大的功绩,凡是永丰子民,没有人不高兴的。

    “将军免礼。”她拱手道:“楚将军英勇如斯,救子民于水火,是本世子该向将军道谢。”

    楚云袖怔愣一下,猜不出苏言溪是客气,还是真诚道谢,只道:“世子客气了。”

    苏言溪摆摆手:“本世子不是客气,皇兄已在殿内为将军摆了宴席,请将军随同一众将士一同受赏听封。”

    楚云袖再次道谢:“微臣谢过世子殿下和皇上。”

    寒暄过后,楚云袖得了苏言淙的恩典,允许其骑马进宫,都城百姓夹道欢迎,万人空巷。

    然百姓中有一人,眼神一眯,仔细在苏言溪身上打量,尤在她的胸扫过。

    那处虽不明显,却不难看出来还是有一些起伏。

    看样子,苏言溪真的是女子。

    赛娜勾了勾唇。

    她就说上次苏言溪中了助兴的药,见到她这般的美人,就算没兴趣,也该被带着起了些反应才是。

    没想到,偌大个永丰,不仅元帅是个女子,连有希望继位的寿昌王世子都是个女子。

    怪不得宁愿减少赔款,永丰皇帝都要将只有一张脸好看的苏言洄换回来。

    苏言溪突然向赛娜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只可惜百姓实在是太多了,她根本没法确定到底是谁。

    因为楚云袖打了胜仗,苏言淙赦免了三级以下的罪犯,还特意多放了一天休沐用来庆祝。

    只是苏言淙不知道,楚云袖到底是想要什么赏赐。

    楚云袖跪了下来,道:“禀皇上,微臣少时曾得一女子相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微臣想将此女子认作义母,为其养老送。”

    苏言淙转了转自己的玉戒,道:“是哪位夫人,朕可认识。”

    楚云袖的声音铿锵有力,道:“是静妃娘娘。”

    苏言溪:“……”

    她莫名嘴角抽抽。

    静妃娘娘乃是先皇的妃子,自先皇驾崩后,便按照宗制送去皇陵守陵去了。

    苏言淙自出生以来,便自己住在东宫,对这静妃娘娘没有一点点的印象。

    反倒是苏言溪小时候就喜欢和年长的的娘娘们聊天,对这位静妃娘娘有几分印象。

    “大胆。”苏言淙道:“楚云袖,静妃按理来说,甚至是朕的小娘,你是想和朕做兄妹吗?”

    楚云袖低着头:“微臣不敢。”

    “不过,你是皇后的庶妹,从她那边算,你喊朕一声兄长也不为过。”她看向苏言溪:“言溪,此事就交给你办了。”

    苏言溪:“……”

    从皇宫出来后,楚云袖便向苏言溪拱了拱手,抿着唇道:“世子殿下,我知道您与皇上关系亲密,那事可否求世子帮帮忙?微臣可以不要赏赐。”

    苏言溪抬头打量了她一眼,道:“办倒是可以办,但…,不能用静妃的名字了。”

    “你给先帝的妃子养老送终,此事传出去了,你岂不是让皇兄成了笑柄?”

    静妃娘娘今年实际上也就比苏言淙大上三岁,算算年纪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离终老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楚云袖抿唇,道:“这…,是微臣思虑不周。”

    苏言溪:“…此事稍后再议。”

    楚云袖轻叹了一口气:“微臣明白了。”

    多放了一日休沐,谭敏之带着南寂烟和南雁归去了女娲庙里祈福。

    楚云袖大胜南疆,庙里的人都比平时多上一些。

    即便谭敏之派人提前打了招呼,庙里依旧许多凑热闹的百姓。

    南寂烟刚跪在蒲团之上,她便发现蒲团之下留了一张纸,信封竟是魏仓常用的纸张。

    她诧异的将纸拿了起来,扫了一眼。

    上面写着:

    “两个女子有子嗣,岂不是天方夜谭?”

    “明日申时,盛天酒楼一聚。”

    落款是赛娜。

    赛娜特意用了魏仓的字体,但南寂烟见过赛娜的字迹,从字迹上来看,大概有八分可能是赛娜。

    回到府上时,南寂烟的心依旧静不下来,即便苏言溪女子之身的事情暴露,也定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在现在这个时机,皇上极有可能生气之下,并不愿意让苏言洄去救苏言溪。

    南寂烟想与苏言溪商量。

    石鸣道:“世子刚刚来了消息,说是她和楚将军有事要办,明日才会回来。”

    同时奉上的还有苏言溪亲笔写的信,信中所言之事与石鸣所说,并无相差太多。

    南寂烟手里拿着信,心下叹气。

    郎君,偏偏今日不在…

    当晚,南寂烟近乎一夜未睡,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赴赛娜的约。

    既赛娜送了信于她,她必有事需要求她,那便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申时左右,南寂烟带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陪她一同去了盛天酒楼。

    赛娜在房间里左等右等,等了许久,她才见到王府的马车缓缓而来。

    她心想,南寂烟还真是有胆量,即便有侍卫相护,陪她一个敌国将领吃饭,其中危险可想而知。

    赛娜又等了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拉开,缓缓的进来了个身影。

    她抬头看向来人。

    上次见南寂烟还是雪季。

    半年不见,南寂烟的相貌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冰肌玉骨,光彩夺人,似青竹不屈淡然,更似皎洁冷月,疏离冷淡。

    南寂烟的声音很温和,道:“三公主,好久不见。”

    闻言,赛娜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道:“世子妃殿下,请坐。”

    南寂烟坐在了她的对面,却并未说话,即便以现在的境况,也依旧是赛娜处于劣势。

    两人沉默了良久,赛娜才娇俏的笑了笑,道:“世子妃不要这般紧张,我只是想找世子妃做个简单交易。”

    南寂烟看向她,提醒道:“本宫是联姻到永丰,并无实权,三公主若是想交易,应当找世子殿下。”

    赛娜坐的离南寂烟更近,道:“有事找她,亦有事找你。”

    南寂烟略微皱了皱眉头,只觉得现在的赛娜,比她曾见过的,更加的…肆无忌惮?!

    赛娜:“姐姐定是看过那封信了,我可以帮姐姐保守这个秘密,但姐姐也得帮我一个小忙。”

    南寂烟神色带上了几分戒备,道:“何事?”

    赛娜的视线在南寂烟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在了她清澈的眸子上。

    道:“我想睡言溪哥哥。”

    南寂烟不知是被赛娜如此直白的话语给吓到了,还是她口中的另一对象是苏言溪才如此气愤。

    她的指尖微微颤了两下,呵斥道:“你放肆!”

    赛娜一副好商量的语气,道:“不睡言溪哥哥,睡你也行。”

    虽然她很想一起睡!

    南寂烟脑袋轰的一声,她瞳孔微微放大,不可置信的看向赛娜。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便是赛娜大概是打仗完败后,疯了。

    “姐姐愿意吗?三日后,妹妹就要进宫见言淙哥哥了呢。”

    作者有话说:

    赛娜:“姐姐不愿意的话,我明天就告诉言淙哥哥。言溪姐姐女扮男装,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南寂烟:“……”

    苏宴席:“……”

    第58章 交易(二)

    在与永丰的将领楚云袖交手中, 赛娜很确定是苏言溪将身为庶女的楚云袖,一举扶持到了镇南元帅。

    三日后,南疆会与永丰进行战后谈判, 届时文武百官皆在。

    若真的在这时被告知,苏言溪乃是女子, 无异于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让苏言淙难堪。

    皇上怒极之下, 苏言溪不仅性命垂危,南疆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好处, 两国再起战事也并非不可能。

    除非,赛娜吃准了南寂烟定然会答应她的要求。

    南寂烟迎上她的目光。

    脸色认真, 道:“本宫只心悦于郎君。不会委身于她人。”

    她在赌, 赌赛娜还没有疯到置国家于不顾。

    南疆刚刚战败,军心不稳之下, 再起战事毫无胜利的可能。

    赛娜勾了勾唇, 她似并不意外南寂烟的回答。

    但还是有些惊讶, 南寂烟竟然这般直白的说出,自己心悦一个女人。

    魏仓地处富庶之地, 军事却一直不行。

    在南寂烟之前, 赛娜亦曾见过献于她父皇的魏仓女子。

    那些女子温柔端庄与南寂烟并无两样, 却像个漂亮的提线木偶一般, 听话漂亮却无甚情趣。

    赛娜摸摸自己的脸蛋, 道:“姐姐, 妹妹自认为长得也不差呢,要脸蛋有脸蛋,要胸有胸。你不让我睡你, 你睡我也行。”

    “……”

    疯子, 真的是个疯子。

    南寂烟似对赛娜这般的话语免疫了。

    她神色如常, 道:“本宫亦没有兴趣。”

    “呵~”赛娜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道:“那我就去找言溪哥哥了,言溪哥哥肯定是愿意的。”

    赛娜继续挑衅:“毕竟言溪哥哥都还没睡过处子之身的女人呢。”

    她笑得眉眼弯弯,声音如银铃,娇媚轻快。

    南寂烟:“……”

    她有些意外,虽知道南疆的三公主并未成婚,可赛娜这般大胆又直白,她以为对方应当是养有面首。

    没想到,竟…

    还是说只是故意骗她的?

    那是不是说明,赛娜到现在为止,只知道郎君是女子,却并不知道雁归与郎君的关系?

    倏的,南寂烟的视线在赛娜胸前停留了一秒,又极快的移开了。

    确实如赛娜所说,她生的容貌迤逦,身形姣好。

    与苏言溪的情/事中,南寂烟已经很清楚,因为苏言溪自己的…,故尤其偏爱那处。

    赛娜身形似比她好上一些。

    随即南寂烟皱了皱眉头,她这般想苏言溪好像过分了一些。

    明明含胭才是她们这群女子中身形最好的,苏言溪也并未表现出喜欢的意思。

    南寂烟面色震惊,道:“赛娜公主尽可以去试。”

    赛娜:“……”

    她就是试过了,才转过来试南寂烟。

    苏言溪吃了药都对她没什么兴趣,再试也是徒劳。

    赛娜略微一想,道:“姐姐若真的不依我,那我只能到时候告诉言淙哥哥了。”

    她声音压低了些许:“而且我虽然是南疆人,却也从姐姐的老情人言洄哥哥那里知道。按照永丰的律法,姐姐的孩子,可是归属于言洄哥哥的。”

    生了孩子的女人,总是会将孩子看的重一些。同为女子,赛娜本不愿意用孩子来威胁她,但南寂烟油盐不进,她也只能出此下策。

    南寂烟:“……”

    好像知道苏言溪是女子的人,都会认为雁归不是郎君的孩子。

    她略微一想,似抽干了力气,妥协道:“若是你可以放了他,我便答应你。”

    赛娜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相比于言溪哥哥和孩子,你更喜欢你的老情人?愿意为了你的老情人与我…”

    南寂烟垂下眸子,沉默不语。

    赛娜仔细去看南寂烟的表情。

    在苏言洄告诉她的事情中,南寂烟真爱的人确实是苏言洄。

    但苏言洄叛国,南寂烟为了小孩有个光明的父亲,所以才重新选择了苏言溪。

    但危急关头,选的还是老情人苏言洄吗?

    赛娜并没有完全相信,但又觉得南寂烟不会拿此事来骗她。

    道:“那这样吧。听闻姐姐琴弹的极好,等三日后见永丰皇帝的时候,请姐姐为我弹上一曲,便算做定金。如何?”

    南寂烟沉默半晌,道:“好。”

    苏言溪又忙了一日才回来,她终于帮楚云袖处理好了事情,见到南寂烟冷白如玉的脸,瞬觉得热气全消。

    笑道:“南姑娘,两日没见我,可有想到我?”

    南寂烟在复习琴谱,头也不抬,道:“不曾。”

    苏言溪:“……”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她诧异道:“我是去帮楚将军办事情去了,没有做奇怪的事情。”

    南寂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道:“赛娜知道你是…的事情了。”

    苏言溪一愣,立即反应过来了,蹙眉道:“她是不是拿此事威胁你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的南寂烟的身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南寂烟微微摇了摇头,将事情大概讲了一下。

    苏言溪道:“她是不是有病?让她去睡苏言洄,爱睡多少次睡多少次!”

    南寂烟:“……”

    她的耳垂微红,她实在是听不了这般直白的话语。

    苏言溪拦住南寂烟弹琴的动作,将琴谱抽走,道:“亲爱的世子妃大人,你弹琴是自己开心的,我不允许你用琴声去取悦别人,包括我自己。”

    “可…”南寂烟微微蹙眉,苏言溪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劝道:“可是雁归会有危险。”

    苏言溪:“我明日便进宫告诉皇兄这件事,云袖刚打了胜仗,皇兄正开心呢,现在说这个,皇兄也不会很生气。一直被人威胁可不太好。”

    她重重的吐了两口气,抬眸看向南寂烟的眼睛。

    道:“很抱歉,这两天是不是一直忧虑这事呢。我竟然有事不在你的身边。”

    南寂烟摇了摇头,视线落在苏言溪微蹙的秀眉上。

    道:“现在赛娜以为苏言洄对我更重要一些。若是你不想暴露身份,这也可以是个切入口。”

    “不要。”苏言溪说的很正经,迎上南寂烟的眸子:“你是我明媒正娶,娶回来的,雁归也是我亲生的孩子,和他没有半分的关系。”

    见她执意如此,南寂烟也不再劝,道:“那郎君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

    苏言溪点头:“我有分寸的。放心。”

    她将琴谱还给了南寂烟,还是忍不住道:“赛娜是不是真的有病啊?怎么比之前见她还疯?”

    “若是她拿这事想换点机密的事情,我倒是可以理解,怎么竟想着睡美人?云袖没有把她打趴下吗?”

    不理解,真的是不理解。

    南寂烟这两天也想过了这个问题,道:“你与楚将军交好,或许她想挑拨你和楚将军的关系也说不定。”

    苏言溪:“……”

    那她想睡自己,吹枕头风很正常,干嘛还想睡自己老婆!

    赛娜就是个神经病!

    次日,苏言溪起了个大早,准备早朝下后去拜见苏言淙。

    朝会主要提及之事,还是楚云袖的封赏问题。

    楚云袖半年的时间,便赢下了长达三年的战事,此等功绩足可以封侯拜相。

    然永丰虽已有女官,却并没有女子做到侯爷,百官更是言辞激烈,坚决不同意。

    苏言淙静静的等着朝下群臣吵完,视线在殿中一扫,落在了苏言溪身上。

    苏言溪:“……”

    她道:“皇上用人一向以才能为先。萧老将军,如今亦坐到了定南侯的位置且可世袭三代。”

    “楚将军以女子之身,其功绩比萧老将军有过之而不及,微臣以为可以封其为王但不可世袭。”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永丰可谓是王爷最少的国家了,权利极高,随身玉佩便可调兵遣将。

    楚云袖功绩再高,以一介女儿身封王,他们万万不能答应。

    苏言淙:“朕也觉得。”

    她略微想了想,道:“楚将军到底是个女儿身,王爷肯定是不成的,就和萧将军一样,封作定武侯,袭三代吧。”

    从王爷降到了侯爷,且楚云袖是女子,后代子嗣即便真的有人要袭爵,宗族也不一定给过,文武百官算是不情不愿的应了。

    下朝后,苏言溪求见苏言淙。

    苏言淙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道:“找朕何事啊?”

    苏言溪跪了下来,重重吐了一口气,低下眸子,道:“皇兄,其实…我和楚将军一样。”

    苏言淙怔了一下,松开手,抬眸打量苏言溪,道:“怎么突然说这个?你也和楚云袖一样,相中朕的小娘了?”

    苏言溪:“……”

    “不是这件事。”她摇摇头,咬牙道:“皇兄,其实我应当是个郡主,不是世子。”

    话落之后,苏言溪感到自己的心脏都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她希望这么多年的兄妹情分,可以抵挡的住“伴君如伴虎”的箴言。

    沉默,还是沉默…

    苏言淙走至苏言溪的面前,低头看向苏言溪,道:“你是说你是朕的堂妹?而不是堂弟?”

    苏言溪闭了一下眼睛,道:“是。”

    “欺君之罪,你做好准备了吗?”苏言淙轻笑了一下。

    苏言溪的脸色染上些许的惨白,抬头道:“皇兄,寂烟和雁归她们是被牵扯到这件事中的,你一定要放过她们。”

    苏言淙注视着她的眼睛,道:“朕才不管她们呢。毕竟她们没有在朕偷看美人的时候给朕望风。”

    苏言溪:“……”

    她摸不透苏言淙的心思。

    “行了,起来吧。”苏言淙摆了摆手:“朕早就知道了,若你是个男子,你以为你能见到你皇嫂那么多次?早被朕拖出去砍了。”

    “……”

    苏言溪懵了。

    早就知道是有多早,她一直以为自己瞒的挺好的。

    “是有人发现你的身份了吗?”苏言淙随意的翻着奏折,见她实在诧异,解释道:“是你皇嫂说你小时候提醒她男女大防的模样挺好笑的,想多逗逗你,便没有告诉你。”

    苏言溪:“……”

    她还是没反应过来,却不忘提醒道道:“是赛娜发现了。”

    “赛娜…”苏言淙顿了一下:“详细一些。”

    苏言溪将事情详细告知,苏言淙略微一思考,道:“此事你放任赛娜去做。朕需要她来点明你的身份。”

    苏言溪与她的身份,定然不会只有一个赛娜有所怀疑。

    苏言淙想借赛娜之口,像天下人证明她们确实是男子,至少在她布局未完成之前,不能暴露。

    苏言溪没太明白。

    苏言淙解释道:“朕帮你把身份做的更实一点,免得又有人怀疑。”

    苏言溪愣了一下,又极快的反应过来了。

    道:“好,我知道了,皇兄。”

    一日后,是楚云袖的封赏大殿,以及南疆使臣进贡的日子。

    苏言溪带着南寂烟参加了宫宴,赛娜坐在不远处的侧位。

    中间的空地上,歌姬表演的是剑舞,和着的是打了胜仗的曲子。

    赛娜的脸都黑了。根本一点都不想看。

    她旁观了苏言溪和南寂烟许久,今日她们穿的都是极为华丽的宫廷妆,多了几分贵气。

    见苏言溪的视线扫了过来,赛娜急忙端起酒杯,笑意盈盈的向她敬酒。

    这模样,半分不像等会儿要置她于死地的模样。

    赛娜看出来了,南寂烟根本就没打算履行约定,那她也不再顾及什么了。

    苏言溪:“……”

    她迅速偏开视线,凑近了南寂烟的耳朵,压低声音道:“真想把她的眼睛挖出来喂狗。”

    南寂烟:“……”

    她给苏言溪拿了瓜果,道:“郎君,吃点这个,消消气。”

    “…哦。”苏言溪吃了块瓜果,还没等咽下去,余光就见赛娜站了起来。

    开始了,开始了……

    苏言淙见到赛娜站了起来,她让歌舞停了下去,看向赛娜,道:“听闻南疆舞蹈与我永丰大不相同,不知朕可有幸一观?”

    赛娜去看苏言淙的脸。

    苏言淙亦是男生女相,只是脸看着太白了一些,不太符合她的喜好。

    倒是她旁边的皇后,威严端庄又不失温柔,极其漂亮。

    而且苏言淙的话也令人生厌,她可是堂堂南疆公主,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

    传言永丰皇帝对皇后忠贞不一,如今看起来也不过是没见过她这般美貌的女子罢了。

    赛娜起身离席,绕出来,行了个南疆的礼仪,道:“启禀永丰皇帝陛下,外臣赛娜最近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情。故想说出来与诸君同乐。”

    苏言淙挑挑眉:“何事?”

    赛娜如泣如诉:“启禀陛下,外臣曾与寿昌王世子苏言溪私定过终身,洞房之时,她竟竟…是个女子。”

    苏言淙:“……”

    一众文武官员:“……”

    苏言溪急忙对南寂烟道:“她这是瞎说,我见她的事,你都知道。”

    “郎君放心。”南寂烟道。

    寿昌王拍案而起,道:“放你南疆皇帝的狗屁。”

    他气的站到赛娜的对面,指着她的鼻子骂:“世人哪个不知本王生了两个儿子,我大儿子就不说了,我小儿子可是有孩子的,你在这说什么屁话。”

    苏言淙摆摆手:“来人,皇叔喝醉了,暂时将他扶下去休息。”

    寿昌王:“……”

    他被几个带刀侍卫给拖下去了。

    “赛娜你也听见了,言溪是朕的弟弟,不是朕的妹妹,朕与她小时候还一同洗澡,她是否是女子,朕很清楚。”

    苏言淙眸色冷了一些:“倒是你,在朝堂之上随意诬蔑我皇室血脉,又该当何罪?”

    赛娜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言淙。

    这般明晃晃的护着,不是苏言淙脑子有问题,就是苏言淙早就知道苏言溪女子的身份了。

    这般短的时间,坐稳了永丰的位置,苏言淙必定不可能脑子有问题。

    那只能是…早就知道了。

    赛娜脸色泛白,事情完全不按照她的设想发展。

    道:“外臣赛娜失言了。”

    柳温书道:“赛娜公主本来就是为求和而来,却这般没有诚意,诋毁皇室血脉,让我永丰如何相信?”

    丞相一说话,文武百官都紧跟着引经据典的开口。

    赛娜:“……”

    她气的脸色发红,可一时也没了主意。

    坐在她身边的大皇子查沐,赶紧站起身来,道:“回禀陛下,吾妹口不择言,外臣查沐愿献上百名控蛊师,万望陛下海涵。”

    苏言淙看向苏言溪,道:“寿昌王世子,既然她说的是你,你觉得如何?”

    “皇兄,我听闻赛娜公主的琴艺很不错,不如让赛娜公主为我们表演一曲吧?”

    赛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好看了。

    她半点不扭捏道:“好啊。那我便为世子哥哥表演一曲,向世子哥哥道歉。”

    苏言溪:“……”

    赛娜这个人怎么没皮没脸的啊,让她道歉表演,怎么像是奖励她似的?!

    作者有话说:

    赛娜:“言溪哥哥让我表演琴艺,一定是喜欢我。”

    苏宴席:“…南姐姐,你听我解释,她瞎说的。”

    南寂烟:“……”

    第59章 交易(三)

    苏言溪头皮发麻。

    压低了声音, 道:“南姑娘,你到底是如何心平气和与她说那么多话的?”

    南寂烟看向在台心表演的赛娜,道:“并无心平气和。”

    苏言溪:“……”

    还是忍不住道:“辛苦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 赛娜都能这样,苏言溪可以想象的到, 赛娜单独与南寂烟相处是是何模样了。

    一直持续到了亥时, 宫宴才结束。

    南雁归早已窝到林采荷的怀里睡着了。苏言溪被劝着喝了几杯酒,不好再去抱她, 只能由南寂烟抱着上了马车。

    晚间凉风徐徐,苏言溪觉得自己精神了不少。

    她站在车前, 将南寂烟扶上马车, 余光中看到赛娜面色很不好的跟着查沐上了马车,她突然就觉得很开心。

    苏言溪掀开车帘, 坐进车厢。

    她坐的离南寂烟远了一些, 轻嗅自己身上的气味。

    道:“有味道吗?我喝的不多, 刚刚又在外面散了一会儿。”

    车厢很宽阔,苏言溪又是坐在角落里, 颇有些泾渭分明的感觉。

    南寂烟用手帕擦了擦南雁归额间的汗, 又抬眸看向苏言溪。

    道:“郎君, 雁归大了, 我抱不动。”

    苏言溪愣了一下, 又极快的反应了过来。她站起身来, 步履平实的走到南雁归的旁边,伸手将南雁归抱到自己的怀里。

    南雁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用手拍了一下苏言溪的脸蛋, 又调整好姿势, 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言溪弯了弯眉眼, 道:“雁归的睡姿不太好。”

    闻言,南寂烟看向苏言溪,她并未说话,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言溪:“……”

    她也想起了自己糟糕的睡姿,南雁归与她比较起来,真的可以说的上是乖巧。

    道:“我一定会改。”

    南寂烟看着她微微醺红的脸,道:“不用,我已经…习惯了。”

    她想到了数次自己从苏言溪紧紧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脸色亦染上了几分绯红。

    苏言溪:“……”

    她歪过头看向南寂烟,道:“我也习惯醒来抱着你了。”

    南寂烟:“…嗯。”

    苏言溪提起刚刚封赏宴上的事情,道:“我估摸着赛娜短时间不会再来折腾你和我了,突然觉得有些开心。”

    提到赛娜,南寂烟的神色严肃了一些。

    道:“听皇兄说,藏云被她送到了皇陵,查沐又送了控蛊术士过来,可以让那些术士看看郎君身上的蛊虫。赛娜既能保苏言洄无恙,想必也能帮郎君去除蛊毒。”

    藏云告诉她们的消息是,苏言洄没有了顾三娘,根本没有存活下去的可能,但赛娜手下的人把他保下来了。

    苏言溪:“皇兄也是这个意思。”

    “即便那些术士知道了我中了蛊毒,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南寂烟突然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下来。

    她既没有与赛娜如何,苏言溪的身体也有了痊愈的可能。

    苏言溪看到了她眼底的喜意,她将脑袋离南寂烟更近一些。

    道:“这般开心,不如让我也开心一些?”

    她左手抱着南雁归,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南寂烟:“……”

    她错开目光,提醒道:“这是在外面。”

    “好吧。”苏言溪低头去亲了一下南雁归的脸颊。

    南寂烟:“……”

    *

    出发去帝陵的前一日,南寂烟的睫毛低垂,用手虚虚的推着苏言溪的肩膀。

    苏言溪轻轻的蹭了蹭南寂烟高挺的鼻梁。

    道:“我与皇伯父不同,他只爱寻仙问道,长生不老,我却最是爱美人。马上就要为他送去灵丹妙药了,我也想收点报酬。”

    南寂烟被她亲的脑袋混混沌沌的,残留的一丝清明却依旧道:“我答应了皇嫂,这几日会带着雁归去做客。”

    那意思就是不要让苏言溪胡来。

    苏言溪:“……”

    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南寂烟的脖颈处,略微有些发痒。

    她翻到一边,感慨道:“皇嫂还真是喜欢小孩子。”

    苏言溪笑笑:“不过也是,毕竟雁归长得确实挺可爱的。”

    她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来换衣服。

    嘱咐道:“那我便和林夕她们再去一次皇陵,你和雁归暂时在皇宫住着也好,有事找皇嫂和我都可以。”

    苏言溪换了一件绯色的常服,愈发衬得身形修长,眉眼俊朗。

    但…如何也不像是去皇陵看祖宗的。

    见她穿好了鞋,南寂烟看着她的背部,温声提醒:“郎君,莫要忘了日子。”

    “忘不了,忘不了,放心。”苏言溪回头看向南寂烟微红的脸。

    不管是□□还是超能力,苏言溪都不会忘记,而且又有林夕在旁边陪着,即便她想忘也忘不了。

    一刻钟后,苏言溪和林夕在城门口见到了查沐和…赛娜。

    林夕也知道了赛娜的那些事,提醒道:“查沐殿下,赛娜殿下,永丰的皇陵,两位去可能是不太方便。”

    赛娜趾高气扬:“如果我不跟着,他们会乖乖听话吗?”

    她指了指后面的几个优秀的控蛊师。

    林夕心想,即便是赛娜跟着,他们也不会乖乖听话。

    赛娜:“好了,林夕哥哥,你就让我跟着,我见过言洄哥哥的病了,大概知道言溪哥哥的病该怎么解。”

    林夕被这一声“哥哥”喊的头皮发麻,怪不得苏言溪隐隐的都害怕她。

    她又问:“那你言洄哥哥呢?”

    赛娜娇俏一笑:“言洄哥哥自然是早就被送到皇陵去了。”

    闻言,林夕也不再劝说,毕竟赛娜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说是将藏云安排在了皇陵,其实就是将其软禁在了皇陵的地牢里。

    藏云见到苏言溪并不意外,但见到穿着南疆服饰的赛娜以及后面跟着的苏言洄,还是惊讶了一瞬。

    据他所知,顾三娘早已离开苏言洄半载有余,他竟还活着?

    不过观其面相,尤其与他七八分相似的苏言溪站在一起,便更显得他脸色虚弱惨白,也似没有多少时日了。

    苏言溪:“本世子听皇兄说,你认为他没有多少时日了。赛娜却说他至少还有三年的寿命,可见你的说法是不正确的。”

    “我想知道,你看过苏言洄之后,你认为,他还能不能把我的血还给我?”

    苏言溪刚刚见到苏言洄时,也惊讶了一瞬。

    他虽确实还有性命,可是却真的像之前想的那般,似吸了五石散后出现的戒断反应。

    瞳孔涣散,四肢纤瘦无力,脸色惨白,神智都不太清醒。

    若是为了多活几年,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苏言溪宁愿干干净净的离开。

    赛娜那些术士也说,是因为原来的蛊毒得不到压制才导致他这个模样,他们给他用的蛊不会这般可怖。

    但活三年绝对没有问题。

    藏云道:“情人蛊霸道无比,比一般的蛊药性强上许多,自然是可以的。只是…”

    林夕开口道:“只是?”

    藏云示意赛娜等人先行退下。

    只剩下林夕和苏言溪后,藏云才缓缓的开口道:“只是怕不会再有孩子出生了,苏言洄碰过了女人,他的血不够纯净,会让蛊产生混乱。”

    他眼神还是癫狂,道:“世子妃的孩子是最完美的作品,难道世子不想知道再有一个孩子,会不会也像那个孩子一样那般完美吗?”

    苏言溪拒绝道:“不想。”

    藏云闭了闭眼睛:“那可真是可惜。”

    出了地牢后,林夕道:“你觉得牛鼻子老道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苏言溪却在想另一件事情。

    南寂烟在怀南雁归之前,确实实打实的吃了许久的叶梭菜,南雁归也因为此事极其讨厌吃那个。

    可回来的那次,南寂烟并没有吃过那种东西。

    苏言溪只能祈祷,不会这么简单就有孩子了。

    不然若再有一个身中蛊毒的孩子出生,又没有叶梭菜压制,怕是不会像南雁归那般,幸运的活下来。

    没听到苏言溪的回答,林夕又问了一遍。

    苏言溪道:“我觉得他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我若是他,定然是想让我和南寂烟多生几个像雁归那般健康的孩子,不会将事青告诉我。”

    林夕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若原来的蛊能压制的住,南疆给苏言洄中的蛊,你能解吗?”苏言溪又问。

    “可以。”林夕点了点头。

    “他们用的是最有名的蛊,又称起死回生蛊,说白了就是强行续命的东西。若是不需要了,直接取出来就行了,我探过了他的脉,没问题。”

    林夕做总结:“总之,我是觉得可以一试。”

    苏言溪又想了想苏言洄刚刚的模样,沉默了半晌,嫌恶道:“还是算了吧,我怕我自己也变成那个模样。”

    不碰毒是刻在她基因里的。

    见苏言溪执意如此,林夕也不再劝,她看向苏言溪,道:“南疆送来了那么多的术士,给我十年的时间,我一定会找出解药。”

    苏言溪笑了笑:“好。”

    她略微的想了想,道:“但现在我们还是去见见苏言洄比较好。”

    苏言洄一天下来,只有傍晚时分会清醒一个时辰。

    他见到苏言溪,癫狂的笑了笑,道:“苏言溪,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南寂烟是我的女人,养的也是我的孩子吧?”

    苏言溪:“……”

    她看向面容脏兮兮的苏言洄,道:“曾有一段时间,我脑子不清楚是有这样想过。但见过顾三娘之后,我就不这样认为了。”

    “顾三娘?”苏言洄动了动手上的铁链,发出了剧烈的声响:“果然是你把顾三娘给掳走了。”

    他仰天长笑:“一个村姑,你喜欢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何必偷偷摸摸的把人弄走。”

    苏言溪看着他,眼神冷的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道:“恐怕你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蛊毒为什么会突然控制不住了吧?”

    苏言洄咬牙切齿道:“定然是赛娜那个女人,给我中了其他的蛊。”

    “她确实给你中了其他的蛊。”苏言溪摇了摇头,目带可怜之意:“但那确实是可以救你命的药,不然,你真的会像林夕所说,早在三个月前就死了。”

    苏言洄笑道:“到了如今,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言溪一步一步的靠近,眼神极冷,道:“六年前,陪在你身边的人,确实是顾三娘,她怀的也是你的孩子,可是你却亲手杀了ta,甚至还不止一个。”

    苏言洄神色微动。

    “我们中的蛊叫做情人蛊,只要我们的第一个人,一直愿意帮忙解毒,我们便可以说是常人无异。可是…”苏言溪看着他:“你却根本不把三娘当做人看。你不相信,是吗?”

    苏言溪突然得了一些乐趣,循循善诱,道:“你可以想想,你之前去了南疆五年,没有林夕,没有我的血,你是如何活了五年的?这五年中,蛊毒可有发作?”

    苏言洄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后背出了一身的汗。

    他知道苏言溪说的是事实,他在南疆五年蛊毒虽有发作,却很快就被压制了过去,甚至身体还会很清爽。

    他一直以为是身处南疆的缘故,现在想来,竟…竟是因为那个村姑?

    不可能,不可能…

    苏言洄疯狂的大叫:“你骗人!”

    他似在垂死挣扎,不安道:“若真的这般,你五年是如何度过的,你连你睡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苏言溪的脸上突然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道:“那又怎么了?”

    “我现在是正经的寿昌王世子,世子妃更是生下了这一代唯一的孩子。而你不过是本世子的手下败将,连孩子都被自己亲手杀死了。”

    苏言洄脸色惨白,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苏言溪转了身,欲走,又转回来阴恻恻道:“哦,忘了告诉你,三娘告诉我,其实你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若他还活着,皇兄百年之后定会把皇位传给他,但现在只能传给我的孩子了。”

    闻言,苏言洄果然想起了那个被自己亲手杀死了的孩子。

    虽然一直有人告诉他,皇室一向子嗣艰难,凡是有了孩子一定要好好保下来。

    可他不相信,而且一个村姑,如何…如何配给他生孩子?

    可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那个孩子竟然是个…男孩子?甚至还将会是未来的皇帝?

    苏言洄想到此时,突觉得喉头发涩,大口的吐出一片血迹来。

    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苏言溪,你是在骗我,你是在骗我!”

    苏言溪当然是在骗他。

    顾三娘本人都还没来得及知道两个孩子的性别。

    林夕往里面看了一眼,捂住自己的口鼻。

    道:“他都这样了,死了或许都称得上是个解脱。”

    苏言溪整了整自己的衣物,道:“问赛娜的那些术士吧。看还有没有研究价值。”

    林夕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突然间,一身着玄色官服的人闯了进来。

    他跪在苏言溪的面前,气息微喘,道:“参见世子殿下,微臣是皇上身边的侍卫。”

    “有何事?”苏言溪自然是认识苏言淙身边的贴身护卫,她蹙起了眉头。

    侍卫解释道:“详情属下并不知道,只知道皇上很生气,宣您速速回宫。还有就是…”

    苏言溪催促:“还有什么?”

    侍卫一口气说完:“还有就是世子妃晨间身体不适,昏过去了,皇上派属下过来的时候,还尚未清醒。”

    “什么?”苏言溪愣了一下,脸色带着些许的白:“林夕,我们先回去。”

    赛娜远远的就看着苏言溪架马疾驰而去,将她们这些人全部扔在了这里。

    赛娜:“……”

    她虽然喜好美色,但也不想在永丰皇陵选妃啊。

    作者有话说:

    苏言淙:“气死朕了,朕的妹妹才出去几天,绿帽子带的稳稳的。”

    苏宴席:“皇兄,不是,皇姐,那真的是我的孩子。”

    南寂烟:“……”

    第60章 南瞻

    自苏言溪走后, 南寂烟就和南雁归在皇宫里住着。

    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寿昌王。

    前几在赏封大典上,寿昌王突然得知苏言溪乃是女子,虽然当时的他只觉得赛娜满口胡言, 冷静下来后也对此事有所怀疑。

    可南雁归的长相与苏言溪那般相似,又让他又陷入了纠结, 这些日子便时常去看她。

    南雁归对这个祖父没什么感情, 也不愿意与他一块玩,南寂烟便带着她在皇宫里多待了几天。

    今日天气好, 皇后一并把黑映和含胭一同喊过来玩了。

    四个女子却来自三个不同的国家,只讲自己国家地方的习俗都能讲上许久。

    黑映道:“我的射箭技术不太行, 但马上的功夫却是数得着的, 赛马比赛我经常拿第一。”

    她眼睛里是遮掩不住的得意,熠熠生辉。

    南寂烟先前认为。

    黑映被黑丹控制着, 少年时期应当比较内敛含蓄, 倒是没想到草原上的黑映也曾这么欢快过。

    南雁归眨巴着眼睛看向黑映。她在魏仓和永丰都待过。魏仓虽是娘亲的母国, 可娘亲生活在那里也并不开心,她对魏仓自然也没有多深的感情。

    永丰冬季虽然有大雪, 她很是喜欢, 平日却经常下雨, 害得她不能出去玩。

    听黑映一说, 她突然对千里之外的草原充满了向往。

    比她还高的草, 吃起来味道一定很不错。

    南寂烟给南雁归拿了块水果, 鼓励道:“雁归,等你大一些,武术练好, 你就可以自己去一望无际的草原了。”

    若是半年之前, 南寂烟必然不同意南雁归的请求。

    她对南雁归一向不严苛, 可南雁归体弱是事实,她实在不能答应南雁归独自去千里之外的地方。

    但现在却不同了。

    南雁归的眼睛更亮了。爹爹倒是经常带她们出去玩,可也就是在都城周围转转,她还没去过那遥远的地方,心生期待,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去练武。

    皇后笑道:“雁归,你爹爹和你娘亲,上次只离开了你一个多月,你都哭鼻子了。你独自去草原,来回都得三五个月,我看你的眼泪要把草原给淹了。”

    南雁归被逗的羞窘,脸色微微泛红,小声辩解道:“才不会。”

    南寂烟摸了摸她的肩膀:“嗯,娘亲相信你。”

    几人聊了一会儿天,便开始下围棋。

    若苏言溪最想南雁归学会的是武艺,锻炼身体。南寂烟便希望南雁归学会的是棋艺,磨练心智。

    几人对弈起来便忘记了时间,回过神来时,天色渐晚,苏言淙身边的宫人凑到柳宜的耳边。

    道:“皇后娘娘,皇上说,她先回寝宫去了。”

    柳宜微微点了点头。

    她抬头看向正在喝茶的几人,道:“天色已晚,我们先去吃晚饭吧。”

    众人皆是应是。

    南寂烟刚想站起身,却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晕眩。

    她只当是自己体力不支。

    下棋不仅靠智力,亦对体力是个很大的考验。尤其面对的还是柳宜这般,经常与国手对弈的人。

    柳宜见她脸色惨白,道:“世子妃,你可是身体不适?”

    南寂烟刚想说没事,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上没了力气。

    柳宜几人吓了一跳,急忙派人将南寂烟送到了最近的寝殿里,让洛绯过来诊治,洛绯最是了解南寂烟的身体。

    南雁归都吓得哭了起来,含胭安慰她,道:“你娘亲应该是早上没吃饭,所以才会晕倒的,醒来吃过饭就好了。”

    南雁归看着她,眼泪唰唰唰的往下流:“娘亲早上吃饭了,喝的养颜粥。”

    含胭道:“那便还是中午没吃饭。”

    南雁归:“中午我们不是一起吃的吗?”

    含胭:“……”

    哦,她们是一起在皇宫用的午饭。

    柳宜轻轻的拍了拍南雁归的肩膀,往里面看了一眼,道:“雁归,洛太医在为你娘亲诊治,需要安静,不能分心,我们得安静一些。”

    一听这个,南雁归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柳宜心疼的叹了一口气。

    苏言淙得到消息,亦过来看了一眼,但只在偏殿等着。

    许久之后,洛绯才拎着医药箱出来,面含喜色。

    柳宜担忧道:“世子妃如何了?”

    苏言溪不在,她们自然得帮妹妹照顾妻子。

    洛绯跪了下来,道:“回禀皇后,世子妃晕过去,是因为有喜了。”

    南雁归眨巴着大眼睛:“什么叫有喜?”

    黑映和含胭都很替南寂烟高兴。

    含胭蹲下来道:“意思是你很快就有一个弟弟了,你要当姐姐了。”

    南雁归愣了一下,又很快的反应过来,哭的更大声了,道:“要妹妹,不要弟弟!”

    含胭道:“…你娘亲还在休息,不能吵到她。”

    南雁归哭的打了个嗝。

    柳宜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出来的。

    她与南寂烟也认识半年之久,知她对苏言溪也动了情思,定然不会主动与其他的人那般。

    那只能是…

    可苏言溪与南寂烟从魏仓回来,半分没有露出异样的情绪,又不太像遭受了那样的事情。

    “那这确实是一件喜事。”柳宜看向几人,道:“世子妃有喜了,不宜这么多人在这里,天色渐晚,本宫派人先将你们送回去。”

    黑映和含胭都替南寂烟感到高兴,自然是高兴的应了。

    人刚走,苏言淙就进来了,眉头紧蹙,她最近因为打胜仗的事情,已经高兴的许久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苏言淙往内室看了一眼,抿唇,道:“真的…?”

    柳宜颔首:“洛绯诊的,大约是错不了了。”

    苏言淙沉默了许久,喝了口凉茶。

    道:“你说是言溪太不中用,亲自陪南寂烟出去,还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让人把她妻子欺负了,还是说是她主动的?”

    这两个可能,无论哪个,苏言淙都不太高兴。

    南雁归是南寂烟婚前有的孩子,又确实和苏言溪长得那般相像,人又可爱乖巧,苏言溪想当亲生孩子养,她并没有半分的反对。

    但现在这个孩子,简直就是耻辱。

    柳宜看向她道:“我倾向于前者。”

    苏言淙:“……”

    她叹气道:“其实我也倾向于前者。”

    “以南寂烟的性子,背着苏言溪和别人亲热,她若是能做出这事来,她就不叫南寂烟了,干脆跟着赛娜姓,叫赛寂烟吧。”

    柳宜:“……”

    苏言淙继续道:“可若是前者。”

    “即便在魏仓是有些束手束脚,可遭遇了那么大的事情,苏言溪却把这事遮的这么严实,没折腾出事情来,那只能说明这个人还挺有势力。”

    她拧眉道:“我之前听言溪说,魏仓有个三皇子一直对南寂烟贼心不死,难不成是被他…”

    苏言溪不在,她们再想也都是瞎猜测。

    苏言淙缓了缓语气,道:“洛绯说南寂烟的身体能承受的住吃药吗?”

    柳宜摇摇头,劝道:“我没有问。但这件事还是等言溪回来再说吧。我们不能替她们做决定。”

    苏言淙点头,道:“我已经派人去叫言溪回来了。”

    她又想了想道:“等她醒了,你委婉的提一下。”

    “南寂烟当时没成亲,独自一人都有胆量把南雁归留下来,现在说不定还会选择留下孩子。如果我是言溪,我是绝对不会要孩子的。”

    柳宜沉下声:“…少在那给我阴阳怪气。”

    “…我没有那个意思。”苏言淙缩了缩脖子。

    “我知道了,你先去勤政殿吧,言溪回来,你先给她打个招呼。”柳宜皱皱眉头:“免得她和你一样,脑子不清楚之下,什么伤人心的话都能说的出来。再怎么说寂烟现在是怀孕了,身体不太好,不能太激动。”

    苏言淙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点头道:“我有分寸的。不会让她做混账的事情。”

    她眼前浮现出苏言溪崩溃之下,斥责南寂烟的画面。

    动手自然是不可能动手,但有时候言语比刀子更伤人。

    确实如柳宜所说,南寂烟现在怀孕了,情绪不能过于激动。

    柳宜嗯了一声,直到苏言淙的身影消失,她才掀开帘子进去。

    南寂烟安静的躺在床上休息,一点都没有受到外事的干扰。

    柳宜问洛绯:“世子妃的身体,可还有其他的问题?”

    洛绯摇头道:“回娘娘,并无。”南寂烟怀孕是喜事,洛绯难得多说了两句,道:“许是近日世子妃心情不错,身体要比半年之前好上许多。”

    柳宜听着,眸子黯淡了一些。

    若是真的遇到了那种事情,心情如何也不能好。莫不是真的与别人…

    在她沉思间,南寂烟的眼睫轻颤了两下,似有醒过来的迹象。

    柳宜道看向洛绯,嘱咐道:“洛太医,你先下去吧。世子妃怀孕的事情,先不要外传,包括寿昌王他们。”

    洛绯只当是皇家内部争斗的问题,担忧还未出生的小孩遭遇毒手。

    她拱手道:“微臣明白。”

    洛绯出去后,柳宜又摒退了其他的宫人。

    南寂烟蹙了蹙眉,疑惑道:“皇嫂,我这是怎么了?”

    柳宜宽慰道:“不用担心,就是今日下棋耗费了太多精力,身体有些扛不住了。”

    “是吗?”南寂烟似是接受了这个理由,她神色不太自在,道:“皇嫂见笑了。含胭姑娘她们呢?”

    “天色晚了,本宫先让她们回去了。雁归被皇上带着,在勤政殿吃饭。”

    南寂烟点了点头。

    又听柳宜关切的问道:“寂烟,你和言溪在魏仓,除了调查大梵寺,可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闻言,南寂烟还以为是她和苏言溪私自去魏仓的事情,被魏仓抓住了把柄,告到了苏言淙这里。

    她便如实道:“大梵寺离我父亲告老还乡的地方很近,郎君陪我去见了几次。”

    南寂烟看向柳宜,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即便柳宜极力遮掩,南寂烟还是看出来她的神色不太对劲儿。

    应该不是简单的事情。

    柳宜皱着眉头,道:“不是政事。是私事,是…”她顿了一下,提醒道:“是男女之事。”

    男女之事?

    南寂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色立即染上了几分绯色。

    她以为柳宜知道她和苏言溪明明是两个女人,却还是有了夫妻之实的事情,故来质问她。

    柳宜见她脸色绯红,且又是羞窘模样,不敢置信道:“真的有过?”

    难不成真的是南寂烟自己愿意的?

    南寂烟想起了在永丰客栈的那一夜,点了一下头。

    又看向柳宜,解释道:“皇嫂,我知您待郎君如同亲生的妹妹。郎君亦把您当做亲姐姐般看待。”

    她能感受的出来,在苏言溪心里,苏言淙和柳宜比寿昌王夫妇重要许多。

    南寂烟的神色很认真:“亦知此事有悖于人/伦。”她的长睫微湿:“是我罔顾人伦,对郎君心生欢喜,勾/引了她。”

    柳宜:“……”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南寂烟。

    曾几何时,柳宜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娘亲,她不顾伦理对女子之身的苏言淙动了情思。

    即便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可到现在,柳宜依旧不敢确定自己在面对母亲的时候。

    她能像南寂烟这般,如实的承认自己的心思,甚至还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且据苏言溪所说,南寂烟生活的国度,教条更为严苛,南寂烟生在那里长在那里,竟还愿意背叛那些,承认自己对苏言溪的心思。

    可见南寂烟对苏言溪用情至深。

    柳宜出了一会儿神,她才又反应过来,她是在试探南寂烟有没有和其他的人那般。

    可听南寂烟的意思,她应该是和苏言溪在魏仓亲密过了。

    总不能是南寂烟被赛娜带坏了,睡完女人还能睡男人…

    柳宜更加迷惑了。

    见南寂烟神色难过,柳宜终于记起来她还怀着身孕,不能忧虑过度。

    宽慰道:“此事,我和皇上都是知道的。”

    南寂烟怔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柳宜。

    柳宜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她扮男子扮多了,对女子生出情意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南寂烟抿了下唇,并不赞同柳宜的说法。

    她清楚的知道,苏言溪明白自己是女子,且也很喜欢自己的女子身份。

    柳宜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有件事还没有告诉你。”

    南寂烟看向她。

    柳宜突然觉得难以张口,视线却还是落在了南寂烟的小腹上,又移开,道:“寂烟,你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南寂烟怔了一下,她似什么也听不到了,心脏跳慢了两拍。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南寂烟不可置信,她真的再次怀孕了吗?

    见到南寂烟眼底浮现出的喜意,柳宜温声劝道:“我明白你对言溪的情意,言溪对你也有心思,但这种事情,你如何让言溪接受?”

    柳宜握上了南寂烟冰冷的手,道:“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对言溪保密,让洛太医帮你偷偷拿掉她。”

    拿掉她?

    南寂烟仿若只听到了这两个字,后背瞬间出了冷汗。

    她脑袋混沌一片,却又带着几分的清明。

    晶莹的泪珠顺着眼眶滚落而下,南寂烟抽出自己的手,一字一句带着泣音,道:“皇嫂,这,这是…言,言溪的孩子。”

    她明白过来了,苏言淙和柳宜怕是只知道苏言溪是女子,却并不知道苏言溪因为中了蛊毒,已经能让女子怀孕了。

    也是,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苏言溪没有选择告诉她们,实属正常。

    而她们又那么喜欢苏言溪,偷偷帮苏言溪拿掉这个孩子,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我

    可是…这真的是苏言溪的孩子。

    柳宜懵了:“啊,寂烟,你冷静一点,言溪是女子,再与你亲密也不可能是有孩子的。”

    南寂烟往后缩了一下,抓了抓自己的锦被,泣不成声。

    “皇嫂,你让,让言溪…回来,她…会相信的。不能…不能拿掉。”

    柳宜真的被南寂烟的话弄糊涂了,见她情绪这么激动,道:“你冷静一些,皇上已经派人去叫言溪回来了。”

    她劝她:“我明白了,你想留下孩子,那你就得更冷静一些了。她才一个多月,你这么激动,她会受伤的。”

    听到这话,南寂烟才稍微镇定了一些。

    她怀南雁归的时候便忧虑过深,导致南雁归早产体弱,这个孩子不能再那样出生了。

    *

    苏言溪一刻也不敢停歇,大踏步的往后宫走去,却被苏言淙拦在了勤政殿。

    苏言溪很烦躁:“皇兄,寂烟到底怎么了?你让我过去看看。”

    苏言淙摆了摆手,让拦住苏言溪的侍卫下去,她看向苏言溪道:“朕问你,你对南寂烟是不是动了真心了?”?

    怎么问这个问题?

    苏言溪点头,神色担忧道:“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她若是有事,我也活不了。”

    苏言淙:“……”

    苏言溪求她:“皇兄,你快让我去看她。”

    “好了,你冷静一些。”苏言淙觉得头痛:“她没事。就是…怀孕了。”

    她去看苏言溪,生怕苏言溪气愤,自责到吐出血来。

    苏言溪沉默的看着苏言淙。

    只觉得有朵烟花在耳边嘭的一声炸开,炸的她头晕目眩,恍若置于云端之上。

    下一秒,脸色却又变得惨白起来。

    这个孩子应该是她上次毒发的时候有的,那时候的南寂烟,只吃过一次叶梭菜。

    那…这个孩子会不会有问题?会不会生不下来?会不会夭折?会不会…危及到南寂烟的生命?

    她这样的基因,根本就不配再有一个孩子。

    苏言淙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苏言溪的脸跟个调色盘似的,一下子从喜不自胜变成惨白一片。

    难不成反应慢半拍,反应了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那孩子是别人的?

    苏言淙突然走近了苏言溪,一拳打在了苏言溪的脸上,苏言溪没做防备,脸上瞬间肿了起来。

    苏言淙厉声道:“不管怎么样,是你没有保护好你夫人。朕知道你生气,但她现在怀孕了,等你冷静好了,再过去和她说话。”

    苏言溪捂着自己的脸,道:“皇兄,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苏言淙皱眉:“那个男的是谁?”

    苏言溪愣了一下,道:“皇兄,你是不是以为寂烟的孩子是别人的?”

    苏言淙:“?”

    “皇兄,你没给她吃奇怪的东西吧。”苏言溪吓到了,她急忙道:“那孩子真的是我的。”

    “我以为你知道我是女子的事情,自然也知道我能让女子怀孕,南雁归,还有未出生的孩子,都确实是我的孩子。”

    苏言淙:“……”

    她觉得很离谱,但她所有的猜想好像都没有这个原因令人信服。

    苏言淙思虑了一会儿,确定苏言溪不会对南寂烟做什么,她道:“她在皇后寝宫里,你去吧。”

    一听这话,苏言溪立即转了身子就往皇后寝宫走去。

    苏言溪的背影渐渐消失,苏言淙才震惊的坐在了龙椅上,神色复杂。

    女子让女子怀孕?

    天方夜谭,天方夜谭!

    苏言溪难不成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吗?

    而且既然苏言溪能,她和苏言溪血缘关系又亲近,是不是也能?

    可她和柳宜亲热了那么多次,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现象。

    苏言溪只成亲半年,她都有两个孩子了,莫不是姿/势错误了?

    苏言溪大踏步往皇后寝宫走去,远远的就听到柳宜在安慰南寂烟。

    南寂烟脸上的泪痕未干,神色带着戒备,见到苏言溪过来,颓然的眼睛才露出了些许的光彩。

    她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声音嘶哑,道:“郎君…,是南瞻。”

    作者有话说:

    苏宴席:“我就是想见老婆一面,却被皇兄打了一拳。”

    南寂烟:“…来的这般晚,南瞻都要…。”

    苏宴席:“呜呜呜,我错了。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