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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1章 不要反复提醒她

    江茶忍不住看她, 这气场太强大了,而且太吸引眼球了,是那种会让女孩都佩服羡慕、向往的那种聪明干练、靠自己能力走上人生巅峰的成熟女性。

    江茶多看了几眼, 突然发现她有些眼熟。

    wink拖完胡卓出来拖夏江南,看到两位女士面对面站在,于是对江茶说:“这位我老板, 你可以叫她洪姐”,又对洪姐说, “她叫江茶。”

    洪姐伸出手, “你好。”

    江茶愣了一下, 突然啊了一声,说:“你是不是齐烁的——”

    她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鲁莽了, 后面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里。

    “前妻”, 上官洪伸出手,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样子, 微笑着说:“我已经很久不露面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江茶局促的和她握手,感到非常抱歉, 其实上官洪也是影视明星出身,在十几年前曾有过好几部广为人知的电影作品, 但据说她和齐烁结婚以后就隐退了改做幕后了, 大概是四五年前,齐烁离婚的消息直接让微博崩了, 江茶那时候还在上大学,微博崩的那天基本上同学的话题都是在齐烁的身上。

    江茶隐约还记得, 齐烁发微博说自己已经恢复了单身,但网传消息说他是因为嫖/娼被抓, 妻子直接起诉离婚。

    江茶觉得抱歉的是,提起上官洪,自己第一反应是她的绯闻和前夫,而不是她的作品和她现在的成就,因此真的非常非常愧疚。

    wink面无表情的拽着夏江南,夏江南一把抓起叮当猫抱进怀里,带着一起去屋里了。

    上官洪说:“你很漂亮,想出道吗?”

    wink走出来说:“别想了,她是庭业的人。”

    这种说法让江茶臊的慌,手足无措的说:“谢谢,以后我失业了会考虑的。”

    上官洪笑了起来。

    wink说:“今晚麻烦你了,我找司机送你回去。”

    江茶赶紧说不用了,她打车就可以。

    上官洪说:“我送你吧,正好我的车就在楼下。”

    wink看她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随意点点头,进屋了。

    上官洪说:“现在走吗?”

    江茶说走,她拿起包,按开了门禁。

    在路上的时候江茶这才意识到,那天wink被爆绯闻的时候,其中一个亲密对象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上官洪是那种健康的身材,所以上镜就显得有些胖,江茶和wink是从餐厅一前一后正常走出来的时候被拍到,而上官洪和wink的那张绯闻照片里,两个人的姿势确实很亲密。

    联想到那天wink在包间里接电话时说的话,江茶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恋情。

    上官洪开车,江茶坐副驾,此时已经接近22点,路上的车不多,沿江大道的夜景很美,路的一边是翻滚的江水和对岸的灯火,另一边是高级住宅群秀丽的庭院景观。

    行至半途,江茶还是决定说出来,“那天我刚下班,魏先生来袁氏拿资料,恰好碰见,他手机坏了,去哪都不方便,我就载他去买了手机,为了表达谢意,他请我在星悦荟吃了饭,吃完饭以后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听她说完,上官洪笑了一声,说:“wink解释过了。”

    江茶说:“既然碰见了您,我觉得我应该再解释一下。”

    前方路口是红灯,车就停了下来,上官洪的手扶在方向盘上,爽朗一笑,说:“那小孩脾气大,我多说了他几句,他就摔了手机。”

    江茶抿了抿唇,其实想说她觉得摔掉手机的wink应该是伤心多过于愤怒,不过没再说开口,上官洪和wink的关系尚不明了,她一个外人不适合多说。

    到她家小区门口,江茶下了车,礼貌的说了谢谢。

    上官洪说:“等等。”从扶手箱里拿出来一张名片探过身子从副驾的窗户递给她,笑着说:“我的名片,有想法的话给我打电话。”

    江茶连忙接住,上官洪挥挥手,开车离开了。

    到屋里后,江茶看到袁庭业发来了微信消息。

    “到家了吗?”

    “到了。”

    袁庭业:“发定位。”

    江茶无语,她到家就是到家了,难道还会骗他吗?

    江茶将定位发了过去。

    不过仔细想想,她好像真的是劣迹斑斑,发烧时骗他吃过药了,还有,明明很喜欢却要装根本不喜欢。

    袁庭业收到定位,又回了消息:“我下周四回国。”

    下周四?那就是还有五天。他回来就回来嘛,不需要告诉她的,反正江茶都已经习惯了老大闲着没事巡查职场,小镜子和瓶瓶罐罐都收起来了还有五天

    周一清晨上班,小区绿化带里迎春花开了一片黄嫩嫩的花朵,柳树枝条上抽出了鲜绿色的小嫩芽,江茶这才发现春天到了。

    走在小区的道路上,在江茶楼上居住的小屁孩背着书包,奶奶捏着包子跟在后面,“再吃一个。”

    小屁孩的妈妈穿着职业装,一手拿着手机和钥匙,一手拽着小屁孩的领子,匆匆走着,对身后的奶奶说:“妈,你回去吧,别管他,自己磨磨蹭蹭不好好吃饭,不吃就饿着他。”

    奶奶追不上,站在原地抱怨:“你给他拿着路上吃,装书包也行!”

    但母子俩已经走远了。

    江茶弯了弯唇,骑着小电驴经过她们。

    春暖花开的季节会让人心情变好,明亮的阳光和植物的嫩芽都十分可爱,江茶一扫冬日的阴霾,精神奕奕的上班、吃饭、下班。

    她将电动车停在车棚,从楼梯上楼回家的时候,一整天的好心情彻底烟消云散了。

    周安钊的父母终于等到了她,站在门口转过身,说:“江小姐,好久不见,还认得我们吗?”

    江茶冷淡的说:“找我有事吗?”

    周太太说:“有点事,不请我们进家里吗?”

    江茶本来是准备越过他们去开门的,听了这一句,就直接站着没动,淡淡说:“不方便。”

    周太太的脸微变,目光也挑剔起来,冷冷说:“既然江小姐不怕丢脸,那我们就在门口说也行,我们就是想告诉江小姐,安钊马上就要结婚了,江小姐也是有男朋友的人,还是各自安好,没必要再互相纠缠。”

    她说的是互相纠缠,但目光和语气都是在警告江茶别纠缠她儿子。

    原来人在生气的时候真的会笑,怒极反笑,或许将这件事说给别人听,别人会不理解为什么周家这些人非要认定是江茶死死纠缠周安钊,如同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但江茶却明白,她很明白,因为在她最备受折磨的年纪里,周安钊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从周安钊的父母以及周安钊,甚至是周安晶的角落来看,他们家备受宠爱的儿子心地善良的在青少年救助站做义工,表现出一种乐于助人、无私无畏的精神,不计前嫌的帮助照顾了一个家庭发生重大变故的痛苦的小女孩。

    因此,对那个陷在绝望痛苦的小女孩而言,周安钊的行为就像救世主一般,他们坚定的相信,周安钊万般的优秀和善良,江开心应该会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抓着周安钊。

    周安钊的出现,的确就像阴暗房间里从缝隙中漏下来的一缕阳光,可那缕阳光消散的太快,不足以让痛苦的江茶恋恋不忘。

    换句话说,周安钊的作用还不如周安晶大。

    可周安晶作为心理治疗师,和她的父母一样,对弟弟有着盲目的自信,她见过周安钊不计代价的逗江开心笑,见过弟弟全心全意的对一个人好,所以认为江开心也会像自己一样被周安钊的行为而感动。

    江茶因为家庭缘故,在情绪控制方面和正常人相比的确显得病态,会受某种刺激后容易极端和出现自戕行为,但她不是傻子,相反,她非常聪明敏锐,很容易洞悉人心。

    江茶一直隐忍,只不过是为了周安晶,为了周安晶多次挽救过她这条烂命的恩德。

    周太太咄咄逼人:“你怎么不说话?”

    语气好像是在说,看吧被她说中了。

    江茶直接拨了周安钊的电话,打开扬声器,在周安钊接通的时候,看着周太太,一个字一个字的冷声说:“周安钊,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谢谢你和你姐姐过去对我的帮助,对你我问心无愧,对你姐姐,我成年以后有按时付给她咨询费和出诊费,麻烦你给你的父母和姐姐解释清楚,我不想在我家或者我的公司门口再见到你和你的父母。至于你姐姐,我有需要的话我会去咨询室预约,付钱咨询,我——”

    周太太突然一巴掌扇了过去,清脆的声音落在江茶的脸上,手机也被打飞出去。

    江茶闭上眼,脸颊火辣辣的疼。

    周太太怒不可遏的叫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安晶怎么对你的?她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能说出来这种话!你就是个神经病!没良心的垃圾!我早就告诉过安晶不应该对你那么好,看看你是怎么把你亲生父亲送进监狱的,也就是你这种神经病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周先生说:“消消气,别气坏了自己。小姑娘,你没有父母教你,有些事你不懂,我们不怪你,但你要明白我们今天是好心好意。”

    你没有父母教你

    江茶的心骤然紧缩。

    他们真的很懂怎么样才能将她剥皮剜心,很懂怎么杀死她。

    “能不能小点声?我在楼上都听见了。”有人突然说了话,通往上层的步梯上面站着小屁孩的妈妈,她抱着手臂往下看,说:“哎,你们是不是那个人的父母?”

    女人的婆婆扯了扯女人,女人没理她,继续说:“过年的时候经常见有个男的在这门口晃悠,看着跟你们长得挺像的。”

    周太太说:“我们教训孩子跟你没关系。”

    “是没关系,但是吵到我了,再吵吵闹闹我就报警了。”

    周先生说:“我们现在就走。”

    女邻居说:“赶快走吧,一家人怎么回事,又不住在这里,天天来我们这儿转悠。”

    自言自语的抱怨,说:“还说人家小姑娘缠着你家孩子,怎么我看到的是你家孩子老是蹲守在这儿,跟个变态似的。”

    周太太厉声说:“你怎么说话呢,你说谁是变态?!”

    她作势就往爬上楼梯找女人理论理论。

    江茶低头捡起手机,电话里周安钊急促的叫着江茶的名字,她挂断电话,表情冷淡的说:“我家门口安装的有监控,你们再闹下去我就报警了。”

    周太太和周先生瞪她一眼,怒不可遏的走了。

    等他们乘电梯离开,江茶疲惫的说:“姐,不好意思影响你们了。”

    女人隔着长长的楼梯望着她,说:“妈宝男都这样,全家都自以为是。”

    江茶淡淡笑笑,周安钊的确是个妈宝男。

    女人指了指她的脸,“回去冰敷一下,还有,如果你需要报警,我可以给你当证人。”

    她婆婆在后面小声嘀咕:“你管人家的闲事干什么。”

    江茶说了谢谢,回到了屋里。

    不想开灯,江茶在黑漆漆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脸上已经不疼了,但痛苦像雾气渐渐渗透进空荡荡的房子里,如同空气一般密密麻麻裹住了她。

    眼泪又流了下来,江茶捂住脸,她真的真的真的已经很努力生活了,她真的想努力变好,她不想哭,不想情绪崩溃。

    可是能不能不要再提醒她,不要反复的提醒她,她有病,她没有父母教养!她丧尽天良把爸爸送进监狱!

    她不想反复的陈述痛苦,她不想不停的揭开伤疤!

    江茶痛恨极了,麻木站起来,焦躁的在黑暗中漫无目的的踱步,怎么才能逃出去,怎么才能逃离这里——

    砰!膝盖狠狠撞在了柜子边上,江茶踉跄摔倒,慌乱中将桌上的东西推洒了一地。

    月光的余辉冷冷的照着昏暗的房间,江茶狼狈的坐在地上,手心按到了某种尖锐冰凉的东西。

    她摸索着拿起来,就着月光看到了泛着微芒的口红银色外壳,这是袁庭业挑选给她的口红,红茶色调,永恒澄澈,江茶将其紧紧握着,棱角扎进掌心。

    有些痛楚能让她万劫不复,但有些痛楚也能让她在绝望中萌生勇气。

    第二日江茶请了半天的假,她又发烧了,但幸好温度不算高。

    睡到九点多,起床洗了个澡,给自己做了鸡蛋煎饼。

    江茶叼着煎饼,打开笔记本,将昨天的监控全部下载下来,复制成两份,一份完整版上传网盘,另一份单独剪下周太太打自己的那30秒,然后发到文件助手里,用手机接收,存进手机相册。

    做这些的时候,江茶冷静理智的不像是一个正在发烧的人。

    保存完毕,江茶一边吃煎饼一边冷冷的望着窗外。

    还没想好要用这段视频做什么,但江茶知道这段视频将能让她安静一段时间。

    法律没能替她妈妈抓到凶手,但法律给了江茶平安长大的七年,无论任何时候,法律都是普通人反抗的武器。

    江茶吃了煎饼,趁着上午休息半天去超市采购,她最近总是加班,晚上回来的时候超市要么是关门了,要么是没一根蔬菜叶子全卖完了。

    骑着小电驴出门买了一堆能保存几日的蔬菜,刚到楼下就看到几个人慌不择路的从楼里跑了出来,其中一个人大喊着着火了着火了!

    江茶心里一惊,迅速回忆自己离开家门前是否有关好一切火源。

    第062章 囧囧

    四楼的一扇窗户里冒出滚滚黑烟, 听到动静,广场上散步的人也围了过来,现在是上午十点半, 大部分年轻人都上班去了,家里都是老人和幼龄小孩。

    江茶正要打119的时候,听到已经有人拨通了119的电话, 便放下了手机。

    “谁家着火了?”

    “人呢,跑出来没?”

    “谁家啊?”

    “好像是4205户, 那老太太呢?”

    “在那儿, 人出来了。”

    住在江茶楼上的奶奶满脸漆黑, 扶着墙挪出来,黑烟从她身后弥漫, 看来已经飘到了一楼。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 快吓死了,喃喃:“我孙我孙还在救我孙”

    有人说:“你孙子这时候应该在上学!”

    “是不是你家着火了?火势咋样?房子烧了没, 你快说话啊!”

    老太太吓得魂都丢了,坐在地上动不了,说:“没没上学”

    江茶皱眉, 蹲下来凑近她:“你说什么?你家还有没有人?辉辉今天上学了吗?”

    她听过妈妈叫小屁孩辉辉。

    老太太瘫在地上,“辉辉咳嗽请假他在屋我看不见”

    大家惊呼起来, 七嘴八舌的说:“屋里还有孩子?”“你确定你孙子今天在家?”

    “其他楼上呢?五楼六楼, 三楼二楼的人都下来了没?!”

    物业一群人也冲了过来,保安小哥听到她的话, 说:“要进去看看,咱是不是要进去看看???”

    “打119了吗?”

    “打了!”

    “火到底大不大?为什么只能看到浓烟?”

    火灾中大多数人是被呛死的!

    保安小哥看了看冒着烟的楼栋, 神色挣扎,几秒以后他脱掉保安外套捂住口鼻, 说:“我进去看一下。”

    “对啊,你们去看看。”

    “死人了我都不敢住了。”

    “你闭嘴吧。”

    “119呢,来了没?!”

    保安小哥说完就往里面冲,江茶眼疾手快抓住他,说:“你这样进去不行,我家在三楼,我家里有防毒面具!你跟我去拿!”

    江茶说完把车子和菜往一旁一扔。

    “小姑娘,让他们去,哎呀!太危险!”

    “死人了房子就卖不上价格了。”

    “你们赶快救火啊!”

    “老太太真是的,自己孩子都看不住”

    “咋说话呢,谁都不想发生这事。”

    “跟你们一栋楼真倒霉!”

    老太太听了这话,崩溃的大哭:“我孙,我孙子,我怎么交代,我怎么给她爸妈交代啊!”

    江茶抓着保安小哥:“时间不等人,先去我家!”

    他们两个人用外套蒙着口鼻,在人们的惊呼声中闷头冲了进去。

    楼道里都是烟,但没看见火,江茶拉紧小哥的手,两个人利落的钻进她家,戴好防毒面具,拿上所有的消防器材。

    “你出去,我上去。”小哥说。

    江茶捏了下他的手,拒绝了他的要求,两个人戴着防毒面具顺着楼梯爬上四楼。

    还是没看到火,但是黑烟特别大,四楼敞开的门里黑烟滚滚,热浪从黑烟中扑出来,犹如恐怖的地狱,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两个人一时都生出畏惧。

    江茶突然说:“有哭声。”

    有哭声,说明孩子的的确确在家里,他们耽误不得了,时间紧迫,火随时都能烧起来。

    这一刻救人的想法压到了所有的恐惧,他们没再停留,义无反顾的钻进了浓烟里,在置身于地狱那一刻,江茶隐约听到了119的警笛声。

    楼外,红色的消防车带着刺耳的警笛飞快抵达现场,深蓝色的身影疾步冲下车子。

    “疏散人群!!!”

    “谁是负责人,报告现场情况!!!”

    “有个孩子在楼里!!!”

    “有两个人刚刚上楼救孩子了!”

    “你们快灭火啊!!!”

    高压水枪架了起来,几个消防员全副武装朝黑漆漆的楼栋里行进,就在这时候,有两个人影逆行从浓浓黑烟中冲了出来。

    他们一头撞进消防员的怀里,像迎接新生一般瘫在地上,人群冲上去看,在保安小哥和江茶的身下看到了被灭火毯裹着的小男孩。

    惊呼和掌声瞬间热烈得爆开。

    他们成功了,他们救了人!

    江茶和保安小哥摘掉面罩,剧烈的喘气、咳嗽、干呕,颤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消防员队长忍不住大声骂了起来,“谁让你们俩进去的!!知道不知道多危险!!!毛都没长齐就去救人是不是!!!知不知道什么叫群众!!!我严重的警告你们,不准有下一次,不准有”

    消防员队长嗓子哑了起来,“还知道戴防毒面具你们俩好样的”

    两个人在去取防毒面具的时候还是吸了浓烟,此时过了惊险一刻,惊慌后的剧痛涌了上来,江茶和保安小哥坐在地上,在喉咙剧痛中对视一眼,哭着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太害怕了,火灾太可怕了。

    救护车也抵达现场,江茶他们就被带走了,剩下的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袁庭业提前结束功考察工作回了国,在下午13点抵达机场。

    司机刚接到他,袁庭业就收到了刘畅打来的电话:“袁总,看手机,我发给您!”

    袁庭业打开视频,看到今天晌午发生的新闻,新闻的拍摄画面不专业,看起来是围观群众提供的素材,在看清楚火灾发生地的时候,袁庭业的瞳孔骤然一缩。

    视频片段:冒着浓烟的窗户、坐在地上大哭的老人、冲进浓烟里的两个人、焦急杂乱的围观群众、疾驰而来的消防员、逆行跑出来和消防员撞在一起的两人、裹在消防毯里昏迷不醒的小男孩、最后一个画面是定格在防毒面具和灭火毯上的袁氏集团商标以及‘仅供内部使用’的标记。

    *

    医院急诊人满为患。

    物业小哥背小屁孩的时候手臂皮肤被火燎到,和小屁孩都转到了烧伤科。

    江茶情况较轻,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旁边竖着输液架,她一只手举着,正在输抗生素。

    慌乱中手机不知道丢哪了,她想找人借个手机给自己打电话看有没有人捡到,但嗓子剧痛,交流困难。

    小区物业领导来慰问了,当地居委会和辖区派出所刚刚也过来给她训了一顿,谈话的大概内容是批评她和小哥鲁莽冲动,不知火情就进火场救人,批评完又表扬她见义勇为,救人有功,会争取帮她和保安小哥申请个‘好市民’奖项。

    消防部门那边也派了人过来,让她等通知,后续调查火情原因的时候需要她配合。

    配合倒是好说,重要的是她只请了半天假,这会儿马上要14点了,她不管能不能去上班,至少要先给组长说一声,不能莫名其妙没音讯。

    袁庭业大步赶到医院,在看到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江茶时,疯狂跳动的心才回到了胸腔里,他抬手按在墙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的女孩,缓缓喘匀气息。

    江茶举着输液的那只手,无所事事的坐在长椅上,仰着被熏得脏兮兮的脸蛋,目光在来来往往的人身上转来转去,一会儿向后靠在椅背上,一会儿坐直身体晃着腿。

    她看起来无聊至极,却因为输液管不得不坐在那里,抬着下巴看看对面墙壁上挂的用来科普医疗小知识的牌子,过一会儿又去摸摸输液管中央的调节器,袁庭业不用想就知道她是在研究怎么才能让药水滴的更快一点。

    他稳了气息,整了整领口,正要走过去,忽然看见三五个人朝江茶走了过去,走的较快的那个女的一看见江茶便跪了下去,江茶吓得立刻跳起来将她扶住。

    女人还穿着工装,应该是直接从上班的地方跑回来的,挽起的头发都乱了,红着眼睛看起来哭了很久,因为过于激动说话没有逻辑:“谢谢谢谢要不是你,我不知道我真的快吓死了,妹妹,你救了我们全家,我感谢你”

    江茶嗓子疼,但这时候必须要说话了,她哑着声音说:“姐,都是邻居,应该的。”

    “你好,我们是本市广播电视台的记者,今天中午你和小哥救人的视频在网上已经收获了50万+的点赞量,许多网友留言评论很关心你和保安小哥现在的情况,我们能替网友问你几个问题吗?你放心,不会太久。”

    江茶迟疑的点了下头。

    记者问的问题不像正式新闻那般专业,江茶估计他们是做网络视频这一块的,许多问题都是摘自网友的评论。

    前几个问题是围绕她和小哥进入火场时是怎么想的,心里有没有过害怕,在哪里发现的孩子,着火地当时是什么情景进行提问。

    江茶如实回答,记者又问了一个问题:“许多网友都很好奇,为什么你使用的防毒面具以及灭火毯上会有袁氏集团的标记,你能替大家解答一下吗?”

    听到他们公司的名字,江茶表面没什么变化,内心却突然警铃大作。

    互联网是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地方,舆论能逼死人,也能将一个人高尚的举起来放在道德的制高点,本来这件事和她们公司是绝对没有关系的,但记者却挑了这么一个问题问她,很难让江茶不联想到对方是不是有意攀扯袁氏,制造看点。

    互联网是个什么德行,每个在网上冲浪的人都应该心知肚明。

    江茶在心中飞快的盘算衡量她的答案,按照公司正常处理舆论的流程,应该是让公关部门来面对记者和媒体的,但现在如果她这样回答,那会不会惹人恶意猜测火灾到底和袁氏集团到底有没有关系?

    人心之险恶,江茶太清楚了。

    在心里快速整理好头绪,江茶故作迷茫的缓缓说:“我是袁氏集团的员工啊,那些东西是我参加公司一季度开展的消防安全演习培训抢答问题得到的奖品,除了有防毒面具和消防毯,还有两个灭火器、安全绳和安全手册呢,我从公司往家里运,运了两趟才带回家。”

    记者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追问:“袁氏经常开展这种培训吗?”

    江茶的嗓子真的很疼,很想喝点水,她干咽了两下,笑着说:“是啊,我们公司很注重安全问题的,消防安全啊、出行安全啊,领导总是强调安全无小事,我们每季度都会开展消防安全演习,也是经过演习我才知道火灾中浓烟才是导致致死率最高的原因,咳,咳咳咳”

    说的话太多,她忍不住咳了起来,记者不好再打扰她,说了谢谢。女人也再次表示感激,匆匆回病房看儿子去了。

    人都散去,江茶眉头紧皱,按着喉咙,低声咳嗽。

    一只纸杯递到她面前,拿杯的手指修长好看,顺着手指往上看,江茶一愣,嘶哑着嗓子叫:“袁总?”

    “先喝水。”

    江茶接住杯子,竟然是温水,他怎么弄来的?

    袁庭业在她身旁的位置落座。

    江茶一边喝水一边瞥他,看到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里面只剩下三分之二。

    一口气喝完,袁庭业问:“还喝吗?”

    江茶小鸡啄米的点头。

    袁庭业站起来,绕过导医台,拐进了什么地方,过了一会儿端着热水返回江茶身边,把纸杯放她手里,扭开矿泉水倒进杯子里,兑成了一杯刚好可以入口的温水。

    江茶一仰头就喝完了,举着空杯朝他眨眼。

    袁庭业便再次重复刚刚接水兑水的动作,直到将一瓶矿泉水全部兑完。

    袁庭业问:“还喝吗?我再去买。”

    江茶捏着纸杯,唇角弯弯的,说:“劳烦你,怪不好意思的。”

    袁庭业坐在她身侧,侧头看她几秒,说:“你不是袁庭业吗?有什么不好意思?”

    江茶大囧,网上开的玩笑不要拿到线下来说啊!

    看她囧囧的样子,袁庭业绷了大半天的脸稍微松动,但眉眼依旧黑沉沉的,是袁氏集团的领导层谁看了都会觉得袁总心情不好别去招惹的样子。

    第063章 他也只会吻她

    医院里, 两个人静静坐着,一时都有点没话可说。

    江茶瞧了瞧自己的药,估计还要滴个十来分钟呢, 袁庭业不是说后天才回来,怎么今天就到了?而且还知道她在医院——江茶哎呀的叫了一声。

    “完了,我只请了半天病假, 下午不会给我按旷工吧,手机接我用用, 我手机找不到了。”

    袁庭业蹙眉, “病假?”

    江茶伸出手, “先让我给领导请个假。”

    袁庭业拧着眉头,把手机解锁后递给她, 江茶在通讯簿里找到主管的名字, 想也不想的拨了出去。

    等候音只响了两下就被接了起来,江茶因为嗓子原因说话有点迟钝, 正是她迟钝了几秒的时间,听到了主管用一种她从没听过的殷勤声调说:“袁总,您找我?您说。”

    袁总您找我???

    江茶瞬间把手机扔进袁庭业手里, 紧张的指了指手机,像是摸到了定时炸弹。

    袁庭业反应过来, 唇角微弯, 将手机举在耳边,面向江茶。

    江茶做了个停止手势, 示意他赶紧挂断。

    袁庭业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茶,低沉的声线说:“江茶是你们部门的吗?”

    江茶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浑然不知自己的脸蛋黢黑,仰着一副震惊的表情瞅着袁庭业, 火急火燎的冲他做表情,让他别废话,赶紧挂电话。

    袁庭业起了一点坏心思,“她——”

    江茶直接手动闭麦,捂住了袁庭业的嘴。

    袁庭业眼里的笑意加深,拉开她的手,说:“别闹。”

    江茶:“”

    “???”主管听着这俩字,差点从办公椅上掉下来。

    袁庭业攥着她细细的手腕,另一只手举着电话,说:“叫上王可,抓紧时间去舆情部门了解一下情况。”

    主管立刻回答:“好的袁总,我们这就去。”

    都没敢询问原因。

    袁庭业挂断电话,说:“你怕什么?”

    “没怕什么啊。”江茶梗着脖子说。

    主管放下手机,立马出门找老大,王可正在听组长汇报工作,主管连忙打断让对方先出去,转述了袁庭业的来电内容。

    王可说:“就说了两句话?”

    主管憋了几秒,说,中间还说了句‘别闹’。

    王可:“”

    王可赶紧摆摆手,“这句你就当没听到!肯定跟这事没关系!”

    主管:“”

    要不是他问,自己本来就打算当没听到的。

    “跟我去舆情部”,抄起手机,带着人风风火火的穿过职场走了。

    萝卜坑工位里的小贾小声给小易嘀咕,“领导干啥去呢,这么着急。”

    小易说:“不知道,那啥,江茶的电话还没打通?”

    小贾:“没呢,小组长刚刚还在打,啧啧,你这么关心她?有想法?”

    小易:“滚蛋”,抓着水杯犹豫了一下,又说:“有点,别告诉她!”

    医院。

    江茶咳嗽两声,问:“袁总,你是不是看到网上的视频了?还有刚刚本市广播电台记者采访我了,他们问了一个问题,我回答的是——”

    “不用说了,我看到了。”袁庭业打断她的话,“不舒服就少说话。”

    袁庭业到底什么时候来医院的?

    “咳咳那我回答的有没有——”

    “没有问题,我已经安排舆情部去对接电视台了,让你少说话,怎么不听?”

    江茶挺起胸膛瞪着他,凶巴巴说:“你不打断的话我早就说完了,我嗓子疼死了,你以为我愿意说???”

    袁庭业:“你凶我?”

    江茶反应过来自己在跟谁说话,气势虚了点,恶人先告状,“你先不礼貌的。”

    袁庭业站起来,江茶又要说话,他迅速说:“我去找医生,这次没打断你说话。”

    江茶:“”

    五分钟后,江茶被请进了科室主任的办公室,主任是个秃头,帮江茶拔了快输完的药,然后给她做了详细的检查,最后满脸堆着笑容对袁庭业说:“问题不大,我给她开个雾化,去理疗室做下雾化,喉咙直接喷药会好得快些。”

    袁庭业说麻烦了,主任就出去叫护士了。

    江茶坐在看诊桌前的凳子上,按着手背上的棉签,眼睛滴溜溜的瞅着袁庭业。

    袁庭业不用问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为了让她免开尊口,袁庭业直接说:“我不用自报家门。”

    江茶做了一个搓钱的动作,袁庭业说:“政策很严,他们不敢收。”

    没有用身份特权,也没给红包,那他是如何让医院医生这么主动热情的给她看病?

    难道是承诺给医院投几个大项目?

    或者抓着医生的领子使劲摇晃,大声嚷嚷快点给她看病,她要是少了根头发,我就拆了你们医院!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袁庭业无奈的说:“我挂了个主任专家号,江茶,你能不能少看点言情剧?”

    江茶:“”

    就这么简单?这个剧情不符合霸道总裁的人设唉。

    江茶做了十五分钟的雾化,感觉嗓子的灼痛轻了一些,袁庭业去取了她的药,两个人离开门诊楼。

    袁庭业打了电话,司机很快就开车到了医院门口,他拉开车后门,“上去。”

    江茶坐进去,问:“去哪?”

    袁庭业说:“我家”。

    说完仿佛是怕她拒绝,解释说:“消防应该还在勘测着火原因,在未确定火灾是否对楼层结构造成影响之前,最好不要居住。”

    江茶听后若有所思,没有立刻说话。

    她的犹豫让袁庭业心头闷涩,在他几乎要松口说出‘住酒店’也可以的时候,江茶缓缓说:“但是我想回去找手机拿些东西”

    袁庭业轻松的说:“我来安排。”

    在去江滨府的路上,袁庭业打了几个很长的电话,江茶无所事事的看着窗外,想起在黑烟滚滚的着火的屋子里时心头涌出的念头,以及一个人输液时做好的决心,江茶的神思飘向远处,目光中闪过犹豫和迟疑,但很快就变得坚定。

    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别再犹豫了,这次她不想再挣扎了。

    在快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袁庭业拿着手机转头问江茶,“你想要拿什么东西?”

    江茶正要说话,袁庭业便对电话里的人说:“算了,稍后发讯息给你。”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递过去,“想要什么打字说。”

    江茶知道他是想避免自己说话太多嗓子痛,点点头接住了手机。

    打完自己的需求,她把手机还回去,车子恰好驶进江滨府的地下停车库,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袁庭业去拿手机时碰到了她的手,江茶突然收回手,将手机扣在了她和袁庭业座位的中间。

    眼睛渐渐适应黑暗,江茶看到袁庭业正望着她,眉目沉静,面容英俊。

    她低声说:“我有话想对你说。”

    袁庭业没说话,等司机将车倒进车库,他出声让司机开另外的车离开。

    司机照做,开其他的车离开后,袁庭业说:“不能先上去吗?”

    她是不是觉得必须先讲清楚,划清界限,才愿意再次踏入他的领域?

    车子停好后,地面的辅助灯灭了下来,车厢里重新恢复昏暗,幸好光线不太好,让袁庭业眼里的黯淡不至于太明显。

    其实江茶多虑了,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喜欢而让她感到任何不舒服和不自在。

    倘若到他的领域里来,需要她这番警戒,袁庭业愿意现在就开车送她到酒店里去,替她安排好所有事宜,然后远远的离开。

    外面恢复了幽暗和寂静。

    江茶酝酿着想说的话,但话没说出口,心脏便疯狂跳了起来,越跳越快,越跳越乱。

    袁庭业忍着闷涩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她开口,于是说:“江茶,如果你——”

    他说着话,看到江茶倾身靠了过来,逼近他,将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唇边。

    袁庭业的瞳孔一缩,江茶坐起来,单膝跪到座椅的边缘,用手捧起他的脸,将唇瓣贴上去,睫毛微颤,低声命令他,“吻我。”

    袁庭业的手移到她的腰后,将她往怀里按,江茶支撑的腿倒下,重心不稳,整个人坐在了袁庭业的身上,男人随即用力加深了这个主动的亲吻。

    他的怀抱坚实可靠,让江茶感到一阵一阵的心悸,她的手从他的脸边滑到颈后,交迭在一起,紧紧相贴的紧实和温热压住了凌乱的心慌和挣扎,疯狂跳动的心渐渐酸疼,犹如被泡进了苦水里。

    一吻结束,分开,昏暗的车厢里心跳声仿佛被急促的呼吸声完全取代了。

    江茶按着他的肩膀,撑开一些距离,垂眼看他。

    暗处的阴影勾勒着男人深刻的五官,他带着一种很消极的执着,哑声说:“这算什么费?”

    江茶的心猛的疼了一下。

    上次的吻是救援费,那这次算什么?

    江茶的喉咙哽住,勉强笑了一下,垂下眼。

    安静了一会儿后,她说:“火场太可怕了,温度很高,到处都是黑烟,什么也看不到,有一会儿我们被地上的东西拌摔倒不小心分开了,戴着防毒面具好像也挡不住那些浓烟,很快就感觉到呼吸困难,我听到火在噼里啪啦的燃烧,但是很奇怪,就是看不到火光,滚烫的黑烟扑在面罩上,我看不到也听不到,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地狱。”

    “……江茶”,袁庭业收紧手。

    “我当时就想,我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我不怕死,可是就这么死了有些不甘心。我的人生充满了遗憾,有很多事我都无能为力,但有一件,我明明能去做,却没有做。”

    她坐在他的腿上,按着他的肩膀,在幽静的地下车库停放的轿车后座上犹如宣誓一般认真说:“我还没有和袁庭业约会,没有和他一起去看电影,没有在街上牵手,没有吻够他……”

    袁庭业的眼睛像满天星辰倒映在夏池里,温柔闪烁。

    江茶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袁庭业沉静理智的望着她,箍在江茶腰上的手却毫不理智。

    江茶微笑着抚摸他衬衫领口的边缘,“最重要的是我还没有睡过袁庭业,我都不需要重金求睡就能睡他,我好亏。”

    袁庭业的胸腔发出沉沉的笑声,他把江茶按进怀里,用平静的拥抱去镇压内心翻滚汹涌的心潮。

    江茶把下巴搁在他肩头,晃了两下男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袁庭业说:“非常正确,你不仅不需要重金求睡袁庭业,还能让袁庭业为你花钱。”

    江茶忍不住偏头轻吻他,这个人是袁庭业,很多人都喜欢的袁庭业,她竟然得到了袁庭业,像梦一样。

    说给半年前的江茶听,她一定会觉得像天方夜谭。

    袁庭业加深这个吻。江茶抬手掐住袁庭业脸颊,往外用力一拽。

    袁庭业闷哼,“嗯?”

    江茶说:“我看看是不是做梦。”

    袁庭业:“……”

    “掐我有用吗?”

    “有啊,你不是疼吗。”

    江茶笑嘻嘻的说:“我总不能掐我自己吧,怪疼的。”

    袁庭业抓住她的手,低头吻了一下她的手指。

    江茶得意的想,她便是这般惹人爱,掐袁庭业一下,他也只会吻她。

    第064章 他唾手可得

    放在后排座上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是家政发来的消息。

    袁庭业说:“上楼吧,饭准备好了,你午饭没吃吧。”

    这会儿已经快16点了, 中午发生那事以后她哪里还顾得上吃饭,自己的手机、电动车、买的一兜子新鲜蔬菜这会儿都不知道在哪了。

    江茶说好,但手不肯松, 屁股也不愿意挪一下。

    “饿晕了?”

    江茶磨磨蹭蹭松开手,“没有, 就是觉得你还挺好抱的。”

    袁庭业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也很想再多抱一会儿, 但江茶频繁生病,体质很差, 还是不要饿肚子的好。

    从地库乘电梯上去, 江滨府的电梯内部装修豪华,角落里放着大捧鲜花。

    刚走进去, 江茶就叫了一声,瞪着壁镜说:“我的脸怎么这么脏!”

    她的两个脸蛋黑黢黢的,鼻尖也一团黑, 额头上有三道黑指印,跟cos森林之王一样。

    她就是顶着这幅样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坐了半天?

    还接受媒体的采访?

    还跟袁庭业谈情说爱?

    还坐他腿上索吻?

    对着她这张脸, 袁庭业是怎么吻下去的?

    袁庭业按了电梯, 转身去搂江茶的腰,刚伸出手就被吧唧拍了一下。

    江茶圆溜溜的眼睛瞅着他, 气愤说:“你都不告诉我我的脸这么脏!”

    袁庭业说:“挺可爱的。”

    江茶:“那给你抹成这样出门你愿意吗?”

    袁庭业笑着说:“不愿意。”

    江茶:“”

    他倒是很诚实。

    袁庭业真诚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下次一定注意,但是不管你什么样子, 素颜还是化妆,白白净净还是乌漆嘛黑,我都觉得你很可爱。”

    江茶的脸慢慢发红,他怎么这么会说话,瞥一眼镜子,妈呀,她的脸这会儿又红又脏,简直无法直视。

    正努力给脸颊降温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他们的楼层还没到,是有人走了进来,江茶迅速将脸面向袁庭业,不能让更多的人再看到她这么丢人的样子了。

    “庭业,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任老师。”

    江滨府是大平层,每栋楼的入住率很高,但住的人却不多,能住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非富即贵的年轻人,江茶来了好几趟,还是第一次在电梯里遇到袁庭业的邻居。

    来人说话很温柔,一听就很帅的感觉,江茶想扭头看一眼,但碍于脸蛋乌黑,没好意思转头。

    被叫做任老师的人饶有兴趣的望着他俩,说:“你女朋友?”

    听到别人注意到她,江茶更是把脸往袁庭业怀里藏了藏。

    袁庭业没有在江茶不想露面的时候还非要让她见人,抬手按在江茶背上将她带进怀里,说:“嗯,下次带她正式见你。”

    任老师爽快的说了句行。

    电梯到了,对方楼层低,说了再见就出去了。

    江茶像乌龟似的把脑袋伸了出去,说:“刚刚是谁?”

    袁庭业说:“任棋。”

    “噢。”

    “不认识吗?”

    江茶说:“我应该认识吗?”

    袁庭业说:“是我以偏概全了,他是写书的,你喜欢言情小说,没看过也是正常。”

    江茶:“”

    江茶说:“你才喜欢言情小说,我只是随便看过几本而已,我明明是博览群书,什么书都看得。”

    袁庭业笑着不说话,似乎对她的答案并不认同,但因为愿意惯着她,因此并没有反驳。

    江茶说:“你快点说他写过什么。”

    袁庭业说了几种类型,江茶还真没看过。

    “我有空了就看。”江茶哼哼说。

    袁庭业:“不喜欢看的类型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江茶说:“好不容易碰到个活作者,看了书我就可以找他要签名啦。”

    袁庭业:“”

    进门以后,餐厅的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而且还是热的,晶莹剔透的米饭旁摆着整齐的餐具,可整个客厅却没有一个人。

    “总觉得你家有个田螺姑娘,不仅做家务做饭,而且还看不见人。”

    袁庭业带着她在餐厅坐下,说:“家政使用另一部电梯,能直接进入厨房。”

    “另一部电梯?”她在客厅里张望,“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袁庭业说:“等吃完饭我带你在这里转转。”

    江茶放下筷子说:“我想先洗个澡,我脏死了。”

    她以为她是性感美丽的白天鹅女主坐在男主的腿上索吻,实际上从男方眼里看到的却是她丑小鸭般乌漆墨黑的脸蛋和凌乱的头发,一想到那个画面,江茶就难以忍受。

    袁庭业按住她的手,将一只白瓷小盅放到她面前,打开盖子,浓郁的鲜香味就飘了出来。

    袁庭业:“吃完再洗。”

    江茶:“洗完再吃。”

    袁庭业这次没听从她的意见,将勺子塞进她手里,“饿晕了怎么办?”

    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她上个厕所能快晕倒,从沙发上站起来也会头晕目眩。

    江茶狡黠的说:“要是洗着洗着晕倒了,你就进去把我抱出来。”

    袁庭业的动作一僵,眼眸忽的加深,这句话也太诱人了。

    热气氤氲的浴室,胴体横陈的江姑娘袁庭业感觉自己突然热了起来,热的几乎难耐,江茶只用了一句话就能让他坐立不安。

    袁庭业下意识扯开了领口,说:“别胡闹,先吃饭。”

    一抬眼,江茶早就捧着汤盅喝了起来,她笑眯眯的说:“嗯嗯,我觉得也是先吃饭吧,浴室那么滑,我要是摔得头破血流怎么办。”

    她低头扒拉米饭,但从睫毛下透出来的眼光却暴露了她的戏谑。

    袁庭业:“”

    袁庭业无奈的弯了弯唇,这是个什么古灵精怪,就用一句话就把自己牵的死死的。

    袁庭业每次点的菜都很符合她的口味,江茶自己都不知道她喜欢吃某种东西,但只要一尝袁庭业安排的饭菜就会立刻爱上。

    饱饱的吃了饭,看时间已经下午17点多了,江茶要去洗澡,但袁庭业建议她用餐后40分钟再去。

    袁庭业:“饭后40分钟之内血液集中在消化道进行食物消化,此时立刻洗澡可能会出现短暂的脑供血不足,容易引起头晕。”

    江茶惊讶:“袁总,没想到你这么懂养生。”

    袁庭业身强力壮、年富力强,肌肉比牛还劲道,哪里需要养生,只不过江茶总是生病,他觉得还是注意一些会比较好。

    袁庭业告诉江茶,她的手机找不到了,但买的菜和电动车还在,已经让人送过来了,连带着她需要的笔记本计算机和一些换洗衣物。

    江茶撇撇嘴,“我见义勇为还丢个手机。”

    可现实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有的人为了救人,命都不要了,而有的人还趁乱偷东西。

    袁庭业说:“我买给你,和我同款的手机好不好?”江茶点点头,“我要赶紧补卡,这附近有营业厅吗?”

    袁庭业说:“不用你出门,我来安排。”

    胡卓说‘我来安排’的时候总让江茶避之不及,但袁庭业的‘安排’非常的可靠可信。

    可是胡卓也没那么差,只不过现在江茶眼里出西施,看袁庭业时总觉得他哪哪都好。

    闲聊一会儿,江茶终于得到批准可以去洗澡了。

    她使用袁庭业的浴室,对站在门口的男人说:“袁总,你平常是用清水洗脸的吗?”

    袁庭业的浴室很大,装修高档简约,非常整齐洁净,地上没有任何一根头发,台面也没有任何瓶瓶罐罐。

    江茶没有和男士同居的经验,但小说里男主的皮肤总是天生丽质,而袁庭业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瑕疵。

    她扶着门框踮脚瞅他的脸,像是发现了某种行之有效的护肤方式,新奇的问:“因为清水洗脸,不用任何护肤品,所以皮肤才这么好的吗?”

    袁庭业抓着她的手臂,防止她跌倒,脸上罕见的出现一丝尴尬,他走进去,按了台面的某个位置,一面半人高的隐藏式柜子自动打开,露出了整整三排各种各样的男士护肤品。

    江茶:“”

    是她天真了。

    袁庭业尴尬的解释说:“是他们三个买来的。”

    袁庭业不需要在这种事上操心,胡卓、wink和夏江南在买洗面奶、润肤霜,以及面膜的时候会给另外哥几个都整几套,甚至会带着到他家里直接摆到他的浴室里。

    袁庭业因为生活自律,本来就皮肤很好,但骚包的胡卓觉得他有面膜,也要给他哥也来一套,把他哥的脸敷的白白嫩嫩会让胡卓有成就感。

    而wink是男团成员,混迹娱乐圈,很注意偶像形象,被推荐好用的护肤品时,不给胡卓和夏江南也要给袁庭业。

    夏江南就更不用说了,纯纯的帅GAY,深耕护肤,觉得男人也非常有必要护肤、防晒、抗老。

    江茶大致扫了一眼,基本上都是超级大牌。

    袁庭业:“你能用吗?你平常用什么?我马上让人送过来一套。”

    江茶说:“能用能用,就这些牌子,别说是男的专用,我就是一头猪,用完第二天都能光彩照人。”

    袁庭业:“”

    这个比喻很难说没有骂他的成分。

    江茶去洗了香喷喷的澡,站在镜子前涂抹护肤品,然后把头发吹的半干,准备穿上内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做好了决定,若有一天她病到神志不清或者突然死掉,人生除了为妈妈抓住凶手,剩下的就只有没好好爱过袁庭业这个遗憾了。

    火灾真的很恐怖,幸好在艰难的寻找生机时他们找到了角落里昏迷不醒的小男孩,江茶至今想起还心有余悸,在他们背起小男孩时,终于看到了火,大火从紧闭的一扇门里冲了出来,橘色的火舌毫不留情的舔舐着门外的一切。

    江茶后来细想找到小男孩的地方,生出一股后怕,若不是他们动作快了一些,那扇涌出大火的门就会撞在他们身上,然后大火会飞快将他们吞噬掉。

    病发的时候,江茶有过无数次轻生的念头,但在火场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在她满是遗憾的人生中有了这么一个人,他唾手可得,可他也即将成为江茶的遗憾。

    当他们抱着小男孩从浓烟中大步奔逃出来迎面看到代表了希望的消防员时,当她摔在地上呼吸困难喉咙剧痛时,当她一个人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打着吊针的时候——

    江茶在心里想,如果神明愿意再给她一次接近袁庭业的机会,她一定会紧紧抓住他,用她充满遗憾的人生,竭力去爱这么一个人。

    然后没多久,她就看到了出现在医院里的袁庭业。

    神明会心软吗?应该不会,因为神明没有救过被殴打的江开心,也没有救过她妈妈。

    但袁庭业会。

    第065章 阳光闪闪发亮

    江茶拉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袁庭业应该在别的浴室也洗了澡,搭理精致的发型垂了下来,换上了白色T恤和灰色休闲长裤, 耳朵上戴着无线耳机,似乎正在通电话。

    江茶安静的靠近他,双手绕过他的腰, 把额头贴到他的胸口,蹭了蹭, 像猫一样。

    蹭的是额头, 但相贴的地方显然比额头更亲密, 袁庭业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同,垂眼望着江茶, 眸色渐深。

    江茶踮脚起吻他的下巴, 无声而缱绻。

    袁庭业开口,冷静的说:“我知道了, 你们继续,稍后将会议纪要发给我。”

    说完立刻切断了通话,拔掉耳机。

    江茶无辜的眨着大眼睛, 说:“要不然你先忙工作?”

    袁庭业按在她的肩头,将她往后推, 江茶的腿碰到床边, 于是坐下来,然后顺着袁庭业的力度躺在松软的床上。

    袁庭业附身吻她, 江茶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么多年,江茶第一次发现自己可能有肌肤饥渴症, 也是终于领悟网上说的贴贴是什么感觉。

    是能让她心动的,爱不释手的, 温暖坚实的。

    是带着太阳香气的厮磨,丝绸质地的轻抚,麻布般粗劣的碾压,江茶急促呼吸,以一种纯真和无畏的虔诚神情献祭自己。

    袁庭业离开她,后背满是汗,嘶哑说:“我们需要做一些安全措施。”

    江茶躺在枕头上,歪头,“你家没有安全套吗?”

    袁庭业低哑说:“我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江茶弯唇,笑出来,抚摸他的脸,说:“那怎么办呢?明天我吃药吧。”

    袁庭业垂眼看着自己枕头上艳若桃李的姑娘,抬手从床头摸出手机,解锁,单手打字。

    江茶转个身,趴在枕头上,“你在干什么?”

    袁庭业说:“我找人送。”

    江茶按住他的手,“不要,好丢人。”

    袁庭业说:“那叫同城送?”

    江茶说:“送上门也会知道你是谁,我还是宁愿明天吃药。”

    袁庭业只好打开浏览器,搜索紧急避孕药,粗略浏览一遍后说:“危害很多,对身体不好,你体质很差,还是不要折腾比较好。”

    江茶说:“我身体很好啊,吃嘛嘛香。”

    袁庭业很不认同她的这句话。

    江茶说:“那怎么办?做不做?”

    她说的很坦然,实际上却都不敢往下瞄瞄。

    “我去买”,袁庭业起身,拿过衣服套上。

    江茶撑着下巴,说:“好吧,反正那啥啥啥啥的不是我。”

    袁庭业无奈,摸摸她的头,说:“先休息一会儿。”

    江茶看着他离开房间,趴在床上,闭上眼心里想,要不是袁庭业反应正常,她还以为袁庭业事到临头要落荒而逃。

    袁庭业动作很快,二十分钟后就回来了,不过当他回来以后,江茶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他没有叫醒她,把东西放进床头柜,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江茶。

    江茶是一本充满陷阱的合同书,乍一看内容简单明了、一目了然,仔细琢磨时才会发现字里行间充满了意想不到的陷阱,有的陷阱无伤大雅,有的陷阱不足挂齿,但也有陷阱能致命一击。

    袁庭业阅读她,却不知道陷阱都藏在哪里,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思考,用时间、用精力、用智力去猜测,去揣摩,去猜想,才能得到一知半解。

    他深知江茶的与众不同,不是容貌不是身材,是员工数据中空缺的家庭信息,是她强行掩饰的狼狈情绪,是她在地下停车库里信誓旦旦说不喜欢时快要溢出的痛苦,是她孤独坐在凌晨的车站里心如死灰的绝望。

    最重要的,是她对她自己的只字不提。

    她对她的过去、父母、经历,绝口不提。

    袁庭业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关了主灯,只留下床头一盏熏黄的小灯。

    他在卧室不远处的沙发上落座,打开笔记本,抬头望了床上的人一眼,然后投入了工作。

    江茶做了噩梦,梦见周围都是大火,灼热烧着她的气管,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太疼了,火从喉咙里灌下去,整个肚子都烧着了,她伸着手攥着爸爸的衣角,恳求他,跪下来求他,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照炎将十一岁的女儿按在桌子上,自制辣椒水像火一样灌进她的嘴里,冰冷说:“还哭吗?还找你妈吗?”

    江开心喉咙痛的说不出话,身体剧烈的颤抖,脸不正常的红着,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气管灼痛,胃里痉挛,她痛苦的摇头,感觉自己要死了,真的快死了,窒息、灼痛、痉挛,爸爸你放过我,爸爸,爸爸

    江茶睁开眼,迅速将身体抱成一团,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麻木。

    “做噩梦了?”

    袁庭业摘掉耳机,快步走过来抱住她,江茶痛苦的闭上眼,将身体缩进他怀里,急促的喘气。

    “不怕了,没事的。”袁庭业重重抚摸她的后背,“已经安全了,你们都逃出来了,不怕了。”

    江茶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袁庭业以为自己恐惧的是白天的火,可焚烧她的却是儿时江照炎灌进她嘴里的辣椒水。

    “不怕了,没事了。”

    江茶竭力冷静下来,不能发作啊,没有药,不能在袁庭业面前发作,不能被他知道。

    江茶抹去眼泪,仰起头,勉强笑了一下,哑声说:“几点了?”

    袁庭业的视线在她脸上的泪痕上扫过,说:“快四点。”

    江茶有些茫然,已经是第二天了吗,她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再睡会儿吧?”袁庭业感觉怀里的人平静了下来,“我倒杯水给你。”

    他端了温水过来,江茶喝了水,感觉情绪平静了一些,袁庭业有种很神奇的特质,只要他在身边,就会觉得没什么是大不了的。

    江茶做了个深呼吸,“做了个噩梦,现在已经好多了。”

    看到不远处沙发上亮着屏幕灯的笔记本计算机,“你忙了一晚上?”

    袁庭业嗯了声,“和舆情部连个会。”

    江茶想起来昨天袁庭业让她的主管和领导抓紧时间对接舆情部门,紧张的说:“和我有关系?”

    袁庭业回答:“有一些,不过已经处理好了,还剩一些细节需要再敲定一下。”

    当今时代,最厉害的剑不止是大国利器,还有来自互联网的舆论,舆论的力量是巨大的,即可以将某个事件或某个人抛上道德的最顶端,也能引发误解,破坏,崩坏,将某个人或某个团体打至海底深渊,永不得翻身。

    本来这件发生在居民小区的火灾是属于社会新闻行列,但流传出去的视频片段里夹杂着印了袁氏集团内部员工使用的logo,舆情能载舟亦能覆舟,既然袁氏集团被强行推进了舆论的汪洋大海,此刻风高浪急,他们就必须谨慎小心。

    袁庭业作为掌舵人,这条船该怎么行驶,需要他来亲自掌控方向。

    江茶推他,“那你快去工作吧,不用管我。”

    “想一起听听吗?不是视频会议。”

    江茶努力驱散消极的情绪,打起精神说:“可以吗?我保证不说话。”

    袁庭业把计算机拿过来,两个人一起靠着床头,袁庭业将耳机拔掉,打开外放。

    江茶看到在线会议的参与人数,有七八个,其中一个头像是她部门的大领导王可。

    共享屏幕上投放了一篇新闻稿,稿件上加了很多红色批注,有人正在进行汇报。

    他们正在逐字逐句商榷每句话,甚至是每个词的使用规范。

    等到王可发言,江茶听了几句,左右瞥了瞥,没找到想要的,只好给袁庭业做了个手势。

    袁庭业指了下床头柜,她探身过去拉开,看到了五六盒避孕套,江茶脸红了下,从盒子下面拿出来一个黑皮记事本和钢笔。

    把本子在膝头摊开,江茶写上日期,然后开始一边听一边记笔记,写了一会儿无声的叹口气。

    袁庭业将自己的话筒静音,问:“怎么了?”

    江茶说:“就是很想感慨一句,我可真是个合格的员工,一听我们王总说话就想记点什么,条件反射一样。”

    袁庭业摸摸她的脸,说:“你们王总听我说话也要找本找笔记点什么。”

    她不够资格去参加有袁庭业出席的会议,所以至今还没被袁庭业开过会,因此没形成对袁庭业的条件反射,江茶一想就觉得好笑。

    从江茶开始跟着听,会议还又持续了快一个小时,然后袁庭业说‘可以了’,舆情部门经理说‘好的袁总,袁总再见’,会议便结束了。

    江茶合上笔记本,说:“终于结束了,最讨厌开会。”

    抱怨完才想到身旁这位男士正是各种大大小小会议组建的原因,于是问:“袁总,你每天参加各种会,烦不烦?”

    袁庭业将计算机放到床头,说:“烦的话怎么办?我又不能辞职。”

    江茶眨眼,还想说什么,却被凑过来的袁庭业吻住了。

    他边吻边低声说:“还睡吗?”

    江茶任由他碾压,“你不困?”

    “想想你就不困了。”

    江茶浑身上下又重新与床单亲密相贴,仰起头给予方便之道,迷蒙中瞥见灰色绸质窗帘的缝隙露出一抹似蓝非蓝似白非白的天光,痛苦消匿在黑夜里,太阳和袁庭业会一同温暖她。

    江茶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累的一倒在枕头上就睡着了,她睡得神智全无,连梦都没做,再次睁眼的时候,窗帘缝隙的亮光惊人的刺目。

    房间大部分陷在安逸舒适的阴影中,一道阳光分割线斜斜的从窗台落在床上,然后延伸到质地高级的地毯上。

    睡袍一半在床上一半垂到地上,江茶的身上什么也没有,拥着被子发了会呆,小腿晃了两下,发现床单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深灰色换成了浅灰色。

    浑身都不太舒服,腰很酸,腿部肌肉僵痛,某处的痛有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江茶表情迷茫,说不上来好也说不上来不好。

    门轻轻打开一道缝隙,袁庭业往里看去,看到她醒了,便退出去,过了会儿进来的时候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了热牛奶、桃胶粥和水果切块。

    他把盘子放到床头,说:“饿了吧,吃点东西。”

    “几点了?”

    没有手机真不方便。

    袁庭业从身后拿出一部手机递给她,“你的卡已经按进去了,试试,没有设密码。”

    终于有手机了,江茶立刻去拿,袁庭业说:“先吃点东西。”

    江茶一口气把牛奶喝掉,拿起手机,现在竟然已经快十点了,“我怎么这么能睡。”

    袁庭业说:“也没有睡多久,八点多才睡的。”

    八点多才睡的?但是她记得他们是凌晨五点挂断会议后开始这样那样,竟然用了三个小时,怪不得她这么累。

    江茶若有所思看着袁庭业,袁庭业被她看的莫名心虚,咳了一声,帮她拉了拉被子。

    她还是用明晃晃的眼神盯着他,袁庭业声音低沉,说:“若有哪里做的不好,请你见谅,我没有经验,下次——”

    袁庭业顿了顿,这种事,下次他也不敢保证就做的有多好,因为他完全不想在除了江茶之外的人身上练习。

    听了他的话,江茶醒来后的迷茫不适、失落怅然都消失了,她靠近他,任由被子从肩头滑落,她出现在从窗帘缝隙照射的阳光里,洁白光滑纤细的脊背在阳光中闪闪发亮,江茶吻一下男人的唇角,狡黠的说:“我也没有经验,不过我们可以互相学习。”

    袁庭业移开视线,摸过来床边的睡袍披到她身上,嗓音低哑,说:“现在就想互相学习怎么办?”

    江茶大大方方的说好啊。

    她说好啊,于是袁庭业就真的‘好啊’了又一遍。

    第066章 我前任还是初恋

    这次结束江茶没睡着, 躺在床上吃了早餐+午餐,吃过饭,她举着手机下载自己平常使用的软件, 还为了下载袁氏内部的人力软件,让袁庭业先从自己手机里给她发了个邀请码。

    江茶一边下载一边想,过两天上班后一定要去后台删了这条邀请记录。

    内部软件的开发都是他们部门在做, 万一有同事闲着没事跑跑代码,就会发现江茶通过袁总经理的邀请下载了软件, 这也太刺激了, 为了她的同事安全, 江茶觉得还是清一下数据为好。

    登录人力,江茶赶紧上去提了一条事假给主管。

    袁庭业只是看了一会儿工作, 她就提上去了, 没一会儿,主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茶接住。

    主管说:“小江啊,你的电话可算是打通了,你不用解释了, 我在网上已经刷到你的视频了,你的事假先缓缓, 昨天王总跟袁总他们开了一夜的会。”

    可不吗, 她也偷偷参加了呢。

    袁庭业闻声抬头,江茶把手指放在唇边让他静音, 她把手机开外放,主管继续说:“你这个见义勇为的行为我们已经知道了, 公司已经和媒体对接过了,你这两天就先好好休息吧, 陌生电话不要接,没事别出去,一切交给公司处理,哦对了,你现在是在医院还是在家?”

    江茶看袁庭业,袁庭业给她了一个口型,江茶便说:“医院。”

    主管说:“行,我知道了,公司有安排的话我会给你发微信。”

    挂断电话,江茶问:“公司还会有什么安排?”

    袁庭业卖了个关子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她昨天半夜蹭会的时候只看到袁庭业和舆情部在对新闻稿件,没看到还有其他的动作。但袁庭业看起来很有把握,于是江茶决定当好一条美女咸鱼,往床上一瘫,打了个哈欠,“不用上班,太爽了。”

    袁庭业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机,他似乎这会儿很忙,一直在回消息,但仍旧可以分心接住江茶的话,

    “那辞职吧”,又说了周星星的经典台词,“我养你。”

    他自然是有养她的能力,但江茶好不容易学成出山,一身真本领,要是不能报复社会,不对,是回报社会,那她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可就白费啦。

    江茶闭着眼,漫不经心的说:“如果哪天我被辞退了,你再养我吧,你忙吧,不用管我。”

    袁庭业看她懒洋洋的样子,知道她此时说的话一定没有过脑子,她已经是他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被辞退的一天。

    他们早饭午饭一起吃,十一点多就吃完了,现在才刚十二点,江茶吃饱了犯困,塌腰趴在床上,似乎打算躺上一天。

    今天清晨七点新闻稿发了出去,袁庭业这会儿的确挺忙,但也不舍得离开她,于是拿着笔记本计算机准备坐在床的另一侧办公。

    这时,门外传来了很粗暴的开门声。

    “家政?”

    袁庭业迅速拉过被子盖住江茶,“是胡卓,换身衣服再出来。”

    江茶按住他,“我不出去,你也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我我还没准备好呢。”

    袁庭业只好点头,出去时带上了房门。

    江茶裹上睡袍偷偷给门开了条缝隙。

    大中午,胡卓就一身酒气,进门胡乱踢掉皮靴,往沙发上一倒,嚷道:“温秋去找她前任了,谁没前任啊,我也要找我前任,庭业,你给我前任打个电话,我咋滴打不通呢,呜呜呜,我也要找我前任复合,我前任还是初恋呢,不比她情深义重!”

    袁庭业:“”

    当初在车里承认胡卓是江茶初恋的子弹,此刻终于射了回来。

    江茶:“”

    袁庭业回头瞥了眼侧方向露条缝隙的房间,对胡卓说:“温秋向你提分手了?”

    胡卓明显喝了不少,“没,没有,可她不回来。”

    “为什么不回来?”

    胡卓说:“她说她要留在南美照顾她前任”,说着用力锤了下软绵绵的沙发,“不就是住院吗,谁不会住院,哥啊,你给郭院长打个电话,我要去他那儿住院呜呜呜呜呜。”

    前任住院?照顾前任?

    江茶觉得里面应该有隐情,她从缝隙里伸出根手指勾了勾。

    袁庭业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说:“我去给你接杯水。”然后走进了卧室。

    一进来,江茶便说:“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我知道。”

    “那怎么办?我们给温秋打个电话问问吧?”

    袁庭业嗯了一声,垂着眼没反应,江茶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看到了自己衣领下两只没羞没臊的小白兔,“喂,说正事呢。”

    袁庭业摸下发痒的鼻尖,干咳一声,“好的,打吧。”

    江茶正要拨电话,问:“那边现在是什么时候?”

    袁庭业说:“半夜吧。”

    “那要等等吗?”

    袁庭业毫不犹豫,“直接拨吧。”

    江茶握着手机:“打扰人家睡觉。”

    袁庭业说:“不必管。”

    江茶:“”

    素质呢,教养呢?

    站在顶端的人,不论干什么事都不会被认为没教养,袁庭业绝非体贴的人,仅有的温柔全部给了江茶,只有在江茶这里,他才给予良好的素质和教养,体贴她,给予她许多耐心。

    江茶不知道自己被放在了特殊的位置上,她正低着头忙着去微信列表找温秋,找到以后却把手机锁了屏,说:“你打,这么没素质的事还是你来干吧。”

    让他打,他便打就是了,袁庭业不是中央空调,是绝不会温暖体谅所有人的,因此温秋对他的偏见是非常正确的,只有江茶不明白。

    袁庭业没加温秋的微信,拨了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温秋的声音很是暴躁,说:“袁老板,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袁庭业冷冷说:“把胡卓从我家弄走。”

    那边静了一会儿,“我在南美,有心无力。”

    袁庭业说:“半个小时后,我会把他送到春风绿岸。”

    春风绿岸是个名气很大的酒吧,消费档次很高,来往的客人皆是圈内名流。

    把情场失意的胡公子送到那种地方,不正是羊入虎口?万一这货醋意打发,干出来点渣男的事,那他跟温秋还能不能下去了?

    江茶:“???”他们打电话是要来说这些的吗?

    江茶瞪圆了眼睛,怎么感觉睡了一觉以后袁庭业突然就从正人君子男主角变成了邪恶腹黑的反派,人设和初/夜都没啦?

    江茶夺走他的手机,说:“别听他胡说,温秋,你们的误会还没解开吗?胡卓大中午就喝醉了,我看人也瘦了很多。”

    温秋说:“他都不听我的解释,自己直接跑回国了,既然这样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江茶说:“你给他微信发小作文嘛。”

    现实又不是电视剧,一个人一直说你听我解释,另一个人捂住耳朵说不听不听,这个解释就解释不了了。

    明明可以发个小作文,只要没拉黑,对方肯定能看到的,就算不想看,对方也忍不住不点头像的新消息提醒。

    温秋说:“他不信任我,我为什么要给他写小作文。”

    江茶:“”

    江茶挺着急的,瞅一眼袁庭业,袁庭业无所事事的从身后搂住她的腰,修长的手指攻城略地,似乎对这件事漠不关心。

    怎么回事,袁庭业不是对胡卓一直很好吗?怎么会这番态度?

    江茶想不通,难道他从男孩变成男人,人品却下降了?

    她三观都要爆炸了。

    江茶:“那——咳!”

    她低头看了眼袁庭业胡作非为的手,清了清嗓子,“但是,互相伤害很内耗,总要有个解决办法的。”

    这次温秋那边停了好一会儿,才说:“帮我转告胡卓,让他飞过来,站到我面前,我会当面给他解释清楚,如果他不来,我不会说的,茶茶,麻烦了,就这样转告他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现在怎么办?”

    袁庭业用理智冷静的声音说着一点都不冷静理智的话:“不管他们,我们继续学习吧。”

    江茶:“”

    胡卓在外面哐哐敲门,“哥,你给我倒的水呢,你家饮水机搬卧室了?哥,我心里好难受,你陪我说说话。”

    江茶说:“冷静,先干正事。”

    袁庭业理智的说:“我去把胡卓扔出去,回来我们再继续。”

    江茶:“”

    色令智昏,古人诚不欺她。

    江茶瞪着他,像一只小河豚马上就要鼓起腮帮子生气了。

    袁庭业深吸一口气,压下澎湃的热血,说:“我去处理。”

    “不许把他扔出去。”

    “嗯。”

    “也不能扔到春风什么岸。”

    “嗯。”

    “也不能把他——”

    “嗯。”

    “我还没说完。”

    袁庭业摸摸江茶的头发,“我会处理好的,你应该相信我。”

    在刚刚之前,江茶一直都是很相信袁庭业的,但是方才他表现的真的很像个大流氓啊。

    袁庭业出去了,江茶仍旧躲在门边偷听。

    袁庭业把胡卓拎回沙发上,给他水,沉声说:“胡卓,你今天就回南美。”

    胡卓睁着醉眼,说:“我不回去,我要和她分手。”

    袁庭业皱眉道:“想分手也可以,但要听完解释,如果她解释以后你还想分,那就分。”

    胡卓一听‘分’字,就难受的想吐,“可她为什么不解释?我等了那么多天,她都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微信。”

    袁庭业说:“因为你当了逃兵。”

    因为他当了逃兵自己跑了,所以待在原地的温秋才有了怒意,解释一件事只需要一句话的功夫,但若是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连听都不敢听,那层蒙在真相上的薄膜都不敢撕掉,那他和温秋是难以长久的。

    胡卓撇着嘴,要哭不哭的看着他。

    袁庭业说:“我让秘书给你买票,你今天下午就出发。”

    胡卓委屈的拽着他的袖子,“哥,你陪我去。”

    袁庭业正准备说他不去,胡卓就继续说:“把我前任也叫上,万一她抛出了她的前任,我也可以抛出我的前任。”

    袁庭业:“”

    前任当大招用吗。

    袁庭业皱眉,“自己去房间醒醒酒,等会儿我给你答复。”

    胡卓喏喏的去他在袁庭业家的专属房间了。

    袁庭业回到卧室,江茶眨巴着眼说:“你陪他去吗?”

    她有点舍不得,他前天才从欧洲回来,便又要走了吗。

    袁庭业说:“想去智利摘樱桃吗?”

    江茶眼睛一亮,“但是我没有签证。”

    袁庭业说:“我来安排。”

    江茶想答应,又说:“我还要上班,主管让我这两天哪都别去。”

    袁庭业没立刻回答她,但江茶下午便知道原因了。

    第067章 我装的

    下午两点多, 江茶收到了主管发来的微信,询问她住的医院、病床号,告知她明天上午九点集团CEO会去医院慰问她并给她颁奖, 需要江茶配合领奖、拍照。

    “主管说明天上午集团CEO要到医院慰问我。”江茶坐在床上,迷茫的看了眼身边处理邮件的男人。

    “呃,集团CEO不就是你吗?”

    袁庭业一进屋就又打开了计算机, 盯着计算机屏幕嗯了一声,说:“医院已经联系好了, 明天上午再过去就可以。”

    江茶:“”

    江茶嘴巴动了动, 想说什么, 但看他很忙的样子还是选择了闭嘴。

    袁庭业昨天一夜没睡,直到现在都在不断地利用空闲时间穿插着工作, 江茶不忍打扰, 安静的躺在他身边刷手机。

    她拿到新手机没多久,这会儿才有空上网刷视频, 刷了以后才发现社会榜前五里赫然出现了袁氏集团的名字,点进去,是他们公司官方账号发了一篇新闻稿, 并配上了一段视频。

    视频是合集形式,记录了近几年袁氏开展的消防演习培训, 最新的日期是今年一季度的消防演习, 在好几个镜头里江茶都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视频的最后是消防专家点名让员工上台示范, 江茶当时话最多,还当场学习示范了防毒面具的使用方法。

    这条视频的相关推荐, 是袁氏邀请的消防专家昨天发的一个截图,图片里是他评论江茶家的小区发生火灾的新闻, 评论内容如下:安全始于预防,生命在于消防。

    昨天许多人怼这个专家是马后炮,但今天袁氏公开消防演习视频后,网友才豁然明白,专家说的安全始于预防,是指袁氏员工,也就是火场里救出小男孩的江茶。

    当地消防官方不声不响的放出来几张对产业园及袁氏集团的消防检查列表,列表里每项都打了勾。

    再去回看昨天点赞量最多的媒体发的视频,评论区从大部分类似‘他们超级棒’‘给小哥哥小姐姐点赞’表扬保安小哥和江茶的评论,变成了‘消防演习真的有用’‘家里必须常备消防器材’‘谁的消防用品清单借我抄抄’‘这个双十一我要买灭火器’等等。

    她家楼栋里发生的火灾没有造成人员死亡,她的行为也没有为公司带来负面影响,又让大家意识到消防演习真的有用,江茶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床上换了个姿势,继续刷新闻。

    刷了一会儿,贾晓斌发给她一个新闻链接。

    新闻发文日期是今天,具体几点不清楚,标题是《袁氏集团股票强势上扬,市值再创新高》

    江茶不炒股,看不太懂里面出现的数据代表了什么,但能大致明白他们公司的股票又涨了。

    她给小贾回:“直接告诉我什么意思,这里面的数据我看不懂。”

    贾晓斌说:“噢,也没什么,就是因为这两天的事,咱公司的股票涨了不少,估计涨了有200亿呢,让你沾沾喜气。”

    江茶突然坐起来,盯着微信消息,认认真真把‘亿’拆开偏旁部首看了好几遍,确定这个字就是她知道的那个意思。

    “200亿!!!”江茶震惊道。

    袁庭业在她坐起来的时候就看了过来,瞥到她的手机屏幕,看到上面那条新闻链接,嗯了一声,淡定的说:“有你的功劳。”

    她啥功劳?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既然大老板都说有她的功劳

    江茶胸口砰砰砰的有力的跳着,眼睛闪闪发光,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袁庭业,说:“袁总,既然你说有我的功劳,那——”

    她咽了咽口水,“那你能不能分给我一个亿?一个就好,就要一个。”

    袁庭业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说:“好。”

    江茶:“”

    他答应的太干脆,让江茶觉得想是在糊弄她。

    袁庭业合上计算机,附身吻她。

    睡袍系得不紧,一碰就掉,床中央往下凹陷,他长臂一伸,从床头柜里拿出盒子。

    江茶隐约觉得他好像拆了好几盒了,原本觉得买的太多,现在看来江茶顺从的仰起头,吃痛皱眉,突然想起来什么,说:“等等袁总,我说的一个亿是指现金,不是这个,你知道吧?”

    袁庭业:“”

    袁庭业很快就让江茶没心思再琢磨这件事了。

    许久之后,江茶昏昏欲睡,袁庭业将她抱进怀里,吻了吻江茶的额头,说:“我知道。”

    江茶早就忘完了,还想他知道啥了?

    一天之内,第三次从睡梦中醒过来,是晚上的八点半。

    “这一天好漫长啊。”江茶在床上滚来滚去,看到床边放了一套她的衣服。

    袁庭业推门进来,江茶拎着衣服若有所思。

    “出去转转吧?闷了一天了。”

    江茶说:“你是不是说要给我一个亿?”

    袁庭业:“嗯。”

    江茶扔掉衣服,隆重的宣布:“以后我要穿金子出门。”

    袁庭业:“”

    江茶说:“我都有一个亿了,我还不能穿金子?”

    袁庭业哭笑不得。

    江茶说:“你们这些天天亿里来亿里去的人是体会不到我的心情的。”

    ‘对钱的世面’她倒是真的大大方方,毫不掩饰。

    袁庭业笑而不语。

    江茶说:“胡卓呢?”

    “回去了。”

    “那他去南美吗?你和他一起去吗?”

    “嗯,等你的签证办出来,带你去摘樱桃。”

    两个人换好衣服出门,沿着两江岸边的景观大道漫步,江水在夜色中翻涌,湿润的江风吹拂岸边的发着嫩芽的柳树。

    远处有永恒宁静的江水,身边有她很喜欢的人,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江茶却突然掉链子了。

    她莫名的消极低沉,感到不安、闷涩、焦躁。

    怎么会这样,江茶低头看着交缠的手,这是袁庭业的手,可是为什么她突然很想甩开,想逃避碰触。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路上的汽车行驶的声音太吵了,路人说话的声音让她耳朵很痛。

    好吵,好烦,为什么每个人都在看她?为什么空气变稀薄了,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喉咙好痛,辣椒水呛进气管里,大火,浓烟……

    不要发作,能不能不要发作……

    江茶低着头,眼里很快蓄满眼泪,她不想在最快乐的时候发作,她不想哭……

    她明明现在很好,为什么她快窒息了……

    “江茶?江茶?江茶!”

    江茶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将头埋在手臂里。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肚子疼吗?江茶!哪里疼?没事,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袁庭业握住她的手臂,弯腰要将她抱起来。

    江茶浑身颤抖,竭力强忍,嘶哑说:“我……”

    她艰难的喘气,“……有些……闷,我想到江边坐坐……不用去……医院……”

    袁庭业盯着她,不肯同意她的提议。

    像是为了说服他,江茶抓着他的手,借力站起来,布满泪痕的脸上浮现恳求的表情。

    “好,我带你到下面去,我抱你。”

    “不……我可以走……”

    顺着河堤斜坡上又窄又长的楼梯往下走,一直走到江边。

    河堤下的江水有规律的拍打着江岸,黑色的江水里倒映着彼岸高楼大厦的灯火,金色光影斑斑点点。

    找了一处光线幽暗、无人的岸边,他们在台阶上就地坐下来。

    江茶蜷起膝盖,抱着手臂,麻木的盯着翻涌的墨色江水。

    袁庭业会怎么看她?

    会不会被她吓到?

    会不会觉得她古怪异常、无事生非、莫名其妙?

    她多久没吃药了?

    太天真,太愚蠢,太傻了,她根本抗不过去的。

    江茶感觉眼泪又要流出来了。

    一件帽衫轻柔的披到了她的身上,大大的衣服严严实实的罩住江茶,连她的头也盖住。

    袁庭业给她制造了一个封闭温暖的空间,连袁庭业自己都看不到江茶。

    做完这些,他说:“如果你愿意说,我什么时候都愿意听,如果你不想说,我会永远都不问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随着哗哗的江水声,被夜风送进江茶的耳朵里。

    他伸出手,按在江茶的背上,说:“有我在,什么不必担心。”

    江茶躲在袁庭业的外套下,她的世界里仿佛都是袁庭业的气息。

    她又闻到属于袁庭业的气味,可靠的,坚实的,坦然无畏的。

    江风无法直接吹到身上,江水声也要穿过外套厚实的布料,外界的所有一切,都必须越过袁庭业亲手为她制造的‘软甲’才能抵达她的灵魂。

    江茶突然倍感安全,呼吸渐渐平缓,安静。

    许久之后,江茶才说话。

    “我是不是很糟糕?”

    “哪个方面?”

    袁庭业很平静的问,而放在身体另一侧的紧绷的手缓缓松开。

    江茶从衣服里露出头,双手拽着外套,睫毛颤了颤,声音微哑,说:“控制情绪方面吧……我不知道……”

    袁庭业说:“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可是我心情很好……江风江水夜色……还有你……梦寐以求的都得到了……可是我却突然很难受,我甚至不知道难受的原因是什么……”

    夜色朦胧,袁庭业撩开她的头发,吻上了她的额头。

    “江茶,你太在意这些了。”

    江茶抬眼。

    袁庭业说:“和胡卓分手的时候,你说是你不好,不适合谈恋爱;拒绝我的时候,说自己总是反复无常,不知好歹。江茶,你没有注意到你太在意别人了,习惯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自己身上。”

    袁庭业将她拉进怀里,“你每做一件事,就习惯剖析自己,否认自己,觉得自己很不值得被好好对待。”

    “江茶,人都会自私自利,会胡作非为,反复无常,会大哭大闹,嫉妒憎恨,人的缺点,我坐在这里和你说上一整夜都说不完,不必每件事都追根溯源,也不要剖析人性全盘否定。”

    “你可以试着活的肆意一些,想哭便哭,想想笑便笑,找不到原因就别去找,在法律法规和道德底线内,你可以随性而为。”

    江茶怔怔看着他,心绪像眼前的江水,延绵起伏不断。

    睫毛颤动,在夜风中像振翅的蝴蝶,她闭上眼,靠在他的怀里。

    每个人都说,杨眉是因为江开心才离家出走的。

    他们说,江开心因为有病,才被江照炎家暴。

    江开心阴郁冷漠,所以大家才不喜欢她。

    每一件发生在江开心身上的事,最终都会被归咎在江开心的身上,她不够可爱,不爱笑,不听话……

    他们都不是这样说的吗,种种恶因,皆出自于她。

    江茶将自己埋进袁庭业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相信他们,还是相信袁庭业?

    江茶闭上眼,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他是袁庭业。

    在江边吹过晚风,确定江茶已经真的没事了,袁庭业说:“饿了吗?去吃点东西吧。”

    江茶把外套还给他,说:“想吃肉酱面。”

    袁庭业云淡风轻的态度让不安的江茶放下了心,她怕解释她的异常,也怕欺骗他,但袁庭业注意她没有恢复正常后就再也没有多问一句。

    在观景大道上叫了辆车,两个人去了一家本地人都常去的面馆,已经快22点了,吃面还要排队。

    点过餐,江茶捧着一瓶热豆奶慢吞吞的喝,时不时拿眼睛瞥瞥他。

    袁庭业淡定的任由她打量。

    江茶垂着眼,说:“我就是网上说的很扫兴的人。”

    袁庭业说:“江茶,我刚刚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吗?”

    江茶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剖析否定自己。

    袁庭业说:“没有人能一直亢奋。”

    江茶用一只手托着脸颊,说:“也不是,我只是觉得……唔,我想当一个情绪稳定的人。”

    面上来了,又圆又长的面条上浇了香喷喷的肉酱。

    袁庭业帮她拌面,说:“情绪本就是多变的,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情绪稳定。”

    江茶不认同,“你就是”。

    她说了谢谢,接过筷子,“袁总,你不觉得你就是情绪稳定的那类人吗?”

    袁庭业淡定的说:“我装的。”

    江茶:“???”

    袁庭业说:“身在要位,需不形于色,不然出了事,我先慌的上蹿下跳,底下的员工怎么办?”

    他往自己面碗里放了一大勺辣椒,说:“但是也会生气的,比如每次听你们王总汇报工作,我就很想踢他两脚。”

    江茶:“……”

    袁庭业吃面条也吃的很优雅,而江茶总是把肉酱吃到嘴角上,只能拿着纸巾,吃一口擦一下。

    “袁总,听说你们这种人从小都要上礼仪课,是真的吗?”

    袁庭业:“……”

    袁庭业:“你从哪里听说的?言情小说?”

    “才不是……呃,是,但是的确是会有的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江茶咽下肉酱面,擦擦嘴角,指着桌子上自己用过的四五团纸巾,说:“因为你吃这种面条都不会吃到嘴角上。”

    袁庭业好笑,“你把嘴张大一些就可以了。”

    江茶:“……”

    啊?这样吗?这么简单?

    还不如他回答:是的他上过某某贵族礼节课,学过吃面条的优雅方法。

    嘴张大什么的,听起来一点都不霸道总裁。

    吃过饭,都23点了,江茶这一天睡了三次,这会儿一点都不困。

    袁庭业看她吃饱后精神奕奕的样子,说:“我们去接开心回家吧。”

    江茶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好。

    小猫在夏江南的家。

    半夜十一点半,袁庭业和江茶站在夏江南的公寓楼下,让他把猫送下来。

    夏江南穿着拖鞋和睡衣,光着两只手,迷迷瞪瞪的下来了。

    安静优美的住宅区,金橘色的路灯照着满地树影婆娑。

    两条修长高大的影子投在地面,只看影子都会觉得是一副养眼的景色。

    两条帅影子在对话。

    “猫给我。”袁庭业简洁明了。

    夏江南:“不给。”

    “给我!”

    “不给!”

    袁庭业面无表情:“告你爸!”

    夏江南眯起眼睛:“告去吧,顺便告诉你爸你撮合我和你二大爷,然后你二大爷还他娘的把我甩了!!!”

    袁庭业:“……”

    江茶睁圆了眼睛,怎么回事?异性恋闹矛盾了,同性恋也在撕逼。

    夏江南的眼睛扫视着他们俩,阴沉沉的说:“你们俩大半夜为什么——”

    “我来给袁总送文件!刘秘书生病了。”江茶接话。

    袁庭业不开心的哼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江茶不肯公开他们在一起这件事。

    江茶的小谎话很拙劣,但夏江南正为自己的爱恨上头,没空搭理他们俩。

    夏江南失魂落魄的坐在花池边上,午夜的路灯拉长他的影子,闷闷说:“姓袁的都是王八蛋。”

    袁庭业正要张嘴,江茶暗暗戳了一下他的胳膊,她可不要听到袁庭业再说什么姓夏的也是王八蛋之类的幼稚的话了。

    袁庭业只好说:“把开心还给我,我要回家睡觉。”

    江茶:“”

    这话说得,还不如斗嘴呢。

    他团结友爱的人设说崩就崩,让江茶百思不得其解。

    第068章 就说谢谢老公

    夜色如墨, 晚风吹拂。

    夏江南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吹凉透了,说:“我只有猫了,你连猫都要从我身边夺走吗。”

    袁庭业的手插在口袋里, 倨傲的站在花池前,冷冷说:“什么叫都?我二大爷又不是我赶走的。”

    夏江南的嘴巴动了动,委屈说:“我没赶他。”

    袁庭业说:“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把猫给我。”

    夏江南恹恹的点头,从睡裤的口袋里掏出来了猫。

    江茶:“”

    她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刷到的视频, 说男装的口袋超级大, 很能装, 果然是真的。

    小猫打着哈欠,眯着眼, 蹭了下袁庭业的手指就继续睡了, 江茶想,它一定安全感十足, 所以才能睡得这么香甜。

    袁庭业拿了猫,凉凉丢下一句话,“没开车, 把车钥匙给我,还有, 下周我陪胡卓去南美。”

    夏江南:“在楼上, 我没带。”

    “你去拿。”

    夏江南便闷闷不乐的返回楼上去取钥匙。

    袁庭业解释说:“半夜不好打车。”

    江茶点点头:“袁总真细心。”

    袁庭业默然看她:“”

    江茶低头看了眼自己,“怎么了?”

    袁庭业说:“感觉哪里很奇怪。”

    江茶:“哪里?”

    夏江南来送钥匙, 手揣在口袋里,看他们转身就要走, 忍不住拉着调子哀怨的叫:“庭业——”

    袁庭业却看向江茶,他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夏江南的嘴巴动了动, 似乎在犹豫什么,不过几秒之后他就说,“算了,你们走吧。”

    袁庭业就带着江茶走了。

    他们走出去五六米,江茶转过头,看到夏江南形单影只的在路灯下徘徊,就挺可怜的。

    袁庭业轻车熟路开走了车,初春的深夜,凉风习习,城市的景观灯光带仍旧亮着,在飞驰的车玻璃上化成一道金色的线。

    “袁总,夏总他——”

    袁庭业打断她的话,说:“我知道哪里奇怪了。”

    江茶:“啊?”

    袁庭业说:“江茶,你叫我的时候和叫老夏是一样的。”

    江茶眨眼:“所以呢?”

    袁庭业严肃的说:“你应该叫我老公。”

    江茶:“”

    江茶的脸突然爆红,用一种带着羞赫、窘迫、尴尬、局促的复杂表情看着开车的男人。

    而另一个当事人却很冷静,冷静到甚至面无表情,夜色掩护了袁庭业的脸皮,即便内心也风起云涌,但外表却镇定自若,甚至沉稳的提建议,说:“现在就叫一声听听。”

    江茶:“”

    江茶囧囧的转回头,把视线放到前面。

    孟浪的后果就是江茶连‘袁总’都不叫了。

    洗漱后躺到床上,袁庭业长臂一伸将人捞进怀里抱着,虽然从今天凌晨开始就在这张床上进行过亲密无间的运动,但此刻什么也不做,抱着一起的感觉让两个人都有些恍然如梦。

    江茶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但袁庭业却还是想抱得更紧一点,把互相嵌进身体里,让他们再也不会分嵌进榫卯结构袁庭业顿时想入非非,哑声叫江茶的名字。

    情意绵绵,渐入佳境。

    “咪!”突然,一声凶巴巴的奶音从两个人的身体中间传出来,小猫从被窝里冲出来照着袁庭业的脸呼了一巴掌。

    江茶吓了一跳,立刻凑过去看他的脸,袁庭业说:“没事,它不会对我亮指甲。”

    小猫在睡梦中差点被挤成猫饼,骂骂咧咧的冲两个人咪了几声,跳到江茶的另一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下,闭上眼,瞬间又睡着了。

    江茶扭头看了看,小声说:“它是不是有起床气?”

    袁庭业沉重的点点头。

    两个人只好偃旗息鼓,以免把猫吵醒。

    第二天清晨,六点半,江茶睁开眼,看到袁庭业穿着休闲套装,站在地毯上,一只手捧着笔记本计算机,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打字。

    “醒了?我们该去医院了。”

    哦,对了,今天领导高层要到医院看望她呢,江茶利落的下床,跑去浴室洗漱。

    七点整,两个人从江滨府离开,司机载着他们走环线,二十分钟后就抵达了定好的医院。

    医院接待引他们去特护病房,又拿了一套纯棉病号服过来。

    等房间里没其他人了,江茶换上病号服,坐在床上,盖着被子,“我还是第一次被慰问,到时候我应该说些什么?”

    袁庭业说:“就说谢谢老公的关心。”

    江茶:“”

    江茶:“你确定你说的不是老板?”

    袁庭业循循善诱,“你学一遍。”

    江茶指着门外,“走吧你。”

    时间差不多,袁庭业只好先出去与媒体和其他高层汇合后再到病房里慰问江茶。

    江茶压了压被子,乖乖的躺好,拿着手机刷视频。

    微信震动,主管问:“在病房吗?有事交待你。”

    三分钟后,主管和小易穿了一身正装敲门进来。

    “快,袁总和王总已经在路上了,这是慰问流程,你快速过一遍。”

    主管说:“江茶,这回的事你给集团在社会上树立了良好的形象,当然咱集团形象本来就不错,这次更是收获了广泛好评,我个人也觉得你这个小姑娘真的很勇敢。”

    小易插嘴说:“有伤到哪里吗?”

    “没有,谢谢,咳咳都是邻居,我也只是举手之劳。”

    主管说:“哪是举手之劳,这是见义勇为,所以公司也特意为你申请了见义勇为奖,是从集团方面颁发给你的,由袁总亲自颁给你,你不用紧张,到时候说谢谢领导关心就可以了。”

    听到后半句,江茶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小易说:“你是不是吸入浓烟了?”

    江茶淡定的点点头。

    主管继续说:“今天颁给你的是个牌子,等会你配合拍照就可以,实际奖项包含了休假和奖金,经过商量,再加上你不是也受伤了吗,所以给了你两周的带薪休假,还有两周的居家办公,等于说你可以在家里休息一个月。”

    江茶忙不迭说谢谢,有假期了,她就可以去南美看温秋了。

    小易问:“那钱呢?主管,咱江茶这要发多少奖金呀?”

    主管说:“至于奖金,实际数额我也不清楚,人力说这部分要保密,只有袁总和员工两个人知道。”

    小易惊讶:“为什么?”

    考虑到江茶也不知道,主管只好三言两语解释了下,这个奖是公司特意为这件事设立的,既然设奖,当然是鼓励员工们发扬见义勇为的精神,但奖金数额保密是为了防止有人因为奖金数额而故意制造危险,自导自演,破坏公序良俗。

    主管看了下手机,说:“袁总到医院了,我们就先出去了。”

    他们俩急吼吼的出去了。

    江茶还拿着流程单,顾不上叫他们,直接塞进了被子里。

    她重新躺好,拨了拨头发,整一整衣领,深吸一口气,怎么回事,她被那两人弄得竟然有点紧张。

    五六分钟后,有人轻轻敲了门,江茶说请进。

    主管将门打开,然后做‘请’的手势,殷勤的说:“袁总,王总,您请。”

    袁庭业淡淡说:“小姑娘的病房,就别进那么多人了。”

    说完走了进去,身后跟着的公关部、舆情组、系统部的领导们对视一眼,飞快交换过意见,让系统部的王可陪着去了。

    江茶坐起来,看到半个小时前才分别的袁庭业换了质地高级的西服套装,做了发型,浑身散发着高位者的强大冷冽的气场,甫一露面,病房都变得拘谨了。

    王可为袁庭业引荐,“袁总,这位就是江茶,很年轻的小姑娘,去年才入职”

    摄像在房间的里寻找最好的拍照角度。

    如此严肃正式的场合里,江茶却在王可絮絮叨叨的声音中微微走神,想起她陪夏江南参加的那场晚宴,宾客在草坪上,袁庭业陪主角团在闪烁的聚光灯和目光中走过笔直的红毯。

    “不仅赢得社会的广泛称赞,也让我们每一位同事深感敬佩公司对你的行为的认可和赞扬”

    江茶回过神,发现王可还在说话,原来他们王总真的挺啰嗦的,袁庭业这会儿在想什么?是不是又想踢这个秃头中年人的屁股?

    江茶的唇角控制不住的弯了起来,又努力扼制住,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和所有人一起听完了演讲般的慰问发言。

    王可说:“为鼓励发扬这种精神,特立见义勇为奖赠与你,希望你将这种精神继续保持下去。”

    刘畅带着一个金红色的证书走进了,交给袁总,微笑着说:“请袁总为员工颁奖。”

    金光闪闪的红丝绒质感奖状从袁庭业的手里转移到江茶的手中。

    袁庭业西装笔挺,说很官方的问候和关心,语调平铺直叙,“辛苦了,好好休养,工作不必担心,有什么困难可以和公司说。”

    他的语气和态度完美无缺,让江茶很难将四十分钟前哄骗她,让她叫一声老公的男人联系在一起,由此可见,袁庭业真的很会装。

    江茶双手接了见义勇为证书,客气礼貌的说:“谢谢——领导的关心,感谢您抽出宝贵的时间慰问我,我想说的是我所做的一切和公司日常的培训离不开关系,任何一个袁氏集团的员工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以后我会将这种精神发扬下去,也会更加努力工作,也希望各位领导能给我更多的指导。”

    袁庭业嗯了一声。

    王可也满意了,他的员工真不错,小嘴叭叭能说,以后要多培养培养。

    站在一旁的刘畅眼观鼻鼻观心,心想,哟嚯,这俩人真挺能装的。

    摄像说:“请两位拍个合照吧。”

    于是穿着西装站在床边的袁庭业,与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的江茶,一起托着奖状面向镜头,拍了正能量满满的照片。

    刘畅忍不住垂下眼,怎么说呢,当事人没笑场,他这个深知内情的人快憋不住了。

    没待过久,慰问天团就离开了医院,江茶刚换回自己的衣服,就看到刘畅拎着一个纸袋子过来了。

    “刘秘书,你没走吗?”

    刘畅把袋子递给她,江茶闻到水果切块的清香和奶油蛋糕的香味。

    “袁总要回公司一趟,让我买些零食送过来,可能需要你暂时稍等他一会儿。”

    “哦”

    杯型蛋糕做的非常漂亮,江茶递给他一个,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用赠送的银色小勺子挖着吃。

    刘畅想起来什么,说:“你的签证已经在办理了。”

    “麻烦了,谢谢。”江茶吃着说。

    刘畅看了看她,似乎想说什么,江茶察言观色,抬起头说:“刘秘书想说什么可以只管说,坐坐坐,都是打工人,没领导在,我们就别卷了。”

    刘畅坐下来,思考着用什么态度对江茶才合适,他是身边人,江茶是枕边人,这之间的关系需要谨慎把控。

    刘畅已经打算回去把甄嬛传再看几遍了,毕竟现在他和江茶很适合套入大太监和宠妃的设定。

    “刘秘书,能不能打听个事?”

    刘畅警铃大作,很快在心里预设出她可能会问的问题答案,比如没爱过、袁总没女朋友、袁总没别的亲密异性关系、他其实也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等等。

    江茶眼巴巴说:“袁总准备给我发多少奖金啊?”

    刘畅:“”

    就这个?宠妃哎,要啥没有呢,只要皇帝都是她的,天下也会变成她的。

    刘畅说:“袁总没告诉我,对我也是保密级别,呃,你就只想问这个?”

    江茶睁圆眼睛:“这个很重要啊。”

    刘畅:“”

    好吧,的确是挺重要的,别人再愿意给自己花钱,那也比不上自己有钱,但奖金金额是袁总定的,他也不知道。

    大概二十分钟后,袁庭业回来了,先给刘畅一份数据让他回公司后抓紧时间安排,然后对江茶说:“我送你回家。”

    袁庭业说的家当然是江滨府,他仍旧一身正装行头,沉稳的开着车。

    “有工作要忙?”

    袁庭业嗯了一声,说:“我尽快处理完,中午陪你吃饭。”

    江茶说:“不用,我自己吃饭就行,你也不用送我,把我放路边吧,我打车走,工作要紧,你赶紧先回去工作。”

    红灯,袁庭业踩了剎车,抬手摸摸江茶的头,说:“我尽量早点回来,抱歉。”

    江茶眨着眼:“为什么抱歉?因为不能陪我?放心放心,我完全不需要呃,我自己没关系的。”

    话说一半,中途改了下,以免伤了人家的好意。

    江茶含蓄的说:“有工作你就紧着工作来,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身在其位谋其职,成年人嘛,要以事业为重。再说如果公司破产了,就没有人给我发工资了,所以你还是所以我还是尽量当个体贴懂事的女朋友吧。”

    袁庭业听完,没忍住捏了一下江茶的脸,江茶啊了一声捂住脸,“干嘛!”

    袁庭业说:“我觉得你关心发工资比关心我更多一点。”

    江茶厚着脸皮狡辩:“你给我发工资啊,关心发工资不就是关心你吗,根本没有区别。”

    袁庭业无奈。

    既然说到了钱,江茶就趁势追击,继续说:“咳,那个,唔,我们主管说公司给我发的见义勇为的奖是有奖金的”

    她故作漫不经心,说:“也不知道打算给我发多少,你说呢?”

    袁庭业好笑的看她一眼,打转方向盘驶入地库,“奖金数额是我定的。”

    江茶赶紧说:“可不吗,他们都不知道。”

    袁庭业把车停好,按了电梯,说:“上楼我给你。”

    江茶点点头,袁庭业牵住了她的手。

    回到家,袁庭业换了一身颜色稍浅的西装,没慰问时那么正式,他将一张银行黑卡递给坐在沙发上抱着猫的江茶,说:“无额度限制,你可以随便花。”

    “谢谢”,江茶接住卡,垂眼看着,没袁庭业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袁庭业看了眼腕表,还有时间,半蹲到她身前,问:“不喜欢吗?”

    江茶顿了顿,拉着长长的调子,说:“我那一个亿”

    她脸真大,真敢说,真敢要。

    她可真嚣张啊。

    袁庭业:“江茶,一个亿和无额度限制,哪个多?”

    江茶说:“可是无额度限制的卡总觉得哪天就会被收走了。”

    她小声叨叨:“还是自己账户里的余额看着更踏实,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也不会被看到消费账单什么的。”

    袁庭业只好说:“我不会看你的消费账单,也承诺永远不会收走或者停用这张卡,可以吗?如果你觉得还是不好,我就按照你的想法把钱打进你的账户。”

    江茶其实纯属口嗨,袁庭业就算愿意打给她,她也不敢要呀,“就这个吧,这个就挺好的。”

    江茶拿着黑卡正面看看反面看看,眼睛一闪,把卡伸过去,说:“给。”

    袁庭业:“???”

    她一边说着要,一边又把卡递给他,袁庭业猜不透江茶的心思,比工作还难,“为什么还给我?”

    江茶认真严肃的说:“不是还给你,是我要买东西,你不是说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吗,我想了想决定把你家公司买了,以后袁氏集团就改名叫□□,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我江总吧。”

    袁庭业:“”

    袁庭业根本想不到她来这一套,一时有点呆。

    江茶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歪在沙发上,拍着沙发垫哈哈哈的大笑。

    真是太搞笑了,太好笑了,这个梗她真是百用不烂,袁庭业永远会被这个梗给无语到,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泪都笑出来了,江茶拍着沙发垫笑得花枝乱颤,“袁、袁庭业,你一个商人哈哈哈哈你说话这么不严谨哈哈哈哈哈被我钻了漏洞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庭业静静看着她,深色的眼眸浮现出无奈的温柔。

    第069章 扎了老铁心

    江茶笑的嗓子都哑了, 袁庭业给她倒了一杯水。

    小猫好奇的喵喵叫。

    江茶推他,“你快走吧,别管我, 中午也别回来,我要带猫出去逛街,好不容易不用上班了, 我要享受我的假期。”

    “你一个人可以吗?”

    江茶随口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袁庭业的心忍不住疼了一下,“我安排人陪你吧, 给你当司机, 还可以帮你拎包。”

    江茶说:“不要, 会影响我逛街的,你快去工作吧, 快去快去。”

    袁庭业便被赶走了。

    现在才十点出头, 江茶找出来猫包,装好猫的零食和午餐, 拿了袁庭业的车钥匙,带着猫出门了。

    江茶开车回了自己的房子,袁庭业的车能进她家小区地库, 停好车,江茶从消防通道的步梯上楼, 距离出事还没几天, 她不知道他们这楼栋是否还存在安全隐患,所以走楼梯更安全一些。

    楼里的白色墙壁比之前发黑, 楼梯间的地上能看出被打扫过,但犄角旮旯里还残留着烟熏的痕迹, 除此之外就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了。

    江茶开门进屋,屋里的空气不太好, 有点呛人,她把所有的门窗打开通风。

    沙发面,桌面上、床上都罩着一层薄薄的黑烟灰,江茶正审视房间,忽然听到入户门响了一下,她转过头,是四楼的妈妈。

    女人说:“我听见动静,下来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你这两天是还在医院吗?”

    江茶说:“去朋友家了。”

    女人说:“不好意思啊,给你们造成影响了,这个是房屋安全检测书,上面写了这次事故不影响整栋楼的稳定性和安全性,可以正常居住,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自己找机构再检测,检测费我们家承担。”

    江茶说:“没关系,既然已经做过了,我就不做了,我相信你。”

    女人低下头,江茶看到她抹了一下眼睛。

    女人忍着情绪说:“妹妹,谢谢你啊,你是我家的大恩人。”

    江茶走到她面前说:“姐,举手之劳,你已经说过谢谢了。”

    “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是救命之恩”,女人抽了抽鼻子,红着眼睛说:“以后有啥事你叫我,我一定帮你。”

    江茶笑着说好。

    女人说:“对了,我安排了保洁给楼里的邻居打打扫房间,你今天晚上要住是不是?我现在就再叫一个过来,我跟她一块帮你打扫屋子,你放心,晚上就让你能住。”

    她说着就去网上下单家政,江茶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弄就可以,而且我最近可能不在这儿住。”

    女人的表情微变,江茶赶紧说:“不是因为这事,是我刚和我男朋友确定关系。”

    江茶脸有点发红,她还是第一次对外将袁庭业当成男朋友,还怪不好意思的,“我们俩就——”

    女人也是经历过这种状态的,一下子明白过来,说:“理解,可以理解,那你需要的话随时上楼叫我。”

    “真的不用了姐,你这给邻居安排保洁估计要花不少钱,自己家里也要重新装修,就别再我这浪费钱了,以后我需要别的事了我肯定找你。”

    女人只好作罢,“咱俩加个微信吧,以后常联系。”

    加过微信,女人正要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说:“昨天有个男的来找你了,就那个过年的时候也来找过你的那人,上次是不是就是他父母上门欺负你的?”

    江茶点点头,说:“应该是,我拉黑他了。”

    江茶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周安钊,自己这两天又没去上班,周安钊应该是堵不上她,所以又来她家了。

    女人说:“好好一个小伙子这么不要脸。”

    江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她没人分享这件事,于是就和楼上的姐姐一块骂了一会儿妈宝男。

    等女人走了以后,江茶准备去收拾几件自己的内衣,猫包里的小猫挠着玻璃门,江茶蹲在地上说,“屋里有很多灰,如果你出来的话毛毛都要脏了,听话。”

    小猫不同意,它刚刚都没有打扰她和别人说话,这会儿应该获得奖励。

    江茶只好把猫抱在怀里,去卧室里收拾内衣。

    收拾了一会儿江茶就放弃了,她以前买的内衣都不是成套的,而且样式普通,只需要具备显大和舒适的功能就可以了,现在她和袁庭业都住一起了,显然这两个功能就满足不了江茶的需求了。

    她摸摸猫头,“算了,我重新买”,摸摸口袋里的黑卡,嘿嘿一笑,“我不差钱。”

    江茶把黑卡绑定微信,去商场里买了五六套内衣套装,可爱的,性感的,显大的等等,又去挑了几身春夏装,买了种草很久的腮红和眼影盘。

    扫码付款的时候,江茶一开始还有点心疼,于是就把袁庭业拉出来在脑子里过一遍,然后就有了花钱的动力。

    她不仅给自己买了,还去宠物时装店给猫选了各种蝴蝶结蕾丝珍珠脖圈、小礼帽以及超级可爱的小裙子。

    小猫被她抱到镜子里照的时候,整个猫都惊呆了。

    她给猫拍了照片发给袁庭业,“快夸可爱。”

    袁氏集团大厦,圆桌会议上正冷着脸听汇报的袁庭业拿出手机看了眼,险些笑出来,为避免破功,于是立刻将眉头皱紧。

    正在讲话的项目经理注意到大老板的表情变化,忐忑不安的望了望自家领导,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很可爱。”袁庭业回消息,“午饭吃的什么?”

    “忘了我不饿。”

    袁庭业的眉头又皱起来,脸色也变的更冷,发微信:“下次还是我找人陪你去逛街吧。”

    项目经理紧张到喉咙发干,咽了咽口水:“剖析产品难点,从横纵向进行整改提升”

    微信上的江茶:“去吃了去吃了,我现在就去吃饭。”

    袁庭业打字:“发照片和定位给我。”

    江茶:“知道了,好烦。”

    袁庭业放下手机,瞥向会议室里的众人,心想也就只有江茶敢说他很烦。

    袁庭业确实很忙,但又想抽时间与江茶约会,不过尴尬的是江茶显然有自己的乐趣,一连几天,他在公司忙工作,江茶带着猫在外面买买买买。

    这种日子过了三天,第三天临下班前,刘畅告诉袁庭业,江茶的签证已经办理下来了,并询问他前往智利的机票买在几点,最近的时间是今天晚上九点半,另外一班在明天早上十点。

    袁庭业让刘畅找胡卓询问。

    胡卓一听能飞国外了,嗷嗷的激动,说必须今天晚上就走,他想女朋,不是,他要去找女朋友分手!

    吃过晚饭,家政帮两人一猫收拾了行李,他们在机场和胡卓汇合,见面之前,隔着贵宾候机楼的玻璃门,能看到胡卓和夏江南正面对面,各自捧着一杯冰饮,垂头丧气的对饮。

    江茶眼疾手快的挣脱开握在一起的手。

    “怎么?”

    江茶小声的快速说:“不要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了。”

    袁庭业不太开心:“为什么?”

    江茶理所应当说:“别人为情所困,我们俩秀恩爱,这不是扎了老铁心嘛。”

    袁庭业:“”

    可他就是想扎他们,谁让他们成双成对秀恩爱的时候扎袁庭业好几次了。

    袁庭业不情不愿,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我可以不同意吗?”

    江茶说:“反对无效。”

    袁庭业说:“好吧。”

    江茶戳戳袁庭业的手臂,说:“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袁庭业微微低头,“觉得什么?”

    江茶摇摇头,“快登机了,以后再说,”

    袁庭业拉住她:“现在就说。”

    江茶只好说:“是你要听的哦,不要怪我,我只是觉得你的团结友爱和节操一起没了。”

    袁庭业:“”

    袁庭业秒懂她说的节操是什么意思。

    江茶厚着脸说:“我不说你非让我说吧。”

    袁庭业垂眼看她得意的脸,低声说:“因为我的团结友爱和节操都给你了。”

    江茶也秒懂他的‘给’是什么意思,脸皮发热,说:“臭流氓。”

    把袁庭业甩到身后,大步朝候机楼走去。

    从本地飞到智利的圣地亚哥,最快需要24个小时,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要在飞机上渡过。

    这次的头等舱不是床椅分离式的,需要睡觉的话就按座椅的自动按钮,座椅会变成躺睡模式,虽然没有能平躺下来舒服,但也不算太差。

    除了他们,头等舱里还有三个棕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

    两人一排,中间被一条通道分隔,隔音板全部拉上的话就能变成一个独立的单人舱。

    如此一来,在谁和江茶坐一排位置上,三个大男人出现了一点争议。

    胡卓说:“我要和我前任坐在一起。”

    一听他这么说,夏江南也来劲了,“说的好像她不是我前任一样,我也要跟江茶坐一起。”

    袁庭业:“”

    袁庭业无言以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江茶看他隐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想发笑。

    胡卓说:“有你什么事,江茶是为了我才来南美的。”

    夏江南说:“说的好像我不是为了你来南美一样。”

    胡卓噘着嘴,“那怎么办。”

    夏江南揉着眼睛,“快点决定,我要睡觉,困了。”

    袁庭业冷冷说:“女士决定吧。”

    这两个狗男人,自己的爱人看不住,来招惹他媳妇,简直难忍。

    江茶肯定选他,袁庭业不用想就知道,他抬步往那边走。

    江茶勾勾手指,说:“胡卓,过来。”

    袁庭业僵在原地,难以置信。

    第070章 九二九八

    夏江南拉过袁庭业在他们身后坐下, 替他感到忧桑:“庭业,你第一次被人拒绝吧,没事, 这不是你的错。”

    袁庭业:“”

    你大爷,不,骂错了, 他大爷的。

    夏江南穿着纯白色的针织衫,感伤的喃喃, “这年头连袁庭业都会被拒绝, 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说的是袁庭业, 但听到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在说自己。

    他们四个人外围的挡板都升了起来,中间过道的隔断挡板没打开, 因此视线能互相看到。

    江茶扭头, 笑嘻嘻的说:“不好意思,我有些话要和胡卓说。”

    夏江南撑着脸, 翻阅外文杂志,袁庭业淡淡瞥她一眼,在折迭桌上打开计算机, 嗯了一声。

    胡卓说:“茶茶你对我真好,如果温秋和我分手了, 我们俩重新在一起吧。”

    江茶:“”

    后排的袁庭业啪的一下将钢笔拍在了折迭桌上。

    江茶狠狠说了一句国骂, “胡卓,这话我不要再听到第二遍了, 就算你跟温秋要分,我们也不可能的, 温秋是我的小姐妹,你们分了我也不可能伤害她。”

    胡卓木着脸, “可是你们都伤害我。”

    他把头歪过去,不看江茶,冷硬抗拒的后脑勺让江茶察觉到他真的很伤心。

    江茶只好放柔了声音,“你们之间有误会,这次去不就是为了消除误会吗,除非是你真的不想和她好了。”

    说到这里,江茶突然有点不确定,说:“胡卓,你是不是不想和她——”

    “我没有!”胡卓立刻扭过头,“我没想过不和她好了!”

    袁庭业冷冷说:“卓儿,你冷静。”

    夏江南说:“你一直说温秋跟她前任不清不楚,那你说说他们俩到底怎么不清不楚了,兴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说出来,我们帮你参考参考。”

    江茶赶紧说:“对啊。”

    胡卓抽了抽鼻子,说:“我们去她家以后,没住两天我就发现她总是跑出去打电话,我问她是谁,她就含糊几句过去,本来我们计划和她父母见过面后要去瓦尔帕莱索的复活节岛上看摩艾石像,出发前一天她告诉我她不去了,让她弟弟陪我去,我找到她质问原因,她当时正在打电话,看到我后就挂断了,眼睛红红的说没什么,然后第二天她就不见了。”

    夏江南问:“去哪里?”

    胡卓:“我威逼利诱从她弟弟嘴里套出来话,在市中心的一家医院里找到了她,她——”

    胡卓说:“她前男友在里面做手术,她的异常就是因为这件事。你们说都已经是前男友了,还跟她有什么关系?我是想,如果她真的放不下人家,那我退出好了,所以我立刻买了最近的机票,自己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胡卓的表情很麻木。

    江茶熟悉的胡公子是个活蹦乱跳、没心没肺、情绪夸张的人,绝不是麻木的,平静的,心如死灰的。

    因此他一定是很爱很爱温秋,伤心到了极致才能这般平静。

    夏江南探过身子捏了捏胡卓的肩膀,给他无声的安慰。

    江茶皱起眉,她觉得温秋不是这种人,想替温秋解释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下意识扭头求助于袁庭业,想听听他的见解,但袁庭业无动于衷的处理着工作,似乎对这事并不关心。

    江茶心想,一切还是等见到温秋再说吧。

    夏江南撑着脸,幽幽说:“人为什么要谈恋爱?爱情是万恶之源。”

    他侧一点角度看袁庭业,说:“庭业,我不找了,你也不找,咱俩搭伙过日子,不对,咱俩强强联合单身到老吧。”

    袁庭业:“”

    江茶憋笑。

    袁庭业冷冰冰的说:“滚蛋。”

    夏江南幽怨的看着他说:“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眼神。”

    他捶胸顿足,“你二大爷走的时候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罪大恶极,我又没有去照顾我前任,你说他至于吗!”

    照顾前任胡卓的嘴撅得更高了,江茶坐在他旁边想往他嘴上挂个茶杯。

    袁庭业凉凉说:“自己干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

    胡卓和江茶同时竖起耳朵,一起扭过头,“你为啥跟对象吵架啊?”

    夏江南瞪大眼睛:“你知道?袁逸告诉你了?”

    袁庭业面无表情的说:“袁逸没有联系过我。”

    夏江南说:“那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袁庭业面无表情说:“我们姓袁的是不会做错事的。”

    江茶:“”

    别这样啊,不然她很想挑战一下。

    胡卓说:“庭业说的有道理。”

    夏江南闷闷想了一会儿,手肘一松,脑袋吧唧磕在手臂上,声音闷闷传出来,“是我错了,行了吧,我有苦衷的,别问我,我不想说。”

    袁庭业漠然说:“我也不想知道。”

    江茶:“”

    江茶目光幽怨,袁庭业一点都不可爱了,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还带她看八卦,现在在一起了,她兴致勃勃等着八卦呢,他却说他不想知道,根本不考虑江茶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小火苗。

    江茶忿忿转回脑袋,掰着指头算算,他们俩才在一起多长时间啊,这狗男人的人设一个接着一个崩塌。

    夜深,头等舱里的谈话声逐渐小了,舷窗外偶尔飘过黑色的云朵。

    各怀心事,思绪翩然。

    江茶拿着洗漱包去舱前换洗,这趟客机的配套设施比起上次出行时乘坐的配套等级低一些,但应该比经济舱好上很多,据了解,这应该是国内直飞国外的航行中较远的航线了。

    幸好提供洗漱的地方很大,干湿分离,浴室里很干净,每位乘客使用前都会进行二次消毒和更换洗浴用品。

    江茶谢过金发碧眼的空姐,正要关门,一只手及时的挡住了门。

    江茶瞪他,“做什么?”

    袁庭业说:“进去,我和你说几句话。”

    江茶尴尬的看了眼空姐。

    空姐意识到他们是同乘的客人,观察女士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主动离开,并拉上了功能区和乘客舱的隔离帘子。

    江茶把他放进来,说:“说完你就出去,我要洗漱。”

    袁庭业绅士般的点点头。

    江茶刚一关上门就被袁庭业拽到了怀里,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攥着她的腰,低头吻住她,将江茶还未来得及出口的反抗堵了回去。

    “……不要了”,她的手搭在袁庭业的肩上,说着拒绝,动作和语气都很敷衍。

    为什么接吻会让人腿发软?江茶搂着他的脖子,好像丧失了全身的力气,只能依靠在他怀里。

    一定是因为呼吸不畅。江茶闭着眼,收紧了手。

    还没结束?江茶感觉男人箍在她腰上的手像镣铐一样坚硬,无法挣脱。

    她一会儿不会缺氧昏倒吧?袁庭业还是一如既然的好香,世界上没有香水比他身上的味道更好闻了。

    踮脚踮得好累,袁庭业真的是一米九二吗?可她一米七整,在女孩子里已经不算矮了,袁庭业不会谎报身高吧!

    袁庭业放开她,眼眸深沉,哑声叫她的名字,“茶茶……”

    江茶胸膛起伏,脸色红润,说:“你到底是不是一米九二?”

    袁庭业:“……”

    虽然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问,而且还有些无语,但袁庭业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不是。”

    “多高?”

    “九八。”

    江茶激动:“我就说嘛,你肯定是报低了,都快两米了!傻大个!”

    袁庭业:“……”

    刚刚接吻的时候她都在想什么?

    袁庭业是很高,但腰臀腿比例完美,体脂率很低,相貌英俊,眉目深沉,是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那三个字的。

    江茶的思维跳来跳去,就像树上的小胖鸟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个树枝,毫无预兆。袁庭业怎么都跟不上。

    江茶说:“亲够了吗?出去吧。”

    袁庭业按着门的开关,“我话还没说。”

    江茶惊奇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的‘有话对我说’只是进来的借口。”

    袁庭业低头摸摸鼻子,确实是借口,到现在也还是想多留在这个和她独处的借口。

    江茶抱臂,说:“那你说吧。”

    袁庭业眉头微皱。

    江茶的手指晃着洗漱包,凉凉白他一眼,说:“现在才开始想是不是太晚了。”

    袁庭业破罐子破摔,“你洗吧,不用管我。”

    江茶:“”

    袁庭业将她再次拉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又不是没看过。”

    江茶无言以对,推着他的胸口,皱眉说:“快出去,烦死了,别耽误我的事。”

    袁庭业被她推得无奈的一步一步往后退,见自己得逞不了,眼神一暗,把她拽进怀里,带了狠劲吻她。

    江茶心想,不会又要吻很久很久吧,幸好他很快放开她的唇,将她怀中的小白兔拿出来玩了下,逗得小白兔鼻尖发红,这才松开手大步的离开了。

    江茶气呼呼的裹着衣服,非常的无语。

    简单洗漱后,江茶贴着一张金灿灿的面膜出去了。

    她仰着脸,小心翼翼的避免精华流到脖子里,走到自己位置上时发现胡卓变成了袁庭业。

    江茶本来也没打算一直和胡卓坐,因此看到他们换了位置也不觉得惊讶。

    袁庭业看到她的面膜,想起要给她一个亿的那天,江茶说要穿金子出门的大话,如今她倒是没穿金子,换成了贴金箔面膜。

    要是金子能真的对她有益处,袁庭业不介意买个金砖给她啃,可惜都是噱头,袁庭业没打算拆穿,反而喜欢她因为有钱后无所忌惮耍的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