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好复杂……沉白术面上平静, 却难得的有了一些坐立难安。
奶也真是的,给她搞了一个这么绝的血脉,她现在说自己想当个普通人,完美融入人群中,会不会被当成是在凡尔赛?
终于,最后一名人鱼测试完, 仪式彻底结束。
外来势力陆续退场,沉白术也起身, 打算紧跟明夜师父的步伐,她现在很需要明夜师父那张不近人情的脸给自己安全感。
还不忘给钟然一个示意的眼神,你还真想去黄金台呀?别忘记了, 你还有一个我的小助手的身份?
结果钟然竟然犹豫了。
沉白术心里咯噔一下,仿若过往一幕重演,她眼睁睁的看着家主一步一步的向着钟然走去,而钟然原本冷静漠然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她忽然想起,这还是钟然第一回见到家主。
娘的,不会真有所谓的血脉感应吧。
——虽然只过了一趟石柱,但石柱的历史非常悠久,毫不客气的说存储了迄今为止所有澹台的血脉,毕竟每个澹台氏的族人都要过这一关,要测定然后分流。
所以过了一趟石柱, 五长老就能根据手中连接的仪器判定谁是谁家的崽了。
比如沉白术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犹豫再三还是在自己名下写了七长老三个字。
虽然因为每个人占据一根骨简, 沉白术根本看不到钟然的父母是谁, 但见家主这个举动, 她心里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钟然的来历居然这么大?
这时家主已经游到了钟然身边,神色平静, 唯有语气中藏了一丝激动:“如无意外,你是我和月凌的孩子,你要去见见她吗?”
“好。”
钟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沉白术:“……”
似乎没什么可惊讶的。
沉白术一把走过去,搂住钟然的肩膀,对着家主露出灿烂的笑容:“嗨,我们此行过来就是为了找到钟然的爸妈,我对叔叔阿姨也很好奇,家主不介意我也跟过去吧,我和钟然从小一起长大,对她小时候的事我如数家珍,正可以跟阿姨讲一讲。”
家主瞥了沉白术一眼。
沉白术还记得自己上台时有注意场下一圈人的表情,那会儿家主眼中有一丝火热与期待。
但现在,那些都不见了,变成漠然无比。
不是,这变脸也太快了吧,因为自己是白玉盘的人,已经没有了拉拢的价值?
你好歹装出一副和善微笑的样子啊,沉白术在心里吐槽,打定主意就算对方拒绝,也要死皮赖脸的跟上去。
澹台暮确实是想拒绝的,可听到沉白术说对钟然小时候很了解,他心中一动。
钟然在蛋的时候就通过特殊的法阵传送去了荒海,他们都没有经历过钟然的成长,对她小时候如何确实很好奇。
而钟然又一副寡言的样子,不如沉白术来得健谈,从她口中或许可以问出更多钟然小时候的趣事……
于是澹台暮点了点头:“你一起来吧。”
沉白术对着澹台明夜挥了挥手:“师父,我先去黄金台做客,有事咱们巫镜联系。”
她还记得黄金台的古怪,不敢就这么不做准备的进去。
澹台明夜哼了一声,倒是从沉白术居然是白玉血脉中回过神来。
她觉得自己想通了。
是,黄金血脉与黄金树的属性相合,是更容易获得黄金树的认可,但当年将黄金树带回来的却是第一代圣女,对方是白玉血脉!
如此一来,沉白术刚来就能触动黄金树之梦或许就可以理解了。
黄金树把这崽当成了第一代圣女的替身,所以对她格外友善,嗯,肯定是这样。
“别玩太久,还有收徒大典的事呢。”测试结果出来,澹台明夜放心许多,倒也没阻拦。
现在钟然是比沉白术更好的人选。
至于钟然是家主之女,家主会不会舍得关她什么事,她对家主一家可没什么好感。
沉白术一路搂着钟然,微微用力,倒是让钟然很快被迫回神来,她下意识偏头看了沉白术一眼,沉白术正一路观察着周围的景致,啧啧赞叹,很惊奇的样子。
但钟然却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立刻就想起了沉白术曾经说过她那双眼睛很特殊,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样的神情,莫非她发现了什么宝贝?
要不说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这一点异样也只有钟然发现了,沉白术这会儿确实很兴奋很激动。
罢工许久的签到系统竟然上线了。
自龙宫一行后,对方就很沉默,她从龙宫签到的火焰像是耗尽了系统的力量一般,就算沉白术后来回到复苏群落,同样在群落中心签到了宝箱,对方却连个提示音都没有了。
后来她出了荒海,更是震惊的发现一路上居然都没几个签到点,明明乌龟船也经过了不少群落。
沉白术那会是有些惊恐的。
虽然她现在不怎么依靠这个签到系统了,但到底是最初就陪着自己的,给搞了不少好东西的金手指,不过渐渐的,她也发现了一些规律。
似乎是有主的群落,就没办法签到。
而在进入黄金海后更是直接绝迹,好在她还有金子可以薅羊毛。
沉白术万万没有想到,经了这血脉检测仪式一遭,周围的签到点卷立刻就刷新出来了。
这是认可自己作为澹台氏的一员了?
连带着还有签到地图,最近的一个签到点是黄金台,看位置在黄金台的中央。
此时他们距离黄金台这个签到点越来越近。
沉白术福至心灵,莫非家主的住处就在黄金台的中央?
这倒是省了她去找。
希望今天能顺利签到。
对于黄金台的宝贝,沉白术还是很期待的。
结果系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似乎打定主意要给她整一个大的,在走了没多久后,竟然又给她刷了一个签到点。
这个位置要更远一些。
沉白术忽然紧张起来,这些个签到点不会在什么隐秘的、禁止外人进入的地方吧?
那就有点麻烦了。
家主将他们带来了一处院子,在进入院子前,他难得顿了一顿,似乎有些踌躇的样子,但到底还是走了进去。
沉白术微松口气。
后来刷新的签到点不在这个方向,但前面的在。
今天肯定能签到。
沉白术和钟然走在后面,跨进去时,沉白术觉得眼前都明亮了,灿烂了。
相比起荒海的幽暗,黄金海已经非常难得,遵循了人类习俗的日升月落,但光线还是普遍比较黯淡。
这似乎是人鱼更喜欢的亮度,一如人鱼的冷血。
但这个院子在外面的时候还不显,走进来后就会发现它的亮度要高于外界。
原因就在于满院子的灿烂花卉。
五颜六色,像是被人精心的照料着,无论是亮度还是色泽都要更明艳一些。
一些发光的花卉穿插期间,就像是遍布花海的小彩灯一样。
而在院子中心,有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她正低头,轻嗅着花朵,从沉白术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的侧脸。
她的心跳都加快了几拍。
好像!
和她梦境中第一代圣女与黄金树的相处好像。
仔细看其实侧脸轮廓是不像的,像的是她们身上给人的那种感觉。
尤其对方也在照顾植物。
沉白术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这便是这一代家主夫人谈月凌。
因为她明夜师父曾经受家主请托,去给她搞了不少植物,还精心的传授了一些照顾花卉的技巧,明夜在跟沉白术相处时有偶尔提到过,沉白术对于谈月凌这个名字不算陌生。
姓谈,还是家主夫人这么个敏锐的身份,由不得沉白术不多关注。
然后她就知道了,谈月凌是目前谈家人中站得最高的一位,虽然她只是个家主夫人。
谈氏由于出色的攻击系天赋,算是澹台氏名列在第一的附属家族,非常受重视,不仅年轻优秀的澹台子弟的贴身护卫是出自谈氏,谈氏无论男女都频频与澹台联姻。
当然,此前他们身份都不怎么高,只有谈月凌做到了家主夫人之位。
这不仅仅是因为家主与她两情相悦,还因为她天赋很高,年纪轻轻就曾在海底闯下赫赫名声,有传言说,她要接任谈氏的家主之位,不参与联姻。
但后来,她还是嫁进了澹台,由她弟弟继承了谈氏。
成为家主夫人后,她虽然安静了许多,但也有参与家族事务,真正彻底沉寂下来,是在某一年。
那一年她把蛋生下来,澹台出于对龙神传承的觊觎,将她的蛋投放进了荒海。
之后她的精神好像出了问题。
沉白术目光偏移,看到了不远处的澹台晖,此时的澹台晖有点搞笑,头上戴着一朵像海棠一样的花,金色的发丝扎成了一根根的小辫子,辫子上还挂了些小饰品,他身上赫然是一件裙子。
他打扮成了女人鱼。
沉白术等人的到来让他明显有点慌,脸红了红,低下头去,像是想用花卉挡住自己,但又知道这是徒劳的举动,就很尴尬的僵在那儿。
家主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可很快松开,随口找了个理由将他支走。
澹台晖抬头飞快的看了眼钟然,离开了。
他的眼神告诉沉白术,他想留下和钟然说什么,但他的背影却透着一股迫不及待。
沉白术觉得自己能理解他。
澹台晖明显不是女装大佬,被他们这些熟人看到他这副样子,确实挺尴尬的。
尤其他还是在这么古板的家族长大。
谈月凌的精神出了问题,但她还记得自己的崽是个女人鱼,澹台晖就会把自己打扮成女生的模样过来安抚她。
对此,她明夜师父很不认可,觉得这是饮鸩止渴,会让谈月凌越发的沉浸在那个虚幻却美好的世界里,走不出来。
她认为应该戳破这个假象,就像伤口长了脓包,得先戳破脓包,把脓血挤出来,再敷上药才能慢慢长好。
倒不是澹台养不起一个病人,而是在黄金海,这种行为很危险。
不过明夜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家主认为有必要,身为娘家的谈氏也没说什么,做出彩衣娱亲举动的澹台晖算是谈月凌实际的侄子,名义上的养子。
她横插一手,就纯属多管闲事了,只要别把猩红惹来就好。
是的,之前因为钟然不在,家主收养了弟弟的儿子澹台晖,充作自己长子,这也让澹台晖的圣子名分更加名正言顺。
难怪澹台晖会叫钟然妹妹,不是客气一声,是真的算兄妹,就算从实际的血缘来看也是堂兄妹。
而澹台晖的亲生父亲是外室子,结了婚生下澹台晖这么个优秀的孩子,才父以子荣,一家子搬进黄金台。
沉白术想着想着有些头皮发麻,这复杂的家庭关系,简直能演出一百集宅斗权斗。
为了上位当家主的利益之争,啧啧。
也不知是否错觉,澹台晖离开后,沉白术都觉得气氛没那么尴尬了。
她完全忘记,自己也是个闪闪发亮的电灯泡。
显然家主直接忽略了她,温柔的对着花海中心的女人道:“月凌,我把我们的女儿带回来了,她现在叫钟然,你来看看她。”
女人转过身,先是看向家主,接着有些怯怯的看向了钟然。
“是望舒吗?”
家主解释:“望舒是我们给你取的小名。”
他看着钟然这一身白发白尾,欣慰道:“果然很合适。”
钟然没有回答,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谈月凌。
沉白术有那么一瞬间很担忧钟然的状态,可她到底没有阻止。
无论是家主,还是现在举止明显不太正常的谈月凌,她都没有感觉到他们对钟然的恶意。
钟然来到了谈月凌面前,有些恍惚的叫:“妈妈。”
呆住的谈月凌终于有了反应,她一把上前,抱住了钟然,钟然没有推开她。
谈月凌像是失去了语言功能,呜呜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还在说些什么,但沉白术没听懂,钟然拍着她的背,很沉默,但沉白术却能看出她眼中的湿润。
难得的,沉白术问了一个不该在此刻问的问题:“家主,你后悔了吗?”
后悔没有把女儿留在身边,后悔让她才是个蛋就被抛弃,就被斩断亲缘。
这话她没有说出来,但家主听懂了。
“不后悔。”他嗤笑一声:“你什么都不懂!小姑娘,等你在澹台待久了,你就知道了,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你也会跟我们一样。”
沉白术耸了耸肩,很无辜:“可是迄今为止,我想做的都做成了。”
虽然一开始,钟然的倒戈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但她也确实想来澹台看看。
一是好奇澹台这个存在几万年的家族,二是好奇澹台那位和她龙神师父交好的先祖,三来嘛,澹台这样的群落,能签到的宝箱不会直接就是黄金品质吧?
她从未有过不来澹台的理由。
只是此前想的是偷偷过来。
然后她想赚钱,化形丹也确实帮她赚了很多钱,她觉得黄金台很古怪,急需抱一个金大腿,她就拜了个海底闻名的明夜师父。
所以沉白术说:
“自来到澹台开始,我好像没什么不如意的。”她特地用了一个谨慎的说法。
家主一想,还真是,直接被噎住了。
他心说,果然沉白术就跟资料里写的一样讨厌。
第82章
澹台暮觉得他跟沉白术没有话题可聊, 自顾自走到一边照顾花卉了。
沉白术眼睁睁看着他手一抬,一股淡金色的光芒散发出来,映照在花卉身上,花卉顿时比之前艳丽了不少,那股鲜活劲更浓了。
她心知这就是神胎土地的力量。
这些黄金台的人简直是天选的种田选手,可惜一个个不想着种田、改善海底人民的生活,尽不务正业搞宅斗。
还是她明夜师父好。
她耸了耸肩,也不着急,自顾自走到另一边,装作一边观赏花卉的样子,一边好奇的左右看看。
实则心里跟有千百只猫在挠一样。
娘啊, 这个谈月凌院子的签到点竟然是一个黄金宝箱!
那金灿灿的颜色,乍一看还以为是黄金台的灯光,或者是别的金色的花,但仔细看就能看出不同了,宝箱的颜色和花卉和世间万物再怎么相似也有一种能将它们区分开的异类感,就像是独立存在于世界之外。
是只有她能看到的、属于金手指的特殊了。
澹台暮只觉得一打眼的功夫,沉白术就不见了。
他心头一沉,正欲动用传承之力搜索,却又看到了一抹蓝色的鱼尾,下一秒沉白术从花海中冒出头来。
他皱起眉头,她什么时候跑那里去的?
那个位置……他心头一跳, 锐利的眼神变得有点恍惚。
要说起来, 这间院子并不是家主夫人乃至任何家眷该住的房间。
作为家主, 作为整个澹台的掌权人,他自有历代家主都传下来的豪华无比的如宫殿般的庭院。
大得很,娶个三宫六院都有地方住。
这是他在成为家主之前住的屋子,也是他与谈月凌定情、学着人族拜天地成婚之所。
他还记得他和谈月凌当初就相拥在沈白术刚才在的那个位置,一边聊着前不久某个澹台子弟所做的人类成婚的梦,一边憧憬着婚后的生活。
那时他算是澹台的风云人物,谈月凌是谈氏优秀子弟,但他们都很年少,年轻的脸上还没有染上生活与责任的沉重,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勾画自己的未来。
而这样的轻松在他成为家主之后就不复存在了。
但这个屋子确实存放了他们两个很多美好的回忆,所以谈月凌精神出问题后,他第一反应是让她住到这里,果然之后她状态就好了很多。
澹台氏的家主夫人并不是虚职,还承担着不少事务,有实权的。
可之后,他就直接下了禁令——禁止任何一位长老来此。
因为谈月凌看到他们,就会想起被逼着投放进荒海的蛋,会发疯。
说起来沉白术算第一位进入这里的外人,澹台暮想着月凌并不排斥她,以后倒是可以让她多来看看。
他知道,人长久不接触外人、外在事物不行,月凌的精神世界已经够荒芜了。
希望沉白术这个闹腾的年轻人能给她带去一些活力。
这般想着,他对沈白术又多了几分容忍。
他哪知道,就这么会功夫,沉白术已经在他眼皮子底下干了一件大事。
沉白术的心跳有点快。
虽然宝箱是金手指的显化,按理说不会对现实造成影响,但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搞宝箱,她还是不免心虚。
游出一段距离后,她没有急着去看已经收入系统空间的箱子——是的,签到直接给她签到出了个小箱子,而是微微偏头,去看原先签到点的位置。
这一看她心中一沉,原来不是错觉。
她之前就觉得这次签到不太一样,但因为这个签到点很稳定的亮着,没有闪烁,她就以为不是一次性的,没想到就是一次性的。
等等!这一次签到跟其他不同的就在于……黄金宝箱?
沉白术不禁想,难道黄金这个层次比较特殊,区别于白银宝箱可以多次收获,黄金是唯一的?
话说在龙珠中心搞的宝箱也是黄金层级,也是唯一……正常来讲,越珍贵的东西越少。
这让她心头一凛,看来每一个黄金宝箱都不能错过,另一个方位的签到点得找个机会打听打听。
终于,钟然那边与谈月凌的母女情深产生的激荡情绪渐渐冷静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快速的收拾了一下,然后叫澹台暮和沈白术过去。
彼此间互相介绍了一番。
沉白术主动站出来,做那个活跃气氛的人,表现得比钟然这个亲女儿还自来熟,先夸谈月凌长得好看:“之前钟然还是我们荒海鱼的模样时,我就觉得她好看,后来她血脉返祖,白发白尾,更是精致的不行,我就想着是什么样的大美女才能生出钟然这么好看的崽,真见到阿姨和叔叔才发现钟然真机灵,尽逮着你们好看的地方长。”
沉白术这马屁拍得太及时了,对此时的澹台暮和谈月凌来说,再没有比夸钟然好,夸他们像亲父女亲母女来得更令两人高兴。
沉白术这话也没夸张,她是真觉得谈月凌长得好看。
虽然第一眼谈月凌的气质挺像第一代圣女,但不得不说,谈月凌长得比第一代圣女好看多了。
第一代圣女五官柔和,气质很突出,亲和力很强,而谈月凌则是那种很精致很完美的清冷大美人。
因此沉白术这话格外真心,两人又哪里看不出来?
真心实意的好话,谁不喜欢听?
而后面,沉白术还说起了钟然小时候的趣事,没有让一句话掉在地上,可以说气氛比之前谈月凌与钟然抱着哭还要和谐。
之前许是因那因果契约之故,也许是母女连心,所以第一面才那么激动。
可到底没有从小相处过,少了几分亲密无间的和谐。
钟然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会被一颗糖骗走的小鱼崽,成年人与父母的相处要内敛很多,尤其他们还没有感情基础。
此时沉白术在旁边敲边鼓,聊起大家都会感兴趣的钟然的话题,就慢慢的将这生疏给消弭了。
沉白术说钟然小时候就一本正经的,特别的乖,说她从小被老领主养大,心思特别细腻,总能关注到别人关注不到的细节,简直是天选宝宝,是来报恩的好孩子。
对于老领主的故去,只是简单一笔带过,又说起钟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领主。
沉白术既是让他们了解钟然,也是在暗暗告诫他们,钟然不缺别人爱他。
你们既然缺席了钟然最重要的童年,也别想以所谓父母之名来强制要求她什么。
钟然是我们的领主,是我们复苏群落所有人的宝。
沉白术到底不是在大家族里长大,表达言外之意时就不像大家族子弟那样弯弯绕绕,给彼此体面,让习惯了表面和平内里暗涌的谈月凌和澹台暮都有点脸热。
沉白术自以为自己很客气,可在他们看来,就差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你们这对父母太不合格。
可事实如此,他们无法反驳这指控。
一时间,神色就很复杂。
钟然不动声色,就当没发现他们的尴尬,沉白术在给她撑腰呢,她当然不会拆台。
而沉白术也是个厚脸皮的,依旧能以那般欢快的语气开始说他们一路过来的趣事。
待她说完,谈月凌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与阿暮确实很失职,钟然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和家人是她的幸运。”
她拉着澹台暮站起身,对着沉白术鞠躬行了一个礼。
沉白术有点意外,脸上的笑容不由得真心很多,可她的笑才维持了两秒就有点僵。
因为她赫然看到,谈月凌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个血条。
满格的血条就在她的注视下缺了一格,变成了灰色,这个有点熟悉的模样,让沉白术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也见过只有血条没有宝箱的情况,就是曾经面对过的对她有杀意的海兽,却没有在人身上看到过。
唯一的一个人,就是老领主,在老领主的血条归零后,她签到了一个宝箱,得到了那枚特殊种子。
后来种子发芽,被钟然收进心脏里。
沉白术抿了抿唇。
先有老领主,后是谈月凌,他们的相似点都是跟钟然关系很密切的亲人,是钟然有什么特殊的,还是……谈月凌也要死了?
沉白术真不愿意这样猜测。
只有血条,没有宝箱,或许……她心里还存着侥幸,就见谈月凌忽然从旁边的花丛里拿出了一个花盆:“差点忘了,该给它浇水了。”
她从手上的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个瓶子,再把瓶子中金色的液体倒入只有土壤的花盆,又对着澹台暮示意。
澹台暮无奈一笑,抬手,灌注金色的神胎之力。
“月凌,你真的该放下了,黄金果种不出来的。”
钟然眨了眨眼睛,想到沉白术跟自己说的从她明夜师父那里听来的消息:“黄金果?”
谈月凌先反驳他:“这不一样,这可是圣女给我的。”又对着钟然笑了笑,解释黄金果的来历与传说。
“其实我也知道,这传说很可能是假的,哪有什么能实现人愿望的许愿果,但这些年没别的事情做,就拿它打发时间了。”
她面上这样说着,但钟然看着她的眼神分明不是这样,她偏头去看沉白术,却见沉白术表情有点恍惚,直勾勾的盯着谈月凌手边那个花盆。
钟然心中一紧,她记得沉白术说过,她那双眼睛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个花盆有什么特殊的吗?
第83章
眼看天色不早了,即将从白日转到夜晚,钟然脸上的笑意转淡,表达告辞之意。
她现在跟沉白术一起住在明夜居。
谈月凌面露失望。
澹台暮不忍心, 便试探性的邀请钟然在这处院子坐下, 还说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他们。
钟然摇摇头,只说明日还会过来。
澹台暮还想再说什么,谈月凌制止了他,两人一起送钟然和沈白术出门。
一路无话回到明夜居,沉白术叫来金子,抬手布下一个结界。
一如钟然了解她,她也很了解钟然, 钟然显然是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沉白术顿了一下, 还是道:“我发现谈阿姨的身体有些不妥。”
钟然面色一变。
“正常来讲,她是家主夫人,她的健康自然有家主关心,澹台氏这么大的地盘总不至于连一个高明的医生都找不出来……”沉白术迟疑些许,还是说,“我在谈阿姨身上看到了当初老师故去前的征兆。”
钟然的脸直接就白了。
沉白术话里的意思她明白了。
谈月凌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最多就是消瘦了些,脸色苍白了些,但也看不出大病的特征。
如果她真是得了病,而这病要么是连澹台氏都发现不了,要么就是他们发现了也无法治。
还有一种则跟当初的老领主一样。
老领主确实寿命将近,但因为沈白术接二连三找到的宝贝给他续了一波命,眼看着只要治好陈年旧伤再晋升一级,就能自然而然的延寿,可是他们遭遇了澹台昆这个突然的意外。
钟然最怕就是这种意外。
得病的话还能找到原因, 往好处想,只是澹台氏不行,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行,现在翡翠圣湖可还在呢,她跟钟山九关系也不错,她可以去求她,可如果是突发的意外,根本无从防备。
沉白术也是沉默。
她努力的回忆着当时的画面,谈月凌头顶突然出现血条,还有那个她拿出来的据说种了黄金果的花盆。
她很肯定,对方是把花盆放在花海中,没有隐藏进任何空间,而且就算隐藏了空间,系统应该也能检测出这个黄金宝箱,只能说明这个黄金宝箱也跟谈月凌头顶突然出现的血条一样,是在短短一瞬冒出来的。
沉白术不由苦笑,她之前还说事情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只是血条没有宝箱……
结果下一秒,谈月凌把花盆捧出来,她就看到了宝箱。
虽然那金灿灿的颜色很令她心动,但想到这可能是以献祭谈月凌的生命得到的,沉白术怎么也没办法高兴起来。
沉白术拍了拍钟然的肩膀,安抚道:“别着急,我们还有时间,我明天叫上钟山九,咱们一起去拜访谈阿姨,先让她看看。钟山九还是很厉害的,她又在龙宫中得了特殊的传承,或许能发现端倪。”
突然的意外没法防备,但如果是身体的隐患,却是能体检一波查出来的。
“不太对。”低下头的钟然抬起头,目光里满是茫然,“沉白术我觉得不太对。”
沉白术面露疑惑,可她不会忽略掉钟然的感觉:“你说。”
“我本来以为我见到期待已久的母亲,我会非常激动,重逢的喜悦会压过我所有的理智,尤其还涉及到一桩因果,如龙宫众人所说,我与她之间的因果被催化了,可是——”
钟然的语言很混乱,她竭尽全力的向沉白术描述自己的感觉,哪怕只是猜测,她也从不瞒着沉白术。
沉白术听到这个前奏,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检测出了错?钟然不是谈月凌和澹台暮的崽?
但下一秒,钟然的话就打消了她这个猜测:
“我的理智还在,我很清醒……不是,我一直就很理智,我……”
“别着急,慢慢说。”沉白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你很清醒,你是想说当初在荒海,三长老突然做了手脚,然后你就执意要回家,看我们很陌生对吧,那时你也很清醒,可是你也能感觉到不对劲,就是这种对吧?”
“是是。”钟然连连点头,沉白术冷静的声音让她心里的焦躁去了几分,“我见到她也确实很激动很欢喜,可我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不太对,我心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沉白术简直想破口大骂了。
这坑爹的澹台家难道还在钟然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娘的,真是一出生就抛弃的崽不在身边长大,所以不心疼是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沉白术真想召唤小蝴蝶带他们回到龙宫,七章等人活得久见识多,也许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直安静正拿着巫镜在玩的金子开口了:“或许是因为你身上牵扯的因果并不止谈月凌一人。”
“你只得到了她的回应,所以你觉得不够。”
“啊?”沉白术有点懵,下意识道,“可是龙英师父他们不是说母爱深沉吗?”
是他们判断失误,还是自己误会了,这个因果是父母双方的?
谁知金子一眼看出她的想法,摇了摇头:“在海底的规则中,母亲孕育人鱼蛋,父亲孵化人鱼蛋,前者代表的是生育之恩,后者代表的是养育之恩,钟然一出生就被抛弃到荒海,不管给她提供基因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只有生育之恩,没有养育之恩,这因果自然也只能牵涉生育。”
“毕竟养她的人是那位老领主,他是师父,却也承担了父亲的角色,没人可以取代。”
沉白术都被说的糊涂了:“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子你别卖关子了。”
金子撇了撇嘴:“你们也太狭隘了,谁说母亲只能有一个,钟然的母亲就只能是谈月凌?”
“什么意思?”
沉白术和钟然都被这话给惊到了。
“根据我的判断,钟然最开始的母亲应该是澹台暮,后来才被秘法转移到谈月凌的肚子里。”
沉白术:“……”
钟然:“……”
缓了许久,沉白术才结结巴巴道:“你、应该不是吧,你会不会看错了,你又没有x光……不对,就算有x光也应该看不出来……”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沉白术虽然知道,有跟她同一辈的蛋是父亲生的,但她没亲眼见过哪个男人鱼的肚子鼓起来,再加上荒海普遍是女人鱼更强,怀蛋的也以女人鱼居多。
怀蛋跟人类怀胎不太一样,只要几个月,最少两个月,最多不会超过五个月。
就算是最大时,也不会像人类怀孕七八九个月那样,肚子高高挺着,有的肚子微鼓,有的则更像是多了一个小肚腩。
再加上沉白术受前世的固有认知,她对男的怀蛋是真的没有太多实感。
忽然沉白术感觉到不对,眯起眼睛:“别的地方尚有可能,比如开放的无涯学宫,但澹台氏,尤其是黄金台这么古板腐朽的地方,澹台暮还是家主,他能接受这个?”
就算怀蛋对母体的影响再小,终究还是有影响的。
在男女都可以的时候,往往就是实力占据高峰,不极端在意后代资质的话,就会变成强者欺凌弱者,逼着对方去怀蛋。
金子本来还在想沉白术说的x光是什么意思,一听她质疑,立马就不高兴了:“或许我分辨不了谈月凌和澹台暮他们两个谁先谁后,但我可以肯定,钟然被他们两个孕育过,因果线是这么告诉我的。”
“而且谁说这种事很罕见,你们不是就见到过吗?没准越是澹台氏这样古老的家族,反而越相信强者怀蛋对蛋未来的发展更好呢。”
一时间沉白术都有点被金子抛出来的信息打蒙,理了一会儿才诧异道:“你说我们见过这种两口子都怀过蛋的情况,谁?”
比起一方怀几个月就转移到另一方肚子里这种操作,果然还是男人怀蛋不值一提。
“游倍镜啊,他还住在客舍,要不我现在把他叫过来?”金子努力回忆,露出有点为难的模样,“唉,你们肯定看不到因果线,让我想想应该用什么秘法……”
“游倍镜?”沉白术微愣,随后想起什么脱口而出,“所以你缠着他觉得他好玩不是因为他的性格——他好欺负,是因为他身上特殊的父母双方的因果线?”
“都有一点吧。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我觉得不欺负都有点亏咳咳……不过我最初见到他,确实是被他身上特殊的因果线吸引了注意,似他这种很少见的,我在荒海都没看到。”
沉白术相信金子没有说谎了。
现在不是探究游倍镜身世之谜的时候,她下意识看向钟然,钟然呆呆的,也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
她的母亲,竟然不止谈月凌,还有澹台暮。
或者说她一开始的母亲就是澹台暮,后来,可能是受限澹台这个家族,才用秘法转移到谈月凌那里,因为家主亲自怀蛋这事传出去,肯定会引起争议的。
她和沈白术在澹台待了快一年,看得很清楚,即便是男方入赘的情况,也都是女方怀蛋。
哪怕是女子掌权的白玉盘,男人怀蛋都很非常少。
就在她神情恍惚时,忽然听到沉白术感慨:“难怪你的天赋那么好。”
所以男人们真应该跟人鱼学一学。
嫌孩子长得不好看、比较蠢科科不及格……是母亲没教好?错!大错特错!
想要生出钟然这种资质比肩先祖甚至有超过的天才,就应该向这位澹台氏的家主学习,亲自怀一个。
第84章
沉白术送走了打击过大的钟然,对着金子微微一笑,金子识趣的加重了结界。
沉白术将签到的黄金宝箱拿了出来。
结果又是一个箱子。
沉白术有点意外,签到时的宝箱很虚幻, 就像头顶的血条一样, 是虚无之物,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但眼前这个箱子是真的,不仅她可以看到, 金子也可以。
“这是什么东西?”金子好奇的问。
沉白术没告诉过任何人自己身怀签到系统的事,之前她奶对她的特殊是有点了解的,但也没有深究过, 她们默契的让秘密就保持在这个阶段。
而金子……
沉白术也不会告诉他, 奈何在澹台她没有安全感, 必须依靠金子的结界, 因此有些东西就得在他面前展露了。
但金子可不像她奶那么识趣,见他一脸兴奋的样子,颇有寻根问底的趋势,沉白术不想撒谎,只能含糊的说:“之前用鱼竿钓上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直觉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她想到了前世玩过的钓鱼游戏, 鱼竿除了可以钓到鱼, 也能钓宝箱啊。
金子初到一个陌生地方, 总有一种雏鸟般的恐慌, 一如当初在复苏群落,现在在澹台也是如此。
但沉白术在明夜居窝了快半年研究以火种炼丹,金子也把周围给碰熟了, 一熟悉,他的胆子就大了起来,所以后面时不时跟人出去,有时是游倍镜,有时是澹台明光。
两人不在一处的多,金子也不知道沉白术用没用鱼竿。
想到沉白术曾经用鱼竿钓上来的血脉特殊的大鱼,他对眼前这其貌不扬的箱子也有了兴趣。
仔细打量,金子还伸手摸了摸箱子的材质:“乍一看很普通,但这个木料有点特殊啊,应该会很坚固的样子。”
他的手轻轻一挥,原本平平无奇的箱子就浮上来一些暗纹:“果然如此!这个箱子被设下了禁制,怕是没那么容易打开。”
说着他看到了箱子边挂的精致小锁,拿手晃了晃,像是在掂量。
沉白术蠢蠢欲动:“砸开吧?”
金子似笑非笑:“要不你试试?”
沉白术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几分不怀好意,这让她出手谨慎了些,她以手握成拳头,用力的砸在看着非常精巧也非常脆弱的小锁上。
结果沉白术整个人倒仰,差点摔倒。
她惊疑不定的瞪着那小锁:“这是反弹之力?”
金子得意的弯弯嘴唇:“是啊,不仅箱子上有禁制,这个锁也比较特殊,应该只能用钥匙打开,如果谁想强行打开的话,就会反弹一切攻击,无论是物理攻击还是法术攻击。”
沉白术:“……”
她签到这么多次,还是第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不是应该签到了宝箱就可以直接拿吗?为什么还给她搞了一个附加条件,锁上了?
一直以来她签到的都并非现实中之物,她要去哪里找钥匙?
再搞一个黄金宝箱?沉白术目光忽然一凝,会不会这箱子也是现实中之物,并非系统通过特殊的步骤给她搞的复制品?
“你能不能打开?”沉白术问金子。
金子的传承比较古老,或许对这种禁制般的东西很了解,毕竟他都能看到人身上的因果线了。
金子高高的扬起下巴:“你求我啊。”
真幼稚,沉白术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面不改色的说:“我求你。”
嘴上服软而已,真当她是什么特别有节操的人?
只要能打开箱子获得箱子中的东西,她才不介意低头认输呢。
当然,她也知道金子会这样,是因为此前她对他的判断产生质疑。
金子可是一个很骄傲的人鱼崽崽,别看现在长这么大个头,可心智还停留在小孩时期呢。
见她那么干脆,没一点不情愿,金子瞪大眼睛,但很快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喜悦,他努力压着飞扬的嘴角:“好啊,让我看看这个禁制要怎么解……”
金子开始动用传承之力。
沉白术看到这个平平无奇的木箱子表面竟然亮了起来,上面缠着一层又一层红色的线。
属于金子的银色的传承之力探入线中,试图找到线头所在。
眼看一切顺利,沉白术也不由得期待起来。
但很快,她面色变了,因为那些红色的线竟然冒出一种红雾般的东西,缠上了金子的传承之力,原本纯净的银色竟然在被一点点的染红。
沉白术本能的感觉到不妙,这就像是一种污染。
金子面色微白。但他显然不肯服输,加大了传承之力。
而此前缓慢污染的红雾似乎找到了窍门,竟然飞快的往金子这边蔓延,不再局限于那个箱子,沉白术大喝一声:“金子,断开!”
她的眼中有明亮的金色闪烁,那是火焰的光。
下意识的,金子切断了传承之力。
他不由得后退几步。
沉白术一把扶住有些踉跄的他,金子的眼中难得染上了几分惊恐:“那、那是什么?是什么特殊的因果之力吗?我竟然拿它没办法。”
金子当然不会贸然的去解别人的因果。
如同钟然的情况一样,因果素来都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金子只能告诉他们这件事,让他们自己去解。
可这只是一个木箱子啊,他只是想找到禁制的源头,将箱子打开而已。
为什么会有一种触犯了禁忌的感觉?
而且沉白术没开口之前,他只是觉得这个禁制有点麻烦,可是在沈白术开口的那一秒,他心中涌起巨大的不安,他下意识也想中断那一切,但他竟然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给缠上给捆住的感觉,他无法去主动的切断,直到沉白术的那一声大喝。
他才觉得那些缠住他的东西松动了一瞬,于是顺利脱身。
沉白术也是满面凝重:“或许那就是猩红……不对,猩红不是这样……”
她觉得很奇怪。
系统怎么可能给她签到猩红?
或许系统的出现别有目的,但在沈白术尚且弱小的时候,还没有达成那个目的,却让她去感染猩红,那岂不是前面的投资都打了水漂?
所以沉白术非常肯定,现阶段系统对自己是无害的。
这个箱子出现后,系统也没有弹出警告,而不像刚觉醒记忆,血量降低到极限,系统还提醒她去签到,去自救。
再就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无论是她所接触的人,还是从巫镜上查到的资料,都明确一点:猩红的污染非常大。
尤其是污染源,接触到就肯定会被感染。
如果这个箱子是污染源的话,喜欢待在她系统空间的小马早就不适、向她报告了。
金子很认真的说:“不管是不是猩红,咱们把这个箱子丢掉吧。”
他觉得它很危险。
沉白术摇了摇头:“正因如此,这样的东西才不能随便丢掉。”
虽然她对澹台的高层没什么好感,可是对澹台明光等年轻人还是很喜欢的,尤其正值庆典,黄金海除了澹台自家的人,还有很多无辜的外人。
——除了各大势力,还有来参与黄金节摘花活动挑战的年轻人。
“先放我空间里,此前它一直好好的,接下来应该也会如此,我会想办法找到它的钥匙,既然你也说它涉及到因果,那就努力去解决这因果。”沉白术很快有了决定。
金子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他尊重沉白术的意见。
*
另一边,白玉盘藏书阁的望月台上。
圣女与章丹相对而坐,面前的桌子摆了一坛酒,两个酒杯,还有几种特色的小菜。
这桌子显然很特殊,直接隔绝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虽然还是能看见海水在流动,但桌子的东西都没有被海水侵蚀。
两人一边浅酌,一边欣赏着天边巨大的圆月。
这也是黄金海的特殊之处,明明里面的人或住在黄金台或住在白玉盘,但他们竟然能在天边看到完整的太阳和月亮。
圣女知道的内幕多一点,那看着无比真实的太阳与月亮其实只是一个倒影。
而这倒影在不同的时刻会出现在天边不同的位置,这是这片黄金海的坚持,它很固执的模拟出了人类的日升月落。
所以黄金树的树瘴会带来各种各样属于人类的梦。
“你真的不能告诉我沉白术的来历吗?”
显然,这里的来历不仅仅指的是沉白术来自荒海,而是更具体的信息。
比如她父母到底是谁。
“不能。”圣女说的非常干脆,不给人留下一丝侥幸,“进入最终考核的人都被龙神所庇护,我现在看我徒儿明星都觉得一片混沌,更别提是此前接都没接触过的沉白术了。”
占卜一个人需要这人的贴身之物。
对于圣女来说,她对此人越了解,占卜他的未来就越清晰,除非是有特殊原因。
章丹其实知道这一点,但她只是不死心罢了。
圣女说:“我不太明白你的坚持,我们澹台的血脉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她确实是我们澹台家的孩子。”
明夜做的手脚好像不怎么管用。
“不。”章丹摇头,“正因为是它检测出来的,我反而更加肯定她和我们章家有关系,你没看到最后出现的那个章鱼吗?章鱼可是我们章家最著名最普遍的神胎,甚至一些有幸获得无涯学宫祖师爷赠予血脉的都往往会觉醒章鱼形态的神胎,那是祖师爷的象征。”
无涯学宫的祖师爷就是学宫创立后的第一任校长,也是机械之神。
虽然祂也往往被叫做章鱼之神,但祂不喜欢这个称呼,觉得没有机械之神炫酷。
圣女很无语:“在提起章鱼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忽略一开始出现的乌龟?那也是我们澹台最正统的象征,就算后面出现了一些触手的影子,也仅仅是我们的原始基因都来自荒海,有一些相似罢了。”
“不可能。”章丹断然否定,她的神情很冷静,尽管圣女觉得她已经疯了。
“你家这根石柱,你了解的比我更清楚,如果不是血脉亲近到一定程度,根本不可能出现异象,你澹台氏测试了那么多人,有几次出现过小树异象和乌龟异象?”
圣女哑然。
她竟然无言以对。
也是,他们无涯学宫对血脉、对基因的研究可不比澹台的浅。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她有点恼了,也有点头疼。
其实在测出沉白术的乌龟异象后,她就已经不打算再忽悠章丹了,事实如此明显,她也觉得忽悠不过去了。
结果她放弃了,章丹反而一副被洗脑颇深的样子,认定了此事。
她不禁在心里想,难道明夜的研究又上了一个层次,那最后出现的触手其实不是触手是藤蔓,是明夜给沉白术做的手脚?
“你听过嵌合基因吗?”章丹郑重的问。
圣女脸色一变。
嵌合基因她还真听过。
有一次她听苍术嘀咕过,但她想往深里问时,苍术表示是随口听来的,而且之后再未提起过。
章丹没有发现她微妙表情下的异样,以为她是好奇嵌合基因,便给她解释起来。
圣女心说,和我猜的有点像,顾名思义就是嵌合了多重基因,可又有不同。
“……我们人鱼体内的基因本身就很复杂多样,还有很多基因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发挥作用,所以严格意义上的嵌合基因指的是能开启基因锁,表现出显性特征的基因。”
圣女恍然:“就像沉白术这样,既表现出了我澹台氏的异象,也表示了你章家的异象?”
“是。”
章丹颇为兴奋的聊了起来,她并不介意沉白术不是只有她一家的基因。
相反,她对于沉白术居然完美的嵌合了澹台和章家这两种基因很好奇。
要知道,越是强大的基因就越发不能相容,所以有句话叫猛兽总是独行,如果出现了另一套,面临的结果只能是互相厮杀吞噬,最终只剩下一套,剩下的或许能剩一点残渣,最终变成无法显现特征的隐性基因。
可根据澹台氏的测定,沉白术并非如此,按照章丹的猜测,沉白术这一个神胎是乌龟,下一个神胎或许就是章鱼。
这让她如何能不激动?
找到弟弟后代的高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发现新事物的兴奋。
相比之下圣女就比她冷静多了,听着听着圣女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苍术早就打定主意要搞出嵌合基因的崽,那么她会只嵌合了两种吗?
想到苍术那数不过来的男朋友,圣女觉得自己的猜测起码有八成是真的。
忽然圣女眉头一皱,发出一声冷笑。
章丹茫然的看着她。
却见圣女看向虚空中的某一处,语气恶劣:“有一些小老鼠闯进来了,我去处理一下。”
黄金节庆典时,往常不对外开放的内海会涌进来许多外人这件事圣女早有预料,她不可能去一一分辨,是否某些客人中怀有恶意,对方混进来,低调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闯进她的白玉盘?
她不把人弄死,都对不起她忽然得知的坏消息。
是的,这个消息就是指沉白术。
本来她觉得沉白术已经很麻烦了,但章丹带来的情况告诉她,她还能更麻烦。
偏偏她还真不可能放任不管,无论沉白术跟苍术这一层关系,还是沉白术是他们白玉盘的一员。
圣女的身影从望月台上消失。
章丹抿了抿唇,拿出一个巫简,快速记下刚才的发现,这位外人眼中科技的引领者,出乎意料的更喜欢传统一些的方式记录信息。
良久,圣女回来了,章丹本以为对方发泄过一通,神情会舒展许多,却没想到脸色更难看了。
她直接问:“你这是没抓到人?”
圣女白了她一眼,这人说话比苍术还难听:“没有,都杀了。”
“那你这是……”
“发现一些小叛徒还没清理光。”
见她没有细说,章丹也没有细问,收起巫简:“你明天是要见沉白术吧,我明天再过来。”
目送章丹离开,圣女表情变得玩味。
她的心情确实不太好,她在那些试图闯进白玉盘的老鼠中,发现了箴的痕迹。
这家伙被神明之威反噬,死的干脆,却还是留下了一些小手脚。
可恨她被澹台氏养育长大,不回报不说,还将她从澹台氏所学的内容泄露了出去,如今她死了,永生教那些老鼠却无孔不入,竟把这些利用了起来。
若不是她临时起意,和章丹来望月台喝酒,白玉盘中的阵法还真被他们给骗了过去。
思及此处,圣女对即将到来的庆典都没什么兴趣了,她要把白玉盘整改一遍。
心跳忽然加快几分,神胎传来预警的信息,圣女眼中有一抹恍惚闪过,她意识到这或许是一种预兆。
该早做准备了。
第85章
次日,沉白术正要和钟然一起去请钟山九过来,当然,为防被人看出不对,索性连带着观秦一起请。
反正大家都知道进入龙墓最终考核的五个人关系好。
结果人请过来了, 正要往黄金台走,忽然澹台明星过来说她师父要见要沉白术。
沉白术倒不意外圣女想见自己,只是这么个点、这么快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对着其他人摆摆手:“你们先去看谭姨,我忙完这边再过去。”
钟然看向澹台明星,澹台明星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让自己陪着,她摇头道:“我不过去,我跟你们去见家主夫人。”
沉白术安抚地对着钟然笑了笑,随着过来引路的侍女一起走了。
澹台明星不是喜欢解释的性格, 但见钟然这个恋恋不舍的眼神, 到底多说了一句:“放心,不是坏事。以沉白术的天赋,足以参与进下一代圣女的竞选中,我师父是要问她对于未来的安排。”
顿时众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她。
此前澹台明星是公认的下一代圣女人选,结果突然冒出一个沉白术,貌似资质比澹台明星更贴合圣女职位,这……
观秦抿了抿唇,和钟山九对视一眼,都不好说什么。
因为沈白术一看就是个战士,还有她爽朗接地气的性格,怎么也跟圣女的气质不搭,他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澹台明星的竞争对手一下子从钟然换成了沉白术。
澹台明星多说这一句, 已经足够,并未在意小伙伴们探究的眼神。
她师父对她未来早有安排。
一行人前往黄金台,此时沉白术已经到了圣女的居所,白玉阁。
虽然圣女很喜欢待在藏书阁的望月台,那里也有她的休息室,她私下和朋友小聚都在那处,但她确实像黄金台的家主一样,是有自己正经住处的,平时处理什么公务也在白玉阁。
白玉阁,顾名思义算是白玉盘的中心所在。
沉白术原本只是好奇,忽然就惊喜了,因为白玉盘也刷出了签到点。
此前她没发现,应该是明夜居太过偏远。
如无意外,这个签到点就在白玉阁。
踏进白玉阁的那一刻,沉白术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见过圣女。”
沉白术低头行礼。
“起来吧。”圣女端正的坐在榻上,正静静的打量着她。
沉白术起身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后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距离圣女很近,圣女一时间有点不适应,但她没有避开,笑话,她还能被一个小辈给唬住?
她想:这孩子有点自来熟啊。
思及苍术的性格,她知道和她绕弯子没用,索性也直白些:“你知道我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不管是为了什么,我相信圣女都是为了我考虑,毕竟圣女是明星的师父,明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在我心里,你就跟我的长辈一样。”沉白术拍了个马屁,借着倒茶的动作签到。
要不说她一眼相中这个位置呢,太方便了,就算偷摸签到也不会有人发现异样。
虽然不是黄金宝箱,只是白银,但也有好处,沉白术发现签到过一次后并未消失,而是出现了刷新的倒计时,显然这是可以重复签到的点。
圣女还以为沈白术会提起苍术,没想到她会说明星,她眸光深了一瞬。
这是在说自己并无和明星相争之意吗?
圣女一方面觉得是这样,一方面又觉得苍术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心思,是自己想多了。
沉白术端起茶喝了一口,听着耳边系统提示音响起——
【签到物品已收入空间,检测到神胎所需营养,正在自动投放】
沉白术放下茶杯,忽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她双眼发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面板,显示的第四个神胎的孵化进度在刚才白银宝箱签到的神血的作用下,快速的拉到了满级。
她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圣女,我的神胎好像要孵化了……”
“啊?”
圣女正琢磨着要怎么对沈白术说她的安排,在她看来,沉白术拜明夜为师就很好,至于自己,如果她想要学占卜之术,她也可以给她提供一些资料,但拜师就不必了。
想到曾经苍术的能折腾,再想到沉白术短短来到澹台近一年闹出来的事,她觉得自己受不住。
她还是更喜欢明星那样乖巧省事的徒弟。
可她还没开口,沉白术的神胎就要孵化了,还是在此地?看她那模样,给她一种憋不住的感觉。
然而这怎么可能?
神胎的孵化是有先兆的!
难道是她察觉到了我的拒绝,所以先下手为强?圣女心中怀疑起来,沉白术已经闭上了眼睛直接入定了。
白银宝箱签到的白玉灵龟神血,效果太猛,她的神胎本来就只差一小段进度,此时直接孵化,根本憋不回去,沉白术也知道白玉阁未必安全,但想到她奶给她的名单,还是放下了那一丝担心,放任自己沉入无边的黑暗中。
圣女:“……”
她难得失态的瞪着已经封闭对外感知的沉白术:她是故意的吧,她绝对是故意的!
*
当沉白术再度睁眼时,屋内只有她自己,圣女不知去哪了。
神胎刚孵化,有点控制不住,她索性将他放出伴身空间。
是一只通体墨黑的小乌龟,看着不过婴儿拳头大。
沉白术竟然不是很意外,伸出手指点了点乌龟的脑袋:“既然如此,就叫你小墨墨好了。”
沉白术取名一向只图个好记。
毕竟,肉眼可见她不止一个神胎,如果都取一些复杂的名字,哪天把某个存在感比较低的给忘了,那就太尴尬了,所以从形态上取名是很方便的。
就算忘记,看到她的形态也能想起来。
略心虚。
乌龟张大嘴巴,啃住了沉白术的指甲,它太小了,就算努力张开嘴,也无法将沉白术的小拇指全咬住。
沉白术暂时没法与他心灵相通,可看这个架势就明白了:“饿了?”
她挠挠头,“可是乌龟喜欢什么啊……好像听过一嘴,说是杂食动物……”
沉白术有点想不起来,但转念一想,神胎是能量体,可以吃也可以不吃,而且会继承一部分主人的习性。
她这个主人就是喜欢吃肉的。
所以沉白术难得拿出了一块鲜肉,用指甲切成小小的一条,喂了进去。
虽然神胎才孵出来,但不会像真正的动物那般脆弱,这就免了沉白术抓耳挠腮去想刚出生的乌龟到底能不能吃肉。
“这可是我从荒海带出的特产,便宜你了。”
见乌龟乖乖吃了,沉白术很满意,想了想又拿出一块之前用鱼竿钓上来的大鱼的肉。
打了个响指,火焰从指尖冒出来:“再烤一波,看你喜欢哪种。”
沉白术兴致勃勃的投喂投喂小墨墨,观察他干饭,终于,待圣女发现里面的能量波动趋于平静,再次出现,就见到沉白术手边纯黑色的乌龟,眼中的惊讶掩都掩不住。
“竟然是纯黑色?看起来和第一代圣女的白玉灵龟完全相反,而且与那一位的灵动不太一样,这小小的乌龟竟然给我一种很霸气的感觉,莫非她继承的是黄金台那边的绝对防御?”圣女心道。
本来不想收沉白术为徒的她,却是动摇了。
徒弟太能造作、折腾,很麻烦,可同样的,如果她资质极佳,这就不是缺点,是天才的怪癖了。
圣女倒没有对天才的收集癖好,可纯黑色的乌龟对于他们白玉盘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当初第一代圣女的白色灵龟开创了白玉盘这一只,让澹台氏的占卜名扬海底,即便有其他以占卜闻名的家族与势力,却始终比不过白玉盘。
如今这只纯黑色乌龟的出现,是否意味着澹台氏即将迎来新的变数、新的篇章?
圣女心中有着不安,也有一种即将见证巨变的激动。
异象与亲眼见到到底是不同的。
沉白术终于把乌龟给喂饱了,见他传来亲近的情绪,这才将之收入伴生空间,嘀咕:“有点能吃啊,看着也是个大胃口的,这一个个都随我,好难养活。”
圣女清咳一声,
沉白术像是这才发现她的到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圣女你来了,我神胎孵化出来了。”
“沉白术,按你身上的白玉血脉,你会归入我白玉盘一脉,你可愿拜我为师?”
圣女非扭捏的人,直接就问了出来。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可教你占卜之术以及如何培育这只神胎。”
“我愿意。”
沉白术一口答应下来。
光她奶奶那边的人情哪够啊,还得自己主动建立更亲密的关系才是,感情是处出来。
就是——她挠了挠头:“师父,你介不介意我的师父不止一位?”
“你是说明夜?这没关系,我还没这么狭隘。”
圣女不以为意。
沉白术尴尬的笑笑,觉得自己像个花心的海王,在跟女朋友解释有多么情非得已:“除了明夜师父,我在荒海还拜了一些师父。”
一些?圣女嘴角抽了抽,忽然就有了点危机感。
虽然荒海鱼的耿直是出了名的,但直觉告诉她,沉白术可没有多老实,而她年龄不大,能把她教出这么一副七窍玲珑心的模样,这个师父会像明夜那般单纯?
她露出一个微笑,大度道:“没事,我是教你占卜的,这和你其他师父并不冲突。”
沉白术回想了下,确实,龙英七章空空他们都不擅长占卜。
“我白玉盘行事作风素来低调,又正值黄金节庆典,就不急着给你办收徒大典了,你且敬我一杯茶就是。”
“好。”
沉白术心说我也不是张扬的人啊。
如果能安安稳稳的,谁会一天到晚挑事?君不见我在明夜居一待就是半年多,宅的很。
师父误会,这印象可要不得,得努力给她掰过来。
不过口头解释是没用的,沉白术觉得最好以行动来证明,刚巧,马上到来的黄金节庆典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她都已经抱上明夜师父圣女师父这两条大腿了,可以放心低调一段时间。
圣女给了沉白术一个戒指当做见面礼,又叮嘱了她几句,就让她自行安置。
沉白术不好当场看戒指里有什么,将之收好。
本来准备放入系统空间不招眼的,谁知还放不进去,她立刻就知道这个戒指的空间等级应该很高,只有这样才会不能相容。
想了想,把戒指戴到了手上,前往黄金台。
一路上仆从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姿态都变得更恭敬几分,沉白术便意识到,这个戒指怕还有点出处。
等来到谈月凌的院子,见到澹台明星,看到她手上和自己几乎是相同款式、就颜色有点不同的戒指后,沉白术算是明白了,嘴角抽了抽:圣女师父,你说不张扬的呢?
怕是这戒指一戴上,整个澹台的人都知道我是你徒弟了。
澹台明星也注意到了她戴上的戒指,对她微笑,神情都放松了几分。
虽然她有在师父面前表现过和沈白术的友谊,可她的朋友和师父决定收沉白术为徒的分量到底是不一样的。
如此一来,如果沉白术是龙神亲传的事暴露,也有了一个保障。
第86章
从黄金台回来后, 沉白术看向钟然,钟然摇了摇头,意思是钟山九没发现哪里不对。
谈月凌只是有些消瘦, 身体很健康, 真要说有病的话,也是精神上、是心理上。
沉白术轻轻叹了口气:“没事, 咱们再看看,还有时间。”
其实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可她不敢告诉钟然。
谈月凌头顶的血条在减少,与之相对应的,是花盆上宝箱的倒计时也在缩短, 给她一种感觉, 谈月凌在用自己的心血喂养花盆里那枚黄金果。
她相信那个说法, 黄金果是许愿果。
黄金果一旦发芽, 就能实现她的愿望。
再联系血条出现的时间段,似乎就是自己跟谈月凌说了很多钟然过去的事,让这一对父母知道,钟然过得很好,他们对钟然的未来安心许多。
所以,谈月凌放下了对钟然的担忧,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里。
或许, 等谈月凌血条耗空的那天, 这枚黄金果就能发芽了。
这个猜测陡一冒出来, 沉白术就觉得很麻烦。
毫无疑问, 想要救她就得切断这两种关联,沉白术曾想过要不把那个花盆给扔掉。
有点难,但有金子相助的话, 她相信能做到不留痕迹。
但金子阻止了她。
金子说,谈月凌与黄金果之间同样牵连着因果,这因果没比谈月凌对钟然的少,无人能够断开,只能是谈月凌自己放弃。
那颗黄金果是关键,又不是关键。
是关键,是因为它代表了许愿果这个信念,不是关键——沉白术扔掉了这颗,她还能找到澹台氏留得以往黄金树结的果子。
于是沉白术改变主意,暗示钟然。
谈月凌会出事原因在她自己,她要努力解开她的心结,再不济培养感情,让谈月凌对她多一些眷恋,她才能有更顽强的求生意志,不主动赴死。
钟然郑重的点了点头。
*
黄金节的庆典终于开始了。
每一次的庆典,无论是大庆还是小庆都不是固定的时间,而是由白玉盘圣女测算出的吉日。
一大早,沉白术就被明夜居的仆从伺候着换上了繁复华丽的吉服,习惯了自己干活,她觉得特别不适应,但让她自己穿,她还真不会。
太麻烦了,比古代里衣中衣外衣层层堆叠都麻烦。
除了衣服还有饰品。
沉白术的头发比较短,他们特地给她带上了一个发髻,方便装饰发簪、珠链、贝壳、骨头和角。
沉白术觉得既透着一股仙人般的精致古朴,又带上了几分蛮荒狂野的风格。
她倏地明悟,澹台大概是整个海底最接近荒海的一个势力。
他们更叠慢,还保留了一些荒海的习俗。
戴上后,整个人都沉重了几十斤。
幸好就第一天这样,不然她绝对要闹,谁受得了?
澹台明光听到沉白术的吐槽,乐得一个劲拍大腿,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这种服饰重大庆典穿穿也就罢了,日常也穿,你这是要我的命。”
这时沉白术跟澹台明星一样站在第二排,第一排只有一个人,就是圣女。
第二排则是圣女的候选人与知名的几个长老。
澹台明光站在第三排,她们算是继承顺序比较靠后的候选人,平时也能被称上一句风云人物、天之骄子。
与第二排的区别则在于他们的长处不一定是占卜,继承圣女之位概率渺茫,但不妨碍将来她们在白玉盘手握重权,更进一步站到第二排。
站位代表着地位,越往后越边缘。
黄金台亦是如此。
这两脉从不同的地点出发,行走间、排列间却有一种出奇的相似,真让人不免感叹一句即便隔阂再深,也是一家人。
最终,他们到达了差不多中心的位置。
这个中心指的是将黄金台与白玉盘连成线取终点,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内海的中心。
据说一开始黄金海的中心在黄金台,随着白玉盘横空出炉,越来越重要,而黄金海的内海也在不断扩大,渐渐就变成了这两足鼎立的架势。
但凡族中要举行某些比较重要的仪式,需要场地时就会在此处。
这里没有精致的宫殿,一切都很粗犷,是随时拆随时建的,此时也方便所有澹台氏的子弟来此参加庆典,还有为黄金节而来的外人。
当然这一刻他们并没有入场,只是站在外围围观,因为还没到他们出场的时候。
随着钟声敲响,传遍整个黄金海,有澹台氏的长老,举起巨大的有他人那么高的号角吹响。
黄金节正式开始。
第一天只属于澹台氏自己。
澹台有一个非常小众的部门,是专门负责礼仪的,此刻每一排都站着一个穿红衣的礼官,他清楚地记得每一个号角声所代表的含义。
先是祭拜天地,再是祭拜先祖。
礼官喊着拜,他们就得俯身下拜。
礼官喊着唱,他们就得唱,唱的和复苏群落狩猎前唱的狩猎歌差不多。
这大概也是澹□□有的音乐文化。
沉白术精力多充沛的一个人,都被这一系列复杂的礼仪搞得晕头晕脑,根本记不下来,只知道跟着大家照做。
这一套祭拜天地与祭拜祖宗的仪式,他们只提前排练过几个步骤。
这些是所有澹台子弟入门前要学的课程,沉白术等人虽然是沧海遗珠,但他们在回来的乌龟船上学习过,被礼官带着复习几遍,顺利的通过了庆典前的考核。
当时沉白术不觉得有什么,可亲历现场才知道有多麻烦,一遍又一遍,有重复的动作,也有新的动作,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站在前排的还好一点,沉白术能看到中心的家主,嗯,家主是对内的称呼,对外是圣主,圣主和圣女,还有一些长老奉上祭品、燃香等等。
有长老开始念诵祭词,又臭又长,关键是他会停顿,停顿的间隙,就会有号角吹响,然后礼官又开始拜拜拜。
他们穿着几十斤重的礼服,前进、后退、下拜、起身,告先祖。
等听到开始唱歌,歌声响起,才觉得像是一抹清凉注入,那些无聊烦躁的情绪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能说很符合她对人鱼的刻板印象。
沉白术一开始还很实诚的跟着唱,结果唱歌的步骤也多,听到旁边澹台明星的嗓子都有点哑,她赶紧装模作样,这并不容易。
沉白术是一个很坚定的人,可她发现,身处当场是很容易被周围的环境感染的。
最后她的嗓子也哑了。
庆典的第一天就这么重复劳累过去了,沉白术事后找人要了现场的视频,才有了几分震惊的感觉。
怎么说呢,不愧有那么多礼官研究补充,再加上提前排练,那么多整齐划一的动作,那大场面是真震撼,一瞬间,沉白术想到了人族的阅兵式。
不过比起阅兵式单纯的热血沸腾,还多了一丝神秘古朴。
沉白术放大再放大才看到了自己,跟她所想的觉得无聊枯燥不耐烦不一样,她面色严肃极了,就像真的在祭告自己的先祖。
“我演技这么好的吗?”沉白术摸着下巴嘀咕道。
还是不知不觉对这个身份开始认同?
沉白术想到了血脉测试后才出现的宝箱。
*
第一天的祭告先祖仪式过去后,第二天非澹台氏的外来鱼入场,或作为参赛者,或作为旁观的观众,参与黄金节的大比。
此次大比全海底的年轻人都可以报名参加,当然,在进入内海之前,他们已经经过了一轮筛选。
而现在的大比则是第二轮筛选。
只有决出最优秀的一批选手,才能进入黄金树所在,摘到黄金树的花。
作为举办方,澹台氏有主场优势,可以内推。
按理说沉白术现在有了被内推的资格,但她没有,她选择参与比试,她还挺喜欢打架的,躺了半年多,身子骨都僵硬了,她迫切想要活动活动,也算见识一下海底这一代的年轻天才,看看自己在哪个层次。
与此同时,沉白术也没闲着,结束属于她的场次后就会来到白玉盘,跟圣女学习占卜之术。
几天下来圣女跟她熟悉了一些,不免问道:“有必要这么着急吗?我以为一天的比试下来,你的体力和精力都耗尽了。”
沉白术嘻嘻一笑,“这些都是可以恢复的,挤挤就好,而且——”她对着圣女眨了眨眼睛,“我还想早点学成,早点去无涯学宫玩一玩呢。”
沉白术还没忘记她的规划,她要在荒海建立基站,让荒海鱼从原始社会跑步走进现代社会,去无涯学宫那边接触系统性的科技课程非常有必要。
这个东西她确实可以让别人去学,但一来是她自己挺感兴趣,二来放眼一圈她带出来的小伙伴都不是爱学习的人啊。
沉白术打定主意要想办法拐一个优秀的人才回荒海,至少要让对方帮着把基站搭建起来。
至于工业之火的燃烧,就由她来点燃了。
毕竟他们并不需要一步一步的去探索,只需要跟随前人的步伐,这样子一一复现出来就好,这难度可就降低太多了,
圣女对沈白术前往无涯学宫这事乐见其成,于是主动向她介绍了章丹。
结果第一回见面,章丹就直接问沉白术:“我很中意你,你可想拜我为师?”
沉白术:“……”
她下意识看向圣女,这两人真不愧是朋友,开场白都差不多。
想到奶给的名单上也有她的名字,沉白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然后才问道:“为什么?难道我的优秀已经传到无涯学宫去了?还是观秦对您说了什么?如果只是看观秦的面子照顾我,给我个大腿抱,章丹师父你大可不必。”
圣女的眼角抽了抽,觉得沉白术这话有点假。
如果说之前她尚且看沉白术戴上了滤镜,那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后,她已经十分肯定沉白术确实是苍术的崽,但又比苍术多了几分狡猾。
严格来说,像后期成长的苍术,狡猾狡猾的。
还大可不必,你章丹师父都叫上了?
但显然章丹并没有圣女的火眼金睛,非常满意又一个天才徒弟到手,听到沉白术这么问,犹豫一瞬还是说出了真相——沉白术坦然,她做这个做长辈的还能输了?
“我对你身具的嵌合基因很好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融合两套基因却能发挥彼此长处,而不让它们在你体内打架、形成血脉冲突的?”
沉白术心头一跳,不由去看圣女,圣女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也知道。
沉白术捂脸,这算是她除了系统外的第二大秘密了,结果这么容易就被人给发现?
她还记得她奶对她的警告,说有一些疯子喜欢搞禁忌的人体实验,对于自己这种罕见的个例会非常喜欢,吓唬她,让她一定要保守秘密,不然小心被切片。
要说不慌是不可能的,可沉白术看着章丹坦诚的眼神,竟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她直白的说:“我对我这情况并不了解,我可以配合你做一些研究,包括剪下头发指甲甚至抽一点血这种,但你要向我保证,绝不可利用这些来伤害我以及与我相关的人事物,不可做违背道义与法律之事。”
海底虽然没有统一的国家,但一些基本的法律是有的,这一般是大势力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内颁布的。
比如澹台就管着整片黄金海,除了内海还有外海居住的非澹台氏之人。
章丹眼睛一亮,沉白术居然愿意提供血液?这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我向你保证,有关你的研究只会经我之手,我不会留下任何文字记录,一切都会记在我的脑海中。”
她只能保证自己本心不变,却无法保证别人,不管是人品经过验证的她的教授朋友,还是她的助手。
所以干脆全程都自己来好了。
章丹有求于自己,这个师父看似不太诚心,却反而让沉白术的心安定许多。
除了父母,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
而且就算是父母也是有所求的。
章丹可跟圣女不一样,自己检验出明显的澹台血脉,有白玉盘规矩在前,圣女收下自己理所应当,可章丹……赫赫有名的互联网先驱,而除了互联网还有一系列的发明,可以说很多廉价的方便的科技用品能得到推行,走进人鱼千家万户,都有这位的功劳,她还是无涯学宫的校长!
这样一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突然跳出来说要收自己为徒,沉白术不敢拒绝,可没搞清楚她的目的,又如何能安心?
于是沉白术又多了位师父。
不过这个师父不像圣女,经常出现给她打占卜的基础,见沉白术把小墨墨放出来投喂,还会别出心裁的也准备一些适合乌龟的食物。
章丹在取了沉白术的头发与指甲后,就直接消失了,问观秦,观秦也说不知道。
沉白术摇摇头,她的日程已经安排得十分紧了,向章丹学习还是等去无涯学宫再说。
这日沉白术从擂台上下来,围观人员对她的胜利已经见怪不怪,他们好奇的是有没有人能逼出沉白术更多的手段?
可惜依旧没有。
也不知是否澹台氏刻意为之,一些名声在外与表现出明显潜力的黑马选手都没有在前期撞上,不过沉白术觉得也快了。
这天,长老宣布了进入决赛圈的名单。
同时宣布了一件事:具有内推名额的人也即将下场,跟他们一起竞争出最后能摘花的优胜者。
这个内推跟澹台氏的内推不太一样,用澹台氏自己的说法,族中有一些优秀的子弟,其黄金血脉非常纯净,会得黄金树的偏爱,所以不管他们战斗力如何,都会成为摘花的一员。
当然,他们并不占据最终决赛出的名额。
而其他人,哪怕是顶尖势力,如无涯学宫与翡翠圣湖,也有一些天才小辈,但因为他们不具备黄金血脉,也必须进决赛圈下场打败敌人、证明自己
听着长老念完名单,沉白术戳了戳隔壁澹台明光的胳膊,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话题:“谈氏的人这么优秀的吗?进入半决赛圈的都占了快一半,这一点比你们澹台更强,真没问题?”
“喂喂喂,你这就有点过分了,谈氏许多人的神胎都是剑,是攻击系,论起战斗力当然会比我们澹台要强,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反倒是澹台明薇明白了沉白术的隐藏含义,默默说道:“谈氏子弟虽普遍优秀,但到底底蕴不及我们澹台,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中没有顶尖选手。”
沉白术被这一提醒反应了过来。
确实,谈氏的人普遍在中上水准的多,这中间层有些超过澹台,可他们没有能扛把子的人,澹台氏的顶尖资质是澹台明星、是澹台晖、是钟然,可沉白术略数一数自己战斗过、还有观察过的谈氏选手,没有哪一个能给她这样惊艳的感觉。
她不由得眯起眼睛,普遍出学霸,但就是没有学神,是因为谈氏作为附庸家族,更有努力的动力,所以笨鸟先飞?
直觉告诉她不是这样,她想到了谈月凌,又想到出自谈氏的丰一年他奶和他妈。
其实,谈月凌身上也有一种违和感,但不像丰语和冯冰那么明显。
她们三人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共同点,都比较极端,精神世界不太健全,只有一个支柱,于冯冰和丰语,他们的支柱是选定的主子,他们要作为死士保护这个人回归家族。
说难听点,这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为此亲生的儿子也可以舍弃掉。
于谈月凌,这个支柱是早些年生下又被流放到荒海的崽。
看似截然不同,偏偏又有种诡异的相似,而且也不知是否巧合,都维系在钟然身上。
是遗传吗?沉白术不免猜测,她知道精神方面的问题也是可能遗传的。
因为够专注,不容易分心,将这点专注放在提高战斗力上就很容易成功?
沉白术默默的记下了这个点,谈月凌头顶上的血条还在倒退,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很危险,钟然的安慰貌似没什么用。
第87章
这日, 沉白术正在白玉阁喂小墨墨。
圣女随意的靠在躺椅上,她已经在沈白术面前暴露了真面目,具体的表现就是不再端着神女的范儿,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瞥一眼小墨墨, 忽然眉头皱了皱:“他是不是长得太快了?”
她记得沉白术刚把他孵化出来的时候才婴儿拳头大,这才过去几天, 都有脑袋大了。
第一代圣女留下的记载中没说,能长得这么快呀。
而且遍数历代圣女的神胎也都没有长得这么快的,不过这只神通一开始的表现就很奇特,他竟然出生就能吃肉!
要知道当知晓沉白术给他吃肉食,圣女都吃了一惊, 神胎到底不是真正的动物, 在神胎幼小的时候一般都是吃宿体的能量, 等养一段时间, 比较健全了才开始才可以涉足一些人鱼的食物。
对他们来说,来自宿体的能量更加温和,而食物却可能有部分是有害的。
听圣女这么一说,沉白术顿时有点紧张,虽然她觉得小墨墨好好的,她越发能感觉到对方的强大。
但养乌龟方面,白玉盘才是专家。
她赶紧道:“那您给她看看。”
见圣女看向自己,沉白术解释, “我是没感觉有哪里不对的……哦,有一点不对,他好容易饿,他最近传递给我的想法都是好饿好饿,我都在给他吃荒海带来的特产了。”
沉白术记得婴儿刚出生是吃的多, 但前面几个神胎也没有小墨墨吃的多啊。
圣女手一抬,水流轻柔的把乌龟送到了她手上,她抚摸着,手上力道渐渐加重,一边加一边看沉白术:“感觉到不适就说。”
沉白术点点头,见她一直不张口,圣女直白道:“别在我面前强撑。”
沉白术挑挑眉:“我没强撑啊,我没感觉到不适,甚至——”她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微妙表情,“这力道我还觉得有点舒服。”
那啥?不会是暴露了什么性癖吧?可她从来没有这种性癖啊。
然而她很快想到自己在擂台上和人打架打的兴起,下了擂台只觉得一阵舒爽,就算疼痛也是一种别样的刺激,沉白术不由的沉默了。
不不不,我肯定不是那什么体质,就是身体有一种淬炼的需求,对,就是这样!
不知道沉白术心里正在乱想什么,圣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果然我猜的没错,你这只乌龟走的是绝对防御的路子,真是奇特,分明是纯粹的我白玉的血脉,但竟然表现出黄金台那边的特性,他们都说钟然血脉特殊,堪比先祖,我看你才是返祖得最完美的血脉。”
最后她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愧是苍术的崽。
苍术的血脉完美地驾驭住了黄金与白玉,使得沉白术身上没有一点澹台氏的特征,不像钟然那么张扬,她是内秀。
“啊?绝对防御的话,我要怎么培养?”
沉白术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圣女露出一丝坏笑:“怎么培养?每天拿大锤锤他呗,锤完之后再上点保养的油膏,一日日下来,龟壳会越来越硬,有哪一次连法器也无法在上面划出痕迹,就差不多了。”
沉白术的预感变成了现实,下意识惊呼:“那不就是自残?”
“别胡说,这可是体修的路子。”圣女眨眨眼睛,想到了某个记录,“体修嘛,都是捶打身体,走的肉身成圣,你还嫌弃?咱们人鱼已经够好了,都不用亲身上阵,只用神胎代你受过就行,不像人类。”
沉白术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完全是把某个误入的小说设定当成曾经发生在人类陆地上的事了。
“走走走,这里场地太小,我再叫几个人过来帮忙。”
圣女把沉白术拉到了白玉盘的练武场。
沉白术对这里并不陌生,她被澹台明光拉过去几回。
澹台明光不擅占卜,在占卜课上被先生骂过是一朽木,她也很果断的放弃了,努力磨合她的神通,争取成为白玉盘将来的顶尖战斗力,所以她经常会在这里约人挑战。
圣女出现在练武场的次数很少,众人见圣女到来,都停下手头的动作,纷纷向圣女行礼。
圣女摆了摆手,点中人群中的几个人:“来来来,今日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配合一下。”
“明晰。”她喊了一个名字,被她叫到的人连忙上前一步。
圣女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紫光,大概估算出了她的水准,跟上回见面时相差无几,便肯定的说:“来,拿拳头往这里砸,先用五分力看看。”
她手一翻,放出了袖子里的小墨墨。
见到这只纯黑色的乌龟,在场的人都纷纷看向沉白术。
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沉白术孵化的神胎,但测试血脉那一幕早已传遍了整个内海,甚至都有流传到外海去。
此时众人有种看到话题中心人物的兴奋感。
明晰捏了捏拳头,活动了下手腕,看着小乌龟,面露怜惜:“圣女,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这一看就是才出生没多久的小乌龟。
虽然并不是所有人的神龟都可以当做占卜之用,也有的学隔壁黄金台练绝对防御,但那都是长大到一米多的,像这个也太小了点。
明晰真怕自己一拳头下去砸出事,虽然神胎不会死,但遭到重创也是会影响本人的,她记得沉白术还参加着黄金节的大比呢。
“别怕,你就按我说的做,我既然敢让你来,当然是事先测试过。”
“那好吧。”明晰收敛心神,她可不会质疑圣女,当即大喝一声,一拳头砸了过去。
沉白术也好奇的看着小墨墨,想看他的反应。
小墨墨似乎是感觉到从明晰身上传来的杀气,原本露在外面的小手小脚和脑袋齐齐缩进了龟壳里,一副怕怕的模样。
见状沉白术都不由得紧张了一瞬。
拳头用力的砸在小墨墨的龟壳上,沉白术努力感受,呃,没什么感觉。
甚至不如圣女之前捏小墨墨带来的真实感强。
她对着圣女摇了摇头,圣女道:“好,继续,加到六分力。”
明晰眼露惊异。
她用了多大力道她自己知道,这小乌龟竟然这么厉害?
围观的人也好奇起来,明晰在圣女的指示下,加到七分八分直至用全力,小墨墨一开始还紧张的动了一厘米,但后面他直接悠哉悠哉的把小短腿从龟壳里伸了出来,像玩耍一样划拉着,溅起微微的水花,这姿态着实有点欠揍。
明晰尖啸一声,脸涨得通红,几乎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了手上,甚至周身隐隐泛起血脉之力的波动。
一击之后立刻看向沉白术。
沉白术面露尴尬:妹子,你真的尽力了,但没感觉还是没感觉。
“让我来。”
一个不服气的人鱼站了出来。
圣女摇摇头:“你就算了,你和明晰差不多,下一个。”
她又重新叫了个名字。
和之前差不多的动作,也是从五分力开始,即便心里已经知道小墨墨潜力不俗,圣女还是谨慎着来,不希望伤了他的根基。
然而一个个精神抖擞的上来,满脸挫败的下去,后面几个沉白术才感觉到了一丝压力,但也就是她和小伙伴们嬉戏打闹落在身上的拳头的力度。
也不知道是龟壳没有皮肤敏感,钝钝的,还没那个疼。
“等会儿!”沉白术终于打断。
围观的众人都麻木了,闻言期待的看向她,难道这次小墨墨终于坚持不住了?
沉白术露出更尴尬的笑容:“那个,先暂停一下,他饿了……”
众人:“……”
行吧,这是超级加倍的绝对防御。
他们看着沉白术拿出肉干开始喂小墨墨,这是沉白术后面加工的。
经过尝试她发现用火焰烤的肉干,更能给小墨墨饱腹感,他也更爱吃,大概是火种的力量也融进了肉里。
于是她索性用这个来锻炼自己对火种的掌控,给小默默做出了一大堆龟粮。
“哇,他真可爱。”
“嗯嗯。”
有小姑娘露出痴迷的眼神。
“是啊,那么小小一个,居然能吃上这么多,太能干了。”这是更讲究实用性的。
白玉盘大部分人的神胎都是乌龟,或者说,有一个神胎是乌龟,这让他们对乌龟的习性非常了解,也养成了与外界不同的偏好,有的小姑娘养神胎都不是冲着他的战斗力去的,把他当宠物一样疼爱。
毫无疑问,小墨墨虽然黑了点,但黑得纯粹,隐隐还有点透亮,这种纯净的色泽在白玉盘是非常受欢迎的。
不少人鱼见猎心喜,从之前的挫败变成了崇拜和喜爱,期期艾艾上前一步,说:“我这里也有一些我家小一喜欢吃的龟粮,我能喂给小墨墨吗?”
她们纷纷拿出了各式各样自家神胎爱吃的食物,沉白术看向小墨墨,感觉到他的激动和来者不拒,顿时点头:“可以。”
于是大家也不矜持了,纷纷挤上前,跟沉白术一起喂。
沉白术一开始还坐稳中心c位,渐渐的就被越挤越后,越挤越后,直接从包围圈里被挤了出去。
她看着众星捧月般的小墨墨目瞪口呆,无奈得想:这大概就是猫奴狗奴们的想法吧。
主子跟你挥个爪子,你都觉得它在向你比心。
沉白术耸耸肩,算了,不让她喂也不是坏事,她还省粮食了。
抓起一把肉干自己吃掉,啊,有点淡,是特地做的清淡口味,不过也很好吃。
结果这一幕让周围人看见,顿时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她。
有暴脾气的大咧咧问了出来:“你怎么能吃神胎的口粮呢?你吃了他怎么办?是啊,都知道荒海的肉好,你现在离了荒海,这种特产吃一点少一点,小墨墨喜欢,你就应该留着给他呀。”
沉白术:“……”人不如龟。
有了白玉盘人鱼的投喂和陪练,小墨墨长得更快了。
当沉白术通过决赛顺利成为摘花人的时候,小墨墨的龟壳最短处都超过了一米,非常坚硬,就算是沉白术自己一拳头砸过去,用上十成力道都不会受伤,连沉白术自己都有点惊奇,小墨墨这个成长速度可比小蝴蝶快多了。
也不知是每天都能在白玉盘签到的神血起了作用,还是力量系的提升确实比空间系简单很多。说到空间系,沉白术还发现了一件很惊奇的事。
或许是小蝴蝶空间属性的影响,也或许是自己乘坐乌龟船来到澹台氏,心生羡慕,以至于小墨墨这个神胎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别看是个实体,可沉白术一个晃眼竟然能看到它的内部也有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正在慢慢变大,这让沉白术心中一动,将小蝴蝶消化空空骸骨反哺给自己的力量投入了一些给小墨墨。
之后小墨墨体内特殊的空间成长得更快了,也许有朝一日真的能长出一个空间船出来。
*
决出摘花人选后,紧张的大比总算落下帷幕,接下来是放松时间。
沉白术和打着打着打出友谊的人约饭,出去玩,其他年轻人也相互交际,还有在此次大比上表现出色被高层们看重、想收入门下的也纷纷联络起来。
黄金海的内海看着花团锦簇,热闹与繁华皆不缺,但不知怎地,沉白术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不安。
有时候看到太阳落下,月亮还来不及升起一片幽暗的“天空”,她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秒就有无数魑魅魍魉冒出来,张牙舞爪。
但真实的情况却是月亮升起,一点点挪到天边,光芒大放,其明亮也就只略略逊色于白日,似乎是为了庆典,长老们以特殊之法调高了太阳与月亮的亮度。
难道真是好日子过惯了,受不了穷了?明明在荒海,别说灯了,连发光的植物都没有,可那时她随地都能睡着,现在,是心里藏的事多了吗……
沉白术摇摇头。
她无法阻止自己心头的不安蔓延,便越发努力的跟着圣女学习占卜,或许,在前途未明之前,占卜能很好的给她指明一个方向。
这日她照例来到白玉阁。
路上,一个人鱼低头快速往前游,没看到路,一下子撞到她身上。
沉白术本来可以避免,但一时之间竟然站着没动。
“不好意思,我有事急着出门。”
她抬下了头,见居然是沉白术,瞳孔骤然放大了一下,又很快低着头绕开她,匆匆离去。
沉白术皱了皱眉,她本能的觉得刚才那个人鱼的眼神有哪里不对,像是震惊,又带点怨恨,还有些许不安。
一边嘀咕难道我的名声大到让小儿止哭了,一边转过身要追上去,结果,才跑出门,就看到白玉盘外面人来人往。
前后脚的功夫,那个撞倒她的人鱼已经融入人群中找不见了。
她摸了摸刚才被撞到的部位,那人鱼比她矮不少,脸的位置对着的正好是她的肩膀。
以沉白术的铜皮铁骨,当然不觉得疼,但她这一摸却觉得手上黏黏的,放到鼻子下嗅了嗅,非常古怪,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有血腥,有腐臭,还有奇特的香气,组合起来让人作呕,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仿佛在哪里闻到过。
她留了个心眼,抬手聚集血脉之力,小心的将觉得异样的海水收集起来,装入一个瓶子中。
来到白玉阁,照例签到,将神血喂给小墨墨,沉白术在脑中过了一遍占卜的步骤与注意事项,便郑重地开始起卦。
虽然用圣女的说法是,她这神胎不太一样,并不是很适合占卜,但如果强行为之,还是可以的,就是耗费的力量大了些,然后没那么准。
沉白术也知道小墨墨强的是防御,他的属性甚至可以加持给自己,增强防御,她现在用它来占卜,属实有点牛头不对马嘴、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
但没办法,凑合着用呗。
做好前面的步骤,沉白术想了想,谨慎的取出刚才放进空间的瓶子,滴了一滴海水到龟壳上。
占卜的时候需要一个引子,如果占卜某个人,往往需要他贴身之物,圣女有教过她将那些物事制成引子,或是香灰状,或是液体,直接滴落到龟壳上,然后读取龟壳上的纹路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如果在前世,沉白术肯定觉得这很荒谬,很封建迷信,这一世在接触占卜之前,她也没那么相信,即便知晓这是个玄学的世界。
可跟圣女学了一段时间后,她开始理解占卜。
占卜并非盲目的对未来的猜测,而是根据现阶段所发生的蛛丝马迹为因,去推断出未来可能的一个果,它会是未来的一种情况。
如果是小事件,有无数个因都可以推动它向着不同的方向发展,所以未来是千变万化的,但也有一些大事件,就像历史的车轮一般,无论车轮底下的人做出什么抗争,都无法阻止它滚滚向前,那是天下大势。
手中结出法印,闭上眼睛努力与小墨墨心神连通,传达着自己想要知晓的东西。
她选择占卜自己与身边之人的安危。
黄金节会不太平,她有猜到,她不管这中间有哪些坎坷,她只想知道,自己与他们会好好的吗?
一开始脑中满是杂念,沉白术克制不住的想七想八,就像是潜意识在发挥作用,将一些曾经无意中瞥到过、感知过的东西汇聚起来,借由神胎的特殊力量开始推演。
终于,脑中的杂念越来越少,思绪越来越清晰,沉白术只觉得心境前所未有的通明,冥冥中仿佛触及到了什么。
心中喜悦,这可是自接触占卜以来前所未有的顺利,看来占卜结果很成功。
她终于睁开眼睛,抬手轻轻抚摸过小墨墨的龟壳,她的手就像是拉开了一幅画卷,龟壳的排布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下一秒,沉白术的笑意僵在脸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小墨墨的占卜结果告诉她:凶,大凶。
“噗!”沉白术仰面吐出一大口血,她这才察觉到了自己的虚弱,用力的抹了抹嘴角,快速将血液毁去。
这并非占卜失败,相反,力量的消耗与受到的反噬反而更证明她占卜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果然,那个人有问题。
想到与小墨墨心神合一时那种奇特的感觉似乎略带一丝熟悉,沉白术脑中浮现出三个字,她所认为的敌人、会带来大凶局面的敌人是……永生教!
沉白术的心跳骤然变得很快,她又想起了明夜师父曾叮嘱过她,说黄金节庆典人多,会比较乱,让她别往人少的地方转,好奇心也别那么重,没准就会有人看她不顺眼,对她下手,想除掉她这个竞争对手。
当时沉白术不以为意,可现在想来,明夜师父似乎还提起过有小老鼠混进来了。
沉白术努力回想,某个模糊的画面浮上脑海,当时她正看着一株植物目不转睛,那植物赫然是她明夜师父培育了很多年的作品,是最接近黄金树的一棵金桂树。
她的心思都在眼前的金桂树上,耳边的声音也跟着飘远,现在努力会议,似乎拼凑出了一些东西:“……真是麻烦,圣女怎么不快点解决?害得我也跟着加了好几回班,那些叛徒真该死,都怪他们……这么多都要改好累……”
沉白术浑身一震,此时脑海中突然浮现这个画面当然不是无用的,这是占卜的余力,潜意识告诉她这个画面很重要。
再联系大凶的预言,面色更加凝重。
怕是永生教这一回要搞大事,更甚者澹台面临的可能是倾覆的危机!
就算最终能平复一切叛乱,身在其中被波及者也难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结局。
不!
沉白术想到了自己那些小伙伴,她跟钟然现在身份不同,无论如何澹台都会保护她们,可鱼彤丰一年等人却不会有这样的优待,甚至因为他们和沈白术关系好,还可能被人盯上、捏在手里拿来威胁。
不如——将他们送走?
这个想法陡一冒出来,沉白术竟然有一种阴沉了许多天的视野都开阔的感觉。
她抓住占卜最后的余韵,越发确定“将他们送走”这个决定是对的。
仔细分析,鱼彤与丰一年几人,虽然也算资质不错,但他们先天基础太差,再加上太小了,他们都是跟沉白术差不多的年龄,沉白术有资质,还有奇遇可以补足那几岁甚至十岁的年龄差,鱼彤等人却没有这个优势。
所以这一回他们遗憾的中止于半决赛,没法去参与摘花。
既然如此,暂留在澹台氏也没有意义,反正他们约定的也是黄金节之后,就外出游历,早走晚走都差不多。
虽然没法见证这样的大场面,但沉白术想,自己身在其中,可以把一切录下来,他们留在澹台,最多是跟那些做客的人一样,能看到几分都还不知道呢。
唯一需要担忧的是,他们不愿意离开。
沉白术从不会低估小伙伴们对危机的敏感,与对自己的了解。
他们可是视狩猎为日常、与海兽拼杀过许多回的荒海鱼,或许战斗的秘法、神胎法器的使用与自身修为还需要时间来堆砌,但敏锐性绝对要超过外来鱼。
如果他们察觉到沉白术将他们送走,是为了避祸,肯定要坚决留下来,与她一同面对。
沉白术可以暂时镇压住几人,强行把他们送走,但她很担心中途没了自己镇压,他们又偷偷跑回来了,这种事鱼彤绝对做得出来。
忽然想到一人,有了主意,沉白术拿出巫镜联络金子。
金子没有报名大比,也未曾在沈白术面前战斗过,但她对此一点预估,再加上金子能力特殊,传承古老,应该有法子能带他们安全的离开内海。
告诉金子过来一趟,有事要跟他说,沉白术关掉巫镜,又不免思索起来。
她想到龙宫,想到永生教搭建的特殊桥梁,他们觊觎龙珠,又想到澹台氏,黄金树快死了,这可能是最后一个黄金节,正值澹台最虚弱的时间段,永生教又出现了。
要说龙宫与澹台有什么相似的,沉白术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们祖上都出过一位神明。
永生啊,有谁比神明离永生更近?
永生教的教义都写在脸上了,或许他们的目的从来就没变过,永生教认为无论是龙宫还是澹台,都有帮助他们实现永生的东西。
第88章
沉白术说服了金子, 金子不像鱼彤那般叛逆,但也没有全听沉白术那些貌似很说得过去的理由,只道:“我会找到你。”
沉白术:“……”
她还真不敢忽视这话, 金子的眼神太认真了。
对金子多少有一点了解了沉白术也知道深浅, 她握住金子的手,用力的按了按:“你不用担心我, 你忘了吗?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底牌。”
“也对。”金子开心的笑了起来,“那我们约定一个时间, 时间一到,你还没出来的话,我就回去找你。”
这个回去显然指的并非是内海, 而是荒海。
沉白术心中一跳, 她原先还不太确定金子能不能像自己一样也在屏障关闭期间回到荒海, 但听到这话, 她可以确定了。
金子果然是龙宫的团宠。
“行吧。”她点点头,唤出了小墨墨,“让他带你们走。”
小墨墨的龟壳后面又只长了一米,但沉白术这段时间的疯狂投喂很有效,它外在涨势变慢,可里面的空间却很快。
金子一眼看出来,可以当乌龟船用。
当然, 比他们曾经坐过的乌龟船小多了, 大概只有个三十多平, 拿来住会很拘束, 可如果只是个暂时的交通工具,却已经很够用。
他学着沉白术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
随后才想起来啊:“他留在你身边会不会更有用?”
沉白术说:“这片黄金海特殊, 澹台对于永生教的入侵应该有所预料,进来容易,出去会很难,有小墨墨在,会方便一些。”
虽然并非所有的乌龟神胎都出自澹台,但小墨墨吸收了不少她在白玉阁签到的神血,带上了浓郁的白玉盘的气息,便是澹台的长老发觉不对也不会伤害他,尚有缓和余地,至于自己——沉白术微微一笑:“你忘记了,我还有小蝴蝶。”
“哦。”金子恍然。
离开这事宜早不宜迟,沉白术从空间里取出了许多食物,放入小墨墨的体内空间,足够他们吃上半年。
在她的控制下,两米多的大乌龟不断缩小成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模型,被沉白术郑重交到金子手中。
“再过几天,我们就会进入黄金台的后山禁地,那里是黄金树所在,我希望你能带着他们,在此之前悄悄离开。黄金台有特殊的阵法,可以将我们在里面的表现投影出来给外界看,当然我明夜师父和圣女师父都说过,黄金树所在比较特殊,就算投影也无法投影出全部,但这一场投影肯定会吸引外界极高的关注,趁此机会你们跑路更安全些,没有在投影中看到我也不用着急……”
“我知道,我能感应到你的安危。”金子得意的一笑。
沉白术嘴角抽了抽,竟然有一种了然的感觉。
就说金子答应的也太快了,感情是早有后招,“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金子竟然有点心虚。
沉白术抓狂:“你什么时候搞得?”
金子低着头,小声道:“其实也没有做什么手脚,就是一个小小的契约。”
他拉住沉白术的手,轻轻抚过,沉白术就看到自己的手背上多了一个图案,金子指着它说,“通过这个,我能感觉到你的安危还有大致的方位,这样我们就不会失联了。”
沉白术有那么一瞬想让金子取消掉,倒不是觉得自己有种被人监控的感觉。
虽然可以通过巫镜联络,但她其实也不是很信任这个巫镜,在陆地上都有那么多收不到信号的位置,海底环境复杂更胜于此,又怎么可能真的畅通无阻?
她的顾虑就在于怕真出现意外,自己控不住场,受伤被金子察觉,金子一把丢下鱼彤他们甚至很有可能带着鱼彤他们跑过来找自己——这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
但见金子盯着自己,她终究没说出来。
她敢说说的越多,怕是金子越发不愿意走了。
算了,之后再想办法,也当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沉白术默认了。
见她不生气,金子的心虚立马就没了,眉眼飞扬起来,高兴得不得了。
沉白术看他这傻乐的模样,情不自禁也跟着笑了。
安排好金子这边,沉白术有种再无后顾之忧的感觉,终于,摘花吉日的前一天,她和钟然一起去看望谈月凌。
跟谈月凌说了会儿话,钟然迫不及待的看向沉白术,沉白术轻轻摇头,表示情况不乐观。
确实是不乐观,她所看到的谈月凌的血条就只剩一指甲盖那么多了。
钟然心头沉重,差点就要说我不参与庆典了,沉白术在她之前开口:“谈姨,您现在状态越来越好了,整个人都给我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和第一次见面简直判若两人。”
“是吗?”谈月凌摸了摸自己的脸,目光温柔的看向钟然,嘴上却说:“这都是你们的功劳,你们陪着我,我心情好,状态也好了。”
沉白术挑挑眉:“真的吗?若不是钟山九给您看了,说您身体不错,我还以为是回光返照呢,像没了牵挂后可以坦然面对一切,比如……死亡。”
她直勾勾的盯着谈月凌的眼睛,这样的举动有点冒犯,可她确实捕捉到了谈月凌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但对方迅速就镇定了下来,让沉白术几乎以为那一抹那是错觉。
她笑道:“怎么可能?都说心病难医,钟然回来我心病就好了。”大概是知道这种说法很难取信沉白术,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一家三口前半生坎坷,好不容易团圆了,我就算是身怀重病也得努力配合治疗,争取多活几年,我还想看到钟然成家,帮她带人鱼崽呢。”
沉白术收回目光,没有深究下去。
若不是看到了谈月凌头顶一点点缩短的血条,她也会相信这个说法。
她故意笑了笑,让有些紧绷的气氛变得轻松一些:“那这样说我还是谭姨您家的大功臣了?在荒海的时候我保护了钟然很多回,还一路顺利的护送钟然回家……”
谈月凌当然看过长老们递上来的关于沉白术的背调,知道沉白术一开始有多么的不情愿钟然跟他们回去,她不太明白沉白术为什么说这个。
但她知道钟然和沈白术感情很好,便也笑着应了两句。
沉白术像是看不懂人脸色一样,趁热打铁:“那我可算是家主和家主夫人的大恩人了,谈姨您就罢了,若是家主当面,这么大的恩情不还,他心里会很不舒服吧,所以谭姨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违背道义,不伤害任何人,我现在不太方便,等黄金节之后再来找你兑换好不好?”
谈月凌原本提起的心放下了,她觉得自己明白了沉白术的目的。
前几日钟然跟她提起沉白术想寻几样珍贵的金属,把她那把剑加工一下,现在那把剑已经有点跟不上她的修为,握在手里轻飘飘的。
想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哪有什么积蓄?虽说认祖归宗了,又拜了明夜长老与圣女为师,可年轻姑娘脸皮薄,心里哪能不忐忑?明夜只在乎她那些植物,一时看顾不到也是有的,而圣女最看重从小带在身边的明星,所以她只能厚着脸皮,借着钟然的关系来找他们求一些材料了。
毕竟他们一个是家主,一个是家主夫人。
见沉白术祈求的看着她,脸红红的,尴尬极了,谈月凌也不忍伤她自尊,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暗示道:“你资质好,按族中的传统,本来就能获得家族更多倾斜的资源,缺什么就大胆的说出来。”
“真的吗?”沉白术眼睛一亮,又支支吾吾道,“可是我之前得罪了澹台景,听说他是大长老最喜欢的一个孙子,还有三长老,之前在荒海也有一些龃龉……”
沉白术越说声音越低落。
谈月凌知道三长老的事,但澹台景……她下意识看向钟然,钟然叹口气,小声在她耳边说了。
得知沉白术是自己吃不饱、额外花钱加餐,存款大幅度收水才想了个主意——炼制黄金丹白玉丹赚钱,因此大家都不待见她,还针对了罪魁祸首澹台景,谈月凌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是,族中针对不同等级的天才都有对应档次的资源,现在忙着黄金节庆典,可能腾不出时间给你定分例,但你也不要害怕,大胆的要,如果谁欺负你,就去找家主。”
见沉白术脸上有着慌张,知道她怕是畏惧家主威严,又连忙改口道,“当然,也可以找我,我来跟他说。”
沉白术顿时一副安心的表情:“那就太谢谢谭姨了。”
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我可不敢拿这点小事叨扰谈姨,不如这样,谭姨你给我一个信物,比如玉佩什么的,我之后拿着这个信物去找家主,让他帮我兑换,最好是那种家主曾经赠予你的,他一见就能认出来。”
“当然,定情信物我可不敢要,也不要太珍贵的。”
她开了个玩笑,促狭的对着谈月凌眨了眨眼睛。
谈月凌没想到会被一个小辈打趣,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
想了想,还真取出一个玉佩,递过去:“这是我怀钟然那一年生日,孕中难受,被调皮的蛋蛋折腾的够呛,颇有些迁怒他,他为了哄我亲自雕刻的,也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纪念,就赠予你了。”
沉白术有点惊讶:“这是不是太珍贵了?”
她当然说的不是玉佩的价值,是玉佩代表的纪念意义。
谈月凌摇了摇头:“像这样的礼物他有送我不少,但这个比较特殊,我想着你和钟然是好朋友,等你找他兑换了,就把这个交给钟然好了。”
沉白术比了个大拇指:“谈姨你考虑太周到了。”
她捏着玉佩的手紧了紧,不错,这个玉佩比她想的还要好,关系到钟然一家三口,还是那么个特殊的转折点。
可惜金子已经离开了,不然真想让他看看这个玉佩存了多少因果。
此时沉白术并不知道这个玉佩能发挥多大作用,她只是本能的找谈月凌要一个要求。
没错,她的兑换人并非家主澹台暮,而是谈月凌,她故意让钟然在谈月凌耳边暗示,以为她是想要一些珍贵金属,打造手中重剑,可真相却是她想让谈月凌答应她活下去。
她一直记得她奶说过,黄金海很特殊,相较于外界,心境之力会被扩大数倍,钟然会来到这里,也是因为身上牵涉的因果。
所以即便是口头的承诺,应该也是有力量的,她为了加重筹码,还要了个信物,只是不知这力量能不能重到牵住她的命。
想到这里,沉白术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的想,这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毕竟她完全不知道谈月凌生命走入倒计时的症结在哪。
本以为她是知道钟然无忧,有人爱她,便放心了,去坦然赴死,可这段时间钟然反复在她耳边强调我很需要你,也没能撼动谈月凌的认知,血条还是在一点一点减少,沉白术就知道这条道行不通了。
不过无论是她的血条在摘花吉日到来前一天几乎降到底。还是越来越紧迫的预感,沉白术都意识到,爆发的那一天就快来了。
或许最终都要着落在黄金树上。
永生教盯着黄金树,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也在谋划什么,而要救谈月凌没准也得靠黄金树,再加上沉白术自己的私心,还有一个黄金宝箱就在后山禁地黄金树所在,所以她必须去。离开院子前,沉白术联通小蝴蝶,悄无声息的留下一个印记。
目前她在荒海放了一个印记,这是第二个,关键时刻让小蝴蝶打开通道,她就能瞬息穿回来。
这也是沉白术给自己留的另一条后路。
还是那个想法,能不回荒海就尽量不回,不去破坏屏障,这个院子住着谈月凌,家主为了她的安危,肯定也会重重防护,摘花的时候命悬一线,就直接回到这里避难,到那时这块玉佩就成为她的免死金牌了。
沉白术认真的回忆了一遍自己的布置,确认并不遗漏,这才看向钟然,现在就只剩最后一件事了。
“跟我来。”
她依旧住在明夜居,金子走之前,她特地让他放了一个结界,能维持一段时间,不过踏进去就代表使用了。
使用期限只有半个小时,她要在半个小时内做完这件事。
两人都不知道,当她们离开后,谈月凌看着满满当当的花海,却是觉得寂静得可怕,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低喃一声:“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就算沉白术不提要求,她也是要找理由将那个玉佩赠送给她的。
她希望所有人都能活着,都能好好的,可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第89章
因为黄金海规律的日升月落, 沉白术也被培养出了规律的作息,更别提今天一大早,她又被明夜居的仆从叫醒。
见他们拿着亮闪闪的衣服上来,沉白术大喝一声,抬手挡住:“不是,今天要去摘黄金花的,要活动要打架,你们让我穿这种礼服合适吗?”
要知道整个黄金节庆典除了第一天祭拜祖宗与祭拜天地的仪式,后面他们都随她怎么穿,沉白术为方便活动,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能因为今天很特殊, 又给她换上这礼服吧。
那仆从微微一笑:“小姐你误会了, 这是长老特地为您准备的金丝软甲, 可以防身, 它会自动贴合您的身体,不会妨碍,您可以试一试。”
沉白术嘀咕了一句:“师父没提前跟我说啊。”
但她还是将这金丝软甲接过来,触手确实是柔软的,但沉白术用力扯了扯,发现弹性惊人,她刷的放出指甲刀,在金丝软甲上面轻轻一划,连一道痕迹都没有。
沉白术信了。
她将它换上,贴身穿着,外面照旧还是从荒海带来的蛇皮衣,她可不舍得换下,这蛇皮衣是特地用火种淬炼过的,比那些华而不实的礼服有用多了。
就是外表可能没多好看。
当她走出去,众人都习惯了沉白术这种糙法,真像祭拜天地那一天他们还看不太习惯,所有入选摘花活动的选手都已经就位。
沉白术走过去时正好听见澹台明光拉着钟然小声嘀咕:“钟然,你今天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你的眼睛……”
钟然对着她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澹台明光定定看了两秒,抓了抓头发:“可能是我看错了,竟然觉得你的眼睛里有一轮残缺的月亮。”
黄金海虽严格遵循日升月落,但没有阴晴圆缺,月亮始终跟太阳一样是完整的圆,澹台明光刚才惊鸿一瞥,看见钟然眼中有一个接近半圆的弧形,下意识就认成了残月,但如果她见识再多一点,她就会发现那形状其实更像蝴蝶,两片大翅膀紧密贴合在一起的蝴蝶。
澹台明光是背对着沉白术的,并未发现听到这话的沉白术挑了挑眉,钟然却接收到了,笑着道:“你可能没看错,我最近在练习从龙宫中获得的传承中的一个秘法,眼睛里除了有残月还能有星星呢?”
这话倒不全是说谎,大概是为了契合她的土地神胎,她获得的传承中,除了养护土地的,还有很多培育植物的。
这个秘法可以让她很轻松看穿植物的状态,以及植物的需求,是某种营养还是别的。
沉白术拍了拍澹台明光的肩膀,钟然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她就准备插科打诨把这个话题岔过去,谁知一抬眼看见一个人,脱口而出道:“他怎么也来了?”
澹台明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到是澹台景,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来呗,走了他爷爷的后门。”
沉白术当然知道这点,澹台自家有内推名额,不用参与大比,她只是不解:“他不是在闭关吗?据说被一些长老骚扰的都不敢出门了,而且对我们来说黄金树所在很稀奇,可他应该有很多次前往后山禁地吧。”
沉白术记得澹台景闭关就是去后山禁地给黄金树扫地了。
黄金树又不同于普通的树,它的叶子都很珍贵,轻易不会掉,这扫什么地?
也是让人无语,理由还能更糊弄一些吗?
“这你可就不了解他了。”澹台明光压低声音,“他就是那种又菜又爱玩的,前段时间被迫低调,早就憋得不行,黄金节大庆百年才有一次,而摘花更是重中之重,他怎么可能不来?他正期待有这样一个机会,洗刷之前的耻辱呢,你可得小心点。”
沉白术嗤笑一声:“我还怕他不成?”
澹台明光无奈的耸耸肩:“知道你能打,但你也得清楚,这世上还有一类人,叫做氪金大佬。”
沉白术:“……”
不免又看了澹台景那一身更亮的金闪闪,比了个ok的手势,行吧,她不跟一个小屁孩计较。
这摘的黄金花,他们可是可以留下一半的,呃……沉白术除了惦记给自己摘,还惦记她的小伙伴们。
他们的奇遇没有自己多,得到的好东西也少,不多堆一堆就要被落在后头了,这不是沉白术想看到的。
他们荒海不缺天才,却一直落于人后,这哪行?
没有停留多久,负责主持的三长老便到了,带领着他们前往后山禁地,沉白术的目光一一从选手身上掠过,她漫不经心的想,这些人里到底有多少是冲着黄金花去的,又有谁是永生教的人,披上了一层年轻的皮?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人混进来了。
她仿佛闻到了那股独属于永生教成员的腐臭味,他们就像是早该死去的人,却固执的、用各种方法,不择手段留在人间。
可惜这直觉并未精确到让沉白术可以锁定某个人,就很遗憾。
到达禁地后,三长老说了一些场面话,例如摘花的小技巧,用什么手法,多大力道可以不损毁娇弱的黄金花……
“若是有幸遇见花丛中刚冒出来的黄金果,上头还连着枝丫的请不要摘下,可以用这段时间我们澹台交你们的秘法打下印记,之后待这黄金果成熟,归属权便是你,是要摘走还是卖都可以商量。”
这倒是让沉白术有点意外。
确实,这段时间澹台给他们上了不少课,可老师在讲这点时说过,开花是一个时间段,结果又是另一个时间段,同时开始的几率小的可怜。
但三长老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这一句,这让沉白术越发肯定黄金树快要死了。
大部分植物会有一个传统,临死前才仿佛燃烧生命般孕育后代,于是黄金花的盛放与坠落以及黄金果的诞生都发生在极短时间内
沉白术的目光快速掠过身边之人,重点关注一些陌生的面孔。
如果和她打过架、近距离接触过,她敢说永生教的人瞒不过她,可只是匆匆一面的话,就比较难。
这一瞬间,沉白术捕捉到了一些惊讶的目光,有的人惊讶很真实,有的人就很假。
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黄金树快要死亡的事。
具体事项讲完,三长老又表示,虽然黄金树附近设置了许多阵法,但黄金树所在磁场特殊,难免会有阵法失灵,无法投影到外界,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会失联。
失联期间发生了什么,就连澹台自己都未必能察觉到,只能自救。
“……死亡的几率再小也还是有的,所以如果谁害怕了,想退缩,可以现在站出来。”
无一人开口,显然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知晓了风险。
三长老看过一圈,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又再度强调了一遍死亡预警,表示:“此次黄金节大庆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黄金树迎来了可贵的蜕变期,其他时间段黄金树开花,激动,却还保有理智,会因为对纯净灵魂的喜爱而尽量不伤害你们,可在蜕变期,黄金树顾及不到外界,会造成巨大能量波动,别说三四段人鱼,就连我们这些六七段的长老,身处其中都很危险。”
不少选手面露惊讶,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严重性。
澹台的长老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警告,还一连来了两次,但挣扎之后,他们还是没有放弃这得来不易的机会,纷纷坚定点头。
与在场众人的强作镇定相比,通过投影阵法看到这一切的外界却已是一片哗然。
只有一些高层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平静的脸上谁也看不出他们是对此有所预知,还是不想被人看出破绽。
家主起身,手往下压了压,一股金色的力量层层荡开,强行让整个会场平静下来,他说出了和三长老差不多的话:如果谁有异议,可以现在退出。
浩大的钟声响起,时间到了,
大概是各家高层用巫镜和自家选手沟通过,最终还是有一两位退出了此次活动,剩下的人则在三长老的带领下进入了一道门。
沉白术捏着三长老给的每个人都有的身份牌,据说这是他们精心制作的、受黄金树磁场影响比较小的求救玉牌,一旦捏碎,外界会有感知,会尽可能的进行救援。
当然,不保证一定成功。
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她又有了和当初进入内海时差不多的感觉,果然黄金树所在,又是一层独立的空间。
尚未看清周围,沉白术就听到了细小的咔嚓声,她心头传来强烈的不妙的预感,低头一看,身份牌竟然在寸寸破裂。
是我用的力道太大了?不对,这种乌龙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生?是意外,还是黄金台到底对她下手了?
沉白术捏紧拳头,试图动用空间之力抵抗,却已经来不及,身份牌碎裂开来的瞬间,直接形成了一个传送门,将她带走。
眼前一黑之际,沉白术心头满是懊恼。
她想过黄金台不怀好意,可她猜测的是他们找人对自己围追堵截,万没想到在一开始就果断下手了,这不合理,正常来讲,至少要让我在阵法投影中露个面啊……这是她最后的想法。
等再度恢复意识时,沉白术灵光一闪,忽然猜到了答案:不会是我太能跳、几次超乎你们的预料,未免夜长梦多,宁可冒着外界观众怀疑的风险,也要在一开始就断绝掉所有我挣扎的机会吧?
沉白术:“……”
不是,我就一小小的四段人鱼用得着怎么如临大敌吗?
无法理解,并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三四秒,沉白术努力睁开眼睛,看向周围。
她现在也只有眼睛能动了,身体像是被一根根绳索禁锢着,动弹不得。
第一眼沉白术觉得自己要瞎了,第二眼,她觉得看到了一团火,连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终于可以分辨眼前的情景了。
不是火焰,是金灿灿的色块上覆盖了密密麻麻的红色。
金色与红色交织,明明金色的存在感应该很强的,但就是红色更张扬放肆,让沉白术第一眼只看到了这一团火,像是要燃尽一切的火。
她下意识的眼睛越睁越大,然后抬头,变成仰望的姿势,终于看清了。
那金色竟然是一棵巨大的树的树干,像是一面墙,满满当当占据了她的视野。
这是黄金树?
按照澹台的说法,他们进入黄金树的空间后,会时不时有金色的黄金花坠落,幸运更靠近黄金树一些还能见到垂落下来的枝丫……
结果,她竟然直接被传送到了黄金树的中心处?
那红色的火焰缠绕在黄金树主干上……不对,这不像是纯粹的火焰,沉白术皱了皱眉,
大概是她自己有火种,她对火焰很熟悉,火焰可以给她爆裂的感觉,也可以是热情冲动的,快乐燃烧的,但这个火居然给她一种森冷的感觉。
比起火焰的燃烧属性,更像是吞噬,对,就像藤蔓缠上大树,是为了吞噬掉他的生机,夺取养分滋养自己。
它像怒火,但又比怒火更阴暗一些。
反应过来后,沉白术诧异于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一系列形容,这不像是她自己想的,更像是这团暗色的火传递给她的感觉。
所以,这身份牌为什么会把自己传送到这里?
分明课上所讲的,他们根本无法走到这么近的空间,无论是黄金树的威压,还是附近的阵法都不会允许。
还有,黄金宝箱呢?
沉白术的目的之一就是黄金树附近的黄金宝箱,她赶紧打开签到地图,但很快表情僵住了。
大概是靠近了签到点,地图变得更加细致,黄金宝箱的位置看似与黄金树重合,实则在黄金树的下面!
可自己根本没法动啊,要怎么签到?
“这、这里是哪里?谁把我绑了起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沉白术终于把目光从面前巨大的黄金树挪开,努力偏过头看向周围,很快锁定了声源,是澹台景。
沉白术抿了抿唇。
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沉白术又偏了会头,看过去,对方一头金发,下身的鱼尾却是蓝色,是澹台从荒海带回来的遗珠,没记错的话,叫董姜木,后来改名为澹台明木。
她刚听到这名字时差点被呛到,明木,瞑目,这可真是一个不祥的名字。
现在沈白术笑不出来了,不会要和对方一起瞑目吧?
不不不,这是封建迷信,肯定是和圣女师父学占卜学迷糊了。
“我认得你,你叫澹台景,你不是大长老最喜欢的孙子吗?”澹台明木质问。
沉白术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原来如此,我就说有哪里不对?澹台景,你爷爷早就有打算了吧?那样宠溺你,不是对待最看重的后辈,是在养猪,现在猪养大了,该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你胡说!澹台景瞪着沉白术,脸上满是愤怒。”
澹台明木表情阴沉:“沉白术,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本来她、钟然、沉白术都出自荒海,以沉白术对荒海鱼的照顾,他们可以成为朋友,但见面的场合不对,没来得及成为朋友,却已经被告知颜色所代表的血脉差距。
钟然无疑是最被看重的,可沉白术分明是荒海鱼的模样,却也成为了风云人物,被所有人都关注,她是很嫉妒的,但她有理智,只是暗戳戳的窥视,却并不敢做什么。
她没想到,和沈白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不是未来哪一天自己打败沉白术,让她只能跪在她脚下,而是这么个场合——他们像是一头头被捆好的猪!
被禁锢的无力感让她既愤怒又恐惧,她大叫:“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沉白术你快说!”
沉白术对荒海的人有天生的滤镜,但她感觉也非常敏锐,她没有回答,却是看向某个方向,那里同样绑着一个人,一头金发与金色的鱼尾比在场所有人鱼都要璀璨,她道:“这就要问一问我们黄金台的圣子澹台晖了。”
是的,这个被绑着的人正是澹台晖,
他在沈白术睁眼后没多久就醒了,但此刻的他和那个意气风发的圣子判若两人,黄金瞳无比暗淡,带着认命般的死寂。
第90章
“澹台晖?他怎么也在这里?难道是黄金台被入侵了?”澹台明木惊叫道。
“不可能!”澹台景大喝一声, “我们黄金台可是当世第一辅助世家,更何况这里是黄金树所在,底下更是澹台家的根基息壤神土……”
声音骤然止住。
澹台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了不得的事,脸色苍白着闭嘴。
息壤神土?沉白术眨了眨眼睛, 她没听过。
但她听过一句话,玄武守土, 这不会就是澹台家那位祖宗留下来的至宝吧?
再联系曾经做的那个梦,黄金树爱上了一块土, 沉白术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了。
这可是神明遗留的息壤神土,只要是一棵树,不对, 只要是植物就没有不喜欢的。
她打断两人的争吵:“澹台晖,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了,就算要我们死,也要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吧。”
这话一出,愤怒的澹台景与澹台明木都冷静了下来。
其他默不作声的人也纷纷看向澹台晖。
是啊,事到如今总不可能把他们绑在这里玩吧,就算是天真如澹台景,也没这么傻。
如果只是让他们这些后辈瞻仰、祭拜黄金树,大可以光明正大把他们领过去, 而不是没有告知, 就把他们绑在这里, 像砧板上的猪。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澹台晖苦笑,终于开口。
沉白术不耐烦的打断:“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黄金树从很久之前就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看过族中黄金节大庆的记录巫简,每一次都好好的!”
议论声纷纷,完全没发现一点征兆的人鱼下意识反驳道。
沉白术观察一圈, 却也有几个人惊讶过后满是了然。
显然,不只自己一个人察觉到了黄金树的死亡,那股腐烂的香气不仅代表着黄金花的开放,也代表着它即将走到寿命尽头。
正如前世,很多老人身上会有一种老人味。
对于这些驳斥他的话,澹台晖并不生气,只是轻声问道:“你们知道黄金树活了多久吗?”
众人一滞。
有人迟疑着说出自己的回答:“据说黄金树是被第一代圣女带回来的。”
“是,距离第一代圣女、白玉盘建立到如今已经快有万年,万年是一个极限,如果不能成为神明,哪怕是生命比我们更长的长寿种也无法度过这道坎,即便族中已经非常努力的给黄金树投喂各种延寿之物,与饱含生命力的天才地宝,想让它成为真正的神明,却始终没有成功。”
“这一劫,没有任何外力能相助,只能依靠它自己跨过去。”
沉白术竟然没有多少奇怪,只有一种了然的感觉。
黄金树的死亡不是外力导致,也没有谁能对它这个级别的存在动手,它只是老了,要死了。
她又想起了那个梦,黄金树已经收集了人间四味,就只差最后一味,苦味。
按照梦中所指,第一代圣女占卜出了它需要的苦味,那个时机在哪儿?
它真的能涅槃重生成为神明吗?
忽然想到一点,沉白术质疑道:“在我看的资料中,黄金海的内海一开始没有这么大,而外海所波及的范围也没有这么大,真的不是你们澹台消耗黄金树的力量,让它支撑内海这片独特的空间不说,还进行扩张,过早的消耗了它的生命力吗?”
一万年是一个坎这件事沉白术没在龙宫的资料中看过,因为无论是龙神还是机械之神祂们作为神明都没有活到一万岁。
树的寿命不能以人鱼来预估,这个说法不会是澹台的长老伪造的吧?
为了使他们的行为正当一点,让某些澹台子弟心甘情愿赴死?
比如澹台晖,他甚至连反抗的心思都没升起。
“不是。”澹台晖轻易地看穿了沉白术的想法,他犹豫了一下,作为下一代家主,他当然知道比别人更多的内幕,族中并没有把他当成傀儡,是很认真的在培养他,这一点和澹台景不一样。
“黄金海会一直扩大,是因为息壤神土,这才是我们澹台真正的根基,无论是黄金树还是白玉盘,都是后来者,都依托于黄金台也就是息壤神土而存在。”
“不过神土也确实出了问题。”
“它以前是很有灵性的,它还会认澹台之人为主,认主之后,那人会成为当之无愧的澹台圣主,但或许是维持这片空间消耗了神土的力量,它越来越安静,渐渐不会回应我们,似乎陷入了沉睡,也仿佛变成了一块没有灵性的石头,最近这万年以来,没有谁能唤醒神土让它认主。”
“那你们难道没想过办法,控制住、让黄金海不要再扩大了吗?”澹台明木忍不住道,“这个内海这么大,这么空旷,还有很多地方没有住人。”
“长老们想过办法。”澹台晖苦笑,“甚至在神土还能与人沟通的时候,那最后一位圣主曾与之交流,想让它停下这样的消耗,但神土拒绝了,圣主问原因,它也只表示,它在镇压着某个存在。开辟黄金海空间对它消耗不大,它真正的消耗是在用自己的生机消磨掉某个敌人。”
沉白术悚然一惊,不是吧,这片黄金海还藏着某个大boss ?
“敌人?”
“怎么会还有敌人?”
“长老们从未提起过!”
其他人也很慌。
“我说你们担忧的也太早了吧,咱们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澹台明木冷冷的嘲讽,“扯了这么多,你根本没说到重点!澹台晖,把我们绑到这里的根本不是澹台的敌人,就是你口中那些长老们,对吧?”
对这一点沉白术也是认同的,她已经观察过了,所有被绑在此处的人鱼都姓澹台。
而且,他们的发色或者鱼尾都接近纯色,用澹台的评判标准就是黄金血脉很浓郁,唯一的例外就是沉白术自己,但她在血脉测试仪式上测出了比澹台明星还纯净的白玉血脉,她还返祖出了乌龟异象!
沉白术其实不太能理解。
在场中人连白玉血脉都很少见,而自己的特征这么鲜明,按理说应该不符合他们的标准才对。
“是。”承认这件事后,澹台晖的目光更加暗淡了,“息壤神土出了问题,它无法支撑这么庞大的空间,最多只能作为地基而存在,黄金海的天空是靠着黄金树撑起来的,偏偏黄金树也快死了,一旦它死亡,整个黄金海的内海就会崩塌,所以长老们都尽可能的想帮助黄金树跨过那个坎,或者至少延长它的寿命,让那一天晚点到来。”
沉白术明白了:“这个方法就是献祭具有黄金血脉的年轻人,对不对?”
“黄金一脉和白玉一脉的分歧就在此处,圣女更倾向于用黄金果种出新的黄金树,明夜师父培育的金桂树也是一种努力。”
澹台晖默默点头。
沉白术眸光变得更加冷冽,她想起了一个不忍说出口的可能:“纯净的黄金血脉更契合息壤神土,有机会得它认祖,就算神土现在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灵性,身具黄金血脉的人也注定作为天才,拥有更高的成就,你们黄金台会更倾向于把他培养成家主,那么,给黄金树的祭品从哪里来?”
“在此之前,你们用的都是女子,对不对?”
澹台明木大叫一声:“”你说什么?沉白术你肯定是在胡说八道……澹台晖你快反驳她呀!
澹台晖闭上了眼睛,他默认了。
沉白术嗤笑一声:“我就说有哪里不对,分明是同一个家族,黄金白玉这隔阂怎么会这么明显?就像是完全分裂成了两个物种……黄金与白玉的区分真的会有那么大吗?白玉盘具有白玉血脉的男子被打压,都是当赘婿,他们被剥夺的是政治上的权力,可在黄金台,又怎么可能只有男子能觉醒黄金辅助?”
澹台明木茫然道:“只有男子能觉醒黄金辅助,不是因为男子属阳,与黄金血脉更加契合,一如白玉与女子更加契合。”
她看着自己的金发,“像我,就很不幸觉醒的是黄金血脉,但就不纯……”
“你还信这个,你忘了钟然吗?”沉白术大喝一声。
被她提醒,众人也都想了起来。
澹台晖低声道:“钟然妹妹是黄金辅助,她的资质比我还高,是七彩神光。”
她的例子完美的证明了澹台一直流传的常识是假的,是长老们的谎言,是为了解释黄金台具有黄金血脉的女子那么少的原因——她们可能在出生后没多久,在检测出足够纯净的黄金血脉后就被无情的献祭给了黄金树!
澹台明木终于明白了,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所、所以,我能活到这么大,是因为我从蛋中就被流放到了荒海?他们不是不要我,相反他们还保护了我……怎么会这样?”
所有的沧海遗珠在血脉检测仪式后都知道了自己父母是谁,但像钟然与谈月凌和澹台暮这么相处和谐的却很少。
澹台明木一直怨恨着她的父母,他们在抛弃她这颗蛋之后,又迅速的生下了她的妹妹。
她的回归没有任何人欢迎,相处总是尴尬而无言的,有时候她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总觉得自己就是个外人。
澹台明木忽然很茫然,原来她一直恨错了人?
她下意识看向沉白术:“钟然……”
钟然的起点可比她高多了,她爸妈是家主与家主夫人,可就连他们也无法保护自己的蛋。
或许澹台明木只是无意间提起钟然,沉白术却是心头一跳。
果然,钟然两个字就像是一滴水滚进了油锅,瞬间沸腾起来。
“对了钟然呢?”
“她怎么不在这儿?”
“按理说她才是最适合被献祭给黄金树的人,澹台晖,钟然呢,钟然不是你妹妹吗?”
有人嫉妒的质问。
分明大家都是一样的,可钟然就能活着,他们却得去死?
没人能接受?
真到生死关头,能慷慨的将生机让与他人的都是极少数,更多的人只想拉着对方一起沉下去。
还有人看向了沉白术,他们记得沉白术和钟然形影不离。
“钟然肯定是被她的家主父亲救走了,沉白术你和钟然关系这么好,她怎么没拉你一把?”
“是啊,你还和我们不一样,你不是黄金血脉。”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挑拨。
可以说,沉白术是最不相干的那一个,她被盯上、被送过来献祭完全是倒霉,也可以说——“是你最近闹腾的太多,让长老对你不满了吧,所以明明是极好的圣女候选人,却要陪我们一起去死哈哈哈……”
沉白术倒是没想到自己卖化形丹的风光还被嫉妒上了,这些话语还不够资格干扰到她,她只是看着澹台晖,问出了最后一个关键:“黄金台重男轻女至极,即便钟然表现出了比你更好的资质,也有大部分人会选择你,而舍弃钟然,他们不能接受会出现一个女家主,结果却是你在这里,钟然不在……是你换了钟然?”
喧哗的众人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澹台晖。
他们不能理解他这么做,如果是他们知道真相,肯定会拼命求生,而非知道是死局,还一头撞进来,更别提为了他人牺牲自己!
“这是我们黄金台的男子欠女子的。”澹台晖的黄金瞳已经彻底暗淡了下来,他声音很轻很诚实,“而且,我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大的能量……”
沉白术懂了,换他的人是家主澹台暮。
他无法阻止其他长老的献祭之举,唯一能做的手脚就是一换一,把本该去死的钟然换成了澹台晖,而澹台晖知道,却没有反抗。
“家主收养你,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对吧?”沉白术很肯定的说。
“是。”澹台晖竟然露出一个微笑,“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都一起问吧,我会尽我所能的告诉你。”
沉白术也没客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澹台景:“黄金台是刻意的吧,刻意把你们养得这么天真正直,所以就连澹台景这个纨绔,也没干出原则性的坏事,因为要保持你们灵魂的纯净。”
澹台景一脸茫然,他已经被接连不断的信息量给震傻了。
就连沉白术说他爷爷对他这么好别有用心得到了澹台晖的认可,也无法激起他更多的情绪。
“是。”澹台晖点点头,脸上没有意外。
其他人都觉得很可怕,一个人从出生就确定好了要走了路,他被培养成什么样子都是固定的,更惊悚的是,澹台晖如此淡然的选择为钟然牺牲,他觉得是自己对不起钟然,他知道一切却仍然落入了陷阱……这太可怕了,
沉白术也觉得这个局简直无解,本以为只有澹台的老人都一副被洗脑污染得很深的样子,年轻人还保持着活力,保持着奋斗反抗的精神,但她想,她错了。
勉强扯了扯嘴角:“不?你和澹台景还是有区别的,澹台景是被随意养着的猪,而你是精心培养的下一代家主,他们让你知世故而不世故,明白一切却仍保持着纯净通透的灵魂,他们是想让你唤醒息壤神土顺利认主吧?”
澹台·被随意养的猪·景:“……”你礼貌吗?
“是。”澹台晖笑了笑,他今天真的说了好多是,点了好多个头,看向下方,“不过现在这个人应该换成钟然了。”
这个就当是他的反抗吧。
他真的很讨厌那些亲近长辈的另一面。
原来如此,沉白术想,黄金台也不是一味固执,他们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无法挽救黄金树的死去,那就依靠着认主神土支撑起黄金海的天空。
或许黄金海依旧会崩塌,但它不会全部塌掉,它会缩小,只维持以黄金台为中心的一圈,足够住下澹台的核心嫡系了。
从前神土强大无比,即便有人让它认主,也永远比不过神土的第一任主人——那位神明,所以明明是认主的一方,神土也不会受后面主人控制,甚至能反过来影响他的决策,他们都无法干扰神土的扩张,也无法阻止神土消耗力量去对付那个暗中的敌人。
可现在不一样了,被迫沉睡近万年后,神土就算能恢复灵性,也无法再抗拒新主人的需求,黄金海的内海会维持在适合的大小。
难怪,黄金台对于血脉的审核这般严重,即便内海还能住下很多人,却都空着,他们早就在做这一日的准备了。
沉白术感觉到了黄金台长老的老谋深算,至于白玉盘搅和的有多深不知道,但她们肯定清楚内幕,没一个无辜的!
果然,这些活了多年的老头老太都不是好对付的,就算出现了家主这个偏差,也不会影响最终大势。
可沉白术不甘心做被车轮碾死的小人物!
她再喜欢钟然,也绝不愿把自己当成钟然加冕成圣主的垫脚石,她跟这些澹台的乖乖崽不一样,她战天斗地,谁让她死,她就把天捅破,让所有人都给自己陪葬!