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洛川雪没什么不好的。
他就是觉得自己的修行好像出了岔子,有些头晕目眩的,半晌才应了声。
他晕乎乎地靠在自己怀里,一时间难以正常思考。
没有人……这么喊过他。
这已经不是自己这样喊自己很奇怪的问题了,主要是…洛川雪当然知晓这样的称呼是亲昵的。
自己喊自己,再怎么亲昵似乎都正常。
可从来没有人这样喊过他,就又有点别的不同了。
洛川雪深吸一口气,决定聊回那个问题:“你伤…这样没事么?”
“没事。”洛雠其实只有揽着自己、触碰到自己时,才有实感。
那种确实回到了过去,能如他所愿再来一次挽回一切的实感。
不然即便是在自己识海里,借用自己过去的身体重新经历一些事,以及一些过去没有经历过的事,他也依旧会缺少真切感。
因为他总是会在午夜梦回时梦见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刻,在自己的身体里看着自己与一张张记忆里已然模糊了的脸说笑嬉戏。
不是实打实地这样触碰到自己,一切就好似更真实的梦境罢了。
洛雠把下巴尖轻轻搁在自己脑袋上,那双死寂的柳叶眼终于鲜活了点:“我喜欢待在你的识海里,也喜欢如此。”
喜欢同自己有一切密不可分的联系,那种难以去用言语形容的真实感,会让他忘却很多苦痛,沉疴的伤疤也好似能至此被治愈。
洛川雪眼睫微动,绷着的身体慢慢缓下来,他轻声:“我也喜欢。”
洛雠是知道的,他幼时最想要的便是一个兄弟,后来瞧见隔壁王婶家两兄弟长大了点就天天吵闹不休,矛盾不止,他又不想要了。
因为他想要的是个永远能陪着自己的,而不是矛盾。
他偶尔就想,要是能有另一个自己就好了。
后来听老头子说境界,元婴修出魂体,分神便是要学会魂体一分为二,一心多用、一神多念,再至合体又是归一……他就想着,有没有可能,分神时便将自己的神识碎片捏成一个自己。
也不求能多生动似人,能聊几句话,陪着自己也好。
他自有记忆起,身边之人便来去匆匆,从未有人停留过。
故而洛川雪自幼时便明白了什么叫“孤独”。
并非是他伤春悲秋,而是他总在羡慕别人家里的热闹。
陪伴他最久的,还是老头子。
可老头子连一个名字都没有留给他,还不让他寻他。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意思便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可他做不到那般成熟,他想要一个能“扎根”的地方。
他以为拜入师门就可以,但如今……不仅仅是道盟,就连妖族也有诸多算计阴谋。
还是自己最好。
洛川雪闭上了眼睛,埋在自己怀里。
只有自己才是唯一可以依靠的。
两个洛川雪间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洛雠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他轻抚着怀里人的发丝,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声地施加了术法,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沉睡,眸光落在腰间悬挂的储物袋时,眸色便瞬间凌厉了起来。
储物袋认主,但洛雠亦是洛川雪,洛雠自然也可以调用。
他先搂着洛川雪,调整了下姿势,又用术法褪去了他的鞋袜,让人完全躺在了床榻上,也是躺进了他的怀里。
再盖上被子,才将那骨鞭召出来。
骨鞭一出来就颤巍巍地贴了一下他的手心,却被洛雠一把掐住。
他漆黑的眼眸浮现出血红色,骨鞭连贴他都不敢了,只在他手里发着颤。
洛雠的掌心微微用力,他一心多用已经大成,搂着自己的那只手虽然带着点掌控感,却还是温柔的,但掐着骨鞭的这只手用力到手背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关节也泛着白,仿佛下一秒他便要将其捏碎。
骨鞭在他掌心底下小幅度地扭曲甩动着,好似在痛苦挣扎一般,瞧着十分怪异。
洛雠却冷声道:“既然凰主在那儿,那你便是龙,是么?”
骨鞭点了点“头”,有点讨好地想要缠上洛雠的手腕。
洛雠却再度施力,掌心里也是冒起黑红的雾气,让骨鞭登时不敢动作。
“你若之后乖乖作死物,我便留你一命。”
洛雠扯起嘴角:“但你若是敢纠缠我,无论哪个我……那我便将你挫骨扬灰。”
他知道的。
他当初夺舍了魔主的心脏,借此重塑自己,真龙和凤凰两族,定然会分辨不清他与魔主,也定然会将他认定为魔主。
——洛雠并非是在此时才知道的,他在夺得魔主的心脏的那一霎那,魔渊所有魔族都臣服于他,后来出来,又是所有妖族都甘愿奉他为王。
那时他便知晓自己成了什么样的存在。
但他不想让“洛川雪”知道。
身体里有魔族血脉和未来的自己变成了魔主,是两个概念。
从前的他,听闻谢乾玉一剑斩魔渊时,便以此为目标奋发努力,期盼着自己也有朝一日能够一剑斩魔渊……可到头来,他变成了魔渊之主。
所以他不能让他们露馅。
脊骨忙点头。
洛雠知道它只是残存一点神识,并非真龙在世——而且真龙只有一位,这个只是化龙的妖物。
问它寒山呦呦他们究竟是何计划并没有用,能够这样沟通,都已经算是他运气还不错了。故而洛雠又把它丢回了储物袋里。
他重新用双臂揽住自己,把洛川雪嵌在自己的怀里,也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即便是修士,也是需要睡觉的,只是不像凡人那般日日都要睡。境界越高能熬的时间越长,不过不代表不要睡,其实最好还是每夜都保持睡觉,因为身体状态会有些不一样。
境界越高越是如此,睡觉无疑也是一种修炼。
只是洛雠后来总是很难入睡。
他入魔以后,闭眼睡觉就成了件极其困难的事。除却他的心态问题,入魔这件事本身也在折腾着他的神魂和身体,他到底是以人类之魂夺舍魔主的躯体,哪怕只有一部分,也排斥得过于厉害。
洛雠好几次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去大开杀戒。
而现在,不知是因为回溯,导致他空有“魔魂”,没有“魔心”——魔主之心还在魔渊呢。
还是旁的什么……
反正他搂着自己,也感觉到了些许困意席卷而来。
洛雠箍在洛川雪腰后的手又紧了点,随后才同自己一道沉入梦乡。
·
洛川雪再醒来时,是被外头小贩的叫卖声和窗户枝头的鸟叫吵醒的。
他朦朦胧胧睁开眼,瞧见日光洒进屋内一大片,才意识到自己睡了好久。
洛川雪:“。”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洛川雪仰头,以一个极近的距离对上了洛雠的脸。
和他的脸九成九的像,剩下那点不一样,是因为那张脸是成熟版,而且因为经历了太多,哪怕闭上眼睛睡觉时,也似乎微微皱着眉,有几分风霜感。
惹人心疼。
洛川雪眨巴了下眼睛。
因为知晓自己长得好,所以他幼时其实很爱照镜子。有时候一盯就是大半天,对着镜子做各种古怪的表情。那时候看志异话本有说子时照镜子的话,会有一个自己从镜子里爬出来,他还特意照过,一连半年,雷打不动,但就是没出来过。
弄得洛川雪还去书局与人说他们卖的是假书。
洛川雪重新低下头,没有去喊洛雠起来。
他勾勾嘴角,不去想那些未来的事,只享受这一刻的当下。
日光正好,也没有过多的纷纷扰扰,他和另一个他,既在喧嚣中,也躲在这热闹嘈杂里,享受着这一室的静谧。
不过……
未来的自己是因为锻体了还是怎么的…感觉高现在的他一截。
洛川雪埋在自己怀里,因为腿是伸直的,大概可以比划得到。
起码一个脑袋不说,感觉体型的宽度和健壮程度也要胜过现在的他许多。
格外结实。
洛川雪在心里嘀咕着,他得锻体多久,才能赶上自己这个进度啊。
洛川雪在自己怀里窝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洛雠醒来。
洛雠还带着几分困意,醒来时意识到自己怀里抱着人时,先是顿了下,就在停顿时嗅到了自己身上独特的味道,于是没忍住抱得更紧。
洛川雪被他勒了下,轻嘶:“…你这是用什么新手段督促我炼体吗。”
洛雠稍微松了松,低笑,不自觉地用下巴,眷恋地蹭了下洛川雪的发顶:“急不来,你现在到了瓶颈。”
——指需要借用外物淬体。
洛川雪轻轻拍拍他的背:“你这一晚上都在外面?没事吗?”
“没事。”洛雠的双手埋在他的发丝里,说话都轻柔了几分:“在你识海里我有些睡不着,这样反而睡得着,能舒服许多。”
这话是真的。
在识海里时,哪怕是沉浸在自己的温暖里,却也会因为抓不住什么而生出几分虚无感。
毕竟洛川雪还没到元婴,未修出魂体,不然他还能在他的识海里抓着他。
听到他这么说,洛川雪毫不犹豫道:“那日后我要睡觉的话,你便出来抱着我睡?”
“……好。”
虽然话是真的,但这个目的,也是洛雠想要的。
他无声地勾起唇,轻抚过洛川雪的发丝,又应了一声:“好。”
第32章 032(二更)
洛川雪起来后,洛雠拿了他的发带,漫不经心地给他束了头发。
他只给自己束过发,洛川雪当然也是自己,但这个自己有些不一样,所以洛雠的动作很轻,弄得洛川雪晃了晃脑袋,跟他说:“你这样扎不起来吧。”
洛雠微停:“别出声,让我慢些来。”
洛川雪笑,看着镜子里两张极其相似的脸,心情很好。
他任由另一个自己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帮他绑好头发,等他出去时,时候已经不早了,但他只在大堂瞧见了白义华。
洛雠这才在识海里与他道:“方才有人来找他们,应当是镇上的镇民,说是镇上近日有件怪事,想拜托我们瞧瞧。白义华是他们留着等我的。”
洛川雪哦了声,下楼装不知道:“白师兄,南师兄他们还在修炼么?”
“没有,”白义华将洛雠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只是要细致了许多:“衙门的人来找,说是镇上出了件奇事,他们怕是妖邪作祟,正要报上道盟,就瞧见我们一行人像是修士,便求上来了。南师兄他们先去了,我等你一道。”
“好。”
洛川雪心里还记着这位不太对劲的事,故而没有与他多说什么。
倒是洛川雪买了个早饭后他们一道往衙门那边走时,白义华就与他道:“洛师兄你在苍云间真是可惜了。”
洛川雪微扬眉:“为何?”
“师兄你的天赋绝不只是剑道。”因为洛川雪身形颀长,高他快一个头,站得近一些时,白义华就得微仰头去看洛川雪,也是因此,他眸中的认真和一丝艳羡也很是清楚:“师兄的弈术如此高绝,若是学符箓、阵法,也一定颇有建树。”
洛川雪一边在识海里同自己说:“他都知道我是苍云间的了,还说这话。”
一边冲白义华微微一笑:“修行之路,在专、精,不在多嘛。”
他道:“我想要的,是飞升,而非只是让自己变得强大。”
他最后这句倒是没说谎,只不过洛川雪并不完全认同“修行之路,在专、精,不在多”这句话。
洛川雪现在在自己的教导下学了别的路,就连佛道的“缘”说都听了两嘴,他便隐隐觉得,所谓的不同的道,就好似他们的境界之分。
“分神、合体”。
大道中有无数条道路,最后归一才是大道。
白义华看着他,动了动唇,也没有再劝:“…也是。”
洛川雪在识海里与洛雠说:“他绝对有问题。”
白义华好像很想他违反苍云间的门规,为何?
洛雠淡淡:“你小心点他就是了。”
不过说起来,便是因为他当初被发现,罚到了思过崖。
正巧后来千秋名来苍云间办事,就到思过崖看了看他,他说是说来看看剑修天才长什么模样,但……如若当时千秋名是想看看他对苍云间是何态度,看看能不能与他说筑基丹的事呢?
那是他与千秋名第一次见。
可那时的他,仍旧相信着师门,所以千秋名什么都没有同他说,只是讲要同他比试一番,他们就在思过崖过了半日的招,之后千秋名又给他搭了搭脉。
千秋名借口是他用了些毒,给他看看……
都说千金谷修者比佛修还要慈悲、心怀天下,主打就是一个舍己为人。
然而在洛雠看来,千金谷这般多修者,只有千秋名一人做到如此。
·
衙门是俗世的衙门,镇衙设立在镇子中心,通东南西北,位置是个好位置,但洛川雪到时,洛雠的神识铺过去,便觉察到了不对劲:“…有很奇怪的灵气。”
洛川雪眸色稍动:“难道是‘怪’?”
怪这一物,虽被列为妖邪,但若是没有伤人性命,便不会带邪气,更没有妖力和魔气,寻常修士很难觉察。
如若不是有洛雠,只是他们来,恐怕都探查不到什么,除非其主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
洛雠:“有可能。”
洛川雪和白义华进入镇衙时,就见南樛木三人还在院子中。
初厌晚正要吹笛,洛川雪和他对视了一眼,他便翩然从树上飞落下来:“让白义华看看。”
白义华昂了声。
南樛木便同他说:“关在镇衙牢狱里的犯人们近日都说午时常常迷迷糊糊听见有人丢了个什么东西在地上,还听见‘时辰已到,行刑——’这样的呼声,之后便感觉自己的脑袋好似掉了地,猛然惊醒时,又在牢狱中了。”
“而且还不只是镇衙牢狱里的犯人有这样的幻觉。”
千秋名补充:“镇衙的官老爷说感觉镇上好些人也有遇上这样的异状,只以为是神仙老爷显灵了,还有人来投案自首,说自己犯下了些什么罪。”
白义华哇了声:“这不是好事么?”
初厌晚睨他一眼:“好在哪?有些人罪不至死,若因此事被吓得自戕了要如何去算?”
白义华被训,缩了缩脖子。
洛川雪也觉得初厌晚说得对:“那些只是小偷小盗的,也会遇上这种情况么?”
“是。”官老爷也就在旁边,他冲洛川雪拱手,擦了擦自己脑袋上的汗:“有些偷了店家几个铜板的,也常有这样的幻觉…昨日甚至还有个因为着急赶路撞了人只是说了声道歉、没将人扶起来的,也来投案,他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自己做了这件错事。”
这问题确实很大了。
洛川雪还未说什么,衙门口便又有人哭喊着嚷嚷:“我要投案!”
官老爷眼一闭,已经恨不得丢了帽子不干了,但也只能堆起关切地笑走出去:“袁大姐,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被喊作袁大姐的妇人跪在地上,扒拉着官老爷的袍角,哭道:“神仙老爷显灵了!说要问斩于我!大人!您快治我的罪!快把我关起来!”
“这……您做了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但神仙老爷既然显灵了,那便一定是我做错了何事!”
初厌晚抓着手里的月明,淡淡:“也不知道这‘神仙老爷’究竟想要做什么。”
洛川雪若有所思:“若是‘怪’的话…是不是就有迹可循了?”
几人一顿,瞬间便明白了。
千秋名用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是呀!还是师弟你脑子好使,若是‘怪’,只怕是养出来了什么‘偏神’,比如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任何事与错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南樛木:“但凡是‘怪’,必有依托之物,它在什么东西上诞生出来的呢?”
初厌晚微抬下巴示意白义华:“靠他了。”
在南樛木问出这话时,白义华就默默在掐法诀了,他还念叨了句:“你们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怪’这个东西,很难找,若是旁的我还有法子,‘怪’就是运气占一半了…若是不行,可能要入夜后‘问神’了。”
他口里的“神”,并非真正的神,而是灵宗一个至今都被大多数其他修者诟病的法子,便是“问鬼”。
也就是晚上通灵,问平时藏着不会出来的、没有形态的鬼一些事。
白义华掐完法诀,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白义华收手:“……不行。”
好在洛川雪他们都不觉得“问神”玷污什么,南樛木:“那便在此等入夜吧。”
洛川雪看了看那还在和袁大姐说话的官老爷,轻声:“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
洛川雪看他们:“打听一下就好了,在这些百姓眼里,谁是青天大老爷。”
不过…不需要打听,洛川雪可能就已经有了答案。
“这官老爷不同于我以前待的那个镇的官老爷,他身上的官服都有明显的磨损补丁。”
洛川雪在识海里说:“那个袁大姐看着约莫是个渔娘,身上朴素得很,他却记得她的名字,来投案自首的桩桩件件也记得,遇上这问题,并没有觉得正好可以借此抓人,肃清镇上,第一反应和初厌晚一般……”
等官老爷送走了袁大姐,擦着汗过来时,洛川雪就问他:“大人在此任职多少年了?”
官老爷愣了愣,忙摆手:“哪当得起仙人一声‘大人’啊,在下中榜后便被调任至此…约莫有二十多年了吧。”
二十多年……足够了。
可是“怪”可以依凭活物诞生么?
“可以。”
洛雠出声:“本就是世人真心、诚心的愿力所诞生之物,是死物还是活物,又有何区别?”
是啊。
洛川雪和南樛木他们独处时,才把自己的猜测说给他们听。
初厌晚皱起眉:“那这要如何解决?”
一般来说,若是死物的话,便是将其依托之物摧毁,那“怪”自然而然地就消失了。
要是觉得这法子不好,那就将其封印、带回道盟,再交由净台寺超度,日后转世为人,踏入修仙之路。
可是活物……
闻所未闻。
南樛木的行事风格还是那一套:“要不,报与道盟?”
这确实是他们这群筑基期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但……
洛川雪慢慢复述着自己的话:“你们可知,愿力于修者而言,亦是大补灵物?”
第33章 033(三更)
南樛木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说法,故而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
千秋名更是冒了满脑门的问号,只是因他缠满了纱布,也瞧不出来他的神态如何,只是能从他那双困惑不解的眼睛里看出来,他们确实都未听说过。
洛川雪没有补充说自己是听说的,以免叫他们抱有侥幸心理:“未沾染人命的‘怪’,在远古时期,被称作‘魂灵胎’,对我们这种筑基期没有多大用处,但于元婴、分神合体境界的修者来说,便是大补之物,只要将其吸食、炼化,于神魂只会有益无害。”
南樛木不可思议:“……师弟这是何意?”
洛川雪解释:“我并没有要吸食魂灵胎的意思,但既然这事我知道,也总会有其他人知晓,若是依附于死物之上,那确实同其他灵物无异。”
人修在秘境里寻得的一些灵草也都会有自我意识呢,人吃的家禽不也有一定意识?要是有“根骨”,说不定养着养着还能成妖呢。
洛川雪倒不是说人不能用“怪”修炼,只是……
“这位镇衙老爷既然是‘怪’的依托之物,那你们说,他的魂是不是和‘怪’的魂连接在了一起?”
洛川雪不信道盟。
南樛木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有几分惊怒:“师弟!炼化生魂乃是邪修所为!”
你又怎知道盟无人同邪修做交易?
这话洛川雪在嘴里转了两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南樛木他们现在并不知晓,未来便是谢乾玉同邪修配合,抽去了他的剑骨。
洛川雪示意他冷静:“师兄,我只是在说这事还会有另一个结果,并非说道盟中会有人干出这样的事。”
“的确。”千秋名琢磨了一下,拍了拍南樛木的肩:“如若他的魂真和‘怪’连在了一起,那我们无论怎么做选择都不好。”
他看向洛川雪:“你有法子?”
“转移愿力。”
洛川雪确实有:“先将依附于他的‘怪’封印起来,再修葺一座神龛,将人们的寄托、愿力转移在上头,由活物变成死物,那便好了。”
初厌晚:“这法子的确可以。”
白义华弱弱:“可这…算我们在养偏神吧?”
这似乎也是…邪修做法啊。
“不是,小白,这算哪门子的养偏神。”
千秋名一把勾住白义华的脖子,耐心地掰着手指跟他说道:“你看我们这是为了救人,所以不得已要把愿力转移,等到转移后,我们再来毁了就是。”
确实是这个理。
而且……
洛川雪说:“很大概率愿力分散后,也再起不来偏神了。”
白义华:“那、那好吧。”
他说:“我也同意。”
几人看向南樛木,南樛木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他安静了几息:“我没什么意见,只是我有一个疑问,望师弟能解答。”
他冲洛川雪微微拱手:“师弟如何得知此事?我在道盟少说也有二十余年,从未听说过‘怪’还是一种灵药补物。”
南樛木问千秋名:“千金谷说是记载了天下奇物,凡是毒或进补之物,均有记载,可有提到‘魂灵胎’?”
他语气是温和的,也非咄咄逼人,只是单纯的疑惑。
千秋名也是实话实说:“确实没有。”
他也很好奇:“师弟是如何知晓的?”
他们不是不信,只是无法理解。
洛川雪入门时间比他们短太多,知道的事却这么多。
洛川雪本来就有想过若是和他们成为了朋友,日后要将有身体的洛雠介绍给他们,故而他说:“我有一个关系甚密的好友,我们自小便认识,他是修士…算是散修吧,所以我因他知道一二。”
洛雠一直有意封闭自我感知,不叫自己窥视过去的自己的所思所想,给他一点空间,也是逃避一些事,但这话一听,他便知道自己心里打的算盘为何了,不免无声地叹了口气,但心到底是发软的。
过去的他……就是如此的。
散修,对于他们这些门派子弟,总是有点神秘的。
他们之间也常常有关于散修的各种传说,故而洛川雪这个解释并未惹来他们的怀疑,反而叫千秋名更有兴趣:“散修?那可太厉害了。”
洛川雪谦虚了一下:“没有没有。”
初厌晚睨他:“夸你好友,又并非夸你,你自谦什么?”
洛川雪拍拍胸膛:“此时我与他一体。”
洛雠:“……”
也没说错。
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体的。
洛雠无奈低哂:“拍自己时能轻些么。”
他们同感,他感觉到是自己拍的,但又不是他自己拍的,故而胸腔的震鸣感好像感知到的要比洛川雪深刻些。
洛川雪闻言,又不动声色地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拍疼你了?”
他倒是没觉得疼,但是想想他神魂无伤,另一个自己现在是老弱病残都占了……嗯。
洛雠被他揉得一僵:“……”
哪怕隔着衣服,也因为自己的动作有几分大大咧咧的,故而…很明显。
还是那句话。
因为同感,他能够感觉到是自己揉自己,但又不是他自己揉,就很……
怪异。
让他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入魔后那一个又一个关于过去的他的让人浑身发热又冷汗涔涔的心魔梦魇。
但洛雠没说什么。
日后他让另一个他体验一把就知道了。
·
定了这事后,南樛木便作为代表,被推出去同官老爷交涉。
他隐去了“怪”在他身上这事儿,只说修一座神龛,他们施个法,再让百姓们诚心拜一拜,他自己也拜一拜,不过也不要太过信……
“在下晓得的。”
他笑笑:“求人不如求己。”
好通透一人。
洛川雪想。
这人不修道可惜了。
但他又想,没什么可惜的。
修行只是人选择的一条路,世上有千千万万的路,或许有人适合这一条,但他更喜欢另一条。
人活一世,自己愿意才是最重要。
神龛不用弄得太奢华,简陋一点更好。
他们等解决完这事后,又由白义华封印、洛雠偷偷多加了一层封印免得白义华使坏,便也离开,回了寒山城。
入寒山城时,正好撞上叶文生和叶华秋,还有那位对洛川雪冷眼相待的五师兄。
洛川雪知道他叫什么,叶东月座下第五个弟子,叶流水,如今是金丹后期的修为。
而叶华秋……
叶华秋在看到他们时,有些惊喜地挥挥手:“南师兄、初师兄,还有千师兄也在啊!”
她眨巴着眼看了眼洛川雪,有几分调侃:“仇师兄,没想到我们这般有缘呀。”
“……当不起师姐一声师兄。”
洛川雪知道她恐怕知道他是谁了,故而微微拱手致歉:“我其实是苍云间今年新入门的弟子。”
叶华秋大气一挥手:“没事,师姐师兄什么的,都是虚名,我说你是我师兄,你就是我师兄。”
叶流水抱剑冷冷勾了下嘴角,戳穿她:“你只是想当最小的那一个。”
叶华秋深呼吸了口气,攥紧了拳头:“叶流水!你对我有意见是吧?!打一架啊!”
叶文生略有头疼地拉着他俩:“这还没进家门呢,师弟、师妹,你们别闹了。”
他主要是劝叶流水:“你做师兄的,总跟师妹呛声做什么?”
叶流水别开脑袋,不说话了。
叶华秋瞪他一眼,但看着也不是真生气,只越过了他们就往城里扎。
叶文生歉然地冲洛川雪拱手:“他们俩平日里闹惯了,但其实关系是最好的,让你们见笑了。”
洛川雪没说话,场面话也是南樛木和千秋名跟叶文生在说。
初厌晚他们主要是不太熟,还是南樛木、千秋名和叶文生比较熟,因为千秋名也是那个六君子之一,至于南樛木,则是因为他师兄是六君子之一。
洛川雪不说话,则是因为……
他现在看到叶文生,就满脑子是洛雠跟他说的那句话。
“他在日后堕魔,屠了寒山城,还强迫了他的小师妹”
洛川雪默默看着语气温和、好似没什么脾气,被千秋名开玩笑说是被寒山城城主叶东月收来当师弟师妹们的母亲了,也没生气,只是无奈地说了句:“千兄慎言。”
聊过几句后,他们便也就此分别。
洛川雪他们到道盟交了任务,本来应该就此分别的,但道盟出了个紧急情况。
“知宣县疑似有筑基期邪修作乱——”
“谁去?!”
初厌晚毫不犹豫地就站了起来:“我去。”
白义华也举手:“我也去。”
南樛木倒是想一起,但这任务的后续还需要他处理,而千秋名则是这趟出来后必须要回谷了,他师父传信于他速回谷内破筑基、入金丹。
所以他俩不能参与,洛川雪示意:“我也一起。”
除他们三个之外,坐镇道盟的一名元婴修士也现身:“我带队。”
邪修这事不小,几个筑基期去,哪怕是天才般人物,也远远不够。因为邪修能同级碾压。
再说这天才万一夭折在其中,反成邪修养料,得不偿失。
有元婴期修士在旁,就无需担心太多了。
南樛木也松了口气:“那几位路上小心。”
初厌晚扯下任务玉牌,淡声说了句只有他们几个才明白的话:“你也是。”
南樛木要留下来处理寒山之事,自然要小心。
洛川雪把最后一口茶喝了,跟上初厌晚。
洛雠借着他的视线,看着初厌晚手里攥着的任务牌,并未出声。
只是…从前认识初厌晚,便是因为这一桩事。
也是因为这一桩事,他同初厌晚成为了好友。
兜兜转转,这件事还是落在了他们四人身上,没有半分偏差。
第34章 034(四更)
道盟那个元婴修士名叫关衢,论起辈分来,还得唤他们一声师叔。
因为他师父唤谢乾玉他们这一辈做师叔伯。
他也有几分道盟人的傲意,唤南樛木做小师叔愿意,因为南樛木是道盟中人,亦是他们万法门中人。
但对洛川雪他们,就在尽量避免称呼,也摆出了一点长辈的姿态。
洛川雪对他的态度也就淡淡。
主要是他若是对南樛木也是如此,那他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关衢确实先入门,他们只是占了拜的师父辈分高的优势罢了。
可问题是他如此态度不一,他们又并没有惹他,洛川雪就不是很喜欢他了。
所以这一路,洛川雪哪怕跟白义华都聊上两句,也没同关衢多说过一个字。
他是真的很不喜欢道盟中大多数弟子的这副做派。
不过道盟也并非人人都是如此,看南樛木也能看出来……确实是个人的问题。
而有些人,多半是在这种氛围里浸染久了,逐渐便随波逐流。
只有像南樛木这般,始终能在纷扰和大势中坚定自我的,在修行之路才会有更深的进益。
“其实我觉得南樛木的心性挺好的。”
洛川雪同洛雠说:“他同初厌晚和千秋名关系说得上好了,在他俩都坚持一件事时,他没有附和,而是有自己的坚守…虽然不一定对或错,可他始终会先跟着自己的心走,而不是被情感左右。”
洛雠眸色稍动。
有些事……只有从前的自己才想得明白看得透。
当年南樛木在他面前几近崩溃时,他也已然丢失了从前的自己,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只是无声地看着南樛木。
要是那时他能如从前的自己一般,无论何事都还能看到好的那一面,也许再后来的一些事,会有更好的结果。
他们到知宣县附近时,先在附近的城镇落脚休息。
因为知宣县离寒山城不算远,故而才会报到寒山城来,但也还是没有寒山城到寒山的距离那么近的,洛川雪他们又是筑基期,这一路还是停了两趟,才赶着在一日内抵达了知宣县隔壁的城镇。
落地时,关衢并没有要去打探一下情况的意思,而是坐在客栈里再翻阅起了报上来的信息。
洛川雪瞥了他一眼,懒得说什么,掌心压着“不馋”的剑柄便要往外走去。
而关衢却在这个时候喊住了他:“不要擅自行动。”
洛川雪微停,冲他勾唇一笑:“关师侄只看呈报,便能了解所有事态了?那可真是太厉害了。”
他说完这话,转身便走。
站在中间的初厌晚看了眼关衢,最后跟上了洛川雪。
白义华迟疑了几秒,也还是冲关衢拱拱手,快步追上两人。
关衢差点没捏碎手里的玉牌。
初厌晚走到洛川雪身边,语气平淡:“你别生气,道盟大多数弟子行事都是如此,南樛木说他们追求一个效率,却忘了这并非课业,而是事关人命。他说过很多次了,包括越师叔也说过许多次了,但总是有人敷衍了事。”
洛川雪当然知道。
其实这事肯定不只存在道盟,各个门派间也总有这种情况,要如何改……那太难了。
就算是耳提面命地教导着,也有可能因为个人的原因转过头就敷衍了事,只求解决了问题就好,而不是去解决“事”。
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们这般的。
也是因此,洛川雪并没有同关衢多说。
“我知道。”
洛川雪冲初厌晚笑笑:“以一人之力改变这世道太难,我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初厌晚眸色微动。
他恍惚了一袭,瞧着洛川雪,无端生出了一丝熟悉感,但还不等他去捕捉,就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是回忆起来,依稀感觉,这话原本似乎是——
“我先前也是愤怒的,觉得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将其他人的命当作命,那些不能入修行的人不和我们都一样是人么?怎就分出个高低贵贱了?后来又遇上了几件后,我就知道了。”
那个和洛川雪一模一样的声音,用一模一样的语气说:“以一人之力改变这世道太难,我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
洛川雪跟这边的人打听了一下知宣县的情况。
摊贩略有困惑:“异样吗?感觉也没有啊……我前几日还去那边出过摊,一切正常呢。”
他跟洛川雪说:“仙人要不去问一下南市一个叫瘸子的,他一直在我们这儿和知宣县乞讨为生,每次挪地方都会待久一点,可能我们这种出个摊就回来了的,没有觉察到什么。”
洛川雪说好,又跟他买了一包糖糕:“多谢。”
小贩很是高兴地摆摆手:“您客气。”
洛川雪他们往南市那边走,他慢悠悠打开手里的油纸,尝了口,被甜腻的味道腻得轻嘶了声,然后递给初厌晚:“尝尝?”
初厌晚倒没拒绝,他捻了一块后,洛川雪又示意白义华也尝尝味。
白义华:“这也太甜了。”
初厌晚:“我觉得还好。”
“你喜欢吃甜的啊。”
洛川雪把这一包东西都给他了:“那交给你了,别浪费食物。”
他不喜欢吃甜的,总觉得腻味。
初厌晚稍顿。
他从小就嗜甜,幼时还好,大了后,就总有人笑他“娘”。所以初厌晚也总是戴着面具,不愿意露脸,他知晓自己长得几乎与女子无异,甚至还比不上一些女子要有阳刚之气。
初厌晚望着手里的糖糕,又看了眼完全没觉得有什么的洛川雪,眼睫动了动,也无声、很轻地勾了下唇。
洛雠的神识覆盖范围有点广,故而他发现了从前并未发生的事。
……一包糖糕而已,初厌晚居然笑了?
他一直没想明白初厌晚到底为何这么快就接纳他,将他视作至交好友,甚至义无反顾地为他挡了杀招……起因竟然是一包糖糕么?
——在从前的时间线里,他做过和“洛川雪”一样的举止。“洛川雪”现在做的事和他当初一模一样。
洛川雪他们到南市找到了那个瘸子。
初厌晚给了他一锭银元宝,瘸子便什么都与他们说了。
“知宣县啊?”
瘸子说:“要说奇怪,确实有。知宣县有我几个同僚,我们总是会在入夜后于知宣县一座破庙里歇脚,聊聊天,但我前几日去时,我那几个同僚一个也没见着。”
他嘀咕:“而且他们藏的银钱也还在原地,原封不动,我在那等了几日都没等到他们出现,觉得不太对,就帮他们收好了银钱,回来了。”
他的同僚,自然也是以乞讨为生的人。
还有可能有行偷盗之事的人。
洛川雪没管这些太多:“除此之外呢,有见着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人么?”
根据道盟呈报,是知宣县有人发现自己家的鸡被不像黄鼠狼的东西咬了脖子,伤口太大,但和大型猛兽又有出入,怀疑是妖,就报给了道盟。
道盟再派了炼气期弟子秘密探查,探查后弟子来报说子时时分觉察到知宣县内有若有若无的邪气,虽顺着源头没有找到,但那是一名灵宗弟子,设了阵法后,发现半夜偷喝鸡血的是“鬼尸”。
鬼尸,乃是邪修的手段。
就是偷一具身前肉身很强的尸体,然后生生炼化多少人的灵魂放入其中,将其养成“鬼尸”,受自己掌控。
这个和洛川雪在地宫里得到的《生死人,肉白骨》能养出来的“生死人”有点像,但要低阶很多。因为鬼尸是有三个致命的弱点的,一是主死仆灭;二是一旦魂被打出去,就彻底消散;三是佛修可以超度。
而因为那具鬼尸抓鸡都还有点困难,所以来探查的弟子推测其主人多半是筑基期的邪修。
——炼气期的邪修炼不出鬼尸,金丹期的修士,练鬼尸又不会如此费劲,肯定会一步到位。
而邪修,因为违背天地法则,且因为生生炼化凡人的灵魂,身上会背负沉重的因果,即便是寻常人,稍敏锐一点的,见了其都会觉得不适。
瘸子认真想了想:“……没有。”
他摇头,却又说:“不过有一事我觉得很奇怪。”
洛川雪微扬眉:“什么?”
瘸子回忆了一下:“我当时路过了一户人家,他们居然问我要不要进去吃顿饭。”
瘸子用一种惊悚的表情说:“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么问。”
别人都是嫌弃他们这些乞丐,嫌脏、嫌臭,居然有大户人家问他要不要进去吃顿饭。
怪哉。
洛川雪瞬间就明白了,他看向眸色也冷了下来的初厌晚:“走,去找关衢。”
然而他们到客栈时,关衢已经走了。
初厌晚皱起眉,问小二:“他有说他去哪了吗?”
“那仙人问了去知宣县有几条路,便走了。”
“……”
初厌晚近乎是气笑的:“蠢货。”
白义华小心翼翼地给他顺毛:“师兄别气,他好歹是元婴期,那只是个筑基期的邪修,应该不会有事。”
说到底,关衢的实力确实强于他们许多,洛川雪要是没有另一个自己指导,和初厌晚联手起来也确实不一定能打得过关衢——加上一个白义华也是。
他们中间可是隔着金丹的差距。
但初厌晚这声也没骂错。
因为洛川雪大概知道关衢是为什么。
他不想同他们一道行动,等他一个人解决了,他的腰杆子就不仅是有修为上的硬气了,洛川雪也不好说他什么。
洛川雪在识海里不理解道:“他要是能自己解决了不也很正常?他一个元婴期解决筑基期的邪修…这还能有差错?”
只是他们来此,不仅仅是解决这个邪修,还需要知道这个邪修为何会在知宣县、又为何能在知宣县炼鬼尸,是不是背后还有什么……不是抓一个邪修送进道盟执法堂就好了的事啊。
万一知宣县内有普通人和邪修勾结?
万一这个邪修只是个诱饵?
万一不止这一个邪修,还有更强大的邪修?
第35章 035(五更)
在思索过后,洛川雪三人还是决定乔装打扮去知宣县。
主要洛雠也是这样建议的。
洛川雪在换衣服时,顺便问自己:“你之前经历过这事儿,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还记得么?”
洛雠摇头:“太久远了,只记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不仅有鬼尸,还有……采阳补阴。”
洛川雪:“……”
他解开衣带的手一顿,头皮麻了下:“是我理解的那个采阳补阴么?”
他此时已经褪到里衣,衣带被扯开时,劲瘦有力的身躯就展露了出来。
虽说洛川雪没有站在镜子前,可他低着头,洛雠是能够借着他的眼睛,看见十八岁的自己的腰腹的。
不知为何,比上一回泡在浴桶里时感觉还要更加混乱。
是因为他如今神魂养回来了一点,脑子里也不全是那些仇恨了,又想起他经历过的那些被过去的自己所蛊惑着……的心魔,所以才会这样吗?
还是因为……
洛雠如此强大的神魂,都陷入了混沌中似的,大半注意力难以集中在话上:“…嗯。”
洛川雪毫无觉察,褪去了身上这件里衣,换上了用料普通许多的衣物,又随手捏了个水镜出来,对着镜子系衣带。
于是这样就叫洛雠看得更加明显了。
这具身体还未完全长开,故而是修长的,这样敞着衣襟时,还能看出些肌肉力量感,套上衣物时,便像是哪家精细养着的小少爷,身形虽说不上单薄,但也不能说特别结实,只是挺得笔直的腰杆,和如剑芒般的眼神,叫他看上去意气风发。
像是正午的日光。
洛川雪在穿衣时,指尖和指侧会无意识地蹭过身体,弄得洛雠无端觉得痒,神魂也控制不住地摇曳了一下。
洛川雪稍停:“怎么了?”
“……无事。”
然而说着无事的人,到底还是没忍住出来。
黑雾凝聚在身后的刹那,洛川雪就下意识地回头,便对上了自己的眼眸。
明明是一张脸,一双眼睛,可他就是觉得洛雠很不一样。
不知是因为那双眼睛里已经有太多的故事了,还是旁的什么。
“怎么突然出来了?”
洛川雪低声。
洛雠没说话,而是抬起手,捞了一下他被压在了里衣和外衣中间的发丝。
他的手指慢慢滑过长长的乌发,洛川雪就望着他,任由他动作。
洛雠低垂着眉眼,视线落在因为半侧着身子而开了一点的衣襟上,他瞧着自己嶙峋明显的锁骨,和那截修长笔直的脖颈,再度动手。
洛雠解开了另一个自己的衣带。
洛川雪愣了下,全身都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但他生不出半点排斥,他听见洛雠跟他说:“转个身。”
洛川雪就有点晕乎地转身面向洛雠站好。
洛雠勾着那截衣带,慢慢给自己系好:“要系紧一点。”
他还记得那个采阳补阴的邪修,很是觊觎他这具身体。
洛雠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在素色里衣下亦有几分若隐若现的红,给自己的里衣打了个死结不说,还将外袍也系紧了,再一勾手招来了腰带,用大拇指压着抻平,慢慢贴上洛川雪的腰。
哪怕隔着衣物,洛川雪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自己给自己穿衣服,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洛川雪陷入了些沉思。
洛雠已然给他系好了腰带,又拿起了护腕,慢慢将他的袖口束好。
洛川雪抬着自己的手,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腕。
“紧了?”
“倒不是。”
洛川雪嘟囔:“就是觉得有点……”
说不上来的怪异。
洛雠这回就当作没听见这话了,只道:“另一只。”
洛川雪放下手,抬起了另一只手,决定聊回正事:“所以是有两个邪修么?”
“嗯。”
洛雠慢声:“我还记得他们师出同门。”
洛川雪微微瞪大眼睛:“那他们的师父……”
洛雠:“至少我当时并未遇见。”
洛川雪松了半口气,但没完全松下来。
谛葭老祖说过,蝴蝶扇动翅膀可以引来龙卷风,一件事中,一点微小的变化都可能改变原本既定的结果……就好似未来的他重回到现在,原本已经走完了的命运就已经从他逆转时空的那一刻发生了改变。
不说别的,至少现在的他不会再盲目追从苍云间、崇拜自己的师门了。
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
洛川雪微仰头看向自己:“之前他也自己去了吗?”
洛雠嗯了声:“基本一样的轨迹,我同他起了点争执,他便赌气自己去了。”
说到这儿时,洛雠系好了带子,不动声色地说:“不过后来如何,我不太记得了。”
洛川雪没有怀疑:“正常,毕竟在你的记忆里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能记得这两个邪修师出同门,我估计都是其中有人给你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他了解自己,也知道为什么。
那个采阳补阴……
听着都头皮发麻。
换好了衣服后,洛川雪便道:“要出去了。”
他叫洛雠回来。
然而洛雠第一时间没动,而是伸了伸手,又撩起了洛川雪垂落在额前的发丝。
洛川雪不明所以:“…怎么了?”
其实他也想问自己——指他这个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老感觉毛毛的。好怪异。
洛雠低声:“入了知宣县后,别叫人近身。无论是谁。”
他说完,才慢慢补了句:“好么?”
洛川雪有些疑惑:“好…不是,你为何还要问我好不好。你让我不要让人近身,不就是担心那个采阳补阴的邪修么?我知道的。”
都说剑修和佛修的阳气是最为精纯的,他如今还修出了丹火……这都不需要洛雠多提醒,他一定会注意。
洛雠的奇怪却没有消退半分:“好。”
他像是在提醒洛川雪似的:“我记住了。”
似乎洛川雪要是没做到,他就要跟人算账一样……明明他们是一个人。
等到洛川雪出来时,初厌晚他们已经收拾好了。
初厌晚和白义华打扮得都要朴素许多,腰带也就是用布条做腰带,衣袖束口也是一些布条。
因为在他们的伪装中,决定让洛川雪当“少爷”,他俩当护卫和小厮,身份便是出来游玩历练的小公子。这样初厌晚换个劣质些的面具戴着,也还是能够戴住的,不会显得可疑。
为求真实,他们甚至还租了一辆马车,得亏是白义华会赶马车。这边离知宣县不远,进入后,初厌晚就皱了皱眉,在车内低声与洛川雪说:“不对劲。”
乐修在感知方面要超出绝大部分其他修者许多,所以初厌晚能够未见邪修却觉察到邪修的气息,也并不奇怪。
更别说他只是觉得不对劲,没有说一定就是邪修。
洛川雪问他:“你感觉到什么了?”
初厌晚闭了闭眼,仔细感知了一会儿:“声音。”
他说:“空气的声音不对劲。”
洛川雪也闭了闭眼,仔细感受了会儿:“……”
他在识海里摇自己:“你说我无论修什么都有顶尖的天赋,是哄我的吧?”
自己知道自己喜欢听什么样的话,就挑自己喜欢的话说,哄人一套一套的。
洛雠:“……”
他有点无奈:“他修乐多久了,你又修了多久了?你若是现在便能到他那境界,那他也不会被仙山这般供着了。”
别看初厌晚境界虽不高,似乎也没那些天才那么惊才绝艳,但初厌晚在乐修上的天赋确实要高过他师父,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为何那么多年从始至终吹得稀烂。
而且不仅是笛子,他琴弹得也……嗯,即便是他的崇拜者也难以恭维。
洛川雪倒是不知道初厌晚在仙山的地位:“他天赋很绝么?”
洛雠嗯了声:“你也知晓修行之事,真论‘天赋’二字,看的不仅仅是境界,而是对这一道的领悟。据说当时瑶泉仙子在俗世间一眼便要收他为徒,便是因为当时瑶泉仙子以灵力为弦奏乐,本是因为入夜已深,不想搅扰附近百姓安眠,却不想他居然隐约听见了点曲声,特意来寻。”
以灵力为弦奏乐,那可是只有修行之人才能够听见的。
“他怎么听见的?”
“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他也不知,但他师父,也就是瑶泉仙子说他天生便有乐魂,故而才能听见。意思就是他注定是要走这条路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天生走这条路的人无论吹拉弹唱都是……嗯,魔音贯耳。
而那头初厌晚见他模仿他的动作,还问了他一句:“你感觉到了么?”
倒不是炫耀和显摆,而是真的好奇。
尤其他洛川雪的天赋确实是目前看不到上限。
他很好奇像洛川雪这样的人,即便是天生剑骨,就一定只适合剑修这条路么。
洛川雪诚恳地摇摇头:“我并未感知到什么。”
他撩起帘子看了看街道,知宣县要比旁边的城镇热闹许多——这是自然,旁边的城镇都归其管辖——洛川雪的目光看向天,今日日头正盛,同话本里总喜欢写有妖魔鬼怪就阴恻恻的天也不太相同。
洛川雪轻声:“但既然你觉得不对劲,那便是关衢尚未出手,又或者无法出手…我们需要更加小心。”
元婴期面对筑基期修士,到现在还没解决,那就是局面生变。
第36章 036(六更)
他们找了家客栈落榻,也是初厌晚说最不对劲的地方。
进入客栈时,还没觉得有什么,此时还是白日,无论是街面还是客栈内都说得上热闹。
就是也不知是因为洛川雪生得过于惹眼还是怎的,他们进入时,好些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洛川雪说要两间上房——白义华的实力不在打架上,他跟初厌晚一间会安全些。
掌柜就一边给他们开房,一边像是随意地问起:“几位客官是来这儿玩的么?”
洛川雪一扬眉,将贪玩的小少爷演绎得活灵活现:“这儿有什么好玩的么?”
他来了兴趣:“我看你们这儿和其他县城也没什么区别啊。”
“那客官你肯定并非寒山一脉的本地人了。”
掌柜笑道:“我们知宣县每年这个时节都会有祭祀活动,到时好不热闹。客官若是有兴趣,可以在此多住几日,再过两日便到了。”
“祭祀?”洛川雪好奇道:“祭什么啊?我虽不是寒山人,但在你们这儿也停留了数日,从未听说你们这还有祭祀的。只你们祭,其他城镇州县不祭?”
掌柜一摆手:“是祭我们知宣县的社神,他们祭什么?”
别人不祭社神,偏生他们祭?
洛川雪将意味不明的笑藏在明亮的眼眸中:“那我要留下来看一看。”
他说:“我看别的地方都没有在这个时节祭社神呢。”
“我们这儿的社神不一样。”
掌柜说:“就是此时祭才灵。”
“灵”
不仅是洛川雪,初厌晚和白义华的第一反应也是——该不会又是“怪”吧?
若是的话,这“怪”出现的情况是否有些过于频繁?
洛川雪问:“那你们社神的神龛在哪啊?你这说的我都想去看看了。”
他还琢磨:“它保佑外地人么?”
掌柜哈哈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没有神龛,神存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
洛川雪:“……”
·
进了房间后,洛川雪先去了初厌晚和白义华的房间内。
三人坐下,洛川雪说:“这事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还要麻烦了。”
白义华啊了声,初厌晚也认同他的想法:“知宣县恐怕不只是邪修这么简单…这个地方,肯定有俗世之人知道点什么,也许是邪修的帮凶,也许是邪修的信徒。”
他说着,又皱起眉:“道盟行事太过草率。”
洛川雪微扬眉,倒是有点诧异他突然补的这一句是为何了。
就听初厌晚说:“应该要仔细调查一下来道盟报案的人背后如何的。比如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多久、是什么身份……万一是陷阱呢?”
的确从未有人想过,如若是邪修亦或是魔修,甚至是妖鬼怪设下圈套,让人去道盟报案称怪事,然后派来一个探查的弟子……若是这个弟子的修为不够,不是他们的目标,就放点线索出去,叫他报回去,派修为更高的过来……
洛川雪没忍住:“这么多年,就没有人这么干过么?”
初厌晚没吭声,白义华在旁侧弱弱道:“其实就算真的有,又如何呢…每个山门的弟子出来历练本就会遇上危险,这种下套的事,就算不是接道盟的任务,又或者干脆和任务无关,只是外出历练,都有可能碰上。碰上了也只能说运气不好,说妖魔鬼怪狡诈……就像那些凡人也会遇上有老弱病残做拐子的帮凶,我们也会碰上凡人当妖魔鬼怪的帮凶。”
洛川雪皱眉:“但这是两个概念,道盟作为中间者,还可以说是官方,按理来说应当是要比自己外出独自历练多一层保障才是的。”
白义华忙说:“师兄你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只是想说……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就算是越师伯发话要改,底下也很难个个实施到位的。”
他轻声:“道盟太大了。”
而且是太一家独大了。
虽说道盟的本质是各宗各派的弟子自愿或受邀加入道盟,第一层身份还是自己的门派,才是道盟中人,但随着道盟逐渐像是俗世间的皇室、朝廷一样愈发壮大,世人若是无心拜入山门,基本上都是只知道盟和几个大门派,甚至大门派还是像苍云间、万法门和净台寺以及千金谷这样的存在,知道仙山和灵宗的都不多。于是道盟的地位就越发微妙了起来。
然后变成了今日的模样。
洛川雪看了白义华一眼。
觉察到他的视线,白义华又腼腆地笑了下。
“这个人……”
洛川雪在识海里跟另一个自己说:“我先前觉得他会不会是天地山的人,又或者和寒山呦呦那边有什么关系,是个卧底,也不是个好人,但现在瞧来……”
也有些复杂。
洛雠记忆里虽不记得白义华之后如何了,他同白义华在后来也没有什么太多交集,但有句话他还是可以说的,无关白义华,也并非针对白义华:“这世上并非只有对错善恶。”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是啊。”洛川雪轻叹:“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洛川雪没有把白义华的问题摆在明面上,而是道:“我建议我们还是一块儿行动,我想先去破庙看看,你们觉得呢?”
两人都没有意见。
于是他们便出了门。
瘸子有告诉他们破庙的位置,三人都不是路痴,很快就找到了。
这破庙位于知宣县西郊,对着的便是一片林子,且再往西走二十里地就出了知宣县的地界,到了隔壁阊竺县。
他们进破庙的时候,洛雠就说:“有邪气残留。”
而初厌晚也是顿了顿,看了看那片林子。
洛川雪问他怎么了。
白义华倒是说上来了:“初师兄是想起了从前一桩事吧?”
初厌晚嗯了声。
洛川雪:“???”
白义华和初厌晚也并不是要打哑谜,白义华说:“还是十五年前的事了,那会儿是阊竺县有恶鬼作祟,闹着要娶新娘,因为当时好些姑娘家都在它手里,不好出手,折腾了好久,最后是净台寺来人才解决。”
净台寺佛修极少出山,倒不是因为他们类似仙山那般更偏向于隐世,只有极少数弟子在外游历,而是因为佛修讲究一个“缘”。
每次出山门前,他们都会先在佛前问过,若是佛说不出,那便不出;如若有什么事求到他们跟前,他们也要问过佛,佛说救,那就是让他们拼上整个山门,他们也会救。
初厌晚看了白义华一眼:“当时你并不在。”
却知道得这么详细?
白义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师兄在。”
初厌晚微顿:“……茅临寂。”
他说到这个人名时,语气冷了几分,还皮都没笑地轻呵了声。
洛川雪眨巴了下眼睛:“有故事?”
他问初厌晚,但洛雠在识海里开口:“他十四年前叛了灵宗,据说叛出时还偷了灵宗秘宝,除却灵宗那几个掌门长老,旁人都不知道秘宝是什么……那个秘宝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东西,也是和月明并称上古十大神器的‘神书’。”
都不用洛雠说这玩意儿是干嘛的了,光是沾了那个“神”字,便足以叫洛川雪倒吸一口冷气。
洛雠继续:“而且茅临寂在当年是灵宗万里挑一的天才,他是灵宗掌门的弟子,听说因为他的天赋之高,原本都定了下一任道盟盟主…十四年前……”
他思索了会儿:“这会儿的十五、十四年前,我不记得了。”
他当然不记得,那个时候洛川雪才三岁。
不过洛雠说的不记得,是指其实在他的记忆里,初厌晚他们也有提到这件事,但因为只是提了一嘴,所以他记不清楚。
但初厌晚却补全了他模糊了的细节:“我记得他。”
他睨着白义华:“他偷了灵宗秘宝后叛出山门,又堕入邪魔之道,还杀了你们灵宗追他的一支执法队…你看着倒是不怨他。”
白义华:“……”
他弱弱:“师兄,这我怪他也没用啊……我也打不过啊……”
初厌晚没有再与他说什么,而是同洛川雪道:“茅临寂这人有问题,当年在阊竺县时,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解决此事,他却总是偏颇那恶鬼,导致最后不得不由净台寺的佛修出世,这才解决。”
洛川雪好奇:“他当时是什么修为?”
“金丹后期,将破元婴。”初厌晚微顿:“若是他还没死,又走了邪魔外道,只怕现在已经是元婴中期了。”
他们说话间,也踏入了破庙中。
这破庙的供台上除了灰便什么都没有了,神像倒是还在,只是也破破烂烂的,漆掉了大半不说,脑袋也残缺了半个。
约莫是因为屋顶瓦破了许久未修,常年久经风雨,故而神像都模糊不清了。
洛川雪围着神像转了转,他没感觉到神像有什么问题,洛雠亦是。
“这供奉的是什么神?”
外头也没个匾,可能原先有,但掉了,又被人拾去当柴烧了。
洛雠也不知道。
白义华就是在此时开口:“那个…师兄们。”
他小心翼翼地说:“这个供奉的不就是知宣县的社神吗?”
第37章 037(七更)
两人微顿,初厌晚放下手里的破布,行至他身侧:“你怎么知道的?”
白义华:“灵宗有各地正神的记录册,还记录了外貌。我以前犯错被罚扫书阁,无聊翻过好多遍。”
洛川雪看了看他。
白义华不确定地和他对上视线:“洛师兄,怎么了吗?”
洛川雪说没事:“只是在想你们犯错受罚怎么都是打扫书阁。”
而苍云间却是思过崖见。
“可能因为剑修书阁没有太多书,不像万法门和灵宗。”
洛雠从前是去过万法门的,他微顿了下:“万法门的书阁……嗯,一大奇观。”
洛川雪轻嘶:“你这样说,我就很好奇了。”
洛雠:“日后会有机会去看的。”
白义华也是这样说的,他还有点羡慕:“书少才好呢,师兄你是不知道,我们每日要背多少东西。”
灵宗的修行,确实是从背书开始。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这里是社神,那那个客栈掌柜……
初厌晚:“你能确定么?”
以白义华的性子,本该怯懦地再反复确认一下,可现在他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他说:“别的我不敢说,但这些神像我记得很清楚的,因为我们灵宗有法子是‘请神’,记错了要出大事的。”
洛川雪眯眼:“那那个客栈的掌柜肯定有问题。”
这下就不一定是知宣县的问题了。
不需要再多说,三人赶回客栈。
只是他们不好御剑而行,到客栈时,时间也终于从下午步入了日落。
街面上的人都少了许多,客栈内也空空如也。
他们踏入的刹那,整个空间就倏地扭曲了一下,背后的大门无风自动,在吱呀声中伴随着一声巨响猛然关上。
白义华倒是被吓得激灵了下,回头看了看。
洛川雪有自己的提醒,并不意外这一出。
只是他们来时,洛雠是没有感应到阵法的。
初厌晚皱紧了眉,就听白义华说:“是阵法……”
邪修里有会阵法的,并不奇怪。
相反邪修有些阵,寻常的灵宗弟子破解起来都极其费劲。
因为他们的阵法并非遵循天地法则那一套,走的也不是常规路子,邪修布下的阵,自然也是“邪”的,要么用活人生魂维系阵法,要么以活人做阵眼,要是要破阵,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了那个人……甚至还有直接用阵法吸食阵内人的精气、神魂之力,生生炼化其的修为化为己用。
这也是为何无论人还是妖都不喜欢邪修,就连魔修都排斥邪修。
不过既然有洛雠在,洛川雪还是踏入进来,就是代表此阵不入不行。
初厌晚问白义华:“能破么?”
白义华不确定道:“我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入邪修的阵,我得先看看……”
但洛川雪却说:“跟我来。”
初厌晚先跟上他,才问:“你会破?”
洛川雪轻唔了声,模棱两可道:“也算吧。”
洛雠也是他,确实是也算的。
洛雠在识海里说:“后院有口井,跳下去有地道……有人来了。”
洛川雪的话便也止住,抬眸看向了洛雠指示的方向。
虽然在他的视角里空无一人,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将“不馋”拔剑出鞘,凌空飞起,衣袂飘扬的同时,也是一剑斩出!
“咦。”
男人的轻咦声响起,就见一个把自己从头到脚遮得彻彻底底的人显出了身形:“你明明只有筑基期,怎么在这个阵里发现我的?”
他在问话时,不仅一翻身从楼上跃下避开了洛川雪的剑,还一招手,就有一具高大的鬼尸张牙舞爪地朝洛川雪扑过来。
男人的目光落在白义华身上:“因为这位灵宗的么?”
初厌晚一转手里的笛子,挡在白义华身前,月明散发出光晕,他凑到唇边吹响时,送出去的灵力也变作了刀刀剑剑朝男人飞去。
男人哇了声,脚底下步伐有几分鬼魅,看着好像堪堪避开,但嘴上却还有闲心说一句:“哇,笛音化刃,这居然还只是筑基期…又一个天才啊!”
他说着,语调变得兴奋且诡谲:“三个天才聚在这儿,要是炼化了你们的根骨、神魂,那我突破至金丹可就没有问题了!”
“别分心。”
洛雠在识海里沉着道:“初厌晚能应付。现在是你实战检验的时候了。”
洛川雪轻呼出口气,定下心神来,眸中的神色也跟着变化。
“不馋”于他而言并非匹配的剑,不过要应对鬼尸足矣。
在和鬼尸交手了数招后,洛川雪攥紧了手里的不馋,身体微微往下沉。
鬼尸以双手做拳,抬高砸向他,眼看他好似要避不开了,就见洛川雪不躲反而抬剑斩去——
他暴起时,一拧腰身,侧身避让开的同时,不馋也是在他手里绕过鬼尸并拢的双臂下,在洛川雪挽起半个剑花反手握剑后,也是直接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直接穿透了鬼尸的太阳穴!
男子有所感应,回首看去,就见鬼尸的拳头还未砸落在地,“人”先被钉死在了墙壁上。
鬼尸的双臂无力垂落的同时,洛川雪手腕一转,再次正手握剑,将剑拔出来的刹那,也是直接冲着那男子飞身而去。
男子瞳孔微缩:“你这筑基期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他那鬼尸虽然不说实力很强,但也是筑基期的鬼尸,寻常的剑修弟子都要跟其缠斗好一番,甚至打不过的都大有人在。
洛川雪这不仅是打过了,甚至速度快得有点离谱了!
“铛——”的一声,利刃碰撞的声音猛地炸开,也扰乱了初厌晚的笛音。
“没用的废物。”
慵懒拉长的女音响起,只见浓厚的、充满着死气的灰雾中,隐约可以瞧见一名女修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她手持环刃,挡下了洛川雪这一剑不说,露出来的胳膊是没有袖子的,甚至就连她的腿都是在灰雾中隐约可见——
瞥见那一片白时,洛川雪立马就闭上了眼睛,同时也是闪身避开,落在了地面上,始终未曾睁眼。
那女邪修一挑眉,好似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笑嘻嘻道:“小弟弟,你这剑修,修得可比那些个秃驴还要清心寡欲啊。”
她话音落地时,又朝洛川雪再度攻去,同时萦绕在身侧的灰雾也散去,显出了其中的身形。
女修并非未着衣裳,只是如风月场所的舞女一般,身上清凉得很,但洛川雪是不知道的。
他闭着眼,没有睁开过哪怕一息,女修袭来时,他却能够凭借感知劲风提剑去挡。
挡下第一招时,洛川雪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有几分发沉——
“她是金丹期。”
洛雠在识海里说:“你躲,别挡,她那把武器设计特殊,可以放药。”
药?
什么药?
毒么?
洛川雪并未意识到究竟是什么药,但他听从自己的,第二招攻过来的时候,只闪身避开。
而那头初厌晚已经起势再度吹笛,白义华也加入战场。
只是他的笛音对这女修没有什么用,白义华的符箓也只是挡一挡那男修……
女修到底是金丹期,洛川雪躲得多少有些狼狈,也在招招式式间,脱离了初厌晚那头,到了后院。
洛雠沉静道:“再往后五十步就是那口井。”
洛川雪勉强向后折腰避开那扫过来的环刃,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女修没动真格。
他又是往后了两步,突然就听见她再度开口——
“好啦,这里也没有别人了。”
女修嘻嘻笑道:“好弟弟,你身上的阳气可比普通剑修都旺得很,那些个佛修都没你香,又生得这么好看……要是错过了你,姐姐可会后悔一辈子。”
她一翻手,手中便多了个铃铛。
女修一摇手中的铃铛,铃声和她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看你这模样就是不知欢爱的美妙滋味的,没关系,姐姐可以教你……”
她话还未说完,洛川雪周身的气场就突然一变。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时,他也拎着剑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女修。
女修根本来不及躲避,手中的铃铛和环刃就全部被一剑粉碎!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剑气…你才筑基,怎么修得剑气?!”
洛川雪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手持不馋,笔直而立,剑尖抵着女修的脖子,声音冷冷:“解药。”
方才她摇铃时,洛川雪便吸入了一丝丝……虽然他第一时间就出手隔绝了,但终究还是中了招。
从前的自己到底是过于年轻了。
女修哈哈笑道:“这药没有解药!”
她不怕死地攥住“不馋”,如同蛇一般冲闭着眼的洛川雪伸出手,像是张大了嘴要将人一口吞下,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蛊人的媚意——是精神攻击:“这么凶做什么?小郎君,是不是身体热起来了?姐姐帮你降温呀。”
但对于洛川雪,也就是现在控制着身体的洛雠而言,就像一只蚂蚁想要咬死老虎一般,在女修要碰到他之前,他猛地一转手里的不馋,就要冲女修刺下去。
可金丹期到底是金丹期,他修为尚未恢复,也受这具身体限制——
女子身上迸发出白光,护身法宝挡下了这一击!
她金蝉脱壳后,嘻嘻笑道:“小郎君,别着急,我们还会见的~”
本来是想着就这样拿下他们的,但洛川雪的实力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一击不成,那就再等时机。
左右洛川雪他们不可能就这样走。
女修勾起唇。
她那废物师弟布的局太差,还是叫她来好了。她一定会好好款待他们的。
洛雠没有追她。
她消失后,洛雠就将剑插在了地面上,用掌根压着剑柄,无声地呼出口热气,缓缓睁开的眼睛里,眼白已然浮现出了几抹血丝。
他知晓另一个邪修也先跑了,所以初厌晚和白义华找了过来:“你……”
初厌晚皱眉:“你中药了?能用灵力缓解么?”
洛雠淡淡:“不能,催动灵力只会增强药效…你不用给我吹笛子,清心曲没用。”
他收起不馋,即便如此,依旧能走得笔直:“不用管我,你们先去找关衢,我等药力散了就去找你们。”
阵法已撤,但客栈内仍旧空空如也。
初厌晚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但他没有太过怀疑洛雠的话,毕竟洛雠看着十分镇定平静。
不过,也是初厌晚并不知晓,在识海里,另一个洛川雪已经要炸了。
“……好难受。”
洛川雪是真的恨不得能挠一下自己浑身都好像在被蚂蚁咬的身体,也恨不得找个冰窟一头扎进去,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在被火烧着,又痒又烫,某些地方更是……
偏偏洛雠极其强硬地把他摁在了自己的识海里,不允许他控制身体,更不允许他碰身体。
他仅存的一点理智也知道洛雠是为了什么,但是……
“呜。”洛川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呜咽了声,抓心挠肝地凶洛雠:“你能不能快些回房!”
第38章 038(八更)
洛雠没吭声,只是快步进了房间后,关上门还不忘强撑着将设下结界。
他并未将身体交给洛川雪,而是先喝了口茶,压了压火,再与自己说:“只能熬着。”
洛川雪当然知道自己只能熬着,但是……
“你让我出来。”
“不。”
洛雠没有丝毫犹豫就拒绝了。
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起了薄汗,也依旧撑着:“我神魂淬炼过多次,比你的要坚韧一些,我能撑一撑。但若是将身体交给你,你乱动……”
洛雠沉声:“我也会忍不住的。”
他不是寻常的正道神魂,魔魂的影响……
洛川雪试图让他明白:“可是真的很难受!”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炸了,比炼丹火是还要难受千万倍,毕竟丹火不会带起腾升的谷欠望。
可现如今他真的……很想摸一摸。偏偏动不了。
感觉要死了一样。
洛雠当然知道,毕竟他也在熬着,尤其他还是魔魂,这药对还未入魔的他效果其实没有那么强烈,至少反映到神魂上没有那么折磨,可反映给他就不一样了。
魔素来就是随心所欲许多,情绪无论好坏也总是会被放大,他们缺少人族的克制,洛雠能撑着,完全是靠他怕场面失控。
但这具身体的识海也已经掀起热浪,难以平静,带动得他都呼吸又重了几分:“你跟我念清心咒。”
洛川雪勉强压了压混杂的心绪,跟着念了几句后,还是受不了:“呜……”
他真恨自己实力不够,没法跟另一个自己抢身体掌控权。
所以洛川雪绷着声音在识海里央求他:“你不放我出来也行,你…你褪去外面的衣物好不好?”
洛雠顿了顿。
在安静了几息后,他到底还是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凉风灌进来时,洛川雪稍微好受了点,却仍旧觉得不够。
洛雠自然也能够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炽热。
也不知是因为从前他中的是那环刃里藏的毒,而并非铃铛里的,药效有所差别还是怎么的,重来一遭,他竟然觉得这一次难忍到他也难以自持。
还是因为……他如今已是魔?
他后来的心魔、梦魇,还有一次次跌入幻境时沉沦的那些荒唐场面全部都被翻涌而出,若他还是那个时候,哪怕再恍惚,受心魔的影响,心里也会有一根线悬着他,提醒他一切都是假的。
可如今他确确实实回到了过去,过去的自己无比真实,那些破碎混乱的画面就再度翻涌出来……
所以在洛川雪忍耐不住地在识海里求了又求后,洛雠紧握成拳的手到底动了。
他在隔着衣物覆上时,就觉察到自己的识海猛地颤了颤,另一个自己也是发出了更像是添火的闷哼。
洛雠轻呼出口气,低声与自己说:“阿雪,清醒后可不要后悔。”
……
洛川雪终于知晓了,洛雠平日里在他识海里待着时,能够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却不能控制自己,尤其是在自己触碰自己时,又多怪异了。
尤其这一次还不是寻常的接触,他自小就没有想过这些事,修的功法虽然至阳至纯,却并不影响他的清心寡欲。
有没有这种念头,端看人。
就像他后来入魔,也从未像其他魔修亦或是魔族那般,变得有几分荒淫无道,反而更为冷淡。只有在心魔幻境时……那还不是虚幻出什么人物,而是对过去的自己……
可今日这把火却燎原般将无论是哪个洛川雪都烧得干净。
理智早在自己抓住自己的那一刻就灰飞烟灭,覆着剑茧的手自然是有几分粗粝的,不同于没怎么被磨过的皮肉……又无端有些折磨。
洛雠再一次诞生不敢看自己的念头,却也忍不住想看自己。
看自己身体本能地轻颤,看自己因为中毒而微微泛出粉的皮肉,看自己最后不小心打翻了米糊,倾倒了一手。
然后洛川雪就被迫跟着一起看,除了脸,他看遍了自己所有反应,因此也是在洛雠贴心地用术法在浴桶里变出水,还用净尘术先清洁了一道整个屋内,才让他泡进去,再把身体交给他时……
洛川雪泡在浴桶里,手脚僵硬,半天没有反应。
他头一次,不敢碰自己。
毒发泄出去了,那种蚀骨感没了,洛川雪的理智也就慢慢回笼。
又不是吃醉酒断片,他自然记得自己软着语调又哭又闹地在识海里求自己求成了什么样……
洛川雪想死。
虽说是跟自己这样,也不是跟别人,可洛川雪就是……
要不还是杀了他吧。
他生无可恋地闭着眼睛。
因为个头高,所以他是蜷曲着坐在浴桶里的,自己没有什么感觉,但另一个自己能够感觉到脚跟抵着柔软的殿月部。
还残留在骨子里和神魂上,尤其洛雠是掌控自己的那一方——洛川雪是哪都有知觉,但怎么样动作不是他能决定的,那种感觉太怪异了——洛雠觉得自己从前从未有过的一些念头好似在这一刻全部被唤醒。
是因为尝到了这种滋味的甜头?
还是……
洛雠感受着另一个自己平静不下来一点的波动,无声地勾了勾唇。
先前洛雠想着自己是自己,基本上这个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他也能猜到,故而没有太过放肆,加之他的神魂有伤,所以他只将自己的神魂拘着,尽量不去读另一个自己的心声,也给“洛川雪”一点透明的空间。
但现在,他不动声色地解开了自己给自己下的封闭,于是“洛川雪”的所思所想全部都纳入了他的“眼”中。
鲜活生动到叫他更加切实地感觉到了自己那颗还没破碎的心跳动得多么有力。
他就该早点解开的。
甚至一开始就不该封闭。
反正他们是一个人,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知道自己的心声,也很正常啊。
洛雠出声:“阿雪。”
洛川雪还是觉得这称呼怪怪,约莫是因为虽然定下来了称呼,但洛雠其实很少这样喊他。所以他无端有点耳热,神经也跟着微微绷着:“……你闭嘴。”
他说:“罚你今天不许说话。”
“……我若是今日不开口,你们上哪儿去找关衢?”
他跟初厌晚说让他去找关衢,不过也是先将人打发走。
洛川雪:“。”
他有点恼了:“你故意的。”
明明既然可以泄毒,偏偏不让他这个自己来,而是洛雠这个自己动手……过分。
洛雠耐心道:“我怕你没分寸。”
他又说:“而且让你来…我会控制不住神魂,到时可能会勾得毒更加厉害。”
他提醒洛川雪:“我已入魔。”
魔会滋生这些情绪。
洛川雪辩不过他,在心里默默戳了他两下。
洛雠感觉到了,没忍住低笑了两声。
洛川雪被他笑得感觉识海都震荡了下,人有几分晕眩,也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于是残存的那点欢愉直接冲着洛雠而去——毕竟动手揉耳朵这个念头和控制的人是洛川雪——洛雠稍停,压了压自己翻涌的心绪,才没有再做出什么。
只是这样的反应,叫他更加确定了一些事。
洛川雪不知道洛雠在想什么,他轻呼出口气后,换了个话题:“那金丹期的邪修就这么走了,之后再遇上,肯定会很棘手。”
他问洛雠:“你之前是怎么解决的?”
洛雠停了片刻:“不记得了。”
他说:“不过我记得后来道盟再来人增援,南樛木来的。现在想来,应当是他与初厌晚结束了探查,无论进没进地宫后再出来,都有些不放心初厌晚,所以在汇报完探查细节后,特意再带了人来。”
南樛木也不是蠢的,可能忙完后仔细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
比如既然有邪修,那那名炼气期弟子是怎么没被发现,顺利回来汇报的?
南樛木做事总是喜欢求个周全,他宁愿多做浪费时间,也不愿少做留下后悔。
故而…洛雠从前还是“洛川雪”时,就觉得南樛木是他们几个中最成熟稳重的,但也因此,遇上了事,才不好跟他开口。怕他做得太多,影响了自己。
洛雠道:“南樛木当时请了他师兄来。”
六君子之一,孤生竹。
虽说总有人觉得千秋名才是六君子中实力最强的——千秋名到现在还是筑基期,是因为他修行的功法有点问题,加上他的体质特殊,他每一次突破一定要外力,境界在他身上反而可以说是形同虚设,只是决定灵力多少而已。
但要是不拼上性命去比试的话,实力最强的还是孤生竹。千秋名和他其实年岁差的不大,也几岁之差。
孤生竹是元婴期,主修剑,辅修阵,他的剑阵在年轻一代里名声很大。
洛雠:“不过现在,我就可以解决。”
洛川雪已然从浴桶里起身,施法褪去一身的水渍,同时也是披上了外衣。
他并不质疑自己:“那我们去吧。”
他隐隐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经在突破的边缘了。
不是那种因为修炼灵力积压,而是在真正的打斗、招招式式间,将要突破。
因为洛川雪在房间里和自己折腾了很久,所以出来后,夜已然很深。
整间客栈都没有人,四下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没有。
虫子也是会趋利避害的,自然能够感觉到这家客栈的不对劲。
洛川雪想了想,用通讯玉牌与初厌晚说自己找到了一个密道。
初厌晚回他很快:“南樛木问我们这边的情况,我与他说了关衢不见了,还说了有金丹期的邪修。他说他去请他师兄来,你若是觉得自己应付不来,便等等。”
初厌晚的声音从玉牌中传出来:“我与白义华虽未找到关衢,但我们找到了邪修关人的地方,正在想法子突破。”
洛川雪笑起来:“好。”
初厌晚同他说的并非是不要擅自行动,而是让他觉得自己打不过就等等。
意味着他若是说他打得过,初厌晚是信的。
难怪自己未来会与他关系那般好。
他喜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第39章 039(九更)
洛川雪直接进入了后院的井里。
他跳进去后,就感觉到了底下别有洞天。
井底的空间并不狭窄,过两人都不是问题。
就是井底的密道闻着味道并不怎么好,散发着一股难言的腐朽气息,洛川雪不由捏了捏鼻。
洛雠:“换我来?”
洛川雪:“……不用。”
他有点纳闷了:“你怎么突然对我保护欲这么强。”
难道是因为先前没有第一时间出手隔绝那毒所以惦记上了?
洛川雪越想越觉得是,于是宽慰洛雠:“你那连失误都算不上,毕竟谁能想到她还在铃中□□,以灵力催化啊。”
洛雠也说了,他之前确实中过,只是中的环刃上的毒,不是铃上的毒。
洛雠觉察到自己的想法,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多说。
就让自己当作是这样的吧。
密道里设了陷阱,但有洛雠在,每一个陷阱都可以完美避开。倒不是洛雠记得,而是他的神识能够探查到。
走到尽头时,就是一张略微简陋的石门。洛川雪拿着火折子,没有客气,“不馋”出鞘,直接一剑斩开了石门。
石门被劈开的时候,里头的房间也暴露了出来。
洛川雪看着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惊疑地望着他的人,攥紧了手里的剑。
是这家客栈的掌柜和跑堂的。
哪怕洛雠与他说过了这掌柜不对劲,他自己也觉察到了这掌柜有些怪异,此时几乎是彻底确认他与邪修勾结,还是叫他……
洛川雪冷声:“那两名邪修在何处?”
狡兔三窟,洛雠说自阵法被撤,那两人就不在这底下藏着了,他到底不是巅峰时期,神识无法覆盖全县包括地底,也是因此搜寻不到邪修的位置。
洛雠对知宣县的事是记得不太深了,不过他还记得那时候因为他是中途遇上初厌晚他们的,听说知宣县的事后,就与他们说一道同行。他和关衢的矛盾…应该也没有那么深。毕竟路上有一大段路没有一块儿,关衢也没有以长辈的姿态教导他。
再说他那时对道盟还带着几分崇拜色彩,也不会如此“尖锐”。
虽说后来也还是因为关衢压根不打算先向周边问问情况的事起了些争执,关衢也的确自己一人先进去了,不过他当时还反省过自己是不是不该插手,毕竟是关衢带队。
现下的洛川雪,就不会纠结这些了。
反正洛雠记得自己那时和初厌晚并未乔装到知宣县,记忆里,也不记得知宣县有凡人同邪修狼狈为奸,只是他们进入知宣县后,那女邪修扮作寻常人骗他们……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抵达过这家客栈。
洛雠觉察到这里有密道,也是进入阵法时,他用神识铺开,寻到阵眼来自此处。
所以当年他们有很多事都尚未明了。
而现在,那掌柜看着洛川雪,强作镇定:“客人,我并不知晓你在说什么……”
洛川雪懒得和他扯,眨眼间,手里的“不馋”便横在了他的脖颈上:“你们以为我们不杀凡人?你们同邪修勾结,与邪修无异,根据道盟规定,可就地诛杀。”
其实真要洛川雪动手,他是做不到动手杀人的,但剑架在脖子上了,除非掌柜真不怕死,不然怎么都要滑跪。
他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哭喊着说:“仙人、仙人饶命。”
掌柜一抹眼睛,老泪纵横:“真不是小的不分善恶和那邪修勾结,而是他们以小人的妻子要挟,我那儿子,我们夫妻俩辛苦养他这么大,就盼望着他科举中榜…他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啊仙人!我怎么能看他遭贼人毒手……”
洛川雪面无表情:“说重点。”
他的剑尖往前了些许:“那两人在何处?”
掌柜说他也不知道。
洛川雪轻呵:“你看我信么?”
洛雠在识海里说:“他不会说的,换我来。”
洛川雪无条件信任自己,直接和自己交换了掌控权。
洛雠垂眼看着演得出神入化的掌柜,又扫了一眼那些躲着恨不得他注意不到他们的跑腿的,收起了不馋。
掌柜一愣。
——方才他还在威胁他,现在却收起了剑?
这个念头刚起时,洛雠就手搭在了他的脑袋上。
没有任何人能够瞧见的黑气顺着他的掌心就进入了掌柜识海里,在洛川雪的感知里,只感觉到洛雠的神魂动了动,但旁的什么也没有,他连他的灵力都未曾调用。
但不过一息时间,掌柜眸色黯淡了一瞬又再度亮起。
洛雠也收回了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行去道盟投案,帮助你儿子当邪修…呵。”
他冷嘲了声:“你也是真的恨他到了极致。”
掌柜瞳孔一缩,彻底破防,猛地起身大喊:“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他想要修炼,我就帮他修炼!我倾家荡产给他找了师父,你们都说他没有根骨,他不照样……”
洛川雪重新掌控身体,微停脚步,那双柳叶眼没有了方才的压迫感和冷意,反而变得明亮纯粹,就连他说出来的话都有几分困惑:“虽然暂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你让他踏上邪修这条路……就是亲自断了他的轮回。他要是炼化过人的生魂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再踏入轮回,就算是不死在我们手里,也终会死在雷劫中。”
邪修不过洞虚,这并非他们的诅咒,而是事实。
从古至今,从未有邪修能够活过洞虚至大乘的雷劫,目前已知的最高修为的邪修,还是关在苍云间的那个。
而且还活没活着都不知道。
听到洛川雪这么说,掌柜睁大了眼睛,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怎么可能,哈哈。”
他说:“你骗我,你以为你骗我我就会告诉你了吗?!”
洛川雪转身,继续往外走:“不需要你告诉我了,我已经知道了。”
洛雠在识海里给他指了位置。
·
离开了井底后,洛川雪仰头看了看天上那一轮明月,今夜的月亮很亮,亮得几乎像是盏灯悬挂在上头,也意味着明日就是大晴天。
这么好的月色,却不是人人都会去欣赏的。
洛川雪觉得有些可惜。
洛川雪朝着洛雠指引的地方奔袭而去,同时也是在识海里同自己说:“这背后定然还有阴谋。”
愿意收徒的邪修少之又少,因为其自己想要得到更大的进益,要用到的生魂和邪术都不够自己,且因为走这条路子的都知道自己的老鼠身份,那些个护身法宝,都是恨不得头发丝带到脚上,每根头发都挂一个。
怎么会舍得分给徒弟?
洛雠也在想这个问题:“我记得当年…后续的事交给了道盟,后来具体怎么样了,我也不知晓。”
偶尔问起过初厌晚,初厌晚也不知道,他和初厌晚再问南樛木时,南樛木说帮他们去问问,再问过来的结果就是还在查。
洛川雪:“邪修收徒…难道和天地山有关系?”
不是没有可能,但……洛雠道:“天地山行事不会如此高调。”
洛雠:“许多人对天地山都有误解,认为其像是魔渊里的魔族一般,时时刻刻都想要出来祸乱天下,但其实天地山确实是个宗门。”
虽说在他的时间线里,他见到天地山时,天地山已经败落了,但后来他手底下有几个是天地山出身:“他们所求的不过也是择一隅而安。”
洛川雪并不怀疑自己,只是洛雠自己又补了句:“不过…这话也是他们跟我说的。”
有几分真实性,那时已然无从去判断了。
而现在……
要是天地山和寒山呦呦有勾结,所谓的“所求不过一个安身之处”,就是笑话。
他们说话间,也到了西坊的一处院落。
在狭窄的小巷子里,洛雠的神识习惯性地铺过去时,便觉察到了:“有法宝屏蔽了探查。”
他现在神魂还带着伤,没法强行破除。
洛川雪轻嘶:“这真的浑身是宝啊。”
“小心些。”洛雠尚未恢复,故而不打包票:“有些法宝在屏蔽的同时也可感知到有人用神识探查,发出警告。”
洛川雪:“好。”
他小心地飞身落在那处院落的护墙檐上,虽然有法宝屏蔽,但踏入时却并没有什么结界阻拦。
洛川雪顺利地落了地,有自己帮他做遮掩,也没有惹来什么动静。
他耳朵微动,听见了点声音——
“……师姐,师父传讯说了,已经不亏了,让我们走。”
“走?现在就走?那三个筑基期虽然有些邪门,但他们只是筑基期!你怕了?”
“师姐…这是师父的命令。”
“废物!怂包!孬种!”
那女修狞笑道:“要走你走,先前与我对剑的那个剑修…若是我这一次不将他拿下,下一次他便要要了你我的命!待你师姐我提炼了他的阳气……”
“轰隆!”
她话还未说完,洛川雪便提剑直接一剑斩了屋子的大门。
洛川雪甚至都没有说什么,而是在一剑斩了门后,都不等屋内两个人有所反应,就一手符一手剑,直冲他们而去!
第40章 040(十更)
他衣袂翻飞时,身上华服上绣着的金纹都在烛光底下闪着细碎的光,因为速度太快,那两人一个完全没反应过来,一个只来得及挡。
环刃和“不馋”碰撞在一起,锵鸣声震出铮铮响动,随后又是“刺啦”的响动——
洛川雪就这样用“不馋”贴着环刃,手腕一翻,剑刃划过了环刃的刀身,抵到了下方。
他猛地用力一挑,女修到底并非剑修,跟已经开始淬体了的洛川雪比不得力气。
她手腕脱力,环刃也从手中飞出,在她手里的环刃飞出的同时,洛川雪也是再次挥剑而出,直逼女修的眼睛!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女修根本来不及反应,还是护身法宝再度挡下这一击。
而洛川雪手上的符,在他们动手时便飞向了另一名修士。
那男修身上也有护身法宝,然而此类法宝都是挡下致命的攻击,洛川雪甩出的符是定身符,直接规避掉了法宝,他也就被定在了原地当看客。
有护身法宝做缓冲,女修一手召回环刃,另一手再次拿出了摇铃。
洛川雪并未退开,手腕翻转时,剑身在挡开那环刃的同时,剑尖也要将摇铃挑落——
“这个铃和之前那个不一样。”
洛雠的声音在识海里同时响起。
“叮铃——”
只一声清脆的铃响,一时间数不清的鬼魂从铃铛中涌出。
洛川雪瞳孔微缩。
那一张张脸扭曲而又可怖,充满了怨恨不说,还带着浓浓的凶煞之气,叫洛川雪本能地先避开了一下。
他闪身后退,洛雠没有多说什么。
过去的自己,也是要这样,才能一步步成长起来。
洛川雪退开后,就意识到了自己其实不应该退的。
这法器的主人是那女修,只要将其拿下,自然不攻而破。
但现下已然拉开了距离,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与其懊恼,不如补救。
洛川雪抬剑去挡那些已然被炼化成了厉鬼的鬼魂,没有选择将其全部斩杀。
也是因此,那女修哈哈笑道:“你们这些正道就是如此爱装模作样,所以你今日才会折在这里!”
不能再留手了。
女修一边摇着手里的摇铃,一边收起了环刃,然后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心口,将一口精血吐在了铃铛上头。
几次照面下来,她深知近身胜不过洛川雪,而她修炼走的虽然是采阳补阴的路子,但修的乃是驭鬼之术,再辅修魅术。
她本来是应该用魅术蛊惑洛川雪的,可距离洛川雪中药不过短短这么些时日,他就能提剑来杀她……女修不确定这个筑基期到底是怎么回事,用魅术有风险。因为这属于神魂上的对拼,如若洛川雪的神魂强过她,她很有可能遭到反噬。
该死。
女修以自己的精血催动秘术,那些鬼魂身上迅速染上红色的咒文。
她在心里骂道,明明只是一个筑基期,她可是金丹!还是邪修中的金丹!怎么会拿一个筑基期没有办法!
洛川雪面对从周围伸过来的鬼手,凌空一跃,飞身避开的同时也是试图攻向女修。
然而有一只鬼手从中脱颖而出就要抓住他的脚踝,在被抓到之前,洛川雪便有所感应,在空中强行拧腰用灵力带动劲风避开的同时,也是一脚踏在那灰雾凝聚的手上头,直接将那只鬼踢散,也在身姿翻转避开其他又追上来的怨鬼时,看着那只鬼再度凝聚。
洛川雪眸色微沉。
他在识海里问自己:“如若杀了他们,他们就会魂飞魄散,再无轮回的可能,是么?”
洛雠其实不在意这些人会不会魂飞魄散,但他不愿意骗自己,尤其这事儿…洛川雪日后总会知晓:“是。”
洛川雪轻啧。
这也太棘手了。
他学的全是杀招,现在就是要么杀敌破阵,要么被耗死……
让洛雠来?
不。
他还可以。
洛川雪眉眼沉静下去,反而在此时收起了“不馋”。
“不馋”是灵剑,即便他不用灵力,招招式式仍旧同寻常剑刃不一样,一不小心就能叫这些冤魂魂飞魄散。虽说他也是不得已,也不会因此背上因果债,但洛川雪不愿意。
如若自己麻烦些、受点伤便能给这么多人生路,他心甘情愿。
洛川雪闪身避开怨鬼的同时,又是几张符纸朝那两名邪修飞去。
有了男子的前车之鉴,女邪修当然不会选择去挡。
她召出环刃,金丹期的灵力爆发出来,直直劈开那两张符的同时,也是要飞身去帮男子解开。
然而在洛川雪飞出符纸时,便直接将自己的发带抽出,以发带为剑,势如破竹扫向了那些鬼魂。
裹杂着微弱灵力的发带不似灵剑,无法将这些由秘术加持的鬼魂杀死,但却能够打散。
洛川雪速度快得惊人,别说筑基期了,有些金丹期都没有他这般速度。
女修才到男子面前,洛川雪就以连续的几招打散了大半鬼魂,再度朝女修飞去。
“师姐!!!”
男子这一吼出来的同时,女修也是毫不犹豫地回头,环刃再次出手,挡在了自己跟前。
但这一次洛川雪用的并非“不馋”,而是那截还没找着“柄”的脊骨。
长长的脊骨砸下去,洛川雪体内的灵力也爆发出来,他甚至还记起了自己的丹火。
洛雠说过,他的丹火是最为纯净的,既然可以二次淬炼丹药,那对邪修……
故而在洛川雪变出脊骨时,爆发的不仅仅是他的灵力,还有浑身的丹火。
白金色的火和灵力裹杂在一块儿,因为控制不好力度,加上知道这邪修是金丹期,所以洛川雪压根没守着,白金色的火焰瞬间就填满了整个屋子。
两位邪修都是瞳孔一缩,那筑基期的邪修还好,金丹期的直接惨叫了一声后猛地跪倒在地。
不仅是她手上的环刃硬生生被洛川雪劈裂碎开了,连带里头藏着的毒都散落了一地,她手里的铃铛都皲裂破开,那些个浑身带着怨煞之气的鬼魂也是瞬间消失,再凝聚而起时,已然变成了一片生魂。
洛川雪站立在原地,因为这一下爆发太猛,他的身形也不由晃了晃,身体亏空得厉害,可他又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丹田内有灵力自丹田而生,而非吸收天地间灵力——
正在凝聚金丹!
洛川雪深吸一口气。
怎么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突破?!
他攥着手里的脊骨,那女修约莫是没了战斗力的,她跪倒在地,口鼻都流出了鲜血,但是那个男修受到的冲击似乎并不大……
在一片纯净的丹火燃烧中,黑雾自他身后显形。
洛雠隐去了自己的相貌,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你专心突破。”
洛川雪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也将脊骨交予他。
他后退两步,盘膝而坐,运转功法催动灵力凝结成丹。
洛雠动了动手,手里的骨鞭便成剑,指向了那男修的脖颈。
男修一个激灵,直接跪倒在地。
同洛川雪不同,洛雠身上的压迫感让他两股战战,几近失禁……
“你们师父是谁,在何处?”
男修被他的气势震到宛若像是中了什么迷魂术似的,睁着眼喃喃:“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都喊他一声‘东冥仙’,至于在何处我也并不知晓,主要是师姐和师父联系。”
于是洛雠转向女修:“你说。”
女修挣扎了一下,洛雠的眸色不变,只是飞速掠过了一抹血红,那女修就也开口:“师父自然是在门派里。”
洛雠冷声:“你们门派在何处?”
“在……在……”
然而女修却根本回答不上来。
洛雠直接将手搭在了她的脑袋上。
然而片刻后他收手却皱了眉头。
记忆被删掉了……但这并不是没有收获。越是谨慎小心,就意味着这里头文章越大。
洛雠手腕动了动。
他本想直接杀了这两人,但……
洛雠回头看了眼还在结丹的自己,到底没有下手,只是将两人打晕了后,又感知到初厌晚和白义华正在过来。
洛雠看着这一屋子的丹火,想要收回去,可丹火摇曳了下,却没有任何动静。
反而差点把他修炼成了魂火的丹火勾出来……
啧。
洛雠攥紧了手,本就有几分冷郁阴执的面容更显寒戾。
不在自己身体里,这丹火就不认他。
也是。
灵魂至纯至诚的是“洛川雪”,不是“洛雠”。
算了。暴露就暴露了。
洛雠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无声地轻出一口气,同时也是意识到一件事。
有些东西……好像避不开。
从前的他是修符白义华知晓,现在他练了丹火又会被他知道。
也正好试试,这一次,白义华是否还会秘密告他一次。
初厌晚同白义华赶到时,洛川雪仍旧在突破。
初厌晚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他拦了白义华一下,轻声:“他在突破金丹。”
白义华一愣。
初厌晚眸光扫过这屋子里熊熊燃烧的丹火——丹火和寻常火焰不同,大部分丹火都是无法烧毁什么东西的,而是炼化。
洛川雪又没有驱使这些丹火,就更加了。
但是这样的丹火……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