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听到沈言心的话, 司云琴笑了笑:“这星空很好看不是吗?”
沈言心在她身边坐下,陪她一起仰望星空:“漠北的星空更加辽阔旷远。”
“太后难道也想家了?”司云琴如今在沈言心面前越发地没有惧怕了。
沈言心微微颔首:“曾经刚入宫的时候很想。”
“如今不想了?”司云琴追问道。
“没那么多空,要想的事情太多了些。”沈言心抿了抿唇道。
司云琴往后躺在草地上:“确实, 大忙人。”
“本宫若是不忙, 皇后就没这么空闲了。”沈言心揶揄道。
司云琴觉得此话有理:“太后圣明,治理有方我等才能做个闲散之人。”
“行了, 别贫嘴了, 十日后出征将士就要凯旋, 本宫这空闲日子也没两日了, 此后安顿南越降军和南越王室都是问题。”
“加油。”司云琴嘴角微微额上扬, 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沈言心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本宫觉得这安顿王室女眷的事, 皇后应该能胜任。”
“你就坑我吧。”司云琴不满地说道。
沈言心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大没小的,皇后如今越发地没有礼节了。”
司云琴将她的手拿开:“少摸,我还小还在长身体, 摸多了长不高。”
“太后您自己纵容的,怪不得我。”沈言心要是不纵容,她哪敢这样放肆,虽然不清楚沈言心为什么这么放纵她,但司云琴是不会客气的。
“皇后这是恃宠而骄?”沈言心略有些调侃地问道。
“是啊, 也算是吧?”司云琴睁眼看着天空:“有人宠的时候就肆意享受, 若有一天太后不将我当朋友, 只做君臣,也是本分,我这人向来随遇而安。”
沈言心也在她身边躺下:“你这心态倒是挺好的。”
“心态不好活不下去。”这世道和她记忆中的世道差太远了。
“也是。”
“太后入宫前想做什么?”司云琴忽然好奇的不是大昭太后的沈言心是什么样的?
“做个像顾东流将军那样的人, 一杆长|枪守卫疆土, 纵马漠北。”
“倒是肆意快哉。”司云琴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如今改变志向了?”司云琴侧身看着沈言心姣好的容颜,有朝一日能和沈言心这平静的谈心, 她也确实没想过。
“如今?也不算改了吧,无非都是希望天下安定,海晏河清。”沈言心觉得她如今所做之事与少年时所求并不冲突。
“太后就是太后。”司云琴调侃了一句。
沈言心抬手捏了下她的鼻尖:“皇后既然答应了本宫,可没法食言了。”
司云琴再次躺下:“我想起来还有一个要求了。”
“什么?”
“我司云琴愿意做沈言心的臂膀,辅佐沈言心登上帝位,让寒门、女子都可有出头的机会,但这些我希望以司云琴的身份,而不是昭国皇后的身份。”
“你想出宫?”沈言心的语气冷淡了些。
司云琴点点头:“如果可以,太后可否放我与雨妃出宫?毕竟后宫妃子的身份和朝臣是不一样的。”
沈言心沉默了许久,而后起身:“暂时不行,时机不成熟。”
看着她走远,司云琴忽然意识到一点,沈言心似乎有些不情愿,为什么呢?
她自认自己的提议挺好的,毕竟后宫妃子干预政事确实没有那么方便,等到沈言心想在朝中设立女官,她和奚风雨也可以是那打头阵的。
让她死遁或者怎样都可以吧?又不是非要以司云琴的身份出去。
沈言心自然清楚司云琴说得没有问题,但想着她离宫后,那皇宫又变成了冰冷的模样,沈言心就觉得有些不太欢喜。
司云琴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冷淡一脸蒙圈。
不过也没有多想,打了个哈欠就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行人回了宫,沈言心也开始交代司云琴一些事务了。
最紧要的还是庆功宴,以及南越王室女眷如何安顿的事宜。
司云琴这几日也忙得不行,奚风雨也被迫给她出谋划策。
“说实在的,这些事我真的不太擅长,你让我帮忙去勘察地质都比这个简单。”奚风雨有些无奈。
“那不行,不擅长好歹也能出点主意,你不能抛下我。”司云琴可怜兮兮地说道。
不仅如此她还出宫去找了祝静安,在宫里还会骚扰元德太妃。
在大军回城前一日才给了沈言心一个妥善的方案。
南越女眷都安顿在了皇城内的一处别院之中。
“当然也不能白养着,我个人觉得可以在宫外开一个商铺,商铺之中卖一些她们的绣品还有香料等的东西,自力更生嘛,对了这个商铺也不只是可以售卖南越女眷们所做的东西,宫中妃子们的东西也可以售卖,试试水呗,至于经营负责人,臣妾觉得宸妃姐姐可以的,如此既能给后妃们找些事,若是能经营起来,也算是给后宫开源节流了。”司云琴说着自己的初步设想。
沈言心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司云琴还特意拟了一份初步的方案,其中人员分配都有了,谁擅长什么一一注明,分配得清清楚楚。
“皇后对后宫妃子们,都挺了解啊。”
“天天在一起搓麻将,不奇怪。”司云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沈言心看完之后轻笑了声:“可以尝试,皇后自己去做吧。”
“诺。”司云琴得到许可,欢欢喜喜地回去和后宫众人说了。
当然具体的操作还是需要再完善的,能不能一举成功也不好说,只是司云琴觉得可以试试。
在城内找店铺的事就拜托他兄长去办了,当然还有一件事,司云琴委托她兄长在倚芳阁秋季拍卖上,将漪漪买了下来,后又安排在了那用公费买下来的衣饰店中,协助宸妃一起打理店铺。
大军凯旋那日,沈言心携文武百官一同前往,小皇帝也穿着隆重的龙袍被带上了。
司云琴也跟着去了,沈言心和小皇帝在前面站着,司云琴在沈言心身后半步的距离。
南征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入城,大将军在大军最前列,至于司云琴的兄长在人群之中并不容易看到,毕竟就算是立了些功,也不足以位居前列。
文武百官夹到相迎,太后皇帝亲迎,这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百姓也热热闹闹的,隐隐已经有了些大国之姿。
沈言心扶起跪拜的大将军,说了几句抚慰将士的话,随后又浩浩荡荡地回宫,百姓之中还有撒花相迎的。
此次南越灭国,也算是震慑了南方诸国,大昭威严不可侵犯。
司云琴觉得沈言心是有一统天下的野心的。
回到朝堂之上,就是例行封赏,已经对南越王的处置,看在他乃是献城投降的份上,沈言心没有杀南越王室的人,但南越王室之人也从此不得再回故土,只能困于这皇城之中,没有野心就还能做个闲散贵人度过余生,若是还野心勃勃可就不好说了。
晚上宴席,普天同庆,这次的宴席可比上次的百官宴盛大得多。
全权由礼部负责,不只是文武百官,天照城的百姓都在庆祝。
大军凯旋加上帝王生辰,可谓双喜。
席间曲水流觞,长袖善舞好不热闹。
司云琴负责招待所有女眷,她倒是没什么压力,不过是陪着曾经相识的女眷们聊聊天。
祝静安也赫然在列,自从司云琴将她推荐给了太傅,祝静安也算是在贡院帮工,祝尚书对这个女儿本就疼爱,只是观念不同曾有隔阂,尚书夫人要带着祝静安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奚风雨宇文栖玥加上宸妃祝静安等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言笑晏晏倒也自在。
司云琴自己坐在主位上,偶尔有人来给她敬酒,女眷之间原本聊的也只有闺阁之中事,司云琴喝了些酒,莫名开了个头让大家对诗猜谜。
一时间司云琴只觉得好多才女。
沈言心与女眷们不在一处,众人倒也乐得自在。
宴席结束,太后携帝后要去河边为民祈福。
司云琴喝得有些微醺被叫过去,小皇帝看到她倒是一如既往的欣喜,跑着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乖。”司云琴捏了下小皇帝的脸颊,嘴角微微上扬。
沈言心瞧着她那样子,可当真怕这一大一小的都走不稳。
索性走到了司云琴身侧微微抬手。
司云琴脑子顿了下才反应过来,抬手轻轻扶着沈言心。
一手牵着小皇帝,一手扶着沈言心,司云琴觉得自己可忙了。
在群臣簇拥下到了河边,之后就是放灯,祈福,小皇帝觉得新鲜,司云琴喝了点酒话也多了些,看着小皇帝瞎倒腾看不过去,蹲下去要帮她,沈言心扫了一眼,确认了司云琴不会将自己掉下河中才放任不管了。
放了灯,绚丽的烟花冲天而起,司云琴仰头看着天空,低喃了一句好看。
烟花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小皇帝也仰头看着,还顺手牵住了右手边的沈言心。
祈福的时候小皇帝就跑到了两人中间去了,奚风雨跟在人群之中,看着前面站着的三人,莫名地想起来司云琴平日里瞎说的一家三口。
宇文栖玥看着漫天烟花,两岸欢呼的百姓,她记得父皇在位时,每日都是愁容满面,她也从未跟着出来见过这样的盛景。
沈言心当政后,她的日子却是过得更好了,洛儿也长大了。
第52章
盛大的庆功宴结束, 烟花落幕群臣散场,百姓还在城中欢庆,今日没有宵禁, 难得能通宵一回。
结束的时候司云琴在司茵的搀扶下上了鸾驾, 小皇帝还格外的兴奋。
沈言心回到寝宫之后也没什么睡意,莫名地想到了前几日司云琴与她说的出宫一事。
她很清楚司云琴若是能出宫, 定然比困在宫中要有用得多, 往日她也觉得司云琴困于这后宫可惜了, 分明是可以在前朝名垂青史的人才。
可放出了宫, 沈言心又当真觉得这皇宫太过冷清了。
司云琴可不知道沈言心的纠结, 她一觉睡到了大亮, 醒来都日上三竿了。
梳洗完毕去找了奚风雨,奚风雨也才刚刚起来,却并不如司云琴这般的整齐。
自认识后, 司云琴从未见过她这样颓废的模样。
宣明宫主殿之中奚风雨的寝宫大门未开,奚风雨的贴身宫女站在门外,见司云琴来了连忙行礼。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宫女福身见礼,司云琴不爱跪拜和她家主子一样,这一点宫女也清楚。
“师姐呢?”司云琴问道。
“娘娘醒了, 但不知为何将自己关在里面不愿出来。”司云琴听到之后还有些纳闷。
抬手敲了门:“怎么了?”
奚风雨从桌案前起身, 揉了揉乱糟糟的长发, 走到门口去开了门。
司云琴看到她那样子还吓了一跳:“你这怎么回事啊?”
奚风雨叹了口气:“别说了,做梦了。”
司云琴走进去看到屋子里乱七八糟的纸张,弯下腰去捡起来其中一张:“你女朋友?”
上面画着一个身着大衣, 站在雪地里的女孩, 女孩回眸浅笑,目光中都是化不开的温柔。
是个很温柔的女孩, 司云琴将画还给奚风雨,奚风雨接过去:“喝多了,瞎画的。”
“日有所思啊这是。”
奚风雨轻笑了声,司云琴看着她去捡画,弯下腰帮她一起收拾。
“我怎么会不想呢?”收拾完奚风雨打开窗户,轻轻叹了口气。
“那一世,我是个被遗弃的孤儿,有一天有一对夫妇带着一个比我大的姐姐来了孤儿院,他们是来领养孩子的,觉得独生子一个人太孤单,但我养母身体又不好,不能再生一个了,所以想到了领养。”
“在那么多的孩子之中,她选择了我,走过来牵住了角落里面的我,让我叫她姐姐。”
“她遗传了我养母,自小身体不太好,从她第一次发烧,我就想以后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云琴,你不懂,她是我上辈子所有的温暖之源。”
“从她在孤儿院选择了我,再到后来我们一起长大,相爱,获得父母认可,那么多的事都走过来了。”奚风雨说着眼眸不自觉地湿润了,随后又对着司云琴问道:“你说我怎么不想她?”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天我本来是想去给她过生日的,但出了事,就这么开起来下一辈子。”
司云琴走过去轻轻抱了下她,奚风雨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会过得好的。”
“她身体不好,我只希望她以后能遇到一个会好好照顾她的人,像我养父对我养母那样就好了。”奚风雨说着一滴清泪落在司云琴的肩膀上。
“会的。”司云琴知道奚风雨的喜欢不是要那人一辈子都记住她,更希望她过得好,一生无忧。
奚风雨靠了司云琴一会,等情绪缓和了,才对司云琴笑了笑:“见笑了。”
司云琴轻轻摇头,对她绽放了笑容:“你我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好点了吗?”
奚风雨颔首:“饿了。”
“午时了,你不饿谁饿。”司云琴调侃她。
奚风雨叫了侍女进来洗漱完换了衣服,将那几张画纸珍藏了起来。
司云琴和她一起用了午膳,吃饱喝足之后对奚风雨说道:“别想那么多,走去藏书阁找书去。”
宫内是有一个藏书阁的,还是太|祖在位时建立的,里面有不少的孤本。
司云琴答应沈言心辅佐她,就不会真的摆烂。
“我那天和沈言心说了,我愿意辅佐她登上女帝之位,她帮我们俩出宫,感觉还是得做点什么她才会愿意放我们出宫,那就从开科举开始好了。”这些司云琴还没有好好和奚风雨说过。
奚风雨听到她说的,顿时愣了下:“当真?太后愿许我们出宫?”
司云琴摇了下手中的团扇:“嗯哼,她答应开女士,总要有先驱不是,你我正是合适的人。”
奚风雨忽然笑了声:“你像极了沈言心的事业粉。”
司云琴觉得这么说也不是不行:“你不想出去?不想做做个女官?”
奚风雨认真想了想:“要是能摆烂更好。”
“你这思想就不正确,得摆正心态,年轻人哪里能天天的想着摆烂,不合适啊。”司云琴半开玩笑道。
奚风雨戳了下她的额头:“少来,沈言心PUA你,你就来PUA我?”
司云琴笑了起来:“那不能我一个人受苦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行了,说正经的,你想怎么做?”奚风雨问道。
司云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我就记得一点历史,结合这个时代,可能是隋朝刚开国不久,士族势力强盛,天下还不算完全一统,士族真正被打压还是武皇时代,武皇因为是女人,所以没办法依赖太多的士族,她的做法是扶植寒门和其他势力以打压士族,倒是可以借鉴一二,不过还是得结合实际情况,毕竟沈言心不是武皇,她没有一个叫李治的老公。”
奚风雨想了想走向那些书架:“那不妨从开科考开始吧,我当年学的是地质对历史了解得不深,不过也不是不能帮忙,至少对地形交通我比你了解,说来我个人觉得现在的土地制度也不合理。”
“确实不合理,土地制度和税收都不合理,但总得一步步来,一口吃不成胖子,而且干嘛都要我们搞啊,让沈言心自己去搞。”司云琴笑了笑:“出出主意就好了。”
奚风雨笑了声:“你这算不算反向拿捏?”
在隔壁书架后面的沈言心:……
她今日不过凑巧过来一趟,没想到司云琴和奚风雨会来,更没想到会听到二人的谈话。
不过两人话语之间有许多沈言心听不懂的东西。
蓝汐在她身边,见她不说话也不敢出声。
司云琴取了几本书,一边看一边和奚风雨讨论着。
不知不觉地一下午就过去了。
结合之前司云琴和沈言心所说的在各地开设官家学堂的事,两人一级一级定下考试的科目内容,至于具体开设科考的地点还没有弄完。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司云琴伸了个懒腰:“果然还是不爱读书,腰酸背痛。”
奚风雨随手帮她捶了捶肩膀:“回去让司茵帮你捏捏肩会好点。”
“开科考势必要动摇士族势力,不是个简单的事啊,你猜我就算将所有的设想都告诉了沈言心,她会不会要我帮忙想想怎么让士族同意?”司云琴有些头疼。
“其实士族势大无非是掌握了大量的田地和经济,我前几天看了地图,或许可以尝试扶持新的经济中心,士族掌握的地方主要是关中这一带,南方相当于一片空白之地,尤其是东南这一片,水系发达地处平原早晚会发展起来的,天琅湖流域沟通南北,关中这一片如今已经开发到了极致了,人口都集中在这里,早晚物资匮乏,士族也早晚衰败,但我们等不起,或许可以考虑用政策鼓励人口流动到那边去。”奚风雨摊开地图手执油灯,给司云琴讲到。
司云琴眼眸一亮,拍了拍她的肩膀:“劳烦师姐写出来?”
奚风雨放下灯:“你不能写?”
“术业有专攻。”
奚风雨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要是出不了宫,我就把你编排太后的事告诉她。”
司云琴轻咳了一声:“这可不能说。”
“好了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等两人出去了,沈言心才从书架后面走出去。
“想不到雨妃竟也如此有才能。”蓝汐感慨道。
沈言心点了点头:“是个可用之人。”
当然她其实更在意司云琴编排了她什么,不过蓝汐在旁边,这种话沈言心还是不会说的。
此后自夏末至初秋的半月,司云琴与奚风雨都泡在了藏书阁,像是整日只知玩乐的学生忽然想开了一样。
小皇帝来寻她,司云琴就告诉小皇帝让她转告太傅,就说她在忙正经事,再吵罢工。
“皇后姐姐,什么是罢工?”小皇帝一本正经地问她。
司云琴轻咳了一声:“就是,比如你和太傅说,再凶我,我就不来上课了。”
“哦。”
但司云琴实在没想到小皇帝把这句话也转告给了太傅,太傅气得差点拿着戒尺就来找司云琴。
还好她那会躲在练武场,太傅瞅着她手中舞得生风的长枪,很是欣慰皇后武艺又长进了。
半月过后,司云琴拿着她和奚风雨日夜努力做好的东西先去给太傅看了看,老头儿虽然老了,但比朝中那些人更懂变通。
第53章
这次司云琴还带上了奚风雨一起, 太傅听二人说着,偶尔也会提一提意见,他毕竟是老臣, 对朝中事对大昭的了解都比司云琴和奚风雨要多。
等走出了太傅府中, 司云琴坐上马车才对奚风雨说道:“其实我觉得有太傅在才是大昭之福。”
奚风雨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她们二人之于这个时代是意外, 而太傅才是天降能人。
当然沈言心也是大昭的福气, 若是没有沈言心, 先帝驾崩之后, 昭国指不定怎么样, 那位皇太弟反正司云琴不看好。
她少时也听父亲说过汉王的事,父亲对他的总结就是个听不进人话急功近利的人。
对此司云琴还是信的,她父亲虽说是个莽夫, 但这看人的本事还是在的,不然也做不到大将军之位了。
既然出宫了,司云琴还是没想那么早回去,马车转道去了司空府,她母亲今日在家中和她姨娘在一起绣花。
看到司云琴和奚风雨到来还有些意外, 不过二人在家里也没有多做逗留, 换好装就去了云府, 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这秋高气爽的,闷在宫里多难受。
司萧玉见司云琴和奚风雨过来也挺开心的, 司云琴说这天气适合去游湖。
“想去便去, 我命人去租船。”司萧玉自小对这个妹妹纵容得很,活了两辈子司云琴都深深记住了一句话, 嘴巴甜当得钱。
趁着这功夫,司云琴说那她出去买点点心,路上还遇到了祝静安。
祝静安听到司云琴的声音是认出来了,转过身果然看到乔装打扮的司云琴。
“你们怎么在这?”虽说之前也在宫外见过司云琴和奚风雨,但也不是集市上,毕竟集市上的人员往来还是比酒楼茶馆之中复杂得多。
“买糕点。”司云琴笑道。
祝静安听到之后也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还这么爱吃呢?”
司云琴自小就喜欢甜食,尤其是城西那家的。
奚风雨将手中的糕点盒提起来:“可不,买了不少。”
既然都遇到了,司云琴顺势邀请祝静安去游湖。
祝静安想了想也同意了,反正今日学堂无事。
晏可一如既往地跟着二人,做个安安静静的护卫,司云琴喊她一起落座都不肯。
在宫外玩了一下午,天黑时分两人才入了宫,次日宇文栖玥找到二人问她们昨日去哪了,司云琴只得说去找太傅了,总不能说出去玩了,还没有带她,这可说不过去了。
晚上司云琴和奚风雨一起去了御书房,将两本折子呈上去。
沈言心打开折子,看到上面所写的东西,完善了太多,整个推进方案,流程都在上面,比那日听到的仔细了不少。
连如何让士族同意司云琴都想好了。
“臣妾以为,第一步可开放七品以下职位,七品以下多是士族们看不上的官职,阻力不会太大。”
“但官员晋升却可以掌握在朝廷手中。”沈言心听闻之后补充道。
司云琴立刻点头:“确实如此。”
“可行。”沈言心点头,这一份奏折写得实在仔细,看完基本就清楚了。
另外一份是奚风雨呈奏的关于放开通商,人口流通之事。
沈言心一一听取,有不解的也当场提问了,她确实是一个善于纳谏的领导。
“此事确实可行,雨妃辛苦了。”沈言心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未想过从这方面入手。
“如此说来,若是开放与西域的通商,也算一策。”沈言心倒是挺会举一反三的。
“是,但与西域通商之事涉及诸国利益,还需慎重处理。”奚风雨回到。
“确实如此,不过本宫决定设立专门的人员管理。”沈言心说道。
“另外还有一事,本宫以为如今大昭官员体系臃肿,无用闲官过多,州县设立诸多重复,职责混杂不明确,两位有何见解?”沈言心倒是来了精神。
司云琴眼皮直打架,听沈言心还想讨论这些,连忙上前了一步:“太后三更了。”
沈言心瞧着她那副困倦的样子,莫名笑了声:“行了,明日再说。”
“太后,这事总得一件件地去做。”司云琴再次反驳道。
沈言心稍微收敛了笑容:“本宫会将此事交办吏部去做,户部协同办理,至于你二人出宫之事,暂时没有合适的时机,承诺你们的本宫自然会做到。”
奚风雨和司云琴对视了一眼:“诺。”
看着二人欢欢喜喜地出去了,沈言心再次打开那两本奏折,先帝在位之时她就想提拔寒门士子,只是一直苦不得法,如今司云琴和奚风雨倒是给了她一个可行之法。
这道政令一旦颁布下去,朝堂上下怕是又要动荡了,不少人的利益都会因此而改变,士族看不上七品以下的职位,不等于其他人看不上。
司云琴和奚风雨想的还是简单了,沈言心合上折子,不过这些都不足为惧。
第二天司沈言心就将一众心腹大臣召进御书房商议开设科举之事。
一开始就有不少大臣反对这些还是沈言心的心腹,好在沈言心早有准备,一一反驳。
司云琴也不知道沈言心让她和奚风雨躲在屏风后面听是为了什么。
只听左散骑常事李必说道:“太后,臣以为此举不可,开设官学耗费巨大,普通百姓若是都想着一步登天无人从事农桑,岂非天下大乱。”
而后便听到沈言心冷淡的声音传来:“李大人是觉得平民百姓生来低贱不配为官?别忘了太|祖皇帝亦是平民出身,李大人是连太祖也看不起?”
“再者开设科举之事,是为我大昭广纳贤才,士族大家虽说人才辈出,但士族子弟多为七品以上之官员,一国之本在为百姓,七品之下的官员,与百姓接触最多更了解百姓,且无德无能者只会成为我大昭蛀虫。”
“先帝曾七次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为的就是真正了解百姓,出身寒门者才更了解百姓所需所求,本宫问诸位,士族那些娇生惯养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子弟们,可真的了解平民百姓?”
沈言心的声音格外冷淡,目光直视李必,李必被她问得无以反驳,低下头:“臣愚钝。”
司云琴和奚风雨在屏风后面听着沈言心一声声的质问,小声在奚风雨耳边说道:“这就是高手,将问题丢回去,高。”
奚风雨点点头,继续听着外面的辩论赛,最后算是沈言心说服了其他人,吏部尚书本就是寒门出身对于沈言心说的开科举一事自然是认同的。
宰相虽说一开始不同意,但在沈言心和中书令等一众人的劝诫之下也觉得此举可行,当然他就算不同意沈言心也会推行,只不过有宰相相助终究好一些。
毕竟沈言心先是搬出太|祖皇帝,又搬出了先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明开科举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又从吏部抽调人手设立专门的科举监管机构,宰相之子本就在吏部任职,人员调整后他那个好大儿也升了官职。
等人都走了,司云琴和奚风雨才从后面出来:“太后威武。”
面对司云琴的彩虹屁,沈言心可一点都飘不起来:“这才第一波,明日早朝才是重头戏。”
司云琴点点头:“您加油,您可以的。”
沈言心没好气地看着她:“本宫准备拉拢武官,毕竟武官大多出身寒门,你父亲那边你可有说?”
司云琴想了想再次很认真地摇头:“臣妾与父亲越过您去说像什么话,不合规矩。”
“后妃联系母家,不是造反就是图谋不轨,臣妾不敢。”司云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沈言心气得瞪了她一眼:“你反了天司空也不会陪着你造反。”
奚风雨在旁听着,真觉得司云琴这家伙一百斤的身体一百零一斤的反骨。
沈言心不当场揍她一顿那是真看重她。
莫名有种恃宠而骄的感觉,还莫名有种嗑到了的感觉。
“行了,时候不早了,陪本宫一起用膳。”
“这可以但说好,吃饭不聊工作。”司云琴觉得这些要和沈言心说清楚,不然饭桌上抓着她们聊工作,那真的是饭都不香了。
沈言心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按捺不住自己的手呢。
最后沈言心是真的没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小脸:“本宫也需要休息。”
奚风雨默默后退了两步,沈言心的无奈都写脸上了,这样的沈言心她可没见过。
大概也只有司云琴有这种本事让沈言心破功,很好又嗑到了。
用午膳的时候沈言心当真不和她们聊工作,倒是和奚风雨聊起来了敦煌的事。
司云琴在旁边听着,忽然开口道:“真想去看看,大漠的落日一定不错。”
沈言心忽然想到司云琴曾经的梦想是仗剑江湖,看遍天下风光。
“会有机会的。”奚风雨对她笑了笑,司云琴扬起嘴角:“到时候去敦煌,可就轮到你尽地主之谊了。”
“一定。”
沈言心行事确实雷厉风行,下午就将司岩昭进宫,第二天就在早朝上说了这事。
果不其然反对之声一片,沈言心看着那些出列反对的人,都是她猜到的人。
好在早有准备也并没有受制于人,加上她开的只是七品之下的官职,司岩带着一群武将和那些文臣唇枪舌剑,沈言心在上面看好戏。
今日的早朝可热闹得很,沈言心忽然明白了司云琴爱看热闹的心态。
最终反对党也被沈言心以雷霆手段镇压了下去,反正她没真正动到士族的利益,士族没有出面反对那就没什么问题。
但如此一来也就有了新的问题了,顽固派定然会觉得她霍乱朝纲,失去既得利益的小地主一派肯定也会趁机投靠汉王或者保皇党,一心将她赶下来。
此事若是先帝或者等到幼帝成年来做都没有问题,但沈言心来做阻力就是要大很多。
第54章
沈言心在前朝大刀阔斧地搞改革, 开辟新制度,司云琴在后宫躺平摸鱼搓麻将。
时不时地带着宇文栖玥祝静安等人出去玩,不仅去倚芳阁, 还会以司空府表小姐的身份去和天照城的那些贵女们聚会, 投壶踏青。
她这小日子倒是自在得很,自在的沈言心都嫉妒。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过分的还是沈言心的科举改制刚刚开始, 那些保皇党就开始联系宇文栖玥和司云琴了, 鉴于司云琴之前营造的良好形象, 让保皇党觉得她确实是一个可以拉拢的对象。
司云琴难得来一趟奉宁宫, 深秋了夜晚还是有些冷, 沈言心也不欲晚上来回走动受了凉风,最近奏折都是送到奉宁宫来的。
看着司云琴一边像是小仓鼠一样不停地吃着东西,一边绘声绘色地给她描述那些保皇党怎么找她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一句话, 太后若是一直把持朝政,我肯定没有好日子过,长公主也不好过,皇帝也没有好日子过,大昭完了。”
“还说太后肯定是要扶持自己母家的, 司空府终究是外姓, 是棋子, 权势过大太后必定忌惮,到时候兔死狗烹,飞鸟尽弹弓藏, 做人要学会给自己留下后路, 司空糊涂,我可不能糊涂了, 又让我看看我三哥立下汗马功劳也没得到什么封赏,官职都没有破格提升。”司云琴说完啧了一声。
“官职有到手的钱财香吗?到时候真在朝堂混不下去了,钱财一卷,包袱一背浪迹天涯,潇洒,反正我三哥也不爱朝堂。”
沈言心听着她说,目光落在她面前的盘子里面,又看了看司云琴的小脸,感觉有段时间没怎么见,似乎是圆润了些。
“这些人还联系了长公主,当然长公主已经醒悟了,知道他们所谓的保皇党也不过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司云琴继续叭叭叭地说道。
沈言心的重点却莫名有些跑偏了:“挟天子以令诸侯?倒是好说法。”
司云琴差点噎住,她忘了这个世界没有这个典故。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希望你推行科举制。”
“都是一些小地主,没有世家强盛,但比平民强大得多,先帝扶持上来的,我开科举会将真正的寒门提拔上来,他们会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自然反对。”沈言心淡淡地说道。
司云琴点了点头,认真地擦了嘴:“是这样的,所以他们希望我说服我父亲反对科举。”
“或者取消武举,认为本朝武官地位过高于社稷不利。”司云琴啧了一声:“其实也不无道理。”
“说得我差点就信了。”司云琴笑了声。
沈言心却是开口:“本朝武官地位确实高,手中亦有兵权,只不过彼此之间相互牵制,但一旦帝王无信,天下大乱早晚的事。”
司云琴点头:“您想收回兵权?”
沈言心笑着摇了摇头:“不想,暂时不想,也做不到。”
司云琴倒是开始理解封建帝王为什么一定要宣扬忠君报国这种思想了,也是一种约束,毕竟如宋朝一样文臣当道虽然没有人能造反,但外患难处,若武官强盛则受制于朝臣,这是制度的必然性,没办法的。
“眼下兵权还算是都在我手中,汉王都没法造反,不趁这时候削弱士族,往后真等我下来了,洛儿更无法了,到时候不仅受制于士族还受制于权臣,可就更难了。”沈言心淡淡地说道。
“也是。”司云琴擦了手:“反正我还在和他们磨,目前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等有了再告诉你,这些人也有可能成为汉王的助力,你自己小心点。”
“等着我打入内部。”司云琴说完伸了个懒腰:“好了今日会谈到此结束。”
“大晚上忙着去做什么?”沈言心没好气地问她。
“明天约了薛家阿姊出城逛庙会,得早点睡。”司云琴笑嘻嘻地说道。
沈言心摆了摆手:“去吧。”
在她眼前晃悠得让人想抓过来干活。
司云琴麻溜地走了,不做片刻停留。
沈言心在大昭推行科举制,朝中阻力众多,但朝堂之外却是一片叫好之声,当然主要是平民叫好。
不得不说沈言心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半个月的时间政令已经颁布至全国,反对者也无计可施,甚至趁机撤掉了一些人。
以至于司云琴宫里夜间来访的人都变多了,不堪其扰司云琴只得答应合作,并且答应会帮忙说服她父亲,都从夏天拖到入冬了,也该给个答复了。
刚至初冬,司云琴在宇文栖玥宫中烤火还没走,忽然有人求见长公主。
宇文栖玥看着话本还愣了下,随后叹了口气:“怎么又来了,大冬天的也不嫌冷。”
司云琴听到宇文栖玥的话,歪着头看着她,随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把长公主带偏了,好好一个长公主,之前还关心宇文洛在朝中有没有人支持,如今倒是变得和她一样咸鱼了。
“云琴见不见?”宇文栖玥询问司云琴。
司云琴想着点了点头:“见呗,听闻太后又着手准备让鼓励百姓迁移至天琅湖流域,这些人着急了吧。”
宇文栖玥将人请进来,和司云琴端坐在正厅。
来人是一名舞姬,长得倒是挺不错的,就是说的话让司云琴听的昏昏欲睡,也没什么,就是告诉司云琴和宇文栖玥沈言心撤职了一批人,理应换一批他们的人上去。
等她说完了,司云琴才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回去告诉你主子,本宫自有考量,无需尔等教本宫做事。”
宇文栖玥配合着她在旁边笑而不语。
将人打发走了,司云琴打了个哈欠,抱紧了怀里的汤婆子:“真不嫌冷。”
司云琴因为觉得冷,最近都不爱往宫外跑了,这些人还一天天地逼逼赖赖的,烦死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地寒冷,不过刚刚入冬气温已经比以往低很多了。
司云琴不动的时候都只能围着炉火,奚风雨也不爱写字了更新都慢了。
不过既然来人传信了,司云琴还是得去一趟奉宁宫。
此时天色不早了,司云琴裹着披风戴着帽子往奉宁宫走去,慢慢的天空之中居然开始飘起了雪。
司云琴刚刚走到了奉宁宫外面,抬手接住了一片雪花,仰头看着天空哈了一口气。
奉宁宫的观景台上站着两个人正好将这一幕收进眼底。
沈言心看着那一身红白相间的女孩儿戴着毛茸茸的帽子,裹着披风伸出手的样子,是那样的惹眼。
“皇后娘娘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奴婢去迎接。”蓝汐说道。
沈言心颔首让她去了,自己下去了,回到了书房抱着汤婆子,手还没暖过来,司云琴已经进来了。
一进来司云琴就凑到了炉火旁边:“真冷。”
“习武之人这般怕冷?”沈言心笑着问道。
司云琴乖乖点头:“习武之人就不配怕冷吗?”
沈言心将手中的汤婆子给了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司云琴抱紧汤婆子:“他们想换自己的人上来,和你说一声。”
“都有谁?”沈言心问道。
司云琴慢慢给她说了,沈言心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本宫心中有数。”
“那就行。”司云琴将半张小脸藏于衣领之下:“今年怎么这么冷,这就下雪了。”
沈言心也看着外面逐渐下大的雪,轻轻道:“又有不少百姓要受灾了。”
司云琴听到她的话转过头,随后点了点头:“确实不好过,要着手准备赈灾了?”
“嗯。”
“帝王不好做。”司云琴感慨道。
“有饭蹭吗?吃饱了回去暖和点。”司云琴现在一点都不和沈言心客气了。
“想吃什么自己和蓝汐说,让厨房去准备。”
“得嘞。”司云琴欢欢喜喜地去找了蓝汐,等回来看到沈言心又在批阅折子,沈言心见她回来了,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司云琴乖乖地过去,走过去之后又觉得她干嘛这么听话啊,像是只小狗一样,主人招招手就过去了。
“干嘛?”司云琴问沈言心。
沈言心将一本奏折给了她:“看看。”
司云琴:……
“事关国家机密,我来看真的不合适吧?”司云琴企图推脱。
“本宫让你看就合适。”沈言心笑道。
司云琴:……
能怎么办,只能认命了啊。
陪着沈言心批阅折子直到蓝汐来询问要不要用膳司云琴才觉得自己解放了。
冬天来了干饭人又多吃了一碗饭,还将菜都吃完了,总觉得这样才划算了。
吃完饭司云琴就回了永安宫,沈言心却没有她那么闲,眼见今年肯定有冰灾肯定要提前预防的,往年容易受灾的地区必须提前将物资送过去。
而这个赈灾的人也必须是信得过的人,否则拨再多物资过去也只是让官员们吃得盆满钵满,百姓却没有什么物资拿到手。
沈言心还在努力想何人适合去赈灾,司云琴已经躲进了被窝里面准备美美地睡觉了,冬天嘛就应该早起早睡,努力工作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第55章
次日沈言心在朝堂上就提出来了提前预备灾情的事, 好在经历过今年水灾,秋天之际有意识囤了些官粮,如今虽说天照城才入初冬, 但再往北也有些地方已经下了大雪了。
沈言心集粮赈灾, 一部分是官方囤粮一部分是从商贾手中购买。
士族也会捐赠一部分,毕竟士族也是要声望的。
而那些小地主代表们却并不是那么愿意, 朝堂上吵吵嚷嚷一天, 下了朝沈言心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吵得头疼, 一人一句各有各的立场, 真的烦。
原本想回奉宁宫的沈言心又看到撒欢地往永安宫跑的宇文洛。
“洛儿?”沈言心出声叫住了她。
“母后。”宇文洛转头看着她, 乖乖的行礼。
“又去找皇后?”
“皇后姐姐说今日宫里有好吃的,让我过去。”宇文洛说道,眼眸弯弯的充满了期待。
“什么好吃的。”沈言心伸手替她将衣领扣好轻声问道。
“就是, 就是…”宇文洛似乎一时没想起来,转过头问身边的宫女:“皇后姐姐说的是什么?”
“回陛下,太后,皇后娘娘说的是火锅,此物西南地区会有。”宫女如实回答, 这宫女当初是侍奉先皇后的, 先皇后救下了她, 她也是知道宇文洛真实身份的人之一。
沈言心牵着宇文洛:“那就一起去吧。”
司云琴上次整羊肉火锅的时候宇文洛刚好在,这次奚风雨忽然说想吃火锅,两人一合计就准备弄, 顺便将宇文氏两姐妹都叫了过来, 还有宸妃也过来了。
但司云琴真的没想到沈言心会过来。
宇文洛带着沈言心到的时候司云琴都愣住了,端在手里的碗一时都不知道放还是不放了。
“都坐吧, 不用起身了。”如今沈言心倒是觉得后宫最让人舒坦,这些都是先帝的妃子,先帝没了也没人想着再争宠什么的,尤其司云琴在,好像大家都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也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得嘞,那您自己找个地方坐啊。”司云琴才不和她客气。
原本准备起身的几人看到司云琴这敷衍散漫的态度,想了想也都坐下了继续吃。
司茵给宇文洛和沈言心添了座位和碗筷,吃火锅都是围在一起的,司云琴没想着分个尊卑出来,其他人也就当不知道。
吃的鸳鸯锅,一边是清汤,里面已经有给宇文洛煮好的东西,司云琴拿公筷夹了给宇文洛:“吃什么自己夹,夹不到就说。”
宇文洛乖乖地点头:“朕晓得。”
沈言心也拿起筷子开始吃,司云琴又道:“对了今天的是牛肉火锅,太后应该会喜欢的。”
一边说着一边烫了毛肚沾了辣椒粉吃了起来。
司云琴之前还和奚风雨说过,还好他们过来的时代辣椒已经传入了中原,不然都不习惯。
沈言心看着她吃辣椒都觉得是个狠人。
一开始因为沈言心来了大家还都比较沉默,后来司云琴先打开了话匣子也就聊了起来。
司云琴甚至还不怕死的找沈言心打听八卦,主要是朝中大臣的八卦。
“太后,听说薛将军以前是个娘宝男是不是真的?”司云琴好奇地问道。
“这又是什么说法?”沈言心发现总能从司云琴口中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说法。
“就是离不开娘亲,娘亲说什么都是对的,还有就是我娘带我不容易,你要对她好一点,诸如此类。”司云琴介绍道。
“是,上战场他亲娘都恨不得跟着去。”沈言心解释道。
“听说洞房花烛夜薛老太太差点也要跟着进去?”
“是,薛夫人恼了,将他们母子俩都丢出了将军府,从此才安分了。”
“精彩。”
“还有还有,听说兵部侍郎是被关家逐出家门的?以前是关家内定的下一任家主?”
“是逐出家门的,但不是内定的家主,他一个私生子关家怎么会允许。”
沈言心会好脾气的回应司云琴的那些好奇心还真是没有人想到。
不过这顿火锅吃得挺开心的,司云琴开心,沈言心也挺开心的。
朝堂上被那群臣子吵得脑袋疼,果然还是永安宫轻松些。
不过吃完了之后沈言心还要回去批阅奏折,本想着将司云琴一并抓走的,不过看着她那副吃饱了安逸的样子,还是放过了这一次。
但司云琴没想到从那天之后沈言心总往她宫里蹭,来她宫里蹭早餐。
时不时地问一些关于朝政的东西,司云琴答得上来就答,答不上来就算了。
这次赈灾的物资,司云琴想来想去还是让沈言心去薅世家的羊毛,谁让他们占据最富有的平原最多的人口,底子雄厚呢?
沈言心很满意司云琴的那些建议,两人合伙又给士族刮了一层痧,士族还觉得挺不错,小地主更觉得不错,只要羊毛不是出在自己身上怎么都好不是吗?
奚风雨对这方面就是真的不太了解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地质勘探是要去实地考察才行的。
因为提前有准备,并不是等到了受灾当地的官员撑不住上报了才准备物资,这一场大雪虽然过的艰难,但也比想象之中的要好点。
宫里的物资也缩减了,好在之前所说的,让宫中姐妹自己经营的铺子有了些收入,供给自身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沈言心觉得自从司云琴入宫之后,好像很多事都变得好了起来。
那种再也不是独力支撑的感觉也越来越强。
至于赈灾的人选,沈言心也有了几个人选,早朝之上宰相提出了几个人,各方势力都想放自己的人,沈言心却挑了个从不站队的。
赈灾物资运去了灾区,消息再传回来,沈言心也松了口气,百姓安顿好才是最重要的。
司云琴也听说了,主管赈灾事宜的正是她一个小姐妹的父亲,能力没有特别强,但这人倔强得很就是一个牛脾气,绝不收受贿赂绝不贪民钱财,先帝当初建避暑行宫他就是骂得最狠的。
这人倒是选得好,司云琴觉得沈言心是有那么几分会用人的。
灾区情况稳定了沈言心也放心了,没事来司云琴宫里蹭几顿吃的,人也舒心了。
眼瞅着年关将至,沈言心批着奏折忽然漫不经心的对司云琴说道:“今年的宫宴还是由皇后主持办理吧。”
司云琴剥着橘子,有些无语地看向她:“能不能换个人?”
“你是宫中唯一的皇后,你不负责谁负责?不然这些折子换你来,本宫负责宫宴?”沈言心揶揄地问她。
司云琴心里骂骂咧咧的最后还是只能点头同意了,她不同意也没办法。
宫宴比百官宴还要繁琐,昭国有祭祀的传统,除夕日帝后还要去太庙祭拜,为民祈福。
小皇帝那才四岁的小朋友能指望她做什么?本来觉得男孩子粗糙养着就算了,现在沈言心又非得告诉她小皇帝是个女孩子,那不得好好养着?
年末了许多事都要进行审核,沈言心空闲了那么几天又忙了起来,司云琴也开始忙着宫宴,不过她还是会摸鱼的,事情都是交给各宫的姐妹们帮忙,美其名曰体验一下打理后宫的感觉。
除夕夜在一场大雪之中降临,宫廷内外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司云琴一如既往地负责招待女眷们,小皇帝跟着沈言心在宴席开始之前接受了大臣的朝拜,随后就又溜达到了司云琴这边。
宇文洛坐在司云琴身边,不停地说想吃这个想吃那个,司云琴喝酒她也眼巴巴地看着,实在是让司云琴受不了,眼眸一转给小皇帝喂了小半口,成功把小朋友弄醉了,司云琴大手一挥抬回去。
沈言心听到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让太医去看看陛下。”
“皇后娘娘已经吩咐了,太医说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从司云琴给小皇帝喂酒的举动也让不少贵女夫人对她产生了浓浓的崇拜,谁敢在太后眼皮子底下这么对陛下啊,还得是皇后才行。
宫宴上面也有不少人喝多了晕过去了,场外候着的太医们会麻溜地将人带走诊断,总有那么些人酒量差还猛猛喝。
“那点酒量心里没点数吗?”司云琴嫌弃地说道。
奚风雨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我这不是戒了吗?今晚就喝了这么两杯,还分给了小皇帝半口。”司云琴委屈兮兮地说道。
奚风雨笑了声,宇文栖玥在旁边也出声道:“云琴是许久没有碰酒了。”
祝静安听到后好奇地问了一句:“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戒酒的?”
她可是记得这家伙爱酒如命。
司云琴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十分认真地说道:“是要脸,还要命。”
她喝醉之后不仅调戏了沈言心,还问沈言心自己的八卦,这酒哪里还能再喝,喝也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夫人小姐喝。
不然地心要是能挖穿,迟早要被她挖穿的。
面对其他人好奇的模样,司云琴可不会说,只有奚风雨笑而不语,深藏功与名。
沈言心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司云琴,笑嘻嘻地在说些什么,小皇后还真是受欢迎得很。
这宫里宫外的姐妹都对她喜欢得紧,就算是不喜欢的碍于她的身份也得喜欢,不管是司空府嫡女还是大昭皇后,她们都必须喜欢,现实中可没有那么多无脑贵女。
第56章
沈言心过来和她们喝了两杯酒, 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走了。
宫宴是在午膳时分,眼看着要结束了,慢慢地开始有人退场, 除夕夜自然还是要和全家人一起过的, 等人都走了,司云琴让人收拾收拾准备一下晚宴。
晚宴就简单得多就是宫中的妃子们聚在一起吃个饭, 这后宫有没有磨人的皇太后, 也没有钩心斗角的妃嫔, 可不是自在得多。
宫宴结束司云琴就疲惫了大清早的起来了进行各种仪式, 又要主持宫宴, 陪着那么多姐妹聊天也挺累的。
司云琴回到永安宫就睡着了, 年关将至早几天就休朝了,但朝堂事务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
沈言心本是想去御书房的,只是宫宴上喝了些酒终究是有些醉。
索性也回了奉宁宫睡了一觉, 再醒来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从窗户看去,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片茫茫白色。
披上外衣走到了窗边,看到那覆盖天地的白雪,沈言心却无心赏景, 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 只希望今年的受灾不要死太多的人。
瑞雪兆丰年, 可也要熬过大雪才能见到丰年。
揉了揉脑袋,忽然听到一声爆竹的声响,而后过了会天空之上出现了一些组合奇怪的烟花。
沈言心看着那个方向, 应该是永安宫的方向,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偌大的宫墙似乎都显得不是那么空荡了。
蓝汐敲门,沈言心出声让她进来。
“太后, 皇后娘娘那边传话过来,说是家宴之前大家一起放烟花热闹热闹,问您要不要去。”
沈言心想了想颔首道:“去看看吧,她倒是会玩,不会全宫上下都去了永安宫吧?”
“那倒是没有,宫宴在飞鸿殿那边,皇后娘娘也是请您去往飞鸿殿。”
“永安宫怎么放起了烟花?”沈言心问道。
“这奴婢就不知了,许是和后妃们在玩闹。”蓝汐哪知道司云琴一天天的想什么。
沈言心穿戴整齐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外面鸾驾已经备好了,起驾准备去忘了飞鸿殿。
她到的时候司云琴等人已经到了,打打闹闹的,有打雪仗的,有放烟花的,看起来热闹的不像是皇宫。
也没有那么的拘谨,好像所有人都放开了一样。
看到沈言心过来,众人连忙行礼,司云琴站在妃子之首,小皇帝站在她身侧。
沈言心瞧着她帽子上的雪,看了两眼移开眼让众人起身,司云琴裹着红色的披风,手上还戴着手套,今日上了些妆容,看到沈言心对她展颜一笑:“太后来了,那就放烟花吧。”
“你们刚刚不是在玩?”沈言心问道。
司云琴眼眸微弯,好看的桃花眼对上沈言心的眼眸:“刚刚是在玩,但时辰到了,也该点烟花了。”
她跑过来将沈言心拉过去,手中的火折子递给她:“太后,那里最大的你带着陛下去点,虽是宫宴,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说完又招呼小皇帝过去,将小皇帝的手递给了沈言心。
随后司云琴推开,沈言心微微松了下手,手中仿佛还有司云琴手心残留的余温。
小皇后的手并不如寻常女子那般的柔软,或许是常年舞刀弄剑的缘故,倒是骨节分明得很。
沈言心也没有多问,牵着小皇帝就过去了。
那中央的盛大烟火点燃,沈言心又牵着宇文洛后退了两步。
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照亮了夜空,而后呈现出一座宫殿的模样。
在之后皇宫之中,护城河上,天照城中央等等,相继燃起了烟火。
仿佛呈现出了一幅大昭盛景的模样。
司云琴走到沈言心身边,大声道:“没和你报备,但我觉得今年的大昭值得一副这样的盛景,就当是为灾民祈福了,没花多少钱,我很省预算的,这是算在今天中午的预算之中的。”
沈言心侧头看向她:“皇后精打细算,不会又是哄了你的姐姐们帮的忙吧?”
“有用就行,你管我,我为姐姐妹妹分忧解难,姐妹们帮帮我怎么了,这就是人情世故,你懂不懂。”司云琴轻哼了一声。
沈言心嘴角微微上扬:“好了,皇后有心了,想要什么赏赐?”
司云琴轻轻摇头:“没想好,欠着吧。”
沈言心伸手替她将帽子上的雪弹掉:“本宫欠你的可不少了,再欠可就赖账了。”
司云琴仰头看着她:“你敢。”
沈言心听着耳边的烟花声,俯下身在她耳边道:“本宫有何不敢。”
司云琴气得想踩她两脚,狗女人。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有些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等烟花结束了,司云琴命人上菜开宴,家宴都是几个熟人,也用不着那么拘谨,司云琴甚至在旁边开了一个偏殿,让宫中的宫女太监们也能吃上一顿年夜饭。
沈言心得知也并未说什么,她仿佛总能从司云琴身上看到一种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态度,不讨厌还挺讨喜的。
晚宴上没有外人,加上司云琴活跃气氛,一群人也格外的放松。
沈言心虽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阻止她们闹腾。
飞鸿殿中还有请来的戏班子,打铁花的宫中可从未这样热闹过,后妃们自然闹腾。
过了除夕夜到了新的一年,打更之声刚过,城外又有了炮竹声,今夜没有宵禁,多的是彻夜不眠之人。
沈言心站在人群之后,看着她们闹,嘴角的笑意也从未散过。
过了会司云琴牵着宇文洛走到沈言心面前,这家伙大概是又喝醉了,小脸红扑扑的,白日里没喝醉,原是为了晚上这一顿。
她伸出手问沈言心:“红包。”
宇文栖玥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人都愣住了,她少时也没这么问过父皇啊,这可是不敬。
沈言心却并没有恼怒,只是嘴角带着揶揄地看着司云琴:“皇后不说些讨喜的话就想要红包?”
她站在那里背脊挺直,但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分冷意。
司云琴低下头看着宇文洛:“你说。”
宇文洛对上她的眼神,纠结了半天:“儿臣恭贺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言心:……
洛儿果然还是不能和司云琴厮混太多,都带偏成什么样了。
“嗯,很好。”司云琴还夸了两句。
沈言心叹了口气:“算了,蓝汐。”
蓝汐过来递上三个红色锦囊,沈言心将锦囊先给了宇文洛,又给了宇文栖玥,随后才看向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司云琴。
笑着弯下腰,将她的手拿起来,锦囊放在她手心:“给你的。”
司云琴收了回去,司云琴忽然眼眸一转:“臣妾想到什么赏赐了。”
“嗯?说?”
“臣妾明日能不能昭阿姊和母亲进宫来?”司云琴说完又打了个酒嗝。
沈言心看着她摇了摇头。
“这也不许?”司云琴不满地嘟囔:“那我自己偷偷出宫。”
“大年初一各家贵女夫人本就要入宫来给皇后请安的,傻不傻。”
宇文栖玥听着沈言心的语气,总感觉带着一些宠溺。
她悄悄退到奚风雨身边:“果然没有人能逃得过云琴的糖衣炮弹。”
奚风雨深感认同地点了点头。
司云琴听沈言心说完之后挠了挠头:“哦,是哦。”
沈言心瞧着她那不太聪明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喝多了就这样,酒量差还贪杯。
“林枫,送皇后回宫休息了。”
林枫连忙过来,搀扶着司云琴准备送她回宫,司云琴还有些不乐意,沈言心说其他人也该回去休息了,她这才老实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司云琴醒过来头痛欲裂,真的难受。
她还在准备梳洗呢,就听说其他人来请安了。
司云琴深深地叹了口气:“大家都是一样的熬夜喝酒,怎么她们能起这么早?”
“误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是大罪。”林枫给她解释道。
司云琴挠了挠头:“行吧。”
等到了正殿,果然其他人已经在等着她了,不过这些人都是先帝妃子,虽然没有封太妃,但论辈分还是比她高的,司云琴免了行礼,大家嗑嗑瓜子聊聊天,约好谁打麻将谁投壶就散了。
之后朝中大臣的夫人小姐来觐见才是重头戏。
这个聊两句,那个唠两句,一上午过去司云琴觉得自己嘴皮子都起皮了,这皇后真不好当啊。
好不容易结束了,司云琴当真觉得自己浑身都被掏空了。
等人都走了,她才去和母亲还有阿姊一起吃了饭,她母亲和阿姊今日也早早地就来了,不过司云琴忙,只能让她们在宫中等候。
一起吃午饭又聊到了昨晚的事,还有她三哥也回家了,有谁谁谁又给她二哥说媒了,但她二哥这个木头一个也看不上,气得她母亲发狠话说让他抱着他的枪杆子过一辈子去。
司云琴挠了挠头,觉得她二哥是真的做得出来,催二哥还不如催大哥呢,多催催说不定就有孙子抱了。
当然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司云琴身上,她母亲总觉得她命苦,小皇帝这才几岁啊。
“何况琴儿还不喜欢男子。”她母亲越说越凄苦。
司云琴差点被呛到,她母亲怎么也知道了?
第57章
对上司云琴疑惑的眼神, 她母亲看了她一眼:“行了,你那点心思。”
“行吧。”司云琴揉了揉鼻子。
“母亲我也不苦,反正在外面也找不到心意相通的人, 在宫中也挺好的, 有权有势还没人敢惹我,是吧。”司云琴笑了笑道。
最后吃了午饭将她母亲哄好了, 又亲自送走了, 司云琴才松了口气, 但转念又想到, 等到沈言心真决定将她送出宫, 那她母亲不是觉得她更苦了?
司云琴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这宫中自从沈言心做主之后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了, 大年初一沈言心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能有什么规矩。
对于南越皇宫投降的妇孺,司云琴还特意赏了些宫中糕点过去。
过了大年初六,一切都开始慢慢恢复了,后宫众人的那一份产业也陆陆续续地开始营业了。
司云琴倒是没什么事, 每日去宫外瞎混, 去找找漪漪和祝静安等人聊聊天小日子反正过得挺好的。
而沈言心在朝堂之上也是忙得很, 年是过完了,但北地冰灾未过。
这节骨眼上,而且还是在那位古板的赈灾主管手下, 竟然还有人贪污赈灾的钱粮实在是触碰到了沈言心的底线。
在朝堂之上罢免了不少的人, 甚至将此次负责钱粮运输的官员打入了死牢,秋后问斩。
沈言心这没过十五就有了这么大的动作, 实在是让许多人没有料想到。
朝堂之上吵成了一片,司云琴都有所耳闻了。
“沈言心这次是真生气了啊。”司云琴在宣明宫和奚风雨说道。
宇文栖玥刚刚走过去,敲了下她的额头:“直呼太后名讳,可是不敬。”
“当着她面我都喊,不重要,栖玥姐姐打听到了什么事吗?”今日才开朝第二天,司云琴都没出过宫实在不是很清楚,但宇文栖玥要是去打听,比她方便一些。
“嗯,工部侍郎那边传信过来说的是粮草运输官秦锶贪污赈灾物资多达半数,太后震怒,你兄长亦牵涉其中,你知道你兄长负责前端运输,秦锶一口咬定是你兄长给出的就有问题。”宇文栖玥愁容满面地说道。
“看起来,这是在逼我父亲与太后决裂啊。”要是坐实了这罪名,司空府失去了大长公子必然要和沈言心决裂的。
当然这是那些人这么想的,即便是他父亲知道她二哥是有人陷害的,但沈言心要是不彻查直接定罪,这罪名也是沈言心安上去的,于公于私,沈言心和她父亲都不会再如从前。
“你准备怎么做?”奚风雨也担忧地问道,涉及这件事可不是小事。
司云琴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开春了,这天下也不会安宁了。”
“我不知道,还得去问问我父亲和沈言心。”司云琴叹了口气。
“一半的物资和银钱,多少百姓等着救命,沈言心震怒也是应该的,今年的雪太大了。”司云琴真的理解沈言心,她确实是个为百姓着想的上位者。
奚风雨和宇文栖玥也都叹了口气:“好在查出来了,为时不晚。”
“这朝堂之上波诡云谲,官员相争祸及百姓就实属不应当了。”
司云琴看向宇文栖玥,起身对她见礼:“栖玥姐姐,我需要你帮个忙。”
“云琴尽管说。”宇文栖玥连忙扶起她。
司云琴抿了抿唇:“工部尚书是保皇党的人,这些你我都知道了,但还有些什么人,你我不清楚,所以我希望姐姐能向他们表露出合作的意向,并且透露出我对沈言心的一些强烈不满,这些人定然是想借粮草的事做什么,不然不会平白无故这样做,秦锶一个小小的粮草运输总管,官不过六品,哪有这么大的胆子私吞?”
奚风雨反应过来:“所以或许是想对付太后,应该也没想到会东窗事发,更没想到太后会让暗卫监督,赈灾的人都是太后挑选过的,那就说明其中肯定有些人明面上听命于太后暗地里与保皇党是一派的。”
“并且应该还有后手,不会那么简单的。”奚风雨推测道。
宇文栖玥一时有些懵:“这么复杂。”
她眉头轻蹙:“我怕我应付不来。”
司云琴对她安抚地笑了笑:“没事的,有我和风雨,我们会教你,总之呢就是对待那些人的时候性子别那么软,该凶的时候凶一点。”
“我没凶过人。”宇文栖玥委屈地说道。
司云琴这就真的为难了,看向奚风雨:“师姐?帮忙调教调教?”
奚风雨叹了口气:“欠你的。”
随后奚风雨又道:“我也不凶人啊。”
司云琴眼眸一转:“这样,以后每次栖玥姐姐见他们的时候你跟着去,就当是你也想合谋,理由很简单就说你想出宫。”
“也行吧,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长公主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通过宇文栖玥去表达对沈言心的不满是最好的。
嘱咐完了之后司云琴就出宫了,直接去了司空府,她父亲下了早朝刚刚回来。
司云琴去书房的时候正看见他愁容满面的样子。
“父亲可是在为兄长的事担忧?”司云琴直接问道。
“是啊。”司岩长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过来了?”
司云琴关上了门:“此事太后如何说?”
“太后暂时将你兄长关押了起来,命大理寺彻查此事。”司岩揉了揉眉心:“你兄长是被陷害的,但他们伪造了证据,若司空府、大理寺以及太后都查不出你二哥无罪的证据,那你二哥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太后也为难。”
“若太后真的将兄长定罪,父亲会如何?”司云琴问道。
司岩面上顿时露出了愤怒之色:“为父不傻,不外乎宰相等人觉得你二哥出事我就会投向他们那一边,可害我儿之人,为父怎会与狼为伍,太后此次发怒是为了百姓,为父也清楚,琴儿你没见过冻死的人,为父见过,为父理解。”
“如此女儿明白了,二哥的事女儿会想办法的,太后也定然不会杀了兄长的,这点父亲绝对可以放心,父亲说宰相?可是因为宰相有联系你了?”
“今日下了早朝之后他与为父说了几句话,不外乎就是说这天下终究姓宇文,让为父莫要糊涂。”司岩嫌弃地说道。
“这么早就暴露了自己,难不成真的还有后手?”司云琴想不通还能做什么?
她微微蹙眉,想将线索都串起来,但却百思不得其解。
“总之父亲小心,他们若是来拉拢,答应也未尝不可,若父亲不答应,听闻女儿已经与之合谋切莫激动。”司云琴叮嘱道。
“琴儿,你想做什么?”司岩微微蹙眉,自家女儿向来聪慧有主意。
“不做什么,给狼壮胆,胆子大了就能露出狼尾巴了。”司云琴大致也猜得到沈言心想做什么了,这些想依附于宇文家的人,想掌握小皇帝一步登天的人,不如先撤掉,她只怕汉王会因此牵扯出来。
“你…”司岩叹了口气:“为父需要和太后去商议。”
司云琴摇了摇头:“不必了,女儿回宫自会去找太后,只要父亲知道女儿不会真的与父亲对立就好了。”
司岩松开眉头,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父亲永远站在你身后。”
“我就知道我女儿向来聪明。”司云琴往日给司岩也出过不少的主意,他自然清楚自家女儿的本事。
司云琴笑了笑:“父亲,女儿还有一问。”
“若有朝一日女儿被废后赶出皇宫呢?”司云琴想提前知道家里人的态度。
司岩果然再次蹙眉:“你又想做什么?被赶出皇宫莫不是要触怒太后,不过要真能出宫也好,你自小自在惯了。”
听到自家父亲的话,司云琴过去抱了他一下:“谢谢父亲,女儿明白了。”
“只要父亲还是这大昭的司空,就断然没有护不住自己儿女的道理。”司岩是个极其护短的,司云琴打小就知道。
嘴角微微上扬,司云琴笑了笑:“父亲放心,女儿不是要造反。”
和司岩告别之后司云琴再次赶回了皇宫,回永安宫换了身衣裳,梳洗完毕才去往了御书房,这一次不再是只带着司茵或者林枫就过去了,而是皇后仪仗齐全,浩浩荡荡地去了御书房,好像生怕世人不知道一样。
司云琴到了御书房外,蓝汐在外面候着,通禀沈言心之后才传召司云琴入内。
她出去的时候宰相刚好出来。
司云琴和他对视了两人,宰相先行礼告退。
等她进去了之后,蓝汐将门关上了。
宰相回头看了一眼才彻底转身离开。
司云琴一进去之后那样子就全然不一样了,一张小脸皱着:“这皇后的行头比之那大婚的凤冠霞帔不遑多让,都死沉。”
沈言心轻笑了声,目光落在那盛装打扮的人儿身上,感觉还是年纪小了,看起来过于华丽沉重了,不合适她。
“皇后来质问本宫来了?”沈言心半开玩笑道。
“你将我兄长押入大牢,不该来问一问求求情吗?”司云琴反问她。
沈言心颔首:“确实应该。”
“那不就是了。”
司云琴一点都不客气地开始喝茶:“您老给臣妾解答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呗?”
沈言心看着她端着茶杯的手:“本宫很老?”
司云琴差点被呛到,你可真是会抓重点。
第58章
司云琴听到沈言心的询问还是尴尬的笑了笑:“不老, 只是敬称。”
“朝堂之上有人递交证据,本宫不能坐视不理偏袒徇私。”沈言心也没多和她计较,笑了笑回答了她的疑问。
“我知你兄长无罪, 但今日朝堂之上本宫必须给朝臣一个交代, 只能暂押天牢,后续之事便看能不能找到证据证明你兄长清白了。”沈言心说得坦白。
这些司云琴都清楚, 也没有多加说什么。
“证据之事我帮不上忙, 但栖玥和那些人应该能搭上线, 至于我, 我兄长都被您不分青红皂白投放入狱, 我父亲愚忠忠于不该忠之人, 欲扶持我三哥继承家业弃嫡子扶庶出,我心有不满也不奇怪吧?”司云琴笑着道。
沈言心轻笑了下,将司云琴喜好的果子推到她面前:“多加小心, 本宫不希望你有事,总归他们也不会希望真将你兄长处死,毕竟司空手握我朝水师,不是开玩笑的。”
“这可不好说啊,我兄长真死了, 我父亲必定反你, 而天下人也多了一个反你的理由, 幼帝掌朝,我亦年幼,岂不是很好把握?人心都是贪婪的, 铤而走险不过一念之差。”司云琴轻声叹息。
沈言心点点头:“此事辛苦了。”
司云琴摇摇头:“我早知如此, 如若当初我不入宫,抗旨不从, 一人一马离开这漩涡的中心或许还能真的图个清闲,如今已经没得选了。”
沈言心却是认真地看着她而后笑了声:“你不会的。”
司云琴对亲人的重视和在乎,让她不会抗旨不遵。
“所以说才被你拿捏了。”司云琴没好气地瞪她,又补充了一句:“你小心宰相,说不定他是保皇党之首。”
沈言心神色果然凝重了许多,宰相是先帝信任的辅政大臣,她摄政还有宰相支持的功劳,要真是如此,那是人心善变还是藏得太深?
沈言心还在思考,司云琴已经起身,她今日没吃果子,起身整理了神色,变得有些哀怨和沉重。
司云琴跪下对着沈言心磕了个头,白皙的额头泛起一圈红。
随后便一脸沉重地出去了,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落魄,像是强撑着走出了御书房。
等她走出去之后沈言心也摔了茶杯,饱含怒气地说道:“宣司空进宫。”
一时之间谁都知道了皇后去给兄长求情被太后训斥了,而后司空也被叫进宫训斥了一番。
而如今传入长公主府的信件也多了不少。
皇后和司空多方走动,都未曾减轻司元驹的罪责半分。
朝野之上有人夸赞太后不徇私枉法,也有声音说太后是忌惮司空势大,开始收回司空府的权力了这才拿司元驹开刀。
司云琴那日去往重华宫中应宇文栖玥的邀约。
随后奚风雨也悄悄过来了,宇文栖玥和司云琴对弈,奚风雨在旁边坐下。
宇文栖玥和她边下棋一边说道:“皇后瞧着怎么这般憔悴?”
司云琴苦笑了声:“我与兄长自幼感情甚好,一母同胞,如今这般的情况,我如何能睡得着。”
“司大公子绝对不会做私吞赈灾物资之事,司空对大昭一片忠心,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宇文栖玥有些愤愤地说道。
司云琴抿唇不语,只是眼神暗淡地落下一子。
奚风雨看着轻声道:“这可不像皇后平日里落子的风格。”
宇文栖玥叹了口气:“罢了,我知道皇后心焦,无心弈棋也是正常,是本宫为难皇后了。”
司云琴苦笑了下:“扫兴了。”
“自父皇离世司空辅佐太后鞠躬尽瘁本宫甚为感激,但如今太后手中权势已经稳固,断然容不得司空这般的存在。”
“栖玥姐姐所言,本宫如何不知,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兄长私吞赈灾粮草之事证据如此齐全,揭发者更是太后信任的股肱之臣,皇后不觉得奇怪吗?”
司云琴抿着唇,隐隐有些愤怒:“太后…不止于此吧?”
“人为了权力有什么不可以的。”宇文栖玥淡漠地说道。
“母后一离世她就迫不及待地进宫,而后父皇的病情便一日日的加重,我不信她沈言心毫无野心。”宇文栖玥与宣德皇后母女情深世人皆知,她怨恨沈言心在世人眼里也理所当然。
“当真是太后?”司云琴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宇文栖玥拿出一封信件,上面是沈言心的暗中嘱托。
写了嫁祸司元驹的事宜:“妹妹不信自己看,这凤印可做不得假。”
司云琴瞧着那一封假书信,连字迹都模仿的像模像样的,她还挺好奇这凤印从何而来。
看完之后司云琴如那些人所愿的怒出愤怒的模样:“当真如此?我定要禀告父亲,我司家上下尽心竭力辅佐于她,她却假借天子之威要我司家身败名裂。”
“妹妹莫急,太后如今把持朝政,如你所言也不过借的天子之威,她甚至不是陛下的生母,何德何能,外戚专权乃前车之鉴待到沈家人渗入朝堂可就晚了。”宇文栖玥说得格外严重。
司云琴故作不解地问道:“栖玥姐姐的意思是?”
“本宫以为合该将陛下的权力夺回来,由宰相辅政,待到陛下成年,再还政于陛下,方为正道,本宫再坐镇皇宫想来宰相也不会有所二心,加上司空府于宰相互相牵制,自能等到陛下成年。”
司云琴想了许久最后加上奚风雨和宇文栖玥的劝说,还是点了头。
而后又问奚风雨为何也如此厌恶太后。
奚风雨苦笑了声:“我不厌恶太后,只是我不愿困于这深宫之中,长公主答应我事成之后可许我出宫,天地广大我想去看看,仅此而已。”
司云琴了然地点头,随后便询问宇文栖玥准备如何做。
宇文栖玥给她大致讲解了一下,大抵就是先在朝堂之上安排自己的人手,再让天宁寺的住持发出女主天下的言论,逼沈言心退朝。
不算高明,但有用,流言蜚语什么时候都有用。
何况天宁寺被太|祖封为国寺地位可见一斑。
司云琴听完之后表示一定会全力相助,但前提是一定要救出她的兄长。
等她走了假山后面走出来一名男子,男人手执折扇,看起来倒是个书生模样,奚风雨一眼便知道此人会武功,而且不弱,不然也进不来这守卫森严的皇宫了。
“不愧是长公主殿下,小人佩服,小人这就回去禀告主上,已经与皇后谈妥了。”
宇文栖玥冷漠地看着面前的棋盘,甚至没有正眼瞧他:“嗯,希望宰相大人抓紧行事,将皇城守卫权早日拿到手。”
“诺,那小人先告退了。”
等人走远了,宇文栖玥才放松下来,摊开手,手心都是汗:“风雨,这演戏也太难了。”
“我差点都以为云琴是真的要与太后为敌了。”宇文栖玥小声说道。
奚风雨将帕子递给她:“擦擦,怎么会,只是想不到会是宰相在背后谋划。”
她这些天跟着宇文栖玥,一点点地顺藤摸瓜才扯出了宰相,表达出来了她们的合作诚意,不得不说宰相藏的是挺深的,一直都不显山不露水的。
转头司云琴就将消息给了沈言心,沈言心也将一份好消息告诉了司云琴。
“本宫这边已经有证据能证明你兄长的清白了。”沈言心将一份证据递给司云琴。
司云琴看了之后松了一口气:“但戏都做到这份上了,要收手?”
“不,撒出去的网没捞到鱼哪有撤回的道理。”沈言心戏谑地笑了声:“既然希望我身败名裂,那就身败名裂吧。”
“名声这东西要是太在乎早晚被拖累。”沈言心神色有些狠厉。
这样的沈言心确实挺能唬人的。
“行吧,那就继续演,不演的他心碎算我输。”司云琴哼了声。
沈言心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既然如此,我总要做点什么?比如禁足皇后,不许任何人和皇后接触。”
司云琴眼神哀怨地看着她,沈言心却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未戴头饰的脑袋:“这次要是有机会就送你和奚风雨出宫。”
“行,多谢太后。”司云琴倒是半点都不客气。
等她走了,沈言心幽幽地叹了口气:“还真是半点不留恋。”
说完拟了一份懿旨将司云琴禁足了。
其实这禁足对司云琴来说是真的没什么,毕竟换身衣服飞檐走壁也是能出去的。
不过她懒得动,都是奚风雨和宇文栖玥悄悄地来她宫中。
那只大狸猫也天天过来蹭饭,被司云琴养得越来越胖,如今都蹭在司云琴怀里撒娇了,当年的傲娇一去不复返。
至于朝堂之上沈言心每天都在和朝臣斗智斗勇,因为司岩的帮忙,宰相那边想安插的人也安插了一部分进去,当然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就有待考证了。
司云琴只负责做一个给司岩传话的人。
毕竟前朝传出的消息还是司元驹供认贪污一事,等待降罪。
而与此同时沈言心在前朝颁布鼓励百姓迁户籍往天琅湖流域的事。
这事也将朝堂的局势掀到了顶峰,所有人好像都知道这是到了站队的时候了,站对了队伍从此飞黄腾达,站错了或许就是身败名裂了。
这些事司云琴倒是不怎么管,她每日在后宫撸猫晒太阳还挺悠闲,宇文栖玥都比她事多。
当然每每有决断不了的事,宇文栖玥还是会来找司云琴。
第59章
这是一场皇权的博弈, 最近朝堂内外人心惶惶,站队的生怕自己站错了,没站队的也人人自危, 谁都看得出近日朝堂之上暗流涌动。
女主天下的言论在宫里宫外传的沸沸扬扬的, 茶馆喝茶的寻常百姓都会聊上两句,有人说女主天下乃是有违天道, 有人说谁当皇帝都行, 只要他的日子好过。
宰相和世家似乎也联系上了, 但世家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与之为伍, 比如赵家的态度便是暧昧不明的, 还有文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关中地区如今人口过于饱和, 世家也未必不想有一部分人能流动出去,所以对沈言心的政令反对情绪没有宰相一党想象的那么高。
但司云琴和沈言心都没有想到这些人为了对付沈言心,会对宇文洛下毒, 毒素不强不会要命,只会让宇文洛身体慢慢的变差,变成一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
他们想借此说明太后欲掌控幼帝,落实她想女主天下的想法。
虽然司云琴觉得这想法真的离谱,沈言心想女主天下也断然不会用这种手段。
但他们就是这么做了, 要不是沈言心安排在宇文洛身边的人察觉到宇文洛那几日身体不适, 恐怕宇文洛真的就要毒素入五脏六腑难以根除了。
毒不致命, 太医说发现的早可以根除。
但这样做就真的触及了沈言心的底线了,即刻对后宫进行了整肃。
这后宫之中的人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其实也不稀奇, 沈言心清楚, 司云琴清楚,但给天子下毒就太胆大妄为了。
只是宰相做事终究是谨慎, 沈言心一时查不到证据,司云琴说云浮观的观主精通医术,又能避开耳目救治小皇帝。
沈言心听她说完之后沉思了许久:“你与栖玥带着洛儿去观中救治,本宫会下旨,派重兵保护你们。”
司云琴想了想,这办法也不是不可行,宇文栖玥跟着宇文洛去也能让宰相安心。
决定完,沈言心便回了御书房,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圣旨便从御书房而出。
司云琴和宇文栖玥即刻动身,携太医去往云浮观。
圣旨刚刚发出,便有了不少的朝臣赶来阻止。
沈言心看着那些跪在御书房之外的人,敛了神色,目光冷峻:“云浮观主是先帝亲封的国师精通医理,诸位信不过本宫,还信不过先帝?还是说诸位觉得本宫送陛下出宫,就是为了弑君?”
她说得严重,满朝文武哪敢承认,只能摇头否认,但这一否认就让他们失去了先机。
“既然如此,那是诸位想拥立新帝了?”沈言心冷冰冰地问道。
她话音刚落为首的官员立刻带着群臣跪拜:“臣等不敢,还请太后明鉴,只是宫外毕竟鱼龙混杂,臣等知识担心陛下安危。”
沈言心面色不显露出喜怒,只是淡淡地说道:“既如此那就不用太过担心了,本宫派了御林军前去保护,太医院的院正也会随行,怎么诸位还是不放心?”
她这么说,那些朝臣也确实无力反驳,最后老老实实地出去了。
但第二天还是有了流言蜚语说是太后故意给陛下下毒,好掌控陛下。
沈言心听完之后觉得她大概是脑子坏了才会这么做。
之后司云琴听到了也觉得离谱至极,不过此时她已经踏上了去往城外的道路,暂时还不知晓。
宇文栖玥和她坐在一个马车上,两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队伍里面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人,故而二人也没有所说什么,只是时不时地询问宇文洛的情况。
“太后就这么将我们送出来当真无事吗?”宇文栖玥还是担心。
司云琴安抚她:“没事的,相信她,比这更复杂的情况她也处理过,不用太担心。”
“云浮观观主精通医理,当务之急是将宇文洛体内的毒素逼出以免落下病根,栖玥姐姐,沈言心或许对宇文氏没有什么好心,或许她真的有野心,但她是这世上绝不会对洛儿下手的人之一,若不信她那么其他人更不可信。”司云琴清楚沈言心早晚会选择登位,届时宇文栖玥会对沈言心是什么态度,她也不清楚,也许会反目,也许会支持。
她不能要求宇文栖玥什么,毕竟她姓宇文。
宇文栖玥对司云琴笑了笑:“我知道了。”
司云琴的笑容却没有从前那么轻松了,她选择了沈言心,那日后宇文栖玥和沈言心一旦反目,意味着她和宇文栖玥也只能决裂了。
两人没有再说其他,队伍一路行驶到了云浮观,观主亲自出来迎接。
马车停下,道观众人跪下行礼,宇文洛身体虚弱说不出话,司云琴代为说话。
云浮观主一身道袍,手执拂尘,满头白发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姿态。
“观主。”司云琴对她笑了笑,观主再次对她躬身:“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先进去吧。”司云琴轻声道。
观主早已经收到了消息,得知陛下皇后要来,也早已经腾出来了厢房。
宇文洛一来观主便去把脉了,又见了太医院院正,商议之下一同进来给小皇帝施了针,中途割开小皇帝手指滴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给宇文栖玥吓得不行。
往日司云琴来云浮观次数不少,不少观中道士都认得她,来这里也还算是熟悉,也清楚观主的医术,更何况还是有太医院院正在,他说不会伤及性命应该不是作假。
施针之后感觉小皇帝的呼吸平稳舒畅了一些。
而后又开了药给小皇帝,司云琴和宇文栖玥这才上前询问状况。
“回禀娘娘,长公主殿下,陛下如今已无大碍,之后再服用几服药好生调理即可。”
听到他们这么说,宇文栖玥也算是彻底放心了:“多谢观主、院正。”
而后开了药,两人便离开了,司云琴也算是松了口气,小皇帝要是真有事才是麻烦了。
她走出室外,看着挂在天边的残月,轻轻地叹了口气,沈言心此时提出鼓励百姓流动之事,定然成了众矢之的,世家虽说没有那么明显的反对,但总有人反对的,这些人也不在少数。
忽然有些明白她的不易,一人坐于朝堂之上,看着那些各怀心思的人,确实也不容易。
第二日司云琴就听到了民间传言,说是太后为了登位谋害陛下,是长公主发现了陛下的不对劲及时接出了宫,天宁寺亦传出来了女主天下的消息,主持从此闭关。
流言绝对不会凭空出现的,总有人是流言的源头。
司云琴嗤笑了声,还真是迫不及待的。
不过说来历史上不少的事情是靠着行动果断出其不意取胜的,很多时候并没有那么多环环相扣的计谋,宰相此举也确实挺可行的,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个演员,胜负确实还未可知。
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靠沈言心自己去发挥了,这样若是都不行,那就是真不行了。
三天之后流言愈演愈烈,就差变成太后不日登基了。
宰相带着群臣在朝堂之上质问沈言心。
听着他们的一声声质问和一声声的苦口婆心地劝诫。
沈言心都忍不住笑了。
“宰相的意思也是说本宫意欲谋杀陛下,自己登基为帝?”沈言心语气带笑地问道。
“臣自然知道太后并无此意,但如今流言四起,恐各藩王以此为借口从而谋反,天下动荡。”宰相这话说的倒是挺好听的。
同时守卫皇城的左卫将军也出列附和:“士兵们人心惶惶,末将亦无力安抚。”
朝中不少大臣纷纷附和,倒是御史台众人极力反驳。
“太后乃先帝亲封摄政太后,陛下亲姨母,幼帝尚未成年,岂可因为那些乱臣贼子之心而致使朝堂动荡。”
两方人马就此吵了起来,而同时皇城守卫出现在了殿。
宰相看向司岩:“司空以为呢?”
司岩对上他的眼神出列对着沈言心道:“臣以为,宰相所言也是为了朝堂稳固,太后还政于陛下确实不失为一策。”
宰相有些挑衅地看着沈言心,但还没得意半刻就听司岩再次说道:“但臣以为,此一计乃下策。”
宰相似乎没想到司岩会反水:“太后,勤王之师已在路上,太后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诸位王爷可是很想知道陛下的安危。”
用宇文洛的安危威胁沈言心,沈言心起身冷笑了一声,她抬眸看向旁边的龙椅,嗤笑了声,没有回答倒是坐了上去。
“这龙椅本宫就是坐了又如何?”她此言大逆不道至极但大理寺卿却出列:“太后自然坐的,先帝遗诏陛下成年之前由太后代行帝王职责,既是代行坐在龙椅之上也未尝不可。”
“我这人是个粗人,觉得大理寺卿说得有些道理。”
对于司岩的反水,宰相着实没有想到,他也不是要篡位,只是想沈言心交出摄政权,对于司元驹都快被处斩了,司岩还坚定地站在沈言心一方的行为极其不理解。
朝堂上的局势瞬间变化,不少刚刚跟着宰相起哄的人,此时也开始跟着大理寺卿发言,句句都是维护沈言心。
“左御卫将军,本宫可有下旨允许你随意调动守卫?”沈言心冷声问道。
那左卫将军被沈言心问懵了,恼羞成怒地出列:“毒妇谋害天下,坑害良将,毁长公主婚约,祸及天下,先帝为你所蒙骗,如今勤王之师将至,这摄政权由不得你不交。”
宰相心下有些不安,但也来不及阻止他胡言,总归皇城守卫军还在他们手中。
“右御卫将军何在?”沈言心冷声问道。
司元驹一身盔甲手执长枪走了进来:“臣在。”
他的出现才真的让所有人意外。
宰相也这才意识到一切都是一个局,是他太心急了。
“拿下。”
“遵令。”
而后沈言心拿出一张名单:“有些事颇为有趣,诸位可想听一听?”
群臣不敢回答,沈言心也不需要他们回答,她坐在龙椅之上,展开名单:“大理寺前些日子彻查赈灾贪污一案,发现了一些很让本宫意外的东西,比如本宫拿到这些东西之前才知道左御位将军与宰相竟然是父子,诸位说是不是很有趣?”
她坐在那里语气平缓的说着一桩桩一件件本应该藏在阳光之下的事,每一个被点到名的大臣都满头汗,心理素质不好的甚至颤抖着跪了下来。
宰相看着这局势,便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原本以为自己应该还掌握着天照城的守卫,已经城外的驻军,然而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两方都没有任何的动静,想来是出了意外了。
而这一切对于他来说的意外,却都是沈言心早就布好的局,再细细一想不觉得留下了冷汗,先帝年少时也没有沈言心这般的城府和运筹帷幄的冷静。
有那么一刻宰相忽然觉得,这大昭即便是有一日真的女主天下也并不奇怪。
沈言心说了大半的名单,随后放下那些证据:“本宫只是觉得有趣,这查案之事还是交于大理寺去查办吧。”
大理寺卿出列:“臣领旨。”
那一日满朝文武因结党营私贪污腐败之罪入狱者甚多,一时之间朝堂被清洗了不少的人。
“你就不怕陛下真有危险吗?”左御卫将军被带走前不甘心的问道。
“左御卫是说御林军吗?御林军自然是对陛下忠心耿耿,这就不劳左御卫操心了。”送出去的人,自然有她信任的人,何况还有司云琴在,沈言心并不担心。
而司云琴这边也确实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御林军副统帅刚刚有动作欲控制统帅□□幼帝,就被她先发制人了。
散朝之后云浮观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回宫中,沈言心也算是松了口气。
但司云琴却没有急着回宫,依旧在观中住着。
第60章
三日后太后派人将陛下接了回去, 但同时宫中传出消息,皇后为救陛下被叛军重伤,昏迷不醒, 此时尚在在云浮观中养伤, 云浮观外也有重兵把守。
宇文栖玥也跟着宇文洛一起回宫了,回宫之后宇文栖玥一如既往地去找奚风雨, 奚风雨正在闭门写作, 她也许久不怎么出门了。
回来之后宇文栖玥才知道, 奚风雨在她们离宫之后不久便称身体感染了风寒, 太医多次来医治也未见好转。
好不容易跟上了一次她们的思路的宇文栖玥坐在床边, 看着面前作画的人, 轻声问道:“你们都要出宫了是吗?”
奚风雨想了想点了点头:“是,云琴之才困于后宫,太后舍不得的。”
“你之才亦然。”宇文栖玥忽然对奚风雨说道。
奚风雨轻笑了声:“我?我比不了云琴的, 我与她虽学了许多同样的东西,但人的悟性是不一样的。”
“你们心中都有天下,我明白,与太后一样,我也明白。”宇文栖玥轻叹了一声, 只是你们走了之后这宫中便又无趣了许多。
奚风雨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宇文栖玥今日不曾戴过多的头饰, 只是简单的束发,而后别了一只玉簪,玉簪是奚风雨闲来无事无聊之际自己做的。
“长公主殿下也不必困于宫中啊, 你已是长公主, 恳请太后许你住在长公主府便好了,太后会答应的。”奚风雨给宇文栖玥说道。
宇文栖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抬眸看着面前那当初一进宫便惊艳了世人的容貌:“又是你和云琴向太后求来的?”
奚风雨轻轻摇头:“太后让你进宫,原本只是想让宰相等人不能那么方便联系上你而已,不欲让你成为宰相的棋子。”
宇文栖玥轻轻叹了口气:“风雨这话说得当真让人难过,我也只能做一个棋子了。”
“不是。”奚风雨抽回手,缓缓摇头。
“宣德皇后希望的是你这一生平安顺遂,不希望你卷入权力的角斗场,太后也是想保护你,只是她与你的关系终究不是宣德皇后与你,加上她的身份地位都让她不可能与你太过亲近,当然也是性格使然。”这些都是司云琴告诉奚风雨的。
奚风雨转告给了宇文栖玥,即便是宇文栖玥其实已经知道了沈言心对她并没有敌意,但有人说清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宇文栖玥微微点头,然后有些犹疑地问道:“太后真的不想女主天下吗?”
这次奚风雨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抬眸对上她的眼睛:“栖玥觉得太后做不做得这女皇?”
宇文栖玥沉默了良久,最后才苦笑了声:“就治国而言,她是明君,可我姓宇文。”
奚风雨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的时候,宇文栖玥却又叹了口气:“可宇文氏又给了我什么?若不是母后善良,我也不过是深宫之中一个根本不受人在意的公主而已。”
“宇文氏给了我一个看似光荣的公主身份,但若不是遇到了母后,或许我过得连一个平民都不如,父皇许我母亲国母身份,却又在她死后将我外祖贬去蛮荒之地,父皇许给了我一门婚约,也不曾想过我是不是喜欢,嫁给文氏是不是真的能半生安稳,我不过是个皇家与士族之间交换利益的工具。”宇文栖玥抬眸看向天空。
“如果没有遇见你们,我或许都意识不到自己只是一个不需要自我的笼中鸟。”
“如今我看到过了鸟儿翱翔天际的模样,便不想再困于这华丽的牢笼之中了。”
宇文栖玥对奚风雨绽放一丝笑容:“认识你们的这些日子,是我这辈子最肆意,最畅快的时候,所以太后若是真为女帝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何况洛儿也是个女孩儿啊,身为姐姐的,哪有不希望妹妹能正大光明地穿上红装?大大方方地让世人知道她的女儿身?”宇文栖玥对奚风雨说道。
看到奚风雨波澜不惊的模样,懒洋洋地放松了下来:“你果然知道。”
“知道,云琴与太后所谈条件之一便是,若她登基往后至少三位帝王都必须是女帝。”奚风雨没有瞒着她,这是她和司云琴商量好的,宇文栖玥以赤诚相待,作为朋友二人不想隐瞒。
“你们所思所想还真是长远,说得我都有些向往了,可惜了,我并没有你们这样的运筹帷幄的才能。”宇文栖玥有些遗憾地说道。
奚风雨弹了下她的额头:“莫要妄自菲薄。”
说着奚风雨真的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宇文栖玥顿时有些紧张:“你这风寒不是装的吗?”
面露狡黠地眨了眨眼:“是装的,但也不可能真的中气十足地死去吧?这些药是云浮观主给的。”
“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吧?”宇文栖玥有些紧张地问道。
奚风雨轻笑了声:“怎么会。”
宇文栖玥这才松了口气。
司云琴在云浮观可比奚风雨在宫中自在得多,她一人住在偏殿,只有司茵在服侍,伤确实有伤,但肯定没达到性命垂危的地步。
观主推门进来就看到司云琴在舞剑。
“皇后娘娘当日所受一剑虽不致命,但皇后这般整日舞剑这伤怕是好不了。”观主对司云琴说道。
司云琴看了一眼浅色衣衫上面渗出来的一点血迹,没所谓地笑了笑:“好不了不是更好。”
观主摇了摇头:“以皇后的身手,那日分明能躲开那一剑的。”
司云琴自小在云浮观厮混,她第一次来云浮观的时候老观主还在世,现任观主也还未继任。
放下剑,司云琴轻笑了声:“观主您老人家不用管我,也不用叫我皇后了,过几日就不是了。”
观主在她对面坐下,手执棋子:“皇后娘娘不是让贫道来弈棋吗?”
司云琴确实是请观主来弈棋的,她也不是要观主给她聊什么朝堂之事。
白日里司云琴跟着道观之中的道长们修行练剑,伤口也保持着继续裂开但又不至于太过严重的状态。
司云琴觉得自己这日子也舒适的。
宫中奚风雨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沈言心花了不少时日和精力才将朝堂重新整肃了。
难得一日早早处理完了奏折,沈言心想到了那远在城郊云浮观的小皇后。
也不知道她如今一个人怎么样了,想了想沈言心叫了蓝汐过来:“备马去云浮观。”
“是,太后可是要去看看皇后娘娘。”蓝汐问道。
“她喜热闹,道观冷清,看看她可还习惯,毕竟还要住一些日子。”沈言心说道。
“诺。”
沈言心连夜策马到了云浮观,然而到了司云琴的住处却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师姐,你这竹叶青带劲。”司云琴笑着说道。
“前些日子在外云游带回来的,可惜了你如今不能随意出宫,若是能离开,到时候随我天下云游,你也能喝到天下美酒。”另一名女声传来,语气中多了些放荡不羁的洒脱之意。
“也不是不行。”司云琴轻笑了声:“方才与师姐对招输了,云琴不服,不若师姐再指点一二?”
“自然可以,拔剑!”
沈言心走到门口,便看到那二人身影交错剑影相碰,原本还担心会不会太过无聊的人脸上洋溢着肆意畅快的笑容。
身上所穿的衣裳是她从未见过的道袍,一手酒壶一手长剑,不像是司空府的大小姐,像是仗剑江湖的潇洒侠客,那一瞬间沈言心甚至觉得是这偌大的天照城困住了她,不只是一个皇宫。
周星涟一剑刺向司云琴,司云琴用剑去格挡,但毕竟受了伤,伤口一疼,手上一疼,没挡住剑的去势,伤口也裂开了,道袍上也染上了鲜血。
“你身上有伤?”周星涟今日才回来,并不知道司云琴身上有伤之事。
司云琴收了剑:“无碍。”
周星涟看着司云琴喝酒,侧头看向门口的沈言心,道观之外有重兵把守,能进来的人自然不会是寻常人。
何况
周星涟观此人眉眼,她身上似乎隐隐有些不一样的气势。
司云琴也看了过去,看到沈言心的时候,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把自己呛死。
她在旁边剧烈地咳嗽,周星涟过去帮她拍了拍后背:“喝酒也能将自己呛到?”
司云琴哪里管得了这些啊,放下酒壶,连忙躬身行礼:“臣妾拜见太后,不知太后前来,未曾准备。”
沈言心只是淡漠地扫了她一眼:“皇后身体未愈就莫要贪杯了。”
她抬腿走了进去,周星涟也吓了一跳全然没想到此人竟然是当朝太后,但转念一想,司云琴在道观养伤的事定然是太后允许的。
周星涟连忙跟着行礼,司云琴尴尬地介绍了一下周星涟:“周师姐乃是观主唯一的亲传弟子,今日刚刚回观,臣妾与师姐乃是旧时,叙叙旧。”
沈言心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微微颔首:“嗯。”
周星见沈言心坐下大抵猜到二人有事要聊,识相的出去了。
司云琴在沈言心对面坐下:“太后怎么深夜来访?”
“来看看皇后的伤势,没想到打扰了皇后的雅兴。”
司云琴听着沈言心的话,怎么这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