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也不是很喜欢她贤惠……

    李氏听了四爷语气不善瞳孔一缩, 心下更是惴惴不安,她抖着身子战战兢兢跟着四爷来到内室,四爷一撩袍子坐在太师椅上, 一言不发。

    王嬷嬷朝李氏屈膝行礼, 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李氏听得心惊肉跳,她那点不好的预感竟然全是真的, 大格格和二阿哥一起参与谋划的,瞧着四爷阴沉可怕的脸色, 差点没吓晕厥过去。

    若是弘昀只是拿虫子吓一吓钮祜禄氏, 还能说是小孩子恶作剧,合不该到了郭氏手里, 酿成大祸。上次四爷本来就因为弘昀对鹦哥儿喊打喊杀,觉得他不够仁慈, 这事要是想闹出去了, 别说弘昀,大格格名声不好可怎么嫁人呢?

    她无论如何不能让大格格去蒙古送死!

    此等危机时刻, 李氏慌得眼睛乱瞟,额头上也急出了一层薄汗。她先是跪下来磕头请罪,道:“都是妾身的错, 是妾身没教导好两个孩子, 妾身……”

    胤禛越想越气, 挥手啪的一声把手边的墨玉冻镇纸打落在地, 沉声呵斥:“你还知道!”

    李氏连忙磕头, 以前哭诉都讲究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为的是触动四爷的恻隐心肠,现在这种情况也顾不得那些了, 只哀哀呜咽,又拿弘昐出来说事:“妾身整日忙于府里的事,才导致对他们姐弟少了关照,他们都是好孩子,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

    “妾身每每想训斥弘昀,却总是想起早去的弘昐,便不忍心了,只想把对弘昐的那份心双份的给弘昀,大格格也是心疼弟弟啊!他们都是爷的孩子,爷无论如何要宽宥他们这一回啊!”

    胤禛站起身来疾走两步冲到李氏面前,眼眸迸发出两道寒光,像是冰锥一般,扎的李氏快喘不上气来,他心里堵着滔天的怒火,又不能大吼大叫的发泄出来,生生冲哑了嗓子。

    “果真是个无知蠢妇,糊涂至极!弘昀总归是个男子汉,是好是歹他自己挣前程,可大格格小小年纪,就如此蛇蝎心肠,以后怎么想看人家!”

    喑哑的嗓音蹦出的一字一句,都仿若重鼓锤在李氏的心里,一下下疼的难受,她膝行两步,一把扑过去抱住四爷的腿杆子,直哭的撕心裂肺:“爷,妾身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您想怎样都行,可不能不管他们姐弟啊!”

    “大格格是您的第一个孩子,您唯一的女儿,不能让她像大千岁家的格格一样去抚蒙,那真是有去无回啊!还有弘昀……他也是爷的长子,身子又那么弱,爷怎么能忍心让他自己挣前程呢?!而且下头的弘时才刚过周岁啊!”

    这些话,在平日哪一句被四爷听到都得数落一番,尤其是直郡王家的格格定下来抚蒙,乃是圣上的旨意,哪里容许李氏一介深闺妇人置喙。

    可正是李氏心急之下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四爷反而不像刚刚那样一脸怒火,憋着要杀人的样子了。

    因为他惊奇的发现,李氏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愚蠢的多。

    更神奇的是,自己这么多年,还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典型汉女,还生了三子一女。

    他现在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胤禛不顾李氏的哭闹,抬腿把她甩到一边,转身背对着她半晌才说话,声音苍凉:“李氏,爷体谅你一片慈母心肠,既如此,那就成全你。”

    “王嬷嬷,送李氏回去,派人好好看守,一切事体,等郭氏生产后再定夺。”

    李氏懵了,委顿在地上,无措的抬头去四爷,四爷却一直不肯转过身。王嬷嬷用力扶她起来,看她呆愣愣的样子,怕她一会儿再闹将起来,遂在李氏耳边轻声提点:“侧福晋既然一心为了孩子,那这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李氏这才转过弯来,明白四爷这是要让自己背锅了。她一时悲喜难辨,脸上笑的比哭还难看,道:“妾身谢爷宽宏大量!”

    这晚在书房的事情,除了三个当事人,没人知道。馨瑶一下暖轿就匆匆钻进了被窝,结果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悠悠转醒。

    她用了一些清淡的粥点,然后坐在那里发呆,一时想着那次四爷怒气冲冲进来,一时又浮现昨晚他信任她、体贴他的样子。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她问青雀:“郭氏……怎么样了?”

    青雀的脸色也有点不好,摇摇头轻声说:“还没呢,昨晚的太医好一顿施针,外加上找了又经验的稳婆来推拿,好不容易才正了胎位,可宫口又迟迟不开,光是参汤就灌了四五回。”

    青雀说到这里顿了顿,舔了一下嘴唇,声音压的更低了:“奴婢早上听洒扫的小太监说,昨晚正胎位时,郭格格的惨叫声直冲出西后院,特别凄厉,正赶上月色惨白,可瘆人了。”

    青雀擅长八卦,回来讲给她听时也是绘声绘色的,现在馨瑶发现她还有讲鬼故事的天赋,馨瑶听着都起了点鸡皮疙瘩。她下意识的摸摸小肚子,古代生孩子好吓人啊,可她将来也得生……想想就怂。

    她对着小肚子摸来摸去,突然发现……咦?她肚子好像胖了?!

    怎么可能呢,她这半个月天天这么辛苦!

    “青雀,我是不是胖了?把掌镜拿来我瞧瞧。”掌镜是之前四爷赏给她的,巴掌大带手柄的银质西洋镜,背后錾刻着缠丝并蒂莲。

    青雀拿来后笑着说:“格格哪里胖了,依奴婢看您这段时间脸都小了!”

    和丫鬟笑闹了一会儿,馨瑶一边写她的五张大字,一边时不时想起郭氏。按理说……她记得没有一个叫郭氏的给四爷生过孩子啊?

    结果一直等到第二天,青雀才来报:郭格格生了一个女儿,可她脱力太久,情况不好。

    果然,晚上就听说她自胎儿落地就没止住血,怕是不成了。

    过了两天,郭氏去世。四爷宣布把新生的二格格抱给武氏抚养。李氏因管理后宅不力,被剥夺了管家的资格,仍旧交给福晋打理。考虑到福晋的身体,四爷点了宋氏从旁协助。

    更奇怪的是,四爷以大格格‘年满十岁,应学习主母之责’为由,把大格格搬到正院去住了。

    此一战,李氏大败,身上不仅没有了权力,连孩子都只剩下弘时一个。

    馨瑶想了半天,心情莫名沉重起来,这事八成跟大格格有关系,又不好明说,才会这样处理的。公平的说,四爷作为一家之主还是很负责任的,尽量护着子女周全。大格格和李氏这对母女,也不知道谁牵连了谁。

    “郭氏……真的死了?”馨瑶坐在那里,独自喃喃着。

    她上辈子活了21年,还从没经历过身边人突然离世。然后她和郭氏相看两厌,可五天前的端午节她还那么飞扬跋扈呢,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

    馨瑶重重叹了一口气,心里不是滋味。

    怕杀人不眨眼的宅斗手段,也怕生孩子。一个月前还想着奋发图强,到时候便能过得更好一些,不再随意受人磋磨欺负。

    但是在生死面前,这些好像也都可以退一退了,馨瑶可耻的……怂了。

    …………

    胤禛这边也是成天黑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看着京城里的众人都躲着他走,直说谁在四阿哥旁边坐着谁连冰盆都省了。

    皇上上个月刚刚南巡回来,这过了端午节之后又出发去塞外,会见蒙古王公,顺便在木兰围场举行秋狝。这次带着直郡王、太子、和十三十五十六十七四位阿哥,其他人留在京城里势必又要搞得乌烟瘴气。

    胤禛想着怎么躲过他们的胡闹,可巧皇上就派他去巡视永定河。

    他从十几岁就跟着皇上巡视过黄淮两河的多处堤坝,又在工部户部待过,于河道一事十分了解。现在皇上派他去巡河,既是肯定他对于河道的才能,也是让他去散散心,他心里总算有些欣慰。

    正在回府的途中,十四阿哥打马追了过来,非要拉着他去酒楼吃酒。胤禛眉头一皱,心里觉得纳闷,十四弟素来嫌弃他假模假样假道学,总是跟老八他们混在一起,现在却这么殷勤?

    十四阿哥显然是这酒楼的常客,掌柜拱着手笑眯眯的迎了出来,嘴里不住的恭维:“呦,我说这一大早的喜鹊怎么非要围过来渣渣叫呢,感情是有贵客要临门啊!”

    十四轻轻踢了那掌柜的一脚,啐了一口:“别废话,还不快把你们这最好的吃食拿上来!”

    胤禛按兵不动,冷眼瞧着十四殷勤的招呼他,四哥长四哥短的满嘴跑火车。他在心里暗暗苦笑,也不知道十四弟什么时候长大,他要是有一半胤祥一半稳重,自己就不用操心了。

    酒过三巡,十四阿哥终于说到了正题:“四哥,老爷子派你去巡河?”

    “……嗯。”胤禛轻轻皱眉,勉强算是应下。这事儿今天才定下来,明天才会正式出御令。

    “那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十四嘿嘿一笑,问道:“四哥带我一起去呗。”

    见胤禛意味不明的瞧了他一眼,他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我也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儿子都有了,一定能帮四哥的忙!”

    胤禛没接他的话茬,却问道:“你听谁说的这事?”

    十四偷睨着胤禛的脸色,害怕被看出什么端倪,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找了借口:“嗐……老爷子一走,那南书房就跟筛子似的,随便一打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四哥,弟弟轻易也不跟你开口一回,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胤禛沉下脸,静默着不出声。就是因为南书房像筛子一样,所以十四来求他就更奇怪了。十四虽然一直想要差事,可他对河道这种事并不感兴趣,反而更喜欢舞刀弄枪、骑马打仗,还嚷嚷着要去丰台大营或西山锐健营。

    据他所知,老八的人一直在通过江南李家拉拢河道总督。要知道河道、盐课都是天下一等一的肥差,每年几百万两银子过手,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咬下一块肉去。更何况眼下这种白热化的程度,招兵买马收买人心,哪一样不要钱呢?

    若是老八想让十四跟着自己混个巡河的名声,回头再把十四推荐到河道相关的差事上,好替他捞钱呢?

    胤禛眯了眯眼睛,遮住里面迸发出的锋利目光。他绝不会允许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被人家踩着当梯子!

    他看着十四,严肃的说:“这是出公差,不是游山玩水。”

    十四一听他这是拒绝的意思了,着急的辩解:“我当然知道是公差,我就是想跟四哥去混个差事的!”

    “你不是想去兵营的么?”

    十四憋红了脸,瓮声瓮气道:“不过是我想罢了,老爷子才不会同意呢!我都成家了,难道还继续这么无所事事?四哥!弟弟也是想去长长见识的!”

    “不行。”胤禛拒绝的很干脆,还列举了一大堆理由:“你既然知道是老爷子决定的事情,过来求我又有何用,难道我能擅自决定人选?再说你唯一的嫡子才出生多久,他的百日宴你这个阿玛不参加?更何况,你想要差事,自己又做了多少努力?是懂得钱粮还是了解筑堤坝?”

    十四从小就觉得这个亲哥比皇上还像阿玛,时刻板着一张脸,活像大家都欠了他钱,一言不合就长篇大论的板起脸来教训人,怪不得连老爷子也受不了他,说他‘喜怒不定’呢!

    十四越听越憋屈,瞧瞧五哥对九哥多好?怎么就他摊上这种亲哥?!他胸膛起起伏伏,忍不住嚷嚷道:“不过就求你这么点小事,你也不答应,还算什么哥哥?八哥比你好多了!”

    胤禛一听这话,青筋暴起,随手抄起旁边的大长竹筷子,权当戒尺,紧紧攥在手心里,声音冷然:“你以为你多聪明,都把别人当傻子是不是?你以为别人都会真心实意对你好?别做梦了,好好打盆水照照,我替你臊也臊死了!”

    “我可警告你,以后这种事你少掺和,不然到时候摔疼了可别来找我!”

    十四本来还想继续控诉他四哥有多不近人情,一点也不友爱兄弟,可一看四哥这威严的样子,就让他想起来当年在上书房被四哥教训的惨痛经历,立马一蹦三尺高,匆匆跑出去了。嘴里还不忿的念叨着:“不去就不去,谁稀罕去永定河啊!”

    心里却琢磨着明天要去永和宫,好好跟娘娘告一状。

    胤禛看他那怂样儿,暗暗骂了一句没出息,就打马回府。

    走在路上,他还在思考这件事,若是十四自己想出去玩也就罢了,左不过是小孩心性。可若真是老八的小心思,那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必定有后续。现在皇上走哪儿都带着直郡王和太子,就跟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引爆了。

    坚决不能让十三和十四沾惹上这种事情!

    十三少年失母,留下两个妹妹要照顾,说话做事自然稳重一些。十四……唉,胤禛在心里叹气,十四出生的时候娘娘已经是德妃了,生活的一路顺风顺水,才想成这种性子。

    不过,反过来说,有人疼有人宠,才有长不大的资格啊!

    他回府先去了正院,跟福晋报备一声,又去了落霞阁。

    馨瑶这两天已经恢复过来了,就是人依旧懒懒的。胤禛进门先洗漱一番,换了一身清爽的丝质袍子,和她坐着说话。

    “这两日如何?有不舒服的还是让太医来看看的好。”胤禛吃着酸奶水果捞,有点担心。

    馨瑶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不过就是怂了,潜意识想逃避,所以才这样的,所以她就找了个借口,道:“天气太热了,才这样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我这天天守着冰盆,哪里也不想去。”

    胤禛没说什么,只点点头,道:“若是冰不够就去跟福晋说一声,不碍得的,千万别闷坏了。”

    馨瑶甜甜的笑起来,用团扇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弯弯的眼睛,道:“瞧爷说的,我又不是玻璃人,不过就是有点苦夏罢了,爷不也好好的。”

    “那怎么能一样,爷可是个男子汉,”见小格格笑了,胤禛的心情也好了点,但想起今天的事,他又道:“不过……爷可能马上就不好了,爷后天出发去京畿。”

    馨瑶一听点点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现在的日头这么毒辣,倘若中暑可不是好玩的,爷要多带一些藿香正气之类的药丸。”

    胤禛拉下她挡着脸的团扇,凑近了盯着她,说道:“你就不问问爷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馨瑶愣了一下,又笑开了,语气轻松:“爷肯定跟福晋都交代过了,我只要老老实实听福晋的话就好了。”

    “……以前倒是没见过你这么贤惠?”

    “爷不喜欢么?”小格格自然而然的反问,眼睛里还流露出一丝迷茫。

    胤禛自己也有点迷茫,想想今天遇到的十四弟,好像……长不大也挺好?

    要是像老十三那样稳重还好,要是变得像老八一样‘懂事’,那还不如像现在一样当个熊孩子呢!

    胤禛把小格格抱在怀里,半晌才轻轻的说:“……也不是很喜欢。”

    不过,小格格可以慢慢教,老十四却得好好管!

    “……”馨瑶瞬间无语,她生气的小声嘟囔:“这可太为难我了。”

    胤禛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现在也有点尴尬,只能转移话题:“爷这回是巡视永定河,就在京畿附近,大约半个月就回来了。”

    “哦,”馨瑶乖乖点头,见他看自己,还坚定的保证到:“放心吧,妾身这回一定老老实实的,绝对不惹祸!”

    胤禛牵着小格格来到书房,翻出来一摞帖子仔细挑选。

    馨瑶一看他这副认真的样子,便说:“我这几天有乖乖练字,一天都没有落下!”

    胤禛笑道:“爷知道,不过……上次我出差那两个月,你是不是在家玩疯了?把爷说的话全忘了来着?”

    “额……”

    胤禛掐了一把她的脸,肤如凝脂,手感真好,又忍不住摩挲两下,嘴里去忍不住哼道:“爷上次罚你不应该?”

    ……果然是个大猪蹄子,一会儿嫌弃她不规矩,一会儿又觉得她太贤惠,过后又对她好的不得了。

    四爷走了,馨瑶又清闲下来,除了每天五张大字,其余时间又能自己调配了。端午过后一天比一天热,馨瑶也一天比一天怀念可乐这种东西。

    苏打水就不好弄了,不过她想着,冰镇酸梅汤也很好喝啊!

    于是她兴冲冲的去让小厨房做,结果赵永福端上来好几种都不对味儿,问了配方才知道,虽然酸梅汤这种饮品自古就有,但是配方和她在现代喝的不一样。

    这样想着,她就只好自己捣鼓起来。

    她吩咐道:“把腌渍的乌梅去核,切成小块,加入甘草、冰糖熬制,再加一点桂花糖,先试试,然后拿来我尝尝。”

    赵永福调制了几次比例,终于让馨瑶心里满意,让人拿着一份去冰镇,等着晌午前后热的时候喝,就听白鹭来跟她说:“格格,钮祜禄氏一等公夫人来了。”

    “谁?”馨瑶完全没反应过来。

    “就是主子爷的姨母,一等公阿灵阿的夫人啊。”

    “哦!”馨瑶记起来了,上次李氏想用这个人来压她,被她机智的化解了,“来就来了呗,是福晋让我去见客么?”

    自从郭氏生产去世之后,李氏一派完全偃旗息鼓,李氏被夺了管家权闭门不出,只抱着弘时不撒手,武氏白捡了一个女儿,欣喜的天天张罗着二格格的事情。

    现在府里完全就是福晋的天下,乌雅氏要是来了肯定也是在福晋那里,谁知白鹭却说:“原是在福晋那里,结果刚刚碧玺跑过来说,钮祜禄夫人听了福晋的话要来看格格,已经从正院往这边来了!”

    “诶?”馨瑶好生纳闷,一个国公夫人跑来看皇子小妾?这是什么魔幻的操作。

    没等她想明白,黄鹂引着乌雅氏就进了院子。

    第52章 第 52 章 乾小四,是你么?

    听到乌雅氏已经进了院门了, 馨瑶起身去正堂迎接:“请夫人请安。”

    乌雅氏笑眯眯的扶起她,道:“我听福晋说这院子在花园里,风景好, 便过来看看。”

    馨瑶满肚子疑惑, 因此试探着道:“我自小就是个懒散的,旬日里不爱出门, 倒累的夫人亲自过来,夫人有什么事打发人来叫一声就是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乌雅氏引到东间炕上, 白鹭快手快脚的要把炕几上堆叠的杯子茶碗都收起来, 重新奉上茶水鲜果。

    乌雅氏不接馨瑶的话,反而道:“你这孩子可是又在研究吃食?”

    馨瑶记得上次这个夫人被自己说的‘食补’唬的一愣一愣的, 便让白鹭倒了一碗刚刚的酸梅汤,亲手捧着, 道:“夫人尝尝这饮子。”

    乌雅氏很给面子, 接过来浅啜一口,赞道:“嗯, 又酸又甜,很是开胃。”说罢又饮了两口。

    馨瑶见她喜欢,就顺手做了人情, 希望早点打发了她, 因此道:“这酸梅汤熬制起来再简单不过, 去油解腻的乌梅、山楂, 清热解毒的甘草, 再加上化痰润肺的桂花蜜和冰糖,熬好了用冰镇着,最适合暑热天气的!夫人若不嫌弃,一会儿便写个方子, 再提一罐子回去。”

    乌雅氏听了十分高兴,连连点头:“我就说你这个孩子,又恭谨又孝顺,还这般精通膳食,怪不得四阿哥得意你呢!”

    “夫人谬赞了。”馨瑶低着头装羞涩。

    乌雅氏有了引子,开始进入正题:“说起四阿哥,这回是去京畿巡永定河?”

    “是,”馨瑶不知道乌雅氏的来意,只能简短的回应,想想又添了一句:“四爷在外头的事情,我哪里知道的清楚?”

    不想这话正接了乌雅氏的话茬,她收起笑意,眉头轻轻蹙起,带了点愁绪,缓声道:“唉,都是这巡河闹得,四阿哥哪里都好,就是有事喜欢憋在心里,轻易不跟人说明白。”

    “额……”这话馨瑶没法接,她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议论四爷的是非,再说……这狗男人天天唠叨她,那教导主任的劲头,不像有话憋在心里的样子啊?不过心思难猜倒是真的。

    “明明都是为了别人好,大家把话说开了不就好了?偏就他们母子一个性子,真真愁死个人。”

    上次十四阿哥找胤禛,说要跟着去巡河,结果不仅被拒绝,还得了一顿训诫,十四闹了大好一个没意思,回头就跑去永和宫告状。

    虽然德妃一向低调谦逊,谨守规矩,架不住小儿子痴缠,便找了胤禛来,想替小儿子在大儿子面前说说好话,去不去巡河倒是次要,前朝的事也不是她一个后妃该插手的,错不过他们两个是亲兄弟,该互相帮扶些。

    结果十四那狐假虎威、得意洋洋的样子,又再次踩中了胤禛的雷点,向长辈告状以势压人的行径最为他所不齿,不仅不通融,说出口的话反而更硬邦邦的了,连德妃的脸色也不好看,心里的刺又冒了出来扎的她生疼——

    佟家就像是她的噩梦一般,孝懿皇后抢了她的儿子,养出来后反而更亲近佟家,自己唯一长成的女儿又嫁去了佟家,没两年就香消玉殒了,她事前不能反对,事后没法追责。面对着胤禛时,她经常会想这个儿子是不是嫌弃她这个额娘出身低。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三个人都不高兴,都觉得委屈。乌雅氏这些年惯常在他们母子之间调和,这回四爷去了京畿堵不到人,她便想着来跟四福晋通个气,好歹让四爷回来进宫报平安的时候,说两句软话,大家面子上也都好看。

    不想乌拉那拉氏自去年失了弘晖之后,就对四爷熄了心意,心灰意冷,两个人都是互相给尊重的面子情,哪里还愿意兜揽这些事情?因此委婉的把钮祜禄氏夸了又夸,直说她善解人意,又从来不恃宠生娇,乌雅氏这才亲自走了一趟。

    她三言两语隐晦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就哀叹了起来。

    馨瑶听完就愣了,紧接着反应过来,乌雅氏是想让她帮着说和?可……可她哪有这么大分量?她自己还被四爷训诫要守规矩呢!

    乌雅氏见她神色踌躇,就握住了馨瑶的一只手,面色温和的柔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体贴的,难得四阿哥看重你,平日你多开解开解,别让他什么事总闷在心里,一家人把话说开了不就好了?”

    馨瑶面带微笑的点头应下,心里却默默吐槽,皇家可不是一般家庭,亲生父子反目成仇的还少了?

    乌雅氏又念叨了几句,馨瑶只好给了句实在的话:“夫人也是为了四爷好,我如何不知晓?不过是我人微言轻,只能竭尽所能罢了,四爷心情好了,我自然也是高兴的。”

    乌雅氏这才放下心来,说了一会儿闲话,才拎着她的酸梅汤走了。

    晌午,馨瑶吃了饭后就歪在榻上,迷迷糊糊的酝酿午睡。谁知眼皮都慢慢黏在一起了,脑子却不自觉的想起上午的事。

    关于四爷和德妃母子失和的这段公案,馨瑶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可以前仅仅只是知道,这些人对她说来都是故纸堆里的文字,是个听过就算的八卦故事。

    现今她也来到这里一年了,虽然还没出过这贝勒府,但是四爷、福晋、李氏都是活生生的人了,亲弟弟不懂事,老妈又这么偏袒,怨不得四爷会生气。她感觉自己都能想象出来四爷板着脸在宫里怼人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又转念一想,四爷回来留宿,一旦她就中奖怎么办?虽然孩子早晚要生,可郭氏刚刚才难产离世,她心里怕得很,怂的直想把这件事往后拖,要不……先报个月事吧?先拖个几天,等她心里过了这个阴影再说。

    …………

    胤禛带着工部几个主事,出了京城直奔西南方向,分段巡查永定河。永定河为天津口的海河支流,是直隶地区最重要的一条河。当年明成祖朱棣定都北京,除了因为是他的封地老巢,还传说是这北京城背有整个燕山山脉怀抱,前照永定河,正是风水学上说的‘藏风聚气’之地。

    康熙最看重漕运治河一事,不然也不会专门设置河道总督一职,黄淮两河离京城太远,出来巡视一次劳民伤财,是以他便把京畿永定河当做治河的试验对象。胤禛自小不知跟康熙来过多少回了,是以这种差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查勘了夏汛时期的水位以及堤坝的修整情况,胤禛还带着几个主事便装出行,微服私访这附近的村庄。

    夏日炎炎,胤禛的两层的薄绸很快就湿透了,恰好这处村口有一个简陋的茶寮,胤禛转头看其他几个主事也都是晒得黑红,脱力难耐的样子,便翻身下马,招呼大家去茶寮休息一番。

    苏培盛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拿出一对素净的甜白瓷茶碗。贴身的侍卫自去看着后头的店家打水煮茶。

    虽然他们没打出旗号,但是一行几人皆是高头大马,又见领头之人气度不凡,连喝水都自带茶具,便猜测或不是谁家少爷路过此处,皆远离了他们这一桌,等闲不凑近搭话。

    胤禛默默擦了一把汗,灌下去一碗粗制凉茶,放觉得好受些,与几位大人闲聊几句,预备再歇一刻就走,不想一旁的屋舍里起了喧闹之声。

    竟是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壮男人被她媳妇追着打了出来,那男人抱着头,连鞋都只穿着一个,跑的慌不择路,身后追着的妇人举着个扫帚,虽然没真的打上,可也气势汹汹,不依不饶,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你个挨千刀的死鬼,一天到晚不知道去哪鬼混,你好有脸回来?还不快给老娘去干活!”

    一旁离得远的村民在哄笑,几个工部主事看的直瞪眼。妻子都以贤良淑德为要义,纵然他们谁家的媳妇强势一些,尖酸刻薄一些,左不过一哭二闹就是极限了,哪里见过真的操家伙要打人的悍妇呢!

    一位主事年岁不大,轻笑一声调侃道:“今日方知什么叫胭脂虎。”

    这边两人还在闹,这一家里又出来了一位,几个五十多岁的老爷,精瘦干瘪,瞧着精神倒好,举着个烟袋锅子慢悠悠朝茶寮走来,一屁股坐在胤禛这一桌的后面桌子上。

    店家给他倒了一碗凉茶,笑嘻嘻的打趣他:“老爷子,你家这对活宝又闹上了?”

    一旁有人跟着起哄:“就是,要我说这种婆娘休了才好,就得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就是,你儿子条件也不差,哪里划拉不着一个贤惠的?”

    老头吧嗒吧嗒抽了一口旱烟,朝他们扬着下巴颏:“去去去,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贤惠有什么好?”

    一旁的小伙子不服:“老话说娶妻娶贤,你看咱们村王财主家的儿媳妇,又漂亮又贤惠,哪里不好?”

    以往这种事闲话,胤禛是没有心思理会的,喝完了茶就该走了,不过出来这几天,他倒是想起小格格来。他怕她心思单纯,将来会招致祸事,可等她真的努力去改,他又发现小格格好像跑偏了——规矩起来的小格格瞧着没以前可爱,和他相处时觉着怪生分的。

    他自己也挺纳闷的,无论是福晋,还是宋氏李氏,都没让他遇到过这种问题,似乎她们天然的就把他伺候的很舒服,就连福晋那样一板一眼的,也是性格所致,从来没让他有过违和感。

    小格格现在却别扭极了。

    这时,他听到老头开口说道:“娶妻娶贤是没错,可你个毛都没长齐的生瓜蛋子知道什么叫贤惠?”

    “呦,那您老给说说?”

    老头咂咂嘴,仰着头道:“贤惠不是表面功夫,一心一意为丈夫好,为家里好,才叫贤惠呢!要是光看着和气,其实心底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那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我就觉得我儿媳妇挺好,管得住那个不争气的混蛋玩意儿。”

    大家听了老头的话,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胤禛看看时辰,起身领着大家打马去了下一个地方。路上他就想,或许上次不该用力过猛,把小格格吓成这样。到了现在这般,小格格觉得憋屈,他自己也闹得好大没意思。

    就像这老头说的,他要的不是表面功夫。

    巡河之事进行的很顺利,半个月后胤禛一行准时返回京城,照例在庄子上休整一番后,第二天一早便进城。

    馨瑶一听说四爷明天就回来,纠结了半晌,最后叫来白鹭:“你去跟张起麟报备一声,就说我月事来了,这几天不方便。”

    “格格?”白鹭惊讶的看着她,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馨瑶欲言又止,半晌才期期艾艾的说:“我还……还没做好准备呢。”

    倒不是害怕四爷,她是害怕生孩子。

    白鹭大概知道一点,凑近了劝她:“可格格早晚要生小阿哥的,虽然这样说不尊重,可郭格格是自己太跋扈,反自食恶果,格格吉人自有天相,奴婢拼了命也会护格格周全的。”

    馨瑶听了十分感动,但依旧想躲几天。她仰着小脸,可怜兮兮的拽着白鹭的袖子,皱着小鼻子说:“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人刚走没几天,我这还心有余悸呢。再说我本来这几天就该来小日子了,下个月定不会了。”

    白鹭算算日子,这几天确实该到了,只好无奈的答应下来。

    第二天四爷回城,先去了永和宫拜见德妃,上次不欢而散又没个下文,这次德妃已经调整过来,不过也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胤禛更是问一句才答一句,那话落在德妃耳朵里,硌得她胃疼,走个过程就打发了。

    随后胤禛就黑着脸去了工部,整理了一下午这次的巡视情况,写好了折子,夜幕降临才下衙回府。

    今天见了德妃心情不好,又听张起麟报小格格身体不方便,他就歇在了书房。反正明日他无事,白天再去寻她说话也是一样。

    …………

    馨瑶一直嫌弃凉茶有一股中药的怪味,自从得了新制的酸梅汤,她便抱着不撒手,完美的替代了肥宅快乐水。

    让白鹭报了月事之后,馨瑶心里又松了一口气,想着这几天一定要好好调节心态,她也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为了给自己壮胆,四爷回来这天,她又在院子里搞了一顿露天烧烤。

    就着冰镇酸梅汤撸串,真是人间幸事,她暂时把担忧和烦恼都忘在了一边。

    结果得意忘形,晚上就遭了报应。大概是冰镇酸梅汤喝多了,她晚上居然开始拉肚子,每次回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睡觉,肚子就开始拧着劲儿一样的疼,最后直把她折腾的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格格,这样不行,奴婢还是回了福晋,让前院的黄大夫来看看吧!”白鹭看她这样,忧心的说。

    贪吃受凉,搞得大半夜看急诊,也太丢人了吧!馨瑶坚决摇头,以她的经验,去几次厕所就好了。结果她一直折腾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才踏实的睡着。

    胤禛兴冲冲来到落霞阁的时候,就看见小格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一层虚汗。

    他当即冷了脸色,一个眼风扫过去,不用开口,白鹭就吓得跪倒,赶紧请罪:“求主子爷开恩,格格昨晚多贪了几杯冷饮,晚间便有些不舒服,又执意不肯叫人,一直到五更天才睡下。”

    胤禛心里又生气又心疼,脸色冷的能结出冰来,他低沉着声音呵斥:“蠢奴才,先记着你的板子,还不快去叫黄大夫!”

    白鹭哆嗦着磕头谢恩,匆匆而去。

    不一时黄大夫进来,偷瞧四爷的脸色,心里一咯噔,上次郭氏生产,他因不善施针躲过一劫,这回难道钮祜禄格格又什么不好?

    他跪在脚踏上诊脉,好半晌才吞吞吐吐的对胤禛说:“贝勒爷,可否请另一只手?”

    这一下又是凝神思索,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朝胤禛磕头道:“恭喜贝勒爷,格格这是有身孕了!”

    胤禛大喜过望,直起身子道:“现下如何?”

    黄大夫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措辞,道:“格格这身孕时日尚短,左不过一月左右,因此脉象不明显,再加上这几日或许是吃了寒性食物,因此不舒服也是有的,目前当一保胎为要。”

    胤禛回想她这一个月,又是雄黄酒又是各种冰镇吃食饮品,气的直咬牙。保险起见,他又叫了太医来,开了安胎药,才放下心来。

    这一通折腾就到了晌午,馨瑶悠悠转醒,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感觉床边坐着个人,眯眼一瞧,不是四爷是谁?

    她突然想起白鹭没叫她,现在肯定日上三竿了,瞬间清醒过来,急忙忙就要起身下床。

    谁知刚坐起来,还没掀开锦被就被四爷按住,他似笑非笑看着馨瑶,略微无奈的说:“坐着吧,别起猛了,仔细头晕。”

    白鹭和黄鹂齐齐跪下庆贺,一个个喜气洋洋的说:“恭喜格格,太医已诊得您有一月身孕。”

    馨瑶本来云里雾里,一听这话立马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四爷。

    胤禛看她这样子,狠狠的拧着她的耳垂,轻声道:“以后还不给爷老实点!”

    馨瑶低着头,不由自主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她这就怀孕了?!

    乾小四,是你么?

    她这段时间正因为生孩子危险而害怕呢!乾小四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馨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个大孝子,呵呵。

    等等……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惊慌的去看四爷。果然胤禛挥退了丫鬟,往床里坐了坐,捏着她的小脸颊,板着脸问:“你现在胆子肥了?”

    “那个……”

    “你不是小日子到了么?你的月事呢?!”

    馨瑶欲哭无泪,谁知道她点儿这么背啊?看着四爷面色不善,她只好低头乖乖认错:“妾身不是有意欺瞒爷的,实在是……那个,按日子算,妾身本来就应该是这几天来的,只是提前报备一下而已。”

    胤禛不为所动,面无表情,显然不接受这个说法。

    馨瑶想着,府里孩子这么少,四爷紧张这事儿也是常理,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睁着一双澄净的大眼睛看向他,认真的做出保证:“妾身以后再不会随便说谎了,一定听太医的话,好好养胎。”

    “嗯。”胤禛应了一声,但是脸色没有变化。

    馨瑶低下头,贝齿半咬着樱唇,一边吐槽这个狗男人难伺候,一边回想以前都是怎么哄他的。想了半天,她发现以为不自觉的撒娇居然最管用。

    可是……四爷不会觉得这样不规矩么?

    馨瑶看着四爷的脸色,决定试一试,怎么着先把眼前一这关糊弄过去。

    她很久没在心里对四爷亲昵过,颇为有些不自然,只好把手从被子里悄悄穿过去,伸到另一边拉住他的衣袖,嘟着嘴软糯糯的说:“爷,我真的错了,绕了我这一回吧。”

    胤禛反手抓住她的柔荑,故意虎着脸到:“看你以后表现。”

    “嗯!”馨瑶甜甜的笑起来,露出蜜糖般的小梨涡。

    胤禛看她这一笑,还有着以前孩子气的影子,心里的滋味莫名酸涩。倾身拥住她,想着自己的打算。

    这一胎若是个阿哥,就给小格格请立侧福晋,虽然也担心她这性子,不过……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他还是觉得原来的好。

    先给她请个帮手吧,其他的以后慢慢教,可不能再吓到她了。胤禛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抬眼望着顶上那麒麟送子的洒金幔帐,心里哂笑一声,这么大的人,居然被一个小格格搅和的儿女情长起来。

    馨瑶靠在四爷的怀里,能清楚的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敲在她的耳边,她想着即将面临的生产鬼门关。

    即使史书里写了她平安生下乾小四,还平安长大,可郭氏都能生下不存在的二格格,谁知道她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这样一想,她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第53章 第 53 章 傻姑娘

    胤禛拥着馨瑶, 两个人抱在一起却各自想心事。

    馨瑶一思及生孩子就心慌的不行,越想越觉得委屈,眼圈发红, 差点落泪, 可转念就觉得自己越发没出息了。心下安慰自己这是好事,熬过一这关, 剩下乾小四,自己就终身有靠了, 管他以后如何左一个右一个新人进府, 四爷来不来呢?

    她瘪瘪嘴,瞪大眼睛收回眼泪, 同时轻轻吐出一口气。胤禛感受到怀里佳人的动作,遂放开她, 轻声问:“怎么了?”

    馨瑶刚刚虽然憋回了眼泪, 可嗓子依旧哽咽,她半垂着头, 微微摇头道:“没事儿。”

    胤禛听到她声音喑哑,心下疑惑,双手握着她的臂膀, 跟着低头去看, 发现小格格眼角有氤氲之气, 就以手抬颏, 修长的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小格格的下巴, 板着脸道:“不听话。”

    虽然这话听着像是训斥,可馨瑶抬眸对上男人的一双凤眼,里面尽是担心。

    人大抵都是这样的,若孤身一人, 撑一撑也就过去了。可若是有亲密之人关心,越是安抚劝慰,心里的这股劲儿越是挡不住。

    馨瑶来了这么久,从来不曾因为伤心委屈而哭过,就是上次四爷罚了她,她也不过是觉得失望,然后警觉起来。可现在,她的一双梅花鹿般的澄净眸子望着四爷,眼里那万千细碎星光隐隐闪耀。

    她忍不住的想,虽然谈感情她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可……眼前的男人毕竟是她孩子的爹。

    到底那少女绮丽的梦境她不敢涉足,只翘起嘴角,勉强的一笑,道:“爷待我很好,我知道的。”说罢便又低下头去了。

    胤禛知道她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的根源,默默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馨瑶起床洗漱,陪四爷用了膳,又被盯着喝了安胎药,只等四爷走了她再午睡,不想胤禛半点没有离去的意思。

    “爷今日不用去忙公务?”馨瑶歪在榻上,试探着问。

    谁知胤禛也身子一倒,躺在她旁边,笑道:“昨日交了折子,爷接下来有大把的空前时间。”

    其实他这两年大部分时间都没有正经差事,不过平时基本在书房消磨时间,或是思考邸报,或是练字读书,到了晚膳时间才会考虑到不到后院来。

    “哦。”外面的事情她不应该问。

    不过日上三竿了她才醒,现在也没有什么睡意,胤禛便问:“爷这回出差,你平日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馨瑶侧过身子对着他,赶紧告白:“我老老实实的没有闯祸,每天下午都有写字。”

    “是么?”胤禛挑挑眉,调侃道:“那爷是不是应该奖赏你?”

    馨瑶看他心情似乎不错,也大胆的请求:“那爷……我可不可以吃冰镇西瓜?”

    去年是不受宠,今天却又赶上怀孕,她这孩子也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不行,”胤禛想都不想一口否决,又哄她说:“给爷生个大胖小子,明年想吃多少都行。”

    馨瑶也不过白说一句,也没把他的承诺放在心上。结果胤禛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居然坐起身来,叫过白鹭,一本正经的嘱咐她道:“昨日的事,爷先记着你的板子,好好伺候你们格格养胎,不许随着她的性子胡乱吃东西,但有差池,严惩不贷!”

    白鹭战战兢兢的应下了,馨瑶在他身后躺着,无奈的摊开身子叹气,大哥你不至于吧……早知道就不说了。

    想起她那还没喝多少的冰镇酸梅汤,心里一阵惋惜。算了,既然自己喝不了,不如当个人情吧。

    她探出头,对白鹭说:“把冰镇酸梅汤端来给爷尝尝。”

    少时白鹭托着一个大号的三才杯盖碗上来,胤禛一接过来,触手冰凉,问道:“又是你新做的?”

    馨瑶巴巴的望了一眼,点点头道:“本是夏天想解暑用的,唉……现在都送给爷好了。”

    胤禛哈哈一笑,喝了一口果然神清气爽,馨瑶在一旁解释:“是乌梅、山楂、甘草和冰糖熬制的,我喝着比凉茶好,钮祜禄太太也喜欢呢,我还送了她一提?”

    “哪个钮祜禄太太?”胤禛一饮而尽,把碗放了回去。

    想起乌雅氏,不由得记起她说的话,便说:“就是爷的姨母,阿灵阿的夫人。”

    “福晋让你去见客的?倒也算你的远亲。”

    馨瑶犹豫了一下,看着四爷的脸色,还是说道:“其实是她来落霞阁找我的,说是让我帮着劝一劝爷,说……让爷有事别闷在心里,一家人把话说开了好。”

    果然胤禛听了这话就收起笑意,一张脸又板了起来,他没想到姨母竟然会找到小格格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很不愿意让小格格知道这些事。

    小格格以前多喜欢他啊,不过是上次被自己吓到了而已,过不多久就能哄回来,到时候还能像以前一样,要是这种事情知道的多了,他在小格格心里的形象不高大了可怎么好?

    这样想着,他就更加不愿意回应这件事,冷淡着眉眼,轻轻嗯了一声。

    馨瑶见他这样也不好多说,不过想着乌雅氏的嘱托,她还是多嘴了一句:“有些老人家虽然可能会偏疼小儿子一些,但是心里最倚重的肯定还是长子的。”

    “是么?”胤禛勾起嘴角自嘲的一笑,低声说了一句:“习惯了。”

    说罢他又躺下,双手垫在后脑勺上,闭上眼睛假寐,显然拒绝这个话题。

    馨瑶也不知道是不是孕期敏感,她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起伏好大,虽然四爷试图表现的云淡风轻,可馨瑶想到历史上这段公案,想着四爷从小是被别人抚养,长大了才回到亲生母亲身边,而生母早就把心思放在了小儿子身上。

    两下里都会觉得别扭吧。

    馨瑶想着他明明也是有孺慕之情的,却硬生生憋着从不肯服软,肯定受过不少委屈,心里忽然就柔软成一片。

    她一边嫌弃自己没出息,上午还想着对狗男人不能动感情,中午就因为一句话心疼人家,一边把头靠过去。

    胤禛顺势把手臂放下来让她枕着,侧过身把她搂在怀里。

    “会好的。”她闷闷的说。

    胤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子入睡一般,良久,听着小格格的呼吸都变得绵长,他才出声:“……嗯。”

    胤禛一口气陪了她三天,腻在落霞阁跟着馨瑶一起读书写字,不过馨瑶看话本他看史书,馨瑶描红写大字,他抄佛经。

    有一天他瞧着新鲜,还陪馨瑶玩了一会儿五子棋。当然,馨瑶自认为的那些技巧套路,在四爷面前完全不够看,一路输的惨烈。直到小格格郁闷的撅起了嘴,他才假装漏出马脚,让她赢了一回,结果小格格嘴噘的更高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就输不起要爷来哄呢!”

    看着小格格养回来一点以前的影子,胤禛倒是真的心情颇好,他捏着馨瑶的脸颊,调侃道:“在爷心里,你还不如小孩子。”

    八弟可是七岁在上书房就会耍心眼,直把老十那个傻子唬的团团转。

    馨瑶听了这话有点忧虑,要是因为她来了,把乾小四养歪了,不能当皇帝了怎么办,她还想当太后呢!

    不过忧虑随手就被她抛在了脑后,先平安生下来再说吧。

    馨瑶心里知道,四爷从很久前就想要一个满八旗出身的儿子,尤其是弘晖去了之后,偏偏这府里的侍妾的竟全是汉军旗的。虽然朝廷嘴里说着满汉一家亲,可实际上,尤其是在京城,更尤其是皇家,还是很看重生母出身的。

    因此自己这个满八旗的格格怀孕,四爷肯定很高兴,不过腻在这里三天了没出去过,也太高兴了点?馨瑶忽然觉得自己压力好大。

    四爷这里的动向自然是全府的焦点,落霞阁一下子成了无上的荣宠,要知道连侧福晋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下人们嘀嘀咕咕流传着八卦,李氏听到了风声,差点气个仰倒。上次郭氏生产的事情,她自认倒霉,为了保下两个孩子不得不背锅。这一个月基本龟缩在东院不出门,就连大格格被搬到福晋院里去教养,她都没露面。

    那日大格格自知闯了大祸,吓得直发抖,生怕被人查出来真相,等到王嬷嬷过来带走了她的贴身丫鬟傲雪去问话,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搬家的时候她在西厢哭的撕心裂肺,李氏也忍痛没去看一眼,因为她知道这样大格格才能在正院过得好一些。

    结果她都如此委曲求全了,还不能挽回主子爷一点点的心意,反而钮祜禄氏那个小贱人竟然有了身孕。有了身孕还扒着男人不放,呸!

    她决定去正院走一趟,一是趁机去见见大格格,二是让福晋管管落霞阁那个小狐狸精,就算福晋想用她来分自己的宠,自己只要把着大义,福晋也说不出什么。

    乌拉那拉氏向来不是以规矩端庄标榜自己么?

    李氏冷笑一声,朝正院走去。

    福晋一听说李氏来了,就让把大格格叫过来。这么个姑娘戳在她屋里也是够让她头疼的,可四爷发了话,在这府里就是圣旨。她也很无奈,帮李氏养孩子,这不是出力不讨好么?

    “给福晋请安。”李氏进得屋来,低眉敛目,拧着腰肢给福晋行礼。结果一抬头就见大格格站在福晋身边,正两眼含泪的望着自己,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弄得她心里一酸,眼眶也红了。

    福晋面上一派端庄,让她起身,还赐座上茶,实则心里憋着气,这母女俩怕是来怄她的,一上来就这样,谁愿意给她带孩子。

    “侧福晋到这里来可是有什么事?”福晋声音冷淡,“我知道你念着大格格,不如让大格格领你去东厢房,你们母女也好好说说话。”

    李氏紧紧捏着帕子,赶紧做低姿态:“福晋说笑了,大格格能得您的教养是她的福气,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哦?”福晋挑挑眉,余光看到一旁的大格格低垂着头,脸上因为不服气而憋得通红。她对大格格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一会儿再迎你额娘过去坐坐。”

    “是,嫡额娘。”

    大格格走了,李氏开始把话题往四爷身上拐,福晋不咸不淡的应两声,李氏终于说到了馨瑶身上。

    “钮祜禄氏有了身孕是好事,别说四爷,我也高兴的很。”

    “这是自然,我已经给阖府发了赏钱,沾沾喜气,也是为钮祜禄氏肚子里的小阿哥积福。”

    李氏接着道:“怕只怕她年纪轻,不懂得分寸……”看着福晋抬眸斜睨着她,李氏又加了一句:“倒是还是不适合伺候主子爷……”

    福晋在心里冷笑一声,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道:“妹妹说这话乃是金玉良言。”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李氏没想到福晋竟然会推诿,与她印象中的福晋完全不同。

    她可不知道,福晋自去年开始心思就变了,她这一年忙着接管府里,打击馨瑶,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出来。又试图提了几次话头,福晋都不理会,只淡淡的回几个字,弄得她好大没脸,憋着气就告辞去看大格格了。

    这府里,宋氏自知年老色衰,四爷宠谁也不会宠她,能留个好印象,得几分眷顾就是她的生存之道了,武氏现在一心扑在二格格身上,直当是上天垂怜,得了个生活的指望,满府里只有李氏忿忿不平。

    可四爷一连在落霞阁猫了几天,她就是想上蹿下跳也没有机会。

    …………

    这天傍晚,天气突然阴沉起来,天地间像个蒸笼一样,一丝风儿也没有,到了晚上,突然开始下起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馨瑶本来睡得沉沉的,不想竟做了个噩梦。梦里她回到了现代,继续过她象牙塔的生活,毕业之后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他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对自己很好,一心一意追了梦里的自己好久,终于馨瑶被他打动了开始交往。

    就在一切顺利准备结婚的时候,这狗男人居然跑了!馨瑶一个人茫然的站在婚礼现场,司仪给她放了一段新郎录制的视频,一整面墙那么大的屏幕上,狗男人沉默了很久,结果慢慢他的脸变成了四爷,馨瑶惊恐万分,那屏幕里的‘四爷’面沉似水,慢慢的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道:“果真被爷骗到手了。”

    馨瑶气的不行,刚想冲过去打他,却突然轰隆一声,屏幕炸了。

    “啊!”馨瑶突然被吓醒,惊恐的睁开眼睛,呼吸声杂乱,心脏噔噔的跳的过快。

    胤禛自从半夜开始打雷,就一直睡得不实,正听到一声炸雷想起,小格格就尖叫出声。他猜小格格八成是被雷雨惊吓到,忙拨亮床头的羊角宫灯,俯身过去安慰她:“不怕,爷在呢。”

    馨瑶犹自回不过神来,眼前的脸和梦里的屏幕渐渐重合,她呆愣愣的道:“你炸了。”

    “……???”

    胤禛把手伸到她后背,本想安抚她,不想摸到她后背起了一层虚汗,皱眉问:“可是做噩梦了?”

    馨瑶缓过神来,顿了一下才低头说:“嗯,没事。”

    胤禛本来想安慰她两句,哄她接着睡,没等开口说话,外面又传来一声巨响,那轰隆隆的声音像是离的极近,听得人无端心慌。

    馨瑶本来就做了噩梦,刚回过神来还没缓好,又被这惊雷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拱在四爷的怀里,拽着他的衣襟不放。

    小格格柔若无骨,娇娇软软的倚在他胸口,直想让人紧紧抱着,疼到骨子里。

    胤禛以前抱着她时,馨瑶大多都梳着发髻,簪着首饰,是以都是抱着后背。现在馨瑶的头发是散开的,一头柔顺的乌发铺陈开来,越发衬的小格格娇小可人。胤禛一手搂着她的后背轻轻拍着,一手放在她头上,像是抱孩子一般,把她整个人护在自己怀里。

    馨瑶从来没被人这么抱过,他的手臂挡住她的视线,宽大的手掌包住了整个后脑,她似乎还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心里莫名的安定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安全感惹得她好想哭。

    谁知泪珠真的就不争气的滚落下来,打湿了胤禛的衣服。胤禛拍着娇气的小格格,无奈的笑道:“好好地这是怎么了,爷陪着你呢!”

    不说这句话还好,馨瑶一听,想起来梦里那个狗男人,竟然越哭越凶,收不住了。

    胤禛一下子手足无措,不知道小格格这是怎么了,可是看她哭的这么悲悲切切的样子,那断断续续呜咽声像是小奶猫一般,不由人不心疼。

    胤禛抱着她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道:“你怀着身子呢,不好哭的,还不快收住?”

    “好了好了,爷不说你。”

    馨瑶也没有咧嘴放声,只咬着嘴唇吧嗒吧嗒掉泪,间或抽泣几声,不一会儿嗓子就哑了,眼圈也是红通通的,连小鼻尖都憋红了。

    她拽着四爷的衣襟,仰头看着他的侧脸,一个冲动就把心里话脱口而出:“都是你说话不算话!”

    “……?”胤禛面对这种无端指控摸不着头脑,他想着小格格怀孕,可能心思敏感,有点伤春悲秋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哄着她问:“乖,听话……爷哪里说话不算数了?”

    馨瑶说完就有些后悔,她纠结了一会儿,想着都已经开了头,索性说出来心里好过一点。

    她抽抽搭搭缓了好几口气,胤禛赶紧给她顺着后背,她才道:“郭格格想要我住的东厢房时,爷对她想用留言逼迫我这件事很生气。”

    “爷当时对我说,只要不撒谎欺瞒,诚心待你,万事都有爷。”

    “我以为是真的。”

    四爷听她说起这桩事,拍着后背的手停了下来。他心里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小格格现在这样不是因为上次训斥她被吓到,而是她觉得自己没有说话做到。

    他轻笑一声 ,问:“所以,你是觉得爷没有护着你,委屈了?”

    馨瑶哭的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还在小声啜泣,但是情绪已经渐渐平稳下来了,她道:“我知道爷是为我好,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贪心不足的人,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我若是在爷的心里没有到那种分量,当初何必给这种承诺呢?我没想过要骗爷,小葵花虽然淘气,但乖乖交给李氏一定死无下场,院子是爷赏给我住的,人是爷赏给我用的,当初去东院对质时,前因后果我也都跟爷说的清清楚楚。”

    说了一大通,怕四爷误会,馨瑶又加了一句:“我真的不是埋怨四爷,我只是……只是……”

    只是觉得自己傻而已。

    胤禛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又把她按回自己的怀里,淡淡的说:“爷知道。”

    他说这话的说话,只是觉得小格格轻松自在好相处,后面慢慢认定他心思单纯,品行善良,可以托付侧福晋的位置,就想让她立起来。

    结果倒她让生了这一番感慨。

    是他心急了。

    想起皇阿玛曾经告诉他‘戒急用忍’这四个字,他一直在对待朝堂的事情上这么暗暗告诫自己的,不想生活中一个疏忽,竟然让小格格伤心这么久。

    馨瑶看他不说话,以为自己说的重了,忍了四爷不高兴。她有点惴惴不安的抬起小脑袋,想观察四爷的表情,结果又被胤禛给按了回去。

    胤禛在这里发散的想了很多,从朝堂上关于储位的党争,到前段时间和德妃起的冲突,再到小格格这里乌龙一般的委屈。

    ……也不算乌龙,他当日说这话确实没想过会有后来之事,只想着,人若诚心待他,他也定不负人。

    他偏着头,把一侧脸颊掩在她的乌发里,闷声道:“爷错了。”

    “……嗯?!”

    四爷居然会给她道歉?馨瑶顿时有点慌了,这跟她的认知不符,她赶紧道:“不是,我没想着让爷认错,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个的。算了,以后再不提这个了。”

    胤禛低着头呵呵笑了起来,把她抱着更紧了些,轻声道:“傻姑娘。”

    第54章 第 54 章 娘家人

    馨瑶把话说开了, 心情舒畅了不少,胤禛哄了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一夜好梦直到辰时才醒。四爷从这天起恢复了书房生活, 但每隔一两天定要来看馨瑶, 陪她用膳留宿。

    馨瑶的孕期生活过得十分悠闲,尤其现在只有一个多月, 整天就是吃吃睡睡的养小猪生活,没几天时间小脸就圆润了起来。虽然她是个吃货, 但架不住女孩子都爱美啊, 她拿着四爷赏的那枚银雕花玻璃掌镜看来看去,忍不住叹气。

    胤禛坐在她旁边吃酸奶水果捞, 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就问:“怎么了?”

    馨瑶捏捏自己的脸颊,期期艾艾的说:“现在才一个多月呢我就胖了, 那等到临产的时候得胖成什么样啊?”

    胤禛闻言一愣, 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她调侃道:“你平日大吃大喝的时候, 怎么没见你担心过这个问题呢!”

    “那不一样,”馨瑶气鼓鼓的,她这是青春期身体需要好嘛, 体重一直很稳定的, 她又照着镜子看看自己这白得来的美貌, 语气颇为哀怨:“生了孩子就是黄脸婆了。”

    天啦噜, 她要从少女一步到位迈向中年妇女了。

    “胡说。”胤禛一把扯过她的小镜子, 倒扣在桌面上,拉着她看了一圈,一本正经的说:“爷看你粉嫩的很,要生个十个八个才行。”

    馨瑶嗔怪的瞥了他一眼, 眼波荡漾,宜喜宜嗔,竟然显出些许以前不曾有过的妩媚来,让胤禛心神摇曳。

    “爷把我当成小母猪了不成,还十个八个,你去找别人吧!”

    胤禛此时心情颇好,也乐得哄着她玩,便站起身来,假装要走,手里还装模作样道:“那爷去问问好了。”

    结果刚迈出一步就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小格格撇过头去,一副浑不在意他要走的样子,可白嫩的小手却掩在袖子里,紧紧拽着他的衣摆。

    胤禛的一双凤眼难得的弯了起来,轻咳一声又坐了回去。

    “爷怎么不去了?”馨瑶明知故问。

    胤禛似笑非笑,轻哼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千年小醋精,不害臊的缠住了爷的衣裳。”

    “是呀,哪里来的呢?”馨瑶眨着一双澄净的杏眼,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怎么一点没闻到醋味呢?”

    胤禛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无奈的道:“你啊,真是个磨人精。”

    又过了几天,胤禛突然跟她说,明日她娘家太太和嫂子会来,吓了馨瑶一跳。

    她虽然承接了记忆,可一直都怕被人看出来,这府里以前没人认识她,可钮祜禄家不一样啊,便犹豫道:“这……不合规矩吧?”

    这一年来,别说像她这种格格,就是福晋的娘家也鲜少登门的。

    胤禛却豪爽的摆摆手:“无妨,便是宫里的娘娘有了喜讯,也允许家人进来的,你且安心。”

    确定了这个消息之后,馨瑶就暗自安慰自己,她既然受了这命,就要带着原本的钮祜禄氏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也力所能及的帮她孝顺一下额娘吧。

    她好好回忆了一番家里的情况,母亲彭氏是汉军旗的,父亲只是个生员,家境一般。但彭氏貌美出众,精明能干,馨瑶就是继承的母亲的长相。

    当时钮祜禄家想找个貌美的汉女来改善基因,以图能生个翻身的姑娘,彭家的父亲又担心女儿生的太好被送进哪个大户人家当侍妾磋磨。正好无意间两家碰上,钮祜禄家相中彭氏的美貌,彭家高兴女儿能当个正房太太。

    虽说是个末等贵族吧,但是钮祜禄氏这个名号就够唬人的了。

    彭氏嫁进钮祜禄家后,和同是汉军旗出身的婆婆乔氏相处和谐,生了两子一女,分别是馨瑶的哥哥伊通阿和弟弟伊松阿,下面还有庶出的二子二女,年岁都不大。

    馨瑶虽然看不上父亲庸庸碌碌,一心拿女儿换前程,但是和祖母、母亲、两个兄弟的关系都不错,家里的姨娘在乔氏的管束在还算老实,连着她们的庶出孩子,馨瑶原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第二天一早起来,馨瑶就让人去前院等着接自己的家人。巳时初,陈起鹏飞腿跑回来,禀报说:“回格格,太太和大奶奶已经进府了,福晋身边的碧玺姐姐在二门接了她们去往正院,想是请安后就会过来。”

    馨瑶下楼端坐在正堂,果然没两刻钟,碧玺就亲自陪着两人来了。

    碧玺进门笑着行礼,道:“奴婢给格格请安,格格的娘家亲眷已经拜会过福晋了,福晋想着格格久不见家人,想必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因此派奴婢特来告诉格格,中午留饭也使得,傍晚前出府即可。”

    馨瑶起身朝正院的方向福身行礼,又打赏了碧玺荷包,才转头去看自己的母亲和嫂子。

    她还在努力把脑海中生疏的记忆和眼前的人影拼在一起,彭太太就已经忍不住上来握住了她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来,一语未言眼眶已经红了。

    到底是血脉至亲,馨瑶也感念到这一片慈母心肠,抛却了生疏与尴尬,挽住彭太太,招呼自己的嫂子去往东次间。

    彭氏和馨瑶坐在上首的炕上,伊通阿的媳妇富察氏坐在下首的交椅。彭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自己对女儿的离别担忧之情,馨瑶也听得颇为感动。

    “你虽然生的好一些,可从小这温吞懒散的性子,哪里适合去深宅大院?偏你父亲猪油蒙了心,要拿你去搏富贵。”彭氏见馨瑶的小丫鬟去退了下去,东次间只有娘们三个,忍不住低声埋怨了几句。

    馨瑶握住彭氏的手,轻轻笑道:“额娘快擦擦眼泪,今日好不容易见一回,该高兴才是。”

    彭氏见女儿体态丰盈,脸色红润,想必是过得还不错,心下好歹稍稍宽慰一些。

    馨瑶见母亲额头上有一些薄汗,赶紧吩咐白鹭:“上一份撒鲜果的酸奶,再把冰镇酸梅汤端来。”

    因她有孕,所以不能再守着冰盆贪凉了,只能远远的放到隔间,让小丫鬟用大扇子扇出些凉气便罢了,其他冰镇的饮品吃食更是不能碰,是以她这段时间都只穿着一层素娟纱袍子散热。

    可偏偏彭氏和富察氏为了进贝勒府,穿着端正的妆花缎旗装,坐在这里不一会儿就冒了汗。

    少倾白鹭端着酸奶和酸梅汤进来,馨瑶亲手捧了海碗奉给彭氏,那装了酸奶的海碗还冒着丝丝凉气,触手清凉,彭氏赶紧说:“不用你,快搁下,你还怀着小阿哥呢,别过了寒气。”

    馨瑶噘起嘴,不满的嘟囔:“哪有这么娇气,又不是十冬腊月,这一天天的可热坏我了。”

    彭氏笑眯眯的劝她:“你进府一年了,怎么还跟在家里似的这么孩子气,你且忍一忍,生下小阿哥你不就终身有靠了!”

    馨瑶的嫂子富察氏从进门就只微微笑着,并不怎么搭话,此刻听了便适时的插嘴:“额娘,依我说这是好事,一定是四贝勒爷待我们姑奶奶好,才能像在家里一样轻松自在呢!”

    果然彭氏听了这话心神舒畅,心里比那酸奶上的桂花蜜还甜,嘴里偏偏念叨着:“都要做娘的人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馨瑶偏头去处富察氏,只见她一脸认真的跟彭氏逗趣,见她看过来还和煦的一笑。

    这富察氏的身世更有意思,乃是和户部尚书马奇、察哈尔总管李荣保等出了诸多重臣的沙济富察氏是一个祖先。馨瑶的嫂子这一支还是长子一脉,努尔哈赤的继妃衮代就是她嫂子的高姑祖母,但是衮代后来被努尔哈赤厌弃,这一支便逐渐凋零。

    到了现在,只有富察氏的堂叔出任过工部尚书,余下的子孙再没有争气的。可馨瑶家里也是子孙平庸的没落贵族,连续三代找了汉军旗的女子,到了伊通阿这里,祖母乔氏力主要找个满八旗的当媳妇,正好富察氏家里也是空有个姓氏名头。

    得了,谁也不用嫌弃谁,好歹馨瑶还进了四爷后院呢!

    馨瑶被选中之后,钮祜禄家扯虎皮敲定了富察氏,在她进府前一个月赶着成亲了,是以馨瑶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嫂子,现在看来,祖母还是很有眼光的,当的起长孙媳。

    馨瑶也笑着对富察氏说:“嫂子尝尝这酸梅汤,我吃着比凉茶好。”

    富察氏便恭维道:“姑奶奶这里的东西自然是顶顶好的,酸甜可口还清爽宜人。”

    说罢看了彭氏一眼,见婆婆没有异议,又笑道:“说起来,咱们这回进府,可是把我们大爷高兴的不行,可惜他是外男,不能亲自来看看自己妹子,让我嘱咐姑奶奶一定好好养胎,不用操心家里的事,说他堂堂男子汉,能自己挣前途。”

    馨瑶想起四爷之前提过,便问:“我听四爷又一天提过,说是偶遇了哥哥。”

    彭氏接过话:“正是,还要谢四贝勒爷的恩典,已经允你哥哥去了丰台大营,可算是遂了那小子的心愿。”

    馨瑶一愣,没想到四爷会提拔她哥哥。

    “都是托姑奶奶的福,你哥哥说了他一定闯出一番天地来,让姑奶奶只管先紧着自己,不必为了家里的事豁出去脸面。”

    这大哥虽然她还没正式见过,心里却很有好感,是真心实意为妹妹好的,生怕妹妹在四爷这里求的多了,糟了厌烦。

    她不由失笑:“嫂子说笑了,四爷岂会是那等不论品性,任人唯亲的?都是哥哥自己争气,才让四爷看中的,让他万万别有负担。”

    今日有微风,馨瑶便让白鹭在二楼阳台撑起了大绸布伞,把午膳摆在那里。清风拂过,入眼便是园子里郁郁葱葱的雅致景色,身心都舒爽。

    虽然福晋说傍晚走就行,但彭氏不可能真的不懂事留那么久,饭后又略做了一会儿,见日头没那么烈了,就告辞而去。

    临行前彭氏紧紧握着馨瑶的手,千言万语都像是哽在嗓子里,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好好的,咱们娘们以后见得机会还多呢。”就扭头出门院门,一旁的富察氏还在软语安慰。

    馨瑶扶着门扇,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怅然。

    她也是有家人的。

    幸好孕期容易伤春悲秋是大家都知道的,馨瑶花了两天时间调整自己的情绪,又过回了养猪的生活。

    现在这五月末六月初正是一年中最最热三伏开端,馨瑶让人把二楼的罗汉床从南面搬到了北面,不停的有人给打扇,才算好过一点。

    因馨瑶不耐热,四爷还吩咐府里针线上的赶制了一批宽松透气的纱袍,让她在屋子穿着。这些纱袍都是汉装的款式,一律的宽袍大袖,有的对襟,有的右衽斜襟。馨瑶穿了也能纾解一些炎热。

    可偏偏五月末这一天,天气热的邪性,真是一丝风也没有,热的让人无端烦躁,白鹭这些丫鬟随便动一动就是一身汗,却仍然守着馨瑶,把冰盆挪的远远的。午后馨瑶被热的睡不着,索性起来去泡了个澡。

    白鹭用软布给她把头发擦的半干,她就又隐隐觉得开始热了,洗澡也维持不了多久,就让白鹭出去了。

    罗汉床现在放在书房的北面窗下,与书案隔着一个紫檀的大屏风挡阳光。馨瑶一不做二不休,扯开自己身上的月白色纱绣翠竹袍子,褪到小臂上,露出里面浅粉色肚兜,不顾形象的拿着大折扇一顿猛扇,才觉得好受一些。

    胤禛在这落霞阁来来往往惯了,况且馨瑶有孕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就迷瞪的睡了过去,是以他来了也不要人出声通报,径自走了进来。

    结果他绕过屏风,就见小格格慵懒的靠在靠背上,斜倾着身子,一头柔顺的乌发随意散落,月白色的纱袍本就薄透,还被褪下来一半,透出她那白皙的香肩,嫩粉色的肚兜鼓鼓囊囊,挺然耸立,就连那月白的灯笼纱裤似乎都能若隐若现的看出细腻的肌肤来。

    胤禛素了半个多月的身子突然轰的一下子像是被点燃了,他几个跨步走到榻边坐下,馨瑶本来迷迷糊糊的歪着,听到声音睡眼朦胧的抬头,结果四爷一个饿虎扑食就倾身抱住她,又揉又捏。

    半晌,胤禛遗憾的呼出一口气,暗自忍耐了半晌,才板着脸道:“连纱袍都不好好穿。”

    馨瑶心虚的低着头,抿着嘴憋笑,轻声嘟囔着:“今天实在是太热了。”

    胤禛想想确实是这样,他思考了一会儿,道:“爷这段时间无事,不如带你去庄子上避暑。”

    馨瑶一听抬起头,一双水亮亮的眸子看着四爷,她这可是实打实的一年没出去过了,虽然她喜欢宅,可被迫的根本不能比啊。

    胤禛想起前院的狮子狗,笑着摸摸她的头,道:“庄子在西山,虽然粗犷些,但是那里有个池塘,风景还能看的,临水近些也解暑。”

    “谢谢爷!”馨瑶扑上去抱着胤禛的胳膊,摇来摇去,还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蜻蜓点水亲了一口。

    虽然他知道这是小格格表达开心的方式,但胤禛的胳膊就这么感受着她鼓鼓囊囊的胸口,感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身体又蠢蠢欲动。

    他眼神复杂的盯着小格格,馨瑶才发觉出不对来,赶忙放下他的胳膊,仰着脸,冲他讨好的一笑,娇俏可人。

    胤禛也只能恨恨的捏着她的小下巴,笑骂她:“你这个小坏蛋。”

    既然是要去庄子,那就要有许多事情需要打理。胤禛陪她玩了一会儿五子棋,赢的小格格直瞪眼,算是报了刚刚的仇,才去了正院找福晋。

    谁知福晋竟然不愿意去庄子上,直说她现在管着府里的一摊事,若是就这么走了,连个人情往来的照应都没有,看着不像话,让四爷尽情去消遣,钮祜禄氏安胎要紧。

    李氏惹了四爷的嫌,暂时不想搭理她,其他人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中,最后只带着馨瑶和弘昀去了庄子上。

    庄子在西山脚下,说是庄子,其实只有百十亩农田,剩下的一半是个大池塘,另一半是能痛快跑马的演武场。

    因为馨瑶这一胎还没有满三个月,不宜过于颠簸,是以胤禛把自己规制的马车让馨瑶坐着,里面扑了厚厚的软垫子,因不能用冰,还让白鹭上去打扇服侍,胤禛自己骑马跟在车外。

    为了尽量少颠簸,马车行的很慢,本来跑马半天能到的,他们硬生生走到天擦黑了才到。胤禛让馨瑶的马车直接进庄子到小院门口停下,他则留下侍卫安排庄子的驻防。

    这庄子的院子格局较为简单,前面一进院子是四爷待客的书房,东西各有客房,后面有一个正院,两个偏院。即使福晋没来,馨瑶也不能住正院,马车直接停在了东边的偏院前。

    黄鹂领着其他几个丫鬟,早半天就带着馨瑶常用的器物提前赶来,把东院里外打扫的干干净净,换上馨瑶常用的杯碟盖碗、笔墨纸砚等,门窗和幔帐也是她喜欢的素雅月白色。等馨瑶到的时候,黄鹂已经熏好了熏香,笑吟吟的领着人等在门口了。

    馨瑶在马车里坐了一天,即使行驶在热闹的大街上,因为四爷就在外面看着,她也不敢揭开马车的帘子去看外面的景致,心里跟小猫挠的一般难受,只好气鼓鼓的闭眼假寐,谁知睡得腰酸腿疼的。

    白鹭小心翼翼的护着格格的腰进来,弄得馨瑶哭笑不得,道:“哪里就到这种程度了,现在连个肚子都看不出来好么?”

    白鹭却觉得再怎么小心也不过分,自从格格被诊出来有身孕,白鹭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一双眼睛像X光一样每天把落霞阁扫射好几遍,就怕有什么疏漏,着了别人的道。

    胤禛在外面交代了两句也径直过来了,因两人都累了一天,用过晚膳后就梳洗歇下了,什么绮丽的心思也没有。

    第二天胤禛正想带小格格去池塘赏荷花,却听人来报:十四阿哥来了。

    胤禛一听是他来了,当即脸就黑了。

    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他和十四弟就再没见过面,他自京畿巡河去宫里请安,和德妃之间也颇有些冷淡,十四这个始作俑者却像鸵鸟一样埋了起来,不知道又去哪里疯了。

    结果等他慢慢平静下来,十四居然又跑过来了。

    他居然还有脸来?!

    馨瑶知道四爷是为了上次的事情生气,但来都来了,也不能真的把人堵在门外吧,那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她怕四爷犯倔脾气,又不知道怎么劝说——毕竟之前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个金丝雀来着。

    苏培盛还在等着回话,馨瑶偷偷拽一拽四爷的袖子,胤禛黑着脸,好一会儿才道:“让他去书房等着吧。”

    胤禛又在这里待了一刻,才慢悠悠的起身去往书房。

    结果,根据青雀去打听来的情况,那十四阿哥也不知跟四爷说了什么,没一炷香的时间,四爷就发脾气摔了东西,把十四阿哥吓得落荒而逃。

    胤禛又黑着脸气哼哼的回了馨瑶这里,吓得屋里人大气都不敢喘。

    不过十四阿哥也没回去,不一会儿苏培盛赶来,胤禛沉声问:“他走了么?”

    苏培盛低着头弯着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道:“十四爷已经让人收拾东西去了客房住下了。”

    馨瑶担心的看着四爷,发现他果然一瞬间就捏紧了茶杯,手背因用力而爆出了条条青筋,最终他还是顾念着怕吓到小格格,才忍着没把茶杯砸出去解气。

    “别管他!”胤禛只扔下这三个字。

    馨瑶虽然很好奇十四阿哥到底有多大能耐把四爷气成这样,不过她也不敢问,只好拉着他说东说西转移注意力。

    “爷,上次那页描红我写完了,再帮我挑几个吧?”

    “既然来到庄子上了,不如吃点新鲜的山野之物?”

    到了午后,四爷的气终于消了一些,才露出了一丝笑意,道:“这里的池塘栽种着一大片荷花,不如一起去看看?”

    馨瑶欣然答应,谁知刚到那里就碰到了十四阿哥。

    第55章 第 55 章 小嫂子果真是女中豪杰……

    馨瑶坐着一顶滑竿竹轿, 跟着四爷一起去往庄子上的池塘。

    池塘很大,中间种着一片各类品种的荷花,远远阔阔, 午后吹起了夏日的清风, 水面上有微波浮动,让人心旷神怡。

    馨瑶轻摇手中的团扇, 抿嘴微笑道:“当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胤禛自来向往田园牧歌的雅致生活, 听小格格能吟出应景的诗句, 一时心里也多了几分欣喜,道:“从前跟着皇阿玛去南巡, 江南地区水网稠密,很多富贵人家园林里的池子大如湖泊, 其上搭建画舫, 美轮美奂。”

    馨瑶一向喜欢水,她虽然是个宅女, 但夏天有时也会去游泳或海边嬉戏,只可惜到了这里就没有这个条件了。

    不过一听到四爷说江南的画舫,馨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口里雅致精巧的园林, 而是夜夜笙歌的秦淮河畔, 就试探着问:“听说十里河畔好风光, 不知爷见识过没有?”

    “……”胤禛听到这句话转头, 见小格格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眼里都是戏谑,他直恨不得去拧她的耳垂,抱在怀里好好揉搓一顿,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可惜现在是在外面, 他不能动手动脚,显得不尊重小格格,因此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见她缩脖子认怂,才清清嗓子,目视着池塘一本正经道:“南巡乃是为体察民情,治理河道,巡视地方,哪里有那么多空闲游山玩水。”

    “哦……”馨瑶调皮的笑弯了眼睛,赞了一声:“四爷一心为公,妾身敬佩。”

    胤禛拉着馨瑶在池塘边散步,结果转个弯就遇到了十四阿哥。

    馨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避,心里又好奇大名鼎鼎的‘大将军王’十四阿哥长什么样子,和四爷像不像,就用团扇挡住了半张脸,只露着一双杏眼偷看。

    十四也有点尴尬,他是听说四哥在这里,想截胡的,没想到四爷居然有闲情逸致带着侍妾散步,印象里的四哥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啊?再说,要是四福晋或李侧福晋在这里,十四还能称一声嫂子或小嫂子,可小格格这种身份就有点模糊了。

    胤禛当场就黑了脸,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十四身边临时过去服侍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当场冷汗就下来了,腰弯的更低了,谁成想十四阿哥这么虎呢,蹦着高就跑过来了。

    现在一片诡异的沉默,胤禛沉声对十四说:罢以四把巴一柳9留3“我这里没有差事,也不能帮你,你赶紧回去。”

    说完就牵着馨瑶的手走了。

    十四站在原地,脸涨的通红,感觉十分没有面子,他冷哼一声,也转身往正院走去。

    馨瑶见四爷脸色不善,也没了刚刚巧笑倩兮的灵动,低着头乖乖让四爷牵着回去,心里哀叹,上午的功夫都白费了。

    回来后四爷去了书房写字消气,馨瑶正好也困了,跑去睡午觉。

    醒来时已经是日头偏西了,她想着四爷生气那样子,决定还是用吃食安慰一下吧,不然四爷他老人家心情不好,她也得小心翼翼的。

    她招来赵永福问这庄子里有什么平时不常吃的东西,听说有一些野菜和自家发酵的黄豆酱,灵机一动,正好是夏天,不如做个过水炸酱面。

    她吩咐了一番让赵永福去准备,不一会儿四爷就回来陪她用晚膳。

    虽然四爷还是板着一张脸,但是比看见十四阿哥那时候好多了。她笑盈盈的拉着四爷来到榻上,道:“我听说这里有些新鲜的野菜,都是现挖的,想着来一趟不容易,都是平日不常见的,就让他们准备了一番,一会儿爷尝尝。”

    “野菜?”胤禛还真没吃过,都是贫苦人家吃的东西,不过小格格的品味一向不错,便欣然答应。

    隔了一刻,白鹭来说依旧摆好晚膳,两人相携来到堂屋八仙桌前坐下。

    桌子上一人一碗素面条,前面是清炒的新鲜菜蔬和胭脂肉脯,再往前是一个个小碗,里面装着黄瓜丝、水萝卜丁、烫熟的青菜、去皮的五香花生等。

    馨瑶笑着解释道:“这面条是汆熟后用井水湃过的,又凉又不会粘黏,正适合夏天用,加上前面那些小碗里的菜码,用那炸酱一拌就成了。”

    胤禛听得有些新鲜,苏培盛亲自上前,在馨瑶的指挥下盛了一碗,浇上一勺炸酱,奉给四爷。

    这炸酱是把猪五花肉切成细丁,加葱末和姜末炒熟,然后倒入泻开的黄豆酱,小火熬制成浓稠的酱汁,因这里没有甜面酱,馨瑶还让人往里放了几块冰糖。

    四爷挑了一筷子尝了,面条被井水拔过后透着凉气,炸酱却是温热的,正好中和在一起,又有生的黄瓜、水萝卜丰富了口感,果然适合这酷暑季节。

    “嗯!”胤禛点头算是认可,忽而又说:“适合你吃。”

    小格格见天哀怨的望着各种冰镇吃食,这面条虽是过水,被炸酱一浇也算合适。

    馨瑶听了,嘟着嘴道:“我是想着爷素来苦夏,没有胃口吃东西,才准备的,谁说是为自己了!”

    胤禛露出了一点笑意,拍拍她的手道:“爷自然领你的情。”

    吃过饭,胤禛看着馨瑶写了五张大字,才算满意。馨瑶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不满的嘟囔:“真是落下一天都不行。”

    她怀孕了四爷居然也记着练字这回事!

    胤禛捏捏她的耳垂,道:“你已经写了这几个月,本来应该加到一天十张的,念在你有身子精神不济,才没改的,你倒先不满起来了。难道你以后想和你儿子一起启蒙练字不成?”

    馨瑶无端受了一顿唠叨,不敢再说别的,不过看着自己的字真的有变得工整起来,心里倒是很有成就感。

    过了一会儿,苏培盛进来,低声禀告说:“回主子爷,膳房已经把膳食给十四爷送了过去,十四爷还夸赞咱们庄子上的野兔养的好,肉质劲道,现下已经让人打水要沐浴。”

    胤禛本来手里握着一卷书,听了他的话啪的一声,把书摔到了桌子上,鼻子都要气歪了:“没脸没皮。”

    不过也没再说让十四阿哥滚蛋之类的话,苏培盛知道爷这心情就稍微好了一些,轻轻打了个千退下去安排十四阿哥留宿的事情了。

    胤禛一转头就见小格格好奇的看着自己,一副想问又不敢的模样,他也确实觉得怄的慌,就跟馨瑶倾诉了一番。

    “上次巡河的事情还没说清楚,惹了我和娘娘起了隔阂,他倒不知跑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这次更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扣下要放飞的海东青!”

    海东青是满族的图腾神鸟,辽东那边抓到了就要赶紧进贡,宫里还有专门的鹰房管这个。

    一般都是在夏末或者秋季蹲守捕捉海东青,到了春天繁衍□□的季节,会放飞一部分鹰,让他们回辽东去。而十四阿哥这种海东青,正是之前鹰房里一对鹰在春天□□下蛋之后孵化出来的。

    小家伙本来应该和父母一起回辽东,结果却被一向喜爱这些的十四阿哥串通人扣了下来,拿回府里去养着,本来等着正好这几个月长大了,秋天就带着它去打猎,不想这家伙不愿意受熬鹰的那一套,竟然啃断了链子自己跑了!

    幸好它脚上拴着小铃铛,十四阿哥撒出人去到处找,终于有人说在西山林子里听过树上有铃铛声,隐约像是白鹰。他说的那片林子正临着胤禛这庄子,是以十四阿哥只好厚着脸皮让四爷帮他捕捉。

    “敢私自扣下鹰房的海东青,居然还有脸找我帮忙!”

    馨瑶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头上飘过一排省略号,这十四阿哥也太熊孩子了吧?

    “听闻圣上颇为喜爱十四阿哥,他那么想要这海东青,去求圣上赏一个,也不难吧?”馨瑶不解。

    胤禛听了冷笑一声:“他嫌弃鹰房里那都是训好的,带着没趣儿,非要自己从小养一个。”

    “额……”好吧。

    不过,想起乌雅氏的拜托,再说馨瑶自己也不想四爷登记后真的闹成史书上说的那样,他还是蛮好的,不应该被诽谤。

    “爷,错不过十四阿哥是您的亲兄弟……要不还是帮帮他?”

    胤禛现在还没完全消气,因此道:“他闯祸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是他亲哥,想想娘娘在宫里是怎么谨言慎行的呢!”

    馨瑶看他这态度也不好再劝,不过听他话头,还是很在乎德妃的嘛……

    一连三天,胤禛都没见过十四阿哥,白白把人晾在一边。十四也没再去截胡,白天就带着自己那几个人在庄子周围跑马找鹰,晚上回来好吃好喝,倒头就睡,一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

    馨瑶到了庄子上终于好过了一些,大池塘的水气冲淡了暑热,馨瑶白天就待在池塘旁边的小凉棚里,看话本下五子棋,闲来无事米一会儿,悠闲的很。

    这天她站在凉棚里,眺望着这一大片荷花池,心里想着要不要剥一些莲子熬粥,转眼又看到期间有野鸭子悠然的在荷花中间游水,又觉得做荷叶糯米鸭也不错。

    正在畅想脑海中的食谱呢,突然‘啁啁’一声长啸,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空中一个俯冲,直奔着池塘里的野鸭子而去,这闪电般的攻势唬了馨瑶一大跳。

    等她定下神来,才发现是一个白色夹杂黑点的老鹰,一口叨在野鸭子的脖颈上,那野鸭子奋力挣扎,扑腾的水花四溅,可惜没几下就没了声响。那老鹰叼着野鸭子,飞到岸边,高兴的扑扇着翅膀,看样子是想美餐一顿。

    “好漂亮的鹰啊!”白鹭怕那鹰一时发性冲撞过来,赶紧拉着格格退到凉棚里,馨瑶还有点恋恋不舍,她还是第一次见浑身以白色为主的老鹰呢,只有两边膀子上有些许黑色的杂毛。

    馨瑶退回凉棚,一旁分散的几个丫鬟太监都靠过来围着,却只听一个原本庄子里的伺候的侍从惊呼一声:“海东青!”

    诶?馨瑶赶紧把那人叫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十分惊喜,没想到她居然会遇到野生的海东青!不愧是神鸟,体型高大威猛,毛色还好看。

    等等……这不会是十四阿哥要找的那只吧?

    那侍从一个激动,就跪下来道:“能在京郊的庄子上见到海东青,这是上天的神赐!奴才愿意去捕获后献给主子爷!”

    这种‘神赐’的大事且轮不到馨瑶做主,自有人去禀告四爷。估计四爷也猜到这是十四阿哥跑掉的那只,不一会儿就来了一堆太监和庄子上的鸟把式,带着工具要捉鹰。

    那海东青犹不自知,抱着野鸭子在树上吃的津津有味。

    因庄上的鸟把式都是壮汉,白鹭就先扶着馨瑶回避了。馨瑶虽然有些遗憾不能看他们是怎么捉鹰的,但是她留下陈起鹏在这里打听消息。

    等她午睡起来后,果然听说已经抓到了。她便问:“那海东青脚上可是有铃铛?”

    陈起鹏一愣,道:“格格神算,的确有。”

    那就确定是十四阿哥那只了,可现在的问题是,海东青是四爷派人抓到的,以他现在的生气程度,肯定不能就这么送给十四阿哥,说不定还想让这个熊孩子好好吃个教训。

    那样两个人误会不就更大了?

    “这海东青抓到后会怎么处理?”

    陈起鹏便解释道:“一般都是要熬鹰。将海东青放在特制的架子上,拴上脚链,蒙住眼睛,轮班看守,不让鹰睡觉,磨掉海东青的野性。再用瘦肉片裹着麻线团给它吃下去,让它把胃肠给清刮干净,之后再训练它听命令。”

    太惨了吧!

    想着四爷还在前院指导弘昀的功课,一时半会儿的且过不来,馨瑶想去看看这海东青。

    陈起鹏略微一犹豫,就领命给她带路,门口看守的人见是四爷的宠妾,也并没有阻拦。馨瑶就这么一路大摇大摆的见到了这只‘神鹰’。

    她把人都赶到门口,扯下蒙在海东青脑袋上的皮眼罩,跟它打招呼:“你好呀。”

    “坏女人!”

    “……”馨瑶作势扬扬手里的眼罩,威胁它:“我可听懂了,再骂人我就把这玩意儿给你扣上。”

    带上眼罩后就是一片漆黑世界,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道时间流逝,难熬的很,海东青可不想再带这劳什子了。

    “我错了,可你为啥能听懂我说话,你是不是妖怪?”

    “呸!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我不管你了,你等着被人熬死吧。”馨瑶说着就要走。

    海东青初春时间出声,还不到半岁,懵懂的很,又和馨瑶鸡同鸭讲了半天,两个人才沟通明白。

    最开始十四阿哥府里也是好听好喝的养着它,它觉得过得挺好,直到花鸟房又进来一直被熬服的鹰,它才知道自己家乡不在这里。又过了几天,府里的鸟把式开始训练它打猎的一些技巧和指令,它不想像那鹰一样被人驯服,就偷跑出来了。

    “那你应该回辽东啊,怎么来西山了?”这两个地方一东一西,根本不在一个方向啊!

    海东青低下头,抬脚用爪子挠头挠了半天,才期期艾艾的说:“我不知道辽东在哪。”

    “……”行吧,它出生就在北京城,又没有父母带着飞翔,也难怪了。

    馨瑶还没想好这件事怎么办,门口就起了喧哗的声音,正是十四阿哥听说抓到了他的鹰,兴奋的跑了回来。

    十四一进来就看见鹰架前站着一个贵妇打扮的少女,当即就僵在那里,还是馨瑶先反应过来,敛衽福身:“给十四阿哥请安。”

    胤祯也觉得自己莽撞了,赶紧回礼道:“小,小嫂子好。”

    海东青一看见他,就‘啁啁’的戾声长啸起来,胤祯两步夸到跟前,板起脸骂了一顿:“都是你害的爷!等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怜的娃‘啁啁啁’叫的更惨了,和胤祯比起了嗓门,直跟馨瑶嚷嚷:“我不回去,我要回家!”

    馨瑶被两个熊孩子吵的头疼,对海东青道:“你闭嘴。”

    小鹰委屈的闭上嘴,连翅膀都缩在一起。胤祯看海东青真的老实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馨瑶,又想起来这样直视太失礼,硬生生又把脖子转了回去。

    馨瑶本来应该回避,可想着四爷还生气,就琢磨着怎么利用这个机会,让两人和好。

    是以她先问胤祯:“十四爷,恕妾身唐突了,只是这海东青是我们四爷捉到的,十四爷打算怎么跟四爷讨要?”

    胤祯扬着下巴,一脸倔强:“这是从我那里跑掉的,自然……”

    瞥到馨瑶脸上的不赞同,想起四哥那张阴沉的脸,说还没说完就心虚了。

    馨瑶又问:“听说这海东青是十四爷私自扣下的,就算四爷愿意给,十四爷可想好怎么善后了?”

    熊孩子嘛,当然是先威胁一下,馨瑶对付前世的小侄子还是有点经验的。

    果然胤祯听到这话心更虚了,但是他又不能在女人面前漏怯,尤其是四哥的宠妾,那他可真没脸活了,再说八哥九哥,哪个不能帮他?

    馨瑶便乘机提出交换条件:“这海东青不服训,一直想回辽东自由自在的翱翔,可毕竟是十四爷从雏鸟开始养大的,不如十四爷带它秋天打猎过了瘾,明年春天就放它回去吧。”

    小鹰别的没听懂,只知道要放它回去,激动的直扑扇翅膀。馨瑶知道它是小孩子,也不怕它,伸出自己水葱般的手指,点在它的脑门上,小声道:“明年。”

    海东青就停了下来。

    这一下可把胤祯唬的一愣一愣的,想他府里那么多鸟把式都不行呢,这这这……这女人一指头就成了?

    胤祯长大了嘴,喃喃道:“小嫂子果真是……女中豪杰。”

    海东青在满足人的心里有着崇高的地位,是神鸟的化身,看着馨瑶这么轻易的就制服了海东青,她一下子在胤祯的眼里就高大上了很多,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既然是说和,必然是要两边说好话的,馨瑶想了想,就表达了一下四爷都十四的关心:“朝堂的事情妾身是不懂的,但是四爷回来每每都担心十四阿哥,怕十四爷涉世未深受人蒙蔽,又怕十四爷一时冲动去找娘娘,让娘娘也挂心伤怀。”

    十四一听,想着上回自己告状的事情,果然有点惭愧。

    “这次四爷听说海东青的事情,更是气恼十四爷做事冲动,说娘娘一辈子在宫里谨言慎行,就是为了能平安养大你们兄妹几个,十四爷生性跳脱,几时能稳重一些,他也就安心了,想必娘娘也能放心了。”

    十四也和德妃一样,经常怀疑四爷是不是攀了佟家的高枝,瞧不起他们母子,尤其每次德妃伤怀,十四都觉得是四哥惹额娘不高兴。

    馨瑶不能议论朝堂的事情,但知道四爷心里是有这个弟弟的,简单劝了他几句,胤祯答应明年放飞海东青回辽东,并且向四爷道歉。

    说是道歉,其实胤祯也拉不下脸,他磨磨蹭蹭的走到书房,想着自己的海东青,咬牙进去了。

    胤禛教导完弘昀,正在看书,一抬眼皮见十四闯了进来,继续盯着书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十四硬着头皮道:“四哥,上次我非拉着你带我去巡河,娘娘已经教训过我了,我说不该随便插手朝堂的事情。”

    “呵,”胤禛冷哼一声,不接话。

    十四其实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没脸没皮,只是每次见四哥板着脸教训人,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就不爽,不过有了馨瑶之前的话,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冷嘲热讽,扭头就走,何况他还想要自己的海东青呢!

    想了想,他蹭到胤禛身边,一把抽出他手里的书,大声道:“四哥!你有段时间没进宫见娘娘了吧!娘娘前几天还念叨你呢!”

    第56章 第 56 章 耿氏进府

    十四想给四哥道歉, 好让他消气之后把海东青还给自己,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从小到大他和四哥讲话模式, 大多都是四哥教训他, 然后他顶嘴,在书房外磨蹭了半天, 还是决定拿德妃说事。

    胤禛眼瞧着十四拽走了他的书,直起身子斜睨了他一眼, 冷笑一声:“你成天跟个没上笼头的野马一样到处疯跑, 还能记得娘娘有没有提起我?”

    “哎呀!”十四一看四爷板着脸就心情烦躁,刚想顶嘴, 想想海东青又忍了下来,憋气了半晌才道:“是真的, 姨母进宫来陪娘娘说话了。”

    上次乌雅氏进宫时十四也在, 只不过受了她一番唠叨心里还不服气,只因他还有话没说完不能一走了之, 德妃便打发他去偏殿待着,也不知道乌雅氏和德妃说了什么,等他再进去时, 德妃的眼眶便有些红。

    他忙追问, 德妃也只不过说了一句:“你四哥大夏天顶着日头出去跑, 着实辛苦了。”就闭上了嘴, 转而说起别的。

    胤禛听了这话, 心里有些怅然,其实小时候他虽然很少见德妃,但是记得生母对他是很好很好的,会亲手给他做衣服, 记得他的喜好,也记得他体热苦夏。只是六弟夭折后,德妃悲痛万分,从那之后一年也见不到两回了。

    等到他十一岁回到生母身边时,十四已经出生,德妃对他的态度也冷淡了不少。他渐渐大了之后,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德妃被六弟夭折这事吓到了,想要保全他们兄弟两个,所以才对他表面上那么冷淡。

    可等到真的成家立业了,他才悲哀的发现,疏远的久了,他们母子之间这的不知道该怎么亲近了,总是透着那么一丝疏离和尴尬。

    想起姨母的苦心,他有些怅然。

    不过,一转头看到十四那双眼睛骨溜溜盯着自己,他又冷下脸,道:“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那只海东青本来就不该是你的。”

    十四讪讪一笑:“这不是说娘娘嘛,怎么又扯到海东青上去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想要鹰就光明正大的去要一个,偷偷摸摸算怎么回事,回头要是皇阿玛知道了,我看你怎么料理首尾!”

    十四一看胤禛口气这么决绝,嘟囔着说:“我跟小嫂子都说好了,四哥管不着。”

    胤禛没听清,但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十四一咬牙,看样子不直接道歉是不行了,憋红了脸道:“四哥,我错了,我不该去跟娘娘告状的,您大人有大量。”

    胤禛倒觉得奇怪,一直海东青就能让十四低头了?这可难得一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不会又闯了别的祸吧?”

    “嘿嘿嘿,哪能啊?”十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但是胤禛显然不信,以他对十四的了解,他最可能的做法就是胡搅蛮缠,然后趁着半夜把海东青带走,跑回京城,也不至于现在跑来跟自己说好话。

    “还不说实话?!”

    十四见他都服软道歉了,四哥还不依不饶,气恼的说:“还不是因为答应了小嫂子,那海东青现在就听小嫂子的话,我若不给你道歉,偷了海东青也没用。”

    胤禛听了面色古怪,小格格……还会驯鹰?!不过想想她似乎和小动物相处的都很好,那些小动物遇上她,都有点通人性,那鹦哥儿要不是为了给小格格报仇,也闹不出那么多波折。

    十四犹疑的问:“小嫂子是不是有些神通啊?就那么一指,海东青就老实了。”

    这话不出所料的得到了四爷一记爆栗,不过胤禛也听说过,单有一种人身上有灵性,能的动物的缘法,胤禛自幼也是喜欢小动物的,若小格格真是这样的,倒是与他投契。

    可……海东青到底和别的小猫小狗不同,在大家的眼里带了些许神性,小格格能得它的缘法,莫非真的命格贵重?

    胤禛和康熙一样,颇为信八字命格这种东西,心下想着要请高僧看看。

    不过这些暂且以后再论,眼前十四这件事,他也不过想着要给这个胡闹的弟弟一点教训,既然能被人压着过来道歉,他也就默许的小格格的作为。

    不过该说的训斥一定不能少:“你嫡长子都快满百日,也算是个大人了,怎么成天还这么毛毛躁躁的?这副样子谁能放心让你去办差呢?若是让你办砸了,连累了娘娘吃挂落,你可还有没有脸进宫!”

    “平日里好歹也动动脑子,别整天好高骛远,眼高手低,人家画个饼就往上扑,没吃过饭还是怎么着?!成天和老八他们走的那么近,一日出了什么意外,你担上了干系,看你如何洗干净!”

    这话虽然说得隐晦,但十四也不是真的傻,听懂了之后心惊肉跳,不过四哥说八哥不好,他是不服气的,就犟嘴道:“八哥怎么了,八哥都是一心办差,还辅佐大哥照顾兄弟,连皇阿玛都夸的!哪像四哥天天这么闲散,一点没有上进心。”

    胤禛见十四弟不懂明哲保身的道理,一心跟着直郡王八阿哥一党吆喝的架势,不由得气极反笑,他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声音冷冽:“烈火烹油,别哪天烧到自己才好。我纵有个什么,也不会连累别人。”

    十四跟直郡王和太子都差了十几岁,快成两辈人了,平时接触不多,也谈不上太多感情,只是和八九十好的像一个娘胎出来的,是以总抱团在一起,要‘肝胆相照’。

    不过听了胤禛这话,他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半晌道:“总之我跟四哥道歉了,也答应小嫂子明天春天会把这只海东青放飞回去,你们可得说话算数。”

    胤禛无奈,也不想再跟他置气,反正这弟弟自小就这样,冷着脸道:“明日一早你就给我回去。”

    这是默认了,十四很高兴达成了目的,爽快的告退,走到门口,十四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方道:“四哥有空还是去看看娘娘。”

    胤禛想起德妃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也对十四道:“以后行事也多想想娘娘在宫里的处境,想想你的妻儿。”

    十四微微一点头,算是听进去了。

    …………

    庄子里人少,前后院离得也近,青雀一展所长,打听消息又快又准,十四刚出书房不久,青雀就告诉她十四阿哥看上去脸色很好,书房也没有砸东西的声音,看样子是和好了,馨瑶也就放下了心。

    俗话说‘头伏饺子二伏面’,现在正是刚进头伏。前几天吃的那个过水炸酱面,里面的烫青菜就是庄子里挖的荠菜,馨瑶吃着觉得味道不错,就交代要用荠菜包饺子吃。

    馨瑶以前在家也会帮忙包饺子,她虽然懒,但是对吃食一向有热情,就问白鹭她能不能去膳房包几个,反正待着也是无聊。

    上次尝试关东煮的底料,格格在膳房待了一下午,回头白鹭就被四爷赏了十板子,更何况现在还怀着身子呢?更不可能让她去了,讨价还价半天,白鹭让赵永福拿着一海碗和好的荠菜猪肉馅儿和擀成的饺子皮,拿过来给馨瑶,权当陪着格格玩。

    不想馨瑶手艺还不错,胤禛进来时,她面前的八仙桌上已经摆了二三十个包好的饺子,一个圆肚鼓鼓,形似元宝。

    胤禛带着笑意走过去,道:“怎么想起来包饺子?”

    馨瑶仰着脸笑,露出甜甜的小梨涡,一边手下不停一边道:“以前除夕的时候,我都会帮我……额娘包饺子的。”

    胤禛笑着点点头,心下了然:小格格这是想家了,去年除夕他和福晋都在宫里,想必小格格觉得孤单。

    他怕馨瑶伤怀,就引着她说起饺子,果然馨瑶从荠菜怎么新嫩说到饺子的造型如何才算好看,滔滔不绝。

    说了一大通,馨瑶觉得口渴,顺手拿起一旁的小杯子喝了一口常温的酸梅杨,却不想她手上的面粉沾到下巴上。

    偏她自己还无知无觉,白鹭她们都退了下去,没人提醒。

    胤禛看她这样扬起了嘴角,故意道:“你报饺子倒是卖力。”

    “那当然。”馨瑶浑然不觉,还跟着得意的笑起来,连一旁的小梨涡里都盖上了一层面粉,梨涡变雪坑。

    胤禛被娇憨的傻样逗笑了,擎着她的脸,拿起一旁的帕子给她擦掉,还问:“让爷看看,这是谁家的小花猫?”

    馨瑶才知道自己下巴上沾了面粉,这狗男人居然不提醒自己,还笑出了声,她鼓了一下脸颊,五指张开摸上四爷的脸。

    这一下胤禛的脸上印上了一个清晰的五指粉印,馨瑶才无辜的眨着杏眼,轻轻叫了一声:“喵!”

    这一声可是让胤禛心头起火,想着只能看不能吃更冒火,拉着她就把自己这半边脸蹭了上去,道:“还不给爷擦干净。”

    一番耳鬓厮磨,等白鹭进来收拾饺子的时候,四爷端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只是肩头和前襟都有着点点白色,馨瑶钗也歪了,衣服也皱了,脸上一片飞霞。白鹭默默低下头当没看见,快手快脚的收拾桌子。

    倒是馨瑶看着饺子,问四爷:“煮好了要不要给十四爷送一份?”

    十四阿哥这些天都是跟着大膳房吃的,自然不如馨瑶的小厨房精细,想着今天也算和大名鼎鼎的大将军王认识了,送点吃的也应该。

    胤禛却不乐意:“你亲手包的,他如何吃得?”

    馨瑶一听笑弯了眼睛,便道:“那就把赵永福包的那些送给十四爷吧,这荠菜还挺鲜嫩的。”

    不一会儿饺子煮好端了上来,配了几样凉菜和酱肉,另一品散热滋补的凉汤。

    胤禛郑重其事的夹起一个饺子,送入口中仔细品尝。从小到大,除了丫鬟嬷嬷,还真没有女人亲手给他做过什么,去膳房装个盘就算是‘亲手’了,今天倒是真的见识了小格格一个个包的过程,脑海中浮现出‘洗手作羹汤’,心里美滋滋的。

    “果然好!”胤禛看向小格格,虽然没有喜形于色,但眼眸像是聚集了漫天的星光。

    馨瑶本来感慨这野菜比地里正经种的菜还好吃,一转头就见四爷这么盯着她看,她慢慢的脸就红了,心脏也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偏偏整个人像是被这目光定住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啊,她居然无意间被撩到了。

    馨瑶赶紧眨了几下眼恢复神态,随手夹了一筷子拌黄瓜,道:“爷尝尝这个。”然后低头吃自己的。

    胤禛也不戳破她,慢慢把那黄瓜嚼了,看上去心情颇好。

    …………

    第二天一早,十四阿哥吃了早点就起身准备回去,谁知那海东青没看见馨瑶,直扑腾着膀子反抗,还‘啁啁’的长啸个不停。

    没办法,十四只好又去求他四哥。

    彼时胤禛还在馨瑶这里,陪着她下五子棋,听到苏培盛的禀告,馨瑶暗暗有点心虚,她这个金手指告诉四爷会被当成怪物的,可四爷要是问起她要怎么回答呢?

    这十四阿哥也太没有道义了,就这么把她给卖了。

    谁知胤禛也确实想看看,小格格是不是真的得了海东青的缘法,居然主动问馨瑶:“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就是想让她去的意思,馨瑶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当然要。”

    两人放下棋子来到前院鹰房,胤禛怕出意外,在离几步远的地方拉着馨瑶停了下来。那海东青栓了脚链,兀自来回扑腾。

    十四已经按照熬鹰的步骤,给它重新带上了眼罩,谁知这鹰有了经验,竟然靠爪子给拉拔了下来,平时辽东地区捉野生的海东青时,捉前遵守时要上香祭奠,捉了之后还要跪拜鹰神格格,这海东青反应这么大,其他人都不敢像对待其他猎鹰一样用强。

    “四哥!”十四看见胤禛,如蒙大赦,着急道:“小嫂子,快帮帮我。”

    既然来了,馨瑶给四爷一个安心的眼神,在海东青面前站定,冲它喊:“你老实点。”

    小鹰听见馨瑶的声音,果然安静了下来,在场诸人无不震惊,尤其是围着的几个小太监,他们惯常都是伺候鹰的,却也没见谁有这份能耐。

    尤其是胤禛,亲眼所见,眼神立刻锐利了起来,十四还在一旁感叹:“小嫂子好本事,四哥你可真有福气!”

    他要是有这种格格,肯定天天带在身边,这比什么小太监鸟把式都管用。

    不过还没等他想完,那海东青又开始‘啁啁’长啸起来,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怕海东青一犯性扇乎翅膀,冲撞到格格。

    馨瑶听着它哭着喊:“不走!不走!”颇为无奈,伸手摸上了它的羽毛,知道这小孩子听不懂太复杂的话,馨瑶便问:“你知道家在哪么?”

    海东青果然安静了下来,它就是因为迷路了才又被抓起来的。

    馨瑶再接再厉:“你乖乖听话,明年春天送你回家。”说着转头看十四阿哥。

    十四有点尴尬,他本来还想着明年说不定能赖过去呢?毕竟这是他亲手养起来的,感情很深厚了,没想到竟糊弄不得,果然是神鸟,只好赶紧答应:“对对,春天,我一定放它回辽东。”

    馨瑶安抚的摸着海东青垂下的脑袋,道:“明年和同伴一起回去。”

    有同伴就不会迷路了嘛。

    小鹰委委屈屈,可它已经被抓回来了,只要歪着头蹭一蹭馨瑶的手掌,勉强答应下来。

    馨瑶又嘱托十四阿哥:“它还小呢,别对它太严苛了。”

    “那是自然。”十四现在已经对馨瑶驯鹰的本事五体投地,一口答应下来。

    四爷一直默默在后面注视着,神色复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想不到小格格竟像是有灵性一般,昨日十四说起时,他即使心有所惑,也没想到会如此夸张。

    那可是海东青啊!在辽东为了捉到一只野生的海东青,趴草丛蹲个三四十天也是正常,捉到后因为勇猛又桀骜不驯,还要耗费大量的心血让它驯服、能听指令,如此这般才敢进献给皇上。

    因为难得,所以大家才趋之若鹜。

    现在小格格说两句话,安抚几下就好了?!

    胤禛招手叫过苏培盛,轻声吩咐道:“今天在场的这些人,务必让他们最严实些。”

    海东青不闹腾了,十四欢天喜地的让人好生伺候着带回去,胤禛却拦住了他,声音平淡:“这鹰是你私自扣下的,回去就不要随便张扬了。”

    十四以为四哥是担心他被发现,干脆的应承下来:“当然啦,我才没那么傻呢!”

    胤禛觉得他这个弟弟确实不聪明,只好眼睛望着馨瑶的方向,又说了一句:“也不必说我这庄子上的详情。”

    十四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这才明白四哥的担心,拍着胸脯保证:“四爷放心,我知道好歹。”

    不过……小嫂子这么有能耐,实在可惜,十四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讨好的冲胤禛一笑,问道:“不过,以为我有搞不定的,四哥可得帮我啊!”

    胤禛一听他居然给个杆子就敢往上爬,不悦的眯起眼睛,冷声道:“我看你委实不知好歹。”

    十四一见他四哥又要生气,赶紧转身上马,落荒而逃。

    馨瑶跟着四爷走回后院,胤禛一路上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弄得馨瑶以为他不高兴,心下惴惴想着要不要坦白。

    等进了里间,胤禛才笑道:“我竟不知你有这本事。”

    馨瑶不能跟四爷说她能听得懂动物说话,只好模糊的说:“这算什么本事,不过是幸运罢了。”

    谁知胤禛颇为信服,点点头表示同时:“不错,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以为只听人说过,蒙古有个汉子,不拘是哪见到的马匹,都能三两下就驯服,连带着他家牛羊之类的都比别人的听管教些,这便是长生天保佑,得了缘法了。”

    胤禛目光灼灼:“不想你也有,可见是上天眷顾。”

    馨瑶听他这么吹捧自己,有点哭笑不得,腹诽道:我要是得了上天眷顾就不会清穿了好嘛?我在现代吃香喝辣不好么?

    不过表面上还要谦虚一下:“爷实在过誉了,我哪里当得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只想过安生日子罢了。”

    胤禛想这话倒不错,若是被人知道,难免可能会因起一场风波,能得海东青这神鸟的眷顾,怕只有凤凰了。

    凤凰……胤禛心思歪了一下,赶紧跑掉这个耸人听闻的想法,轻轻拥着小格格道:“放心,爷定会护你周全,这回不是哄你玩的。”

    “嗯。”这个她信的。

    …………

    京城四贝勒府里,虽说福晋和侧福晋都在,可主子爷走了,这府里的大半生气儿好像都跟着主子爷一起去庄子上了。

    耿氏紧张的捏着手里的小包袱,孤身一人进了四阿哥的后院,放下行礼,第一件事就是去给福晋请安。

    福晋最近过得还算舒心,主子爷走了,李氏没有了使劲的地方,大格格又留在正院,是以李氏只好摆出低姿态,小心过日子。

    福晋看着眼前的耿氏盈盈下拜,规矩严谨,身段婀娜,心下满意。去年郭氏进府的时候弘晖病重,因此被李氏拉拢了过去。今年只进了一个新人,无论主子爷喜不喜欢,她要先握在手里,不能给李氏留下机会。

    这样想着,她也露出和善的笑容,赏茶赐座,道:“这大热的天儿,难为你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想吃用的,或是不舒服的,只管说于我听,你只要好好侍奉主子爷就好了。”

    “是。”耿氏恭谨的起身应答。

    “现在主子爷去了庄子上避暑,你也不用太紧张,好好调理身子,等爷回来了自会与你整治一桌席面。”

    耿氏住在馨瑶原来住的西后院东厢房,她想了想,便跟新分配的丫鬟打听:“你可知道哪些姐姐伺候主子爷去庄子上了么?”

    丫鬟盈盈一笑:“是钮祜禄格格有了身孕,主子爷一高兴,就带格格去避暑了。”

    耿氏听完心里一紧,怀孕了还只带了这一个?

    第57章 第 57 章 逻辑鬼才

    十四阿哥走后, 庄子上又恢复了平静,四爷每天陪小格格用膳练字、教导弘昀功课,以期他脱离李氏之后能好好养一养性情。馨瑶则是继续吃吃喝喝安心养胎。

    庄子上的生活悠闲而恬淡, 馨瑶他们在这里住了一个月, 一直住到六月末要立秋了,才慢悠悠的回府。

    这次小珍珠和小葵花都留在府里没有跟来, 自从四爷剪了飞羽之后,这两个小家伙就不待见四爷, 平日里等闲不往眼前凑, 馨瑶怀孕了之后,丫鬟们更是怕它俩冲撞到格格, 盯着死紧,闹得好大没意思, 馨瑶只好放它们在府里自己玩乐。

    一个月没见, 馨瑶的软轿刚出现在落霞阁门口,两个小家伙就奔出来迎接, 兴奋的直摇晃。可白鹭怕小动物没轻没重,一个高兴扑上来冲撞到格格,一个跨步挡在馨瑶面前。

    馨瑶扶着黄鹂的手从软轿上下来, 看着白鹭和小珍珠对峙的样子, 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道:“哪里有这么夸张, 我们小珍珠一向是个乖孩子。”

    “我也是, 我也是!”小葵花小小的一只,又飞不出来,只要竭尽所能一蹦一蹦的,引起大家的注意。

    馨瑶只好安抚的摸摸它:“好啦, 我知道你也是。”

    虽然暑热还没过,但已经到了立秋,要迎接秋天了,留守院子看门的红鲤领着人把窗纱换成了秋香色,架子床的幔帐也变成了蜜橘色,再配上一溜粉彩的摆件,倒像是重新装修了一回。

    馨瑶好奇的到处看了看,然后就熟练的扑进床上靠着,还别说,她心里已经把这地方当场家了,有一份归属感。

    坐了一天车,馨瑶一夜好眠,第二天上午她歪在榻上发呆,想着是不是要把骨牌这项娱乐活动重新搞起来,白鹭就上来禀告:“格格,耿格格前来拜见。”

    “谁?”

    白鹭一愣,道:“就是月初进府的耿格格,奴婢前段时间跟您说过的。”

    他们在庄子上这一个月,福晋隔几天就要例行派人来一次,送上常用的东西和四爷要看的拜帖等,青雀和送东西的小太监攀上了交情,打听到府里来了新人耿氏。

    馨瑶当时听了,心里想着这位应该就是和原本的钮祜禄氏前后生下阿哥的那位,点点头表示知道,也没往心里去,所以现在一时没反应过来。

    “先请她去东次间喝茶。”

    她有了身孕之后越发懒散,头发随便绾一下,套着一件宽松的袍子,一宅就是一天,这副样子肯定不能见客。只好让耿氏先等着,她重新梳妆打扮。

    耿氏被白鹭引路进了东次间,一路上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落霞阁的里里外外,从院落位置到内里装扮,心里羡慕的叹了口气,这钮祜禄氏果然受宠。

    她也是去年一起参加的选秀,只不过被留了牌子没有指婚,今年四贝勒府的郭氏因难产殁了,她才被补了进来,这一个月她陆陆续续打听了一些消息,虽然福晋侧福晋地位高,但是这钮祜禄氏确实最得四爷心意的,她得好好巴结才是。

    钮祜禄氏有了身孕,她怎么也能分杯羹吧?

    馨瑶梳好头发,换了一身豆绿色的旗装,搭着黄鹂的手下楼,正往东次间走,耿氏已经迎了出来。

    “给姐姐请安。”耿氏展颜一笑,落落大方,走上前扶着馨瑶的另一边胳膊。

    倒是馨瑶被这自来熟弄得有点尴尬,这耿氏和她一样大,同时康熙二十八年出生,只因馨瑶入府早一年,就生受了这一声‘姐姐’。

    黄鹂不敢拦耿氏的动作,只好使劲盯着她,不过耿氏也很聪明,她只是为了表示亲昵,扶着两步到东次间门口,就松开手,恭敬的等着馨瑶先进去。

    馨瑶来了一年,一直是最小的那个,就算大家都知道她受宠,正规场合她还是排在最后一个,现在突然成倒数第二了,还有点不太习惯。

    绕过屏风进去后,耿氏就站在下首的交椅前准备坐下,馨瑶赶紧说:“不用那么拘束,上来吧。”

    馨瑶再三邀请,耿氏才坐到炕的另一边。

    “早就想来见见姐姐的风采,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可好了,姐姐果然是个天仙般的人物。”

    馨瑶抽一抽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哪里哪里,妹妹过奖了。”

    耿氏是个侧福晋李氏一个路子,五官并不如何惊艳,但是身段袅娜,盈盈细腰自有一股风流,斜坐在那里确实楚楚动人,馨瑶默默的摸了一把自己日渐丰腴的小肚子,暗暗噘了一下嘴。

    不过耿氏却似浑然没发现一般,一边恭维她,一边引着她讲一些庄子上的趣事,馨瑶挑一些小事简短的答了两句。

    耿氏听着滋滋有味,听到那占据半个池塘的荷花时,更是眼睛一亮,心生向往的道:“听姐姐所说,果然是盛景,只可惜妹妹无缘得见。”

    按理说,馨瑶应该安慰她一句:“以后总有机会。”或者“明年避暑说不得爷就会带妹妹一起去。”

    商业互吹嘛。

    但是馨瑶却不想接这茬,她当初投靠福晋是逼不得已,现在已经和四爷把话说开了,她就不想再拉帮结派搞小团伙了,是以她笑吟吟的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盛景,咱们这东花园才是得江南园林的雅致神韵呢!”

    耿氏听了微微一愣,但很快掩盖过去,笑着说:“要不怎么说主子爷顾惜姐姐呢,这落霞阁不就是全府观景最好的地方嘛。妹妹现下就住在姐姐曾经住过的东厢房,说不得也要沾一沾姐姐的福气哦!”

    “不敢当,”馨瑶笑眯眯挡了回去,谦虚道:“不过是听主子爷安排罢了,要说恢弘大气,自然是福晋的正院。”

    耿氏颔首一笑:“姐姐说的是正理。”

    这才是第一次见面,馨瑶没接她的话,耿氏也不恼,想再观察考虑一番也是可以理解的,耿氏又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

    此后每隔一两天她就主动来陪馨瑶说说话,偶尔也能碰到四爷几回。

    …………

    上次十四阿哥在书房说的话,胤禛一直记在心里,只是他心里也有根刺,轻易的也不想去碰。从庄子上回来后,想了几天,他还是决定进宫一趟。

    德妃听说四阿哥来了,眼睛亮了一瞬,又恢复了端庄的样子,温婉的一笑道:“快让他进来。”

    或许是上次乌雅氏的劝说起了效果,德妃见了胤禛后,笑吟吟的主动问道:“听说你去庄子上避暑了?你素来苦夏,去庄子上养一养倒也好。”

    胤禛一滞,嗓子哽了一下,脸上也露出笑意,轻快的回答:“正要给娘娘报告一个好消息,府上的钮祜禄氏查出有孕,儿子便想着不如带她去安胎。”

    这回德妃是真的高兴了,胤禛并不贪图女色,孩子本来就不多,子女缘又浅薄,几个孩子都没养住,现在听说了好消息,她还是发自内心盼着儿子好的。

    “可是去年选秀进府的钮祜禄氏?”

    “正是。”

    德妃记得这个孩子,皇子府邸的格格一般都是宫里娘娘给挑的,她不想让胤禛太显眼,是以一直挑的都是汉军旗的格格。去年选秀,她想着胤禛府里该添人了,就让拿名册来看,谁知皇上正好来了,竟随手一翻,指了这个钮祜禄氏。

    德妃想着不管怎样,也算是皇上乾口钦定的,就嘱咐道:“这钮祜禄氏也算是皇上指的,你好好待她。”

    胤禛一愣:“儿子第一次听说。”

    “本来想嘱咐你的,可当时……”德妃顿了顿,笑道:“你府里安稳就行,这胎最好是个小阿哥。”

    胤禛想想馨瑶荤素不忌什么都吃的样子,一时也猜不出来偏向,他当年也是希望是个男孩的,毕竟府里就两个阿哥也太少了,不过……若是和小格格一样甜美的女儿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道:“总归是上天垂怜,儿子女儿都好。”

    德妃看他这样子心里还有点好笑,能得自己儿子的回护不容易,看样子这钮祜禄氏是个有手段的,也撂下不提了,转头问道:“你福晋身子可还好?我也有几个月没见着她了。”

    “去岁一场病亏了身子,只能慢慢调养,其他的倒是都好,过几天便让她来给额娘请安。”

    德妃笑着摆摆手:“我岂是贪图儿媳妇的伺候?不过是想着你们两个到底都还年轻,能再得个嫡子最好不过,皇上也是看重这个的。”

    这话若是在以前,她绝不会说的那么直白,在这宫里谨言慎行一辈子了,尤其是老四还总跟她隔着一层。上次妹妹乌雅氏来跟她说了好些话,劝她多跟老四说说心里话,母子哪有隔夜仇呢?何况他们眼下也没有仇,不过是不知该怎么相处罢了。

    所以她今天这一高兴,就说了出来。

    胤禛听额娘提起这样,微微有些黯然,他何尝不想要嫡子?可一来他本身对福晋就以敬重为主,没有多少男女情谊,二来自弘晖夭折后,福晋对他也是更加恭敬却从不招揽,显然熄了心情,他自然也不想上杆子。

    他斟酌着道:“福晋……心里怕是一直迈不过那个坎。”

    德妃捻了捻手里的十八子小叶檀香手串,叹了一口气:“唉,这也是命。”

    …………

    从永和宫出来,胤禛心情颇好,回府直奔落霞阁,结果就见到一个陌生女子和小格格坐在一起。

    耿氏一见来人,只知道是主子爷,紧张的一颗心跳的蹦蹦直响,她捏紧了袖子,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扭着腰肢,盈盈下拜请安:“妾耿氏恭请主子爷万福。”

    胤禛这才想起来府里刚进了一个格格,收起脸上的表情,平和的道:“嗯,起来吧。”

    自从馨瑶有孕之后,四爷就免了她请安,每次见面,她只微微一福身,有时候赶上她困了或是在吃东西,那连起身都不用起的。

    这回见耿氏这么正式的行礼,把气氛降了下来,馨瑶不知不觉放下腿,想起来问安。结果胤禛看见她的动作,摆摆手道:“你坐着。”

    自己坐在了耿氏原来的地方。

    耿氏见四爷的目光都在钮祜禄氏身上,对自己一点都不闻不问,尴尬的不行,心里不甘心,可形势比人强,若是四爷开口打发她回去,岂不是更难看,是以她只好低声道:“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一次两次的四爷没有在意,等在小格格这里偶遇了耿氏几次之后,他心里就有了想法。

    耿氏身份不高,和当初的郭氏差不多,若是将来能依附在小格格之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以后府里肯定还要进新人,有一两个拥趸,小格格就有了威信,总不能成了侧福晋还是现在这副样子,哪怕是扯虎皮呢?也得有个唬人的样子才行。

    是以之后再碰到耿氏,四爷的态度比之前温和的一些,也会问两句话,耿氏受到鼓励,来的更频繁了。

    这天下午耿氏又来找她闲聊,馨瑶想着左右也是无事,与其要费脑子应付耿氏说什么,不如搞点娱乐活动,于是就拉着她下五子棋。

    耿氏也对这个玩法很感兴趣,两人玩起来一时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四爷来的时候带个人刚刚结束一个回合,耿氏正在一颗一颗的捡棋子。

    胤禛看他们玩这个忍不住打趣几句,看看时辰,道:“摆饭吧,爷饿了。”

    耿氏还是第一次待到这么晚,心里想着应该告退,可又贪恋主子爷,动作就磨磨蹭蹭起来。

    钮祜禄氏是从来不留她的,她赖不过,正无奈的想起身,谁知胤禛主动道:“耿氏留下来一起吧。”

    耿氏的惊喜的一抬眸,又立马低下头去,声音兴奋的都有些抖:“谢主子爷。”

    馨瑶也惊讶的望着他,见四爷给她使眼色,她只好懵懵懂懂的配合:“今晚我让小厨房做了荷叶糯米鸡,再过几日荷花就要谢没了,可趁着这时候再多吃一回。”

    四爷听她找的这个借口,忍不住上手捏捏她的脸颊,笑道:“果然就知道吃,像爷平日亏了你一样。”

    馨瑶已经被捏习惯了,冲四爷一皱鼻子,权当娇嗔。耿氏还是第一次见,臊红了脸,赶忙低下头去,心里隐隐又有些嫉妒。

    不一时晚膳摆好,馨瑶不知道四爷要留耿氏干什么,她怀孕了之后一天恨不得吃个四五顿,一上桌子就没心思想别的了。耿氏食不知味,频频去看四爷,又怕钮祜禄氏不高兴。

    四爷打算留耿氏吃一顿,一会儿再说两句小格格有身孕,身上不方便之类的,只要小格格把她往外一推,他就顺势跟耿氏回去,这样全府的人都会知道馨瑶在四爷面前多有脸面。

    可惜小格格一点不配合。

    今晚的荷叶糯米鸡十分好吃,整只的鸡被蒸的软糯,一拆就脱骨,糯米透着荷叶的清香,和鸡肉搭配在一起,让馨瑶一时忘情,只能饭后捧着陈皮消食茶轻轻的打嗝。

    馨瑶喝了整整一大碗茶才觉得好些,回过神来才发现四爷无奈的看向她,她还不知是怎么回事,耿氏等了半天也不见这两位有什么动作,看见天完全暗了下来,她再不情愿也不能留下了,只好告辞。

    四爷拉着她上楼去了书房,用修长的手指点着她挺翘的小鼻尖,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道:“你啊。”

    第二天候着四爷走了,白鹭才蹭过来,犹豫了半晌,还是劝道:“格格,奴婢知道您心里不舒服,可既然有了身孕,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主子爷也高兴,奴婢看主子爷的心还是在您这里的。”

    馨瑶知道耿氏想讨好她,可这跟四爷有什么关系?想了想,便说:“主子爷若是想去,我自然也会拦着,可若是我主动提,岂不是显得很奇怪?”

    她之前便贤惠了四爷还觉得别扭呢!

    白鹭凑在格格身边,低声分辨:“格格,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您有了身孕,左右不能再伺候主子爷了,与其让别人钻了空子,不如让这个耿氏顶上,她主动来不就是想投靠格格的么?”

    “格格只要把主子爷往耿格格面前那么一推就行了,您想啊,耿氏进府两个月了,四爷都没招揽过她一次,格格一推四爷就去了,这一来阖府就都知道主子爷爱重您,肯给您做脸面,耿氏以后还不是要更恭敬的待您?奴婢看,主子爷怕是也有这个意思。”

    这种说法馨瑶还是第一次听说,心里不由一阵气闷,听她的话乖乖去睡另一个小老婆,就说明她有地位,这是什么逻辑鬼才?!

    可惜府里人都是这么想的,让馨瑶十分郁郁。

    过两天耿氏又借故留到了晚膳十分,四爷也如法炮制让耿氏一起用膳,馨瑶这次没吃到忘形,但是依然默默的不说话。

    耿氏挨到最后,依旧尴尬的告辞而去。

    耿氏刚走,馨瑶就放下了茶杯,对四爷微微一躬身,低着头道:“妾身今天的大字还没写,爷请自便吧。”

    转身上楼去了。

    胤禛看着她的背影,虽然小格格十分克制,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她气呼呼的样子,连踩楼梯的声音都重了两份,颇有些哭笑不得。

    胤禛把茶一饮而尽,也跟着上了楼。

    “白天都做了什么,拖到现在才写?”他有心逗逗她,便问道。

    馨瑶铺开了纸,把狼毫笔在端砚里沾了又沾,道:“白天耿氏一直在,妾身委实没工夫来着。”

    “啧,”胤禛在一旁坐下,打趣道:“好大的醋味。”

    馨瑶放下笔,委屈的看着四爷,一声不吭。

    小格格一双莹莹的眼睛望着自己,胤禛心里先软了一块,不知觉就伸手抱着她,叹气道:“真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小醋精,爷还不是为你好。”

    谁知馨瑶听了这话心里更难受,把脸埋在他怀里,半天不吭声。胤禛以为小格格犯了倔脾气,轻笑一声,就这么拥着她,结果没一会儿怀里的小格格居然抽动了两下,发出一声呜咽。

    他赶紧握着她的肩膀扶起小格格,低头一看,自己前襟果然湿了一小块,瞬间无语,轻声道:“爷说你什么了?这也值当你哭?”

    馨瑶越想越觉得委屈,瞪着一双秋水剪瞳的眼睛无声控诉,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往下掉,看了让人心疼,好半晌,她缓过气来,才抽泣的说道:“爷这话说的好没道理,爷想去哪里,想和谁一起用膳就寝,我哪里有资格管,又怎么敢拦着呢?”

    “只是爷说是为我好,我却是不敢认的,爷想去就去,我再无二话的,只别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指望我亲手把爷推过去!”

    胤禛看了小格格的话,一愣一愣的,从不知道她是这样想的,只说了一句:“爷真的是为你好。”

    馨瑶慢慢止住了眼泪,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生气这件事,怎么还哭上了呢?她低着头,喑哑着嗓子道:“我知道爷是为我好,可爷该问一问我的想法……总之,我有了身子,爷要宠幸什么人都行,只是别勉强我做这种事,我也不需要这种方式换来的脸面。”

    胤禛终于听懂小格格的意思,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想板起脸骂两句小格格的想法太傻,又见她梨花带雨哭的实在楚楚可怜,想来想去,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终归小格格是因为喜欢自己才这样的。

    他这回是清楚的感知到小格格的这份喜欢的。

    胤禛心里亦喜亦忧,只能亲手拿过帕子,捧着她的脸,像是奉着珍宝一般,轻轻替她拭泪,然后紧紧抱着她,想着:小格格这么傻,以后可怎么办好呢?还是要找个能镇得住的人来帮她才好。

    不过,可能也就是因为小格格这么傻,他才喜欢待她身边的吧?

    他想了半晌,才幽幽的叹口气,喃喃道:“没良心的小混蛋。”

    第58章 第 58 章 爷守着你呢

    馨瑶听四爷居然说她是个‘没良心的小混蛋’, 立刻不满起来,她嘟着嘴反驳道:“我才不是,我有良心的很!”

    胤禛捏一捏她的小耳垂道:“怎么不是?爷明明是为你着想, 现在却被你倒打一耙, 瞧瞧你哭的跟个小花猫一样,像是爷怎么欺负你了似的。”

    馨瑶鼓起小脸颊, 声音软糯糯的:“是爷没有把话说清楚好不好?若是受惠者本人并不觉得是恩惠,那岂不是成结仇了?”

    四爷眉头一凝, 愣住了。

    “就比如说十四爷, 我知道爷担心他,觉得他这不好那不对, 每次见面对要教训一顿,要是我肯定也被唠叨烦了, 如何再能听进去呢?这样爷也不高兴, 十四爷也不能体会爷的苦心,何苦来哉。”

    胤禛把这话咀嚼一番, 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他自嘲的轻笑一声,低头看小格格正目光盈盈的看着自己, 不由得打趣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 现在还敢说起爷的是非了。”

    “我这都是为了爷着想, 总生闷气对身体不好嘛, 这怎么能算是非呢?这叫直言进谏。”

    “哦?”胤禛垂下眼角睨着她, “从很久前就想问了,你到底跟谁学的规矩学成现在这样?选秀的时候怎么可能过关呢?”

    选秀的时候是钮祜禄氏本主,她怎么可能时时记得那些繁琐的注意事项?这事也不好解释,馨瑶干脆笑嘻嘻的把胳膊缠在四爷的脖子上, 偏过头去对着他的耳朵吹气:“爷喜欢就行了嘛,何必在意这些细节,弄那么多规矩束缚自己,活的也太无趣了。”

    娇软的小格格倚在他怀里,说话时呵出的呼气让他觉得又痒又麻,耳畔仿佛有幽兰绽放,搞得他身体不自觉蠢蠢欲动,偏偏始作俑者还毫无察觉的蹭来蹭去,他只好摁住她的腰,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轻声呵斥:“爷看你就该好好学学规矩。”

    从这天起,四爷果然不再招揽耿氏,留她吃饭,这让耿氏颇为疑惑。她以为是她哪里不小心得罪了馨瑶,还小心翼翼的试探过,谁知馨瑶完全没有反应,对她的态度一直没变。

    想了几天,耿氏觉得馨瑶这里好像行不通,钮祜禄氏根本就没有提拔她的意思,于是她改为三天两头的去正院请安。

    福晋倒是一贯的端庄,对她态度也比较温和,对于福晋来说,只要不让李氏得了便宜就行。这天耿氏又来给福晋请安,正好福晋刚得了上好的云南白茶,就让沏一碗给她尝尝。

    耿氏受宠若惊的福身接过,打开盖碗先看了一眼茶汤,笑道:“妾身今天果然是来对了,不怕福晋笑话,妾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有白尖的茶叶呢!”

    轻轻抿了一口,又赞道:“这茶汤清亮,入口有回甘,余香无穷,妾身今天真真是有口福了!”

    福晋也浅浅一笑,道:“你若这么喜欢,一会儿就包一包带回去。”

    耿氏赶紧起身,先推辞了一番,才喜滋滋的受了,坐下后,她想了想,状似无意的说:“唉,都是妾身不中用,不然定要好好给福晋奉一碗茶。”

    侍妾要正式侍寝后,才有资格给福晋磕头敬茶,可耿氏来了两个多月了,四爷一次也没去过她那儿,她怎么能不着急?

    福晋用盖碗拨动着漂浮的茶叶,安慰她:“你不是和钮祜禄氏交好?那个孩子平日里就懒怠,现在有了身子就更不得了了,轻易连屋门都不出,你多去看看她,总会有机会的。”

    耿氏一听就更气闷了,她就是在那里找不到机会好不好?!

    “妾身进府的时间短,原本也不该说这些,只是看着……钮祜禄姐姐太过天真了。”

    福晋放下茶碗,眉头轻轻蹙起。这话说的虽然隐晦,但明显就是指责钮祜禄氏没规矩,毕竟小孩子才‘天真’呢。

    耿氏天天往落霞阁凑,四爷却一次都没招揽过她,确实奇怪。不过福晋了解四爷,若是彻底厌恶了谁那真是弃如敝履,相反要是真心觉得谁好,那真是恨不得方方面面对打点周到。四爷现在的心思都在钮祜禄氏那里,不在意耿氏也不奇怪。

    到底钮祜禄氏已经得了宠,对她来说,比这个看不出好坏的耿氏重要的多,所以福晋暗暗维护了馨瑶一回:“天真自有天真的妙处,钮祜禄氏是个好孩子。”

    耿氏不知前尘往事,只惊讶于居然连福晋也偏帮落霞阁,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说话要更小心些才是。她沉默了一瞬,改口道:“这是自然,我与钮祜禄姐姐相处时,就觉得她性子和善,轻易不与人为难。”

    “只是……”耿氏抬头看了福晋一眼,眸子里透着一点哀求,道:“钮祜禄姐姐暂时不能伺候主子爷了。”

    福晋想了想,钮祜禄氏这胎才刚过三个月,起码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不能侍寝,要是这期间李氏又卷土重来了怎么办?毕竟弘时还养在她这里,正好这个耿氏可以补上。

    她笑道:“是啊,毕竟子嗣为重,不过主子爷看重这胎,经常去陪陪她也是有的,你若觉得长日无聊,不如来陪我用膳。”

    这算是接受了耿氏的投靠,耿氏心里十分激动,赶紧福身行礼:“能伺候福晋是妾身的福气。”

    此后耿氏恨不得天天都来正院奉承,就算福晋偶尔头疾发作,她也要坚持侍疾,福晋看她那么恭谨,终于在中秋节这天的家宴上给耿氏创造机会。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阖府欢庆。

    又是一年蟹肥膏美的时候,可惜馨瑶现在有身孕,不能吃螃蟹这种性寒的东西,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蒸笼里热腾腾的大闸蟹咽口水。

    四爷照旧和福晋坐在上首,共用一个长条案,下方依次是李氏宋氏和武氏,馨瑶排在武氏旁边,顶替了原来郭氏的位置,和耿氏相对。胤禛看着馨瑶时不时偷瞄武氏的大闸蟹,心里暗自笑骂了一句没出息。

    他朝苏培盛招招手,眼神往馨瑶那里望了一下,不用出声吩咐,苏培盛就躬身退下,不一会儿端着一个托盘,径直端到馨瑶的小八仙桌上。她眼前一亮,居然是去年吃的那道灌汤蟹粉黄鱼,依旧是完整的鱼身,散发着蟹黄的鲜香,让她不由得食指大动。

    苏培盛亲自上菜,还是单独一份,这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四爷看馨瑶那小馋猫的样子,眼睛里带了笑意,声音却淡淡的道:“到底是中秋,你吃这个解解馋也就罢了。”

    虽然馨瑶承认自己是个吃货,不过大庭广众被揭穿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她脸颊微微泛红,低着头轻声道:“谢爷赏菜。”

    李氏这几个月都在低调做人,闻言忍不住狠狠剜了一眼馨瑶的肚子,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胤禛今日心情不错,就着肥美的螃蟹多喝了几杯无锡惠泉酒,福晋看他这样,便开口笑道:“难得爷有兴致,竟找不到陪饮的人,实在可惜。”

    胤禛本来就很少在后院妻妾面前饮酒,上一次还是和馨瑶一起吃鸳鸯火锅,想起小格格喝醉之后胡言乱语胆大包天,他微微笑着对福晋道:“无妨,本也不常做此事。”

    可福晋接着说:“以后也不一样了,上次耿氏陪我用膳,妾身发觉这孩子竟然颇有酒量,以后可算有个人陪爷喝酒了。”

    胤禛看着福晋,知道她这是跟自己推销耿氏,当着这么多人他不能下福晋的面子。他眼角的余光扫向馨瑶,发觉小格格正一心一意享受美食,完全不在意这边的动静,瞬间有点憋气。他举着小酒杯,遥遥向耿氏一举,神色平淡道:“如此,甚好。”

    身后侍膳的小太监很有眼色的摆上一个同款的高足小酒杯,斟上惠泉酒。耿氏在福晋鼓励的眼神下,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激动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敢当主子爷举杯,能陪伴主子爷是妾身的福气,妾先干为敬。”

    说着就仰脖子喝了。

    这么爽利的样子倒是少见,胤禛想起馨瑶当初侠女一般给他劝酒,难得给了耿氏一个笑脸。

    福晋看着他们的互动,笑的意味深长。

    上面发生什么馨瑶浑都不在意,反正这种场合她恨不得当个吃吃喝喝的背景板,不然那么多女人盯着四爷,总让她忍不住把四爷当成肥腻腻的肉骨头,引得一群小狗狗虎视眈眈来抢……

    吃完的馨瑶很快就头一点点的发困起来,胤禛看她的样子颇为无奈,只能让人抬软轿来送她回去。

    馨瑶走后,众人又略坐坐,胤禛觉得没意思,就示意散了。福晋给耿氏一个眼神,耿氏心领神会,按压下内心的激动,落在众人身后,等候在门边。

    福晋开始跟四爷推销耿氏:“爷,妾身看您今晚似乎还没尽兴,无锡惠泉酒难得,不如让耿氏再陪您喝会子。毕竟……耿氏入府快三个月了。”

    胤禛眸色深沉,耿氏如何他倒不在意,只是这个人情他本来是给小格格留着的,谁知道竟让福晋白得了。

    也罢。

    他淡淡一颔首:“就这样吧。”

    胤禛出得正院,耿氏含情脉脉的跟在他身后,他昂首阔步,却发现原本月明星稀的澄净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阴沉,大片的乌云遮盖了天地,空气也沉闷了起来。

    到了西后院的东厢房,胤禛坐在八仙桌的一端。耿氏净手后,亲自给四爷斟上一杯刚刚福晋塞过来的惠泉酒,和四爷对饮起来。

    两个人没什么共同语言,耿氏难免觉得有些尴尬,她见识过落霞阁里的四爷,心里虽然泛酸,但也不得不把话题往钮祜禄氏身上引,只盼着能沾点光,因此说道:“爷看妾身这里布置的如何?这里原是钮祜禄姐姐住的地方呢!”

    胤禛抬眼一打量,这里和钮祜禄氏在的时候不一样,还是差不多规制的摆件,可偏偏就让人觉得少了一丝闲适。他指着一旁的百宝阁道:“这架子摆的太满了些,你若爱清雅,就多放些玉器古董,若想显得富丽,就换成金银宝石,别什么都一股脑拿出来。”

    小格格住在这里时,因为猫和鹦哥儿天天活蹦乱跳,百宝阁上只放了几件笨重的古董,但那几样东西古朴典雅,倒是和她喜欢的月白色相得益彰,他当初还夸过她这里的。

    “是,妾身愚钝,明日就让她们换下来。”

    耿氏本是想套近乎,没想到居然被质疑了一番品味,她不敢埋怨四爷,只好暗暗嫉妒钮祜禄氏。

    又喝了两杯,耿氏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伸出纤纤素手抚摸了一下鬓角,含羞带怯的半低着头,对四爷说:“爷,该歇了。”

    胤禛放下酒杯,还没等说话,只听外面轰隆一声,一道紫色的闪电破空而出,那压顶的乌云终于撒下倾盆大雨。

    “……”耿氏被这一声吓得几乎跳将起来,脸色变得煞白,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楚楚可怜的望着四爷道:“可把妾身吓了一跳。”

    胤禛皱着眉头起身,转身看着窗外,紧接着又是一声炸雷想起,像是在耳边一般沉重,坠的人心头发慌,他再等不得,急忙叫苏培盛来给他披上夹绸的大氅。

    耿氏看他这动作像是要走,赶紧问道:“爷,外面还下着雨呢,您这是要去哪儿?有什么话您吩咐一声就是了。”

    今晚这么好的机会,要是四爷就这么走了,她岂不是成了全府的笑柄?!

    胤禛一边微微垂首让人服侍带上毡帽,一边对耿氏道:“晚了,你歇着吧,爷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说着转身就走。

    耿氏跟着四爷送到门口,心里急的团团转,想拉四爷的衣袖,可终究没有胆量,眼睁睁看着苏培盛打着伞护送四爷离开了。

    胤禛大步流星走得很急,苏培盛紧紧捏着伞柄,尽可能保证不要晃,脚下还要疾步小跑跟得上,他左右看了一眼方位,见主子爷要穿过府里的中轴线,心里猜测着目的地明显是东边的落霞阁。

    啧,钮祜禄格格当真好手段。

    馨瑶从正院回来后,简单的梳洗一下,就迷迷糊糊扑倒在床上,进入了梦乡。正梦到吃螃蟹呢,谁知那肥嘟嘟的螃蟹突然被耿氏抢走了,她很生气,劈手就要上前夺回来,结果那螃蟹张着一双大钳子就要来戳她的眼睛,把她吓醒了。

    她睁着一双失神的杏眼,轻轻喘着粗气,手抚在胸口上,半天才回神。撑起身子细听,发现外面下了雨,她叹了口气,想躺下接着睡,结果刚迷迷糊糊的就又响起了一声炸雷。

    好烦。

    馨瑶摸摸已经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紧紧裹着被子,试着再次入睡。

    落霞阁里外一片静谧祥和,只有靠近院门的倒座房点着一盏孤灯在守夜,胤禛踏着瓢泼大雨而来,好不容易才指使小太监把院门砸开。进了楼里,白鹭守在二楼的外间值夜,听到声音提着脚步轻轻下楼。

    胤禛看着样子就知道小格格睡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朝白鹭摆摆手,压低声音说:“不必去楼上吵醒你们格格。”

    白鹭听着这句话眼眶一热,轻巧的一福身,又悄无声息的上楼去,举着一盏昏暗的羊角宫灯,翻出一套细棉的中衣和暗花缎的长袍,又回到楼下伺候四爷擦洗换衣服。中秋的夜晚已经是更深露重,小厨房的赵永福被张起麟一脚踹起来,熬了滚烫的姜茶送进来。

    都收拾完了,胤禛一口气喝了茶,觉得身体不带有寒气,才上楼去了卧室。他撩起幔帐,轻手轻脚的坐在床边,愣住了。

    小格格依旧趁他不在的时候,堂而皇之的睡在最中央。可以前的睡姿都十分豪放,手脚都支棱出去,有时候还会把腿压在他身上。

    可现在……馨瑶的胳膊搭在被子外边,她喜欢的轻薄绵软的羽绒被的边缘被紧紧的抱在胸前,半边脸颊埋在枕头里,睫毛还在微微颤动。她的双腿曲起,紧紧贴在小肚子上,整个人好像脆弱的小孩子一样,缩成一团。

    在这宽大的架子床正中央,更显得让人怜惜。

    胤禛本来想展开被子,给她好好盖上,谁知无预兆的又来了一记惊雷,小格格皱着眉头轻轻嘤咛一声,缩的更紧了。

    胤禛感觉心里像是被捏了一把,俯身过去,把宽大的手掌放在她的后背,呢喃道:“别怕。”

    馨瑶的睫毛又抖动了两下,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眼前的四爷,朦胧的眼睛里一片迷茫,喃喃道:“咦?我怎么还没醒过来。”

    胤禛侧身躺过去,用手撑着头,笑道:“是爷来了。”

    馨瑶的眼睛慢慢有了光彩,她眨了两下眼睛,迟疑的问:“外面不是在打闪下大雨么?你干嘛要跑过来?”

    胤禛把手从她后背拿开,摩挲着她的小耳垂,道:“不识好歹,也不知道是谁,上次打雷吓的不行。”

    馨瑶想起上次下大雨,她不仅一时冲动说了心里话,还很没出息的哭了一顿,不好意思的闭了一下眼睛,想了想,又把头靠过去。

    胤禛拍拍她的肩头:“睡吧,不用害怕,爷守着你呢。”

    馨瑶摸了一把,感觉到他身上穿着长袍,就撑着胳膊坐了起来,从床的最里侧拿过一个枕头,就着羊角灯的亮光给他脱长袍。

    “爷也歇了吧。”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馨瑶却睡不着了。四爷能来,而且是因为想着她才来的,她很惊喜,可心里酸酸涩涩的有点难受。欲言又止了半晌,她才道:“以后雷雨天爷不用特意过来了,我不碍得。”

    胤禛以为她故意这样说,便轻笑一声,调侃道:“我看未必,也不知是哪个刚刚明明害怕极了,睡着了也缩成一团。”

    馨瑶没有回应,沉默了一阵,就在胤禛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才轻轻说:“我才不是害怕,这样睡得舒服呢!再说,我以前雷雨天都睡得好好的呢,不过中间醒几次罢了。”

    “爷陪着你不好?”他可是抛下别人半路硬赶过来的,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居然一点也不领情?!

    馨瑶在黑暗里无声的翘了一下嘴角,可理智回笼,她还是说:“当然好,可爷又不能每次都陪着我,所以……还是不了吧。”

    胤禛翻过身对着她,长臂一展揽过她的身子,闷声道:“胡说,爷陪你就是了。”

    主子爷这一晚抛下耿格格,冒雨去了落霞阁这件事,天刚亮就传遍了府里。福晋听说这件事,微微一愣神,苦笑着轻轻摇头,对身边的齐嬷嬷道:“主子爷这是用了心了。”

    “福晋……”齐嬷嬷哽着嗓子,不知道怎么劝慰。

    “嬷嬷不用想着怎么宽慰我,我现在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是苦了耿氏这孩子了。”不过钮祜禄氏能抓到爷的心,对她来说是好事一件。只要爷慢慢放下了李氏,她就能把李氏打下尘埃,万劫不复。

    耿氏一早起来,脸色灰败,她昨晚一宿辗转难眠,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众人的脸。

    果然,早点的时候,丫鬟提回来的食盒简单至极,只有一碗鸡丝米粥,两个饽饽,另一碟子咸菜丝。这府里主子跟前的得脸大丫鬟吃的也比这个好。

    她搅动了两下粥碗,发现这米都熬碎了,显然是剩粥又重新加热了一遍,她气呼呼的叫来提膳的丫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府里各个该有的份例么!”

    小丫鬟看主子发怒,战战兢兢的跪下道:“各个息怒,奴婢今早去膳房的时候,钱公公跟奴婢说,因为昨晚暴雨,主子爷身边的好些人都受了寒气,是以那些粥饭和点心都先送去落霞阁了。让……让格格先将就一下,他们说……”

    “啪!”耿氏听到这里,气的手抖,忍不住把碗狠狠的摔到地上,这府里谁不知道,落霞阁有小厨房!什么送去给主子爷身边的人,那些人哪里缺过吃喝,要挪动她的份例,分明是这些人嘲笑她,没下了她的吃食!

    她怒不可遏,这都是因为昨晚主子爷走了,府里的奴才以为她惹了主子爷嫌弃,才敢这么欺负到她头上,都是因为钮祜禄氏这个狐狸精,怀孕了还成天占着主子爷!

    第59章 第 59 章 又见大黄

    耿氏心里不知道把钮祜禄氏骂了多少遍, 恨不得冲到落霞阁里打她一顿,可惜她进府这么久,连承宠都没有, 既没有体面又没有根基, 想报复可没人帮她,再说她也没胆量, 一旦做得过了怕引的四爷雷霆震怒,想让钮祜禄氏吃亏又没机会。

    气的肝疼的耿氏只好愈加频繁的往正院跑, 虽然她服侍福晋愈加恭谨, 可乌拉那拉氏清净惯了,天天应付耿氏没话找话也很无奈。心里感叹, 以前想拴住钮祜禄氏却三天两头叫不来人,现在耿氏这么主动结果她自己却吃不消。

    幸好她还有老搭档宋氏, 只好让宋氏把耿氏带走回去招待。

    农历的九月已经是深秋, 落霞阁前的东花园开始显露出萧瑟之景,枯黄的叶子随风飘散, 倒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馨瑶现在怀孕四个多月,小肚子胖了三圈,听说等到五个多月的时候, 肚子就会像吹气球一样突然鼓起来, 因此坐稳胎后, 请平安脉的太医老头总会让她多出去走动走动, 对母体和胎儿都有好处。

    四爷听了觉得颇有道理, 便吩咐白鹭黄鹂她们,不管自己在不在这里,每餐后都要扶着格格去散一两刻钟。

    这天午后馨瑶用了膳昏昏欲睡,但是白鹭尽职尽责的给她套上夹棉大氅, 扶着她往外走。馨瑶一边不情愿的挪动自己的小碎步,一边嘟囔道:“好姐姐,你现在越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午睡起来再散步不一样么?”

    白鹭引着她往园子的鹅卵石小路上走,义正言辞的拒绝:“太医可是说了,饭后不能立马歇觉,不然吃食不克化,积在肚子里,与生产不利。奴婢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吃的那么多,一直压着小阿哥,肯定不舒服啊,所以格格还是忍耐一下吧。”

    “……”白鹭你这个逻辑真的好棒哦,胃和子宫挨着么?

    没办法,馨瑶只好睡眼朦胧的搭着白鹭的胳膊,在园子里闲逛。

    园子的凉亭里,耿氏也在。

    她住在西边,等闲不到这么远的东花园来,但是上次中秋节那晚后,这都过了半个月了,也不见福晋有什么动作,让她十分焦虑。

    她琢磨着,四爷每天回府后,一般都在东路附近行动,再不然也是去正院,她们西路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她在屋里根本就是坐以待毙,是以只好来园子碰碰运气,这园子在书房和落霞阁中间,不拘哪一处,说不定就能来个偶遇呢!

    今天虽然没见到四爷,但是也算有点收获。她正在游廊上走着,刚要拐个弯去凉亭歇脚,突然发现拐角这里趴着个东西,唬了她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大黄狗。体型比一般的狮子狗大得多,倒像是看家护院的凶犬。

    不过这狗只是长得比较吓人,看上去脾气倒还好,听到她的抽气声,还站起来对她和善的摇摇尾巴,继续趴在那里,表明自己没有恶意,只是在休息。

    她打听到四爷喜欢猫猫狗狗这些小动物,去落霞阁时也见那里养着鹦哥儿,她便想着,不如投其所好,养个四爷喜欢的宠物,说不定能引得爷过来看几眼。

    想到这里,她对丫鬟吩咐道:“绿萝,去拿点碎肉来,我要喂狗。”

    “格格,还是算了吧……这犬似乎是前院的,有专门的小太监看着,咱们还是别随便喂东西了。”

    耿氏见丫鬟不听自己的命令,立刻沉下脸,就要训斥一番,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忙忙赶过来,见到那大黄狗立刻送了一口气,嘴里唠叨着:“黄爷爷,小的就去方便一下,你怎么转头就跑了,要是找不见,小的还不得被打死!”

    耿氏见小太监只有十一二岁,还嫩的很,想是很好说话,就对丫鬟使了个眼色。绿萝会意,赶紧上前一步,轻咳一声道:“你是哪里来的,这般不知规矩,见到我们格格还不行礼?”

    小太监这才发现凉亭里还有人,他才被内务府分过来没几个月,又一直在前院待着,根本不认识人,闻言只好老老实实的跪在台阶下请罪。

    耿氏本也没打算为难他,笑了一声叫他起来,又和颜悦色问了几句,见他不那么紧张了,才假装不经意的问道:“也不知主子爷喜欢什么品种的……”

    小太监其实并没有见过四爷,不过前院养的大多是大型犬,便道:“想是喜欢威猛些的,我们黄爷爷这品种的可聪明着呢,跟出去打猎也不差的。”

    耿氏一听就来了兴致,站起来走进了两步,在小太监的提点下和大黄狗互动了几回,小太监又解下自己腰间的一个大荷包,拿出几条肉干,道:“这种零食它最喜欢,格格可以试试。”

    大黄狗很听话,一看见肉干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也不叫唤,只伸着舌头哈哈喘气,想是十分馋念。

    耿氏拿着肉干举到狗的上方,正要试着喂给它,就听到不远处有一声娇笑。

    她一愣,抬头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正是之前自己走过的游廊另一边,拐个角就能过来。

    “这回可到时间了吧?我们去凉亭里坐会儿。”

    耿氏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肉干,这娇俏的声音,不是害她丢脸的钮祜禄氏还能是谁?

    听着脚步声她们就要转过来了,耿氏在电光火石间心里起了一个恶念,把手里的肉干朝转角处一扬,扔了过去。

    大黄狗追随着肉干,也一展身子,冲到拐角。

    馨瑶正转头笑嘻嘻的跟白鹭说话,一脚踏过去,突然一个黑影就朝她扑了过来,吓得她赶紧倒退一步,不待站稳就不可控的身子往后仰。

    白鹭也一开始也被黑影吓得一激灵,第一反应就是保护格格,可她转头的时候已经晚了,馨瑶的已经往后仰,白鹭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本能的扑过去,把自己的身子当缓冲,给馨瑶垫在身下。

    也幸好有白鹭这一挡,馨瑶躺在她的身上,没有受到很大的冲击。

    白鹭脸色煞白,不顾自己摔的龇牙咧嘴,连声问道:“格格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啊?”

    馨瑶长出一口气,扶着旁边的墙壁站了起来,幸好她的肚子还没开始鼓起来,又穿的软底绣花鞋,有白鹭这个人肉垫子,除了一只胳膊肘撞到地面,其他都无碍。

    她看白鹭那惊恐的样子,一只手摸着小肚子,冲她安抚的笑笑:“我没事,你还好吧?”

    伺候狗的小太监看到这一幕都快吓疯了,他虽然不认识人,可他的狗冲撞贵人,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他,所以他呆了片刻后,赶紧跑过去,哆哆嗦嗦的跪在馨瑶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奴才该死,都是奴才没有看好黄爷爷,才冲撞了格格。”

    耿氏扶着凉亭的柱子在一旁看戏,她在听到馨瑶声音的那一刻就想着,这狗刚刚就吓了她一跳,若是能吓到钮祜禄氏就好了,就算不能把她怎么样,给自己出口恶气也是好的,当然……要是能伤到她肚子,自己心里肯定更畅快。

    可惜钮祜禄氏身边的丫鬟反应够快够忠心,耿氏想象中那捧着肚子哀叫的场景没有出现,她心里憋气,不忿的想着,这钮祜禄氏命也太好了些。看到小太监去请罪,她也不好偷跑,撇撇嘴,也走了过去。

    “给姐姐请安。”

    白鹭已经起身,她还是怕有什么问题,就先扶着馨瑶坐在游廊的栏杆上。馨瑶一抬头,想起四爷中秋那晚抛弃了耿氏来陪自己,又暗自窃喜又有点心虚,毕竟耿氏好像有点无辜,她微微点头,露出浅浅的笑意道:“你也来逛园子?”

    “是,谁想就遇到姐姐了,真是巧呢!”耿氏故作惊喜,看着小太监还跪着,就问:“都是这小太监该死,姐姐打算怎么处置他?”

    大黄狗见小太监害怕的跪在那里磕头,十分不解,就也趴在它身边。馨瑶去看大太监,觉得大狗十分眼熟,试探着叫了一声:“大黄?”

    大狗竖起耳朵,哒哒哒走到馨瑶身边:“汪!”

    馨瑶摸了一把它油亮的皮毛,笑着拍拍它的头,问道:“大黄,你不认识我啦?”她凑过去小声说了一句:“我们一起去马棚挖了个铜壶啊。”

    大黄围着馨瑶转来转去,嗅着她的气味,半晌来想起来:“汪……和小猫一起来的小姐姐?”

    “嗯!”馨瑶笑眯眯的又摸了他几把,然后装作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大黄,怎么回事啊?你刚刚可吓了我一跳。”

    大黄一听,转头去把那根被扔在地上的肉干叼过来,放到馨瑶的手里,朝耿氏叫了一声,才说道:“她要喂我吃零食,突然又把肉干扔了出去,我以为是要玩游戏,就冲过去了……汪!”

    虽然耿氏只听到大黄‘汪汪汪’叫了几声,可眼见这狗又是拿肉干又是朝她叫,早就心下发虚,这狗莫非这么通人性?它这一番动作,就算不会说人话,看得人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她见钮祜禄氏没有受什么伤,就想把责任都推上小太监身上,钮祜禄氏要是生气,她好好挑拨一番,只管拿小太监出气就是,没想到小太监被吓傻了,狗却如此有灵性。

    馨瑶本来对耿氏有些心虚,听了大黄的话十分愕然,上个月耿氏虽然投靠了福晋,但偶尔还是会来奉承她一回,现在居然要置她于死地?她这是头一胎,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能以后都不能生了,甚至有其他更严重的后遗症也说不定。

    这报复心也太重了吧!

    她坐在那里,偏过头似笑非笑看着耿氏,问:“你觉得我怎么处理好?”

    耿氏低着头不说话,但双手紧紧捏着帕子,在想应该怎么回答才能挽救。可就在她犹豫是抵死不承认,还是套之前的交情说是无心之失比较好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事?”

    馨瑶回眸,发现四爷沿着游廊另一边走了过来,她也不起身,微微嘟着嘴朝耿氏的方向一扬下巴,说:“你问她好了。”

    胤禛从书房出来正要去落霞阁,路过这里听到有狗叫,他便来看看,结果正听见小格格说话的声音,他瞧着小格格不高兴的样子,抬眸看向耿氏。胤禛不觉得自己表情如何,可落在耿氏眼里,这板着脸的样子已经十分骇人。

    耿氏腿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的说:“回主子爷,妾身本来在花园见了这大黄狗十分可爱,便想逗弄它,拿了肉干随手扔了出去,没想到正巧钮祜禄姐姐出现在拐角,被狗吓到了。”

    胤禛一听小格格被狗吓到,赶紧迈过两步走到近前,馨瑶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笑着主动拉着四爷的袖子,摇了两下道:“爷放心,白鹭给我垫着呢,我好得很。”

    胤禛还要再问,耿氏见他俩自说自话,没人搭理自己,更害怕四爷会训斥自己,也膝行一步,想拉四爷的袖子,嘴里还哭求道:“爷,妾身说的都是真的,妾身真的只是想和狗玩耍,跟着不知道姐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妾身糊涂,您就饶了妾这一回吧。”

    耿氏不哭还好,这一求情更显得聒噪,胤禛本来想再问两句馨瑶的身体都被打断了,他皱着眉头,呵斥道:“还不给爷闭上嘴!”

    耿氏被骂的一激灵,立马不说话了。

    胤禛盯着馨瑶,问道:“真的没事?”

    馨瑶笑着摇摇头,没说话,反而转过头,对耿氏道:“是不是无意,你自己心里知道,老天爷可看着呢。”

    耿氏想着之前那大黄狗那通人性的样子,震惊的望着她,虽然嘴上抵死不能承认,但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一丝恐惧。

    胤禛看着耿氏的眼神,不用问,心里已经明白了。

    但他不能明摆着说耿氏心术不正,毕竟这是德妃刚指进府的,连三个月都还没过。不过他心里也确实厌恶这样的女子,他指着耿氏道:“在爷说话时随意插话,看来是家里的规矩没有教好,既如此,你就暂时先好好学一学规矩吧!”

    耿氏还想再求,已经被苏培盛带的小太监摁住了。胤禛扫了一旁一直跪着的小太监,馨瑶看那小太监才十一二岁怪可怜的,就又悄悄拉着两下四爷的袖子,算是求情。胤禛反手握住小格格作怪的手,只好丢下一句:“赏三十板子长长记性。”

    他拉着馨瑶回落霞阁,路上白鹭主动告状:“主子爷,刚刚那狗冲过来时,格格后仰摔倒了,虽然奴婢垫在身上,没出大事,可奴婢觉得还是应该请大夫来看看。”

    胤禛一听,脸色更难看了,狠狠的瞪了馨瑶一眼。

    太医来一趟不容易,前院的黄大夫先被抓来,他检查了一番,才禀告道:“回主子爷的话,格格这一胎脉象稳健,胎动有力,暂时是没有大碍的。”

    胤禛这才放下心来,回头还是嘱咐人去熬安胎药。

    馨瑶怕他又来啰嗦自己,赶紧讨好的凑过去,挽起四爷的胳膊,还拉过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笑嘻嘻道:“看,不是说了没事嘛。”

    胤禛修长的大手在馨瑶的肚皮上摸来摸去,又生气又没法对小格格发火,半晌才长叹一口气,道:“这孩子定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以后读书应该不错。”

    馨瑶哭笑不得,才不到五个月才看出来什么?

    她反问道:“听爷的口气,好像认定了是个小阿哥,要是女儿怎么办?”

    胤禛捏着她的耳垂道:“女儿也好,给爷生一个跟你一样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也要两个小梨涡的那种。”

    馨瑶本来是不想听唠叨才转移话题的,现在看四爷看着她的眼睛,这么认真的说生女儿的事,心里有些酸酸涨涨。

    四爷期待这个孩子她是知道的,她自己也很期待,毕竟乾小四是她后半辈子的倚靠。可……她忘了听谁说过,男人爱一个女儿,才会希望得到一个像妈妈的女儿,延续这份感情。

    所以……四爷也是有些喜欢她的吧?不是光为了孩子,也不是宠美貌的侍妾,而是单纯为她这个人?

    馨瑶有些失神的望着四爷,脑海里翻涌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继续转移话题:“那爷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了么?”

    说过这个,四爷微微皱眉,给她解释道:“皇孙的名字都是皇上亲赐的,乳名倒是起一个。”

    馨瑶一愣,问:“要是女儿呢?”

    她跟四爷对视了一眼,才知道府里的两个女孩子居然都没有名字。

    这也太惨了吧!

    胤禛解释到,宫里很多公主都没有名字的,都是按照排行叫着的,等到了快出嫁的时候,内务府会拟定她们的公主封号,经过皇上审批通过,这就是伴随她们一声的名字了,是以皇家宗亲大多都是如此养女儿的。

    “不行!”馨瑶坚决拒绝,女人地位低下,也不至于低到这种程度吧,一个人怎么可以连名字都没有呢?!就是阿狗阿猫也有名字的啊!她认真的说:“我不能让我的女儿连个名字都没有!”

    胤禛安抚的摸摸她的发髻,哄她道:“好,你若是生了女儿,爷一定好好起一个名字,文雅的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馨瑶嘟囔了一句。

    胤禛看着她这义愤填膺的样子,问道:“那你可有闺名?”

    “当然有。”馨瑶撇撇嘴,略带一点嫌弃:“就连我看的话本子,女人也叫个杜丽娘、赵五娘的呢,谁像你们家这样养女儿?”

    小格格说话这么放肆,他不仅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很放松,像是以前的样子,他笑着问:“那你的闺名是什么?”

    “馨瑶。温馨的馨,瑶池的瑶。”

    馨瑶。

    胤禛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道:“馨瑶,这个名字极好,本以为会是个满语的名字。”

    钮祜禄家明明都是些兵鲁子。

    馨瑶这个名字倒真的和她前生一模一样,说不得就是她能来到这具身体的缘分。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道:“我的名字是祖母起的啦,她汉军旗的。”

    “怪道如此。”胤禛点点头,揽着她问:“爷以后就叫你瑶瑶,好不好?”

    “额……”馨瑶上辈子的父母和身边的好友确实是这样叫她的,可四爷刚刚叫她的这一声,两个叠字的音似乎是黏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有了点缠绵的感觉。

    她因为这一声渐渐羞红了脸颊,低声应道:“嗯。”

    “瑶瑶。”胤禛似乎心情十分不错,又叫了两声,直把小格格叫的脸通红。

    看着小格格在白鹭的服侍在喝了安胎药,胤禛又思考起今天的事情。

    这落霞阁靠白鹭一个人显然还是不够,以前还好,现在小格格有了身孕她就有些手忙脚乱了,等以后生了孩子,院子里再多了奶娘、精奇嬷嬷等,这丫头肯定镇不住。

    之前就想过要不要找个能镇得住的来,倒不是他怕小格格不愿意,这小傻子只怕还乐得放手,只是他手上的人选不合适,要么不太够格,要么分量又太重,所以还有些犹豫。

    现在看来,分量重才合适,不然若是出了大问题那真是后悔莫及。

    他对小格格道:“爷看你这院子实在不成样子,明日起,让王嬷嬷到你身边听用吧。”

    “谁?”馨瑶刚喝了安胎药,正苦着脸嚼着蜜饯,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白鹭已经白着脸跪了下去,道:“有奴婢做的不对的地方,请爷只管惩罚。”

    胤禛淡淡瞥了她一眼,沉声道:“不是你的事,起来吧,这也是为你们格格好。”

    白鹭听到自己没有危险就放下心来,转念一想,这可算是个天大的面子了,心里又不禁为格格高兴。

    胤禛的余光扫到,心里倒是点头,果然够忠心。

    他对馨瑶解释道:“爷的乳母,上次在书房你进过一面的,让她来给你打理一下。”

    馨瑶手里的蜜饯掉了下去,四爷的乳母,来给她一个格格安胎?!

    第60章 第 60 章 王嬷嬷牌B超机

    胤禛心里做了决定, 下午回到书房后,就叫来了王嬷嬷。

    王嬷嬷年纪约莫四十五六岁,穿一身绛紫色的袄子,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进了书房规规矩矩的给四爷福身请安:“阿哥万福。”

    胤禛坐在书案后, 伸手一虚抬,道:“嬷嬷快请坐, 上茶。”

    王嬷嬷侧身坐了红木圈椅的半边,面朝四爷, 眼神里透着一股慈爱, 笑着说:“阿哥太厚待老奴了。”

    胤禛的三位乳母,只有王嬷嬷还跟在他身边, 且从小打理他的衣食,感情自是不一般。按说这些待遇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王嬷嬷深谙低调谦逊的道理, 谨守本分。现在胤禛还真要劳动他她,听了这话有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他先询问了一番前院的情况, 重点是弘昀这个让他头疼的儿子:“弘昀的院子可都还妥当?”

    王嬷嬷放在茶盏,微微欠身回答:“内务府新来的几个嬷嬷已经上手了,现在和二阿哥的乳母一起, 打理的十分周全。”

    胤禛给弘昀安排了四位内务府新分配的嬷嬷, 又挑了四个十岁左右的品性尚可的小太监充当玩伴, 彻底斩断弘昀和李氏的联系纽带, 以图能把弘昀带回正路。经过在庄子上住的那一个月, 胤禛觉得还是有些效果的,因此回来后更是不准后院的人随意往前院去。

    “嬷嬷费心了。”

    “能帮阿哥办事,是老奴的荣幸,阿哥好老奴才好呢!”王嬷嬷笑着谦虚了两句, 看四爷眉间化不开的样子,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胤禛略一沉吟,便实话实话:“嬷嬷现今也有了年纪,本该享享清福的,但钮祜禄氏有了身孕,我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其实王嬷嬷不愿意掺和这种事情,后院倾轧,不小心着了道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她没法保证那位钮祜禄氏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养大,要是出了丁点意外,她这半辈子名声就没了。可刚刚听四爷这口气,不就是想让她主动请缨?

    王嬷嬷心里转了几个来回,又觉得这府里的阿哥实在太少了,四爷紧张也是应该的,只好说:“阿哥请放心,但凡能用到老奴的地方,老奴绝无二话的。”

    胤禛点点头,轻声道:“那就拜托嬷嬷,照料钮祜禄氏这一胎了。”

    王嬷嬷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着苏培盛往落霞阁走去。四爷只让她过来照料,没收走她管理的前院库房钥匙,让她心里还是挺满足的。东西不东西的她不在乎,但是这是她的脸面,是她最看重的东西。

    话说……这么有脸面的乳母来给一个格格安胎,钮祜禄氏也够有手段啊,王嬷嬷站在落霞阁门口,心里暗暗想。

    白鹭带着人等在门口,见到王嬷嬷先躬身行礼,早有小丫鬟接过了她的行礼,白鹭引着她要往后面那一排后罩房走去,嘴里介绍着:“后罩房一半是我们住着,一半充当格格的库房,现下已经把中间朝向最好最宽敞的一间收拾出来了,还请嬷嬷不要嫌弃才好。”

    王嬷嬷走到院子里,简单打量了一眼,停下了脚步道:“不急,咱们做奴才的,住哪里全是主子的恩赐,还是先拜见格格才好。”

    白鹭一愣,赶紧点头道:“嬷嬷教训的是,请这边走。”

    馨瑶这个时候正在书房写她的大字,听到脚步声便放下笔,白鹭就引着王嬷嬷进来了。

    王嬷嬷把手放在身体的一侧,上前两步,行了一个标准的深蹲福礼,不徐不疾,动作十分轻柔恭谨,馨瑶惊讶的站起来,赶紧示意白鹭扶起来,嘴里忙说道:“嬷嬷快起来,我如何当得嬷嬷的礼呢!”

    她记得红楼梦里,主子的乳母一个个待遇都可高了,眼睛长在头顶上,她察觉四爷对这位乳母的感情也很深厚,哪里敢坐着受礼呢。

    “白鹭,快给嬷嬷搬一把绣凳,把好茶叶拿来给嬷嬷尝一尝。”

    这些自有小丫鬟去办,白鹭亲自取了荷包,往里面放了一把金锞子和一对巴掌大的玉如意放进去,用托盘端来。

    谁知王嬷嬷淡淡的瞥了一眼,笑吟吟的拒绝了,她说:“既是主子爷看得起老奴,让老奴来帮格格,那老奴一定会尽心尽力,不看着小阿哥平安生下来,老奴哪里有脸面讨赏呢?格格如此,实在是太见外了。”

    馨瑶听了,不禁感叹王嬷嬷说话的艺术。这王嬷嬷明明就是误以为自己要收买她,可拒绝的话却说得十分漂亮,让人挑不出毛病。

    馨瑶也笑眯眯的,亲自拿起荷包,塞到王嬷嬷手里,道:“嬷嬷心安理得的受着便是,不瞒您说,这是我给嬷嬷的贿赂呢!我这院子里也没个长辈提点着,四爷实在看不过眼,才劳动您老人家,我可不是要先把辛苦费交了才是?”

    王嬷嬷也不再推辞:“老奴生受了。”见馨瑶巧笑倩兮的模样,她心里也暗想,怪不得四爷喜欢这小格格呢,瞧着亲和又放松的。

    王嬷嬷本以为这是格格会做人,才有种种如此的表现,谁知观察了两天,她哭笑不得的发现,钮祜禄氏竟然真的就撒手不管了,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给自己和白鹭,白鹭又领着一群丫鬟以自己的命令马首是瞻。

    她本来是帮钮祜禄氏安胎的,三天不到就自动成了落霞阁的大总管。

    王嬷嬷摸不准这是什么情况,她这么多年也是没见过心这么大的女人,找了个机会悄悄跟四爷请示。胤禛听了之后,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反问道:“现在嬷嬷该知道我为何要请你出山了吧?”

    王嬷嬷也跟着尬笑两声,附和道:“钮祜禄格格心地纯良,实在难得。”

    “她啊,”胤禛嘴角挑起一抹笑容,颇为宠溺,道:“傻得很。”

    “……”

    胤禛想了想,嘱咐王嬷嬷道:“还要劳烦嬷嬷帮着调|教一下她的丫鬟。”

    王嬷嬷现在有种被套牢的感觉,但是想后悔也晚了,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阿哥放心,老奴省得。”

    理顺了目前的情况,王嬷嬷正式开始她的工作。

    馨瑶半躺在榻上,解开自己身上的袍子,露出里面粉嫩的小肚兜,王嬷嬷坐在一旁,屏气凝神,一脸肃穆的把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缓缓的摸来摸去。

    半晌,她才问道:“格格想是这一胎怀的比较轻松,出了多吃多睡,再无其他不适,也很少有孕吐反应。”

    馨瑶震惊的看着她,呆呆的点点头,轻声问:“嬷嬷怎么知道的?”

    王嬷嬷脸上露出笑意,带着一点点骄傲之情:“老奴当初跟着宫里一个年老的嬷嬷学过,那嬷嬷是家传的安胎手艺,老奴自己的三个孩子都养活了。”

    “哦……”这年头就算种痘,小孩子的夭折率依旧很高,王嬷嬷的孩子都平安长大了,看来是真的厉害。

    王嬷嬷又开始在她肚子上摸起来,摸一会儿,问问馨瑶之前的情况,基本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馨瑶心里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这王嬷嬷就是个活生生的B超机啊!

    不过,听得情况越多,王嬷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馨瑶和白鹭这对主仆已经被嬷嬷的手艺折服,现在看她这样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白鹭轻声问道:“嬷嬷,我们格格可是有什么不妥?”

    “嗯,”王嬷嬷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格格肚子里的小阿哥十分健康,可就是因为发育的太好了,所以过于能吸收母体的营养。”

    “这……这有什么不好的?”

    “万事过犹不及,胎儿的营养太好,就会长得过大,到时候生产怕是困难。”

    馨瑶懵了,这是个什么说法,发育太快也不行?她无语的看向自己的肚子,腹诽道:乾小四,到底是不是你,你也太能吃了吧?

    白鹭一个黄花大闺女显然也是有些匪夷所思的,不过她想起太医每回来请平安脉都让格格多动一动,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她赶紧期期艾艾的问:“那嬷嬷……现在可怎么办?”

    王嬷嬷想了想,道:“格格现在的月份还浅,只要稍微控制一下饮食和营养就行了。”

    只这一句话,馨瑶从此开始了苦难的生活。

    馨瑶来了一年多了,一直是想吃多少吃多少,尤其怀孕之后,那真是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现在全部都要控制。

    王嬷嬷也不是像节食减肥那样把控着她,只是不能像以前一样,什么时候觉得饿了就开始吃,而且一定会吃个顶饱。王嬷嬷把馨瑶的补品都常预备着,出了两顿正餐之外,只要馨瑶觉得饿了,就吃一点补品。

    要么是一小碗鸡蛋炖的双黄乌鸡蛋羹,要么是一小盅燕窝甜汤等,能稍稍解饿,但是分量都不多,馨瑶这段时间养大了胃口,这三两下就吃没了的东西,实在跟没吃一样,过不一会儿就又开始觉得饿。

    没几天功夫她就觉得自己在被迫减肥,饿得难受。

    胤禛来的时候,馨瑶就刚吃完一碗牛乳羹,胤禛往她身边一靠,还能闻到一股鲜鲜甜甜的奶香味,像是小孩子一般,惹的胤禛抱着她又揉又搓,上下其手。

    结果就在馨瑶双眼迷朦,开始娇喘的时候,她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咕噜’,本来带着媚态的桃腮,现在彻底羞红了。

    “……”胤禛惊讶了一瞬,然后不可置信的问:“你……不是刚吃过么?”

    馨瑶辩无可辩,一头拱在他怀里,只哼哼,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胤禛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拍了两下她歪斜的发髻,哄她道:“饿了再吃就是,爷还能让你饿肚子不成?”

    他正要喊人,王嬷嬷就从外间转过屏风进来,轻轻一福身,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视若无睹,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馨瑶肚子里的小阿哥若是长得太大,会不利于生产。

    胤禛仔细回想了一下,宋氏和李氏怀孕的时候,好像也有过这种情况,就对嬷嬷道:“我自然是信任嬷嬷的,只是这丫头饿的太快了而已。”

    馨瑶见王嬷嬷来了,本来还在想要不要起身做好,她心里总是把王嬷嬷当长辈的,因此有着一丝敬畏。可听见四爷居然当面揭她的短,她立刻把脸埋的更低了,胤禛感受到她的动作,还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眼睛里都是笑意。

    王嬷嬷全程垂着头,耷拉着眼皮,一本正经的跟胤禛讨论孕妇的吃喝问题,她道:“格格现在才不到五个月,肚子还没起来,算是好控制的,不然等到七八个月盯着个大肚皮就难办了。”

    她放柔了声音道:“格格现在只是被撑大了胃口不习惯,过不了几天适应了这种吃法就好了。”

    馨瑶露出半个侧脸,闷声道:“我省得的嬷嬷。”

    王嬷嬷走后,她坐起身子,脸上还带着一丝恼羞成怒,嘟着嘴道:“我几时说饿了要吃东西的,爷的嘴也太快了点。”

    害她在王嬷嬷面前丢人。

    胤禛见她居然还敢倒打一耙,立马掌着她的后脑,捏着她圆润的小下巴,道:“不识好歹的小瑶瑶,爷还不是怕你饿到。”

    馨瑶亮出自己一排整齐的小贝齿,不甘示弱:“反正都是爷让我丢人的!既然嬷嬷不让我吃,不如爷给我咬一口解解馋吧!”

    说着就低着头去,照着他的手‘啊呜’一声咬过去,胤禛还在笑着呢,没来得及躲,被她一口咬在修长的手指上。

    馨瑶并没有用力,只是叼着他的手指头用力瞪了四爷一眼。可胤禛觉得手指被咬住的地方酥酥麻麻,指尖还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舌头。

    他的不自觉用手指头在她嘴里转了两圈,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你也四个多月了……”

    馨瑶瞪大了眼睛,摸着肚子嗔怪的推了四爷的肩头一把。谁知到了晚上,胤禛居然真的缠上来要试验试验。

    白鹭和黄鹂在外面守夜,听着屋里传来动静,还以为主子有吩咐,可靠上去仔细一声,那一声声暧昧的叫唤直把两人臊了个满面桃花开。

    一贯直爽的黄鹂说都说不利索了,好半晌才道:“姐姐,是不是要准备热水啊?”

    白鹭轻轻嗯了一声,才艰难的问:“格格有了身子,也能……也能服侍爷么?可,可……”终归是说不下去了。

    最后黄鹂去准备热水,她换了青雀过来守着,自己期期艾艾的去找了王嬷嬷。

    白鹭扭扭捏捏了半晌,才把这件事隐晦的说了,王嬷嬷也惊讶了一瞬间,不过她到底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立马稳定下来,道:“格格的肚子还没鼓起来,这两个月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小心些……”

    这话都白鹭这姑娘家说也没用,她直接道:“明日我会去提醒格格的。”

    白鹭听了这话放下了心,又接着回去守夜,王嬷嬷却抬头看着架子床的幔帐,心里感叹,这钮祜禄氏格格倒真的得阿哥的喜欢。

    也罢,她就按着阿哥的心意,好好帮他心尖子上的人就是了。

    馨瑶第二天听着王嬷嬷一板一眼的,低声跟她说行房的注意事项,整个人都快埋到被子里。

    等四爷来了,又冲他发了一顿小脾气。馨瑶先是热情的扑在四爷怀里,唠唠叨叨说着今天写了字看了话本子,一边说一边蹭,直把四爷蹭的心猿意马,开始动手动脚的时候,她突然坐直了身子,起身到床榻的另一边了。

    胤禛一愣,隔着炕桌捏着她的小耳垂问:“怎么了这是。”

    馨瑶一脸正色的说道:“今天王嬷嬷跟妾身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妾身觉得,还是小阿哥的安全重要,四爷还请节制些。”

    胤禛见她虽然表面一本正经,可一双眼睛扑扇扑扇的眨起来,流露出狡黠的神情,略一思索,就收回了手,叹了一口气道:“嗯,你说的有道理,是爷思虑不周。”

    他不经意的瞥了一下小格格,继续道:“前几天福晋还跟爷说,那耿氏只是贪玩不谨,派个嬷嬷教一教规矩也就罢了,犯不上禁足的,不然宫里娘娘的脸面也不好看,爷就答应了。”

    “既然这样,爷这就去看看那耿氏的规矩学的如何了?”

    “切。”

    胤禛站起来,作势要走。

    那天的事,馨瑶心里清楚的很,耿氏分明就是要让狗来吓唬她,她是知道自己要来的,不然怎么本来都是直接喂狗了,又突然把肉干扔了出去?只是没有证据罢了。原来她是说过四爷想去找谁都行,她管不着,可这个耿氏实在让她生气。

    馨瑶嘟着嘴,拉着四爷的袖子,不同于以往的撒娇,她这回是真的用了力气,把四爷拽过来。胤禛就势顺着她的力道坐在她旁边。谁知小格格一抬身子,直接坐到她腿上,双手缠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间,闷声道:“不许去。”

    胤禛抱着她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爷看瑶瑶就是个小醋精。”

    馨瑶从来没要求过四爷什么,这回索性耍赖上了,继续缠着四爷,声音软糯糯的:“不管,反正爷不许去。”

    “好。”胤禛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你不喜欢,爷不去就是了。”

    馨瑶这才露出笑脸。

    …………

    李氏这半年过得甚是低调,只是想着表现的老实些,能让四爷回心转意,谁知道竟然被钮祜禄氏那个小贱人一步步抢在前面,继续被查出了身孕,四爷去她那的次数也根本不见减少。

    她有时候气急了忍不住,直想去四爷面前哭一场,说一说委屈,哪怕让她看看弘昀也好,还是武氏一直劝她,说现在先蛰伏一段时间,等四爷慢慢回心转意,她还有弘时呢,四爷又不是一直不见她。

    她听了话忍了下来,终于有一天四爷跟她说:“宫里娘娘想见见弘昀,你明日就带他去请安吧!”

    李氏高兴的不行,激动的一晚上没睡好,等到了早上,她早早就起身穿戴上,在二门处上了马车。马车一直行驶到贝勒府的正门,她心急的等了一会儿,弘昀才姗姗来迟,上了马车。

    李氏一把把弘昀搂在怀里,泣不成声道:“我的儿,你可受苦了!”

    弘昀这几个月没见过李氏几次,也是十分想念额娘,不过他在外院好吃好喝,又有小太监成天陪着玩,倒是不像李氏那么抓心挠肝的。

    春兰在一旁劝道:“侧福晋,可不能再哭了,一会儿见到娘娘眼睛通红可怎么好,您还是赶紧跟二阿哥好好说几句话吧!”

    李氏这才慢慢忍了下来,重新收拾了一番,拉着弘昀的手不住的来回摩挲,仔细的问这段时间他在前院的生活。

    两个人说了一路,到了宫门口才依依不舍的下车,李氏牵着弘昀的手,低着头安安静静的随着走在笔直的宫道上,左拐右拐来到了永和宫。

    德妃和气的给李氏看座,拉着弘昀的手细细观察了一番。

    要是以往,一个侧福晋生的次子,德妃不会如何重视,因此对这孩子也不是很熟,可嫡长子没了,她也只能隔几个月就让李氏把孩子带过来一趟,以表示重视。

    德妃亲手拿着炕桌上的一块牛乳糕递给弘昀,哄着他吃,还笑着对李氏道:“我瞧着这次来比上次显得壮实些。”

    李氏赶紧起身福了一下,恭维道:“都是托娘娘的福,二阿哥现在让四爷接去了前院,悉心教导,妾身感激不尽。”

    德妃摆摆手,不接话茬:“谢我做什么,这是老四的长子,他重视还是应该的,你且安心就是了。”

    李氏点点头,也不再言语。

    弘昀虽然在府里经常称王称霸,但是在李氏各种耳提面命之下,在德妃这里表现的还算乖巧,让德妃心里喜欢,过了一会儿就让人带他出去吃果子玩游戏去了。

    李氏这才找到了机会,道:“娘娘,妾身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